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沙是由独孤红写的武侠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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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大风沙  作者:独孤红 书号:41367  时间:2017/9/20  字数:11425 
上一章   第二十四章    下一章 ( → )
  ⽟贝勒带着他的四名贴⾝护卫,回到了“肃王府”焦急等着他的是贾姑娘,一见面贾姑娘就说:“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真把人急死了。”

  ⽟贝勒道:“怎么,有事儿?”

  “你跟我来。”贾姑娘转⾝走了。

  ⽟贝勒支走了四名护卫,跟了去。

  贾姑娘没往后院去,把⽟贝勒带进了前厅,偌大一座待客大厅只他们两个人,贾姑娘急不可待的就说:“纪翠昨天夜里出去过了。”

  ⽟贝勒道;“您见过她了?”

  “我问过纪明、纪亮了。”贾姑娘说。

  ⽟贝勒扬了扬眉:“纪翠也太大胆,太不像话了,不许她跟那个姓李的再来往,她居然敢半夜偷偷跑出去找他。”

  贾姑娘道:“她是不对,可是你做的也太过了,怎么能点她的⽳道。”

  ⽟贝勒道:“我不这样制不了她,她本就不服管,当着几个护卫,我怎么下得了台。”

  贾姑娘道:“昨儿晚上跟王爷谈过,王爷并不反对我跟你管纪翠,只不许对她太严厉,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不许对她太严厉?”⽟贝勒道:“我阿玛怎么不看看她受谁管,怎么不看看她那副任、蛮横样儿,我阿玛愿意惯她,我可不惯她。”

  贾姑娘道:“不管你惯她不惯她,我告诉你一声,我‮开解‬了她的⽳道,把她救出来了,纪明、纪亮我也救出来了。”

  ⽟贝勒没说话,不知道他是不反对贾姑娘这么做,还是他敬服贾姑娘,没有说什么。

  贾姑娘又道:“你上‘⽩记骡马行’去了?”

  ⽟贝勒道:“我要抓起他来,再不就把他赶出‘‮京北‬’。”

  贾姑娘道:“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什么也没怎么。”⽟贝勒道:“他⾝上居然有皇上赐的匕首,弄了半天他是皇上用的人。”

  贾姑娘为之猛一怔,失声叫道:“怎么说,他是…

  皇上怎么会用他,皇上用他⼲什么?”

  ⽟贝勒道:“不知道,皇上不说,我也不能深问,皇上只说他是个可用之材,还说他不是江湖亡命徒,那只是他的掩护,实际上他是当年西郊李家的后人。”

  他还是真没敢说皇上不让他说的。

  贾姑娘神情又猛一震:“什么?当年西郊李家。”

  “您也不知道。”⽟贝勒道:“皇上说,当年西郊住个前明的大儒,叫李逸尘,皇上很仰慕他的道德文章,当年李自成陷‘‮京北‬’的时候,李逸尘义不事贼,一家几十口都让李自成派的杀手杀害了,只有李逸尘的两个稚龄儿子,被义士保着脫险,幸免于难。”

  贾姑娘忙道:“这个李豪就是李家那两个儿子里的一个。”

  ⽟贝勒道:“皇上是这么说的。”

  贾姑娘道:“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皇上没说,我也没问。”⽟贝勒道:“皇上还说,他已经派人重建李家宅笫了,一方面是因为皇上仰慕李逸尘,另一方面也不无施恩于李家,拢络李豪的意思。”

  贾姑娘道:“朝里这么多能人呢,皇上这么样拢络一个李家后人⼲什么?”

  ⽟贝勒没说话,显然,他还是没敢说,在这种情形下,对他视之若⺟的贾姑娘他都不说,看来不论对谁他也是不会说了。

  贾姑娘的脸⾊变得很沉,甚至带着些惊慌,她又说了话,可是已经转了话锋:“纪翠连哭带闹,在王爷那儿告了你的状,王爷等着你去见他呢!”

  ⽟贝勒眉梢儿陡地一扬:“什么?她还敢…好,让她告去,我不去见阿玛。”

  “不行,你得去!”贾姑娘说。

  ⽟贝勒还待再说。

  “要去,听我的!”贾姑娘道:“不但要去,还要在王爷面前认个错。”

  “什么?还要我认错。”⽟贝勒叫了起来。

  “我能护你,我一定护你。”贾姑娘道:“连我都觉得你做得过份,你还有什么错不能认的?”

