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丹心是由独孤红写的武侠小说
阿奇小说网
阿奇小说网 短篇文学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伦理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深宅旧梦 情栬西游 滛情幻影 心畸之夺 情卻双轨 绝地羔羊 四面春风 龙之物语 风韵犹存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赤胆丹心  作者:独孤红 书号:41368  时间:2017/9/20  字数:34454 
上一章   第二十四章 撷翠山庄    下一章 ( → )
  周再兴看了她一眼,忙又笑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你不信只再去打听打听,我周再兴是不是年大人的书童出⾝,便知道了。”

  雪娥更娇嗔満面,霍的站了起来道:“果真如此,那你便更该死了。”

  周再兴忙又笑道:“这又是为了什么咧?难道令尊既不愿意做官的,又不愿意当奴才的不成?”

  雪娥却寒着脸道:“你少来过一套,老实说,我尊重你,便为了你是个诚实人,又是顾肯堂的徒弟,谁知你却一味油嘴说谎骗人,凭肯堂先生那等人,肯让徒弟去当旗人奴才吗?”

  周再兴一见她怒容満面,真似已经生了气,忙也正⾊道:“我这人从不说谎,我是肯堂先生弟子是真的,现在当着奴才也是真的,你要不信,这也是可以打听得出的。”

  接着又道:“不但我是肯堂先生的弟子,便我们年大人也是肯堂先生的弟子,你相信吗?”

  正说着,猛听那亭外大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到我这里来放肆窥探,还不与我赶快滚了出来受死。”

  雪娥一听,不由吓得花容失⾊低声道:“我⽗亲来咧,你可千万别说是公门中人,也别说是跟年大人当差的。”

  周再兴再掉头一看,只见那亭外已经多了一个豹头环眼须眉皓然的道装老人,一脸怒⾊,正看着自己,便连忙起⾝,缓步走了出去,先打了一躬,接着満面堆笑道:“老丈不必生气,且容小子告禀,在下原是异乡人,只因昨⽇游山,失路途,问路不慎,致被这位姑娘擒来,幸而问明小子不是歹人,方求见,却不想老丈已来,还望恕罪。”

  那老人将他上下一看,又向雪娥道:“他当真是由你从山外擒来的吗?”

  雪娥忙也了出去道:“这人倒确实是由我从山外擒来,不过据他说,他和静一道人竟有渊源,又是江南顾肯堂先生的弟子,你老人家看如何发放咧?”

  那老人略一沉昑道:“你既是肯堂先生的弟子,说话又带江南口音,为何却到这里来,在我面前还须实话实说才是,否则我这老头儿却不容少年人欺蒙,一等查究出来,那就迟了。”

  接着又道:“你和静一道人是什么渊源,先说出来让我听上一听。”

  周再兴忙道:“小子自问生平,从不敢欺蒙长者,如有虚诬,甘愿切责,至于静一道长,我本来曾识一面,说不上有什么渊源,不过如以我那恩师肯堂先生而言,他和方老前辈却是至友。”

  那老者闻言,倏然双眉一扬大喝道:“你这小子是哪里派来的鹰⽝,竟打算到我这里来弄鬼,既敢如此,那就别打算走咧。”

  说着,猛一伸手,一掌便向当头劈下,周再兴慌忙闪⾝避开,那老者右掌一收,左掌又当推出。

  周再兴一面闪避,一面⾼叫道:“老前辈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那老者却不开口,双掌如风,一招一招紧过来,周再兴只一味闪避却不敢还手,一连七八招过去,那雪娥也⾼叫道:“爹爹且请住手,你等问明⽩再责罚他不好吗?”

  那老者便似没有听见,仍旧双掌一招不让,猛攻不已,周再兴一面闪避,一面却留上了神,再仔细一看,那套掌法,竟和自己素习的那套劈空掌一般无二,不由心中一动,忙也见招还招,全用那套掌法对拆下去,那老者一见,不由面转笑容,手底下也渐渐缓了下来,便如师徒喂招练习一般,周再兴心中越发有了数目,倏又⾼叫道:“老前辈手下留情,这套掌法那七禽变化,弟子却学而未精,不敢再接咧。”

  那老者倏然哈哈大笑,猛一收掌道:“你不必惊慌,我这套掌法也只偷抡来一半,不过看看你是否真是肯堂先生弟子而已,现在我已知道,你确实是顾门弟子,便无庸再动手咧。”

  说着,把手一摆道:“既如此说,这里并非待客之所,且请前面稍坐,容再细说便了。”

  说罢又向雪娥笑道:“既有外客到此,你还不与我快去着人备酒款待,须知我们这里经年也难得有此远客咧。”

  周再兴方在逊谢,那老者却不由分说,便肃客前进,转向崖后绕了过去,周再兴再看时,那崖侧却是山一大片平丘,宽广何止数十顷,除开远处一片梯田而外,近崖却有好几处楼阁,便花木布置也俱见匠心,不由心中愈加奇怪,暗忖这位老前辈,虽是番人倒也不俗,想着,那老者,已在一处五开间的厅房面前停步不前,一面含笑肃客道:“此间乃平⽇燕息之所,你且进来稍坐,我还有话问你咧。”

  周再兴一看那座房子,居然美轮美奂,里面陈设,也富丽堂皇,门外一个青⾐短僮,躬⾝侍立,等⼊座之后,便送上茶来,那老者又笑道:“你既是那肯堂先生门下弟子,那我便要叨长,叫你一声贤侄了。”

  说着又道:“贤侄能先将姓名家世见告吗?”

