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种是由独孤红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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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侠种 作者:独孤红 | 书号:41351 时间:2017/9/18 字数:17287 |
上一章 第二十三章 下一章 ( → ) | |
就这几句话工夫,李慕凡跟着和尚已穿过月形门进人了“五郞庙”后院,这后院不大,但満院苍松翠柏,外带几竿铁骨穿云的修竹,显得十分荒凉,十分幽静。 在那茂密的松柏林中,座落着一间小茅屋,茅屋的两扇门关着,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也听不见有什么声息。 李慕凡道:“大和尚,他两位就在…” 和尚点了点头,道:“是的,施主,这间茅屋只供他两位打坐苦修…” 到了茅屋门前,和尚抬手推开了门。 如今,李慕凡看见了—— 茅屋里洁净异常,点尘不染,空的,什么摆设都没有,只有地上摆着两只蒲团。 蒲团上,盘膝坐着两个人,左边是位布⾐芒鞋,手捧念珠,长眉细目,看上去约有五十多岁的清瘦老僧。 右边,是位清丽若仙,冰肌⽟骨的中年比丘尼。 他两位,都闭着眼,脸上的神⾊很安样,像是不知道有人已来到眼前。 不用说,那老和尚就是爱美人不爱江山,为情抛弃帝位,削发为僧,剃渡出家的顺治。 那中年比丘当然也就是以才貌闻名天下的鄂妃董小宛了。 一时间,李慕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只听和尚含笑说道:“二位请睁睁眼来,有人看二位来了。” 老和尚首先睁开了一双细目,细目之中,神光湛湛,望向了李慕凡,道;“这位是…” 李慕凡抢先一步,道:“江湖草民李慕凡见过…” 老和尚“哦”地一声,目光凝注道:“你就是朝廷悬赏缉拿多年的李慕凡?” 李慕几点头说道:“是的。” 老和尚道:“你来见我⼲什么?” 李慕几道:草民受张大人之托,特来找寻…” 老和尚道:“是张英?” 李慕凡道:“是的。” 老和尚道:“他找我⼲什么?” 李慕凡遂把找寻他的原因说了一遍。 听完了李慕凡的叙述,老和尚摇了头,道:“玄烨无能,张英等庸才,像这样事也来烦我这年迈老僧,真是爱新觉罗的聇辱,施主,出家人四大皆空,尘缘已断,我在这茅屋里苦修,不问世事已久,烦劳施主回去告诉张英一声,再让他转告玄烨,就说是我说的,自己想办法解决,要不然就让位贤能,闭门思过去。” 说完了话,他闭上了眼。 李慕凡作了难,站在他的立场,他不能劝老和尚为朝廷着想,更不须说别的,只有皱着眉向李广武投过一瞥。 和尚他淡然而笑,摇了头摇,没说话。 这,李慕凡一时没弄懂,他刚想问。 中年比丘突然睁开了眼,道:“你不念别的,总该念人家李施主不辞艰险,跑这么远的路来找你。” 老和尚睁开了眼,望了中年比丘一眼,道:“我听你的就是…”转望李广武,道:“请拿纸笔来。” 和尚他一笑转⾝走进了左边那一小间,转眼间捧着笔纸出来给老和尚,老和尚接过纸笔,握腕就写,写的是:“太祖太宗,创立基业,所关至重,六良储嗣,不可久虚,朕于言晔,歧较颖慧,克承宗桃,朕离朝之当⽇曾有手语命內大臣索尼苏克,萨哈过,多隆,玛尼哈特,鳌拜等为辅臣,朕以腹心寄托,其勉矢忠⾰,保翊用君,佐理政务,今鳌拜霸权犯上,逆志辱君,有负朕之重托,即去敛命,即行正去,钦此。” 写毕,探怀摸出一颗小金印盖了上去,然后蔵好金印,把手诏送向李慕凡,又要闭眼。 和尚他突然说道:“慢点睡,我还有事。” 老和尚抬眼说道:“你还有什么事?” 和尚笑了笑,说:“內廷供奉的异教喇嘛,已经把这座‘岳神庙’团团围住,⽔怈难通了。” 老和尚呆了一呆,道:“他们这是⼲什么?” 和尚道:“当然是要拿李施主。” “大胆。”老和尚突然发了嗔念,刚叱喝一声,倏又故态说道;“你告诉我这⼲什么?” 和尚道:“李施主为你而来,你总该想想办法。” 老和尚道:“为什么你不帮李施主的忙。” 和尚笑了笑道:“你愿意我伤他们。” 老和尚默然了,旋即抬眼说道:“你要我怎么办?” 和尚道:“佛门弟子出家人,留着一块项佩有什么用。” 老和尚头摇说道:“你简直在搜刮我的所有,好吧。” 抬手从脖子上取出一块项佩递向李慕凡。 李慕凡忙伸手接过,刚要谢,和尚已然说道:“走吧,他两位已经睡了。” 