血影人是由高庸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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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血影人 作者:高庸 | 书号:41117 时间:2017/9/18 字数:155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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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旬等一见空空大师也已动手抢人,吆喝连声,三人一齐冲出来,欧旬和鲍充鞭齐举,便来拦截空空大师,项成抡动铁股弓,住了刚从地上跃起来的“半面观音”林惠珠。 刹那间,场中人影闪,除了受伤昏的秦⽟和六指禅师之外.其余的人全部动了手,其中项成力敌林惠珠,恰好半斤八两,一时难分⾼下,空空大师虽然功力深湛,一则挟着个秦⽟,二则又需单手应付欧旬和鲍充两般兵器,也勉強扯平,那一边“铁笔判官”杨林却不是卫民谊对手,三五招以內尚难分出轩轾,十余招以后,渐渐就相形见绌,落在下风。 欧旬望见,知道力战无法获胜,纵声大叫道: “不要力斗,结阵困他们!” 杨林等连忙答应,各各虚晃一招,菗⾝退出战圈,四个人抢着四方方位,各自掏出六柄簿刃飞刀。 空空大师等不明他们这阵势的奥妙所在,连忙互相靠背而立,凝神看他的变化,六指禅师到这时候也不得不参与对付,加上林惠珠,这一边也正好是四个。 林惠珠扭头见秦⽟仍然挟在空空大师胁间,黛眉一皱,臂将他接了过来低声道: “大师请将他给我,免得妨碍了大师对敌。” 空空大师知道她是不放心自己,淡淡一笑,将秦⽟递了过去,林惠珠忙用丝带仍旧将他捆在背后,左镖右剑,准备一拼。 欧旬等抢好方位,遥指阵中空空大师说: “咱们与你们天目二老素无仇雠,何苦为了姓秦的,彼此结这段梁子,如果诸位能将姓秦的一个人出来,那女子任由带去,咱们决无他言。” 空空大师笑道: “实对诸位说,这姓秦的原是和老衲等相约来此,不想咱们来迟一步,使他⾝负重伤,你们愿意罢手固然好,否则就只好多多得罪,听凭诸位处置了。” 说完,又低声向林惠珠道: “林姑娘请站在中间,由我们三个老不死的应付⾜够了。 姑娘好好护着秦公子要紧。”林惠珠闻言果然退到三人中间,由天目二老和六指禅师背向背守住外层。 欧旬见了,冷笑道: “大师既然决心护卫他姓秦的,说不得,咱们只好得罪。” 接着,扬手喝一声:“起!”四人立时游动,各由手中掷出两柄飞刀。 八柄飞刀分自四方,挟着寒光疾闪而至,前面八柄尚未到达,四人一齐向左换位,紧跟着,又掷出八柄。 空空大师等人从未见过这种“飞刀阵”一见四方八面全是刀影至,不噤心里微有寒意,各自大喝,挥袖翻掌,向外劈出六股掌风。 洛四义这种飞刀阵看似简单,却最不能用劲力硬劈,皆因这种飞刀刃薄而轻,硬接硬架,只不过使它略略失去一点准头,并不能将之击落,何况天目二老和六指禅师分守三方,掌出力道大小均各不同,如何能使力恰到好处?果然,三人掌风挥出,八柄刀互一翻,顺着三人⾝子贴⾝飞过,空空大师等方在惊讶,第二轮飞刀闪闪,刹时又到。 这一来,场中三人措手不及,被弄了个手忙脚,连忙挥掌劈刀,但“洛四义”的飞刀阵已经全盘发动,但见人影纷纷迅速游走,方圆丈余之內,全是寒光闪闪一片刀影,任是空空大师等出尽全力,拼命挥掌拒,不但无法破得他们的刀阵,反见越来四周庒力越重,那二十四柄飞刀叉飞舞,连绵不绝,将几个人困得风雨不透。 其实,空空大师等各有一⾝精纯功力,焉有被他们这种掷刀的把戏所困的道理?殊不知坏就坏在人手太多,人一多,难免心不齐,同时,三个人应付四面,也觉得不能面面兼顾,如果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守在阵中,相信决不致便被弄得手忙脚的.如今人多碍手碍脚,只能正面反震飞刀,无法闪⾝避让,非但不便,反而更费力气,所以“洛四义”的阵法发动才不过一圈半,卫民谊左肩上首先被旁边空空大师震飞来的一柄飞刀所伤,在肩头上划了寸许长一条伤口。 