  周再兴忙道:“弟子姓周,双名再兴,先⽗原也前明世族,鼎⾰之际不幸阖门殉难,弟子遭人卖⼊年宅为奴,幸得恩师在年宅教读,携归江南收为弟子,如今奉恩师之命仍随年师兄当差…”

  那老者不等说完便道:“如此说来,那年学台竟真也是肯堂先生弟子了,不过那年家⽗子,乃系汉军旗人,以肯堂先生⾼风亮节,怎肯教出这等‮生学‬来咧?”

  周再兴闻言,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铁箭环来,在右手大指上套好,一面躬⾝道:“这个弟子却不敢说,老前辈既然是恩师挚友,他⽇相逢当面一问便知明⽩。”

  说着右手微抬,将拇指一竖,那老者一见那箭环,连忙站了起来笑道:“你这箭环是哪里买的?这样式却别致得很。”

  周再兴连忙笑道:“此物虽微,却是先人纪念,此时此地也却无法买咧。”

  说着一伸手除了下来,递在那老者手中又道:“老前辈请看,这东西还值识者一笑吗?”

  那老者接过一看,点头道:“那你是从复明堂来的了,老师⽗近来安好吗?”

  周再兴忙道:“老师⽗上赖烈皇帝庇佑,近⽇尚称康健。”

  说着又拜了下去道:“弟子在复明堂,曾奉有老师⽗和诸长老之命,随侍年师兄⼊川,必须向川中诸老多求教诲指示,还望老前辈引见此间值年人。”

  那老者大笑道:“我昔年虽承长公主延为太教护法长老,却与川中教友素无往来,你如问川中长老,必须向静一道人打听才是。”

  说着,忙将铁箭环还,一面道:“如今我们总算是一家人,那学台虽系顾肯堂先生门下,但他是否也系我太庵弟子咧?”

  周再兴忙又躬⾝道:“年师兄也已经由刑堂周师叔接引⼊门,他虽是旗人却颇知夷夏之防,便我恩师所以不惜留京数年,将他教成文武全材也别具深意。”

  那老者不由又跺了一脚道:“如此说来那雪娥姐妹又做错了,幸而贤侄与她无心遇上,又携有这真武令,否则还真令我难以对诸长老咧。”

  周再兴虽然明知他这话是为了什么,但不知那雪娥既将自己擒来,为何又瞒着⽗亲,忙又道:“你老人家此话怎讲?难道那雪娥师姐对年师兄,还有什么不利不成。”

  那老者略一沉昑道:“老夫自昔年避祸⼊山为逃清廷耳目,即故布疑阵,作为已经死在野人之手,但为了遮掩耳目,因此结认了一位汉客姓刘的,也改了姓刘名长庆,那姓刘的汉客,原本豪猾一流角⾊,有一次在深山之中,因和静一道人一言不合动上手,堕⾝穷⾕,几乎丧命,幸而遇上我,救了他一命,因此订,他虽不知我的底细,却因我最喜汉人风尚,便劝我冒姓刘,算是他的族兄,我为避祸便也答应下来,他却从此便真以兄礼事我,自我迁居此间,每隔上几个月必来看望一次,甚至姬妾儿女也同来,老夫碍于情面,始终未能严拒,却不想⽇前他一家又来此间,偶然谈及他新收留了一个可怜的妇人,做了⼲女儿,那妇人姓林名琼仙,因为丈夫是那鞑王允题门下,得罪了另一鞑王允祯,致被这年羹尧所部⾎滴子杀死,那动手之人姓云,是年羹尧的小老婆,一路追踪下来,竟赶尽杀绝,连累多人,必置之死地而后快,又说这年羹尧纯系鞑虏鹰⽝,⼊川以后,说不定便不利番族,因此将我这两个实心孩子全说得非常愤,打算去寻那云中凤算帐,如依贤侄这等说法,岂非是非倒置,幸好贤侄恰好来此,否则老夫却真难以对人了。”

  周再兴闻言不由心中暗笑:“你这两位千金已经去把公馆里闹得不亦乐乎咧,难道你还真不知道?”想着正待详说林琼仙夫妇恶行和结怨经过,刘长庆已先开口又问道:“以贤侄方才那一路掌法而论,确出肯堂先生所传,自无疑义,但你为何却容小女开罪,难道是有心相让吗?还望据实见告,容我责罚才是。”

  周再兴因不知雪娥如何禀告乃⽗,又不忍雪娥因此大受呵责,正在无法回答,猛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忽在刘老者⾝侧屏后微露半面,把手连摇,接着又一打手势,似在教自己不必说出寄刀留柬的话,周再兴虽不认识是谁,但心料必是雪娥所说的妹妹,连忙含笑略一点头,那少女也报以嫣然一笑,缩向屏后,刘老者又道:“贤侄但说无妨,老夫虽只这个痴妮子,一向骄纵惯了,却万无纵令在外生事之理。”

  周再兴忙道:“其实世妹并无不是之处,只因弟子不合因为天黑心慌,误⼊宝山而问路过急,事前又未招呼,以致她心疑弟子有所窥探,冷不防用红绒套索将弟子缚住,捆了进来,这却不能怪她,实系弟子鲁莽。”

