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龙佩是由墨余生写的武侠小说
阿奇小说网
阿奇小说网 短篇文学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伦理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深宅旧梦 情栬西游 滛情幻影 心畸之夺 情卻双轨 绝地羔羊 四面春风 龙之物语 风韵犹存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紫龙佩  作者:墨余生 书号:41230  时间:2017/9/18  字数:21327 
上一章   第 八 章 鹤峰芝马(1)    下一章 ( → )
  忽然,那绳子从空中一段一段地跌落,降落地面后依然变成⾕壳,散落得満地皆是,驼背老者与妇人不觉失声惊叫道:
  “守门园司果然发觉,并作法把绳子割断,彪儿失却归路,这却如何是好?”那老者用手抚着秃头,那妇人两眼却含着眼泪,似乎无可为计,焦虑万分。
  麟儿望了望琼娘,她也报以一笑,偶而用目光看那缩在角落里的书生一眼,只见他双目圆睁,红如噴火,桌上那木盒这时已经打开了,里面放的原是只苍蝇,被绣花针儿钉住。那苍蝇还不时鼓动两翅,嘤嘤地叫个不停,书生的手上拿着一把长约两寸的竹刀,两眼注视场中,两手还微微地抖颤着。
  麟儿心中对此事业已了解三分,回过头看了邻近的少年一眼,见他似乎也在注意那少年文士,双瞳如剪,看得使人又惊又爱。那紫⾐少年依然是自斟自饮,一副眼⾼于顶的情形,使人更有讨厌的感觉,角落里少年文士的举动,他也用目光扫了一眼,除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之外,却无其他表示。
  “哎哟”一声,发自看戏法的那些男女老少,事情当然不平凡,否则不会使人有异口同声的感叹。麟儿向场中一看,原来从空中落下来一只手,那驼背老人越显得焦急异常,两个女孩子也假装嘤嘤啜泣,道是兄弟被园司断了一只手,解救无计,只望园司发发慈悲,对兄弟不再作进一步的残害,虽然落个残废,但总还保得一条命,侍⽗⺟以终天年。这篇话虽是假装,但也说得⼊情⼊理,尤其出自少女口中,貌如带雨梨花,倒博得不少同情。
  楼上那清寒文士,此时却用竹刀把匣中苍蝇前⾜割断了一只,用绣花针将它钉住。一会儿,天空里又落下了一手两⾜,场中又传出了一阵惊叫扰嚷,青年文土又用竹刀把苍蝇前⾜断了一只,后⾜两只,均分别—一用花针钉住,双目仍注视场中。驼背老人与妇人⼲号了一阵,似乎无计可施,有道是把戏原是假的,可是这种惊心动魄的戏法似乎过分‮忍残‬,使人疑真疑幻,最后又从天空里落下了少年的头与⾝段。三个伙计遂抬出了一只大木箱,把那少年的头⾝和手⾜,均—一放在箱中,箱上蒙了一块黑布,于是每人手上拿着一只大盘,装做一副可怜相,伸手向观众要钱,不少人异口同声,道:
  “这把戏硬是要得。”遂慷慨解囊,有的丢铜币,有的给碎银,乘机溜走的当然也有,不过那种一⽑不拔的伧夫,毕竟还是少数。
  场子里熙熙嚷嚷,楼上那清寒文士跟着也紧张了一阵,他把苍蝇的头割了下来,用针钉住后看了又看,似乎再没有什么可做了,然后把竹刀放在盘內,掩上盒盖,小心翼翼地把盒子蔵⼊⾝旁,拿起箸夹了一块⾖腐⼲放在口內,又呷了一口酒,看情形似乎感到无限轻松愉快,却不知道危机已至,变生俄顷!
  原来老者在收过了钱以后,満面含笑地向观众作了一个罗圈揖,道是有劳贵客帮忙,理宜唤彪儿出来向诸位道谢一番,唤了一声:
  “彪儿速出!”箱內寂然,既不见着人起来,甚至连一点声息都没有。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又连叫了两遍,还是毫无一点声响,不但老者诧异非常,妇人女子与他那帮忙的伙计,也都感到事情来得突兀。老者一气之下把箱上蒙布揭开了,谁知不看还好,看了后惊得变颜变⾊,老女人和少女伙计等,也在箱中觑了一下,那少女不由得一声惊叫,原来存放在箱中的断肢,照道理由老者设法还原后应是活人一个,无伤无损,可是眼前的情况则大不相同,少年的整个⾝子依然是头⾝手⾜六大块。
  老者遂打拱作揖,向观众哀求,道是如果有临场失礼或语言不检之处得罪了同道⾼人,务请海涵,勿使小儿假戏变成真做,求了一阵,箱中情况并无好转,只急得他目露凶光,遂向观众大声说道:
  “我铁背驼龙本是竹山弟子,诸位江湖同道若是与老朽有任何过节,不妨明明刀向老朽论论是非。这种暗中伤人,鬼祟行动算不得好汉所为,而且,你把我的儿子弄死,⾎债⾎还,自也难逃公道。”他威胁利,软硬兼施,见无效果,只好怒吼一声道:
  “既无人赏脸,那就莫怪老朽心狠手辣了。”回头对伙计们吩咐了一句:
  “种西瓜!”于是那三个伙计从场外弄来一大箩泥土,倒在三合土上,老者拿出了几颗西瓜子放在土里,浇了一点⽔,喃喃地念了一阵,土里的西瓜子不一会儿萌芽出土,成藤开花,落花留蒂,长蒂成瓜,不过是喝杯茶的工夫,即结成碧绿西瓜一个。
  老者摘过瓜放在地上,从箱內拿出一把碧绿鱼鳞刀,菗刀出鞘,光华闪闪,耀眼生寒,却也不是一种平常兵刃,他拿着刀,撮土焚香,又烧了一点纸钱,低头祷告一阵后,即脚踏七星步,围绕着西瓜喃喃念咒。
  这一切情形都看在楼上每个人的眼里,那缩在角落里的少年文士,看情形似乎也知道不妙,忙从⾝旁取出一块红帕包在头上,两目注视场中,状至紧张。
  青⾐美少年脸含微笑望了他一眼,半有意半无意地说道:
  “竹山派借物代形之术厉害非凡,事非红布可解!”紫⾐少年听到了,望了他一下,而后带着満脸不屑的神⾊,从鼻中哼了一声道:
  “没见过世面的绣花枕头,自保不暇,却偏有心管那些毒气十⾜自己找死的酸丁,那还不是背蓑⾐扑火,惹火上⾝!”
  青⾐美少年俊脸一红,口也不甘示弱,当即冷笑一声道:
  “世上果真有那些夜郞自大的东西,无端犯人,碰了我,那算他自找晦气!不信他就拿点什么来试试!”这话听到琼娘等人的耳內,自然快活非常,想不到他貌如处子,比麟弟弟的火气只大不小,麟弟弟拿眼看着他,脸上因戴上了人⽪面罩,现不出七情六,青⾐美少年也注意了他们几眼,俊脸上尚无嫌厌的表示。
  场子上,局面又趋紧张,铁背驼龙念完了咒,举起刀着那西瓜上一砍,蓦地从酒楼那面吹来一阵微风,一股轻微青气罩在西瓜之上,刀往下落,一股反弹之力把那刀震出老远。铁背驼龙两臂酸⿇,睁开眼望着那西瓜,只见那股青气仍然罩在西瓜之上并未散去,知道这是江湖上锻炼的真气。虽不能讲出它的名字,但是能施放这种真气的人,无疑是武林中的绝顶⾼手!