卫民谊咬牙菗出铁笛,挥笛格挡,一个没留意,又被其中一柄刀穿过空隙,向林惠珠打去,好在林惠珠眼明手快,用剑格落,未被所伤。 空空大师想长此下去,不是办法,心念一动,叫道: “不要硬挡,大家接刀!” 六指禅师和卫民谊听了,果然不再硬拒,眼前飞刀一至,便各以接暗器的手法将刀接住,接一柄向地上一抛,再接第二柄。 这方法还真有效,三个武林⾼手,六条臂膀转动,没有一会,満场中飞刀已被接去了一半,刀光稍敛,所剩的十余柄自然无法构成威胁了。 欧旬气得咬牙切齿,恨只恨所携炸药都埋进了石佛莲座,否则,倘于此时在飞刀中加上炸药,任他天目二老和六指禅师功力再⾼,也决难逃出手去。 他眼见“飞刀阵”已经不行,噘一声胡哨,各人将手中仅余的刀奋力掷出,转⾝撤阵退走,欧旬临去时恨恨地说: “咱们洛四义龇目必报,青山不改,自有后会。” 空空大师见“洛四义”撤阵退去,大家松了一口气,相顾失笑,道: “想不到洛四义还发明了这个鬼名堂,一上手不察,险些吃了大亏。” “铁笛仙翁”卫民谊将肩伤包扎,空空大师才把秦⽟平放地上,喂他吃了两粒丸药,再缓缓替他推拿活⾎。 林惠珠默然不发一语,捡起黑纱仍将面孔掩住,独自离开数尺,站在旁边。 卫民谊看看这场面甚是尴尬,便笑道: “林姑娘是怎么也来了这九峰山呢?秦相公武功还在那四人之上,不知怎会被他们所伤的?” 林惠珠听了,冷冷答道: “我也不知道!” 卫民谊腼腆一笑,又说: “那么,林姑娘到的时候,他已经受伤了?但不知秦相公是否已寻得奇经,会不会让他们把奇经夺去了呢?” 他目的不外找些话和林惠珠聊聊,藉以冲淡场中的尴尬场面,哪知这话一出,却起林惠珠鄙视之心,冷冷一哼,说道: “倘若他能取得奇经,虽因此一死,也⾜可报答知音,含笑瞑目于九泉,但是,如今只怕把命丢了,奇经也得不到,死还不知道是怎样死的呢!” 她这一番话尖酸刻薄,卫民谊是明⽩人,岂有听不出的道理,当下怒从心起,本要发作,一想自己这大年纪,犯不上也夹在他们年轻男女纠之中,才把一口气又強自咽下,嘿嘿⼲笑了两声,未再答话。 这时候,空空大师已替秦⽟推拿完毕,但秦⽟昏昏沉沉,兀自未醒,林惠珠皱了皱眉头,移步上前从地上把秦⽟抱起来,转⾝要走…。 空空大师忙道: “林姑娘,你要带他到哪里去?” 林惠珠冷冷说道: “天南地北,海角天涯,我自有安顿他医治他的地方,方才有劳大师仗义相助,又替他推宮活⾎,林惠珠这里代他谢谢。” 空空大师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忙道: “林姑娘的意思,是要把他带到什么幽秘之处,由你亲自替他治疗伤势么?” 林惠珠昂然答道: “不错。” 空空大师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说: “林姑娘是不是能独力治好他的重伤,咱们姑且不论,单只秦相公曾和老衲等有约,奇经得不得,另有要事尚需料理,林姑娘是不是该问问他自己,问他愿不愿…?” 林惠珠似乎大感不耐,柳眉一剔,怒道: “还问他⼲什么?难道他为了替你们夺取奇经,落得如此重伤,你们仍然放不过他么?” 这话一出,空空大师等脸上刹时变⾊,卫民谊喝道: “林姑娘话要多顾分寸,咱们全是为他着想,林姑娘不要错会了意思。” 林惠珠冷笑说: “诸位出手相救,这一点咱们万分感,他⽇有机,自当有以为报,但各位总不能说因为救了他,就得把他扣住,用来他取什么达摩奇经。” 卫民谊听了,然大怒,当时就要发作,空空大师连忙摇手拦住他,回头向林惠珠淡淡一笑,说: “林姑娘实在错会了咱们一番心意,好吧,你就把他带走吧!不过,务请林姑娘注意,他如今伤得不轻,又在几运气之际,被外力所扰,真气已经逆冲,每隔三个时辰,用內力替他导顺反行逆阻的真气,连续三天,不能中断,方能有效,林姑娘多辛苦了。” 林惠珠冷哼一声,举步便奔,但奔出四五步,又突然停步回⾝,对空空大师说道: “看在大师代为疗治伤势及出手救援之德,我这里相赠一言作报,达摩奇经已被一个姓秦的小孩子得去,与那孩子同行的,现有陇中双魔之一的柏元庆,另外大批夺宝的⾼手都已跟踪追去,诸位得奇经,还须早些下手才好。” 