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舂秋是由独孤红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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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武林舂秋 作者:独孤红 | 书号:41347 时间:2017/9/18 字数:17219 |
上一章 第十一章 人心难测 下一章 ( → ) | |
李燕豪一只左手抓在贾⽟胳膊上,贾⽟这一颤他自然立刻就感觉到了,脑际闪电掠过贾⽟那一⾝脂粉气,还有那芦苇丛后相依偎时闻见那阵阵的淡淡幽香,心头一震,立即松了手,停了步。 贾⽟那十指尖尖的手儿电翻而起,一把抓住李燕豪,低低说道:“走吧,路上告诉你!”硬拖着李燕豪快步走去。 没听轿中人再说话,却听他轻轻哼了一声。 贾⽟步履飞快,拖着李燕豪一口气走出了半里多,看看⾝后夜⾊茫茫,什么也看不见了,而且寂静空,毫无动静,这他才缓下步履,轻轻地松了抓在李燕豪腕上的那只手,微微吁了一口气。 李燕豪轻咳一声道:“姑娘…” 贾⽟看了他一眼,头低了下去,尽是忸怩女儿态,道:“还当我是个男的,不是好么!” 李燕豪道:“我很拙-也一向耝心大意,没看出姑娘是位姑娘,假如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要请姑娘…” 贾⽟道:“你怎么这么说,一路上多亏你照顾我,要不我就是不掉进洛河里也落在贼手里了,我还没谢你呢。” 李燕豪没再说话,想想一路上的情景,他心里直跳,好不自在,面对着那位“贾兄”他还有话说,如今面对着这位西贝男儿“假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没说话,贾⽟也沉默了老半天,最后还是贾⽟忍不住了,她轻轻说道:“李兄,你怎么不说话!” 李燕豪“唔!”了一声道:“我…从这儿到‘⻩河岸’这条陆路不近,姑娘走得了么?” 贾⽟道:“李兄可别小看我,我要是走不了路,就不会一个人出远门儿了… …“李燕豪没说话。 贾⽟接着说道:“这儿大概是在‘孟津’附近,可惜咱们是在‘洛河’的这一边上了岸,如果是在‘洛河’那一边上岸,咱们就可以到‘孟津’买两匹马,或者雇一辆车子了。” 李燕豪微一点头道:“姑娘说得是,这条路往前走,最近的县城是‘巩县’,可是‘巩县’也在百多里以外…” 贾⽟道:“不要紧,我能走,万一走累了我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会儿再走,‘巩县’就是再远一点也总会到的,李兄说是不?” 人家这么说,他能说“不?”李燕豪他只有点头说道:“姑娘说得是。” 贾⽟歉然一笑道:“只是给李兄添这么一个累赘,让我好生不安。” 李燕豪忙道:“那怎么会,倒是我不该让姑娘下船走陆路…” 买⽟道:“李兄千万别这么说,要这么说我就更不安了,忘了,是我胆小儿怕风怕浪的。”说完了话他抿嘴笑了笑。 李燕豪也报以一笑,两个人笑得都够勉強的。 沉默了一下之后,李燕豪没话找话:“姑娘这趟到‘河北’去是…” 贾⽟道:“探亲,我有个表亲住在‘两滨’今年也适逢老人家五十整寿,家⽗⺟体弱多病,不能作远行,只有我这做小辈的去拜个寿,叩个头了。” 李燕豪迟疑了一下道:“这些年来盗匪猖獗,各地方都不安宁,姑娘实在不该只⾝出远门。” 贾⽟低下了头,道:“我也知道外头不安宁,一个人出远门是风险太大,尤其是我这个只⾝弱女子,可是家里头又没有别人…” 李燕豪道:“难道说府上连个能护送姑娘的人都没有么?” 贾⽟道:“家里倒是有两个男仆,李兄不知道,他们的胆子比我还小,再说也都上了年纪的人,让他们跟在⾝边能⼲什么,有什么事他们先害怕…” 李燕豪道:“姑娘这趟只⾝出门,只怕两位老人家一定很担心悬念。” 贾⽟道:“那是难免的,家⽗⺟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就娇得不得了,只差没捧在手掌心上,不过还好,我这并不是头一趟出远门!李兄不见我易钗而弁,打扮成这付模样么!多少次了,举止言谈也习惯了,所以不怎么留心看不出来,记得那头一回也是上‘河北’去,穿上男人家的⾐裳,连步都迈不开,别提有多整扭的,其实要不是为出门方便,我才不愿意打扮成这付模样呢。” 李燕豪道:“这也是不得已,男人家出门总比姑娘家方便些,也不会那么惹眼。” 贾⽟道:“就是嘛…” 话锋忽转接问道:“李兄这趟到洛来是…” 李燕豪略一迟疑道:“不瞒姑娘说,我有个朋友,他的老少三口全落在‘三青帮’手里扣为人质,我原听说我这位朋友的老少三口是收押在‘三青帮’‘洛’分坛里,我想把我这个朋友的老少三口救出来,谁知道这趟扑了个空…” 贾⽟“哦!”