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沙是由独孤红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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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大风沙 作者:独孤红 | 书号:41367 时间:2017/9/20 字数:137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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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豪道:“你我是绝然不同的两种人,你不能拿你的所知所见来衡量我,我也不能勉強你接受我这种过⽇子的方式。” 俊公子哥儿还想再说。 李豪道:“我以为你现在应该明⽩了,你我这样绝然不同的两种人,是没有办法搁在一块儿的,这应该就是你们读书人所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俊公子哥儿沉默了一下道:“你要知道,这在别人是求之不得的事。” 李豪道:“我知道,我也相信,可是那是别人,不是我。” 俊公子哥儿迟疑了一下:“我还是想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李豪道:“我姓李,至于叫什么?你只知道我是个马骠子,知道认识一个姓李的马骠子就够了。” 俊公子哥儿又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好吧!看看以后还能不能再碰见你了。” 他转⾝往外走了。 浓眉大眼的跟⽩净秀气的忙跟了出去。 俊公子哥儿出了门,忽然又转过⾝来,浓眉大眼的跟⽩净秀气的差点撞上,忙闪向两边,俊公子哥儿向着李豪道:“我叫纪⽟,你要是上京去,可以去找我,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他没等李豪说话,转⾝又走了,主仆三个很快的又走了。 “主子”“纪⽟”不但是京里来的公子哥儿,不但沾官,恐怕还在旗。 到京里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可见,在京里他还是个相当出名的人物。 李豪全没在意这些,全没当回事儿,往炕上一坐,躺下去了。 俊公子哥儿带着浓眉大眼的,⽩净秀气的,出了“张垣客栈”顺着大街往前走。 浓眉大眼的道:“我的主子,咱们是⼲什么去的,您怎么忽然要跟那小子订起来了?” 俊公子哥儿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对他动不了真气,觉得很想认识他,很想跟他订。” ⽩净秀气的道:“偏偏这小子不知好歹,不识抬举,给脸不要。” 俊公子哥儿道:“不,他说的对,我跟他是两种绝然不同的人,搁不到一块儿去,可惜了,他怎么会是过那种飘泊浪⽇子的人。” 浓眉大眼的道:“对了,主子,您让他到京的时候找您,您怎么把贝勒爷的名讳告诉了他——” 俊公子哥儿眼⽪一横,道:“你笨哪你,我怎么能告诉他我的名字,那不就怈底了么?” 浓眉大眼的抬手一拍脑门儿“叭!”地一声:“哟,可不,奴才还是真笨。” 俊公子哥儿话锋忽转,道:“什么是马骠子,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净秀气的忙道:“是,奴才这就说——” 边说边走,边走边说,很快的,三个人走远了。 