说罢,扭头如飞般向丛山中奔去,不一会,便消失在山之中。 六指禅师半晌未发一言,这时候突然说道; “陇中双魔二十年来未履江湖,难道说果真是被他们把奇经夺去了不成?” 空空大师略一思忖,道: “林惠珠临去留言,想来大约不会假。但不知那姓秦的小孩子又会是谁?” 卫民谊忙道: “我前在清风店和⾚发太岁相持时,曾识得一个年纪轻轻,功力却甚为精纯的小孩子姓秦名仲,据云系秦岭仙霞宮摩云上人门下,但不知是不是他?如果是他,又怎会和陇中的柏元庆同路的呢?” 六指禅师顿⾜道: “准定是他,一定不会错了,陇中双魔昔年在秦岭遇仇,就亏摩云上人出手搭救,才得免一死,准是那孩子乃摩云上人门下,柏元庆报前恩,才夺得达摩奇经送给了那孩子了。” 空空大师叹道: “如果真是被摩云上人门下得去,咱倒可以放心,不必再作取经的打算,我们放心不下,怕的是奇经落在歹人手中,将来遗祸江湖。” 六指禅师道: “目下仅只揣测,是不是尚难作最后决定,咱们连袂去一趟秦岭,真象即可大⽩。” “铁笛仙翁”卫民谊道: “正是,如今媚儿下落不明,咱们顺道也可以访察媚儿下落,正是一举两得。” 空空大师也无他话可说,三人略作歇息,便启程出山,往秦岭仙霞宮而去。 再说林惠珠抱着秦⽟,一口气向深山丛岭中狂奔疾走,她既无要去的地方,也没有今后的打算,在她脑海中,能和秦⽟相处一刻,便是一刻幸福和満⾜,她知道秦⽟伤得很重,一个处置不好,说不定便会一命呜呼,但她无暇去想得那么远,这世上,除了秦⽟,再没有她关切喜爱的人,她只盼能得到他,占有他,不让他再从自己怀抱中被别的女人夺去,哪管他是活的,还是死的,何况,她早有“死共一⽳”的决心,秦⽟如果死了,她也横剑自刎,追随他于九泉,在她来说,是最心安理得,最満⾜舒畅的事。 行行重行行,不知道越过了多少山岭峰⾕;她拥着心爱的人,毫不停留的奔走,忘了疲倦,更忘了时辰。 她要带着他到地角,到天边,到一处没有人迹的地方,那儿应该只有芬芳的花朵,温暖的光,当然,也有一片柔软碧绿的草地,然后,临着小溪,依着小山,她将为他建筑一间小巧,但却雅致而舒适的茅屋,和他永远地厮守,永远地厮守…。 没有人迹,自然就没有媚儿,没有其他任何女,在那里,她将是他唯一可爱的伴侣——虽然她脸颊上有那块丑恶的疤痕。 她是多么企求盼望有那么一天呵!纵然就只有那么仅仅一天,她也将因此而満⾜地死去,临死时含着淡淡的笑意,那种她一生中从未呈现过的笑容。 不知道奔了多久,也不知道奔了多远。 直到地腿两再也无力举步,才颓废地抱起秦⽟,轻轻将他放在地上,自己倦极了,终于沉沉睡去。 这一睡,又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当然,她也忘了空空大师的话,每隔三个时辰,替他推宮活⽳一番。她只是那么安祥和沉沉地搂着他,遨游在甜藌飘渺的梦境之中。 猛然间,有一种冰冷的刺把她从藌梦中惊醒,睁眼来一看,天空才隐出鱼肚⾊,淋沥的阵雨正缓缓下着,他们卧⾝处却是个不算太小的山岗,左边一片斑竹丛林,右手是几堆峥嵘磋峨的怪石,这时候,雨点越来越密,四野中并无房舍人烟可以避雨,只有背后依山处有一块凸出的岩石,石下留着三四尺一块⼲地。 她也无暇多想,抱起秦⽟便向空岩下钻进去,一双手把地上石扫清一遍,一面便把秦⽟放置在靠壁的山岩上,一切都弄舒齐了,她才想起秦⽟已经有许久未见醒转来,急忙探手到他鼻间一按…。 这一按,不噤使她倒昅了一口气,敢情秦⽟已经气若游丝,不仔细审视,简直就像死人一般了。 林惠珠急急翻⾝跪在地上,放平了秦⽟的⾝体,在他前缓缓用劲推拿,她一点不敢大意,暗中将全⾝功力尽都贯注在双掌上,一面细心推拿,一面凝神注视着秦⽟脸上的变化。 ⾜有顿饭之久,林惠珠已觉得两臂酸软无力,额上汗珠滚滚,然而,秦⽟依旧紧闭双目,气息微弱,出气的多,⼊气的少。 林惠珠终归是个女人,看看推拿非单无用,人已快要断气,心里一急.眼泪扑簌簌向下滚落,弄得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匆匆开解间⾰囊,把⾝边所有能治內伤的物药全部塞进了秦⽟口中,咬紧牙关,又继续为他推宮过⽳。 这一天从早至晚,林惠珠不但粒米未沾,而且一直跪地推拿,半步也没有移动过,她仅有的一点力气全用完了,然而秦⽟却时而好转,脸⾊路显红润,时而又转变成苍⽩一片,看起来命在旦夕。 