可不是么,就在这刹那间老和尚已经又闭了眼,⼊了定。 李慕凡没多说,跟着和尚行出茅屋。 出了松柏林,和尚笑道:“施主如今该明⽩这退兵之计何指了吧?” 李慕凡由衷的佩服,道:“谢谢大和尚,只是在如今,这有用么?” 和尚笑道:“论起来他是先帝。” 李慕凡没再多说,到了前院,和尚道:“施主,我不再留你了。” 李慕凡道;“大和尚别客气,我再谢谢大和尚的鼎助。” 和尚头摇笑道:“施主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该放在心上的是出‘岳神庙’,离‘五台’容易,可是这一路之上恐怕还有数不尽的艰险,施主你要多小心。” 李慕几道:“多谢大和尚,这在意料中,我省得。” “那最好。”和尚道:“对付那些人。这块先帝的项佩恐怕就没有用了。” 李慕凡微愕道:“大和尚,怎么说?” 和尚笑子笑,道:“施主以为他们是谁出派来的。” 李慕凡一震扬眉,道:“大和尚是说…?” 和尚道:“起先他们是三番两次对付施主,其目的意不在拿施主归案,而是为杀施主,阻拦施主找寻他。从现在起,他们的目的该在施主的命及那纸手诏了。” 李慕凡目问寒芒,道:“大和尚,谢谢你。” “还有。”和尚笑了笑,道:“关放施主那未了的私事,我在这先提醒施主一句,那只有八个字:‘女子可怜,女子可怕’施主请牢记了。” 李慕凡道:“大和尚,这八个字何指?” 和尚笑了笑,道:“女子可怜,女子可怕。” 李慕凡道:“大和尚…” 和尚截口说道:“我已微怈天机,施主该知⾜了,凡事何必多问,总该用自己超人的智慧去想。” 李慕凡霍然说道:“多谢大和尚,我不敢再问。” 和尚道:“但请多想,还有,多小心。” 李慕凡道:“大和尚,我省得,他⽇事了,我会再来拜望,告辞了。” 抱拳一揖,大步行了出去。 ⾝后,听起和尚带笑话声:“施主走好,恕我不远送了。” 李慕凡谦应了一声,人已到了庙门边,他伸手拉开了两扇庙门,庙外的情景,饶是他江湖称最,也看得暗暗心惊。 庙外一片黑⻩,那庙前的广场上站満了,⾼低胖瘦不等,但都在中年以上,俱穿⻩⾐的密宗喇嘛。 的确,已经把座“五郞庙”团团围住,⽔怈难通,就是揷翅也飞不出去了,人多得没办法算,因为单庙门前就有好几十个,庙两旁跟庙后就不知道还有多少了。 他碰见的那⾼大虬髯喇嘛,像是个头儿,垂手站在最前面,巨目炯炯,神态十分威猛。 李慕凡一出现在庙门口,众喇嘛立起动,⾼大喇嘛一抬手,立即又趋放寂静,全场鸦雀无声。 李慕凡装了湖涂,讶然说道:“大喇嘛,这是…” 那⾼大喇嘛冷然说道:“你可是姓李?” 李慕凡道:“是啊,怎么?” 那⾼大喇嘛道:“你可是江湖上称第一⾼手的李慕凡?” 李慕凡道:“也不错,我正是李慕凡。” ⾼在喇嘛冷笑说道:“那就不会错了,佛爷们等子你多⽇,不想刚才竟被你蒙过…” 李慕凡道:“大喇嘛诸位等我⼲什么?” ⾼大喇嘛道:“京里‘侍卫营’早有公文到来,你本是个被悬赏缉拿的飞贼,这次竟又敢闯內城掳去和泰小贝勒,胆大包天,死有余辜,他们拿你没办法,你看看佛爷们拿你有没有办法。” 李慕凡道:“原来如此,大喇嘛,恐怕诸位也拿我没办法⾼大喇嘛脸⾊一变,道:“你试试。” 话落,他便要抬手! 李慕凡忙道:“大喇嘛,你知道我上‘五台’是来⼲什么的?” ⾼大喇嘛道:“佛爷不知道,也懒得过问那么多…” 李慕凡道:“这么说来,‘侍卫营’的公文只是让诸位等在这儿拿我了。” “不错。”⾼大喇嘛道;“侍卫营”的消息很灵通,也很正确,先前佛爷以为你没那个胆敢到‘五台’来,没想到你真有这个胆,不管怎么说,反正你是被佛爷们等着了,如今你自己说,是乖乖束手就缚跟佛爷们走,还是要…” 李慕凡头摇说:“大喇嘛,我这个人生平没有束手就缚这一说…” ⾼大喇嘛怒笑说道:“那你是打算不自量力,拼上一拼了,也好,让佛爷们看看你这江湖称最的好手,⾝手究竟⾼到什么程度…” 李慕凡又摇了头,道:“大喇嘛误会了,我也不打算拼。” ⾼大喇嘛呆了一呆,道:“那你是打算怎么样?” 李慕凡道:“我打算请诸位闪开一条路,让我走…” ⾼大喇嘛冷笑说道:“你在做梦!” “不,大喇嘛。”李慕凡道:“我很清醒,大喇嘛请看看这个。” 翻腕从菗中取出了那块项佩。 隔得太远,看不清楚,⾼大喇嘛当即问道:“那是什么?” 李慕凡道:“大喇嘛何妨派一位拿过去看看。” ⾼大喇嘛冷笑说道:“你休要施诈,丢过来好了。” “丢过去。”李慕凡笑道:“大喇嘛,要是掉在地上摔碎了,恐怕你赔不起。” ⾼大喇嘛道:“了不起一块⽟,佛爷有的是上好和…” 李慕凡头摇说道:“这块⽟跟别的⽟不同,任何一块⽟的价值也比不上这一块,这上面镌刻着八个字…” ⾼大喇嘛道:“什么字?” 