地一声道:“怪不得李兄这么痛恨‘三青帮’…” 李燕豪头摇说道:“也不全为这,我没这个能力不说,我既然学了一⾝武,有这个能力,怎么能坐视‘三青帮’烧杀劫掠而不闻不问?” 贾⽟道:“李兄是要行侠仗义?” 李燕豪道:“行侠仗义我不敢说,我只是不敢辜负这一⾝所学而已,要不然的话,那跟会⽔的眼见有人溺⽔而不救有什么两样?” 贾⽟双眉微扬道:“李兄好一个侠义襟,英雄本⾊…” 李燕豪道:“姑娘过奖了,侠义英雄这四个字我不敢当。” 贾⽟道:“李兄客气了,以我看这四个字李兄当之无愧…” 飞快瞟了李燕豪一眼,话锋忽转,道:“李兄,‘三青帮’既然称‘帮’,他们的人就不在少数,李兄凭只⾝一个人,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敌人多…” 李燕豪淡淡说道:“姑娘,江湖道上并不只我一个人。” 贾⽟道:“话固然不错,只是这”三青帮‘烧杀劫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江湖上既然有那么侠义之士,他们为什么任’三青帮‘一再猖獗,⽇渐坐大,⾜见他们是慑于’三青帮‘的威…“ 李燕豪截口说道:“姑娘说的不错,这世上也尽多自扫门前雪之人,不管这是不是因为无人起头仗义⾝,我自己尽我的一已之力…” 贾⽟道:“李兄的话是侠义襟英雄本⾊,只是李兄这一己之力,不嫌太薄弱了么?” 李燕豪道:“义之所在,无反头,不容辞,虽蹈汤赴火我也要阔步。” 贾⽟两眼之中出一种令人难以言喻,也难以意会的异样光芒,深深地看了李燕豪一眼,道:“李兄让人感动,也让人大为敬佩,可惜我是个手难缚,弱不噤风的女流,要不然我一定要追随李兄⾝侧…” 李燕豪笑笑说道:“但求得姑娘声援,已⾜壮我胆,励我志了。” 贾⽟道:“假如我这几句话就能壮李兄之胆,励志李兄之志,那是我的荣宠,也愿意跟在李兄⾝边时而说几句。” 李燕豪道:“谢谢姑娘,姑娘有这心意,我已经很感了。” 贾⽟话锋又转,道:“李兄救人不着,扑了个空,应该不会就此作罢吧?” 李燕豪道:“那当然,做人岂能虎头蛇尾,有始无终,不瞒姑娘,我这趟到‘河北’去,就是为寻找‘三青帮’的总坛所在。” “怎么?”贾⽟两眼微睁,道:“李兄还不知道‘三青帮’的总坛所在了?” 李燕豪微一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贾⽟道:“那么李兄又怎么知道‘三青帮’的总坛是在‘河北’呢,凭臆测么?” 李燕豪道:“我听说南七北六一十三省,每一省都有‘三青帮’一处分坛,而单单‘河北’一省‘三青帮’未设分坛,所以我推测…” 贾⽟头摇说道:“推测是不可靠的,有道是:救人如救火,迟缓不得,万一李兄推测错误,‘三青帮’的总坛不在‘河北’,李兄⽩跑一趟事还小,要是因而耽误了,那可就…”看了看李燕豪住口不言。 李燕豪点了点头说道:“姑娘的意思我懂,姑娘说的也极是,但目前我只有凭推测碰运气了。” “的确。”贾⽟道:“除了凭推测,碰运气之外,别的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李兄的推测甚是合理,南七北六十三省,省省有‘三青帮’的分坛,为什么单单‘河北’一省没有,应该是因为总坛在‘河北’,所以未设分坛,希望李兄这一趟不是⽩跑…” 李燕豪道:“谢谢姑娘,但愿如姑娘之言!” 贾⽟沉默了一下道:“李兄什么时候再到‘洛’来?” 李燕豪道:“不一定,姑娘有什么事么?” 贾⽟道:“李兄以后再来‘洛’,到我家坐坐去,家⽗都很好客。” 李燕豪道:“谢谢姑娘,再到‘洛’来,我一定登门拜访!” 贾⽟道:“拜访不敢当,只李兄别让我久等,我就知⾜了!”顿了顿,接道:“走吧,咱们还有一大段路呢,边走边谈吧!” 李燕豪没说什么,偕同贾⽟踏看夜⾊往前走去。走没多远,贾⽟偏过头来,吐气如兰,笑昑昑地道:“洛中州,八方风雨齐会,我见过江湖的人物不少,可没一个像李兄本事这么好的,李兄这⾝本事是跟谁学的?” 李燕豪迟疑了一下道:“一个出家人,他自号痴和尚!” 贾⽟“哦!”地一声道:“这位大和尚怎么个‘痴’法?” 李燕豪道:“这个我不清楚,没好问。” “李兄真是!”贾⽟含嗔说道:“做徒弟的怎么连师⽗是个怎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李燕豪笑笑没说话。 贾⽟看了他一眼道:“我听说出家人里能人不少,像‘少林’,‘峨嵋’,这位大和尚是‘少林’⾼僧,还是‘峨嵋’…” 李燕豪头摇说道:“他老人家是僧,但⾝不在佛门,自己落的发,也不属于任何派!” 贾⽟睁大了两眼:“有这种事,我还没听说过,这位老人家真是个奇人!” 李燕豪道:“奇人两个字,他老人家应是当之无愧。” 贾⽟点头说道:“那是,看你这一⾝本事,可见那位大和尚准是位奇人!” 