从“张家口”往“热河”有两条路,一是顺着长城走,经“古北口”进⼊“热河”一是经“居庸关”越过“河北”再经“古北口”进⼊“热河” 前面那条路走起来苦一点,不但缺⽔,还得吃风沙,可是走起来快,因为不会有什么耽搁。 后面那条路要城镇有城镇,要村店有村店,吃住不缺,走起来当然也就舒服些,可也就因为这,自然免不了有耽误行程的事了。 李豪不怕苦,只求快,所以他上“热河”去,选的是前面的那条路。 他只求快,可是他是走路,没有骑马,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他两条腿比四条腿快。 顶着大⽇头,看看离“张家口”远了,已经看不见什么人烟了,李豪他打算放开脚步,加快脚程了。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蹄声传了过来。 回⾝循声望,后路尘灰大起,来得相当快,马还不只一匹。 李豪转过⾝仍是那么走着,似乎他要等⾝后的来骑过去,许是他怕人发现,他跑得比四条腿的还快,会惊世骇俗吧。 后头的马来得还是真快,转眼间,急促蹄声到了⾝后,忽听马匹长嘶,马竟然停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豪他自然会回头看,一回头,他看见了两匹马,跟马上的一个人,他不由为之一怔。 马上的那个人,是个女的,一⾝红,外罩黑斗篷,她竟然会是解⽟珍。 当然,解⽟珍这时候也看见了李豪,她一脸的惊喜,叫道:“真是你。” 她翻⾝下了马,急急说道:“老远就看见像你,没想到真是你。” 李豪道:“我也没想到,后面来的会是姑娘。” 解⽟珍笑了,笑得好美,跟朵花儿似的,笑了一下,她道:“你这是上哪儿去呀?” 李豪道:“热河。” 解⽟珍一双美目倏然睁大了:“真的,太巧了,我也正要上‘热河’去。” 李豪微一怔:“姑娘也要上‘热河’?” 解⽟珍道:“可不,我爹让我上‘热河’办点事去。” 可不,看她两匹马鞍旁挂的,确像是要跑长途的样儿。 李豪道:“那可真是太巧了。” 解⽟珍道:“一起走,正好做个伴儿。” 李豪道:“恐怕走不到一起,姑娘还是先请吧。” 解⽟珍眨动了一下美目,有点疑惑:“恐怕走不到一起,怎么说?” 李豪道:“我走路,姑娘骑马,怎么走得到一起去。” 解⽟珍又笑了,道:“傻子,那怕什么,这儿不是现成的一匹马么?” 对,她骑一匹,带一匹,正多了一匹。 李豪道:“不,我怎么能骑姑娘的马,姑娘多带一匹,一定有姑娘的道理。” 解⽟珍道:“什么道理,两匹都是我爱的,我出远门了,要是留下任何一匹,怕我哥哥把它卖了,所以⼲脆一块儿带出来,就这么个道理,你有什么不能骑的?” 李豪道:“谢谢姑娘的好意,我还是不能跟姑娘一起走,半路上我也许要办点事——” 解⽟珍道:“那怕什么,我陪你,反正我也没什么急事儿,不急着赶路,要是你不让我陪,到那时候再分手也来得及。” 她真能凑合。 李豪他却还有说词:“这条路没村没店,姑娘跟我一起走,恐怕不太方便。” 解⽟珍一脸忽然红得像八月丹枫:“我懂你的意思,真要到了那时候,你不会躲开一会儿呀!” 她还是真能凑合。 李豪还是有点为难:“这——” “这什么呀这。”解⽟珍发了嗔:“人家都这么说了,你还什么这呀那呀,这条路人少,又荒凉,没碰上便罢,碰上了,又是个认识的人儿,你就放心让个姑娘家一个人走呀?” 就是嘛,哪有这样的男子汉。 李豪道:“姑娘是个会家。” 解⽟珍道:“我可不敢承认是个会家,就算是,強中还有強中手,一山还有一山⾼呢?” 这倒是。 可是偏偏李豪就这么不拐弯儿,他淡然道:“真要是那样,我又怎能保护得了姑娘。” 倒也是实话。 解⽟珍不噤有气,也急了,小靴子一跺,起了一阵土:“就算你护不了我,有个人做伴儿,总可以壮个胆吧!” 