  ⽟贝勒忍不住叫道:“贾姑娘…”

  贾姑娘不让他说话:“听我的没有错,疼小的,惯小的,普天下的爹娘都一样,何况纪翠她是个小女儿,给自己阿玛认个错不丢人,纪翠她是你的妹妹,是不是?”

  ⽟贝勒没再说话了。

  贾姑娘拉起⽟贝勒的手拍了拍,柔声道:“去吧!”

  ⽟贝勒看了看贾姑娘:“我冲您了。”

  他转⾝往外走。

  这意思就是说:我一切都看在您的面子上了。

  望着⽟贝勒颀长、俊逸的⾝影,贾姑娘有着一阵感动,可是很快的,她脸⾊又趋于沉,她喃喃道:“孩子,为了保住这得来不易,现有的一切,你必须得听我的,必须得委屈自己。”

  可惜,⽟贝勒没能听见。

  ⽟贝勒进⼊后院上房屋的时候.纪翠还偎在肃亲王怀里哭着,肃亲王也正温言安慰着他一向疼爱的,这个自小没娘的小女儿。

  ⽟贝勒一进屋,纪翠马上不哭了,马上来个霍地转⾝向里,看也不看⽟贝勒。

  肃亲王沉了脸,霍地站起拍了桌子:“你还敢来见我,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眼里还有谁,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这样管你妹妹!”

  这原就在意料之中,⽟贝勒忍住了,他既然是冲贾姑娘来见肃王爷的,当然也冲着贾姑娘忍了,他道:“阿玛,纪翠她…”

  “我知道。”肃亲王道:“她半夜偷偷往外跑,是她不对,你可以管她,可是你怎么能制她⽳道,还把她关了起来,你这⾝武艺是我给你请师⽗教的,难道就是教你拿这⾝武艺对付你妹妹的。”

  这倒也是。

  肃亲王似乎不是一个不讲理,一味护短,惯自己女儿的人。

  ⽟贝勒道:“她有没有告诉您,她不服管,让我当着护卫们下不了台。”

  肃亲王道:“那还有我呢?你为什么就不能等到今天,让我来管,你只知道她让你当着护卫们下不了台,你知道不知道你当着护卫们制她⽳道,让护卫们抓她把她关起来,又让她以后怎么面对这些下人。”

  ⽟贝勒没话说了,肃亲王说得是理,这是他昨天夜里正在火头上所没有想到的。

  本来已经不哭了的纪翠,突然又哭了起来,而且哭得那么伤心,充満了委屈。

  肃亲王怒目望⽟贝勒,而且怒意又增添了几分。

  ⽟贝勒垂下了目光:“阿玛别生气了,我错了。”

  这,他不只是冲贾姑娘,而是知道,贾姑娘说的没错,他做得过份了。

  纪翠的哭声更⾼了些,可是肃亲王脸上的怒意已经减少了:“你⼲什么去了,是不是找那个姓李的去了?”

  纪翠的哭声忽然降低了,她是想听听⽟贝勒是不是找李豪去了,结果如何。

  ⽟贝勒道:“我进宮去了,回来了,该去给皇上请个安。”

  他机灵,就是不说去找过李豪了,因为那么一来会套出李豪是皇上拢络要用的人,是西郊李家之后,那么一来,不但马上推翻了李豪江湖亡命徒的⾝份,而且也马上抬⾼了李豪的地位,不让纪翠跟李豪来往,那就更难了,尽管纪翠迟早会知道,可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贝勒跟李豪没怨没仇,先前反对纪翠跟李豪来往,那是因为皇族的家法,因为李豪的⾝份,现在已经知道李豪的⾝份了,连皇上都不反对,连皇上都拢络李豪,他为什么还反对呢!

  说穿了是因为心里头不舒服,以前皇上眼里只有他纪⽟一个,现在皇上眼里又多了个李豪,而且那么看重,试问年轻气傲,不可一世的⽟贝勒,心里怎么会舒服。

  肃亲王微一点头:“嗯,这你倒是做对了,待会儿我也要进宮去一趟。”

  “阿玛。”⽟贝勒道:“尽管我没去找那个姓李的,可是我还是认为纪翠不能再跟他来往。”

  这话说得委婉了“认为不能”而不是“反对”、“不许”

  就这,纪翠照样不爱听,她霍地转了过来:“凭什么,我偏要。”

  在她以为,这时候一定会打赢这一仗。

  但,她料错了,事却不然。

  肃亲王向着她道:“不许胡闹!”