话锋忽转道:“刚才那帮人是…” 李燕豪道:“闯贼李自成的遗孽。” 贾⽟尖叫说道:“李自成…难道说李自成已死恢复燃…” 李燕豪道:“可以这么说。” 贾⽟道:“这贼当年率众犯京,死崇祯爷,使得神州易帜,山河变⾊,罪孽深重,听说他后来死在‘九宮’山里,如今这些余孽又现于世,还想⼲什么?” 李燕豪道:“他们打的是反清复明旗帜。” 贾⽟道:“李自成一手造成明亡,如今他要复明么?只怕是欺蒙天下,别有用心吧!” 李燕豪道:“姑娘说着了,他想把天下置于私囊之中!” 贾⽟道:“想当皇帝?” 李燕豪道:“是的!” 贾⽟道:“他们的野心不小啊!”李燕豪道:“本来就不小!” 贾⽟头摇说道:“绝不能让他们成事,要让他成了事,那天下百姓就是甫出狼喙,又落虎口,命运更惨。” 李燕豪点头说道:“姑娘说得是…” “对了。”贾⽟忽然叫了一声道:“李自成余孽怎么是个女的,她是…” 李燕豪道:“不清楚,大概是李自成的女儿!” 贾⽟头摇说道:“不对,李自成没女儿,我只听说李自成有个儿子。” 李燕豪道:“那我就不知道她是谁了,不过看起来她的⾝份不低。” 贾⽟道:“别是李自成的儿媳妇吧。” 李燕豪道:“也许,可是我听他说称他们为姑娘。” 贾⽟道:“也许还没过门,不管怎么说,既是李自成的一丘之貉,就准不会是好东西,你说是不?” 李燕豪笑了笑没说话。 贾⽟目光一凝,道:“难道不对?” 李燕豪道:“我没说不对!” 贾⽟哼了一声道:“本来就是,李自成一伙里岂会有好人,看她那些下属个个獐头鼠目,一脸横⾁,跟贼一样,要是好人李自成当初也不会让人称他为闯贼了,指他为大罪人了!” 李燕豪道:“姑娘说的是!”贾⽟话锋忽转,问道:“听她的口气,好像你以前就跟他们有仇!” 李燕豪道:“是的,姑娘!” 贾⽟道:“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招上他们的?” 李燕豪本不愿多说,奈何贾⽟她打破砂锅问到底。 李燕豪只得把“泰山”上学武,碰上彭千里,以及后来彭千里被害的经过概略地说了一遍。 当着一个非江湖人,不会武的姑娘,他没留心那么多心机,他把彭千里赠他旱烟袋,旱烟袋杆里蔵着半张“蔵宝图”的事告诉了贾⽟,他只顾着说,只没留意贾⽟那双美目中闪过两道奋亮的光芒,其实也难怪他没留意,贾⽟是个非江湖人,又不会武的姑娘,美目中那两道光芒,不但奇亮,而且奇快,一闪就不见了。 李燕豪把话说完,贾⽟那里惊讶异常地点了头:“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帮人好不狠毒,怪不得人家常说江湖险恶,涉⾜不得,如今看来果然不错,彭千里当年一定替闯贼出过不少力,流过不少汗,到头来却死在他们的人手里,好不令人寒心。” 李燕豪道:“姑娘,这种事本来就是这样子的。” 贾⽟忽然头一偏道:“以我看他们对彭千里所以穷追不舍,固然是彭千里背叛了他们,不愿再跟贼一伙,将来落得个骂名千古,可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彭千里带走了他们半张‘蔵宝图’,李兄信不信?” 李燕豪点头说道:“姑娘说得是理,我信!” 贾⽟道:“那帮人再现于江湖,为的是逐鹿中原打天下,既要打天下就得招兵买马,屯积粮秣拿什么招兵买马,拿什么屯积粮秣,自然是钱是银子,那么那‘蔵宝图’上的蔵宝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饷源’,彭千里不顾一切把它带走,想必也有见于此,你想他们会放过他么?” 李燕豪心中暗道:“此女不凡,似这等兵家大事,她竟能分析得头头是道… …“ 当下点头说道:“姑娘分析得极是,这蔵宝图中的蔵宝,就等于是那班的闯贼余孽的命脉。” 贾⽟叹道:“彭老人家用心良苦啊,⽑、董二贼没能从他⾝上找回那半张‘蔵宝图’,想必是没想到他把它蔵进了烟袋杆儿里?” 李燕豪道:“是的,姑娘!” 贾⽟道:“彭老人家为此丧命,李兄可要小心收蔵啊!”李燕豪道:“多谢姑娘,我会小心的!” 两个人就这么谈谈走走,走走谈谈,不知不觉间天已亮了。 经此夜一相处?两个人又是共过“患难”的,彼此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也近了许多。 贾⽟是个姑娘家,不耐走远,路走不多远便香汗淋漓不胜劳累,李燕豪“体贴”得很,走没多远两个人也就停下来歇了一阵,竟误了不少时候,可是李燕豪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 这,使得贾⽟感,也让她不安。 好不容易挨到了⻩河岸,买船渡过了浊流滚滚的⻩河,到了对岸买了两匹马代步,直奔直隶河北。 有马代步走得快了,几天之后抵达“⾼” 到了“⾼”就算到了“西淀”了,进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城”已然上了灯。 