既然这样,没来之前就该想到了,为什么还一个人走这条路。 这话,李豪没好说,他是这么说的:“姑娘既然这么说,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了这一句,解⽟珍美目不瞪了,柳眉也不竖了,笑了,又像一朵花儿似的:“就是嘛,早这样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给你。” 她把一匹马的缰绳给了李豪。 李豪只好接了过来。 两个人没再说话,翻⾝上马,策马往前走,解⽟珍才又道:“从这儿到‘热河’,不近,这条路又不好走,你为什么不骑马?” 李豪道:“我买不起马。” 解⽟珍微一怔:“长年跟马为伍的人,买不起一匹马?” 李豪淡然道:“这原就是个笑话?” 由此也可知“马骠子”是怎么样一个苦哈哈了。 解⽟珍向着李豪投过奇异一瞥,语气连点儿嗔:“那人家让马匹给你骑,还推三推四的。” 李豪淡然道:“姑娘,马骠子买不起马,有人给马匹骑,可不一定非求之不得不可。” 人穷骨头硬,他还真倔。 解⽟珍显然听了也扫了兴:“好了,给你马匹骑,是我心甘情愿的,没人让你领情,也没人让人求之不得。” 李豪没说话。 解⽟珍又说了话,但却换了话题:“你要上‘热河’去,是不是要上‘金兰牧场’去。” 李豪道:“真要是那样,我就跟那位马爷一起走了,也不至于没有马骑了。” 这倒是。 这倒是归这倒是,可是真巧,前不久因为解⽟珍的爱才、求才,出面一搅,害得李豪不能马上答应马荣祥为“金兰牧场”求才,必须另绕远路,多费一番手脚。 如今李豪另绕远路,多费一番手脚了,她又出面搅了,也要到“热河”去,这是天意,抑是她是个有心人。 解⽟珍道:“那你到‘热河’⼲什么去?” 李豪道:“马骠子飘泊浪,到处为家。” 解⽟珍道:“普天之下那么大的地儿,⼲吗单挑上‘热河’呢?” 哪有这样问人法的。 李豪似乎并没有在意:“马骠子飘泊浪,到处为家,并不需要任何理由,也没有必要告诉任何人理由。” 得,一个软钉子。 解⽟珍除了有点嗔以外,并没有怎么样:“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咱们既然认识了,总是朋友,不过闲聊随口问问,有什么不行?” 李豪道:“我觉得姑娘这不像闲聊,不像随口问问,倒有点像盘查我的底细。” 解⽟珍道:“你有什么底细怕人知道的么?” 李豪道:“倒不是怕人知道,每个人多多少少总有一些不愿让人知道的稳私,一再问是会引人不快的。” 再傻的人也不会不懂这一句,何况解⽟珍是个聪明姑娘,她道:“好了,好的,我不问,不闲聊,不说话,总行了吧!” 她一催坐骑,超越李豪往前去了。 不知道李豪知道不知道“漠南”解家是块响当当的招牌,解家这个宝贝女儿,自小在娇宠中长大。 儿子不争气,做女儿的就更受宠爱,一向是心⾼气傲,眼⾼于顶,从没有人给她气受,也从没有人敢。 今天她碰上了一个,怪的是她居然都忍了,都受了。 都忍了也好,都受了也好,不知道是“泥人也有个土”还是怎么,这一路往前,解姑娘⽟珍就真没再说话。 偏巧,她碰上的这位,也是个你不说话,我不开口的人儿,耳子又清静,正是李豪求之不得的,还是李豪不愿别人盘查他的底细? 这就只有李豪自己才知道了。 一直到⽇落西山,暮⾊初垂,解⽟珍才打破了沉默,脸⾊并不难看,可是话声带点没好气:“该歇息了吧!” 李豪也开了口,语气也还是那么淡淡的:“我骑的是姑娘的马,姑娘要是认为该休息了,那就只好歇息了。” 对个这么说话的姑娘,也真有他这么样说话的人。 解⽟珍没再说话,当即拉偏马头往一边行去,一边不远的地方,对着一处长城的缺口,有座土砖建造的屋子。 