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引是由黄鹰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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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风雷引 作者:黄鹰 | 书号:41212 时间:2017/9/18 字数:23920 |
上一章 第一章 七绝剑 下一章 ( → ) | |
月明深夜中庭。 楚碧桐仍然独坐在大堂对门那面照壁之前。 在他的⾝旁,有一张紫檀矮几,在几上,放着一壶酒。 壶已空,杯中仍有酒,握在楚碧桐的右掌內。 这杯酒,斟下已很久,才喝去少许,楚碧桐在斟下这杯酒的时候,已一些喝酒的意思都没有。 现在他甚至已经忘记这杯酒的存在,目光并没有落在这杯酒之上。 也没有落在什么地方,他的眼睛虽然睁大,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见,也非独目光,⾎气彷佛都已凝结。 现在,他正陷⼊沉思之中。 夜风从门外吹进,风中带着杏花的清香,也带来远处零落而低沉的更鼓。 已经是三更。 方敲起三更,楚碧桐呆滞的目光,就变得灵活起来,他彷佛已冰封的面容亦有了变化,冷冷地突然一笑,开口道:“已经三更了。” 语声甫落,他霍地举杯,仰首一口,饮尽杯中余酒。 冷酒就像是冰刀一样,刺⼊他的咽喉,他浑⾝的⾎气,亦彷佛因为这一口冷酒的刺回复正常。 旋即他脫手掷出那只酒杯。 “叮当”的一声,酒杯碎裂在地上。 几乎同时,⾐袂声响,一条人影飞鸟般在堂前凌空落下。 一落下,⾝形立即就稳定,稳如泰山。 是一个锦⾐中年人。 堂中灯火辉煌,堂前也在灯光笼罩之下,灯光辉映中,来人那一⾝锦⾐更见绚烂夺目。 楚碧桐的目光,却没有落在来人那一⾝锦⾐上。 他见过比之更绚烂,更华丽的锦⾐,却没有见过一张那么威武的脸庞。 锦⾐人脸如重枣,星目剑眉,五缕长须犹自在风中飞舞。 楚碧桐的目光,就落在这张脸庞之上。 锦⾐人也是盯着楚碧桐的脸庞。 四目投,剑一样击在半空。 锦⾐人第一个开口,道:“你就是楚碧桐?” 楚碧桐淡然道:“我就是了。” “很好!”“不好!”锦⾐人大笑。 楚碧恫却面寒如⽔,道:“上官无忌?” 锦⾐人道:“正是。”大踏步走下堂前石阶,走进堂內。 楚碧桐“霍”地一拂袖,一张素⽩的信笺从他的袖子里飞出,刀一样飞向上官无忌。 上官无忌同时停下脚步,抬右手,拇食指一开一合“哧”的正好将那张信笺夹在两指之间。 那张信笺,竟然刀一样继续抖动。 上官无忌脫口道:“好一手摘叶飞花!”右掌一挥,那张笺从他的指间飞出,半空中突然碎成了无数片! 楚碧桐看在眼內,心头一凛,道:“你更好!”上官无忌道:“否则我也不敢来找你!” “信是你送来的?” “在信末写有我的名字。” 楚碧桐目光一寒道:“柳东城是你的什么人?” 上官无忌道:“什么人也不是。” 楚碧桐道:“他与你,既非亲,也非故,为什么你要替他出头?” 上官夫忌反问道:“他与你,既无仇,也无怨,为什么你要杀他満门老幼?” 楚碧桐道:“因为他蔵有一对碧⽟马!” 上官无忌道:“以我所知,那一对碧⽟马,⾼⾜有一尺,无论⽟质,刻工,都是世间罕有。” 楚碧桐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上官无忌道:“有人说你是一个侠客。” 楚碧桐道:“事实却是一个強盗,在江湖上,这已经并不是一个秘密。” 语声一顿,一寒,道:“然而,我的夺取碧⽟马,杀柳东城満门,却是一个大秘密。” 上官无忌道:“可惜,天下间本没有所谓秘密。” 楚碧桐追问道:“你是那里得来的消息?” 上官无忌道:“柳东城一家老少六十七人,你只杀了六十六个。” 楚碧桐道:“我记得,六十七人在我掌下无一幸免。” 上官无忌道:“你最好也记得,其中一人被你击下了井中。” 楚碧桐目光一闪,道:“他没有死在井內?” “没有。”上官无忌道:“你知道他是谁?” 楚碧恫道:“柳东城的两个儿子之一。” 上官无忌道:“你的记很好。” 楚碧桐道:“他怎么会找你?” 上官无忌道:“因为,我在别人的眼中是一个侠客。” 楚碧桐冷笑道:“传言不错如此。” 上官无忌淡然应道:“纵使我并非一个真正的侠客也不要紧,而纵使我不来,别的人也曾来其中总会有一个,是一个真正的侠客。” 楚碧桐道:“为什么?” 上官无忌道:“你知否有所谓武林贴?” 楚碧桐耸然动容,道:“柳东城那个儿子,已经散发了武林贴?” 上官无忌道:“你一些也不知道?” 楚碧桐不作声。 上官无忌再问道:“我是来找你的第一个接到武林贴的人?” 楚碧桐道:“不错!”转问道:“柳东城那个儿子又叫什么?” 上官无忌道:“柳伯威!” 楚碧桐道:“现在在那里?” 上官无忌道:“不知道。怎么?你要再杀他一次?” 楚碧桐冷冷的道:“这一次,我一定会特别小心。” 上官无忌道:“可惜,你现在就算将他杀掉,也没有用的了,接到他武林贴的人,绝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罢休!” 楚碧桐道:“这也就是所谓江湖道义!” 上官无忌点头。 楚碧桐忽然笑道:“他们若是找不到我这个人,却是不想罢休也不成。” 上官无忌道:“哦?”楚碧桐道:“一个人要失踪,并不是一件怎样困难的事情。” 上官无忌恍然点头,道:“你既然送得信到来,当然已考虑到我会离开。” 上官无忌道:“当然。” 楚碧恫道:“而且我实在很想知道,你替柳东城出头的原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上官无忌替他接下去道:“你还不将我放在眼內!” 楚碧桐大笑。 上官无忌面无表情,冷冷的盯着他。 