贾⽟不让再往前走,在“⾼城”里找了一家客栈歇了脚。 洗把脸,喝过茶之后,贾⽟特意叫伙计送来了几样酒菜,她说的好,明天就要分手了,该喝几杯。 桌上一盏孤灯,两个人对着坐,贾⽟举起了头一杯:“李兄,这一杯我算谢李兄多⽇的照顾跟一路相送…” 她没容李燕豪说什么,便一仰而⼲。 李燕豪不好不喝,只得陪着喝了个点滴不剩。 贾⽟道:“人生难得是有缘,更难得是知已?得能相逢,同船同路,做伴儿这么多天,你我可算有缘,我是个女儿家,平素没有出过远门儿,也很少跟外界有所接触往,在须眉男儿之中,李兄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我唯一的须眉知己,人生知己难求,尤其是像李兄这样的江湖英豪,值得浮一大⽩,来,李兄。”又⼲了一杯。 三杯饮下,贾⽟的脸上泛起酡红,灯光下看,娇异常,十分动人。 突然,她抬手滴下了那顶文生巾,一头乌油油的秀发立即散落双肩,还我女儿本来,益显娇滴。 这,使得李燕豪看得不噤呆了一呆。 贾⽟却没留意,眉宇间是一片轻愁,娇靥上充満了离情别绪,那⽔葱般⽟指拨弄着面前的杯儿,她叹道:“黯然魂销者,唯别而已矣,江淹说的不错,这别离滋味委实能让人魂为之销,可是世上无不散的筵席,生离死别在所难免,李兄,不知怎地,我想放声大哭一场。”说着说着,一双美目之中已现了泪光。 李燕豪何尝没有黯然意味,毕竟他是个男人家,他強笑说道:“姑娘,我行走江湖,今东明西,将来不愁没见面的机会…” 贾⽟道:“我知道,可是现在我舍不得。”头一低,李燕豪看得清楚,晶莹之物落下了两串。 他好生不忍,叫道:“姑娘…” 贾⽟突然抬起了头,隔桌一把抓住了李燕豪的手,泪眼相望,颤声说道:“李兄,将来千万找我去,别让我久等,别让我望眼穿!” 除了当⽇“大明湖”边那位三姑娘外,这是李燕豪生平第二次触及姑娘家的手,现在的他,不比当⽇的谭秀,他经过无数个⽇子的风吹,雨打,太晒,他磨练出来了,他坚強了,可是眼前贾⽟的这只手,跟三姑娘的手一样地令他心神震颤。 他想躲,可是他没躲,他不忍躲,他清晰地感觉到,贾⽟握在他手上的那只手,颤抖得很厉害。 在心神震颤中,他只找到了这么一句:“姑娘放心,只要我能去,我一定去!” 贾⽟缓缓把手收了回去,道:“我有可以车载斗量的话,可是一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千万句话并成一句,行走江湖,李兄千万要小心,还有,千万去找我!” 李燕豪一阵动道:“谢谢姑娘…” 贾⽟微一头摇道:“李兄明天别送我了,咱们就在这儿分手,我自己往‘西淀’去好了,好在‘西淀’已经近在咫尺…” 李燕豪道:“我再送姑娘一程好了,反正也没多远了。” “不!”贾⽟头摇说道:“李兄别送了,我已经尝了一次黯然魂销的离别滋味了,要再有一次,我怕我会受不了,再说我表亲家不比我自己的家,万一招人家说点什么,给亲戚家添⿇烦不好!”李燕豪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送了。” 贾⽟没再说话,她似乎藉酒消愁,不住的喝,李燕豪劝之不听也只有陪着他喝,其实他也想喝,想藉酒浇浇他心里的那片愁。 结果,她没醉,他却昏昏沉沉的爬在了上。 贾⽟也很体贴,扶他上炕,替他脫了鞋袜,还给他盖上了一夹被。 然后,她搬把椅子坐在炕边,望着李燕豪,呆呆地,痴痴地,像是想从李燕豪脸上找出什么。 颤抖的手摸在李燕豪的脸,又是晶莹泪珠两串,像那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住地往下落。 突然,院子里响起了几声“啪”、“啪”异响。 贾⽟躯娇一震,举袖擦去了満脸泪渍,头也没回地喝道:“进来!” 门开了,灯火一闪,一名黑⾐人站在了房中,他一躬⾝道:“见过三姑娘!” 贾⽟仍没有回头道:“有什么事么?” 那黑⾐人道:“属下特来恭三姑娘莅临总坛!” 贾⽟道:“就为这么?” 那黑⾐人道:“是的!” 贾⽟道:“那么你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到!” 那黑⾐人一躬⾝道:“属下不敢欺蒙三姑娘,总坛接获几处分坛传讯,说此人…” 贾⽟道:“此人跟本帮过不去,是不是?” 那黑⾐人道:“正是!”贾⽟道:“总坛的意思是…” 那黑⾐人道:“总坛已出派⾼手到处寻找此人,属下认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贾⽟道:“难道我不知道么?” 那黑⾐人忙躬⾝说道:“属下不敢,还请三姑娘定夺!” 贾⽟道:“走你的吧,我自有道理。”那黑⾐人不敢再说,答应一声,要走。 贾⽟突然轻喝说道:“站住!”那黑⾐人应了一声,没敢动。 贾⽟道:“告诉黎帮主一声,就说我说的,此人没离开‘⾼”之前,不许动他,听见了么?“ 那黑⾐人道:“属下听见了。” 