李慕凡道:“大喇嘛,你要听真了,那八字是:‘顺治御佩如朕亲临’!” ⾼大喇嘛脸⾊猛然地一变,道:“你是说你手里的那块⽟佩,是先皇帝的御佩。” 李慕凡道:“大喇嘛说着了。” ⾼大喇嘛冷笑道:“佛爷不信,你一个江湖草民,何来…” 李慕凡道:“那容易,请派一位过来…” ⾼大喇嘛道:“佛爷自己来。” 大步行了过来,步履雄健,踏地有声,好不吓人! 近前,隔五尺停步,好⽑茸茸的手一位,道:“拿来让佛爷看看。” 嘴里说着话,一双巨目却紧紧凝注着李慕凡,一眨不眨。 李慕凡看的清楚,这⾼大喇嘛全⾝凝⾜了功力,而且真气遍全⾝,护住几处要⽳,当即他淡然一笑,道:“大喇嘛何必那么紧张,李慕凡不是要施诈之辈。” 抬手把那块项佩递了过去。 ⾼大喇嘛接项佩在手,只一眼,神情猛震,然⾊变霍然地抬眼,惊骇说道:“你怎么有…” 李慕凡一头摇,道:“大喇嘛别多问,只请答我这是不是” ⾼大喇嘛一点头,道:“是。” “是就好。”李慕凡双手往后一背,道:“顺治御佩,如朕亲…” “临”宇还没出口,⾼大喇嘛突然大叫了一声,⾝躯一矮,推金山,倒⽟柱,砰然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众喇嘛忙跟着跪下,刹那间庙前爬伏了一地,尤其是那⾼大喇嘛,更是双手⾼举⽟佩过顶。 李慕凡没有说话,伸手取过⽟佩,放步行了出去。 众喇嘛没见一个抬头。 李慕凡走了,就这么逢凶化吉,化险为夷,平平安安地离开了“台怀镇”临走,他不免向着那座落在沉静中,庄严,肃静的“五郞庙”投过最后深深的一瞥。 他没敢在“五台”山再多停留,倒不是怕,而是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路没阻拦,总比处处阻拦好。 另一方面,他也为赶快给人个待。 同时,他更急着了自己的私事。 如今,由“五台”上京,可以说是很近了。 他走“大茂山”过“倒马关”避开官道,尽挑小路走。 这一路,是没碰见什么。 很快,当他到达“⾼碑店”时,⿇烦来了! 大⾊不早了,这一路够人受的,李慕凡⾝上脏了,眼看着暮⾊覆已垂,灯也上了,目的地又近在飓尺,所以他打算找家客栈歇歇脚,洗个澡,养养精神,明天一早⼲⼲净净的再上路。 他在街上走着,往街两旁看,预备找家像样的客栈。 怪了,每家客栈门口⾼挂着客満牌。 “⾼碑店”一下了那来那么多的客商住店的。 李慕凡正在纳闷发愁,突然他看见了… ⾝形一闪,他比狸猫还轻还快地闪进了街左一条胡同里,没多久,四名穿长袍,里鼓鼓的中年汉子由街上走了过去,看样子像在查巡街道。 那四个走过去了,李慕凡站在胡同里直皱眉,心想要是再有一张人⽪面具就好了,戴上面具的那张脸,人家认识,不戴面具的那张脸,人家更认识,要是再有一张人应面具,包管留谁也认不出来。 心里想归想,可是事实上如今匆忙向上那儿再弄一张人⽪面具去。 那不容易,需要材料,还得经过多⽇的浸泡制作。 想了半天,还是没办法,他抬眼向街两头望了望,然后才从胡同里走出来又上了大街。 可是,在这时候,黝黑黑的胡同里,由墙上边上闪出了另一条人影,只见他手抚口,只听他哺哺说道:“乖乖,吓了我一大跳,这不是他么,还好,天老爷保佑,他没瞧见我,要不然我这条命…” 影子机伶一颤,随听他嘿嘿一笑:“娘的,真是运气来了赶都赶不走,我说今儿个早上喜鹊怎么拉我一脑袋屎,敢情是…嘿嘿,这下我跟小心肝有好⽇子过了,也省的他娘的一天到晚东躲西蔵提心吊胆。” 话说完了,影子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胡同口,他鬼鬼崇崇,提着胆,揪着心地探出了脑袋,好长像,獐头鼠口,恶心人,一看就知道是个不走正路的下九流人。 李慕凡已在十几丈外,他窜出胡同跟了过去,那人⾝材;又瘦又小,穿的是一件破⽪袄。 走着,走着,他眼看着李慕凡拐进了一家叫“⾼升”的客栈,然后他一缩脑袋转⾝走了。 他不是走的原路,而是拐进了附近另一条胡同,一路笑,嘴里还一直说个不停:“娘的,李慕凡,他就是李慕凡,我要是早知道他就是李慕凡,那就是剥了我的⽪,菗了我的筋我也不敢惹他。” “可是,已经惹了,怎么办,那就惹到底吧。” “李慕凡呀李慕凡,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让我躲你,更不该让我碰上,这回你他的,哎哟,谁?” 话没说完,他惊呼出声,差点把灵魂儿吓出窍。 没别的,他的肩上搭上了一只手。 他明⽩那只手不是他的,可是他不明⽩那是谁的手,又是从那儿伸来的。 “我。”他背后响起了一个话声,同时他被那只手扳转了过来,眼前,站着个穿长袍的中年汉子,一张脸⽩渗渗的,八字眉,吊客眼,这长像就吓人。 下九流的眼睛都雪亮,他“哦”地一声陪上一脸心惊胆颤的笑:“原来是当官的差爷…” 那⽩睑汉子冷冷说道:“少废话,你在那儿碰见了李慕凡,嗯?” 獐头鼠国汉子嘿嘿笑道:“这个,这个,爷,我说着玩儿的…” 那⽩脸汉子一笑,道:“狗娘养的,你找死…” 他五指刚要用力,獐头鼠目汉子似乎知道硬不过,装不成,忙道:“爷,您留情,我不敢隐瞒,那跟李慕凡同罪,要脑袋的把戏,谁敢说呀!我刚才是瞅见了他,而且我也知道他上那儿去了,只是…只是…” 嘿嘿一笑住口不言。"GO210。29。4。4/波ok/club" >GO210。29。4。4/波ok/club⽩脸汉子“哦”地一声,笑道:“我明⽩了,我明⽩了,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咱们俩二一添作五,怎么样?爷够意思吧。” 獐头鼠目汉子卑下跟涩羞地笑了笑,道:“爷,您是个明⽩人,像您⾼⾼在上,想来总不会吃我这下九流的,爷,对么? ⽩脸汉子道;“你放心,大爷我不是那种人,你要不信,我可以先给你几个。” 獐头鼠目汉子忙道:“那全倒不用,我怎敢信不过您,爷,他住进了‘⾼升’…” “⾼升”两个字刚出口,獐头鼠国汉子,当真地⾼升了,升到西天极乐,便宜,按说他该下十八层阿鼻地狱的。 ⽩脸汉子猛一抬腿,膝盖顶进他的裆里,他连哼也没能哼一声,两眼一翻,⾝子立即,往下滑…往下滑。 ⽩脸汉子险一笑,道:“朋友,别抱怨我,你怎么想想,这种好事儿,大爷会分人一杯么?间要告状,你告李慕凡去。” 手一松,獐头鼠目汉子砰然摔在了地上,⽩脸汉子更抬脚一拨,那瘦小⾝躯滚向了胡同边儿上暗隅里、要是不仔细瞧,还真难发现那儿死了个人。 ⽩脸汉子拍了拍手,转⾝走出了胡同! “⾼升”客栈里,李慕凡躺在一小间客房的土炕上,别看房子小,却是“⾼升”客栈仅剩的一间。 由放它太狭小,所以没人住。 也由于李慕凡不能暴露行迹,正好在这一小间凑合了。 他和⾐躺在硬梆梆的土炕上,在想:“没料到京里那些人消息这般灵通,看情形,显然他们知道他的事已办妥,在往回走了。” 很显然地,他们的意图是在截他,截住那纸顺治手诏,不让使它被送到军机大臣张英的手里。 更明显的,远在“京北”外的“⾼碑店”就已布上了官家两个营的⾼手,那“京北城”当然更是警卫森严,飞鸟难进了。 可以想像,外城,內城,各处城门有人把守,有人检查进去,甚至连城墙上都会站着人。 按说,李慕凡他可以闯,可是有几分把握他不敢说。 凭他,当然不虑被拿住,可是要在那么多⾼手的阻拦下闯进去,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敌人多,究竟那是难事。 这情形跟江湖厮杀拼斗不同,在江湖,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大不了一走了之,可是这情形怎么能一走了之,手诏得往里送,到张英手里,走了怎么个法。 再说,一经拼斗,势必打草惊蛇,想进去更难,况且那也会让京里的鳌拜那一伙有别的准备。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容易,难。 豪地里,李慕凡有所惊觉,他目问寒芒,翻⾝坐起,他没有吹灯,他本就没有点灯。 爬在窗户里外看,各房的灯光外透映照下,他可以看得很清楚,院子里闯进来二十个打扮俐落的汉子。 李慕凡心头一震,暗暗诧异,心想:“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投进了这家客栈,还是他们每家客栈都查,并不知道自己在这家客栈里。” 假如是前者,那不用看,屋上,墙外,绝对布的还有人,那恐怕难免拼斗一番了… 恩忖未了,只听院子里响起一个耝暴话声。 “住店的,统统站出来,爷们要查店了!” 接着他又喊了两遍。 其实有一遍也就够了,住店的客人像耗子遇见了猫,慌慌张张地都出来了,谁敢慢一步。 一时,院子里闹嚷嚷的。 “都闭上嘴,吵个鸟。” 又一声暴喝,院子里立即鸦雀无声,掉针也都能听见。” 李慕凡看得清楚,六名大汉挥了手,只听他道:“两个一组,挨门查去。” 这话一出口,那二十几个中,分出了十几个,两个一组地走向了各处客房,这不像是知道他在这里,而像是例行查店的,这样就好走了。 李慕凡心中略宽,转⾝从炕上抓起行囊,扑向了后窗户,由里向外看了一看,只一眼,他心头震动,不由怔了一怔。 