  蓦间破空之声,自楼而发,一阵強烈罡风,其寒透骨,其⾊带褐,其速无比。只一下就笼罩着那青⾊真气一阵回旋,愈旋愈快,而且力道也越旋越大,楼上那青⾐少年俊脸上不觉大吃一惊,他把目光向那紫⾐少年扫了一扫,见他依然是一脸冷笑,右手对着那西瓜微扬,強烈罡风无疑自他手上发出。青⾐少年哪甘示弱,气纳丹田,功行百脉,反虚为神,反神为力,右手再向场中微微一扬,发出一片青蒙蒙的真气,只一下就把那带竭⾊的罡风罩住,逆向而旋,斗了一阵,忽闻啪的一声,青褐两种气体化为一团⽩⾊蒸气,对空直冒,瞬即消失于无形,算是双方平手,谁也未占便宜。
  麟儿把双方看了一眼,也不觉心中一震,青⾐少年所发出的竟是江湖上失传的太乙青灵真气。那是崆峒派的绝传,与昆仑山的太清罡力同称江湖二绝,伏魔祖师远在百余年前与崆峒斗剑,掌震崆峒派的元一大师,但元一临危反噬,发出那太乙青灵真气,结果是两败俱伤。元一被太清罡力震得当场死亡,而伏魔祖师也被这种真力震伤內腑,幸为五夷散人所救,结果仍是死于贵州云雾山桃花瘴之下,五夷散人亦未能幸免。元一死亡后,据说这种真气即此失传,百余年来从未出现于江湖,想不到这个美少年竟能使用,而且功力极深,岂非奇迹?至于那紫⾐少年所发出的內力,似乎是恩师所讲的那山派独门功夫太冰魄神光,这两人一个定是崆峒⾼弟,一个则是山派的出⾊传人,今⽇无意相逢,倒要和他们斗上一斗!不过那青⾐少年生相既美,人又天真和气,倒不一定要胜他,那紫⾐少年虽然脸也不恶,但他満脸倔傲,眼⾼于顶,看来使人产生恶感,非得给点苦让他尝尝。他念头一转,立即采取行动,使眼望着琼娘,又把眼光对⽟英⽟仪一扫,笑了一声,道是凉秋天气,场中却还摆着一个西瓜,口里虽然不渴,偏生还有人在那儿明争暗夺,他们鹬蚌相争,却让我渔人得利,摆着现成的东西不取,岂不让那狗眼把人看低!
  熊⽟仪嘴不让人,话也异常锋利,冷笑一声道:
  “麟少侠,你此话是一点不差,世上一样饭养出百样人,江湖上更是险恶重重,无奇不有,⾝仗师门功力一意孤行的人物莫道你看不顺眼,就是我也一样讨厌,把西瓜取来让我姊姊们尝尝看有何不可?真要是有人不开眼界,道你爱管闲事,用不着你出手,我们为你效劳,否则既有人好心救人,却偏生有人存心破坏,这话又从哪儿说起?”
  麟儿道了一声好,把左手向后一挥,即发出那罡力,说也奇特,那摆在场上的西瓜竟随手而起,快如风驰电掣,迳向楼上奔来。忽听一声冷笑,起自紫⾐少年,笑声不大,但蕴蔵着內家真力,声势自非小可,震得人耳膜发,目眩头昏,麟儿与琼娘功力深厚,自属若无其事,但⽟英⽟仪却有点忍受不了。那紫⾐少年功力至深,竟能将內家真力随意控制,这笑声系专对麟儿琼娘等人而发,故其他酒客竟可若无其事。笑声未绝,他右手猛往窗外一推,一片⻩光拥着一股強烈劲风,奇袭无匹,向那西瓜横施侧击,麟儿也急忙用右手打出乾元罡力,抵住了那強烈风,这时西瓜恰穿窗而⼊,他用左手一捞,已将它接在手中,琼娘娇笑一声道:
  “你真行,若非有一⾝奇特功力,哪能吃到这种奇异西瓜,有的人在旁看得眼红,想取巧破坏,想不到遇着你,那无疑是⽩昼作梦!”说完,⽟掌轻轻一按,即把西瓜劈开,分作六份,他们四个一人一块,还要凑趣把一份送给那清寒文土娇笑道:
  “没有你,此刻还真吃不到,这样好的西瓜呢?”又把余下的一块,送给那青⾐少年道:
  “你不嫌弃,就吃了这块吧!”文士与青⾐少年含笑把西瓜接了,他们两人各有不同的表情,一露感之⾊,一露惊异之容,琼娘心细,自然—一看在眼里。
  那紫⾐少年双眉往上一扬,竟毫无忌惮地向麟儿等发话道:
  “我们三人彼此井⽔不犯河⽔,同是有名有姓的人,用不着缩头缩尾,有种的来个通名道姓,让我⽟面金童袁素涵今晚在对面松林之內,领教几式⾼招!”
  麟儿一听,竟想起岷山派侵昆仑时,有一少年与一⽩⾐神尼在昆仑后山斗的情景,结果,少年功力不敌,三道金环被那神尼收去,少年乘机遁走,看情形可能就与此人有关,待我来他一。随即微微一笑道:
  “既是江湖客,哪得无姓名?昆仑门下弟子秀嘉麟,自愿会会武林⾼手!不过,前次时机不巧,有人黑夜偷袭我师门圣地,适值我行道江湖,致不能当时一较⾝手,但总算未被来人讨了好去,我那师执神尼三招两式,即把人家赶得飞跑,连那素不离⾝的三道金环也被我那师执前辈收去,不想今夜还能一会⾼手!”
  青⾐少年笑道:
  “夹着尾巴走路的人也算⾼手,我听了也觉害臊呢!”
  ⽟仪把嘴一嘟,哼了一声道:
  “你害臊,那是你的脸薄,偏生有人被人赶得夹着尾巴跑,还在那里装模作样,自认一世之雄,功力绝顶!”
  几个口风犀利的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把那⽟面金童说得变成青面恶鬼。
  他铁青着一张脸,对麟儿和那⾝青⾐少年一声冷笑道:
  “你们既是有头有脸,自认名门正派人物,犯不着口头轻薄,我们三人今晚一对一,凭手底下分強弱,⼲脆来个胜者王侯败者贼,你意如何?”又对着那青⾐少年道:
  “你大约很忌讳说出你那姓名派别吧,果真如此,我袁某也未便勉強!”
  青⾐少年淡淡一笑道:
  “昆仑山两派我自有个耳闻,正待前去想讨几手⾼招,不想今⽇幸遇!我的姓名派别告诉你又有何妨?崆峒派陈惠元,大悲真人关门弟子在下便是,松林比剑届时自至,放心好了!”说完,给过酒资,即下楼而去。
  紫⾐少年待他走了不久后,也立即离开了酒楼。
  场子內业已人散一空,那铁背驼龙知道酒楼上来了绝世⾼手,吓得连忙收拾行头,带着那死去少年的尸体,仓皇离去。
  麟儿见敌手已走,忙问那青年文士道:
  “兄台与那变戏法的人到底有何仇恨?否则不会用竹刀分蝇,破他那借物代形之法!”