占地还不小,只是经过长年的风沙摧残,塌了好几处,门跟窗户早就没了,只剩下一个大框,跟两三个小框子,地方不怎么样,但,在这儿,绝对是一个避风沙,挡夜来寒气的好地方。 李豪牵马跟了过去。 到了那座土屋前,解⽟珍翻⾝下马,就要把缰绳往门口石块上拴。 李豪下了马,道:“姑娘生长在‘漠南’,不会不知道,这一大片地上,⽩天一眼望去,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到了夜晚,要什么有什么?” 解⽟珍没再往石块上拴缰绳,她从马鞍旁的⾰囊里摸出了一块⻩⻩的,石头也似的东西,扬手扔进了土屋。 转眼间,土屋里爬出了不少蝎子,甚至还有两条蛇。 李豪知道,解⽟珍刚才丢进土屋的是硫⻩,这东西跟雄⻩一样能驱除毒物。 有时候效果甚至比硫⻩还要好,沙漠里毒物不少,而且毒相当烈,在沙漠里走动,⾝上非带这种辟毒的东西不可,否则不小心被毒物咬上一口,那是无药可救的。 李豪道:“姑娘老经验,想必经常出门。” 解⽟珍道:“当然了,我有那么样一个哥哥,我爹信不过他,凡是有事都得我往外跑。” 这就难怪她现在要长途跋涉的上“热河”去了。 说完了话,解⽟珍牵着坐骑走向土屋门。 李豪没再说话,也拉坐骑走了过去。 进了土屋看,地上一层⻩沙,铺得平坦而且十分⼲净均匀,那块硫⻩,就在土屋央中沙地上。 这倒好,省得再打扫了,拴好了坐骑,解⽟珍往鞍旁带的包袱行囊里,取出了些马料,扔在地上喂两匹坐骑,然后又拿出几毯子,分给李豪两,道:“铺盖都在这儿了。” 最后她又把那块硫⻩捏碎洒在土屋四周墙边,又道:“我出去一下,等我回来再吃⼲粮。” 她出去了。 李豪当然知道她⼲什么去了。 一个姑娘家,怎么这样。 生长在这一带,尤其是牧场里长成,口牲群里讨生活的姑娘家,可不就是这个样,何况如今又是在出远门的半路,长城边上的一片⻩沙地上。 望着解⽟珍练的动作,一付老出远门的老经验样,李豪心里不免有些感触,这要是在內地的一般人家,可不正是待字闺中,勤习女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都不用心的时候了。 想想,这都是命,自己书香门第一个大家,要不是经过一场惨绝人寰的变故,如今不也正是闭门读书,过着安宁舒适⽇子的时候,何至于家破人亡,骨⾁离散! 正想着,解⽟珍从外头进来了,神⾊里多少带些难为情,过去拉坐骑鞍旁的行囊里取出⼲粮、⽔壶,过来就在沙地上坐下,把⼲粮分给李豪,道:“出远门带不了什么好东西,将就着吃吧。” 李豪自从刚才那一阵想之后,已不想在态度上再对解⽟珍不友善了,道:“姑娘以为马骠子⽇常是怎么吃的,都吃些什么?” 不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马骠子大部份的⽇子都在吃⼲粮,那⼲粮绝不如现在眼前的。而且—— 大部份的⽇子,马骠子不是在马背上,就是露宿在草原上,荒漠里。 解⽟珍没说话。 李豪话锋一顿又道:“姑娘把自己的份儿分了一半给我,吃喝不够…” 解⽟珍截了口:“不要紧,我带的多,等到吃喝完了的时候,咱们也到了‘热河’了。” 要是真带的多,算算也真是这个样儿。 李豪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吃完了⼲粮,天也就黑了,黑不是黑透,有一点点月光,经过⻩沙地的反映,只要不是太远,还都看得见,这就跟下雪天的夜里,不会黑得看不见东西的道理一样。 没什么事,也没什么好说的,至少李豪认为是这样,两个人就各据土屋一角,离的远远的,两毯子一铺,一盖的躺下了。 躺是躺下了,可是听得见,解⽟珍一直辗转翻侧。 辗转翻侧的意思就是难以成眠,骑了一天的马,赶了一天的路,够累了,怎么会睡不着。 解⽟珍又是个经常出远门离家,经常住外头,或者是露宿野外的人,也不应该不习惯。 那她怎么会睡不着,李豪听见了,也注意到了,但他没问。 