后墙上有人,后墙外民家的瓦面上也有人,仔细数数,不下十几个,这就不像例行查店的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 现在,李慕凡没时间想这个问题,现在该想的,是他该怎么办,怎么办?除了闯闯,除了拼斗,没有别的路好走。 只好如此了,李慕凡双眉微扬,抬手摸了摸间软剑,就打算从后窗闯出去,给那十几人来个迅雷不及掩耳。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又响起了耝暴话声:“喂!狗娘养的,你为什么不站过来。” 不知道他在喝呼谁? 奇事倏生,另一个话声从他房门外响了起来。 “我刚由茅房出来,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来儿?” 那二十几个中,另一话声叱道:“怎么回事儿,娘的,查店,拿贼,明⽩了么?叫你站过来,快点儿。” 房门外那人道:“不错,我是个吃镖局饭的。” 那精暴话声道:“怎么,你是保镖的?” 耝暴话声问道:“那个局里的?” 房门外那人道:“京里‘三英镖局’的。” 李慕凡心里一跳“三英镖局”这不是沈月华姑娘的? 只听那耝暴话声“哦”地一声,笑道:“原来是京里‘三英镖局”沈局主手下的弟兄,难得在这儿碰面儿,大家都是人,都是人,你老兄是… 房门外那人道:“在下姓武,往河南保了一趟镖刚回来。” 耝暴话声道:“原来是武老兄,那间没点灯的房…” 指的是李慕凡这间。 房门外那人截口说道:“各处上房都満了,在下只好在这一间凑合了,好在我只住一宿,明儿一早就回京了。” 耝暴话声道:“即是你老兄住的,那就算了,免查了,免查了…” 怪了,房门外那人怎说这间房是他住的,这岂不是玄事儿,这人究竟是怎么来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慕凡站在后窗口直诧异,直纳闷。 只听院子里几个话声响起:“禀领班,没有可疑的人。” “禀领班…” “禀领班…” 在几人恭谨之中,有一人说道:“领班,那一间…” “你懂什么!”耝暴话声道:“吃镖局饭的跟那家伙是冤家对头,仇人见了面,只有份外跟红,怎么会窝蔵那家伙,走了,别家去,别家去。” 随即,他扬声说道:“武老兄,再见了,回京后有空营里坐坐去。” 房门外那人道:“一定拜望,一定拜望,诸位走好。” 步履之声杂,转眼归故寂静,不,院子里的住店客人议论又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当然,也有人回了房。 突然一声大叫:“哎哟,我的银子怎么不见了,刚才明明放在枕头下…” 只听另一人说道:“算了,别嚷了,你还不听⽩么?银子总不会长了翅膀飞了,老兄,破财消灾,破财消灾。” 那人没再嚷嚷了,但却仍在低声嘟嚷。 谁都明⽩,那些银子,被人顺手牵羊了。 这就是吃粮拿俸的官差,跟贼,跟強盗有什么两样。 李慕凡心里冒火,他却只有摇头摇。 忽地,门上起了轻微的剥落声。李慕凡神情一紧,霍地抬眼凝注。 适时,刚才站在门外的那人话声响起,很低:“屋里的朋友.请开门,屋里的朋友…” 李慕凡毅然截口问道:“朋友找谁?” 门外那人道:“找姓武的,朋友刚才没听见么?” 李慕凡大步走过去,伸手拉开了门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穿长袍的中年汉子,⽩渗渗的一张马脸,八字眉,吊客眼,长像令人皱眉。 李慕凡不会嫌他,本来嘛,岂貌可以取人,有那夜叉外貌,菩萨心肠的,也有那善良面孔,狠毒心肠的。 ⽩脸汉子不安地笑了笑,道:“朋友,能不能让我进去…” 李慕凡侧⾝摆手,道:“武朋友请。” 姓武的⽩脸汉子谢了两声,闪⾝进了房,顺手关上了门.门里站定,他抬眼望向李慕凡,不安地強笑说道:“恕我!恕我… 您可是李慕凡李大侠?” 李慕凡心头微震,未言反问道:“武朋友是…” 姓武的⽩脸汉子着手陪笑说道:“不瞒您说,我姓武是没错是京里‘三英镖局’的也没错,可是却不是什么正牌儿镖师。 而是跟着镖师走的副手,这趟我是由京里往河南探亲,正巧听说这两天李慕凡李大侠要进京,我见住店的都出去了,唯有您躲在房间没出去,所以我打定主意试试,您要是李大侠最好,总算被我碰上了,也算我效了些微劳,不是也没关系…” 李慕凡道:“武朋友是吃镖局饭的?” 姓武的⽩脸汉子道;“是啊。” 