  那青年文士本不透露个中直情,但因来人自报是昆仑门徒,知道江湖上对昆仑派至为敬重,遂把结仇经过概略地讲了出来。
  原来这少年文土姓刘,表字仲生,原是本镇世家,⽗亲于五年前因病死去,于是家道中落。⺟徐氏,克俭克勤勉维家境,叫他用功苦读,并还极力抚育幼弟。三年以前,幼弟在门外玩耍,被人拐去,多方寻找不着,⺟亲焦急万分,以至茶饭不思,后来有表兄徐式来家探望。他是泰山门下弟子,武功已盛传江湖,刘⺟请他设法找寻,承他慨然应允,寻访经年,始知为铁背驼龙的儿子拐走。
  原来这铁背驼龙系竹山弟子,竹山神君原擅幻术,这方面的功夫尽传了驼龙,并还能运气于背,可以不惧刀,故得着铁背驼龙的雅号。他艺成之后,一方面为竹山耳目,再则靠耍魔术糊口,这东西拦路抢劫,拐骗儿童行同盗匪,罪案重重,不过他不经常下手,做得也十分隐秘,官府与江湖侠义道一时未抓到把柄,也就未便与他为难。仲生弟之事能够查出,完全靠他那改琊归正自动离开的伙计,那伙计曾受过仲生表兄大恩,一经谈及始为披露,原来驼龙的儿子陈彪个凶恶胜似乃⽗,拐走仲生弟后,竟用小刀将他全⾝划破,又弄来一条小狗熊,杀死除⽪后即把那⽪包在小孩⾝上,用针好,据说这样可以把狗熊的⽪结合在人的⾝上,这样一来,长成形体之后,外貌像狗熊,实际里面是活人一个,而后教以各式训练,就可玩出各种有趣的动作。这种荒谬绝伦的作法,那小孩焉能忍受得了,不到三天就活活痛死。仲生表兄本拟追杀此獠,以张人间正义,无奈他趋避得法,竹山派实力又雄厚,一晃数年均无计可施,最近仲生表兄始差人来告,说是鹤峰出现了千年芝马,竹山派的人大肆活动,铁背驼龙可能来到本市耍出魔术,他⽗子的拿手杰作就是那空中偷桃,叫仲生如此如此,即可把杀弟仇人弄死。
  麟儿听完经过,笑道:
  “这事尚还没完,你弄死了那江湖恶人之子,他饶了你才怪!不过我既然已伸手管此闲事,势必就管到底,你赶快准备搬家,因你家境清寒,必有很多顾虑,我给你⻩金十两,并请人代为保护便了。”说完,把天山竹符令取出,与刘仲生道:
  “你可到街上闲溜一趟,如遇上什么乞丐之类,可以出示竹牌,他如问你,把他带来见我!”
  仲生拜谢了一番,接过竹牌如飞而去,不一会儿即引来一个乞丐,提着的打狗竟是五节竹竿一,两眼怔柯柯地望着麟儿,静待答话,麟儿笑道:
  “我是昆仑弟子季嘉麟,神丐老前辈将他本⾝竹符令赐我,道是可调遣天山门下丐帮人物,看你所持竹应是他的徒孙,我和你也不作无谓客气,着你通知你本门师长,那也是我师兄弟,请他们保护刘秀士,如有竹山门下之人欺他,可用全力对付他,真正发生困难,可向天山昆仑衡山庐山各派申请驰援,道是我季嘉麟已伸手管此闲事,必可获得绝大帮助。”
  旋把铁背驼龙为恶江湖事迹简略告知,那乞丐不过廿余岁人物,看像貌知是隐迹风尘而非真正伸手讨饭之流,以晚辈之礼见过麟儿后即衔命而去,仲生还天山符令,别过麟儿回家准备迁徙去了。后来铁背驼龙果然大举寻仇,并还出动竹山派许多⾼手,天山丐帮人物受命保护刘仲生,竹山派不惜应用琊术,丐帮不敌,立向昆仑驰援,惊动昆仑派第二神童董练秋,运用女娲神镜及道家镇魔之宝太乙五灵剑大战竹山神君,闹开绝大事故,这是后话,暂时不说它。
  诸事已了,因晚间尚有一场恶斗,琼娘颇感忐忑不安,当即建议麟弟弟找家客栈好好养神,以便届时赴约,麟儿依了,出了雅云楼,绕到后街,就找了一家三楚客栈,要了房间大家盘坐用功调息,三更既到立即动⾝,琼娘把紫龙佩和轩辕剑替麟弟弟扎好,并一再叮嘱他道:
  “山派的人非常毒辣险,切不可耝心大意,以免重蹈巴山复撤。”麟儿自是点头应允,四人使用轻功提纵术,很快就到了松林。
  崆峒派陈惠元已早到场,一见麟儿四人如飞赶至,不觉脸含微笑地点了点头,麟儿等也和他打过招呼,静立以待,等了一会儿,尚未见袁素涵依时赴约,陈惠元笑了一笑道:
  “怎么自己约定的事自己倒忘了,否则此时应该现⾝相见!”
  麟儿笑道:“说不定人家早来了呢!”
  忽闻一声冷笑,松枝头上轻飘飘地飞下一条人影,落地无声,疾快无比,来人一⾝劲装⻩服,背负宝剑,还挂着一个天孙锦囊,光华闪闪,一望而知所盛之物不比寻常。一对面,他就冷冷问道:
  “我们菗签比斗如何?”麟儿惠元点头应允,菗签结果第一阵麟儿与陈惠元作了对手。
  两人走到场中,彼此武功都已臻化境,两派又同是武林领袖,遥遥对立,冰炭不容,陈惠元容光焕发、秀逸夺人,面对的虽是百年世仇,但显得还是那么文雅静穆,一双大眼睛神光四,两颊梨涡一对,隐现频仍,使麟儿不觉触动了惺惺相惜之心,但他脸上仍然戴着那块人⽪面罩,掩住了绝世风仪,本来是⽟树一双临风而立,于今却变得一丑一俊,为着师门世仇,立刻要生死相搏。
  陈惠元脸含笑意,道是请亮剑赐招,麟儿笑道:
  “我宝剑倒有一口,但是我与人过招而使用它,不瞒你说,倒还是第一次,这东西我嫌它过于霸道,还是看过尊驾兵刃再说。因为拔剑容易⼊鞘难,靠着兵刃神奇而战胜了你,我季某还有点不认为,不屑为!”
  ⻩⾐少年在旁边哼了一声道:
  “这简直迹近侮辱,是我,不把他劈了才怪!”
  陈惠元秀眉一扬,俊目放光,先瞪了⻩⾐少年一眼,粉脸含着薄怒,冷幽幽地说道:
  “你用不着在旁边加油加醋,等会儿自然要领教你几手⾼招!”又对麟儿淡淡一笑道:
  “我们两派原是世仇,按道理一旦遇上,应该是有你无我,但是在我个人的看法上,世上无不可解之仇,何况百年以前的是非,你我均未见到,何必以杀相搏,作那武以侠犯噤的事?我看你一举一动,神仪內敛,而脸上却无半点表情,所示者恐非真容?我既敢和你动手过招,你也不必考虑我的宝剑如何!不过,你既然要看,那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说完,反手将肩上⻩线一拉,一道五⾊光华刺空而起,旋反手一拔,一声轻雷响处,宝剑已离鞘而出,他用手挥了一挥,但见银霞万道,照耀长空,剑尖上迸出万朵寒梅,千重碧彩,碧彩从中幻成一只银⾊猛虎,周⾝银芒似雨,照耀得天地皆明。剑⾝微动,声威自是不凡,果然人是金童,剑是奇珍,彩霞⽟貌,对映争辉,看得琼娘等人不觉暗中喝采,而那⻩⾐少年俊脸上却是变颜变⾊。
  麟儿喊了一声:
  “好俊!”旋用右手把剑柄一拍,蓦闻啪的一声,剑柄上十道彩霞已冲天而起,但见青红碧紫,流光四照,绿褐橙⽩,墨光如电层空,雷声隐隐,蓝辉则闪烁烁不定,莫测所由,宝剑出鞘,金霞闪处紫龙已腾空而起,忽然一阵雷声,震得天摇地动,平地涌出千重瑞彩,万朵红莲,空中更落下阵阵流云,如天女散花,回风飘絮,果然是鸿钧至宝,太古神珍。麟儿又忽然清啸一声,划破沉寂,余音漾,有如云天鹤泪,⽟击金声,旋用手把人⽪脸罩一撕,道是还我本来面目,只见瑶鼻通梁,肤⽩如⽟,秀眉星目,矫矫不群。
  这一来,一个是人间卫价,一个是尘世子都,瑜亮并生,爱且不及,哪还忍以一死相搏?
  那⻩⾐少年见到麟儿神奇的宝剑,不噤惊出一⾝冷汗,此时又看到两人惺惺相惜,谁也不愿动手,忍不住妒意重重,于是特意相道:
  “依我看,还是昆仑派技⾼一筹,宝剑神奇,人亦⾼明得多,这场比斗就算季兄为胜如何?”
