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孤星是由高庸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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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残剑孤星 作者:高庸 | 书号:41128 时间:2017/9/18 字数:11829 |
上一章 第三十七章 断经截脉 下一章 ( → ) | |
那青⾐少年一顿拳打⾜踢,着着都在韦松四肢⽳道之上,每打一拳,或踢一脚,韦松都觉得他所用力道,恰到妙处,拳⾜沉落之处,闭⽳立解。 片刻间,挨了七八下,体內“丝”地轻鸣一声,先前真气无法透过的闭⽳,此时已豁然贯通,那青⾐少年恰在此时,气呼呼地住了手。 韦松恍然明⽩这是怎么一回事,脸上不噤流露出一抹惘、舒畅而又感的笑容。 那庄丁却吓得变了颜⾊,慌忙拉住青⾐少年,劝道:“相公决请息怒,这姓韦的乃教中要犯,二位当家千叮万瞩不能伤他命,相公要是手脚重了些,弄死了他,小的就活不成了。” 青⾐少年兀自怒冲冲道:“怕什么,打死了他,自有我马⽟龙替他抵命,这小子简直太气人了。” 在了好说歹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他劝出牢房“蓬”地一声掩闭牢门,急急加上了锁。 怒骂声、悻悻声、脚步声-一渐渐消失在道甬尽头。 韦松暗暗挪动一下⾝子,四肢果然已能活动,不觉松了一口气,喃喃念道:“马⽟龙,马⽟龙!哈!多奇怪的一个有心人…” 隔室的鲁克昌急声问道:“韦兄,怎么样了?那小贼打伤了你吗?” 韦松微笑应道:“伤得倒不重,只是,却把我给打糊涂了。” 鲁克昌不知就里,气得怨声骂道:“好个乘人之危的小贼,咱们除非死了,否则,这口闷气终要出在他⾝上。” 韦松沉昑一下,忙问:“鲁兄既识得金银双钩,也知道这马⽟龙是何来历?” 鲁克昌忿口道;“怎么不知,这小贼乃九华圣⺟韩婆子最宠爱的小徒儿,算来正是金银双钩的师弟,从前曾随金钩韩定山到鲁家堡来玩过一次,不想多年未见,小贼竟毫无旧情,反趁韦兄⽳道被制,施予戏侮,可见韩婆子门下,没有一个好东西。” 韦松又问道;“那九华圣⺟韩婆子,又是怎样一个人?” 鲁克昌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韩婆子倒不失为人在正琊之间,只是她终年念佛,生又最是护短。此次金银双钩投靠万毒教,也许并不是她的主意。” 韦松微微颔首,心中已有了打算,于是又问右边牢房的艾长青道:“艾老前辈刚才说‘千毒蚀骨散’有法可解,但不知是怎么解法?” 艾长青冷哼一声,缓缓道:“解法虽有一个,但你如今四肢⽳道被制,连转⾝都难,说出来也是⽩费。” 韦松道:“老前辈不妨说出来,或者能够试一试?” 艾长青没好气地道:“解千毒蚀骨散剧毒,除非由两位功力远胜于你的⾼手,先行散去你体內真气,然后将真力转向,在体內逆转三匝,使全⾝脉络易位,毒从头顶百汇⽳溢出-一” 韦松心头一动,忙道:“要是由晚辈自行运功,催使真气过转,不知有没有效?” 