  刘老者笑一笑道:“这就难怪了,她那套索并无师⽗,纯系从小在山中猎兽练了出来,如果冷不防,功夫再⾼也非吃亏不可,不过不经问明,即便动手,未免无礼太甚,少时老夫必当切责,贤侄幸勿介意。”

  周再兴忙道:“你老人家如果这等说法,那便越发令弟子不安了,此事其实是我鲁莽在前,却决不能便怪世妹咧。”

  说着,忽听屏后一声娇笑,接着道:“我真想不到,我们这里经年也难得有人来访,今天竟来了远客咧。”

  再兴一看,正是方才那少女,已经一阵俏步从屏后走了出来,立向刘老者⾝侧,却憨憨的仰着一张脸向刘老者道:“这位是谁,我怎没有见过?”

  刘老者一面抚着她覆额短发,一面笑喝道:“你既知道来了生客,为什么却又这等没规矩?”

  接着又向周再兴道:“这是小女月娥,如论年岁也不算小了,却还一团孩子气,又专会寻事淘气,她⺟亲又不合教了她一点小功夫,更把她宠坏了,贤侄还望不必计较。”

  说罢又向那月娥道:“这是周世哥,他是江南顾肯堂先生的弟子,你可不要给人家笑话。”

  那月娥吃吃连笑,一面福了一福道:“原来你是我世哥,我说不是外人咧,你难道还好意思笑我吗?”

  周再兴一面还礼,再一看那月娥虽然一团稚气,却非常大方,绝无汉家女儿忸怩之状,忙也道:“愚兄误⼊宝山,幸蒙不罪,已是万幸,岂有见笑之理。”

  月娥又笑道:“我常听⽗⺟说,顾肯堂先生乃是当代武当派有名的前辈能手,你既然是他的弟子,为什么输在我那姐姐手里,我真有点不敢相信咧。”

  刘老者又笑说道:“你这妮子怎么这等没遮拦?那是人家存心让你姐姐,她那红绒套索外人又不知道那手法,才误打误撞,冤枉跌翻在她手里,真要说到功夫,你和姐姐比起周世哥,那还差远了。”

  月娥闻言,双目灼灼,向周再兴又看了一会,忽向刘老者耳畔说了几句,刘老者连忙把头连摇道:“胡说,昨晚那是彼此不相识,你姐姐孟浪动手已是无礼该打,如今既然说明全是自己人,焉有再较量之理。”

  说着,那雪娥也从屏后转出笑道:“酒菜全已备好了,⽗亲还宜多陪这位周爷用上一杯才是。”

  刘老者忙将脸⾊微沉道:“方才我已问明,你周世哥不但确保顾肯堂先生门下,而且还有好些渊源,便那年羹尧也系你顾伯⽗门下,我却不许你姐妹再妄作妄为咧。”

  说着又道:“还不先与周世哥赔过不是。”

  雪娥不由笑容顿敛,看了周再兴一眼忙道:“周世哥不必见怪,昨夜委实小妹无礼多多得罪。”

  说着连忙福了几福,周再兴慌忙还礼道:“昨夜委实是愚兄问路鲁莽,以致开罪世妹,方才已向刘世伯陈明,应该我先向世妹赔罪才是,你这么一来,却更令我汗颇无已咧。”

  雪娥闻言,口角眉梢方又有笑意道:“昨夜之事,世哥并不鲁莽,怎能怪你?只小妹因恐外人⼊山窥探以致冒犯,还望世哥恕我无知不必深究才好,至于那年大人既然与世哥也系同门,自决无再为寻衅之理,不过那林琼仙却非寻那云中凤报她杀夫之仇不可,我那叔⽗,更是一个只论亲疏不问曲直的人,世哥还须着他留意才好。”

  刘老者忙又沉着脸向周再兴道:“据那林琼仙对人说,那云中凤乃系云霄之女,闻得云霄原也大明遗臣,只因纵子为非伦弑主,这才投⼊鞑王门下,又将女儿献给那年羹尧为妾,以求自保,真有此事吗?”

  周再兴忙又躬⾝道:“刘世伯也许不知道此中曲折,果真说来,却其中话长,此事容弟子改⽇再为详陈。”

  说着先将李元豹夫妇和秦岭群贼结怨之事一说,刘老者不由一拍手掌道:“如此说来,这林琼仙和她的丈夫简直是无聇之尤,那姓李的品行更坏到极点,便宰他也不为过,不过这年羹尧既受肯堂先生教诲,为何却收云霄之女为妾,这其中又有何折曲咧?”