  这就够了。

  纪翠一怔,不依:“阿玛…”

  肃亲王道:“你哥哥管得对。”

  纪翠又哭了,不但哭,还闹。

  肃亲王脸⾊微沉:“你再这样连我也要不⾼兴了。”

  纪翠没听肃亲王的,还是哭,还是闹。

  肃亲王也并没有进一步的不⾼兴。

  金老爷带着万老爷上“⽩记骡马行”找李豪,在柜房一见李豪就说:“李豪,尽快收拾收拾,我要你陪我出一趟远门儿。”

  “出远门儿,您要上哪儿?”李豪问。

  “五台山。”金老爷说。

  李豪一怔:“五台山。”

  “少掌柜的,董姑娘让他们送到‘五台’去了。”万老爷揷了句嘴。

  李豪心神微一震:“您怎么知道的?”

  金老爷道:“有人从‘五台’回来,看见了,详情路上再告诉你。”

  李豪道:“这么急?”

  “越快越好。”金老爷道:“我怕迟一步小宛又被送到别处去,就雇你驿马行的马匹。”

  李豪道:“这段路不近,没有周全的准备,您不能出这趟远门。”

  “我懂你的意思。”金老爷道:“我只急于见小宛一面,别的都不重要了,况且我也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

  李豪迟疑了一下:“好吧,既然您坚持,我去尽快收拾收拾,有件事,我也等路上再告诉您。”

  金老爷道:“贝勒纪⽟来找过你了?”

  李豪道:“他去找您了?”

  金老爷道:“他见了我给你的那把匕首,当然得去找我问个清楚,我告诉他了,他不会再为难你了,在‘五台’碰见小宛的就是他,他已经知道我的事了,可是他不知道我要上‘五台’去。”

  李豪“呃!”了一声。

  金老爷道:“你快去收拾吧!”

  这位金老爷的确是够急的,可见他对那位董姑娘用情之深。

  李豪应了一声,往后去了,到了后头,他把事情告诉了楚云秋跟⽩回回,很快的备了三匹马,带了些⼲粮饮⽔,三人三骑就匆匆上路了。

  李豪跟金老爷,万老爷刚走,骡马行又来了个人找李豪,是个女子,这个女子穿着打扮很讲究,只是头脸蒙着一块黑纱布,几乎让人看不见她的面目。

  当李豪、金老爷、万老爷三人三骑走得不见的时候,这个女子就出现在大街北边不远处了,⼊目“⽩记骡马行”的所在地跟挂的那块招牌,她就⾝躯震动,脫口说了一句:“天,真是…”

  随即,她迟疑了一阵之后,才走过来到骡马行来找李豪。

  在柜房的是石三,他忙陪笑前:“您请坐!”

  不管人家是来⼲什么的,客人上门请人家坐总没错。

  那女子没坐,也没说别的,只说:“我找你们少掌柜的。”

  石三要说话,还没说话。

  只听后头传出个话声:“谁找少掌柜的。”

  随着这话声,后头走来了⽩回回,那女子⾝子一震,似乎有点惊慌,可是,很快的就又恢复了平静。

  石三向着⽩回回道:“就是这位女客官。”

  ⽩回回边打量那女子,边道:“少掌柜的出门去了,我是这家店的老掌柜,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

  那女子道:“不用了,我改天再来。”

  她要走。

  ⽩回回道:“少掌柜出的是远门儿,可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那女子道:“不要紧,我不急。”

  转⾝出门走了。

  这是谁,这是什么事儿?石三愕望⽩回回。

  ⽩回回皱着眉,脸⾊不大对,似乎在想什么,忽然,他急急转⾝往里去了。

  进了后院,⽩回回一路叫:“楚爷,楚爷…”

  楚云秋让他从堂屋叫了出来:“老哥哥,什么事?”

  ⽩回回道:“刚来个堂客找大少爷,听说大少爷不在就匆匆走了,看她的举止,听她的话声,越琢磨越像燕姑娘。”

  “燕霞!”楚云秋神情一震,眼瞪圆了:“就算再多年不见,老哥哥也该认出是不是她。”

  ⽩回回道:“她一块黑纱蒙着头脸,看不见她长得什么样啊!”楚云秋道:“黑纱蒙着头脸…那她也该认得出老哥哥。”

  ⽩回回道:“可是她没有,她像不认识我。”

  楚云秋像个怈了气的⽪球,不但很失望,简直有点颓然:“那就不是燕霞…”

  ⽩回回道:“可是我怎么琢磨怎么像,不信你追去看看,她顺大街往北去了。”

  楚云秋还在犹豫。

  ⽩回回道:“没人好端端的一块黑纱蒙住头脸,怕人看见面目,楚爷,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缘故?”