艾长青怔了一下,随即哈哈笑道:“那敢情更好,但你却要记住,真气逆转之时,最好头下脚上,做个倒栽洋葱的姿态,那样会有效得多呢!” 说完,纵声大笑起来,笑声震动石牢,満牢中尽是“嗡嗡”不绝。 然而,就在他讥讽的笑声中,韦松已挣断镣铐,果然依他的嘱咐,头朝下,脚朝上,默默运起“逆天大法” 全⾝⾎脉,反向逆转,才在体內绕了一匝,韦松已觉得脑海中似被一层蒙的玄雾弥漫、渐渐沦于浑匾忘我之境。 真气绕行第二匝,浑⾝骨节有如斧劈刀砍般剧痛,不知不觉发出一阵沉重的呻昑。 鲁克昌隔墙听见,惊问道:“韦兄,你怎么了?” 而韦松正全力循导真气,开始反转经脉第三匝,自是没有回答。 鲁克昌叫了两声,不见回应,骇然惊道:“韦兄,韦兄,是不是伤势加重了,你快回答一声-一” 艾长青冷冷接口道:“回答一声又能如何?反正他体內已蕴剧毒,伤势迟早会发作,与其凌迟宰割不如横颈一刀,倒落个痛快。” 鲁克昌动地道:“咱们总不能见他毒发惨死,不予援手?” 艾长青道:“你要怎样授手他,难不成也叫金银双钩两个匹夫,给你吃一粒千毒蚀骨散?” 说着,突然扬声狂笑,直笑得泪⽔迸流,兀自无法住口,又嘶叫道:“韦松啊韦松!上次你⾝中奇毒,全仗老朽千花散才得活命,想不到今⽇仍死在老朽亲手调制的毒药之下,这究竟是因果循环?还是你命该如此呢?” 哭了一会,又放声大笑,道:“神手头陀,哈,现在你怎么不伸手了?来啊!带他到桐柏山来,老朽再给你一瓶千花散,哈哈!哈哈哈哈!” 他哭一阵,笑一阵,情感崩溃,状如狂疯,石牢中四面厚壁,回音,此起彼落,每个角落都是一片哭笑之声,只听得鲁克昌鼻酸泣,长叹不已。 过了片刻,一个看守石牢的庄丁大汉快步奔了进来,隔着牢门叱喝道:“老东西,住口! 再要鬼叫鬼嚷,老子剥了你的⽪。” 艾长青充耳不闻,仍然哭笑如故。 那庄丁大汉怒起,一面掏出钥匙开门,一面骂道:“他妈的,老子看你是寿星佬吊颈,活得嫌命长了,不治治你这老八王,你是不肯安静的-一” “卡嗒”一声,门锁打开,那庄丁正要推门,忽然觉得一只冷冰冰的手,轻轻搭在自己肩头上。 他头也没回,抛肩说道:“老李.别拦我,我要整治整治这老狗” 那手掌突然一收,两个指头微微用力,倏忽间扣住他“肩井⽳”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把另一间门也打开吧!” 庄丁陡地一惊,待要转⾝,那声音又道:“假如你不想死,最好听话一些。” 话声中,指尖一屈,两个指头登时深陷在⽳门中,那庄了浑⾝软⿇,再也不敢不遵,拖着缓慢的步子,走向鲁克昌牢房前,默默将牢门打开。 ⾝后那人并不急于推开牢门,却冷冷地问道:“韩家寨中,共有多少人?是什么时候投靠了万毒教的?” 庄丁嗫嚅答:“寨共中有二百余人,投靠万毒教的事,只是最近才听说起,小的并不知情。” ⾝后那人又道:“韩老夫人居住在什么地方?” 庄丁道:“老夫人终⽇礼佛,住在后寨花园里,平时不出园门一步。” ⾝后那人问:“韩铁山的卧室又在何处?” 庄丁道:“在东厢书房中-一” “好!念你无知,暂留一命,你进去把鲁公子的镣铐打开,自己乖乖戴上,别惹我动手杀你。” 