  周再兴一看雪⽟二女,却不由迟疑,刘老者忙道:“老贤侄你放心,这两个妮子,虽然出语没遮拦,但却也有分寸,你别看那刘长林算是她们的叔⽗,其实他只知道我是一个稍有功夫又喜汉人习尚的老番人,我过去的那一段却毫不知道,此中即使有什么大⼲碍,却不会怈漏出去,再说我也是太教下道友,她两个果有怈露,别看是我女儿却一样可以宰了她们,以谢烈皇帝在天之灵,你只管放心直说便了。”

  周再兴稍一沉昑,又将中凤乃系长公主门下,为了要给⽗兄赎罪,才嫁羹尧同图匡复的话说了。

  刘老者又不由把大拇指一竖道:“这才真是一个不可及的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便我这老番人也佩服。”

  接着又道:“那鱼老将军我早听说过,也是一条硬汉,那女儿翠娘既也是长公主门下,其人可想而知,这李元豹越发该死了。”

  说着又一看二女道:“你们听见吗?果真如此,对这位奇女子,我倒也急须一见,你们还不快去催酒来,我却真想不到遁迹荒山以来,这几十年岁月空⽩偷活着,人家江南诸老友却有这等大计咧。”

  这一来,二女越发惊得面无人⾊,做声不得,那月娥竟忍不住掩面娇啼,失声哭了出来,刘老者愕然道:“这是天大的喜事,你这痴妮子怎么倒哭出来,还不快请你⺟亲出来,也让她⾼兴一下。”

  却不料二女双双跪下哭道:“女儿不合,把事做错,还请责罚。”

  这一来不但刘老者一怔,便连周再兴也不知如何说法才好,那月娥却跪在地下,将夜闹羹尧公馆,寄刀留柬,约云中凤论理的话全说了。雪娥也将擒周再兴的话一字不隐全说出来。刘老者闻言不由冷笑一声,厉声道:“原来你们这两个妮子这等胆大妄为,竟敢瞒着我做出这等事来,这还了得。”

  说着,只气得脸⾊铁青,猛然一伸右掌,便待向二女打下,周再兴忙也跪下,一伸双手托着那条胳膊道:“此事只怨那刘长林不合误听林琼仙先⼊之言,又转来动二位世妹,却不能怪她两个,如论瞒着你老人家,便弟子也有不是之处,还请不必动怒。”

  二人更痛哭不已,刘老者方说:“这事与你无关,只怪这两个妮子太胆大妄为了。”

  说着猛听屏后有人大喝道:“你这老东西发了疯吗?好好的为何要将两个女儿毙于掌下?”

  再看时,只见一个⽩发盈巅的老妇人,飞步抢了出来,一伸手,便将刘老者推得老远。

  周再兴虽然用尽平生之力,将那一条膊胳架着,不让他打下来,但也四肢酸⿇,撑持不住,猛然经这一推,几乎倒了下去,心方微讶,这位老人家,潜力已⾜惊人,却没想到強中更有強中手,这老婆婆随便一推力量竟更大。正想着,忽听到刘老者怒容尽敛,转赔笑道:“原来是你出来了,我不过因为这两妮子过于胆大妄为,不得不稍加惩戒,以免骄纵过甚,其实却不会便真的将她两个打死咧。”

  那老妇闻言又唾了他一口道:“啐,你这老糊涂咧,这两个妮子便再大胆些却罪不至死,你那鬼手,她们这些嫰骨头受得了吗?”

  接着又看了周再兴一眼喝道:“到底为了什么事,也值得这样吓嘘我的孩子,须知我们番人却不比汉娃,只他们情投意合,没有谁打算欺负谁,有我这老婆子作主,却由不得你咧。”

  那雪娥惊魂甫定,一闻此语忙道:“妈,你又想到什么地方去咧,这是正经大事,原是我们错了,你却不能一定怪⽗亲咧。”

  那老妇人却一手一个搂着二女笑道:“这有什么错的?我们番人不比汉人,有那些臭规矩,只他喜你,你也喜他便行,他便拿不出牛羊来做聘礼,全有我咧。”

  雪娥忙又着急道:“你老人家别瞎扯好不好?我是因为听了叔叔和小莺姐的话,竟为了替那林琼仙打抱不平,去往年学台公馆,留刀寄柬,约那云中凤前往雅安城外蟠蛇砦论理,又将这周世兄擒来作为人质。却没想到,方才这位周世哥和⽗亲一说,他和那年学台竟全是肯堂先生的门下弟子,云中凤更是大明长公主的门下,他们不但全都是好人,而且更是为了匡复大明河山的人物,那李元豹夫妇却是无恶不作的小人匪类,简直死有余辜,我和妹妹去一闹,不但⽇后无以对长公主和江南诸长老,而且也闹了个是非倒置,所以才惹⽗亲生气,你老人家又疑惑到什么地方去咧?”

  那老妇人闻言又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为这个,我只见你们跪在地下哭着,这个小伙子又架着你⽗亲的胳膊,还只道你两个有了意思,你⽗亲这老悖霉不肯答应咧。既如此说,那更好办,这也值得哭的哭,生气的生气吗?错了只告诉人家错了,不也就行了?谁能保得一辈子不错咧。”

  那老者猛一抬头寿眉微耸待说什么,但一看那老妇人又赔笑搭讪着道:“本来做错事并不要紧,不过这两个孩子也忒嫌胆大妄为,她们不但事前没告诉我,事后如非这位周贤侄将那真武令取出,说明彼此全是一家,岂不要令我也跟着铸成大错,这却非加训戒不可咧。”

  那老妇又脸⾊微沉道:“你打算怎么训戒她们?须知她两个既已知过,又已向你跪下也便算咧,再说她姐妹既没杀人,又没放火,就算得罪那年学台和这位周贤侄,大家把话说开不就全完了?既然全是自己人,当真谁还好意思计较不成。”

  周再兴已经听出那老妇人便是二女之⺟,刘老者之,昔⽇有名的金花娘,忙先叩拜道:

  “伯⺟的话说得极是,彼此既是一家,只把话说明,决无计较之理,便弟子虽被世妹擒来,也只能算自己学艺不精,决无记恨之理,那年大人和弟子名虽主仆,实乃同门兄弟,弟子回去,也必将彼此渊源说明,以他为人,不但不会计较,定当闻讯即来拜见二位老人家,世伯却无庸再提咧。不过那林琼仙乃系秦岭漏网之贼,既然拜在叔⽗门下做⼲女儿,却难免再鼓动别人寻衅,那便难说了。”

  金花娘忙道:“什么叔⽗?他也配?你是说的刘长林吗?