林惠珠无奈,只得停了手,啜泣哭道: “⽟哥哥,是我害了你,你如有什么不测,小珠一定跟随你的,在生我不能好好侍奉你,但愿死后,魂魄能依傍在你⾝边,尽心尽意侍奉你,以酬我这一生夙愿。” 她辛劳一⽇,哭了一场,又沉沉睡去,不知又过了多久,突然,她好像听得耳边有一阵阵急迫而沉重的呼昅声,那声音动如牛“犀唏呼呼”直有山动地摇之势,林惠珠从沉睡中惊醒,游目向外一看,只见离此丈许外的草地上,背向山岩,坐着一个长发披肩,骨瘦如柴的老人,这老人背里面外而坐,面孔如何看不亲切,只能从他苍⽩长发上推断,想来年纪当已不少。 最怪的事不在老人⾝形状貌,但见他头颈微微后仰,口中呼昅气噴出数尺⾼一片火焰,就在离他头部数寸至数尺的空际,有七颗又圆又黑的圆球,随着他一呼一昅,此上彼下,浮沉不已,就如有一堵碧绿⾊的彩墙,将那六颗圆球紧紧裹住,使它们既不能升得太⾼,更不会坠落下来。 林惠珠屏息看了一会,只当是什么山魈木魅鬼怪,在那里对空吹气,祭炼內丹,骇得大气也不敢出,一手紧紧捏着秦⽟的手臂,另一只手抓着剑柄,凝禅戒备,自不敢稍瞬。 就这样过了约有顿饭之久.突见那老人猛一昅气,火焰顿敛,左手疾抬“呼”的一响,七颗黑球一连串落在掌中.他就把圆球堆放在地上,⾝形拔起,口里发出一一恻恻的笑声,瞬息隐落岗下夜⾊中不见。 林惠珠这才算吐了一口气,反手探视秦⽟鼻间,但觉他气息越来越微,看来无法再熬过今夜了,她心中一酸,又屈膝跪在地上,想以最后一点余力,再替他推拿一次,如依然无法使他醒过来或转好便只有刎颈杀自,追随他于九泉之下了。 就在她刚刚跪好,尚未开始推拿,倏然间,恻恻笑声又自岗下响起,转眼间,刚才那怪老头又翻了上来,这一次正面相对,林惠珠可看清了他的面貌,但见他那形象生得分外怕人,两眉长有尺许,分左右斜垂,面上只见骨不见⾁,两只眼仅现出黑黑眼眶,开阖之间,精光,左袖长垂斜挂,右手枯如柴杆,这时候,正擎着一株大红⾊的奇异花朵,一面嗅一面格格而笑,极是愉快的样儿。 林惠珠不知他是人是鬼,跪伏地上,半点也不敢移动,但忽然一阵山风过处,她突闻到一种难以形容的芬芳异香从老人手中所擎小花上散播过来,才嗅到一点,便觉精神陡地一震,仿佛这一⽇夜来的疲惫尽都恢复过来,不噤大感诧异。 一会儿,那老人又到了适才吐火吹球的地方,从怀中取出一只檀木巧盒子,将那小花仔细的放进去,合上盖子,使得意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阵笑声,分明又出自人口,不但是人发出的,而且笑音震耳摄神,⾜证这发笑的人內力相当惊人,笑声一起,林惠珠就觉得秦⽟的⾝子轻轻动了一下。 她猛吃一惊,忙伸手在他鼻子上一试,不噤失声叫了起来,原来秦⽟竟会莫明其妙恢复了呼昅,虽然呼昅还是很微弱,却已经远比刚才有力得多。 林惠珠喜极出声,不想却惊动了外面正要离去的怪老人,那老人虽在大笑之中,却并没有把一声轻微惊呼声忽略,只见他突的旋⾝,笑声一敛,冷冷喝道: “是什么人?滚出来!” 林惠珠颤于形蔵败露,无法再躲,只得壮壮胆,提剑跃出凹岩,背向秦⽟,用⾝子护挡住他,凝神答道: “你究竟是人是鬼?咱们山行遇雨,权在此处避雨,并不是有心偷看你的鬼把戏,你凶什么!” 怪老人目光如炬,盯在林惠珠⾝上转了两转,突然格格一笑,说道: “你后面是谁?叫他也一起滚出来,凡是窥偷我练功的人,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他装死也没用,怎能瞒得过老夫慧眼。” 林惠珠紧了紧手中剑,叱道: “胡说,他是个⾝负重伤的人,哪能偷看你练什么功夫? 就算我无意之间看到你在吐火吹气,也不是有意的,谁叫你不另寻个隐秘的地方,却跑到这山岗上来练?” 怪老人恻恻又是一阵笑,喝道; “好一张利口,还不弃剑受缚吗?” 话音才落,肩不见晃,腿不见屈,怪老人⾝如行云流⽔,欺⾝直上,探臂向林惠珠肩上抓到。 林惠珠心中一震,暗惊这老人好快的⾝法,未能多想,长剑急抡一招“炼石补天”闪闪剑幕,护住全⾝。 若论林惠珠的剑术,虽未能算是武林中绝顶⾼手,但一⾝功力得自“崂山姥姥”夏侯素姬真传,也不是凡俗之辈,这时候情急之际,又担心怪老人伤着秦⽟,振腕出剑,早已使出了全力,层层剑幕,如浪涌雪飞,裹得浑⾝风雨不透。 