笑声陡然一顿,楚碧桐沉声道:“你信中若是写清楚乃接了武林贴到来,大家都好。” 上官无忌道:“那么你就会设法失踪?” 楚碧桐道:“有一件事,你也许不知道,我这个人最怕⿇烦。” 上官无忌道:“若是接到武林贴的人都来找你,的确是⿇烦得很。” 楚碧桐微-含首,道:“武林贴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上官无忌道:“因为,很多人都知道,散发武林帖并无多大作用这年头侠客已经不多。” 楚碧桐道:“柳伯威是必也毫无信心,否则他应该在散发武林帖之后,等你们与他连络,然后联袂来找我讨一个公道。” 上官无忌道:“幸好他没有这样做。否则消息传到来,你还会留在这里?” 楚碧恫再问道:“你真的只是为了替他讨一个公道到来?” 上官无忌道:“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那一封碧⽟马?” 楚碧桐笑道:“若是如此,事情倒简单。”双手倏的一拍。 两个青⾐仆人,应声从屏风后面左右转出,各捧着一个紫檀木盘子,上面盖着一块锦布,当中隆起一团。 楚碧桐双手即时一振,双袖蝙蝠一样飞起,劲风过处,那两块锦布一齐疾飞了起来。 锦布下,是两只碧⽟雕琢成的马,栩栩如生,晶莹而夺目。 上官无忌目光一落,道:“这就是那一对碧⽟马?” 楚碧桐道;“正是。” 上官无忌道:“果然是价值连城之物。” 楚碧桐道:“你若是喜,尽管拿走。” 上官无忌一怔。 楚碧桐连随一摆手,那两个青⾐仆人看在眼內,不用吩咐,将手中捧着的紫檀木盘子在上官无忌面前那张八仙桌上放下,左右退开。 上官无忌目光闪动,三步上前,道:“这对碧⽟马当真只要我喜,就可以拿走?” 楚碧桐笑道:“请!” 上官无忌也不客气,伸手抓向其中一只碧⽟马。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两个仆人,⾝形倏的飞起,手中同时各自多了一支锋利的软剑。 “嗡”一声软剑抖得笔直,那两个仆人相距既近,⾝形飞起,软剑飞出,已可以刺中上官无忌! 上官无忌一只手,那刹那已抓住一只碧⽟马,出其不意,实在不容易闪避。 可是,却也就在那刹那,上官无忌抓碧⽟马那只右手已然一松,旋即一挑! 他的右手也挑起,两手双飞,拇食指一捏,竟然就将刺来的那两支软剑的剑尖捏在两手拇食指之间。 这出手何等迅速,这判断何等准确,这胆量又是何等惊人! 那两个仆人的⾝形凌空未落,陡然一顿,竟就停留在半空。 他们只道手中剑必然刺在上官无忌的⾝上,那知道却变成这样,那刹那的惊讶实在难以形容,不由都一声惊呼!楚碧桐同样大吃一惊,却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形一动,箭矢也似离椅出! 上官无忌一声冷笑,双手陡振,拇食指亦松“飒”然破空声响中,那两个仆人连人带剑给他震飞,齐跌在地上。 上官无忌的⾝形同时暴退,一退三丈,凌空一个翻滚,已落在堂外院子里。 楚碧桐几乎同时落在上官无忌方才置⾝的地方,双掌十字划出! 一划落空,⾝形再起,⾐裾破空声响中,亦出院子,正好落在上官无忌的面前。 上官无忌一声:“好⾝手!”双掌一分,外罩长衫飕的脫落“呼”地飞起,落在一株树的树枝上。 长衫的下面,是一袭锦绣劲装,在他的间赫然挂揷着一长六短七支剑! 剑短不过一尺,剑长却逾三尺。 楚碧桐目光落在上官无忌间那七支剑之上,道:“你果然真的是七绝剑上官无忌。” 上官无忌冷笑道:“难道你以为我是别人冒充上官无忌?” 楚碧恫道:“有些。”语声一顿,道:“你纵然人是假的,剑却毫无疑问是真的。” 上官无忌双手有意无意的在间七剑之上抹过,道:“能够得到七绝门这七支剑的人,本不用冒充别人的名字。” 那七支剑装璜,都是非常名贵,剑柄上各嵌着一颗宝石,闪亮夺目,一看便知道俱都是价值不菲。 楚碧桐目光纵剑上伙回上官无忌面上,道:“而且,若非七绝门中人,得到这七支剑也无用。” 上官无忌冷笑道:“七绝门之中,每一代只收七个弟子,七个弟子之中,只有一个获传这七支剑与及七绝剑术。” 楚碧桐道:“据说是的。” 他仰眼望天,接道:“能够见识一下威震武林的七绝剑法,亦未当不是一件好事。” 上官无忌道:“如此,你还等什么?” 楚碧桐忽然一笑,道:“你耐并不太好。” 上官无忌道:“少废话!” 楚碧桐面⾊一沉,左手“霍”一抬,两道寒芒疾向上官无忌飞去! 那是两个青⾐仆人手中的软剑。 他们已站起⾝子,左右掠至楚碧桐⾝旁,一见楚碧桐手一抬,立时发动攻势。 从两人的⾝手看来,虽然说不上是什么⾼手,但亦不至于要做仆人,那一⾝仆人装束,无疑不过在掩饰两人的⾝份。 上官无忌若是一个耝心大意的人,不难就会被他们所算,可惜他非独小心,临敌经验也丰富,武功之⾼強,更远在那两个人之上。 方才那两个人出其意之下都暗算不到,现在更难以得手的了。 剑未至,上官无忌的⾝形已到掠了开去,一掠一起,倒跃上旁边一株梅树的横枝之上,一面道:“你们并不是楚碧桐的仆人。” 一个仆人道:“与你有什么关系?” 上官无忌道:“与我当然没有,与你们却是有的。” 一顿接说道:“你们若是仆人,今夜我未必会杀你们。” 楚碧桐揷口道:“好像我这种该死的坏人,手下当然也是该死。” “不错!”上官无忌没有否认。 楚碧桐道:“上官大爷既然有意杀你们,你们不杀他,如何对得起自己?” 那两个青⾐仆人齐声冷笑,⾝形如箭般齐向上官无忌,他们的轻功居然也很不错,人在半空,剑齐刺向上官无忌左右双肋。 上官无忌即时一声:“着!”右手一挥,一道闪亮的剑芒,疾打进其中一个青⾐仆人的咽喉! 他间六支短剑之一,不知何时已然扣在手中,看准了那个青⾐仆人的咽喉,把握时机,一出手,立即⼊那个仆人的咽喉之內! 那个仆人目睹剑光飞来,竟然闪避不开,闷哼一声,半空中跌下,当场气绝! 另一个仆人的软剑这时候已刺至,眼看便要刺⼊上官无忌的左肋,可是那刹那上官无忌的⾝子陡然一侧,剑就从他的左肋下穿过! 他的左手几乎同时疾向前伸出,六支短剑的另一支已握在他的左手之中“夺”地刺⼊了那个仆人的咽喉! 