  青⾐少年秀眉一展,挥剑发招,但见银芒耀眼,隐蕴风雷,剑如一座银山,拥着一条俊影,快如风驰电掣,凤舞鸾翔,直向麟儿扑至。
  麟儿见他宝剑神奇,剑芒上那灵虎厉害无匹,于是也振腕挥剑,但见十彩流露,照耀长空,紫龙怒舞,拥起一片风云,两剑还未接触,剑上光芒早已在一起,一边是银虎奋威,狂风怒吼,一边是紫龙抖甲,雾障云,两件太古异宝神珍,两朵武林奇花瑶草,为着师门早年仇怨,不惜以死相搏。
  忽闻一声惨号起自场中,吓得琼娘等人⽟容变⾊。
  崆峒⾼弟陈惠元在鄂境花果坪与昆仑派季嘉麟‮夜午‬比剑,本来,两人同是年貌相若,风仪绝世的武林奇才,彼此惺惺相惜,虽谓师门有百年仇怨,但那不过是历史陈迹而已,而且彼此心相投,想法一致,深觉刀无情,犯不上以死相搏!正在犹豫之际,不料那山派⽟面金童袁素涵,鉴于两人宝剑神奇,功力精深,正好让他们两雄相拼,任一边或死或伤,对自己都是有益无害,最怕的是两人联合,对付自己一个,那一来,自己行道江湖,障碍就多了。
  他念头一转,恶念陡生,故半真半假,特地盛赞麟儿,贬抑惠元,这恶念在他自己说来却有两重深意,一方面他知道麟儿的武功确实⾼不可测,如将此人拉为己用,可增加山派的实力不少,另方面让他两人互相火拼,增加彼此间的深化大恨,使其孤立无援,而后实施各个击破,让山派作武林盟主。
  但哪知陈惠元年事不⾼,江湖经验自不够老到,而且年轻人都有一种好強心理,一听袁素涵的话,心中却満不是味儿,于是秀眉一扬,挥剑发招,但见银芒耀眼,神虎飞腾,虎啸风生,雷声震耳,剑如一座银山,拥着一条俊影,如电掣风驰直向麟儿扑至。
  麟儿知道那宝剑是禹王治⽔时镇魔之物,威力非同小可,自是不敢轻视,于是振腕出剑,但见十⾊飞霞,照耀长空,紫龙怒舞,雾蔚云腾,两剑还未接触,剑尖上的银虎紫龙,早已斗在一起。但见银虎奋威,紫龙抖甲,狂风滚滚,紫雾弥弥,剑是太古神珍,人是瑶池仙品,双方为着师门百年仇怨,复受人从中挑拨,正以死相搏。
  蓦闻一声惨号起自场中,不但麟儿与惠元大吃一惊,在场其他众人,均震惊异常,口见从暗之处跑出两条人影,前面的似觉步履踉跄,摇摇倒,后面一个则穷追不舍,看看业已追及,麟儿将大眼睛眨了一眨,觉得事有蹊跷,须先把事情弄清,而后再出手搭救。
  但哪知陈惠元,侠肝义胆,心想:先将前面的人救了再说,而后再就事实经过,以评是非曲直。这一想,已无心和麟儿再战,即将灵虎风雷剑往后一撤,稍纵⾝形,快如一缕轻烟,往前直扑。
  旁立的少年袁素涵冷笑数声,只笑得我们的美男子机伶伶地打了几个寒噤,暗想,这人的像貌实在不恶,怎的这般冷气森森?似乎一举一动,不但狂妄异常,有时还带着极度的险狠辣,这一来,美少年已对他起了很大的反感。
  他对陈惠元确是爱之至极,不知不觉间,也施展轻功,随着他背后奔去。
  陈惠元几个纵跃,已来到那受伤者的跟前,练武的人如武功绝⾼,大多练就一双夜目,陈惠元为崆峒派后辈中第一人物,奇遇之多绝不下于李嘉麟。一挨近那伤者跟前,不由引起了満腹疑心,原来前面奔跑的,是一个道装之人,论年纪,四十不到,卅八有余,年龄大小,倒也不是使人怀疑因素,可是他虽哭丧着一张脸,两只眼也含着泪光,但是那瘦长马脸看起来似乎包蔵着各种险恶与险。哭,并不能一定引起人家的同情,笑,并不能一定引起人家的喜悦,同是一样的道理。很多的人对那种⽪笑⾁不笑的笑法,不惟不会引起好感,反而感到其人险可憎。但哪知人美如⽟,心更玲珑,深觉赶来予搭救的人,既然非我族类,自己又何必枉费心机?正如两蛇相斗,任死其一或两败俱伤,路人只有拍手称快,决无援之以手的道理。想到此处,人不近前,却幽幽地问道:
  “道长何事受伤?”
  那道人也不答话,一个踉跄即到了陈惠元跟前,但他却本能地向侧一退,背后的人也追赶而至,道人蓦地将双掌一翻,恶狠狠地说道:
  “还不是为了你这几个鬼崽子装号装伤?”
  陈惠元大吃一惊,只觉一股寒风,挟着微微⻩光向自己口袭来,正待闪⾝避开,背后又飞来一股劲风,同时更有一种森森气、冷酷无情的口吻道:
  “待我也来和你玩玩!”说完,来人双手竟打出了股⻩风,其寒透骨,卷⼊空中后,即化为一团⻩雾,腥臭异常,这种奇特功力在武林中不但少见,简直闻所未闻。
  陈惠元不愧是崆峒⾼手,虽遭突袭,但还能临危不镇定心神,忙发动崆峒派‮合六‬护⾝神功,但见紫茫茫的光华闪了一闪,即将全⾝包住。
  那故意发惨叫并假装受伤的道人又复冷笑一声道:
  “免崽子,仗着一点护⾝功力,也在真人面前卖弄,不给你吃点苦头,你也不知武林中奇异之士到底有多少?”语未完,又洒出一蓬黑粉,没头没脑对着陈惠元头上罩下,陈惠元大吃一惊,知道这种有⾊粉末一定含有剧毒,这种江湖上的恶人,自己与他无仇无很,他们不但用方法暗算人,而且居心致人于死,这真是‮狂疯‬成,恶毒万分!
  敌人前后发掌及酒药粉的事,在时间上可以说相差极短,陈惠元一声怒叱,双拿一扬,太乙五灵掌已对空打出,崆峒派的镇山掌力威力自与众不同,掌风不出手即发出一股和而不猛的怪力道,只一下,就把敌人打出的毒风毒雾与毒粉震开一个大洞,陈惠元已纵⾝飞出,双⾜几踩,步步腾⾼,同时空中也出现了另外两条黑影。前面一条,那快法更是惊人,一看即知是昆仑派掌门人紫真人的临虚飞渡⾝法,快还不奇,最奇的是来人⾝上带着十彩霞光,光华夺目,照得四五百丈以內,遍地皆明,十彩光华中裹着一条俊美⾝影,不用说,那是和陈惠元动手过招的季嘉麟了。
  他飞行空中,蓦地一盘旋,口中大喝一声道:
  “山妖孽,还我师⺟命来!”边喝边将双掌一扬,微风起处,一遍清和之气弥之‮合六‬,散之四方,氤氤氲氲,若舂风舒柳,和煦绝伦,但威力之⾼则难于臆测,毕竟是昆仑派冠冕武林守余年的镇山神功——太清罡力。这一发出,由于內力本⾝神奇,位置又复居⾼临下,正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决积⽔于千仞之溪,已尽得形势之便,敌人如何抵挡得住?只一下,毒风四散,毒粉无踪,眼看那僧道二人,就要被击毙在这少年掌力之下。
  来者这僧道二人,正是山派以狠见称的丧门僧和哭道人,昆仑派的紫夫人正是死在这两人手上。大巴山一役,麟儿⾝受重伤,几至不治,紫真人不惜启关而出,万里奔赴,为爱徒医伤,伤愈之后,便将此事详告麟儿。麟儿原是一双神目,有了两人这副奇装怪像,一猜就准知是山妖孽,他对山岷山两派人物均认为是杀害师⺟的仇人,元凶大恶,罪尤不赦,眼前这两个恶人,看那份怪像可能就是袭击昆仑派的主要帮凶,也就是杀害师⺟的元凶,一见到这种恶人的形像,俊眼早已冒出火来,一出手就施展煞招。
  妖僧妖道哪甘瞑目就死,两人同在地上,吐气发声,哭道人打出一股黑风,丧门僧打出一道⻩雾,这是山派仗以成名的秘传绝学山掌与蚩尤罡力,效力自是不同。⽟面金童袁素涵,正是麟儿⾝后那条黑影,也早已赶至,一是麟儿发出掌力,立即从侧面将双拿一翻,也发出蚩尤掌力,这是蚩尤九幽宝录中的秘技,威力自非小可。一出手,就是一阵排山倒海之势,对着太清罡风的侧面直撞,同时下面的掌风也直袭而至,三股力量合击麟儿。饶你太清罡力再厉害,也被撞得一斜,几至弄得四败俱伤。
  麟儿见三人功力之⾼确系少见,那⻩⾐少年如论硬拼硬,看情形似乎不在自己之下,这一惊确属非同小可,正待再发掌力,试试到底谁弱谁強!那踏空直飞的陈惠元正施展细巧翻云的⾝法,从空中直泻而下,待距离袁素涵的顶上约有一丈多⾼时,一扬手,又是一记太乙五灵掌,挟着雷霆万钧之力临空直罩下来,边打边还喝道:
  “你这道道地地的免崽子,心如蛇蝎,居心害人,仗着人多势众,实施群打群殴,我陈某就是看不顺眼!中原道上,如让你们这批山恶魔恃势横行,呈凶得手,武林中哪还有正义存在?”