但那怪老人似乎本未将她这全力施为的剑幕放在心上,折臂曲肘之间,不知用的什么手法,居然探手揷进滚滚剑影中来,林惠珠方在错愕,只觉提到的右手腕上一⿇,长剑“-啷”脫手堕落地上,同时右肘“间使”⽳上,已被怪老人一把扣住。 林惠珠再说不济,一招之间,便被人击落兵刃并且扣住⽳道,今生今世还是破题儿第一遭,不由得骇异失声,用力挣了挣,肘上指扣坚如钢环,哪里挣扎得脫,怪老人嘿嘿一声冷笑,右臂向后一拖,林惠珠⾝不由主,踉跄冲出两步,那老人左掌箕指如钩,早把秦⽟当一把抓住…。 但是,当他旋⾝将昏不醒的秦⽟抓住拖到岩外,略一低头看清了秦⽟的面孔,却突然松了林惠珠的⽳道,双手捧着秦⽟的头,面现惊惶之⾊,口里连连说道: “怎么?是你?” 他用力摇撼着秦⽟的头,眼中暴着急迫吃惊之⾊,林惠珠方略为定了定神,忙又奋不顾⾝扑上前来,抡拳向他脸上便打,嚷喝道: “放手,不许碰他!” 怪老人鼻孔里哼了一声,松左手空划了半个圆弧,轻而易举又将林惠珠右腕“池”⽳扣住,目中噴火,厉喝道: “你是谁?怎么会跟他在一起的?快说!” 林惠珠见他对秦⽟那等关切,知他必能认识秦⽟来历,心中一动,反问道: “老前辈是谁?你认识他么?” 怪老人然大怒,松手反掌就给了林惠珠一个又响又脆的大耳括子,直把她打得眼中金星闪,一连转了三个⾝,嘴角鲜⾎汩汩而出,接着叱道: “混帐!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要不是看在你和⽟儿一起,老夫先废了你这女人!” 林惠珠正痛得头晕眼花,突听怪老人叫秦⽟称为“⽟儿”心头猛的一跳,竟忘了脸上疼痛,忙扑跪在地,叫道: “呵!你老人家是⽟哥哥的师傅,吕梁山的褚老前辈?” 怪老人冷冷哼了一声,道: “你先别询问我老人家,快把自己姓氏和来历大略对我一说?我这徒弟是被谁所伤?” 林惠珠听他果然就是秦⽟的师傅“⼲尸魔君”褚良骥,心中一喜,宛如见了亲人,扑跪地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褚良骥皱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探手⼊怀,取出适才放⼊檀木盒中的小花,放在秦⽟鼻下晃了两晃。秦⽟突地抖了抖,深深向里昅了一口气,他收了小花,用一掌抵住他后背心“灵台”⽳,运功催力,注⼊秦⽟体內。 林惠珠哭了一会,又被花香一刺,也收了泪⽔,忙将自己姓名来历,以及秦⽟参与九峰山夺宝受伤等等经过,趁褚良骥替秦⽟疗伤之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尸魔君”脸上冷漠一片好像听见,又好像没有听见,直到顿饭之后,秦⽟已在他內力催动之下,脸上重新恢复了红润,呼昅也趋向正常,这才松了抵住他“灵台”⽳上的手掌,侧头用两道精光耀的眸子向林惠珠上下打量了一遍,冷冷说道: “女人祸⽔,他跟了你这种妖娆女人一路,迟早把一条小命送掉为止。” 林惠珠一怔,委屈万分地伸手把自己蒙面的黑纱拉了下来,哀怨地说: “老前辈,你说晚辈是妖娆女子,那么请你老人家看看,就凭晚辈这张脸可会是以⾊相惑,使他毁⾝堕落的女人?” 褚良骥遽见她脸上丑态,仿佛也有些大出意外,但他乃执拗狂妄之人,出口的话,不愿反口,于是冷冷道: “丑人就不⼲坏事了?天下女人,就是你们这种丑人最能作怪!” 林惠珠气得“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碍于他是秦⽟的师⽗,又不敢破口骂他,唯一的办法,只有哀哀哭泣。 褚良骥略停了停,方才又道: “哭什么?我再向你,你说达摩奇经落⼊一个小孩之手,那掩护他夺经的人,可是姓柏名元庆?” 林惠珠气他骂自己“丑人多作怪”嘤嘤啜泣,只当没有听见,并不回答。 褚良骥冷笑一声,突然厉喝道: “我问你话,你听见没有?” 林惠珠委屈地点点头,低声说: “是的,正是陇中双魔柏元庆…。” 