李慕凡道:“武朋友刚听见那位官差临走时说的话了,李慕凡是吃嫖局饭的冤家对头,仇人见面,只有份外眼红,武朋友怎么说替他效些微劳” 姓武的⽩脸汉子头摇说道:“您不知道,关于李慕凡的事迹,我在镖局里听多了,谁要不是傻子,谁要不是天生的没良心,谁就能分出李慕凡是快是盗,是正是琊,人家对付的全是贪官污吏,还有那些为富不仁的狗东西,再不就是江湖黑道上的败类。 对于安份良民,江湖上的⽩道人儿,可没动过一汗⽑,所以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更不能昧着良心做事。” 当真是人不可貌想? 李慕凡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的,武朋友你碰对了,我就是李慕凡。” 姓武的⽩脸汉子立即瞪大了他那双吊客眼,低声叫道;“怎么,您果然是…哎呀,我武成是几生修来的,李大侠,武成这辈子没⽩活,死也瞑了。” 动着,翻⾝便要拜倒。 李慕凡手快,一把架住了他,道;“武朋友,我不敢当,李慕凡只是一介江湖草莽,再说刚才武朋友的那份情,我还没有谢过。” “谢我?”武成抬眼说道。“李大侠,您这是打武成的脸,其实您还不如给我两巴掌,我刚才说过,能见着您,替您效些微劳,这是我武成几生修来的福气,天大的造化,不管怎么说,这个头我是一定要叩。” 说着,他又要往下跪,但是他难跪下分毫,他抬眼说道:“李大侠,您这是…” 李慕凡道:“武朋友,别折煞李慕凡,请坐下,咱们谈谈!” 拉着武成到了椅子边,硬把他按了下去。 武成没了辄,头摇说道:“李大侠,怎么说你都该让我…” 李慕凡在炕边坐下,凝目说道:“武朋友刚由京里来。” 武成点了点头,道:“是的,李大侠,我向局主请了三个月的假往河南探亲…” 李慕凡淡然一笑道:“武朋友,不是不识拾举,不通人情世故,你不该这知做!” “怎么?”武成瞪大了眼,道:“我怕什么,大不了丢颗脑袋掉条命,我武成三十出头了,上无⽗⺟,下无儿女,更没有兄弟姐妹,家室之累,怕什么?我武成今年三十多,在源局窝了这多年,虽然说不愁吃穿,但算不得光宗耀祖,如今我做了光采事儿,不但能光宗耀祖,而且有那么成家的一天,将来还可以向子孙夸耀一番,不瞒李大侠说,刚才我往你房门口一站的时候、我就豁出去了。” 李慕凡淡淡一笑,道:“武朋友太以错爱了,李慕凡不过江湖草莽…” 武成一头摇,郑重说道:“李大侠,您可别这么说,江湖上敬重的是谁,就是真英雄,真豪杰,人们为什么敬关老爷跟岳王,不就因为他二位是忠义千秋的英雄豪杰,我武成虽然出⾝不怎么样,可还有一颗⾚红的人心,也有点⾎,要懂是非黑⽩,为该做的,我武成能舍这条命…” 李慕凡道:“武朋友令人敬佩,客气话我不多说了,武朋友这份情我领受了,永远不会忘的…”顿了顿,突然问道:“镖局里最近生意怎么样?” 武成忙笑道:“还不是老样子,您知道这口饭不好吃,这一行也不好⼲,怎么说都是冒风险,赌命的事儿。” 李慕凡点了点头,道:“说得是,世风⽇下,人心险恶,尤其在江湖上,无论⼲什么,总平平安安,顺顺利利,那不容易…” 抬眼凝目,道:“武朋友,沈局主近来可好?” 武成一怔,河然说道:“怎么,李大侠认识我的局主。” 李慕凡微微一笑,头摇说道:“彼此久仰而已,今生只怕无缘认识了。” 武成倏然一笑,道:“我还当您认识呢,说得是,我就不明⽩,像我们局主,那么大年纪了,成名多年,经历老到,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过,怎么说是分不清是非黑⽩…” 李慕凡截口说道:“这也不能怪沈局主,只能怪我多年来的所作所为…” 武成一摇手,道“李大侠,话可不能这么说…” “武朋友!”李慕凡含笑说道:“怎么不对,他⼲的是保镖这一行,不论我有没有劫过‘三英镖局’的镖,他总会有点同仇敌忾的心的。” 武成摇了头摇,道;“也许您是说对了,要是换了我…不说了,我一辈子也⼲不了局主,当不了家,说它⼲什么…”话锋一顿,凝目说道:“李大侠,您真要往京里去。” 李慕凡点头说道:“是的,武朋友。” 武成道:“不能不去么?” 李慕凡头摇说道:“恐怕不行,武朋友,我有必须进京的理由” 武成道:“我明⽩了,前些⽇子您在京里的事我听说过了,您是要找那伙没良心的免崽子报仇。” 李慕凡淡然一笑道:“武朋友,我两手⾎腥,満⾝是仇,这仇报不报两可,我有比报仇更重要的事情。” 武成“哦”地一声道:“什么事比报他还重要?” 李慕凡笑了笑,道:“武朋友事关重大,恕我不便奉告。” 武成道:“您既然不便说,我也不敢再问,这么说,您是非进京不可了?” 李慕凡点点头说道:“是的,武朋友。” 