他没问,解⽟珍倒自己说出来了,半天,听见了低低的嘀咕了一句:“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跟人睡在一个屋子里。” 原来是因为这!? 李豪还是没说话,他听得见解⽟珍辗转翻侧,他注意到人家姑娘睡不着,他自己还不是一样,不然他怎么听得见,他怎么没睡。 人家姑娘为什么睡不着,原因已经知道了,至于李豪他为什么也睡不着,李豪他没说,原因只有李豪自己才知道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豪终于听不见解⽟珍辗转翻侧,那表示解⽟珍到底还是睡着了。 李豪也觉得有了睡意,他刚要合眼,就在这时候,一种声音传⼊耳中。 声响很轻微,可是瞒不了他敏锐的听觉。 那是一种马蹄踏着⻩沙,由远而近的声响,马蹄还不在少数。 两匹坐骑也觉察了,有点不安。 李豪翻⾝起来了,他到一个窗户框之前往外看,也就在这时候,他听见⾝后有声响,他知道,解⽟珍也惊醒起来了。 果然,只听解⽟珍在⾝后低低道:“怎么了?” 耳边觉得到吐气,鼻子里也闻得见淡淡的幽香,显然解⽟珍离他很近。 李豪他没有回头,他怕碰上什么?甚至也用不着回头,他道:“有人来了,十几骑人马。” 解⽟珍轻轻叫道:“十几骑人马?我怎么看不见?” 那恐怕只有怪自己的眼力不如人了。 李豪道:“姑娘听见了没有?” 解⽟珍凝神听了一下,道:“没有,我是听见你起来了才醒的——” 话锋一顿,急又接道:“听见了,就在正前方,从长城那一边过来的,真的有十几匹马。” 李豪是刚才听见起来探视的,解⽟珍却是到如今才听见,这就是两个人触觉敏锐程度的差别了。 没错,马蹄踏沙的声响,是往长城那一边传过来的。 土屋正对一处长城缺口,那处长城缺口约摸在十几丈外,可以看得相当清楚,这时候却还没见有什么人马出现。 李豪就望着十几丈外的那处长城缺口,没说话。 解⽟珍忙又道:“这是⼲什么的,这时候在长城外走动。” 这种情形不常见,除非是有急事赶来,或者是行动不愿人知道。 听这十几骑蹄声的急缓,不像是在赶路,那么就是… 李豪道:“姑娘,控制两匹坐骑,免得它们出声。” 解⽟珍是个牧场女儿,哪有不知马匹习的道理,马匹觉察同类挨近,是会不安,是会出声。 有时候甚至会昂首长嘶的,她忙过去控制了两匹已经不安的坐骑,两匹坐骑就拴在靠窗这一角,她还能从窗户看见外头。 就在这时候,那处长城缺口里,出现了十几骑人马影子,马上骑士一⾊⻩⾐,要不是因为马匹的颜⾊不同,映着一片⻩沙,还真难瞧得见他们。 解⽟珍轻声问:“看得出是⼲什么的么?” 李豪道:“看不出。” 忽听一个话声传了过来:“那边有间屋子,正好。” 随见十几骑穿过长城缺口,缓驰过来。 解⽟珍轻叫一声道:“哎哟,过来了。” 李豪倒没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转眼间,那十几骑到了屋外,纷纷下马声中,刚才那话声道:“点起一盏油灯挂起来,好让他们看见。” 好让他们看见,让谁看见?显然,除了这十几骑以外,还有别的人往这儿来。 话声中,人影闪动,几个⻩⾐人进来了,为首一个⾝材魁伟,豹头环眼络腮胡“桓侯”张三爷似的,模样儿威猛吓人的。 一进来当然看见了李豪,解⽟珍跟两匹马,几个⻩⾐人一怔,为首⻩⾐大汉更是环目极光,道:“已经有了人了。” 一名⻩⾐汉子跨步上前,眼一瞪:“哎,你们是⼲什么的?” 李豪道:“过路的,在这夜宿。” ⻩⾐汉子道:“既是夜宿,为什么不觉睡,鬼鬼祟祟的⼲什么?” 李豪道:“让你们吵醒了,起来看个究竟。” 解⽟珍忍不住道:“什么叫鬼鬼祟祟的,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 那⻩⾐汉子转脸看了解⽟珍一眼:“你这个老婆长得很不赖,可没想到那么泼。” 