贾⽟道:“你走吧!”那黑⾐人恭应一声,出门而去,还随手带上了门。 黑⾐人一走,贾⽟探手在李燕豪间一阵摸索,最后在李燕豪前摸出了彭千里那旱烟袋。 扭开了烟袋锅,从烟袋杆儿里菗出了一个纸卷儿,她展开了纸卷儿看了看,然后扭上了烟袋锅儿,又把那旱烟袋蔵进了李燕豪怀里。 又伸出颤抖的手,摸上了李燕豪的脸,泪珠忽又成串地落了下来。 半晌之后,她收泪站起,理好了一头青丝,又戴上了那顶文生巾,开门走了出去。 上房里就剩一盏孤灯,満桌剩酒残肴伴着炕上的李燕豪,没再见他回来。 李燕豪睡的时候,已经很迟了,连⽇的疲乏,加上酒醉,使他一觉睡到⽇上三竿,还是一阵敲门声把他惊醒的。 睁开眼,李燕豪随口地说了一声:“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昨儿晚上送酒菜那伙计,他哈陪笑一句:“您好睡!”走过来双手递上一封信。 李燕豪一怔仰⾝而起,道:“这是…” 那伙计道:“您那位同伴,贾公子留给您的!” 一听这个留字,李燕豪连忙接过了那封信,拆开一看,他怔住了。 那信笺上几行潦草字迹,还有几处泪渍,写的是:“李兄,为免再尝一次黯然魂销的别离滋味,恕我乘夜不辞而别,江湖道上驰骋时,莫忘小妹凭栏相忆。 临别匆匆,纸短情长,书难尽意,珍重,珍重。知名不具。“ 李燕豪暗暗一声苦笑,知名,我何尝知道你的名字?就这么走了也好,免得彼此都伤感… 他定了定神道:“小二哥,谢谢你了,我这位朋友什么时候走的?” 那伙计道:“我记不清楚了,大概是亥时…” 李燕豪算算时候,心知是他醉后不久,也明⽩是地服侍他上炕的,心中又多了一种难言的感受。他又谢了伙计一声。 伙计连道:“不敢当,您别客气,这是小的份內事!” 边说边收拾桌子,临走他道:“小的马上给您送洗脸⽔来。” 伙计走了,李燕豪望着手中信笺,又发了好一阵子怔,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口堵得慌。 送人送到了地头“⾼城‘已经没留的必要了。 李燕豪似乎宿醉未醒,头脑里仍昏昏的地吃不下早饭,洗罢脸之后,他走了到柜台要付帐,贾⽟昨夜已经给过了,他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出了客栈,自伙计手里接过缰绳,李燕豪要上马。 就在这个时候,对街跑过来一个人,是个美大姑娘,一⾝合⾝的褂,手里还提着个小包袱,一脸惊慌神⾊地道:“对不起,请替我挡一挡!”说话间人已到了李燕豪⾝后,带着一阵香风。 李燕豪一时没弄懂是怎么回事,却只见两个壮汉从对街一家客栈里奔了出来,略一张望之后,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刹时没了影儿。 这时候那美大姑娘从李燕豪⾝后出来了,娇靥发⽩,显然惊魂未定,还带点窘,道:“谢谢你救了我!” 伙计好事,当即问道:“这位姑娘,是怎么回事?” 美大姑娘道:“那两个是三青帮的人,见我只⾝想欺负我!”伙计脸⾊一⽩,二话没说进了客栈。 李燕豪开了口:“姑娘,那两个是‘三青帮’的人?” 美大姑娘点了点头道:“他两个亲口说的,还说‘三青帮’不怕官,就是在这儿杀了人也没人敢问!” 李燕豪道:“这倒是实情。”说完了话,他要上马。 那美大姑娘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嗳,你别走好么,求求你!” 李燕豪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那美大姑娘一脸害怕神⾊,怪可怜地:“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那两个贼还在城里,你走了我怎么办?” 李燕豪怔了一怔,道:“姑娘就一个人么?” “可不?”美大姑娘道:“我要有个人做伴儿,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我了!” 李燕豪道:“姑娘要上哪儿去,我送姑娘一程好了。” 美姑娘低下了头,道:“我…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我既没家又没亲人…” 李燕豪道:“姑娘不是本地人?” 美大姑娘头摇说道:“不是!”李燕豪道:“那么姑娘是从哪儿来的?” 美大姑娘道:“河南!” 李燕豪道:“姑娘到河北来是…” 美大姑娘道:“我本来是走江湖卖解的,半年前我爹死了,剩下我一个人到处流浪,盘也快花光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眼圈儿一红,又低下了头。 李燕豪眉锋一皱道:“姑娘连个朋友都没有么?” 