一剑绝命,那个仆人半空中如遭电极,浑⾝陡然一顿! 剑一刺⼊立即菗出,一股鲜⾎如箭般从那个仆人的咽喉出来,手一松,凌空飞堕向地面。 上官无忌彷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一样,神⾊无异,那双眼就盯住了楚碧桐。 楚碧桐也一样无动于哀,那两个仆人的死亡,就好像一些关系与他电没有。 上官无忌盯着他,忽然问道:“你看清楚了?” 楚碧桐道:“没有。” 上官无忌道:“可惜你就只有这两个手下。” 楚碧桐冷然一笑,霍地拂袖! 院子中的三叶花木即时一分,三个黑⾐人从中出,人手各一支长剑“嗤嗤”破空声响中一齐向上官无忌刺到! 上官无忌的⾝子,立时离开那条树枝,凌空风车般飒地一转! 三支利剑迅速从他的⾝旁刺过,剑光辉煌,那条树枝在剑光中断成了六截! 这三个黑⾐人的⾝手,比方才那两个青⾐仆人显然又胜一等! 上官无忌半空中一声冷笑,道:“这三个还不错!” 语声未落,人已落在旁边的另一株梅树上,双脚往树⼲一蹬,⾝形甫落又飞起,回向那三个黑⾐人掠去! 那三个黑⾐人手中剑落空,⾝形齐落在那株树之上,耳听风声,齐皆回头,左手往树⼲一拍,借力飞⾝,三个人三支剑“品”字形凌空向上官无忌去! 也就在这刹那“嗡”一声龙昑、上官无忌右手子套了间三尺长剑! “叮叮叮”三声,上官无忌一剑三招,彷如三支剑同量刺出,凌空震开了刺来的三支剑,左手一翻,扣在掌中那支短剑“嗤”的脫手出,⼊了左面那个黑⾐人的咽喉! 他右手三尺长剑旋即一挑,挑飞当中那个黑⾐人手中的利剑,再一送“哧”地刺穿了那个黑⾐人的心! 闷哼声响,两个黑⾐人气绝毙命,尸体凌空飞堕,最后一个黑⾐人看在眼內,惊魂未定,一道寒芒已然面飞来! 也算他手急眼快,右手剑及时一划“叮”的一声,居然给他将那支剑击落。 他方待吁一口气“哧”一声破空声响,又一道寒芒飞来! 这一次非独有剑,还有人,上官无忌左手再子套六支短剑之一掷出同时,连人带右手长剑亦向那个黑⾐人飞过去! 那个黑⾐人才击落飞来的那支短剑,上官无忌右手长剑已飞刺到来了。 一剑三式,一式三剑“哧”的那下破空声响未逝,上官无忌一剑已变成九剑! 那个黑⾐人手中剑忙再展,连接八剑,最后一剑却怎也挡不住,要闪避也来不及了。 他惊呼未绝,那一剑已穿喉而过! 上官无忌那支剑,一穿⼊便子套来,一双眼冷然盯着楚碧桐,剑亦指向楚碧恫。楚碧桐没有动,负手旁观,一任那些手下一个个伏尸上官无忌的脸下。 一直到上官无忌停剑望来,他才笑一笑,道:“七剑果然名不虚传!” 上官无忌却应道:“佩服!” 楚碧桐道:“你佩服我什么?” 上官无忌道:“那几个人相信已跟了你多年。” 楚碧桐道:“当然,否则他们也不会为我如此的卖命。” 上官无忌道:“你却忍心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我刺杀,毫无反应。” 楚碧桐道:“有一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 上官无忌道:“请说。” 楚碧桐沉声道;“无毒不丈夫!” 上官无忌一怔,冷笑道:“你不惜牺牲这几条人命,相信就是万了看清楚我的出手。” 楚碧恫道:“正是。” 上官无忌道:“现在你看清楚了没有?” 楚碧桐点头,道:“你剑法虽然别创一格,却并非无懈可击我全力攻你左方,一百招之內,我也许会挨你一剑。” 上官无忌冷笑道:“一剑已⾜够。” “不够!”楚碧恫道:“挨你一剑,我未必死得了,但同时还你一掌,必将你重伤掌下。” 他说得非常肯定。 “你不妨试试!”上官无忌虽然表现得若无其事,心头却不噤发寒。 七绝剑的破绽所在的确就在左面,凭楚碧恫的武功经验,若是全力向左面进攻,又将会如何? 上官无忌不知道。 楚碧桐的武功如何,他也不大明了,然而很快就会清楚知道的了。 他当然是不会因为对方一句说话就退缩。 楚碧桐上上下下倏的打量了上官无忌一遍,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上官无忌冷笑道:“那来这许多废话。” 楚碧桐哈哈的一笑,颀长的⾝躯陡然箭一样出,人在半空,双掌穿袖而出,左掌半弓如刀,右掌骈指如剑! 人未到,劲风已扑面! 上官无忌轻叱一声,人剑前,一刺十七剑! 楚碧桐双掌翻飞,连接十七剑,掌与剑相,竟隐约有铁石击之声。 这个人的一双手掌。竟然已练到了硬坚如铁石的地步。 上官无忌心头骇然,手中剑接又刺出,变式之快,剑势之灵活,实在世上少有。 楚碧桐的双掌也不慢,接连七掌,便已将上官无忌的剑势迫住,随即抢进。 上官无忌的剑势才一顿又开展“嗡”的一声,震出了千百道剑影。 楚碧桐引⾝急退! 上官无忌剑影立散,化回一剑,凌空向楚碧桐去! 破空声响,尖锐刺耳,这一剑的速度与力道,显然在方才的之上! 楚碧桐所以退,只因为上官无忌一剑千锋,一时间看不出虚实,现在只一剑,当然看得很真切,却也不敢冲手去接下。 现在这一剑的凌厉,已⾜以穿金裂石,他虽然一⾝横练功夫,双掌硬坚如铁石,到底是⾎⾁之躯。 所以他只有再退。 一退三丈,他的后背撞在一株树⼲之上,却竟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就像是池早已知道那里有一株树,及时收住了⾝形一样。 上官无忌原势迫前。 也就在那刹那之间,楚碧桐的⾝形陡然贴着树⼲,向上拔了起来! 剑从他的脚下刺过,刺在那株树⼲之上“刷”的一声,那株树⼲立时两断! 楚碧桐的⾝躯亦随着倒下,上官无忌剑势不绝,猛一转,三剑疾划了出去! “刷刷刷’三声,倒下的那截树⼲,剑光中一断再断,三断! 楚碧桐的⾝躯却没有三断,第一剑还未划列,他的⾝躯己向上翻起来,风车般一转,落在旁边的另一株树上! 上官无忌三剑落空,冷笑道:“好⾝手!” 楚碧桐道:“彼此!”⾝形飒然离开那株树⼲,半空中风车般又是一转,双掌凌空疾印而下! 上官无忌手中剑急向上撩,一刺十三剑。 