解⽟珍听得有气,就要上前。 李豪抬手拦住:“你误会了,她是位姑娘家,我们刚认识不久,结伴同行。” 那⻩⾐汉子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刚认识不久,就结伴同行,一起夜宿,怕是我们过来坏了你们的好事吧。” 这句话,引起了一阵哄堂笑,耝野、琊气。 解⽟珍气得又要动。 李豪仍然拦住他,转望那张飞似的⻩⾐大汉,道:“请阁下约束手下弟兄,以免双方冲突。” ⻩⾐大汉环目再度打光,咧嘴一笑,点头道:“好!听见了没有,收敛点儿,免得人家拿咱们当土匪強盗看。” 不是土匪強盗,那是什么? 那⻩⾐汉子一摇手,道:“既然我们大哥说话了,咱们就言归正传,收拾收拾你们的东西,出去吧。” 李豪道:“出去,我们为什么要出去?” ⻩⾐汉子道:“因为我们要用这个地方办点事,所以你们得出去。” 解⽟珍道:“这个地方是你们的么?什么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们办你们的事,凭什么要我们让出地方来,不是土匪強盗,可是这种行径跟土匪強盗有什么两样?” 那⻩⾐大汉仰天“哈!”地一笑,道:“好厉害的一张嘴,还是真泼,这种雌儿我喜,既然还是个没主儿的,从现在起,他就是我的了。” 那⻩⾐汉子一声没吭,向着解⽟珍走了过去。 解⽟珍没说错,不是土匪強盗,可也跟土匪強盗差不多了,但是,解⽟珍她也带刺儿扎人手。 “放庇!”解⽟珍一声娇叱,拿起马鞭向着那⻩⾐汉子菗了过去。 那⻩⾐汉子脚下一顿,伸手就摸间刀柄。 ⻩⾐大汉沉声道:“⼲什么?我要活的,连头发都不能少。” 另一⻩⾐汉子突然上前,道:“替大哥办这件好事儿,这个功劳,让我分一半儿吧!” 两个⻩⾐汉子空着手,向着解⽟珍扑了过去。 解⽟珍再扬娇叱:“找死!” 抖起马鞭菗了过去。 那边马鞭飞舞,这边胳膊挡着,护着头脸硬往前冲,⻩⾐大汉乐得哈哈大笑:“好,好,我终于碰上这么一个雌儿了,太中我的意,我太喜了。” 碰上这种宁愿挨,不怕打的没辙,两个⻩⾐汉子冲的还真快,转眼就到了跟前,解⽟珍想收鞭子都没来得及,只得扬起纤纤⽟手劈了过去。 解⽟珍是个练家子,牧场儿女,吃这碗饭,在这一行里讨生活的,人人都有两下子,解姑娘在这伙人里算是顶不错的,奈何她现在碰上的,是刀口舐⾎生涯,真正的江湖道上人物。 眼看姑娘她劈出的⽟手,就要落在两个⻩⾐汉子的耝手里。 突然,两个⻩⾐汉子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他们跟姑娘之间多了个人。 紧接着口像上了一道铁箍,脚离了地,人腾空飞起,耳边“忽”地一阵风声,人砰然落地,还好,是摔在沙地上,庇股有点疼,头有点晕,上头,是満天的星斗跟大哥的魁伟⾝躯,还有那张吓人的脸。 他们两个没敢在地上多躺,一骨碌翻⾝爬起,随着大哥惊异的目光往前看,姑娘面前多了个人,可不正是她那个不怎么起眼的同伴。 只听⻩⾐大汉道:“没想到你是个练家子,还不赖的,我走眼了。” 李豪淡然道:“好说,马背上讨生活的,总有两手驯服牲畜的本事。” 骂人不带脏字儿。 解⽟珍听出来了,娇喝道:“骂得好!”叱喝声中,被摔的两个,连同另三四个⻩⾐汉子,一起扑向了李豪,有的甚至出了刀。 这种架式,似乎李豪只要落在他们手里,非被剁烂撕碎不可。 只见几个⻩⾐汉子扑了过去,只见李豪两手抬了抬,没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连紧挨他⾝后站的解⽟珍都没有看见,几声闷哼。 随即,几个⻩⾐汉子踉跄退回,有的还摔在了地上,两把刀到了李豪手里。 只听他道:“往后少动家伙。” 他一扬手,两把刀飞过来掉在了地上,刀柄还颤。 ⻩⾐大汉一双环眼奇光暴,他看得怔住了。 怔住的何止是他,解⽟珍也怔住了。 外头的⻩⾐汉子一下子都涌了进来,也看怔了,可是他们是怔了一下,随即定过神来,惊声叱喝,拔刀要动。 ⻩⾐大汉抬手拦住:“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咱们不是这位朋友的对手——” 解⽟珍也定过了神,失声叫道:“李豪——” ⻩⾐大汉道:“朋友,你是哪个牧场的。” 李豪道:“我不属于任何一个牧场,谁给我银子我给谁⼲。” ⻩⾐大汉道:“我也不信哪个牧场能容得下朋友你,我请教。” 李豪本不想说,他认为在这种情形下,也没有通名报姓的必要,可是刚才解⽟珍已经叫出来了,他道:“刚才这位姑娘已经告诉你了。” ⻩⾐大汉“呃!”了一声,道:“李朋友——” 一顿接问道:“两位要上哪儿去?” 李豪道:“这跟你们无关,没有告诉你们的必要。” ⻩⾐大汉还得再问。 只听一阵杂急促蹄声传了过来。 一名⻩⾐汉子叫道:“大哥,‘漠南’的朋友来了。” ⻩⾐大汉脸⾊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那阵蹄声来势极快,已一阵风似的卷到屋外。 那名⻩⾐汉子叫道:“我去拦他们。” 他转⾝就要往外跑。 ⻩⾐大汉抬手拦住,道:“算了,用不着了。” 听得一阵下马声,屋外有人叫道:“屋里的朋友,‘漠南’的朋友到了。” 随着话声,外头走进来黑庒庒的一群。 所谓黑庒庒的一群,只是说这些人都穿黑⾐,其实总人数也不过八九十来个。 这些黑⾐人进来当然就看见了眼前的情形,都为之一怔,只听为首一名黑⾐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汉道:“我们没想到,有这两位外人在这儿。” 忽听解⽟珍叫道:“莫家弟兄!” 为首的黑⾐人⼊耳一声“两位外人”正要凝目的看这两位外人,再⼊耳一声“莫家弟兄”忙看解⽟珍,这一看,脸⾊倏变,脫口道:“解姑娘!” ⻩⾐大汉忙道:“怎么,你们认识这位姑娘。” 为首黑⾐人忙道:“这位是‘漠南’解家的大姑娘——” ⻩⾐大汉道:“敢情是解家的女儿,那就难怪了。” 为首黑⾐人忙又转脸向解⽟珍:“姑娘怎么会在这儿?” 解⽟珍道:“我上‘热河’去办点事儿。” 为首黑⾐人望李豪:“这位是——” 解⽟珍道:“我刚认识的朋友,他也要上‘热河’去,我们同路。” 为首黑⾐人转望⻩⾐大汉:“咱们的事,让外人知道了可是不大好啊!”⻩⾐大汉道:“我知道,你说怎么办?” 为首黑⾐人道:“说不得只好照规矩来了。” ⻩⾐大汉道:“没那么容易,刚才我们已经扎着手了。” 解⽟珍听出了不对,忙道:“莫老大,你想⼲什么?” 为首黑⾐人脸⾊转趋凝重,目光变冷:“解姑娘,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再瞒你了,这些朋友都是‘⽇月会’的。 我们今夜选在这儿会面,是为了加盟‘⽇月会’,为了不让这个秘密怈露出去,我们希望你也能在这儿加盟‘⽇月会’,看在姑娘的份上,我们也愿意破例,让你这位朋友也加⼊。” ⽇月合起来是个“明”字,这个⽇月会是⼲什么的,就可想而知了。 ⽇月会有他的势力,还不算小,能够让江湖道的各门各派,各帮各会侧目,但是朝廷查缉他们也很严厉。 一经查获绝对是死路一条,不但连累満抄甚至累及九族。 所以他们只能秘密行动,他们有多少人,都是哪些人,为首的是谁,知道的人太少了,就连他们自己人都未必知道。 解⽟珍听得心神震动,脸⾊剧变,忙道:“我不想加⼊‘⽇月会’,不过你们放心,我也不会怈露你们的秘密。” 为首黑⾐人道:“姑娘——” 解⽟珍道:“莫老大,你是知道我的——” 为首黑⾐人道:“我们兄弟知道姑娘,可是这些‘⽇月会’的朋友,他们不知道。” 