  楚云秋为之瞿然,一声没吭,转⾝直上屋顶,飞似的不见了。

  一个女子靠在狭小胡同墙角,正是刚上“⽩记骡马行”找李豪的那个女子,她头脸还蒙着那块面纱。

  她靠在这条寂静、空的小胡同墙角⼲什么?她浑⾝抖动着,还发出低低的呻昑,她怎么了,是不是犯了什么急病?

  不是,只见串串泪珠从她蒙着头脸的那块黑纱后滑落,前都了一块。

  她是动,她是难过,她是痛苦。

  很快的,她的⾝子不抖了,也不呻昑了,她恢复了平静,一旁罗帕伸进黑纱后擦了擦泪,她离开墙角走了,在这么一条小胡同里,她简直像一个幽灵。

  但是,她刚走了两步,一条人影也像幽灵似的飘落,落在她的眼前,挡住他的去路,那是楚云秋。

  或许是她吓了一跳,这时候,这地方,眼前突然落下个人来,真能吓人一跳,她急忙停步,脫口惊呼:“你…”楚云秋急道:“你是燕霞。”

  那女子已经恢复了平静:“你说什么?燕霞,谁是燕霞?”

  不是,楚云秋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那女子立即又道:“你是谁,⼲什么的?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要走。

  “等一等!”楚云秋忙招手拦住。

  那女子道:“你究竟要⼲什么?”

  楚云秋一双锐利目光凝注:“老哥哥说的没错,你的举止、话声,的确就是燕霞。”

  那女子道:“什么老哥哥,你说什么呀?”

  楚云秋道:“我是从‘⽩记骡马行’来的。”

  那女子“呃!”了一声道:“原来你是‘⽩记骡马行’的人。”

  楚云秋道:“你刚上‘⽩记骡马行’找少掌柜李豪。”

  “没错,我是去了,怎么?”那女子说。

  “你找他什么事?”

  “当然是想雇‮口牲‬,还能有什么事?”

  “可是你为什么没雇?”

  “我只想找他谈生意,他不在,我想等他回来。”

  “你一见老哥哥就走…”

  “谁是老哥哥?”

  “就是你见过的那位老掌柜。”

  “我本就不认识他,为什么一见他就走,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不走⼲什么?”

  说的都是理。

  可是楚云秋道:“老哥哥说的没错,老哥哥说的没错,你的举止、话声,的确就是燕霞,的确就是…”

  “我不想跟你说了。”那女子又要走。

  楚云秋又抬手拦住:“等一等!”

  那女子似乎有点急,也有点气:“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我又不认识你,你到底想⼲什么?”

  楚云秋道:“你明明就是燕霞,为什么不肯承认,为什么不肯跟我相认?”

  那女子道:“我说过你们认错人了,为什么你们就不相信,为什么你们还着我不放?”

  楚云秋道:“我们没有…”

  “等一等!”那女子拦住了楚云秋的话:“我问你,你说的那个燕霞,究竟是什么人?”

  楚云秋道:“是我的一位红粉知己,在一次主人家的忧患中分离,她跟我各保了一位少主,杀出重围脫险,一别就是十多年,音讯渺无…”

  那女子截口道:“好了,我知道了,这我就要问你了,如果我是你所说的那个燕霞,我有什么理由我不承认,又怎么会不肯跟你相认?”

  这倒是。

  楚云秋一怔没能答上话来。

  那女子道:“由此可以证明,我并不是你所说的那个燕霞。”

  说完了这句话,她又要走了。

  “芳驾…”楚云秋再一次的伸手拦住。

  那女子怒意增添了三分:“你…”楚云秋道:“恕我孟浪,我认为有一个办法,可以知道芳驾究竟是不是我那位红粉知己燕霞?”

  那女子道:“什么办法?”

  “恕我作个不情之请。”楚云秋道:“请芳驾取下覆面黑纱。”

  那女子叫出了声:“你也太过了…”

  “我知道太过。”楚云秋道:“还请芳驾念我十多年想念红粉知己之苦,以及心系另一位少主之安危。”

  那女子道:“你思念你的红粉知己,你心系你的少主安危,关我什么事?”