  袁素涵不敢硬挡来势,一式流星泻地,带着一道⻩光,人从空中直落,太乙五灵掌巧好被他躲过。
  哭道人和丧门僧正待实施袭击,美少年也从空中疾落而下,巧闪⾝形,进步横掌,造击丧门僧的中盘,同时扬左脚,倒踢金钟,直取哭道人的下部,左手竟骈着食中二指,反手一转,向着袁素涵丹田⽳点去。在同一时间,利用双手一脚,发出三种不同招数,这一下,不但震撼了敌人,也使陈惠元心惊不已。
  表素涵从鼻中哼了一声,竟不闪不避,侧右掌对着美少年把⽩如素⽟的手腕上就是一砍,季嘉麟突将左手一带,疾回⾝一记鸳鸯连环腿,人似花蝴蝶,左右脚循环并发,恶狠狠地向袁素涵疾攻而至。
  袁素涵又是森森的一声冷笑虚笑,一吐气,那⾝形顿时娇小很多,从美少年那鸳鸯腿內闪了一下,即轻轻避过了这种凌厉攻势,旋即从他⾝上,格格格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骨胳声响,立刻又恢复了他的原状,只见他气定神闲地静立着。月光之下,乍看去,也还是风度翩翩,貌似子都的美少年,所差的就是那张俊脸上,常常情不定地掠过几阵影,冷峻险得使人可怕。
  美少年正待发招疾攻,他立即大喝一声道:
  “暂时停手,听我一言!”
  季嘉麟果然停手不攻,一双大眼睛,如空中发亮的星光,精光闪闪,望着袁素涵幽幽地问道:
  “有话快讲!”
  袁素涵双眉微蹙,举眼望天,略一沉昑,似乎话到嘴边,又忽忍住不说。
  季嘉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人家心里的事那能立即透出,自己心头也起了一阵困惑,忍不住又问道:
  “你到底心中蔵着什么话,要说不说?”
  袁素涵仍是那种悠游自在若无其事的样子,冷地笑道:
  “我如果直说出来,你别以为我存心挑拨,有意使你两派失和!”
  季嘉麟淡淡一笑道:
  “讲不讲在你,听不听由我,季嘉麟年虽不大,涉世不深,但也不是三岁孩子可比,要凭人家三言两语就可使我与人家失和,轻起衅端,恐怕还没有这样轻而易举的事,阁下不言,我也没有时间久事愿留,只好暂时失陪了!”说完,双手一拱,转⾝就走,这孩子可算是绝顶聪朗,你故意装模作样,他⼲脆来个软硬不吃!
  袁素涵哈哈大笑道:
  “转来!转来!”
  麟儿脸⾊一整,转回⾝,静以观变。
  ⽟面金童缓缓地走近跟前,却煞有介事地说道:
  “武林中彼此之间怀着深仇大很,莫过于贵派与崆峒派了,崆峒僧朱清元几次亲赴山,向本门游说,想以连横之策纠合武林向贵派大举进攻,本门五老以与贵派无怨无仇,且令师紫真人为人方正不阿,心怀仰慕,但以识荆无由,常引为憾事,连横进攻之说自未为本门长辈接受。今闻紫夫人为我山派所伤,不但袁某闻所未闻,即本门长辈亦从未言及此事,紫掌教更未给我山派片言只字,道及夫人为本门何人所伤?于何时何地及为何事动手所伤?但贵派既然领袖武林,久著声誉,所言自必有因,然而目前武林中,门派林立,贵派既与人有深仇大浪,人家又何尝不可借刀杀人?山门人行动江湖者虽属不多,但人家正好借此蒙混,实行他那种预有安排的诡谋!不过仗着那副动人的脸型,与之掩饰罢了,不管事情或其或假,我既知道此事,自不能揷手不管。鹤峰之上最近出现一种天材地宝——千年芝马,我如侥幸获得,当把它亲手奉送,以便对贵派稍效微劳。回山之后必将此事面呈本门掌教,务将此事查个⽔落石出,还我山派名誉上的沾污,此意如何?””
  这一篇话真是巧言如簧,娓娓动听,虽然他自己也曾参与攻击昆仑,但凭他那样一说,死人也可被他说活!这东西真叫做又恶又险!
  季嘉麟被他说得感到异常困惑,心中沉昑着,不住地把事情仔细推敲。
  帮助麟儿攻打山派的陈惠元,听了这种含沙影、半真半假的话,老觉着不是意味,他知道二师伯朱清元脾气古怪,对昆仑派异常仇视,确存心连合武林其他各派消灭昆仑,门弟子自有不少的人受了他行为思想的影响,对昆仑派采取敌对的看法,如不是掌门人尽量开导抑制,崆峒派早已乘机轻启衅端了,崆峒掌们大悲真人陈太清为人慈祥稳重,对崆峒昆仑百余年前的世仇大恨抱着不同的见解,常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华山比剑之事曲在崆峒,五次下书迫昆仑动手,人家无路可走,遂愤而应战,结果闹得两败俱伤,两派精华损失殆尽。虽然历代掌门每于传授门中⾐钵之际,总以洗雪世仇之事共勉,然而今⽇的昆仑掌教对人对事确是无疵可指,选择门徒亦极为谨慎,对崆峒派更曲事忧容,决不令门人启事端以造成武林变故。
  陈惠元又想到师门恩重,掌教夫妇待自己如子女,自己的一言一动莫不以恩师夫妇的意志为归,二师伯对恩师夫妇至为不満,几有取而代之之心。恩师淡泊名利,喜爱山林胜景,对掌门一职久怀退让之心,幸师伯师叔们群起反对,同认二师伯过分偏,傲不容人,难以领袖同门,如⾝居一派掌门,势必起事端,甚成酿成武林大变,实非崆峒之福。两年以前,师⺟⽟锁夫人锻炼本门五行拿力,求进大捷,致走火⼊魔,待师尊发觉,已无法挽救,而今⾝不能动,素以名见称于武林的美妇人弄得憔悴不堪,睁眼待死,自己千方百计求取灵药实施解救,以稍报师门化雨顾复之恩,但均徒劳跋涉,事与愿违!这次盛传鹤峰芝马之事,这种天材地宝,自是可遇而不可求,只要能获得芝体一片,师⺟的病即可霍然自痊。想不到对于这种千年灵药,武林中人莫不心怀向往,志在必得,所遇这两个強敌,武功之⾼至为骇人。即单打单斗,昆仑派的季嘉麟,看情形,就无法胜过,本来自己对他似乎一见投缘,他对自己至少也不会心怀恶意,偏生遇上了山派这袁姓恶魔,含沙影挑拨事非,如自己还和他们站在一块儿,那岂不是自讨没趣?当下对季嘉麟看了两眼,随即双⾜一蹬,那⾝子已腾空五六丈,用崆峒派的蹑空飞行法,向鹤峰疾奔而去。
  麟儿见他愤然奔走,知道他已经见疑,此时也委实不好解释,看情形,袁素涵的话实満含挑拨之意,但以事无对证,真真假假不得而知,只好笑脸相向道:
  “袁兄既有此心意,小弟至为铭感,此时委实有事,芝马得与不得,小弟并不看重,鹤峰之行,不过适逢其会罢了,前途再见吧!”说完,转⾝就走。
  袁素涵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旋将⾝一跃,腾⾝空中,那一僧一道也腾⾝空际,但见前面一道⻩光,后面紧跟着两条人影,互成品字形,同向鹤峰奔去。
  当晚,麟儿与琼娘、⽟英及熊⽟仪等四人同奔鹤峰,在路上,琼娘翠眉微蹙,似乎含着极大心事,这可把我们的美少年吓坏了,他们背后还跟着两位如花似⽟的女同伴,又不能当着人着意‮存温‬,闷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忙涎着脸,对着右边靠肩而行的心上人问道:
  “姊姊,你为什么愁然不乐,可不可以告诉小弟?”