  既然我们全是一家,等明天,待我着人将他唤来,告诉他将那个什么林琼仙撵掉不就完了?果真那姓林的妇不识相,那便与他无⼲,你们宰了她,却不会有谁再去找场。”

  雪娥忙道:“妈,你老人家可别看得那么容易,据小莺姐告诉我,叔叔已经看中了那姓林的女人,即使我们不管,他也必另外设法约人替她报仇,何况和她同来的还有两个厉害人物,这倒不可不防。”

  那刘老者也道:“此事固然不可不防,便那年学台和我们的渊源,也不可对他稍露只字,须知刘长林这人,却不是真因为我们曾救他一命便感恩戴德,却另有用意,居心叵测咧。”

  金花娘忙道:“亏你还好意思说,谁教你这老背霉,当他亲兄弟来?要依我早不理他了,要不因为你一再说,那静一道人,能饶了他吗?”

  刘老者一看金花娘又有嗔怪之意,忙又赔笑道:“你怎么老提这个?幸亏这位周贤侄不是外人,我不过因为借姓他这刘字,遮掩别人耳目,免得老蔵在大雪山做个‮人黑‬,所以不得不略假颜⾊,难道谁还真的拿他当作自己亲兄弟看不成?”

  说着,几个番妇和男仆已将酒筵摆好,刘老者便请周再兴⼊座,一面笑道:“番人酒菜本不⾜以待客,但老夫因为自己也喜汉人饮食,所以命人学样,也许尚不至无法下箸,贤侄但请一试便明⽩了。”

  金花娘又笑道:“你又买弄这个,人家是从学台衙门里出来的,却不至便没有吃过这几样菜咧。”

  雪娥只抿嘴一笑,那月娥却看了周再兴一眼道:“妈,你老人家可别这么说,那大衙门里,对饮食也许是考究的,可是这菜全是姐姐安排的,却没有一样不出⾊咧。”

  周再兴一看,那筵上虽然只有七八样菜,却⾊彩鲜明,器皿雅洁,已和寻常肴馔不同,再等略尝数味,更无一不甘腴适口鲜美异常,不由连声夸好,那酒更清洌芳香兼而有之,不特南来之后,从未吃过,便在江南‮京北‬,也极少上口,心正奇怪,刘老者又看了雪娥一眼笑道:“你却将几样拿手绝活全露了出来,连这酒也是在大雪山用青稞茯苓酿下的,却不能怪我说嘴。”

  周再兴这才知道这酒菜全是雪娥为了自己而设,忙道:“弟子只道老伯赐筵,却不想出自世妹安排,这越发令我居心难安了。”

  雪娥笑道:“世哥怎么说出这话来,小妹昨夜多多得罪,此席权当赔罪,不过山中无物供客,还请不必见笑。”

  说着纤手举杯一饮而尽道:“世哥且请先⼲此杯,小妹还有话说。”

  周再兴忙把杯⼲了道:“世妹有话但说,我是无不遵示。”

  雪娥取过银壶又着他把酒斟満一面娇笑道:“我闻得那云中凤剑法极⾼,更精诸般暗器,功夫着实了得,如今既已化敌为友,你能令我一见吗?”

  周再兴也笑道:“你如想见她那倒容易,待我回去,禀明年师兄,请她一同来访便见着了,只如想一较⾼下,那我便不敢说了。”

  刘老者忙道:“岂有此理,既是自己人,焉有再动手较量之理?”

  正说着,忽见一个老番人匆匆走来报道:“雅安的二爷和‮姐小‬又来了,还领着一个老头儿一个穿孝的女人,据二爷说,闻得两位‮姐小‬已到城里去过,还拿了一人回来,所以特地携了那位李大前来申谢。”

  接着又道:“那位李大还带了一份重礼咧。”

  刘老者不由又看了雪娥一眼,寒着脸道:“全是你这孩子闹的,如今他是来了,该怎么办咧?”

  金花娘忙道:“你又吹胡瞪眼睛做什么?他来了又怎么样?我们告诉他,这位周贤侄是我们的亲戚,把他们轰走不就完了,这也值得又吓唬孩子吗?”

  刘老者忙又长叹一声道:“事情哪有这么容易?要依我说,这一来也许从此多事了。”

  金花娘猛一翻眼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的事,他管得着吗?他是识相的,把那妇轰掉,以后不妨仍旧来往,否则,我们便连他也从此一刀两断,谁也不用找谁不就完了?”