楚碧桐双掌连印,一连串异响,上官无忌的剑势竟被他凌空庒住,他的左手电光石火般在剑脊上一印,⾝形飕地一转,落地,再展,双掌切向上官无忌的腹。 这片刻他⾝形变化的迅速,委实惊人,就是上官无忌亦吃了一惊! 他的剑却也略慢,一沉,斜斩楚碧恫的双掌。 楚碧桐收掌,偏⾝一闪,双掌再出,切向上官无忌的左肋! 上官无忌剑急截,却竟然截之不及,他心中也早已有数,剑出手同时,⾝形亦暴退。楚碧桐双掌切空,一翻,又切出,⾝形同时期前,双掌切的仍然是上官无忌的左肋。上官无忌再退,楚碧桐如蛆附骨,紧迫不舍,双掌连环切出,不离上官无忌的左肋! 那毫无疑问,正是上官无忌的剑术破绽所在。 上官无忌当然也清楚,以他出剑的迅速,若是差一点的人向他左肋攻来,在未攻到之前,他绝对可以将对方的攻势截住。 但是楚碧桐出手的迅速,却是在他此前所遇到的任何一个对手之上。 所以他只有退。 楚碧桐冷笑连声,⾝形一急,始终与上官无忌保持一定距离,双掌一掌比一掌急劲! 上官无忌连退三丈,半⾝陡然一旋,左手子套了间一支短剑,左右手长短剑齐施,向楚碧桐切来的双掌。 他半⾝一旋,正好让开楚碧桐的攻势,双剑这一出,也正好向楚碧桐正出击的双掌! 剑未到,剑气已尖针一样刺⼊楚碧桐的掌心,楚碧桐一声:“好剑法!”欺前的⾝形一顿,双掌接一挫,上官无忌的双剑齐皆落空。 楚碧桐的攻势方待再展开,上官无忌的左掌已然一翻,短剑脫手,飕的飞向楚碧桐的面门! 好一个楚碧桐,双掌招式立变,霍的一翻一拍,竟就在剑快到⾝上刹那将之拍在双掌之中。 上官无忌左手一沉一抹一挥,第二支短剑出! 楚碧桐双掌急翻,拍在双掌之中那支短剑脫掌飞出,向飞来的那支短剑。 双剑半空中击“叮”一声,进出一蓬火星,飞! 上官无忌那支长剑即时闪电一样凌空飞向楚碧桐。 剑到人到,他的左手同时搭在右腕上,合双臂之力,这一剑⾜以穿金裂石有余! 这一剑的速度,剑的角度,同样惊人。 楚碧桐心念方动,剑已经刺到! 他连随后退,才退出半步,后背已撞在一株树⼲之上。 上官无忌莫非就因为看见他背向着那株树⼲才突然出手? 楚碧桐后背撞上树⼲,待要变换已经来不及,仓猝中他仍然不失镇定,双掌再翻,一拍“叮”的一声,竟然又将上官无忌刺来那支长剑拍在双掌之间。 他双掌话虽说硬坚如铁石,到底⾎⾁之躯,若是拍在剑锋上,不难就齐中两断! 上官无忌好像已算准他必然有此一着,所以剑刺到一半,剑锋已然转动。 但是楚碧桐双掌一拍,仍然都正好拍在剑脊上! 他目光的锐利,判断的准确,实在罕见。 两人所有的动作刹那完全停顿。 剑尖距离楚碧桐的陶膛不过三寸,但再也不能刺前! 楚碧桐双掌不动,⾝形稳定如铁塔,冷冷的又道:“好剑法!” 一顿接又道:“可惜还不够迅速。” 上官无忌冷笑道:“若是够迅速,剑已穿心!” 楚碧桐道:“不错。” 上官无忌道:“所以这种剑法其实不能说好。” 楚碧桐道:“也许是我见识浅薄,在我所见过的之中,这已经是最好的一种。” 上官无忌道:“纵然还不算太好,已⾜够取你命!” 楚碧桐道:“是么?” 上官无忌道:“你现在绝不敢移动双掌,否则我这一剑必定穿心而⼊!” 楚碧桐道:“一定。” 上官无忌接道:“即使你不移动双掌,不用一盏茶的时候,你双掌必被汗⽔透,不能够再将这支剑夹实。” 楚碧桐道:“不无可能。” 上官无忌道:“-盏茶的时间很容易度过。” 楚碧桐道:“很容易,可惜不用那么久,你已经会变成一个死人。” 上官无忌冷笑道:“难道你现在仍然认为可以将我击杀?” 楚碧桐道:“这是事实!” 上官无忌道:“这除非你有三双手!” 楚碧桐道:“我只有两双手。” 上官无忌道:“倒要看你如何取我命。” 楚碧桐一笑,道:“很简单!” 笑接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这句话⼊耳,上官无忌由心寒了出来,他现在总算明⽩楚碧桐说话的意思。 也就在这时候,上官无忌⾝后丈许的两叶花木簌簌一阵响,四散了开去! 泥土飞扬中,两个黑⾐人从地洞中冒起来,他们的手中,都捧着一盒诸葛连弩。 楚碧桐即时道:“在你的⾝后现在又出现两个人!” 上官无忌沉声道:“我知道。” 楚碧恫道:“他们才是我的心腹手下。” 上官无忌道:“哦?”心中刹那一连转了好几个念头。 楚碧桐接道:“他们复姓诸葛,一名左,一名右。” 上官无忌纵然动容。 楚碧桐又道:“是诸葛武侯的后人,对于这一点,很多人都怀疑,包括我在內,甚至他们兄弟也没有例外,然而有一点,我却可以绝对肯定他们所用的毫无疑问是诸葛武侯所创的连弩!” 上官无忌冷笑。 楚碧桐继续说道:“这种连弩传产一十二箭。杀伤力极強,经过他们的先人加以改善,现在已能够一十七箭,而且更准确,更強劲!” 上官无忌冷笑道:“诸葛左右兄弟连弩的厉害,早就已传遍江湖,用不着你来说话。” 楚碧桐大笑道:“如此最好!”语声一顿,一沉,道:“你的剑现在已被我双掌控制,⾝形亦一样,诸葛连弩若是现在一齐向你来,你以为你的生机有几分?” 上官无忌道:“十分!” 楚碧桐道:“我看你却是一分也没有。” 上官无忌道:“到底有没有,只要你想知道便立即可以知道。” “不错!”楚碧桐打了两个哈哈。 这两个哈哈也就是暗号。 上官无忌居然听得出来“哈哈”声中,整个⾝子疾向左方旋了开去。 他的手仍握在剑柄上。 楚碧桐也没有将双掌松开,⾝形稳定如铁塔,并没有因为上官无忌的动作有丝毫变动。那支剑立时弓起,突然又抖直,那刹那之间,上官无忌那右旋的⾝子倏的弹了起来,以剑柄为轴,风车般一转,手一松,整个⾝子怒雕一样⾼飞! 他⾝形的变化实在迅速之极,那一旋一转,已无疑换了好几个位置,借力再拔起⾝子,更就是箭矢一样! 诸葛兄弟的连弩便是在楚碧桐那“哈哈”声中发,亦未必能够到他的⾝上。 楚碧桐亦料到上官无忌可能会刺剑,可是在上官无忌⾝形外旋的时候,亦不免生出一种上官无忌有意将剑拗断,脫出他的控制的错觉。 所以他內力再透,双掌更紧,⾝形的变化,以至双掌的变动不由都变得迟钝。 