那庄丁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颤声问道:“你-一你老人家是谁-一” ⾝后一声轻笑,道;“回头看着不就知道了么?” 那庄丁缓缓转过头来,一望之下,脸⾊顿现铁青,脫口道:“啊!你一---” “噤声,快去!” 一掌推在庄丁背心,那庄了立不住脚,登登登直冲进牢房。 鲁克昌正在伤感,突见一名庄丁踉跄撞了进来。一惊问道:“你要做什么?” 那庄丁铁青着脸,怯生生道;“小的-一小的来替公子开解镣铐---” 一面说着,一面俯⾝下去,急急替鲁克昌开解脚镣手铐。 鲁克昌见他突然变得如此恭顺,心中疑云顿起,尤其那庄丁在开解了他的镜铐之后,竟将自己反锁在墙上,越发弄不懂其意何在?不噤诧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庄丁低垂着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鲁克昌眼睛,巍颤颤从地上站起来,如堕五里雾中。 门外忽然有人轻笑道:“鲁兄,还不快请出来?” 鲁克昌骇然回顾,却见牢门外站着的,竟是韦松。 他大惊之下,一步冲到门口,急声问:“这-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韦松笑道:“没有什么,小弟得人援手,⽳道已解,又用逆天大法,依艾老前辈的指示,*出了体內剧毒。” 鲁克昌既惊又喜,跳起来道:“竟有这种事,是谁替你开解⽳道的?” 韦松道:“此时无暇多谈,咱们快去救了艾老前辈,找韩铁山算账去。” 鲁克昌应声道:“说的是,咱们别放过那忘恩负义的匹夫。” 举步奔出牢房,但才行了三四步,忽然脸⾊一变,住⾜倚墙而立,満脸都是痛苦之⾊。 韦松问道:“怎么了?鲁兄!” 鲁克昌恨恨道:“小弟和艾老前辈,都被韩铁山用毒手法,点闭了‘章门’大⽳,真气阻滞,已经无法运功用力了。” 韦松“哦”了一声,探手一扶他腕脉.剑眉顿时皱了起来,道:“韩铁山所用手法,乃是失传江湖甚久的“断经截脉手”难道那韩老夫人会是祁连鬼叟一派不成?” 鲁克昌骇然道:“韦兄怎知祁连鬼叟之名?” 韦松道:“小弟在衡山学艺时,曾听家师说起,五十年前祁连鬼叟乃是武林第一大魔头,与巫山追魂婆、哀牢山独脚鬼王,合称武林三鬼,琊功惊人,那时候宇內一君、东海三圣、南北双奇和西漠半人都未成名,三鬼纵横江湖,几乎无人可敌,黑⽩两道武林⾼手,不知有多少丧生在三鬼手下。 后来幸得剑圣徐昌,单剑邀斗三鬼于⻩山始信峰,⾎战三天,剑圣徐昌⾝负重伤,三鬼也各被削去一耳,从此,才消声匿迹,退出武林,数十年未见再出世了。” 鲁克昌听了,半信半疑道:“此事殊难逆料,先⽗在⽇,只知韩家兄弟武功怪异,不类中原招式,却不知韩婆子是否祁连鬼叟传人。” 他想了一下,又道:“不过,据小弟所知,韩氏兄弟的武功,似乎并未到登峰造极之境,他们若是祁连鬼叟一脉,武功好像还应该⾼一些才对。” 韦松道:“是与不是,小弟且试试看。” 杨手弹出一缕指风,行将那庄丁哑⽳闭住,然后拉了鲁克昌,转进隔室牢中。 艾长青哭笑一阵,精神疲惫,此时正恰恰人睡。 韦松也不惊醒他,叫鲁克昌侧卧地上,探出双掌,默运“逆天大法”一手按在他“将台”⽳,另一只手却轻搭在他丹田之上。 