美大姑娘低着头道:“要有不就好了么,我现在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到处流浪,到处住客栈,你知道,客栈里人杂得很,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一个女儿家…”住口不言。 李燕豪眉锋皱深了三分,沉默了一下道:“这样好么,我送姑娘出城去?” 美大姑娘抬起了头,眼眶里泪⽔打转,楚楚可怜道:“出了城之后,我上哪儿去呀?” 李燕豪心想,问的好,我怎么知道,天下这么大,那儿不能去… 心里这么想,嘴里可不便这么说,可是一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美大姑娘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见他美目一睁道:“这样好么,我跟着你…”这位姑娘不是傻便是没心,可是看她那模样儿却既不像-,又不像没心。 李燕豪一怔道:“姑娘跟着我?” “嗯!”美大姑娘点了点头道:“为奴为婢我都愿意,我不要钱,只要你给我吃住就行了,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李燕豪忙道:“姑娘,不行,我有我的事儿,再说我也不敢当。” 美大姑娘道:“这有什么不敢当,是我自愿的,有个人儿做伴,有吃住,总比一个人到处受人欺负好。” 李燕豪道:“姑娘,我是个江湖人…” 美大姑娘道:“我也算是个江湖人,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累都能受。” 李燕豪皱眉说道:“姑娘…” 美大姑娘神⾊一黯道:“你是个江湖人,江湖多侠义之士,你难道忍心看我一个人无家可归,无亲无友的弱女子到处流浪,到处受人欺负?” 李燕豪道:“那倒不是,只是江湖生涯,风险很大…” 美大姑娘道:“我知道,我不怕,我宁愿死在刀剑之下,也不愿受人欺负。” 那是,女儿家的清⽩重逾命。 李燕豪道:“姑娘,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就那么相信我么?” “当然了!”美大姑娘道:“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我要跟你,你却推三推四的不肯,从这一点就可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 不差,这位姑娘聪明的。 李燕豪呆了一呆,苦笑说道:“只是,姑娘,你跟着我,这算什么?” “主婢啊!”美大姑娘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只要你跟我做个伴儿,给我吃住,为奴为婢我都愿意。” 李燕豪道:“姑娘,我是个江湖人,居无定所…” “我知道。”美大姑娘道:“江湖人有几个是居有定所的,就拿我来说吧,当初跑江湖卖解,还不是今东明西,到处飘,这种⽇子我过惯了,我能吃苦,也能受累!” 李燕豪道:“只是,姑娘…” 美大姑娘眼圈儿一红,要掉泪道:“你要真不愿意,我也没法勉強,你走好了,不要管我了,我豁出去了,谁叫我天生的命苦,谁叫我没爹没娘没亲人?” 头一低,不再说话。 那模样儿,就是铁石心肠也不忍,你说李燕豪天生一付侠骨柔肠,他自己也是个儿孤。 他试了几次要上马,终于还是狠不起这个心。 当下他一叹说道:“好吧,姑娘…” 美大姑娘猛抬头,一脸惊喜带泪而笑,伸手抓住了李燕豪胳膊,那一双手,⽔葱也似,修长,似⽟:“你真好,你真好…”大姑娘这一举动招来了不少目光。 李燕豪有点不自在,轻咳一声道:“姑娘。” 美大姑娘一点就透,脸一红,忙松了手,红着脸道:“要不是在大街上,我真想给你磕个头!” “这我不敢当,”李燕豪道:“姑娘,我有一个条件…” 美大姑娘微微一愕,道:“怎么,你还有条件。” 李燕豪道:“姑娘不可以奴婢自居,咱们也不可主婢相称。” 美大姑娘道:“那怎么行,说好了的…” 李燕豪道:“姑娘要是不答应,我不敢跟姑娘做伴儿。” 美大姑娘就怕听这话,忙道:“好,好,我答应,我答应,只是咱们算什么呢,怎么相称呀?” 李燕豪道:“朋友,姑娘不必称呼我什么,我称呼姑娘一声姑娘,这样不好么?” 美大姑娘道:“那…对了,我还没请教呢,你贵姓啊。” 李燕豪道:“我姓李?” “巧啊。”美大姑娘喜道:“我也姓李,这样好不,你比我大两岁,我叫你一声大哥,你叫我一声小妹,好不?” 李燕豪迟疑了一下道:“随姑娘了。” 美大姑娘为之一⾼兴,道:“没想到在这儿认个哥哥,我这是因祸得福了,大哥,我单名一个鸾字,大哥呢?” 李燕豪道:“李燕豪。” “好名字。”美大姑娘李鸾道:“大哥这个名字好,燕豪,英武而响亮,跟大哥这名字一比,我这名字就显得俗多了。”李燕豪強笑了笑,没说话。 李鸾想着说道:“大哥要上哪儿啊,咱们走吧!” 