到他要阻止上官无忌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他仍然把握机会,变掌一登,夹在双掌之中的那支剑立时脫掌飞出,飞向上官无忌! 剑柄在前,但一飞半丈,飕地一转,已变成剑尖向上官无忌! 上官无忌凌空未落,剑已到,他眼快手急,左手在拔⾝之时已将间另一支短剑抓住。 短剑一落,正击在来那支剑的剑尖之上“叮”的一声,那支剑凌空一转,上官无忌右手一探,正好将剑柄抓住! 楚碧桐看在眼內,亦不噤脫口一声:“好!”目光连随落在诸葛兄弟面上。 在他那“哈哈”声中,诸葛兄弟并没有依照他的吩咐出连弩,所以上官无忌方才可以说多此一举。 他就算站在原地,也不会有弩箭到他⾝上。 诸葛兄弟跟随楚碧桐已经有多年,一向都忠心耿耿,绝对服从楚碧桐的命令,只有这一次例外。 楚碧桐没有怪责他们,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违抗自己的命令。 那刹那之间,他看到了一个人,一支剑。 那个人⾝形有如鬼魅,剑势之迅速,简直就难以形容。 剑光汉星般辉煌,只一闪,诸葛兄弟手中的连弩便齐中断成了两截! 那个人,亦由两人左面三尺的位置移到了两人右面三尺的位置。 他二十七八年纪,七尺长短⾝裁,相貌虽然说不上怎样英俊,却绝不难看,散发,⽩⾐,自然有一种超脫出尘的味道。 上官无忌认识那个人,楚碧桐也认识,他的目光刹那转落在那个人的面上。 诸葛兄弟显然都被那一剑惊住,这时候才如梦初觉,一步倒退,惊问道:“谁?” 那个人尚未回答,楚碧桐已冷冷道:“可是沈胜⾐?” “正是!”诸葛兄弟面⾊又一变。 他们虽然不认识沈胜⾐,却已经不止一次听过这名字。 事实上,中原武林,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的人,可以说绝无仅有。 沈胜⾐十八岁已名満天下,左手一剑战平当时的名剑客“一怒杀龙手”祖惊虹之后连挫江南五大⾼手,战地狱刺客,追猎八百里,声名之盛,一时无两! 黑道上的朋友对于这个人都避忌得很,只因他嫉恶如仇,对奷恶之徒剑下从不留情。 楚碧桐看见他,心头不由一凉。 莫非这个人也接到了武林贴,要为柳们威讨一个公道? 他心念方动,诸葛左已怒叱道:“姓沈的,你敢坏我家传的诸葛连弩!” 沈胜⾐目光一转,道:“不坏也坏了,你待要怎样?” 诸葛左道:“要你的命偿还!” 语声一落,双手疾翻,左右各七,十四支袖箭疾从袖中出,向沈胜⾐膛! 诸葛右同时发动,亦是十四支袖箭出。 相距实在很近,袖箭发自机簧,显然比不上诸葛连弩,亦不是寻常可比! 无论怎样看来,沈胜⾐都实在不易招架。 可是沈胜⾐左手剑一展,便尽将来的袖箭完全击落! 他看似只是划出一剑,但划到一半,那支剑便化千锋,⾝前那刹那彷佛多了一蓬光幕。 诸葛兄弟的袖箭本不了进去,两人面⾊再一变。 楚碧桐盯着沈胜⾐,即忖道:“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沈胜⾐没有作声。 楚碧桐接问道:“你也收到了武林贴?” 沈胜⾐道:“不错。” 楚碧桐道:“好像你这种英雄豪杰,当然一定会到来。” 沈胜⾐道:“在此之前,我也已经有意找你。” 楚碧桐道:“因为你是侠士,我是盗贼,无恶不作。” 沈胜⾐道:“有几件事情你实在做得太过份。” 楚碧桐道:“正如柳东城这一件?” 沈胜⾐道:“所以接到武林贴,我立即赶来!” 上官无忌揷口道:“可惜你迟来一步。” 沈胜⾐道:“实在可惜得很。” 上官无忌道:“楚碧桐是我的,至于其他两人沈兄要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 沈胜⾐道:“很好。” 上官无忌道:“若是我死在楚碧桐掌下,事情就给沈兄。” 沈胜⾐道:“上官兄放心!” 上官无忌又道:“我与他公平一战,沈兄尚请勿揷手。” 沈胜⾐道:“一定。” 上官无忌大笑,道:“人说沈兄快人快语,今⽇一见,果然不差。” 一顿又说道:“待我杀了这个姓楚的,定与沈兄你一醉。” 沈胜⾐道:“那么上官兄就非要小心不可。” 上官无忌道:“若是我技不如人,小心也无用,不幸战死,沈兄且将酒浇在我尸体上,也算是我与沈兄总算已成了朋友。” 沈胜⾐道:“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 上官无忌一声:“好!”人剑齐飞! 剑光匹练一样划破长空,人未到,剑气已迫向楚碧桐的眉睫! 楚碧桐盯着剑将刺到,半⾝陡然一转,避开剑势,左掌闪电般劈向上官无忌左。 上官无忌剑一挑一削,反削楚碧桐左腕,楚碧桐右掌宁翻,一掌将来剑卸向外门,⾝形一探,左掌又击出,仍劈向上官无忌左! 这一掌才劈到一半,他喝叱连声,右掌亦出击,双掌翻飞,刹那间连劈二十七掌。 上官无忌⾝形飞闪,长剑迅速地划出十七剑,接下楚碧桐的攻势,却已被迫退四步! 两人的武功相差也许并不远,但楚碧桐已知道上官无忌破绽所在,抢制先机,占尽上风。 沈胜⾐看在眼內,不噤一皱眉。 那刹那之间,上官无忌又已被迫退三步,离开诸葛兄弟不过五六尺。 诸葛兄弟相望一眼,⾝形突然齐起,诸葛左飞扑沈胜⾐,十四支袖箭分从左右⾐袖出! 诸葛右却扑向上官无忌,亦出十四支袖箭,向上官无忌的后心。 这一着实在毒辣之极,诸葛左阻住了沈胜⾐,虽然未必能够将沈胜⾐倒在箭下,但沈胜⾐要出手相救,却也一样不能够。 上官无忌一死,合三人之力,再对付沈胜⾐当然也就更容易。 在他们的双臂之上各缚着两筒袖箭,这无疑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困难却是在将这两筒袖箭分先后两次出去。 诸葛兄弟已解决了这个困难,第一筒袖箭,他们以腕力出,第二筒,他们却是以臂力出。 这两筒袖箭的装置当然很巧妙。 任何看见他们将第一筒十四支袖箭出,都不会想到在他们的⾐袖之內,还有同样的另一筒袖箭。 沈胜⾐也不例外。 不过好像他这种⾼手,虽然是出其不意,要将他暗算也不容易。 