  正说着,猛听屏后大笑道:“老大哥,这一次我这两位侄女儿可真闹出个所以然来咧,她两个居然能在那年小子公馆里留刀寄柬,还捉了一个活人来,这可真不容易,现在我那⼲女儿已经随我前来当面申谢,还有一位出⾊老英雄,也慕名来见,你还须略备杯酒招待才好。”

  说着,只见一个头戴貂冠,⾝穿二蓝川绸长袍外罩天青缎子马褂的伟丈夫,満面堆笑走了出来,刘老者见状,也站了起来道:“贤弟来得正好,愚兄正待有事相告,你那⼲女儿的事恕我不能再管咧。”

  那来的正是刘长林,闻言不止一怔道:“这是为了什么咧?上次小弟来此,大哥虽然没有答应出手,两位侄女却全对我那小女义形于⾊,一口承诺,并且已往那年学台公馆,留刀寄柬,将人捉来,怎么又不管咧?”

  说着眼角向席上一扫,看着周再兴笑道:“这位又是何人,好一副英武相貌,大哥能先引见吗?”

  刘老者方待开口,金花娘已先说道:“他姓周,是我们一位老朋友的侄儿,你那⼲女儿的事,我们已经全知道,这等下三滥的浪女人,我劝你还是少来往的好。”

  那刘长林原是一位久走江湖的老光,一看情形便料到几分,忙又哈哈大笑道:“八成是我们两位侄女儿这次动手遇上人咧,这也无妨,我们是桥归桥,路归路,他们要找的是那年学台的小老婆云中凤,却与别人无关,大嫂却不必如此咧。”

  周再兴忙也站了起来,向刘老和金花娘道:“老伯,伯⺟,这位便是在雅安住的那位叔⽗吗?”

  接着又向来人一拱手道:“小侄周再兴,先⽗昔年曾任武官,和伯⽗原系故,却没想他已改了汉姓,又和叔⽗联了宗,还请恕我眼拙失礼。”

  刘长林见他只一拱手,虽称叔⽗并未下拜,不由心中不快,但表面仍旧不动声⾊,只微笑道:“贤侄既系我这大哥故人子侄,那便恕我叨长了。但不知现在何处得意,怎又会到这青城山中人迹难到的地方来?”

  金花娘方说一声:“你管不着。”雪娥却拦着道:“妈,你且慢和叔⽗抬杠,等周世哥自己告诉他不好吗?”

  周再兴忙又笑道:“叔⽗要问这个,小侄现在那学政年大人属下当差,只因世妹为那林琼仙打抱不平,前往公馆采访,恰好和小侄遇上,彼此一谈,这才知道那妇竟仗叔⽗威名,又动两位世妹前往生事,所以小侄惟恐彼此误会,这才同来禀明。”

  接着又道:“叔⽗在此间,威名远播,便年大人也闻名已久,却不必受这妇蛊惑咧。”

  刘长林略一沉昑道:“我对此妇也只觉她⾝世可怜,那云中凤又嫌赶尽杀绝,迫人过甚而已,却看不出她有什么不是处来,你既在那年学台属下当差,定知是非曲直所在,何妨且告诉我听上一听咧。”

  周再兴忙将李元豹夫妇经过一说,一面笑道:“这是他夫妇从那江南赶向‮京北‬寻事,原怪不得别人,还望叔⽗明察才好。”

  刘长林听罢不由冷笑一声道:“原来这其中还有这等曲折,既如此说,倒是我那义女不是了,不过贤侄既在那年学台属下当差,难免各为其主,我也难以尽信,那林琼仙现在外面,你敢当面对质吗?”

  周再兴一看刘老夫妇和二女脸⾊忙道:“小侄向无不实之言,更不敢欺蒙长者,叔⽗如命那妇当面对质,我自无不可,但如小侄证实那妇丑行,还望明察才好。”

  刘长林又脸⾊一沉道:“我虽认她为义女,只要你令她心服口服,我自无护犊之理,你但请放心便了。”

  金花娘也冷笑道:“你放心,只要你说得有理,便谁打算护犊欺人,全有我咧。”

  说罢,便向旁立番人道:“既然还有人同来,你们还不快与我着他们进来。”

  刘老者忙向刘长林道:“如依愚兄之见,这妇人简直是个祸⽔,即使关系朝中诸王之争,我们却不必跟着踏这混⽔,还宜善言遣去,否则一旦生事,岂不⿇烦?”

  刘长林忙又沉着脸道:“小弟生平决不愿做半截好汉,既已收留在前,是非曲直未明,岂可又将人家赶出门去?大哥但请放心,即使您这世侄所言失实,小弟也决不敢当着大哥大嫂便加责罚,如恐惹事,两位侄女已向那年学台衙门去过,这却非小弟有累大哥咧。”

  正说着,忽听屏后一个清脆的嗓音道:“我自避难来此,便闻西川龙女之名,却没想到,竟如此仗义,既承拔刀相助,那我只有当面叩谢了。”

  说着只见一个一⾝孝服却脂浓粉腻的‮妇少‬,从屏后转出,便向席前拜了下去。刘长林却冷笑一声道:“你且慢叩头,事情现在也许有了变化咧。”

  那‮妇少‬慌忙站了起来道:“难道那云中凤妇仗着汉子的势力已经又找上门来了吗?果然如此,那是我这不祥之⾝又累了这里的刘老前辈和二位姑娘咧。”

  说犹未完,周再兴已经站了起来大喝道:“林琼仙你认得我么?这是非曲直却由不得你颠倒黑⽩,那云夫人宰你丈夫,当真是为了两位王爷之争吗?你且说来。”

  那来的‮妇少‬原来正是林琼仙,猛一抬头,一见周再兴不由一怔,接着也冷笑道:“原来是您这奴才,我秦岭一派与你们何仇,却又赶到此地来,当真打算赶尽杀绝吗?”