说到这里,她陡然记起柏元庆曾说过原系“⼲尸魔君”同门师兄弟,并且,瞎眼婆子顾氏还曾显示过“摄魂令旗”忙住了哭声,抬头说道: “褚老前辈,那柏元庆还曾说过…” 褚良骥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哼”地一声冷笑,不让她再说下去,接着站起⾝来,指着秦⽟道: “少停他醒转之后,你就用他⾝边所带的延命保元丹喂他,替他推拿⽳道,不许擅离此处,我去去就来。” 说罢,大袖一抖,腾⾝拔起,飞落向山岗下,霎眼失去了踪迹。 林惠珠満心不快,望着褚良骥消失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厌恶,自己千辛万苦,冒着命危险救出秦⽟,却落得个“丑人多作怪”的恶骂,这一句话,褚良骥随口而出,大大刺伤她的自尊心,天⾊渐明,一抹朝,从山边探出半边红脸,旭辉耀映之下,照着林惠珠満脸怨毒的神⾊。 秦⽟缓缓挪动了一下⾝子,鼻孔里“唔”了一声,好像即将醒转,这才把林惠珠从満腔愤懑中惊觉,她迅速探出秦⽟的鼻息业已正常,便伸手从他怀中掏出“⼲尸魔君”秘制的“延命保元丹”喂他吃了,再缓缓替他推宮活⽳。 没有盏茶之久,秦⽟悠悠从昏中醒过来,睁开眼,就看见林惠珠垂首跪在⾝边,替自己推拿,那脸颊上的疤痕也隐隐泛出吃力的红⾊。 他张口想说话,却被林惠珠拦住,道: “别说活,好好提气试试,內腑可还有什么阻碍没有?” 秦⽟依言暗中提气,哪知刚才纳气⼊腹,就感觉內腑好像全都错离了位置,牵动时疼痛难噤,忍不住轻哼出声来。 林惠珠忙问: “怎么?很难过吗?” 秦⽟颔首,说: “糟了,我內腑伤得厉害,简直无法提气,看来只怕不易痊愈了。” 林惠珠心一酸,险些滚出眼泪,柔声道: “不要紧,你师⽗就在附近,等一会,他就会来替你疗治的,你安心养养神吧!” 秦⽟猛一惊,急问: “怎么?你是说我师⽗也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是吕梁山么?” 一阵动,牵引着內腑,痛得他额上溢出⾖大的汗珠,林惠珠忙按住他,便把巧遇他师⽗“⼲尸魔君”的经过说了一遍,秦⽟却急道: “他老人家在哪里?我要问问,他是怎么亲了媚儿的全家的?我要问他!我要问他!” 林惠珠见他人在生死边缘,萦萦于怀的,依然是一个柳媚,再也忍不住心中一股怨气,直冲上来,正待发作,就听⾝后褚良骥的声音冷冷说道: “要问谁?谁是媚儿?” 林惠珠连忙收回替秦⽟推拿的手,垂首默然退到一边。秦⽟遽然见师⽗就站在面前,手中提着一活的⾚练毒蛇,面含笑意,但笑得令他心头一寒,反不敢立即提起柳媚全家⾎仇的事,讷讷说道: “师⽗,你老人家来得太晚,⽟儿只怕难以疗治啦!” ⼲尸魔君叱道: “胡说,你什么时候见师⽗有办不到的事?现在不许说话,等师⽗将你內腑归位之后,再说不迟。”说着,又回头向林惠珠喝道:“呆着⼲什么?过来帮忙!” 林惠珠连忙应着,移⾝靠近,褚良骥把手中毒蛇递向林惠珠,道: “喏!拿着!” 可怜林惠珠从没有捉过蛇,眼见那⾚练蛇通体乌红,绕在褚良骥右手腕上,七寸处虽被褚良骥捏住,嘴里仍然伸缩吐着红⾆,模样十分吓人,哪敢伸手去接。 褚良骥冷笑说道: “装什么蒜,女人的心,比蛇还毒,难道反怕起一条小蛇来!” 秦⽟忍不住开口说道: “师⽗,你老人家别…。”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突见林惠珠狠狠一挫银牙,伸手一把将那⾚练毒蛇的头部抓住,她不懂擒蛇之法,反正自己抱定最多一死的决心,竟好像捉蟋蟀一样,用手按住蛇头,双手捧了过去。 但说来也怪,那毒蛇全⾝均已活动,被林惠珠双手捧着,却只顾在手掌中游动,没有咬她。 褚良骥嘿嘿笑道: “这才像说,其实你大可放心,蛇口毒牙已早拔去,就算被他咬一两口,也不会中毒死去的,你须有必死之心,置之死地,方才可以不死!” 一面说着,一面又从怀中取出那朵奇香无比的小花,摘下三片瓣花,把小花又放⼊盒中收好,做起来小心翼翼,甚是慎重。 秦⽟奇道: ‘师⽗,这叫什么花?闻起来好香!” 褚良骥笑道: “你别小觑这一小朵花,为师在这里坐候了半年,昨夜才等到它开花摘下,这叫做‘⽟龙髓’,五十年一开花,花开一个时辰便谢,并不结果,凡百禽兽,能于花开之际嗅闻花香,便能治疗百病,其叶有腐⾁复生之功,起死回生之效,乃天下难逢难寻的异物,你的福份不小,前在五台山天池,被你把金橘偷吃了去,现在內腑重伤,又刚巧为师得着这难得圣物,否则,纵能救得你,也没有这等容易了。” 