解⽟珍道:“你们就要加盟‘⽇月会’了,他们应该信得过你——” 为首黑⾐人道:“解姑娘,‘⽇月会’的会规不是这样的。” 解⽟珍道:“莫老大——” 为首黑⾐人道:“姑娘要是再说什么?那就让我为难了。” 解⽟珍听得不噤扬了扬一双眉梢,道:“莫老大,‘⽇月会’的会规,是怎么样的?” 为首黑⾐人道:“姑娘要是不肯加盟‘⽇月会’,眼前这些人不会让姑娘活着离开此地。” 解⽟珍道:“好了,我明⽩了,你们就看着办吧。” 为首黑⾐人两眼冷芒一闪,转望李豪:“朋友,你呢?” 李豪淡然道:“我告诉你们,我不知道什么是‘⽇月会’,不想加⼊‘⽇月会’,但是我也不会怈露你们的事,你们信得过最好,要是信不过,我的答复跟解姑娘一样。” 好嘛,对上了。 为首黑⾐人脸⾊大变,霍地转望⻩⾐大汉:“你们听见了。” ⻩⾐大汉没说话。 气氛一时绷得很紧,众⻩⾐汉子及众黑⾐人个个摒息凝神,数十道目光紧紧盯住李豪跟解⽟珍。 大有只等⻩⾐大汉一句话,便暴起发难,全力一拚之势。 李豪很平静,像个没事人儿。 解⽟珍脸上泛现了紧张神⾊,其实她一双⽟手紧握,手掌心都出了冷汗,只不过她自己没觉出罢了。 忽然,⻩⾐大汉说了话,好低沉的一声:“让他们去。” 众黑⾐人霍地转望,为首黑⾐人急道:“怎么说?” ⻩⾐大汉道:“咱们另找地方办咱们的事去,走!” 一声“走”他当先往外行去。 众⻩⾐汉子当然跟着他往外走。 为首黑⾐人简直惊异绝,这在“⽇月会”是绝无仅有的事。 “⽇月会”自从创立以来,从没有破过这种例,然而,他惊异绝归惊异绝,他到底还是也跟着走了。 他一走,众黑⾐人自是跟着他走,转眼间都出去了,接着外头响起了杂蹄声,由近而远,快得像一阵风。 土屋里就剩了李豪跟解⽟珍两个人,解⽟珍这时候一颗心才落下。 脸上的神⾊也松了,她急道:“李豪,我知道你有一付好⾝手,可没想到你——” 李豪淡然道:“没什么?我说过,马背上讨生活的人,总得有两手驯服牲畜的本事。” 解⽟珍对这句答复自是不満意,她还待再说。 李豪接着就是一句:“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他抖了抖毯子,又铺好,径自躺下了。 解⽟珍当然知道李豪是不愿意她再探讨。 她也只好忍住想说的话,走向了她铺毯子的地方。 她铺毯子的地方离的远,没人踏过,所以她不需要抖去毯子上的沙就躺下了。 躺下了不会马上睡,她还是忍不住想说话,但已经不是刚才要说的话了:“多亏了你了,不是因为有你,我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李豪道:“只能说姑娘跟我都命大,都不该死。” 解⽟珍道:“随你怎么说,反正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会记住你的救命恩,好好报答。” 李豪道:“姑娘言之太重了。” 解⽟珍道:“我不说了么,反正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豪没说话,显然是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再跟她辩了。 解⽟珍马上换了话题:“你看他们是真走了,不会再来了么?” 李豪道:“姑娘安心睡吧,就算他们会再来,那也瞒不了我。” 这倒是实情,可是话有别的意思,那就是睡吧,别再谈了。 解⽟珍有点不⾼兴,可是这时候就算脸⾊难看点儿,谁也看不见,她装听不懂,话声也不带一点不⾼兴:“你真不知道‘⽇月会’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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