何况他一直就在留意诸葛兄弟。 他的剑立即一抖“嗡”一声,弹出一蓬闪亮的光影,那些袖箭本就不进去,在光影之中,嗤嗤的四下散开! 袖箭方散,沈胜⾐人剑就合成千道飞虹前“夺”的一声,剑就刺进了诸葛左的眉心之內。 诸葛左只觉眼前寒光一闪眉心就感觉一下刺痛。 这也是他最后的感觉。 沈胜⾐一剑刺出,立即收回,一股⾎箭随剑从诸葛左的眉心出,他闷哼一声,半⾝一仰,倒下。 诸葛右亦同时倒了下去,咽喉上钉着一支不到一尺的短剑。 那也就是上官无忌扣在左手中,尚未发出的最后一支短剑。 他也是-直在提防着诸葛兄弟,耳听破空声响,⾝子立即倒下,倒贴着地面横跃了出去,左手同时一翻,手中短剑反诸葛右的咽喉! 一击即中。 七绝剑剑剑绝命,诸葛右目光虽然锐利。⾝形却不够迅速。 他出的袖箭也变了向楚碧桐。 楚碧桐闷哼-声,双袖一拢“猎”地-声异响中,十四支袖箭尽被他双袖拂落。 上官无忌把握机会,人剑一转,倒飞而回! 楚碧桐方将袖箭拂落,上官无忌的剑已然向他的咽喉刺到。 他冷笑一声,⾝形飞退,上官无忌如影随形,紧迫不舍。 楚碧恫连退两丈,双掌突然一拍,叮的一声,又将上官无忌的长剑夹在双掌之间! “格”的一声,那支长剑突然中断,上官无忌剑势未绝,手中断剑从楚碧恫双掌之上穿过“夺”地刺⼊了楚碧桐的咽喉! 这-着实在出人意外,楚碧桐也意外得很,要闪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好剑”楚碧恫这两个字出口,咽喉已然被剑切断! 他的生命也被切断。 可是他的双眼仍然睁大,眼中充満了疑惑,充満了愤怒。 上官无忌那支剑竟然会中断,这实在是难以相信的一回事。 无论怎样看来,那支剑都是-支很好的剑,绝不可能那么容易的断成两截。 上官无忌好像看到楚碧桐的深处,沉声道:“这支剑十年前已断过了一次.重金聘⾼手匠人接回,看来并无两样,实在脆弱得多,一定要断的时候,我随时可以将之震断!” 这番话,楚碧桐当然再也听不到。 上官无忌接道:“这样杀你,无疑取巧,你若是与我公平一战,纵然必死在你手下,我也绝不会这样出手,比起你方才的手段,这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语声一落,将剑子套。 一股鲜⾎箭一样从楚碧桐的咽喉了出来,他的尸⾝随即倒了下去。 上官无忌看着楚碧桐倒下,俯下半⾝,将那战剑尖从楚碧桐的双掌之间取出,倏的一声微喟,道:“一断再断,剑若是有魂魄,今夜也当魄散魂飞!” 这句话非常奇怪,沈胜⾐也听得怔住,道:“剑怎会有魂魄?” 上官无忌半转⾝子道:“因为剑并没有生命?” 沈胜⾐道:“不错。” 上官无忌道;“这支剑我已经用了二十年,自出道以来,无时不是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 沈胜⾐道:“这本来就是一支很不错的剑。 上官无忌道:“用剑十年,这支剑与我的人已简直变成一个不可分离的整体,曾经有一个好朋友,要我将之借给他一看。” 沈胜⾐道:“你当然不能够拒绝。” 上官无忌点头道:“可知我当时有什么感觉?” 一顿接道“就好像⾝体的某部份被突然割下一样。”他连随又说道:“那个好朋友跟着做了一件令我很意外的事情。” 沈胜⾐笑道:“总不成他将剑向你刺过去。” 上官无忌惨然一笑。道:“正是。” 沈胜⾐怔住“为什么?” 上官无忌道:“他原是江南第一名剑客,在我未出道之前,一直被誉为江南第一⾼手。” 沈胜⾐恍然道:“他要恢复昔⽇的声誉,就必须将你击倒!” 上官无忌道:“好像他那种名剑客,谁也不会怀疑他所用的是什么手段,我纵然死在他的暗算下,在别人心中,也会相信我们是在公平决斗下分出胜负生死!” 沈胜⾐点头道:“不难想像。” 上官无忌道:“当时我完全没有提防到他竟然会暗算我。” 沈胜⾐道:“他到底是你的朋友。” 上官无忌道:“盛名之下,必无虚士,他被称为江南第一名剑客,在剑上,当然有他过人的地方,出其不意,突然一剑,应该可以将我一剑刺杀!”沈胜⾐道:“你纵然不说,那刹那的凶险我也想像得到。” 上官无忌道:“可是那刹那,我竟然突然发觉,在间不容发之下,闪开了那一剑!” 他沉昑着道:“说起来非常奇怪,那刹那之间,就好像有人在喝叱我闪避一样。” 沈胜⾐道“也许是对方已动了杀机,好像一个那样的⾼手,在杀机毕露,准备杀人的刹那,不难有杀气出来。” 上官无忌“嗯”的一声。 沈胜⾐接道:“而好像你这样的⾼手,应该亦不难觉察那杀气的存在。” 上官无忌道:“未尝不可以这样解释。” 他叹息接道:“那一剑之后,紧接又几剑刺到,都给我从容避开。” 沈胜⾐道:“上官兄武功⾼強,出其不意一击不中,再下手当然就更无可能成功的了。” 上官无忌头摇道:“我与他的武功相差实在不大,他一剑在手,应该就稳胜券,可是他的剑术不知何故却大失⽔准。” 沈胜⾐道:“也许是暗算失败,心情紧张,影响所及,剑亦施展不开。” 上官无忌道:“我却有一种感觉,就好像那支剑完全不受他控制。” 沈胜⾐笑笑。 上官无忌又道:“最后,我子套六支短剑之一,挡了他一剑” 他的语声沉下去。“双剑击,短剑无损,那支长剑却竟然断了下来。” 沈胜⾐道:“就是那个时候断的。” 上官无忌颔首道:“断剑反,竟然就飞进了他的咽喉之內。” 沈胜⾐皱眉道:“这样的一剑实在不易防备。” 上宮无忌道“所以池虽然死了,一双眼仍然睁大,充満了疑惑。” 目光-落叹道:“正如现在的楚碧桐一样。” 沈胜⾐道:“好像那样的一支剑,实在不容易断下来。” 上官无忌道:“也许这完全是因为断折的地方,钢质不够坚刃,或者那个地方平时碰撞得太多,已变得脆弱不堪,再碰撞就会断折。” 他笑笑接道:“可是我却相信那是因为那支剑伴我已经有十年,多少有一点情感。” 沈胜⾐诧异的道:“剑也有情感?” 上官无忌道:“它甚至已成为我生命的一部份,所以在生死关头,它就会警告我闪避。” 沈胜⾐头摇,道:“太玄了。” 上官无忌道:“沈兄不相信。” 