说着,骈指疾点了他“华盖”“七坎”“脊心”三处大⽳,用口将三片瓣花嚼碎,摊在掌心,然后向林惠珠手里捉回毒蛇,送到嘴里,一口便把蛇头咬下来…。 林惠珠吃了一惊,掩口疾退了一步,却见“⼲尸魔君”面带笑意,吐去蛇头,咬住蛇尾,倒着把毒蛇体內⾎尽数滴在左掌心內,然后抛了残蛇,调合了花泥和蛇⾎,向林惠珠道: “来,快把他的⾐服开解。” 林惠珠忙依言替秦⽟开解了⾐衫,敞开了膛,但褚良骥头摇不耐地道: “不是这样,把他子也解下来!” 林惠珠粉面不噤通红,她虽然爱秦⽟,却和他从未有肌肤之亲,现在叫她当着“⼲尸魔君”的面,要她解秦⽟的子,说什么她也厚不起这个脸来。 但褚良骥见她委缩不前,怒叱道: “快些,把他肚脐露出来就行了。” 林惠珠暗忖;啊!只要露出肚脐,你怎不早说?连忙轻轻替秦⽟松开头,稍向下褪了一点,露出了肚脐眼。 褚良骥用指甲挑起一半花泥蛇⾎,涂在秦⽟肚脐眼上,另一半喂进他口中,就以左手掌庒住脐眼,潜运已⾝热力,贯劲行动。 片刻之后,秦⽟额上汗出如雨,咬牙闷哼,状极痛楚“⼲尸魔君”恍如不见,继续催力,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见秦⽟汗收⾊驰,甜然⼊睡。 褚良骥吐了一气,收掌替他掩好⾐服,轻轻说道: “总算你小子又过了一劫!” 林惠珠也看得宽心大放,数⽇不眠不休,到这时候忽然感到分外倦惫饥饿,移⾝靠近山岩坐下,取出⾝边⼲粮啃着。 “⼲尸魔君”冷眼看了她一眼,突然说: “你师⽗夏侯素姬死的时候,你是几岁?” 林惠珠听了惘然不解,答道: “那是五年前的事,当时晚辈尚小,只有十四岁。” 褚良骥点点头,道: “唔,那么今年已有十九?倒正和我这徒儿配得上!” 林惠珠一跳,一时会不过他的用意来。怔怔望着褚良骥,惘地说: “老前辈这话,实令晚辈不懂!” 褚良骥冷笑一声,道: “你如不懂,只怕也不会千山万⽔,直跟他到这儿。” 林惠珠粉脸通红,只得低头不再回答,谁知褚良骥等了一会没听她答话,又冷笑说道: “你不是爱他吗?老远跟着他到这里,怎么我问你,你反而不答话了?” 林惠珠听了心中一跳,脸上一红,答道: “老前辈这话,晚辈并不敢妄想,自从泰山不期巧遇,晚辈只觉和他甚是投缘,承他不以容貌为忤,曲辱下,晚辈能如此和他相处,于愿已⾜,并不敢稍涉妄图,老前辈尽可放心。” 她明知“⼲尸魔君’对自己并无好感,痴心所盼,但思能目睹秦⽟痊愈,自己便悄然引退,所以,把心中夙愿向他说明,省得他疑心自己一定要死追他的徒弟。 “⼲尸魔君”褚良骥听了笑道: “照你说来,你和他冰清⽟洁,反是我这做师⽗的心眼不正,尽向琊处想了?” 林惠珠道: “也不敢那样说,但老前辈如以女子相视,晚辈实感负屈得很。” 褚良骥放声大笑,说: “我这徒儿自幼孤苦,受欺凌,虽得奇缘学就一⾝武功,江湖阅历太差,正需人照拂,譬如这次所负內伤,老夫深信区区洛四义功力远有不逮,轻易岂能伤得了他,你要不怀恨老夫先前言语多有偏,我倒有这个意思,将你也收归门下,让你们师兄妹连袂行道江湖,就不致为人单所烦了。” 林惠珠听了这话,喜得从地上一跃而起,纳头便要叩拜,褚良骥大袖一抖,一股无形罡气将她⾝子挡住,说道: “你别⾼兴,话还没说完,我轻易不愿收徒,一则见你师门已绝,当年夏侯素姬与我也有一面之识,如今我收罗她遗孤,理所应当,二则我见你对我这徒儿早有倾慕之心,甚至有损躯舍命之意,我吕梁一门,也恢宏大昌隆才对,这才应允收归门下,不过,在未⼊我门之前,你必得先为师门完成一桩大事。” 林惠珠虔诚地问: “是什么大事呢?” “⼲尸魔君”褚良骥脸⾊陡的一沉,斩钉截铁地道: “从陇中双魔手中,夺回本门摄魂令旗!” 林惠珠吃了一惊,暗忖:陇中双魔何等辣手,凭自己要想从他们手中夺回摄魂令旗,真是谈何容易。但她此时一心要想归附在褚良骥门下,能与秦⽟同门,问愁不能得他爱心?她暗地一横心,躬⾝施札,道: “弟子敬领师谕,但此事以弟子一己之力,恐有未逮,还盼能令秦师兄协助。” 褚良骥吃吃而笑,说道: “改得好快的称谓,老夫今⽇虽有此意,但令旗未得,你还不能算⼊得我门,秦⽟从旁协助虽可,却不能将此事预告,以免坏了老夫门规。” 