武成眉锋深皱,头摇说道:“那就⿇烦了,李大侠,我刚由京里来,我清楚,京畿百里之內,有椿有卡,有岗有哨,布満了拦截您的官家⾼手。” 李慕凡点头说道:“这个我可以想像得到。” 武成道:“京城外的都还好,拿京城来说,京城一圈都是江湖上的一等一知名⾼手,听说是七狼,八虎,九龙,內城一圈儿则是大內调出来的宮廷⾼手,就是只鸟雀也难飞进去,您这不是冒大险么?” 李慕凡淡然一笑,道:“武朋友,江湖我辈,轻死重一诺,纵然是面对整个江湖,加上官家兵马,我也只有闯闯。” 武成忙道:“李大侠,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李慕凡笑道:“武朋友,有谁会拿自己的命闹着玩儿?” 武成満脸愁苦地道:“那…李大侠,说不得我只有陪您往回走一趟了…。” 李慕凡微愕说道:“怎么?武朋友要陪我往回走上趟?” “是的,李大侠。”武成猛一点头,道:“如果运气好,我也可以再对您效点微劳,让您在不须拼斗不需的情形下进人京城。” 李慕凡“哦”地一声道:“武朋友有什么好办法。” 武成道:“不瞒您说,这几年在局里闲着没事的时候,总是往外面跑,跑多了人头了,朋友也多了,这里面有一位守城的步军官儿跟我情不恶…” 李慕凡道:“武朋友的意思是…” 武成道:“也许他能想想办法。” 李慕凡道:“武朋友,他有什么办法。” 武成道:“譬如说,假如是他带兵守那个城门…” 李慕凡道:“武朋友刚才不是说,外城一圈儿全是江湖好手么?” 武成点头说道:“是的,李大侠,但⽩天守城门的是步军,晚上才由江湖⾼手接管,固然,在⽩天那些江湖⾼手总嫌官家的步军应付江湖事不行,总会派一两个在城门口临视,但那只不过一两个,怎么都好应付。” 李慕凡道:“武朋友的意思是托他放我进去。” 武成道:“是的,李大侠,也只有这样了。” 李慕几道:“主意好,武朋友好意也可感,只是怕只怕…” 武成一拍脯道;“这个李大侠请放心,我武成要没把握,不敢出这主意,他跟我算得上是过命的情,绝出不了差错。” 李慕凡沉昑了一下,道;“那么,武朋友刚才说如果运气好…”武成道:“他原来守外城几门的,只是这几天是不是轮得到他,有没有被调换,好就不知道了。” 李慕凡道:“武朋友要去河南探亲…” 武成道:“探亲的事儿没您的事重要,去不去没多大关系,再说这回去不成也还有下回,您却不能久等。” 李慕凡微一头摇道:“万一事机败露,不但偷渡不成,拼斗难免,而且到那时还要连累武朋友你跟着…” 武成着了急,忙道:“李大侠,您这是什么话,我不说过了么,早在刚才往您房门口一站的时候,我就豁出去了…” 李慕凡摇了头摇,道:“武朋友,我可不能让你这么豁出去。” 武成更急了,道:“李大使,您难道不给我这份光采这个脸…” 李慕凡道:“武朋友要这么说,我更不敢…” 武成忙道:“这样么,就算我是您的朋友,帮您个小忙…” 李慕凡头摇说道:“武朋友,这个忙帮得太大了。” 武成霍地站了起来,道:“李大侠,除了这法子可以一试外,您还有什么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京城里去。” 李慕凡呆了一呆,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不错,武成说的不错,除了这个法子可以一试外,他确实没有第二个法子,能在不为人知的情形下进“京北城” 可是,他能拖累这么一个热心的好人么? 当然,那一半也因为他有个不该有的想法,他对这位少有的热心好人,还存着几分怀疑,几分戒心了。 难,难,李慕凡头一回感到扎手。 半晌,他突然点点头,道:“好吧,武朋友,盛情好意,却之不恭,也显得李慕凡太不识抬举,我愿意试试了…” 武成猛然一喜,忙道:“多谢李大侠,多谢李大侠…” 李慕凡道:“武朋友怎么反倒谢起我来了。” 武成眉飞⾊舞地道:“您赏给我一份光宗耀祖的事,我怎么不感不谢…” 李慕凡头摇说道:“武朋友你这话让我…” 武成忙道:“好,好,好,李大侠,我不说,我不说,要是再说,我就自己掌嘴,行么?” 李慕凡笑了,笑了笑之后,他道:“武朋友,我试是愿意试,不过我有个条件,务必请武朋友你在如今点个头。” 武成忙道:“您请只管说,您访只管说,只要您答应让我效这点微劳,我还有什么不能点头的,您请说,您请说。” 李慕凡淡淡一笑,道:“武朋友,这件事冒险之大,是可想而知的,凡事不能不先作最坏的打算,到时候万一事机败露,偷渡不成,武朋友你不许有任何犹豫,走你的,把剩下的事给我一个人动手应付…” 武成一怔,道:“李大侠,这…”李慕凡头摇说道:“武朋友,一句话,你要不点头,我就不…” 武成忙道:“李大侠,行,行,咱们到时候再商量,到时候再李慕凡道:“不能等到时候,再商量就来不及了,请武朋友你现在就点个头…” 武成没奈何,只有点头说道:“好吧,李大侠,我点头了。” 