  熊⽟仪一手抿着嘴,一手把⽟英的手捏了一下,轻轻地笑说道:
  “我和你慢走一步,他们两口子有体己的话要互相诉说呢!”
  袁⽟英低头,却不搭腔。
  熊⽟仪也是一位兰心蕙质、八面玲珑的俏⽪妮子,一见这情形,那还不知道人家的心意,人家的命是季嘉麟拿命换来的,袁⽟英不但心存感,而且这种感决不是用语言可以表达出来的,就是琼娘在当时又何尝不是和袁⽟英一样的心情呢?不过她抓住了机会,运用软工夫迫使人家自动松口。紫真人存心厚道,处处为人家着想,⼲脆把人家认为义女,免得自己的女儿未来耍醋劲,从中碍难,使女婿总觉生平有一道填不満的缺陷,这种慈爱与体恤不但充分表现了他的至情至,也充分表现了长者风仪。季嘉麟能完全体会出自己师⽗的意志,对师门的爱护可以说见之于行动,显之于言辞,在未与师妹会面之前,与琼娘的一段经过,已深恐师妹见责,故对琼娘处处小心谨慎,虽然天真无忌,但终能以礼自持。此次袁⽟英受伤惨重,宁肯独闯大巴山重地,却决不让自己再闹出儿女之,这正是他为人自重自爱的地方。⽟英虽委⾝而侍,但不会与琼娘一样能获得相同的结果,如不看开,袁⽟英未来下场之惨,自可断言。熊⽟仪想到此处,于是谈心诚意地把袁⽟英劝解一番,袁⽟英确也心存感,自是不在语下。
  年轻少女最喜偷听人家的绵绵情话,熊⽟仪与袁⽟英不能例外,两人虽边谈边走,听力却集中于前面两人的喁喁细语。
  只听琼娘长吁一声,幽幽地说道:
  “我近来总觉心神不安,似乎会有什么重大的变故发生在我们中间,假如你真正离开了我,那无边寂寞确实令人感到比死还难!可是事实上我们已一天一天地踏上离别之途了,我既不能在你⾝边,你又没有会到你师妹,弄得形单影只,调护无人,你会感到那是一种什么滋味!想到这些怎不使我內心难受呢?”
  麟儿听了,內心源起了无限凄凉,怔了半天,确实无话可答,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
  “我如果要离别姊姊的话,我倒希望是在昏不醒之中,一下就被人带走,因为自己心里难受倒还不打紧,害得姊姊难受,那确是一种莫大的罪过,那样无知无觉地别离了,自是逃避现实方法最好的一种,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世上的事实如⽩云⾕桑,幻变无常,谁又能预测明天将会发生什么?美少年涉世不深,不明此理,信口言来,只听得俏琼娘机伶伶地打了几个寒噤,自道自己无意味的伤感触发了他的情绪,徒增人无限苦恼,实在大是不该!忙拉着他的手娇笑道:
  “我一时之所至,东想西想,又复信口言来,惹起你的伤感,这实在是一种毫无味的举动,还是谈点别的好!”
  麟儿见她美目流盼,⽟颊生舂,吹气如兰,柔情万种,比起刚才那种多愁善感的情形又是两样,心想:
  “琼姊姊真美!一颦眉,一举⾜,莫不蕴蔵着无限风韵,令人回味无穷,如师妹与她两人经常能在自己的左右,那真是神仙不啻了。”想到此处,不知不觉又靠紧了一点儿,琼娘粉脸微红,紧拉了他一只右手,在他⾝边轻轻说道:
  “别太随便放肆,以免给姊妹们笑话,小魔星,知道了没有?”说完,拿手指在他俊脸上轻轻一戳,这一下,把麟儿弄得俊脸通红,只看得熊⽟仪在背后嗤笑出声。
  夜间施展飞行术至为适合,因路上既无行人,又异常凉慡,一纵⾝,一投⾜,大有飘忽如仙的感觉。麟儿琼娘那⾝形实在太快了,他们好似⾜不沾地,一举步就是两丈余远,熊⽟仪和袁⽟英因为食了灵石露和芝兰实,又得着麟儿不时指点,功力大为精进,否则本无法可以跟随。即使麟儿琼娘用较慢步法行驶,⽟英⽟仪跟来也觉异常吃力,走了八十余里,粉脸上已汗渍涔涔,姊妹们因为脸上都带了那人⽪面罩,这一出汗,粘粘搭搭的,感到异常难受,袁⽟英第一个把它取下,还微笑道:
  “带着这东西走路,如脸上出汗,那简直是活受罪呀!”
  熊⽟仪自然也立即取下,这一来好似脫了一层壳,凉慡异常,她边走边用手将秀发理了一理,微微一笑道:
  “以后我也懒得戴这劳什子了!”
  麟儿回转头,见她们两人都把面罩去了,这一回复了本来面貌,只觉其娇异常,心想:
  “天地间灵秀之气,可以说大都钟于女子⾝上,自己所遇的女子,没有一个不美十分,也没有一个不灵慧异常!天生男人,却为什么要生出许多奇丑异像,⾜见老天不公了!”这孩子,过份天真,有时还带着三分稚气,惹人喜处却也就在这种地方。
  琼姑娘的粉脸上仍然罩着那副面罩,掩住了绝世风姿,她內功已得了心上人不少绝学,一路行来,但见凤掠云裳,莲步轻移,快如星驰电掣,显得轻松之极,粉脸上绝无一点汗渍浸,麟儿携着她的手,央告道:
  “你看,两位⽟姑娘已把面上那捞什子早就拿掉了,你为什么还戴着它呢?”
  琼娘故意不答。
  麟儿逗急了,携着她的手,一阵摇,边走边说道:
  “你为何默不搭腔、故意使坏?”
  琼娘満脸正经,幽幽地问道:
  “假如我天生成是这样的一副面脸,你爱我不爱?”
  麟儿毫不迟疑地答道:
  “朋友丑俊无关,这夫则又当别论!”
  琼娘笑道:
  “假如我以后因不幸而变成这副脸谱,你对我是否改变初衷呢?”
  麟儿更毫不迟疑地答道:
  “你琼姊姊的脸谱,以后就变得比面罩再丑再怪,我也绝不至于改变初衷,稍移爱意!”
  琼娘微微一笑道:
  “你既先言夫与俊丑有关,却又讲绝不因我变丑而稍移爱心,这中间是否存有矛盾之处,抑或另有解说?”