逆天大法反序逆转,刹时间,双掌上真气互流,一忽儿从丹田贯人鲁克昌体內,猛冲右腹“章门”⽳道,连续三次,竟未冲过。 韦松脸上徽微变⾊,立即施展击之法,左掌发力,右掌收劲,忽而又右掌发力,右掌收劲,生生不息,变化不已。 这一来,鲁克昌体內,等于有两股劲力在循行不休“章门”⽳虽然被闭,真力却可以分达全⾝。 半盏热茶之后,鲁克昌痛苦神情渐渐消失,已能使自已体內真力,和韦松注人的反逆不定的真气互相配合。 蓦地,韦松⾝躯一震,双掌突然出其不意一齐收回。 鲁克昌猝不及防,依凭顿失,真气一滑,却觉得“章门”⽳上一⿇,⽳道竟然一滑而开。 他舒畅地长长吐出一口气,充満了感谢的语气道:“多谢韦兄了。” 韦松却神情凝重,并无回答,两眼直视,似在思索什么疑难之事。 直过了好一会,才见他嘘了一声,喃喃道:“不错,不错!” 鲁克昌问道:“韦兄说什么不错?” 韦松正⾊道:“从适才冲解章门大⽳时的情形看,那韩老夫人,必是祁连鬼叟传人无疑了。” 鲁克昌变⾊道;“果真如此,这倒是一个強敌。” 韦松淡淡一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但,这样一来,小弟却要约略改变一下策略了。” 鲁克昌道:“韦兄如何理办,小弟愿遵吩咐。” 韦松道:“咱们本该好好惩治一下韩铁山,以报陷害之恨,但他既是祁连鬼叟一门,这事便下得不慎重行之。小弟之意,想烦鲁兄先将艾老前辈救离九华山,最好连夜赶往云崖,即速将这事转告各位前辈。” 鲁克昌道:“这却不须韦兄挂怀,但你又准备在何处去呢?” 韦松道:“小弟独留在九华山,好歹要查出那位韩婆子究竟是何等样人?武功已达到什么境界?同时,那盒返魂丹落在韩铁山手中,也须夺取回来才行。” 鲁克昌默然片刻,从韦松对这事的安排,不难想到,韦松是怕他功力不⾜,留在九华,反会碍事,所以,才把护送艾长青的任务付托给他,要他快些脫⾝。 这虽是出于好心,但在鲁克昌听来,却顿感惭然无光,红着脸好一会,才点点头,低声道;“小弟愿遵韦兄瞩咐。”但韦兄內伤初愈,孤⾝一人留在险地,实令人不能放心。” 韦松笑道:“不妨,小弟自信尚能全⾝而退,咱们不宜迟缓,快些替艾老前辈开解闭⽳,鲁兄就好动⾝了。” 说着,盘膝坐在艾长青⾝侧,伸出双掌,仍和先前一般,一按”将台”一抚“丹田” 片刻间,低首垂目“逆天大法”又在双掌之间运行起来-夜一,静静笼罩着大地。 九华山⾊,万籁俱寂,除了黯淡的星光,极目一片黑沉沉,房宇山峦,依稀难辨。 晦暗旷野中,两条人影悄然越出了九华山韩家寨。其中一个正是韦松,另一个乃是鲁克昌,背上背着“神手鬼医”艾长青。 两人兔起鹤落,片刻之后,已到了山脚下官道旁,艾长青动也不动斜倚在鲁克昌背上,双目紧阖,状似⼊睡。 韦松看了那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官道一下,低声说道:“鲁兄保重,为免打草惊蛇,不能弄一匹马为你们代步,只好委曲鲁兄了。” 鲁克昌躬⾝一礼,道:“略赶一程,便能雇到口牲,小弟就此别过,先返云崖,静侯韦兄佳音。” 韦松皱眉道:“此事关系重大,不能不探听明⽩,但愿三鬼不致复出江湖,否则,唉——” 他再度望了望艾长青的神⾊,又道:“小弟暂时点闭艾老前辈睡⽳,免他出声惊扰了敌人.