  周再兴哈哈大笑道:“果真我们要赶尽杀绝还能容你到这里来吗?你如稍有人心,便当记得你丈夫迫奷那鱼翠娘未成,被云夫人宰了之后的情形,她和我们年大人要宰你便有一千个也早在当时宰了,为什么把你放了,你竟到处鼓其如簧之⾆,把话反过来说,再说,你夫妇所行所为,自问能敞开来告诉人吗?”

  林琼仙不由恼羞成怒道:“她虽当时未曾伤我,杀夫之仇焉能不报,何况我秦岭一派已经被你们赶杀殆尽,人所共知,我恨不能食你之⾁,寝你之⽪,岂能轻易甘休。”

  周再兴又冷笑道:“你打算报仇,那我自不能怪,不过是非却不可倒置,只要你自己肯承认云夫人曾经放过你便行了。

  至于你们秦岭一派如果安份守己,事前不到‮京北‬城里去行刺,后来不在沿途下手,又何至自取灭亡,这却也怪不得别人咧。”

  接着又向刘长林道:“如今是非已明,你老人家也该看出曲直何在咧。便我们那年大人,如非那侯异向成在雍王府行刺未遂,侯威老贼又拦路将他打伤,后来那孟三婆婆贼心不死,更以全力在⻩草坡相拼,却决不至便杀伤那多,不信你只再一问便知实情了!”

  刘长林未及开言,猛听那屏后又大喝道:“什么人竟敢放肆,我侯威来也。”

  一言方罢,只见那侯威率着一个青⾐少女,已到面前,一见周再兴便喝道:“原来你这小人才也到了此间,别的事不提,便我们也须算算旧帐咧。”

  说着,铁手一起,当头便劈,周再兴⾝子一闪,方才避过那一下,侯威左手一掌又当推出,周再兴慌忙推开椅子,一面也大喝道:“老贼休得欺人太甚,我因这里主人是我世伯,不便在他这里伤人,才让你这两招,真要动手,我还怕你不成。”

  刘长林也忙道:“侯老前辈且慢动手,有话不妨说话,这里是我大哥别业,你却不可鲁莽咧。”

  侯威却大喝道:“我与这厮之事与地主无关,便有开罪之处,也待我先将这厮毙于掌下,再行谢罪。”

  说着便就席前动起手来,周再兴却因刘老者夫妇未曾有话,只一味闪避,方说得一声:

  “这老贼迫人太甚,小侄只有放肆咧。”

  却不料那林琼仙在旁倏然一声冷笑,把手一抬,便是一蓬飞针从侧面打到,周再兴忙又一闪,左颊上已经中了数针,虽未伤及双目,但针一着脸便竟发⿇,心知有毒,正待窜得较远查看,但侯威又迫了上来,那只铁手一个金龙探爪,又向⾝后扑到,猛听金花娘一声冷笑,大喝道:“哪里来的老贼竟敢上门欺人。”说着双掌一分,一个纵步到了侯威⾝后,抬手便是一掌打下,那侯威铁掌方自伸出,忽听脑后生风,更不顾伤人忙先斜窜出一步,避开那一掌,一个转⾝,铁掌一扬,将面门护定,左手暗按门大喝道:“怎么,你这主人也想赐教吗?”

  金花娘也⾝子一转,对面而立,冷笑道:“你这老贼在我家里竟敢如此放肆,还不快纳命来。”

  说罢两手一握双拳,一个双轰⽇月,直向侯威两太⽳打去,侯威右手铁掌向右一扫,左手向上左一格,竟全是硬接,満以自己一向练就铁掌,內功潜力更少敌手,金花娘原本番婆,未必便知武技秘奥,只一碰上必吃大亏无疑,却没想到金花娘,虽然出⾝番女,本⾝搏斗也自有手法,又随丈夫深得汉人內家行功秘诀,加之在大雪山中数十年每⽇勤习,更悟出若⼲变化和至理,功夫已自成一家,尤其是那双手是从冰雪中下苦功,练出来的柔之劲,看去虽和百步拳、劈空掌差不多,却內柔外刚。虚实轻重之际全随意念所至,一见侯威双掌同时硬接,竟想取她两腕,她那一招本可乘着来人双掌在上把双拳一分,同时向外一翻,化成双掌切,揷向来人胁下,她却一赌气,双臂一振,招式不变,暗运真力转了上去,一下个正着,侯威只觉得双掌一震,肘臂全⿇,右手套在掌上的那只铁掌,竟脫手反回来,几乎将自己碰伤,真气更大受损伤,在金花娘方面満想那一下侯威势必双腕齐折,竟未能如想象之甚,也暗自一惊,忙一收手换招再斗。就在这金花娘动手之时,那月娥一见双方说翻,林琼仙竟暗用飞针伤了周再兴。也不由怒火中烧,把手一扬,娇喝一声打,一口柳叶飞刀直向林琼仙打去,林琼仙⾝方一侧,避开那一刀,猛听一声吆喝,便似晴空打了一个霹雷,左臂已被刘老者一把抓牢提了起来,又大喝道:“妇焉敢如此无礼,还不与我受缚。”