  楚云秋脸上闪过了一阵菗搐,哑声道:“芳驾,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这话不通。”那女子道:“不能说你认为我像你的红粉知己,为了让你确认个究竟,我就得有恻隐之心…”

  楚云秋叫道:“芳驾…”

  “你不要再说了。”那女子道:“无论如何我不能答应。”

  楚云秋微微扬了扬眉:“芳驾要是执意不肯成全,那我只有得罪了。”

  “什么?得罪?”那女子惊怒道:“你想⼲什么,你是不是别有用心,天子脚下京城所在,可不是没有王法的地方,我要是叫喊出声,只怕你…”“芳驾。”楚云秋双眉扬起,两眼闪现冷芒:“为了找我那红粉知己,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话落,抬手挥掌,闪电一般抓向那女子蒙着头脸的黑纱。

  那女子没想到楚云秋真敢出手,也没想到楚云秋说来就来,不及提防,蒙着头脸的那块黑纱,被楚云秋一把扯了去。

  黑纱拖落,楚云秋神情一震,立时怔住。

  那是一张苍⽩,而且没有表情的脸,长得倒还清秀,只是右边面颊上有半个巴掌大一块黑记,上头还长着一的黑⽑,看上去有点吓人。

  原来她是因为这,以一块黑纱蒙住头脸,不愿将面目示人。

  只听她冰冷道:“你満意了吧?”

  楚云秋定过了神,他比她还痛苦,道:“芳驾,我很愧疚,很不要…”

  他出双手递回那块黑纱。

  那女子看也没看,双手捂脸,飞似的向前奔去。

  楚云秋没再拦她,也没说话,只凝立不动,拿着黑纱的手,缓缓垂了下去,站了一会儿,他走了,那⾝影,那步履,瞧着令人心酸。

  的确,现在就有一双泪眼望着他,当他走出胡同不见的时候,那双泪眼的主人从胡同底转了出来,是那女子,她抬起颤抖的手摸上她的脸,她从脸上扯下了一张薄薄的人⽪面具,面具后的那张脸,完全不同了,那赫然是“肃王府”的那位贾姑娘!

  楚云秋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记骡马行”⽩回回正在后头堂屋里等他,一见他进来,急忙站起来就问:“追上没有,怎么样?”

  楚云秋有气无力的一声:“不是燕霞。”

  他把手里那块黑纱往桌上一扔,就进耳房去了。

  “不是?”⽩回回有点讶异,可是望着桌上那块黑纱,他还有什么好说的,黑纱既在楚云秋手里,那就表示楚云秋已经看到了那女子的面目,她究竟是不是燕霞,当今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人能比楚云秋更能认得准了。

  ⽩回回不噤替楚云秋难过起来,也对楚云秋有些愧疚。

  这时对楚云秋是一个很重的打击,这十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这位爱侣燕霞,而这个打击,是⽩回回带给他的。

  “肃亲王”从宮里回来,有点气急败坏,他进门就命人传话,要⽟贝勒在后院花厅见他。

  他刚在后院花厅坐定,⽟贝勒就来了,他冲着进来的⽟贝勒劈头就道:

  “皇上不见了,皇上不见了。”

  ⽟贝勒忙道:

  “皇上不见了,怎么回事?”

  肃亲王道:

  “我刚进宮请安,居然到处找不到皇上,谁也没看见他,谁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贝勒就马上想到皇上哪儿去了,他心头一震,言又止,难怪他言又止,这哪能说。

  肃亲王道:

  “你进宮去的时候,皇上不还在么?”

  ⽟贝勒定了一下神,道:

  “是啊!”肃亲王道:

  “你知道皇上哪儿去了么?”

  ⽟贝勒心头又一震,忙道: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知道!”肃亲王道:

  “别人都可以不知道,你是⼲什么的,你怎么能不知道?等太后、皇后,领侍卫內大臣,还有九门提督问起你,你怎么说?”

  ⽟贝勒心头连震:

  “没有那么严重,或许皇上只是出了宮。”

  肃亲王道:

  “皇上出宮,宮里会没人知道,要是皇上不让宮里的人知道他出了宮,这內情就不简单,得赶紧下令噤卫各营找寻皇上。”

  ⽟贝勒道:

  “再等等看。”

  “等什么等!”肃亲王道:

  “你昏了头了,这是什么事,能等等看,要是皇上出点什么差错,你担待得起么?”

  这倒是,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既至今,还能不说么。

  他迟疑了一下,道:

  “阿玛,要是我没有料错,皇上恐怕上‘五台山’去了。”

  肃亲王一怔,脫口叫道:

  “皇上上‘五台山’去了,怎么会,你怎么知道?”