  麟儿笑道:
  “这中间实无任何矛盾可言,太丑的女人,我当然不愿选她作为终⾝的伴侣,自己选定的,那就是心甘情愿,也就是我同生死共患难的人,她既不能再爱别人,我也自不能把她弃而不顾!个人的姿⾊,谁能保得住它永不更改?老病死苦,随时都可改变一个人,随时可把人呑噬,夫的情分,决不是一般普通友情可比,自必善始善终,俾维人伦于弗替,抛弃了人伦与道德修养,则人与禽兽,所差的实在是微乎其微!恩师紫真人对我爱护虽属无微不至,但如果我真正做出了违背道德的事,他也会不惜万里奔来,亲手将我毁灭!这一点,我想姊姊比我看得更为明⽩,不是么?”
  琼娘用手缓缓地把面罩取下,左手把麟儿的手捏得更紧,脸娇得像盛开的玫瑰,在月⾊下愈发显得容光焕发,美绝伦,她瓠犀微露,望着麟儿脉脉含情地一笑道:
  “你那做人处世的道理,比你这一⾝武功,可以说毫无逊⾊,紫师伯确是一代宗师,无怪乎能领袖武林,受江湖同道敬仰!名师出⾼⾜,诚属必然!”
  这四位少年男女边走边谈,妙语如珠,雅步百出,迳朝鹤峰直奔。
  鹤峰周围百里远近,对那千年芝马之事,可以说闹得如火如荼,因为在最近来捕获这千年灵物的人,确系不少,鹤峰四周埋伏了不少江湖奇异之士,每人都抱着志在必得之心。
  事情很奇特,天材地宝之属,每多经不起凡夫俗子的吵扰,这东西平时在鹤峰很少出现,可是最近半月,已先后出现三次,看情形,直似离开鹤峰另奔他处。
  鹤峰上埋伏的⾼手,层层包围,实施袭击,无奈那东西狡猾异常,出来时,不是从那草深之处,就是从那无人经心的岩石下,一跃而出,偷偷地昅食露⽔,待人家发觉扑拿时,这东西随意一跃,一腾⾝就是五六丈,且能顺着风势临空遁走,那么多的武林⾼手连挨都没有挨上一下,这东西生落叶的地方到底在鹤峰何处,那么多的人就始终无人可以察出来,围守的人內有不少采药名家,经验智识在这方面自是⾼人一等,可是对捕获这千年芝马,却束手无策。
  鹤峰镇位当溪⽔上源,与湖南之漕⽔相通,可直达洞庭,在古代,商人喜利用⽔路,故镇虽偏僻,然以远近人士多来此处乘船,镇上的酒楼客寓,倒是应有尽有,临江楼位当江滨,地位适宜,房屋建筑得⾼大宽敞,楼主人张旺,家道颇殷,为人豪慡明快,常谓经营之道不在于蝇头小利,而应以便利来往客商为主。所言虽未尽实,然临江楼的酒食确比他家不同,不但价廉物美,而且供应迅速,自芝马一出,江湖人士均云集鹤峰,临江楼的生意自是更盛。
  麟儿一⼊镇后即大快朵颐,俾涤净风尘而捕捉芝马,为师门一震威望,略一询问,即知临江楼座雅肴佳,即与琼娘四人迳行奔赴。
  这酒楼拥有两层楼厅,以第一楼(中间一层)的人最多,可设席廿余桌,中间用活动屏风间隔,墙壁上挂着古今名人字画极多,楼的左右两边则种有羲篁绿竹,⾼与檐齐,清风徐拂,妙舞生姿,光暑热,自为之涤尽不少。临江一面,另有看台一座,专供客商饭前饭后凭眺憩息之用,江中景物,一览无余,虽然不是什么洞天福地,名川胜景,然小憩风尘,自亦不恶。
  麟儿系念不已的自是那崆峒⾼手陈惠元,进⼊临江楼后,即向四周留意,图一晤,自己把酒筵设在第一楼。侍者看到男女四人均俊绝人寰,⾐着又华美绝俗,不觉油生敬意,忙把靠近江楼最佳的座位摆上杯筷,示意麟儿即行就座,以免为其他宾客占用。麟儿心中有事,倒未留意,熊⽟仪旁观者清,自是看了出来,忙轻移莲步,招呼了琼娘⽟英,随手拣着椅子,一同坐下。
  忽然有人哼了一声道:
  “‮八王‬羔子,狗眼看人低,老子要坐,说什么位子被人家包了,原来是留给粉头们用的,老子一⾼兴,连人也把她包了下来,快活受用一番,岂不羞煞这些狗眼看人低的蠢物?”
  熊⽟仪妙目一打量,原来中间一桌坐了两个浓眉环眼、満脸凶相的武生,他们背上除了一把单刀外,另外还背着一个⻩⾊带柄的圆筒,与一长形口袋,作什用途自不得而知,他们桌上业已摆上了几盘冷菜,但迄未动用,看情形,似乎还有同伴未来,两人均攒眉怒眼地望着堂上伙计及自己这边,破口大骂不止。⽟仪这妮子原也是狂妄异常,自遭擒缚与琼娘等人订以后,气质改变不少,虽然如此,但也忍不得人家辱骂,正拟出⾝质询,被袁⽟英一手把她按住,轻轻说道:
  “何必与这种人一般见识?”熊⽟仪只好憋着一肚子气,勉強忍住不发。
  麟儿把秀眉扬了两扬,星目中光华闪闪,望着熊⽟仪笑了一笑,这算是安慰人家,琼娘却知道那两个武生如再不知趣,准得大吃苦头,因为这是小魔星动怒的特殊标志!她脸如玫瑰,妙目流波向麟儿看了一眼,旋用手稍掠云鬓,微笑不语。
  美少年匆匆离座,更上层楼,但随即带着一副失望的样子,⼊座不语。
  熊⽟仪轻声问道:
  “麟弟弟,你怎么啦?”
  俏琼娘掩口葫芦,低答道:
  “他把那化⾝失掉了,而今遍找不着,安得不急?”
  ⽟英⽟仪自是点头会意,也就微笑不语。
  忽然一阵笑语自楼下传来,不一会儿,上来了两位青袍道者、一武生和一年约廿五岁凤髻红裳的女子。前面那道人,一张马脸、三角眼、扫帚眉,配上了三绺长髯,哪里是什么龙虎全真,简直是山精海怪。紧随在马脸道人⾝后的一位,则⾝材⾼大,黑脸虬髯,相貌极为凶恶,两人的穿装打扮全都一样,背上负着一剑一袋一筒,黑脸道人左肩还多了鼓状⾰囊一只,那武生和红⾐女全带着一刀一筒和一长形口袋。这几人一上楼,麟儿即知道他们和那开口骂人的武生全是一丘之貉!
  果然,中间桌上那两个武生,一见道者上楼,忙立起⾝来,看情形,状至恭谨,楼上的侍者对他们自然不敢怠慢,一⼊座,即端盘提酒,侍候得无微不至。
  那开口骂人的武生对着黑脸道人耳语了几句,那道人皱了皱眉,对麟儿座上打量了几眼,却也未说什么。
  红⾐女子倒也生得秀丽可人,但一举一动,无不隐蕴舂情,眉目间尤留着无边意。
  这时麟儿座上酒菜也已上桌,熊⽟仪正在整理杯箸,忽然嗡嗡数声,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三只两寸余长的金头毒蜂,迳对着她那⽟颊上撞来,眨眼间就被那东西连螫了三下,同时,那管理座位的伙计也惨叫了一声,两手抱着头,呲牙张嘴,満头大汗,那情形,似乎痛苦已极,当然也被毒蜂盯着无疑。⽟仪虽然忍着未发惊叫,但吓得⽟容失⾊,粉脸上马上肿起好⾼,螫口处,现出黑红一片,还流着一种⻩⾊计,一会儿,整个头脸全变了样,口中⽩沫连连,人也几乎昏不醒。袁⽟英抱着她的⾝子,急得只有流泪的份儿。琼娘望着麟儿,怔怔地讲不出话,旋把两手抚着⽟仪的头部,満脸茫然,似乎感到极度困惑。
  我们的美少年一反常态,提着酒壶,筛了一杯酒,来个自斟自饮,连斟三杯,一气饮完,蓦地拿了三只筷子,嗤嗤嗤三响,筷子都钉在上面的楼板上,每一只箸都钉着一只毒蜂,饶那东西再毒再厉害,也只能鼓着翅膀嗡嗡待死而已。
  被螫的伙计已变得头如笆斗,人也倒在地下,口中流着⽩沫,与熊⽟仪一样,只有咽气的份儿,其他伙计正待把他抬走,麟儿喊了一声“让他躺着,不必移动!”旋即嘴角挂起一丝冷笑,那声音直似银铃,只听他朗声说道:
  “想不到江湖之上倒还存着不少无聇小人,为了一点芝⿇大的小事,不措施展鬼域伎俩,用金头毒蜂伤人,本来我季嘉麟的⾝上,再毒的东西也蔵着有,未始不可以和人家一样,以牙还牙,只是那东西一经施展,管教人横尸酒楼,这一来岂不有触人家清兴,致⼲天和?人家一心致人于死,我季某偏不让他称心如意,琼姊姊,你还不为我斟酒等什么?”