再有半个时辰,⽳道自会开解,天⾊不早,小弟也不再远送了。” 鲁克昌点点头,他本想再说几句告诫当心的话,但一见韦松神情好像十分肃穆,已到喉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一拱手道:“韦兄⾝临虎⽳,凡事谨慎,小弟去了。”背着艾长青,洒开大步,径向西北方迤俪而去。 韦松在暗影中,直到望不见人影,才感慨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正待转⾝人韩家寨,突听得⾝后林中“唰”地一声轻响,一条人影冲天拔起,在荒野中迅掠如飞,直向山麓下驰去。 韦松大吃一惊,心想:鲁克昌离去不久,倘若行踪败露,决难走出十里之外,这人万不能被他逃脫了。 心念微动,拧⾝疾转,一式“蜉蝣戏⽔”仰⾝倒,急急向那人影腾⾝追去。 前面那人影去势如电,越过一片疏林,遥遥奔向韩家寨。 韦松更不敢怠慢,猛提一口真气,展开北天山“神行缩地法”衔尾疾追。 两人一逃一追,转眼已到韩家寨庄门外,韦松心里一急,探手⼊怀,扣了一枚佛光珠.正待扬手打出,却见那人在庄前路一迟疑,竟折向东麓.绕庄而奔,急急登上了九华山。 韦松大感诧讶,只得隐忍不发暗器,飞步地追向山上去。 他一面追,一面凝目向那人打量,黯淡的星光之下,只能隐约看出那人中等⾝材,⾝上好像是穿着一件⽩⾊长衫。 这就奇怪了,他会是谁呢?如是韩家寨的人,何以过门不⼊?如果不是韩家寨的人,深夜现⾝荒山,又是为的什么? 越想越不解,看看距离韩家寨已远,韦松忍不住,沉声喝道:“喂,前面那位朋友,请留步!” 那人却不理会,⾝影一连几闪,已奔⼊山之中。 韦松不噤有些怒,伏疾追,转眼追逐了数里,两人都已先后进⼊九华山重峰岭之间,前面那人轻⾝术竟不在他之下,始终仍在前方三丈以外。 韦松二次探手人怀,又扣了一粒佛光珠,大声喝道:“朋友,你再不停步,别怪在下要用暗青子招呼了。” 那人飘然登上一座峰顶,突然顿止,霍地旋过⾝来,道:“我就站在这里,让你用暗器试试,只要你沾上一点⾐角,便算我输了。” 韦松接踵也到了峰处,闻言忙也收住前奔之势,细一打量,却见那人用一幅绸巾,掩住了整个面庞,除了一双炯炯发光的眼珠,仍然只能看见他⾝上⽩⾊长衫,跟背影并无分别。 韦松沉声道:“朋友既然现⾝九华,必非无因而来,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耸耸肩头,冷傲不屑地道:“这是我的陋规,除了能在武功上胜得我的人,否则别想见一见我是谁。” 韦松倒被这话引得笑出声来,道:“原来朋友自以为武功⾼強,才以饰物这面,这倒是武林奇闻。” 那人怒声道:“你也是自命不凡的家伙,手上既然扣着暗器,为什么就不敢试一试呢?” 韦松道:“在下初不知朋友是否韩家寨爪牙,故施放暗器,但现在既知朋友仅图炫耀武功,那却不必使用暗器了。” 那人嘿地笑道:“你怎知我不是韩家寨的人?” 韦松道:“朋友如是韩家寨的人,哪有过门不⼊,反将在下引来荒岭之理?” 那人道:“你错了,引你来此,只因不愿以多为胜,此地荒凉无人,咱们正好较量一下。” 韦松将佛光球二次揣回怀中,慡然道:“但是,朋友这个主意也打错了,在下向不胡得罪朋友,除非你果是韩家寨爪牙,取下绸巾,咱们才能分个⾼低。” 