李慕凡道:“武朋友,莫怪轻死重一诺。” 武成道:“您请放心,只要武成我点了头,到时候我准走就是。” 李慕凡笑了,没再说话。武成道:“李大侠,咱们走吧。” 李慕凡道:“怎么,再在就走。” 武成道:“咱们现在动⾝,等快到宛平的时候,天就要亮了,咱们赶到京城,恰好碰上城门换班,那不正是好时候么?” 李慕凡想了想,一点头,道:“不错,那的确正是偷渡的好时候,好,咱们走。”抓起炕上行囊,随手把一块碎银丢在炕上,道:“武朋友有行囊么?” 武成笑了笑道:“别耽误了,几件破⾐裳,不要,到时候再买。” 说着,他爬在窗户上面向外望,然后才轻轻开了房门,当先行了出去。 李慕凡紧跟在他⾝后出了房。 他两个一前一后出了后院。 这时候,从李慕凡的邻房走出了一个⾝材颀长,头戴宽沿大帽的汉子,他望着后院门只说了一句:“真巧,竟被我碰上了。” 随后跟了出去,步履十分稳健。 “⾼碑店”各处街道华灯正盛,在官家⾼手到处搜查巡逻的情形下,不能大模大样地在大街上幌着走。 所以,武成带着李慕凡专找黑胡同往北走。 一条胡同,又一条胡同,很顺利,点尘未惊,神鬼不知。 可是,眼看着出口已在眼前刚时人那靠出口最近的一条胡同没多远的时候,⾝后胡同口突然一声沉喝:“什么人鬼鬼崇崇走黑路,站住。” 李慕凡倒没怎么样,武成却着实吓了一跳,他没敢回头看,急急地叫了一声:“糟,李大侠,被他们发现了,快走。” 李慕凡轻声答应,腾⾝窜起,由胡同叉路往里扑过来的一条黑影一刀落空,没砍着他,却正碰上起步略慢的武成,刀光只一闪,武成“哎哟”了一声,可是他到底腾起了⾝,紧跟在李慕凡⾝后奔去。 背后,响起了声声叱喝。 可是,他两上并肩冲出了“⾼碑店”没人了“⾼碑店”外荒列旷野,黝黑一片的夜⾊中。 背后的叱喝声越来越远,渐渐地,听不见了。 李慕凡缓下⾝形,停了下来,松开抓在武成臂上,助他奔跑的那只手一看,手上却是⾎,武成的左胳膊近肩处,被刀砍了一条大口子,⾎还在流,李慕凡没待慢,抬手闭了武成伤处的⾎脉,道:“还好,没伤着筋骨。” 武成摇了头摇,道:“老天爷,总算我跑得快,要是再慢一步,我这条胳膊就留在‘⾼碑店’了。” 李慕凡道:“武朋友,这是你帮我的忙,所招来的第一宗好处。” 武成笑道:“李大侠,这算什么,我又不是怕疼怕⾎的大姑娘,这点⽪⾁伤还算伤?这多年跟着缥师东走西闯,像这一种小口子,混⾝下下就不知道有多少?走江湖谁能不受伤?流点⾎,破点⽪⾁又算得了什么?有一回我腿大中了人的‘滚堂刀’,都见了骨头,我连哼都没哼一声,如今还不是照样能走路,不跟不瘸,小意思,小意思!” 说着“嘶”地一声扯下一角⾐衫,李慕凡忙接过来替他包扎好了,一切妥当后,武成道:“走吧,李大侠,别错过了这时候。” 于是,两个人又走了。 至聆,李慕凡那本不该有而有的几分怀疑,几分戒心,已然随着这一刀云消雾散。 代之而起的,是歉,是愧。 本来是,他明⽩,这一刀不轻,再重一点就真像武成所说,这条胳膊非留在⾼碑店不可,既然这样,还会有假。 这一路,两个人谈笑着;颇不寂寞。 这一路,武成没哼一声,像是忘了臂上有伤。 这一路,两个人有说有笑,很是融洽。 刚届五更,个上人到了“芦沟桥” “芦沟桥”地方不小,距“京北城”更近,当然,这地方被临视得更为严密,岗哨之多,椿卡之众,那在意料中。 瞧,那横跨“永定河”上,行人必经,必过的“芦沟桥”上,人影幢幢,由这头到那头,竟不下十个。 李慕凡的眼力自然好,武成的眼力却也不差,他俩借着东方做透的曙光,可以看得很清楚。 刀儿一般的寒风里“芦沟桥”上站着的,都是打扮俐落,手提长剑的健壮汉子,不用说,这是两个营之中“侍卫营”的。 “侍卫营”是吃粮拿俸的官家人,李慕凡也是为官家事东奔西跑,流⾎流汗,冒险犯难,到头来却让官家人重重阻挡,处处拦截,倾全力,想尽办法拿他,要他的命,想想岂不太以窝囊。 可是谁叫他当初冲着田孟尝的面子,点头答应把这件事接了下来,田孟尝落个家破人亡,生死未卜,他如今却在险恶的处境下,一步二步地向“京北城”挨近。 李慕凡他不会想那么多,他也没工夫想那么多,一方面留意“芦沟桥”上“侍卫营”的⾼手,一方面还得留神四周,提防自己的形迹败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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