  季嘉麟平素为人,其温如⽟,这一发雄威,那来势倒也非同小可,只见他⽟须微酡,秀眉似蹙非蹙,星目微睁,神光四,扣人心弦,蓦闻右角上有人朗笑一声道:
  “好好,给点颜⾊与人家看看自是应该,那孩子确是可儿!无怪乎有很多的人一致赞美!”
  麟儿用神目一扫,只见右角圆桌上坐着一位八十余岁老者,面⾊红満异常,一脸慈祥,望着自己点头微笑。麟儿眨眨大眼,报之一笑。另二位,一个是卅余岁、仪容秀雅。指甲很长的书生,一位四十上下、面如冠⽟的和尚,发话的正是仪容秀雅的书生。麟儿一见,即知这三人是谁,只好救了人再上前叙礼。
  琼娘斟了大半盏酒摆在他面前,人却悄生生地立在他⾝后,这种地方,琼娘很细心,不要看她常在麟儿跟前低嗔薄怒,那不过是少年夫的打情骂俏而已,真逢他动怒时,她一点也不敢随便,处处得依着心上人,以免有逾常轨。麟儿从⾰囊中取出蝻蛇丹,浸在酒里,待酒变成米⻩⾊,即把酒分作两杯,将一杯与店中伙计,告诉了他的用法,以搭救那受伤店伙,旋即跑到熊⽟仪跟前,用手轻扣牙关,倒了一点酒在她嘴里,又用酒涂在她的患处,这种蝻蛇丹确系解毒圣品,不一会儿,从伤口里流了很多⻩⽔,脸部也逐渐复原,麟儿又给她吃了半匙灵石露,⽟仪立即恢复了正常。救人完毕正要去会那三位师执前辈,老者对他摇了‮头摇‬,似乎这种地点,暂时不必相识,麟儿只好听命中止。
  中间那一桌一共坐了六人,两位道人据了首次两席,其余那某位武生和红⾐女子均执弟子礼,自是道人的徒弟。自麟儿发威飞箸,马脸道人看了一眼似乎略感惊异,待麟儿取出蝻蛇內丹浸酒疗毒,似乎更觉惊异逾常,但这道人为人深沉不露,脸上颜⾊一显即隐,除用眼望了望黑脸道人外,依然大嚼大饮,似乎对麟儿所说的话恍如未闻。
  面向江滨,最左的一桌,有一鬓发灰⽩、蓝布⾐、福字履的老者,与一年约五十岁的青⾐武师,两人据座豪饮,桌上杯盘‮藉狼‬,看情形,那食量自是惊人,这两人似乎格⾼傲,对厅上的人物连看都不看一眼,麟儿飞箸钉蜂,出语伤人,他二人依然豪饮如故,若无其事。这时大约业已酒醉饭,那老者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叹了一口大气道:
  “师弟,你武功愈来愈精进了,但还得向那些⾼人讨教一手功夫!”
  青⾐武师略用眼光扫了一阵,即笑说道:
  “师兄,你所指的武功,属于那一类?”
  老者毫不迟疑地答道:
  “內功。”
  “何名?”武师再补问一句。
  “乌⻳功!”
  老者哈哈大笑,从笑声中进出这三个字,笑声大,语音洪,显然是有所为而发,大厅中坐的多是武林人物,一闻此语,即知其含意为何,莫不哈哈大笑。那老者却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有胆子存心闯祸,就要有胆子承认其所作所为,如惹下了祸,缩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哼,这不是乌⻳功是什么?学会了乌⻳功,可避免很多的⿇烦,以弥补武功的不⾜,这自然没有什么不可以。所担心的是,生下的儿子孙子,都变成⻳子⻳孙,让人家说,一窝都是‮八王‬蛋,那倒也有点心烦!”
  那原来骂人的武生,正待开口答腔,马脸道人忙用眼⾊将他止住,并说道:
  “四维,那些尸居余气的人,你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这儿不是斗口的地方,有本事,今晚鹤峰之上见,看到底谁须借重乌⻳功?”
  那青⾐武师对道人似乎带着満腔不屑的神情,嘴角间挂起一丝冷笑,哼了一声道:
  “莫道鹤峰之上,就是龙潭虎⽳,我们也得和人家周旋一番!”
  红⾐女子准备叫阵,未开言,眼睛先朝麟儿一溜,⽟英抿着嘴,悄声对麟儿道:
  “麟弟弟,那话儿来了!”
  麟儿箸上正夹着一块⾁准备往嘴里送,周围的情景确也未曾留意,闻着⽟英的话,茫然不解,偏着头,两眼的目光正好和那女子接触,四目相投,在麟儿倒也没有什么,那红⾐女的情形可就不同了,只觉一股热流,往上一冲,登对星目微扬,双腮带⾚,少女怀舂,自是人!但她毕竟当着马脸道人,犹有三分顾忌,于是強按住一缕舂心,旋把面容一整,双眉带煞,粉脸含嗔,红粉女蓦地变成了俏罗刹。变得虽然勉強,但是还够迅速,有道是人心之不同有其如面,女人的心与脸谱,尤其不可捉摸!
  只闻她哼的一声冷笑,星目似睁还闭,翠眉紧坚还颦,美人带怒,犹含舂意三分,这一下,引起了麟弟弟的‮趣兴‬,睁着大眼睛,把人家望个不停。在他的本意,原是一番好奇,俏琼娘见此情景,不觉掩口葫芦,用手在桌下把麟弟弟的‮腿大‬
‮劲使‬地拧了一把,痛得麟弟弟几乎失声怪叫。
  ⽟英若无其事地问道:
  “麟弟弟,你难道被蚊子叮了么?”
  熊⽟仪笑道:
  “可能还有比蜂子更毒的东西,是蝎子也说不定呢!”说得琼娘嗤嗤地笑出声来,只苦了我们的美男子,吃了哑巴亏,还真说不出话。
  那女子冷笑之后,对着那老人武师说道:
  “凭你泰山派那点⽑手⽑脚,居然也赶来南部呈威,我看你大约吃了豹胆熊心,不用我们长辈和你动手,姑三拳两脚,即可把你们就地打发,你如不服气,用不着等到今晚,我们就此下楼先比划几下再说!”
  熊⽟仪对道人和武生自有说不出的厌恶,一见这女人发威,当下也把粉胜一整,瞪着一双俊眼怒道:
  “你认为你那几下很厉害,是不是?犯不着在酒楼上发横,也用不着那两位老爷子和你动手,我凭一双空拳,就可把你打发,不信我们就下楼试试!”女孩子们如大发雌威,那股横劲,丝毫不弱于男人,古语所谓河东狮吼,自是一点不假。
上一章   紫龙佩   下一章 ( → )
紫龙佩是由墨余生写的武侠小说,本页是紫龙佩最新章节,阿奇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紫龙佩章节文本,提供给网友紫龙佩免费读及下载服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紫龙佩》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的朋友推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