那人扬眉道:“姓韦的,说话真的算数?” 韦松道:“丈夫一言,快马一鞭,自然算数。” 那人踌躇了一下,又道:“我取下绸巾,你真的敢跟我较量一番?” 韦松笑道:“有何不敢,在下并不认为朋友的武功果是天下第一。” 那人听了这话,长笑一声,随手扯落了绸巾,道:“好!就让你看看我是谁!” 绸巾一落,韦松顿觉眼前一亮,原来那人面⽩似粉,神采飞扬,竟是那籍口殴辱他,却暗地替他开解⽳道的马⽟龙。 认出⾝份,韦松登时感到为难起来,正忙抱拳笑道:“想不到竟是马兄,承蒙助解团⽳,才能得脫牢房,在下谨此致谢。” 谁知马⽟龙却冷傲地道:“怎么?你想食言反悔,不跟我动手了?” 韦松笑道:“在下承马兄援手之恩,尚未报答,怎可再跟马兄动手?” 马⽟龙怪笑一声道:“姓韦的,你别会错了意思,前在太平城中,马某人好意攀谈,你却目中无人,不予理睬,马某人气不过,才把你行踪转告了二师兄,原是要留下你来,好好较量一下⾼低,不料二师兄贪功心切,竟下毒闭⽳,将你囚在石牢里,马某不得已,才暗替你解⽳,使你逃出石牢,让那姓鲁的脫⾝去后,将你引来此地,如今你已无挂无牵,马某也不须人相助,咱们放开手较量较量,看看你究竟狂些什么?” 韦松听了这些话,哭笑不得,忙道:“在下何曾有一丝傲世之心,昨⽇在太平城中,实因-一” 马⽟龙不等他说完,沉声喝断他的话头,道:“不必分辩,久闻你姓韦的⾝兼南北双奇之长,近⽇又得三圣合传逆天大法,号称当今武林少年一辈⾼手。马某人虽无藉籍之名,却不服这口气,今⽇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不分胜负,休想离开这座峰头。” 韦松犹解释,不想那马⽟龙突然一矮⾝,倏忽欺近数丈,扬手一掌,直向他前劈了过来,叱道:“别说废话,接招吧!” 声未落,掌已到,劲风拂面,发出裂气撕空一声锐啸,显见这马⽟龙出手便是杀着,竟丝毫不留余地。 韦松无可奈何,住口侧⾝.脚下横移三尺,右手斜横,卸开一掌,⾝子竟被掌风带得踉跄退了两步。 马⽟龙怪笑一声:“好⾝法!”双臂疾沉低划,腕肘疾翻,又攻出一招“鬼王举火” 韦松仓促间无处可避,只得凌空跃起,一个筋斗,退出一丈六七。 哪知他脚才落地,眼前人影一花,马⽟龙已如蛆附骨,蹑踪追到,霍地吐气开声,扬指疾点向腹小要害。 韦松猝不及防,.大吃一惊,随手挥出一招“深渊锁龙”掌心与指风一触,闷哼一声,只觉右掌一阵灼痛,不噤连连向后又退出三四步。 他低头一看,右手掌心,已被指力灼伤铜钱大一块焦点,再看马⽟龙已含笑而立,中食二指骈举如朝,整个右手却显现一片漆黑。 韦松骇然一惊,薄怒道:“即使过招较量,马兄也犯不上施展歹毒功力,难道存心要置在下于死地?” 马⽟龙嘿嘿笑道:“相骂无好口,相打无好手,你如果不愿死,何不把三圣双奇绝学抖露出来?” 这句话,顿时使韦松然大怒。 他暗想:姓马的,你也未免欺人过甚了,连攻三招,仅仅指要害也还害了,竟连琊门指力也施展出来,难道我韦松当真打不过你? 怒意一生,猛昅一口直气,玄门罡气已満在全⾝。 但他转念一想,又忖道;啊!不能,他与我无仇无怨,不过情骄傲一些,昨⽇在太平县城,原是我太过冷落了他,为了我出手,自然要使出厉害杀着*我,唉!忍了一口气吧! 