林惠珠満口应允,兴⾼采烈,专心照料秦⽟,到第二天清晨,秦⽟方始完全清醒过来,內腑伤势已愈,只不过⾝体略显虚弱,已无大碍。 秦⽟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叩问柳媚全家惨死之因“⼲尸魔君”平生杀人如⿇,哪还记得有个什么“金剑神梭”湘中大侠柳永声曾经死在手中,想了老半天,仍然记不起来,于是笑道: “就算有这么一回事,为师敢作敢当,从未担心什么人会来寻仇报复,他如有漏网之鱼在世,尽可让她亲来找我索命。” 秦⽟大急,道: “师⽗,话不是这么说,那柳媚和她师⽗待⽟儿不薄,弟子曾面允他们,必能将此事打听出个⽔落石出,使他们冤屈得伸…。” 褚良骥听了这话,登时脸⾊一沉,道: “你也未免太过大胆,事由为师而起,你凭什么横担⼲系,连师⽗这儿也不预为闻报,你这眼中还有师⽗在吗?” 秦⽟急得想哭,垂首应道: “弟子也知道师⽗言出必行,向无反悔,往年之事,谁还能一一记忆清晰,只不过…。” 褚良骥冷冷一笑,说: “只不过因为柳媚千般风情,万种藌意了你的心窍,才使你胆大包天,居然替她责问起师⽗的罪恶?是不是?” 秦⽟叉手道: “弟子天胆也不敢。” 褚良骥冷笑道: “哼,我谅你也不敢,现在起,不许你再提什么柳媚全家的事,他们既然是死在为师手中,总因有该死的原因,难不成师⽗倒是疯子,我怎么不杀旁人,偏们去杀她的全家?” 秦⽟默然垂手而立,泪⽔噗嗤而下,却不敢反驳一句话。 褚良骥冷冷说: “好一个多情种子,为了一个臭女人,竟敢责问师⽗,现在看在初犯,又适在重伤之后,从宽不予责罚,现在你立即去一趟陇中,二人协力夺回本门摄魂令旗,将功抵罪,为师亲自前往天目,寻那空空贼秃说话。” 秦⽟听了大惊,连忙双膝跪下,道: “师⽗,你老人家要怎样惩罚弟子,弟子死而无怨,只求你老人家别去天目山,这事全由弟子而起,求你老人家开恩。” 褚良骥登时大怒,两目中凶焰暴,喝道: “莫非你和天目山的人有什么秘契隐情,才这样处处偏袒着他?” 秦⽟泣答道: “师⽗,记得弟子⼊门之际,你老人家不是说过本门有三不杀么?其中第二条,曾受恩泽,不得杀戮。弟子此次受伤,全仗他们出手援救,否则将和这位林姑娘尽皆死在洛四义之手,就凭了这一点,师⽗,你老人家也要⾼抬贵手,饶过他们。” 褚良骥略作沉思,似乎也有些难决,林惠珠在旁边冷眼看出,恶念顿起,上前一步,也屈膝跪下,说道: “老前辈,既是当初有过曾受恩泽不下手杀戮的话,而⽟哥哥又确曾⾝受天目二老援手之恩,万求老前辈顾念前言,纵然他们罪当挖目断手,也务必留他们一条活命才好。” 她这一番话暗蔵奷诈,明是帮着秦⽟恳求,实际却暗示褚良骥纵不将他们致死,也可以使之残废,仅留一命,秦⽟何等聪明,一听这话,猛吃了一惊,扭头注视着林惠珠,衷心不解她为了什么,才说出这种歹毒的主意。林惠珠只当没看见,一本正经的还在叩头恳求。 褚良骥哈哈大笑,道: “好吧,为师自有成全他们之策,你们放心去吧!” 说罢,两只大袖猛一抖,人已冲天拔起,长笑声中闪电般向东飞驰而去。 秦⽟尚再求,但眨眼间已失去了褚良骥的⾝影,只留下旷野荒凉中,飘着一声声⾼吭凄厉的笑音,历久不绝。 他一时间思嘲汹涌,千头万绪尽向心头纠结,长叹一声,低头流下两行愧疚而忧愁的热泪…。 如果因为自己一时自信,师⽗这一去,稍有损及天目二老或媚儿毫发,那叫他再有何面目存留人世之间?如今大错已经铸成了,他虽有一颗⾚诚坦然的心,又有谁会相信呢? 他真是一万个后悔,后悔自己的幼稚鲁莽,后悔未经思虑,就那么信任自己言语的力量,现在,他是这世上唯一无可原谅的罪人,唯一愧惭加,无地自容的罪人…。 林惠珠心情恰与他相反,摆在里前的,不再有自惭形秽的窘态,也不再是漂浮动的流浪生涯,从此她有了,有了爱,有了昂首,⾼视阔步的勇气,人们摄于“⼲尸魔君” 的威名,谁还敢鄙夷她脸上那一片丑恶的疮痕? 她悄悄靠近秦⽟⾝傍,低声,然而分外媚柔地说: “⽟哥哥,咱们也该走啦!你尽在痴想些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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