李燕豪道:“我要找‘三青帮’…” 李鸾忙道:“大哥要给我出气去么,算了,大哥,反正他们也没怎么样,再说,要不是他们,我还碰不上大哥呢?” 李燕豪头摇说道:“不只为这,姑娘,我有几个朋友陷在‘三青帮’里,而且‘三青帮’烧杀劫掠无所不为,令人发指。” 李鸾美目一睁道:“怎么,大哥有几个朋友陷在‘三青帮’里?” 李燕豪点头说道:“是的。” 李鸾道:“大哥怎么不早说,刚才那两个不就是‘三青帮’的人么?” 李燕豪道:“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是‘三青帮’的人。” 李鸾看了他一眼道:“其实,我认为大哥不必找什么‘三青帮’的人,⼲脆找上他们的总坛去不就行了么?” 李燕豪道:“我正是要找他们的总坛,可是我不知道他们的总坛在哪里!” 李鸾道:“怎么,大哥不知道他们的总坛在哪里,那大哥到‘⾼’来⼲什么?” 李燕豪道:“我猜测他们的总坛在河北,可是不知道在河北什么地方,可巧我送个朋友到这儿…” 目光忽地一凝道:“我到⾼来…姑娘,难不成他们的总坛就在‘⾼’?” 李鸾道:“唉!我还当大哥知道呢,他们的总坛不在‘⾼’,可是到了‘⾼’就会拉进了‘二青帮’总坛的大门儿,他们的总坛就在‘西淀湖’边儿上。” 李燕豪猛然一震,道:“怎么说,姑娘,他们的总坛就在‘西淀湖’边上?” 李鸾道:“可不是么,大哥,收我没收错吧,要不是我,大哥真不要失之臂,当面错过了。” 李燕豪道:“谢谢姑娘…” 李鸾看了他一眼道:“我不要谢,只要大哥别再叫我姑娘就行了!” 李燕豪勉強笑笑说道:“姑娘怎么知道他们的总坛所在?”李鸾望着他,没答话。 李燕豪只得叫了一声:“小妹!” 李鸾笑了:“我是个跑江湖卖解的,到的地方多,听说的也多,别说一个‘三青帮’,就是几个大门派的秘密,我知道的也不少。” 李燕豪道:“小妹会骑马么?” 李鸾头摇说道:“没骑过,不知道能不能骑。”李燕豪眉锋一皱,一时没说话。 李鸾道:“大哥现在就要到‘西淀’去,是么?” 李燕豪点头说道:“是的。” “那容易。”李鸾道:“我骑在大哥后头,搂着大哥的不就行了么?” 李燕豪眉锋又是一皱道:“这个…” “瞧你,”李鸾嗔道:“我一个女人家都不怕,你还怕什么,别耽误了,上马吧!” 李燕豪没动,沉默了一下道:“小妹,我要到‘三青帮’总坛去,这不是好玩儿的。” 李鸾道:“我知道,大哥怎么能一个人把我留在‘⾼城’里,这儿到处是‘三青帮’的人,万一我让他们碰上,那岂不是糟了,我认为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比跟大哥到‘三青帮’总坛去更危险,再说我也练过武,说不定可以帮大哥个忙。” 李燕豪心想:你既然练过武,还怕什么“三青帮”的两个徒众,既然连“三青帮”的喽罗角⾊都怕,还能派得上什么用场… 转念又一想:也是“三青帮”总坛近在咫尺“⾼城”里免不了有“三青帮”的人进出,万一她再让他们碰上,后果委实不堪设想,不如带她一块儿去,多少可有个照顾?谁叫自己答应收了她… 一念及此,当即说道:“小妹上马吧。” 李鸾望了望眼前那匹⾼头骏马,有点迟疑,道:“大哥,你扶我一把。” 李燕豪暗暗苦笑,没奈何,架着李鸾的两条粉臂把李鸾扶上了马,李鸾往后挪了挪道:“大哥也上来吧!” 李燕豪硬着头⽪上了马,李鸾把小包袱往马鞍旁一挂,一双粉臂从后头拦抱住了李燕豪。 她没犹豫,也没一点忸怩态,毕竟是跑惯了江湖的,不比一般女子。 李燕豪反倒很不自在,可是不让她搂着又怎么办?暗一咬牙,抖缙策动了坐骑。 两人一骑,离开客栈驰往北门。 街道拐角处转出了两个⼊,赫然竟是刚才追李鸾的那两个汉子。 四只眼望着两人一骑远去,其中一个道:“咱们公主真有办法。” 另一个道:“是不错,可是若让殿下瞧见,⿇烦可就大了。” 蹄声得得,两个人驰出了“⾼城”北门。 李鸾在李燕豪⾝后说道:“世上的事就那么巧,我早不认识大哥,要不然大哥就不用往‘三青帮’总坛跑这一趟了,准保他们乖乖地把大哥那几个朋友送到大哥面前来。” 李燕豪讶然说道:“小妹这话…” 李鸾道:“大哥一点也不知道么,‘三青帮’有个重要人物,昨晚就住在大哥住的那家客栈里…” 李燕豪“哦”地一声道:“真的,小妹?那是…” 李鸾道:“我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我只知道‘三青帮’里的人称他为三姑娘,也知道他在‘三青帮’里的⾝份很⾼。” 李燕豪道:“怎么,小妹,是个女的?” “可不是么。”李鸾道:“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红粉女儿,长得美无双,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昨天易钗而弁,一付公子哥儿打扮,那也没用,我一眼就看出是她…” 李燕豪心头猛震,忙道:“怎么,小妹,地…她是易钗而弁,一⾝公子哥儿打扮?” “是啊。”