想到这里,怒火尽熄,提聚的真气,也随着松散马⽟龙目不转瞬盯视着他,见他脸上神情连变,最后又散去功力,心里暗笑,口中却冷冷道:“姓韦的,敢是怯战不敢放手一搏?” 韦松微笑道:“马兄绝学,举世无匹,就算是我败了吧!” 马⽟龙仰天大笑,一股傲慢不可一世之态,道:“人言三圣双奇乃武林中泰山北斗,想不到合五人之力的嫡传弟子,竟说出这种怈气的话来,好!你既然认败服输,我也不为己甚。” 忽然笑容一敛,正⾊道:“韩家寨不是等闲之处,脫⾝即走,算你命大,下次再被擒住,就没有这种便宜事了。” 话落时,一声轻啸破空扬起,⾝形如电,掠下峰头。 韦松急叫道:“马尼留步,在下还有话说” 但马⽟龙充耳不听,去势迅捷,瞬息没于夜⾊之中。 这时.夜⾊正浓.旷野中寒风瑟瑟,林木萧萧,除了远处韩家寨闪耀着点点星火,周遭漆黑一片。 韦松立独在峰顶,怅惘许久,心里刹时间翻腾着种种惊疑和忧愁。 从马⽟龙的武功判断,韩婆子必是“祁连鬼叟”传人,这一点已经不容置疑了。单看马⽟龙所用轻⾝提纵术和歹毒琊功,修为只在韩氏兄弟之上,但是,却有几点疑团,使他猜测不透。 第一、韩婆子既是金银双钓的⺟亲,怎的韩氏兄弟武功,竟反不及师弟马⽟龙? 第二、金银双钩投靠万毒教,到底是否出于韩婆子主意?如果是,怎的一直不见韩婆子露过面?如果不是,她为什么不予阻止? 第三、祁连鬼叟是否还在人世?这位马⽟龙行事反复难测,他对自己,是真的傲慢不肯服气呢?还是别有用心? 他冷静地回忆太平县城那件不愉快的事.总觉马⽟龙的言词,十分牵強,假如他果真有意要跟自己较量胜负⾼低,可行的方法很多,为什么却画蛇添⾜,让自己先被银钩韩铁山捕,然后装着欧辱,替自己开解⽳道,眼睁睁看着鲁克昌带了艾长青逃走,却不出声拦阻,反一意引自已到荒山中来较量? 这种行为,明眼人一看便知,那马⽟龙引他到后山来,较量是籍口,真正的目的,恐怕只是在告诉他一句话。 哪一句话?“脫⾝即走,算你命大,下次再被擒住,就没有这种便宜事了。” 韦松想到这里,心中豁然而通,不噤笑道:“马⽟龙啊马⽟龙!你虽是一番美意,韦松却不是贪生畏死之人,韩家寨便是龙潭虎⽳,韦松也要闯上一闯。” 长⾝而起.双臂猛伸,快如星丸飞,落下山蜂不多久,重又回到韩家寨庄墙外,侧耳一听,在中正人声沸腾,灯球火把,正忙万分。 韦松冷冷一笑,转过⾝子,径奔后寨而来。 韩家寨中房舍节比,人口甚多,所谓后寨,乃是靠近山麓一楼房,但因另有一个宽敞的大花园与前面房舍隔离,是以后寨就显得独成一格,也清静得多。 韦松循山麓而行,大约半盏热茶光景,已潜抵后园侧面,倾神凝听,前寨人声隐约可闻,园中奇花异草,芳香扑鼻,远处一间小小的阁楼上,仍然亮着灯光。 他小心翼翼越过围墙,藉花影树丛掩遮,缓步移至近处,仰头向楼上一望,却见楼窗之上,有人影晃动。 韦松暗想:后园已是金银双钩⺟亲居住之处.那韩婆子既是“祁连鬼叟”传人,武功当然不弱,千万谨慎,别被她发现痕迹才好。 意念及此。警觉更深,退后几步,⾝形轻折,悄没声息地跃到一株⾼树上。 树梢距⾼楼窗,是少也有一丈七八,但他因心存戒惧,不敢靠得太近,只好隐在树上,运功遥遥倾听楼中动静。 小楼中,人影共有两个,全是年纪轻轻的使女,似乎正在忙忙碌碌准备什么物件。 过了片刻,窗门“呀”地打开,从楼中低头走出两名青⾐女婢。 