  ⽟贝勒只好全盘托出了,他话刚说完,肃王爷霍地站起来:

  “这成什么话,堂堂的一国之君…”

  “阿玛。”⽟贝勒道:

  “您别生气,堂堂的和硕肃亲王可如何?”

  肃亲王怎么能不生气,脸⾊一变:

  “你…”⽟贝勒道:

  “阿玛,皇上,亲王,都是人。”

  “我不一样。”肃亲王沉声道:

  “不能跟我比。”

  “我不这么想。”⽟贝勒道:

  “就家法来说,您跟皇上犯的错没什么不同。”

  肃亲王脸⾊又一变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得进宮奏禀太后,然后知会‘宗人府’。”

  “阿玛。”⽟贝勒道:

  “要能那么做,也轮不到您了。”

  肃亲王道:

  “为什么不能那么做?”

  ⽟贝勒道:

  “这是皇家的家务事,咱们何必落个帮谁不帮谁,再说,这种事一旦张扬开了,您将何以自处,是不是要自请领受家法,是不是要把贾姑娘赶出‘肃王府’?”

  这,肃王爷他作了难。

  他沉默了半晌,砰然一声又坐了下去:

  “那…你说该怎么办?”

  ⽟贝勒道:

  “这件事秘而不宣,您在京坐镇,稳住外朝內务,我去追皇上,并且保护。”

  肃亲王还犹豫。

  ⽟贝勒道:

  “阿玛,这是唯一的办法。”

  肃亲王猛然点了点头:

  “好,你去。”

  ⽟贝勒没再说话,他像一阵风似的扑了出去。

  ⽟贝勒从小到大,不管上哪儿去,一定会禀明贾姑娘,这次也不例外,他去找贾姑娘,却就在长廊上碰见了贾姑娘,他匆匆道:

  “我跟您说一声,我要赶到‘五台山’去一趟。”

  “五台山?”贾姑娘讶然道:

  “不是刚从那边儿回来么?怎么又要去?”

  ⽟贝勒道:

  “皇上去了‘五台’,我赶去护驾。”

  贾姑娘叫道:

  “皇上去了‘五台’,皇上上‘五台’⼲什么去了,你从宮里回来的时候没听你说呢?”

  ⽟贝勒道: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

  贾姑娘一怔,还要问。

  ⽟贝勒忙道:

  “皇上去‘五台’的事谁都不知道,千万不能说出去,我得走了,不能再耽误了。”

  他匆匆走了,往跨院方面走了。

  贾姑娘望着⽟贝勒不见,连平常常说的叮咛话都忘了说了,⽟贝勒走得不见了,她急忙往后去了。

  肃亲王刚从后头花厅出来,贾姑娘恰好赶到,贾姑娘道:“纪⽟赶往‘五台山’去了。”

  肃亲王道:

  “我知道。”

  “皇上好好儿的,到‘五台山’⼲什么去了?”贾姑娘问。

  “他告诉你了?”肃亲王道。

  贾姑娘道:

  “纪⽟待不能说出去,王爷的意思是连我也不能说。”

  “那倒不是。”肃亲王正⾊道:

  “这件事非同小可,还真是不能说出去。”

  贾姑娘道:

  “我知道。”

  肃亲王道:

  “我刚不是进宮请安去了么,却到处找不到皇上,谁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连‘⼲清官’的总管太监万顺和也不见了,我回来跟纪⽟一说,先他还不肯告诉我,后来见瞒不了才告诉我。”

  贾姑娘道:

  “纪⽟原就知道。”

  肃亲王道:

  “不,他也是听我说猜的。”

  他把⽟贝勒告诉他的,告诉了贾姑娘,当然,也包括了皇上化名金老爷,雇李豪办事的那一段。

  静静听毕,贾姑娘道:

  “纪⽟说的没错,这件事不能声张,绝不能,就算是皇上不待,‘肃王府’也只能装不知道,否则的话,不只是帮太后、皇后对付皇上,王爷也不能自处,我就更不能在‘肃王府’待了。”

  肃王爷道:

  “我知道。”

  贾姑娘道:

  “这件事能不让纪翠知道,最好不让她知道。”

  肃亲王道:

  “怎么?”

  “皇上都这样,难不成王爷指望她学这样儿。”贾姑娘说。

  “她要真是学了样儿,咱们拦她,她进宮一嚷嚷,那不就糟了。”

  知翠格格莫若贾姑娘,翠格格她还真会这样。

  这句话收了效,肃亲王深深一点头“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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