沈胜⾐道:“我用剑也已有十年,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上官无忌道:“沈兄十年以来用的就是现在手中那支剑?” 沈胜⾐道:“不是!”缓缓将手中剑挑起。 那只是一支普通的剑。 上官无忌目光一落,道:“这支剑不大好。” 沈胜⾐并不否认,道:“好像这样的剑,那里也可以买得到。” 上官无忌道:“以我看,很容易断折。” 沈胜⾐道:“不错。” 上官无忌道:“而且很容易崩缺。” 沈胜⾐道:“因为剑锋太脆太薄。” 上官无忌试探问道:“好像这样的一支剑,沈兄能用多久?” 沈胜⾐道:“不-定要看有没有事发生,对付的又是什么人。” 他回剑⼊鞘,道:“我曾经在半个时辰之內,一连换了二十-支剑。” 上官无忌奇怪道:“沈兄怎能够随⾝带备二十一支剑那么多?” 沈胜⾐解释道:“当时我是在一间专卖兵器的店子內。” 上官无忌道:“沈兄的对手又是谁人?” “铁手无情!” 上官无忌动容道:“听说这个人的一双手可以断金碎⽟!” 沈胜⾐道:“而且出手迅速之极,并不在我的剑之下!” 上官无忌道:“也所以,沈兄一连被他击断了二十一支剑。” 沈胜⾐道:“幸好在卖兵器的店子內.要换过一柄新的实在很方便。” 上官无忌转问道:“沈兄何以不找一把比较好的剑?” 沈胜⾐道:“千金易得,一剑难求,而且比较好的剑,都已是有主之物。” 上官无忌道:“这个倒也是。” 沈胜⾐一笑,接道:“听了上官兄方才那一番话,这个念头更就非要打消不可。” 上官无忌道:“哦?”沈胜⾐道:“我们这种江湖人就像是风中的柳絮,⽔中的浮萍,还是了无牵挂的好。” 上官无忌道:“沈兄这句话不无道理。” 他缓缓将种断剑套⼊剑鞘,一面道:“这支剑若是-支普通的剑,断了也就算了。用不着再费心找⾼手匠人接回。” 他大笑接道:“什么时候我找到一柄好剑,一定送给沈兄,好教沈兄也尝尝这种滋味。” 沈胜⾐淡然一笑。 上官无忌笑声一顿,抚剑又道:“这支剑虽然带给我不少⿇烦,却也帮了我不少忙,每断一次,救我一命!” 沈胜⾐道:“上官兄的武功若是不好,这支剑便是断了,也不起作用的。” 上官无忌道:“这也许只是我的运气,一个人的运气未必会时常都是这样好的。” 一顿又道:“若只是运气,与剑无关,这支剑再断的时候,只怕也就是我绝拿时候了。” 沈胜⾐道:“好像楚碧桐这种⾼手并不多。” 上官无忌道:“也不少,说不定,不久之后又会让我再遇上一个。” 他按剑接道:“到其时,这支剑说不定又再折,而我亦倒下。” 沈胜⾐不语。 上官无忌又道:“这未尝不可以解释是剑已两折,魂魄已无存,到我要魄散魂飞!” 沈胜⾐忽然道:“上官兄是我平生所遇到的最奇怪的-个剑客。” 上官无忌道:“因为我将自己的生死寄托在所用的剑上。” 沈胜⾐道:“所以我实在有些担心,这支剑若是拨不上?上官兄会不会就此消沉。” 上官无忌不答。 沈胜⾐叹息接道:“方今江湖道上道消魔长,好像上宮兄这样的侠客已不多。” 上宮无忌道:“沈兄的意思我明⽩,然而我的剑若是再折,遇上的也必然是楚碧桐那样的⾼手,死的是我也并不值得奇怪。” 他笑笑接道:“生死有命,-个人要死的时候还是要死的。” 沈胜⾐不能不承认这是事实。 上官无忌笑顾沈胜⾐,道:“人说沈兄侠义无双,今夜-见,果然就名不虚传。” 沈胜⾐道:“彼此。” 上官无忌道:“今夜楚碧桐便击倒了我,也得要应付沈兄。他若是早有消息一定不会留在这地方。” 沈胜⾐道:“未必,不过可以肯定,他即便留在这地方,也会重新安排。” “这个人城府深沉,若是他针对沈兄,作好了准备,我却第一个闯进来,后果必然就不堪设想。” 沈胜⾐当然听得出上官无忌那番话,乃是在捧自己,头摇道:“上官兄的武功绝不在我之下。” 上官无忌道:“沈兄那是抬举我。” 沈胜⾐道:“上官兄方才那穿喉一剑,就是我也未必闪避得了。” 上官无忌道:“只是未必,并不是一定。” 语声-顿,突然一声叹息,道:“可惜。” 沈胜⾐诧异道:“可惜什么?” 上官无忌道:“我们之间并没有仇怨,如今更成了朋友。” 沈胜⾐道:“这是一件好事。” 上官无忌道“在另一方面,却就不好了。” 沈胜⾐道:“什么?” 上官无忌道:“我们既然是朋友,尽管我有意一试彼此武功⾼低,剑也施展不开来。” 沈胜⾐道:“一般切磋,的确不能全力施为,兵器无眼,一个不小心,不难就伤及对方。” 上官无忌沉昑道:“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成为他敌。” 他大笑接道:“但若是为了一争长短,无论你或我,相信都不会希望有这样的一天。” 沈胜⾐道:“不错。” 上官无忌转回话题,道:“此间事既已了,你我也该走去痛饮三杯。” 沈胜⾐道:“正有此意!” 上官无忌道:“此去西面半里,有一间不醉无归,虽然是间小酒家,卖的却都是自酿的陈年美酒。” 沈胜⾐道:“我知道有这间酒家。” 上官无忌道:“可惜我们不能在那里留下来。” 沈胜⾐道:“以我所知,那间小酒家彻夜不休,什么时候去也都一样。” 上官无忌道:“我们要从那里经过,但为免⿇烦,还是进去喝酒的好。” 沈胜⾐奇怪道:“有什么⿇烦?” 上官无忌道:“柳伯威就待在那儿,还有两河的几个英雄豪杰。” 浓胜⾐又是一怔。 上官无忌道:“他们原是准备明天一早,公然上门找楚碧桐拼一个明⽩。” 沈胜⾐道:“是么?” 上官无忌道:“他们一共七个人,凭他们的武功,不⾜我轻视他们,合七人之力,也不是楚碧桐的对手。” 沈胜⾐道:“所以上官兄抢在他们的前面。” 上官无忌叹息道:“这年头江湖上侠义之辈⽇渐凋零,奷像他们那些年青小伙子,在武功方面尚未有成,仍有待磨练,我也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一一倒在楚碧桐的掌下。” 沈胜⾐道:“上官兄来得也实在正是时候。” 上官无忌道:“沈兄又何尝不是。” 一顿接道:“我们一会走经那儿,不妨就将楚碧桐的尸体送给他们。” 沈胜⾐道:“也好。” 上官无忌道:“至于这座庄院。一把火烧掉算了。” 