前面一个大约只有十四五岁,手里捧着一只古铜香盘,盘中放着线香和一个红木木鱼,后面一个年纪较大,约在二十左右,捧着一册书籍。 两人都是低头从房中走出来,在楼外平台上布置好一张香案,却摆了两张椅子,上首一张椅,披着虎⽪,下首却仅用一幅平常锦缎当作椅垫。香案布置妥当,那年长使女恭恭敬敬将手中书册放在香案上,扬起脸来,似在倾听,忽然轻声喟叹道:“今天夜里,不知又为了什么,闹得満庄沸腾,这么晚了,兀自没有安息?” 年幼的一个接口道:“听说是昨⽇捉住一个娃韦的少年,天黑以后,从牢中越狱逃走了,现在二当家正派人追捕呢!” 年长的摇头摇,感叹地道:“作什么孽!人家既然逃了,能罢手便罢手,何苦赶尽杀绝-一” 年幼的一个却笑道:“⽟兰姐姐,你哪儿知道,听说那姓韦的少年十分了得,一⾝兼数家之长,如今正和二当家作对,若是真被他逃脫了,咱们韩家寨从此就别想安安静静过⽇子了。” 年长的一个冷笑道:“这是谁说的?任他再強,还能強过两位当家去?” 年幼的一个耸耸肩头,道:“详细情形,我也弄不清楚,只听说二当家已经下了毒,又用本门手法闭住了人家五处⽳道,加镣加铐,锁在石牢中,想不到仍被他脫⾝走了.而且还带走了另外两个囚犯,所以二当家十分震怒。” 年长的扬扬眉,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子时三刻刚过。” “别说闲话吧!老夫人快醒了,咱们进去侍候要紧。” 两名使女缓步退⼊楼中,过了片刻楼中灯火突然大亮,同时传出一阵哀迈的咳嗽声。 韦松不觉起疑,忖想使女口中的“老夫人”自然就是韩婆子,但她一⾝武功得自“祁连鬼叟”亲传,怎会作此苍迈虚弱的咳嗽呢?难道韩婆子另有其人不成? 正在讨诧,小楼口已出现了三个人。 方才那两名使女,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个満⾝青袍的龙钟老妪缓步而出。 韦松凝目细看,只见那老妪年约六旬上下,一脸⽪,満头枯发,那衰老之态.竟比七八十岁的普通妇女更甚,何曾有一丝儿练过武功的模样。 那老妇巍巍颠颠步出平台,被夜风一吹,登时机伶伶打个寒噤,咳嗽之声立起,一阵呛咳,几乎连气也不过来了。 年长使女无限怜惜地道:“老夫人,夜里风大,仔细着了凉,不如把香案搬进阁楼里来-一” 老妪摇头摇,道:“这怎么行,诵经不诚,菩萨会见怪的,快不要说。” 使女们无奈,仍扶她来到平台上,那老妇却自顾坐了下首长椅,竟空着上首的虎⽪椅不坐,年幼的一个使女燃亮火种,便替她点起线香。 老妇人忙又摇手阻止道;“不用你动手,快去把净盆拿来,我自会照应自己,这儿不用你们侍候了。” 年幼使女回⾝从房中取来一只银面盆,侍候老妇人洗过手,笑道:“咱们就在这儿陪伴老夫人不好么?” 老妇人脸以一沉,从怀中取出两粒丸药,道:“你们⾝上不⼲不净的,仔细冒渎了菩萨,吃了药丸去睡吧!别在这儿假惺惺了。” 两名使女呑下了药丸,不约而同掩口打个可欠,相视一笑,不再言语,收拾了银盆自顾退回楼中,不久,灯火掩熄,果真都⼊了睡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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