李鸾道:“大哥瞧见了么?” 李燕豪道:“小妹,没错么,她是‘三青帮’里的人?” 李鸾道:“错不了的,大哥,咱们这趟往‘三青帮’总坛去,说不定就会碰上她,到时候我再指给大哥看看。” 李燕豪难言心中滋味,苦笑一声道:“小妹,她就是我那个朋友…” “怎么。”李鸾尖叫说道:“她,她就是大哥送到‘⾼’来的那个朋友?” 李燕豪好不难受,道:“是的,小妹。” 李鸾道:“大哥不知道她是个女的?” 李燕豪道:“起先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可是我并不知道她是‘三青帮’的人…” 心里暗道:“怪不得她半夜不辞而别,怪不得她不让我送她到‘西淀’,冤得我好苦啊…”李鸾道:“这,这是从何说起,大哥,她知道你是来找‘三青帮’总坛的么?” 李燕豪道:“我告诉她了。” “坏了,”李鸾道:“他们一定有准备了,唉!你也真是,怎么没弄清是什么人就跟他朋友!” 李燕豪想解释,可是口齿启动了一下,却没说话。 李鸾道:“怪不得她半夜里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出了客栈,八成儿是怕露了马脚,哼,好厉害的⾼人,把大哥的话全听去了,大哥,往后可要小心点儿了,‘三青帮’的人个个心狠手辣,她没害了大哥真是不幸中之大幸。”李燕豪心如刀割,不觉一阵气涌了上来。 只听李鸾又道:“大哥,‘三青帮’的人是沾不得的啊,你知道他们是⼲什么的。” 李燕豪道:“一些江湖败类…” “江湖败类?”李鸾哼了一声道:“你们是隔着门而瞧人,可把人给瞧扁了,告诉你吧,人家是官家的人…” 李燕豪一怔,道:“怎么说,小妹,他们是官家的人?” “可不。”李鸾道:“人家个个吃的是官粮,拿的是官俸,这是官府以武林人制武林人的一套手法,找那么一批武林好手,给以俸禄,让他们组帮代官家清除异己,也就是说他们专对付武林中的那些忠义之士,连那些的先朝遗民自居的读书人也在他们对付之列。” 李燕豪心神震动,手心都沾了汗道:“真的么,小妹?” 李鸾道:“我还会骗大哥么?要不是他们烧杀却掠,胡作非为,官家为什么闭上眼睛不闻不问,他们为什么把总坛设在直隶‘西淀’,离京畿那么近?‘三青帮’,三青合起来不就是个‘清’字么,可笑江湖上的人都不知道,还当他们是普通帮会呢。” 李燕豪一双眉梢儿⾼⾼扬起,这:“小妹,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说,我也一直蒙在了鼓里。” 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吃官粮,拿官俸的‘三青帮’。” 李鸾那香边上泛起了一丝神秘笑意。可惜她在李燕豪背后,李燕豪看不见。 只听李燕豪道:“小妹对‘三青帮’,怎么了解得那么清楚?” 李鸾道:“这也没什么,全是他们自己说的。” 李燕豪道:“全是他们自己说的?” 李鸾道:“是啊,走多了江湖,什么事都能看得见,什么事都能听得到,他们自己的口风不够紧,走到这儿听一句,走到那儿听一句,⽇子一久,‘三青帮’的底就让我摸透了。” 李燕豪刚要说话,只觉李鸾搂在他上的手动了一动,随听李鸾诧声问道:“大哥,你里头鼓鼓的,这是什么啊?” 李燕豪道:“一把旱烟袋,朋友送的。” “谁。”李鸾道:“‘三青帮’的那个女人?” “不。”李燕豪道:“另外一个朋友!” 李鸾道:“大哥年轻轻的,他送你把旱烟袋⼲什么?” 李燕豪道:“这是我那个朋友的遗物!” 李鸾“哦”了一声,一双美目转了转,还想再问。 突然前面传来一声沉喝:“站住!” 李鸾忙道:“怎么了,大哥。” 李燕豪道:“前头有人拦路。” 李鸾偏过头一看,只见前面不远处有片树林,树林前,两前两后地站着四个人,前面两个是⾝佩雁翎刀的两个中年黑⾐汉子,后面那两个则是打扮俐落的两个老头儿,那两个中年汉子看起来不怎么样,那两个老头儿神情十⾜-太⽳⾼⾼鼓起,一看就知道是內外双修的好手。 李鸾低低说道:“大哥,这儿不会有别人,别是‘三青帮’的人吧?” 李燕豪道:“那正好,让他们给咱们带路。” 李鸾道:“大哥有把握么?” 李燕豪道:“没有把握我就不闯他‘三青帮’总坛了。”说话间已来近,李燕豪收缰控马道:“小妹坐着别动,我下去跟他们说话。” 抬腿从前头下了马,在马前一站,道:“什么事?” 两个老头儿神情冷漠,像没听见一样。 左边一名中年汉子冷冷开了口:“尊驾要到哪里去?” 李燕豪道:“我要到哪里去非要告诉你不可么?” 左边那名中年汉子脸⾊微微一变,道:“尊驽可知道,这一条路只通‘西淀湖’?” 李燕豪道:“谁说的,绕过‘西淀湖’哪儿都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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