沈胜⾐笑笑道:“省得⿇烦。” 上官无忌接道:“放下楚碧桐的尸体之后,那些小伙子若是不太⿇烦,我们不妨留下来,否则就只好买-坛酒,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沈胜⾐道:“这个其实最好。” 上官无忌大笑举步。 火开始燃烧,沈胜⾐上官无忌两骑便离开楚家庄,迅速向西面驰去。 楚碧桐的尸体缚在上官无忌的坐骑后面。 他们只带走这一具尸体。 上官无忌外⾐已披上,敞开,风猎猎地飞舞。 那六支短剑又已回到他的带之上。 他-点倦意也没有,一个⾝子标也似直。 沈胜⾐同样神采风扬。 夜已深,不醉无归小酒家內灯火仍然辉煌。 这间酒家并不大,卖的却是自酿的陈年美洒,再加上⽇夜营业,顾客倒不少。 尤其是江湖人,对于这间小酒家更特别好感。 所以每一天,尤其在夜间,小酒家中都有不少江湖人。 今夜也没有例外。不同的就是其中七个江湖人,竟然是睡在那里。 都是年青的小伙子。 他们也就是柳伯威与助拳的两河六个英雄豪杰。 小酒家的伙计并没有理会他们,因为他们都是酒家的顾客。 而且多年的经验所得,江湖人在店內无论怎样,也还是少管为妙。 何况这七个江湖人只是吃之后,在店內觉睡? 更鼓声响,已是四更。 两骑快马如飞奔来,停在店外,马上骑士旋即翻⾝下马。 正是沈胜⾐上二官无忌两人。 上官无忌解下缚在鞍后楚碧桐的尸体,大踏步往店內闯。 两个店小二了上来,虽然看见来人手中抓着一具尸体,也并不怎样惊慌,这种事他们虽然并非司空见惯,也不是破题儿第一趟。 上官无忌将尸体往一张桌子上“隆”一放,振吭道:“柳伯威在那里?” 语声一落,店內桌倒椅翻,伏案而睡的七个青年人纷纷跃起⾝来,兵器也立即抓在手中。 一个⽩⾐青年连随排众走出,道:“我就是柳伯威,阁下…” 上官无忌手一翻“飕”一声,一张贴子从袖中飞出,刀一样揷⼊柳伯威⾝旁的一条柱子上,道:“这是你发的武林贴?” 柳伯威面上变⾊,其他六个青年人亦齐皆耸然动容,他们都看出那只是一张纸,但在对方的手中飞出,简直就像是一把飞刀。 一个青年立即道:“这个人一定就是楚碧桐,大家要小心!” 上官无忌没有理会他,目光就落在柳伯威⾝上。 柳伯威深深的昅了-口气,目光从那张贴子上离开,道:“不错!” 上官无忌道:“我姓上官上官无忌!” 柳伯威-怔,失声道:“上官前辈” 上官无忌道:“这是楚碧桐的尸体,你看杀你満门的是不是这个人?” 语声-落,他立即将楚碧桐的尸体抛落在柳伯威面前。 柳伯威既惊且喜,目光及处,脫口大呼道:“就是他!” 他运随跪下,一跪下就叩头,一面道:“上官前辈,此恩此德,晚辈也不知如何多谢…” 上官无忌一步标前,伸手将柳伯威扶起来,截口道:“我既然收到你的武林贴,理所当然,要替你讨一个公道。” 柳伯威道:“前辈” 上官无忌道:“你若是要多谢,应该多谢他!”手指沈胜⾐。 柳伯威目光一转,道:“他…” 上官无忌道:“你不是也送给他武林贴?” 柳伯威再打量沈胜⾐的一⾝装束,心念一动,喜呼道:“莫不是沈大侠?” 上官无忌大笑,道:“除了他,还有谁?” 柳伯威便待又要拜倒,沈胜⾐忙亦上前扶住,道:“楚碧桐不是我杀的。” 上官无忌道:“谁杀的也一样。” 柳伯威热泪盈眶,道:“你们两位…” 上官无忌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们这些小伙子也不错。” 柳伯无忌道:“只有他们六人肯来。” 上官无忌道:“你也莫要怪其他人,要知道你们的对手不是普通人,乃是楚碧桐!” 柳伯威道:“晚辈明⽩,但⾎海深仇又焉能不报。” 上官无忌道:“我原是准备明天才去,但看见你们七人赶来,不得不提前采取行动。” 柳伯威道:“前辈好意,我们明⽩。” 上官无忌道:“这一次你们走运,我一样走运,沈兄及时赶到来。” 柳伯威尚未答话,一个青年霍地抢前,道:“就是没你们帮助,我们七个人未必对付不了楚碧桐!” 柳伯威急叫道“狄兄…” 那个青年道:“我叫做狄刚,神刀狄飞鹏是我的⽗亲!” 上官无忌道:“神刀狄飞鹏?我知有这个人。” 狄刚冷笑道:“狄家神刀,江湖人称第一,我虽然火候未到,但拼却-死,相信电可以将楚碧桐立斩刀下!” 上官无忌淡应道:“相信也可以。” 狄刚盯着上官无忌,道:“若是不相信,无须说相信。” 上官无忌道:“我与令尊素未谋面,也从未见识过狄家神刀,不过一个人只要旨拼命,对方的武功又不是太強,应该是可以拼一个同归于尽!” 狄刚道:“楚碧桐的武功有多強,我不知道,是否可以-个换一命,我也-样不知道,可是我有这份自信。” 上官无忌道:“很好,年青人最重要的就是有自信,” 狄刚道:“我已经作好了拼命的准备,一团⾼兴赶来,想不到却被你们抢先了一步。” 上官无忌道:“可惜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不能赔你一个活的楚碧桐。” 狄刚道:“不要紧。” 他目光从沈胜⾐上官无忌的面上扫过,转落在楚碧桐的尸体之上,道:“两位能够杀死楚碧桐,武功当然在楚碧桐之上,楚碧桐虽然死了,找两位也是一样,而且更加好。” 上官无忌一怔,道:“这是什么说话?” 狄刚抚刀道:“这一次,我找楚碧桐,除了武林正义之外,还想一试这把刀!” 上官无忌回顾沈胜⾐,道“⿇烦来了。” 话口未完,另一个青年从柳伯威⾝旁闪出,一步跨前,手中剑一抖,盯着沈胜⾐,道:“久闻沈大侠一剑横扫江湖,未悉能否赐教几招?” 沈胜⾐一楞,道:“哦?”青年接说道:“我姓慕容,单名羽,是青城红叶徒弟。” 沈胜⾐道:“青城红叶,剑名人尽皆知,三年前有幸遇于洛城,也曾承他看重,赐了一剑!” 慕容羽道:“那是一招‘流星赶月’。” 一顿接道:“沈大侠当时并没有还手。” 沈胜⾐道:“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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