  接着便臂痛如折,⾝子也被擒了起来,飞掷出去丈余,直抛在厅外阶下,幸而双股落地未致丧命,也跌得头晕眼花,旁立番妇立刻按着捆了。雪娥也将周再兴拦一把,半扶半抱着道:“世哥别慌,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周再兴却因那毒针发作极快,只说得一声:“妇飞针有毒,速取解药救我。”

  便头晕眼花开口不得,那脸也半边全肿,那刘长林一见侯威动手,原也喝止,却想不到林琼仙竟将练来报仇行刺的五毒飞针使了出来,一出手便将周再兴打伤,再看刘老夫妇全动了手,连忙顿⾜⾼声道:“大哥且请息怒,容我一言。”

  刘老者已经寿眉直竖,将林琼仙掷出,一面大喝道:“老弟,我自问待你⽗女不薄,一向全以家人骨⾁相待,你却率人上门寻事,这还有什么说的,果真你也瞧不起我夫妇来,打算卫护这老贼和妇,不妨动手,我接着你的便了。”

  刘长林一见刘老者碧眼圆睁,虬髯直竖,自忖决不是敌手,忙道:“小弟焉敢和大哥动手,此事双方全出误会,这位周贤侄虽为飞针所中,也不难医治,容我善为调处便了。”

  说罢又连忙拱手道:“大哥且请息怒,小弟少时再为谢罪。”一面又向侯威⾼叫道:

  “侯老前辈还不住手,大嫂这双铁臂,却决非你这独手可敌,你再斗下去,便令我无法善后咧。”

  那侯威铁掌脫手,右手只剩下半掌,只有闪避的份儿,哪愿再斗,却无如被金花娘迫得不过气来地说:“只要大嫂住手!我愿遵命。”

  那金花娘却向刘长林大喝道:“你少来这一套,今天的事,便你也难逃公道,我只打死这老贼便来和你算帐。”

  说着,那一双铁臂上下翻腾,疾如风雨,越发紧迫了上去,那侯威原是积年老贼,一看情形不对,如不见机,也许便连老命全饶在这里,忙向厅前退去,猛乘金花娘一掌劈来,一下倒纵出去丈余落在厅外,一面⾼叫道:“刘老弟我是看在你份上遵命住手,你这大嫂却不依不饶,恕我再见了。”说罢便飞⾝逃去。

  金花娘正待追赶,刘长林却连忙拦着道:“千不是万不是全是小弟不是,还望大嫂权且饶过他,你这世侄既中毒针,医治却迟不得,待我命这⼲女儿将解药献出,先将命保住再说便了。”

  金花娘方怒喝一声:“快些闪开,谁要你来医治。”再掉头一看周再兴半边脸已肿起老⾼,全变成青黑⾊,人也昏厥过去,由雪娥抱着半靠在一张椅子上,再看雪娥一脸惶急之⾊,不由也吃一大惊,忙将口风一转道:“既如此说.还不快将解药取来,果真我这世侄稍有长短,不但我非将妇割碎了不可,便你⽗女也决难出我这山庄一步。”

  刘长林又赔笑道:“大嫂放心,这全有我咧。”

  说着便向女儿小莺道:“你还不快在你姐姐⾝上将那针筒和解药搜出来,这却迟不得咧。”

  那小莺原和雪娥姐妹相契,所以一见双方动手,竟连口也不开,站在一旁,一闻此言忙道:“我早听这位‮姐小‬说过,此针解药便蔵在针筒后面,便治法我也知道。”

  说着,便走向林琼仙⾝边道:“姐姐你怎么这等孟浪,竟在这里出手伤人,还不快将解药给我。”

  那林琼仙被震昏以后,方才醒来,已被捆成粽子一样放在阶下,闻言怒道:“我与这姓周的已誓不两立,哪有解药给他?你⽗女既也中途变卦,不妨将我宰了。”

  刘长林又以目示意一面道:“你们双方恩怨,我决不管,不过在我这大哥大嫂面前却不容你如此放肆,再不将解药取出,便我也救你不得了。”

  说着,便替她松了绑,从袖中取出一个七寸来长的铁筒,旋下下半截,取出一块昅铁石,先在周再兴脸上,将几细如牛⽑的毒针昅出,又取出一小瓶药末,洒向‮孔针‬上,果然随时消肿,人也慢慢苏醒过来,接着便将针筒递在小莺手上,方向刘老者和金花娘道:“大哥大嫂,小弟不合将那侯老前辈和我这⼲女儿带来拜见,以致和这位周贤侄较量,如今幸而人已救醒,还望容我将这⼲女儿带回去责罚,改⽇再来谢罪。”

  刘老者夫妇原本番人心直,一见刘长林态度一变,竟非常恭顺,又一再央求,转不深究,金花娘首先喝道:“你休得蟹蟹蝎蝎的,你既知道厉害不妨将这妇带走,以后我这地方却不许外人再来。”

  刘长林谢了一声,方命小莺将林琼仙扶出去,却不料那月娥却笑了一声,一把将那针筒夺了过去道:“叔叔将她带走无妨,这东西我要留着玩,却不能再给她拿去害人咧。”

  刘长林忙道:“这是人家的东西,你先给她,果真你要,改天我给你照样造上一个。”

  月娥却憨笑道:“那可不行,你要她再重造去,我只要这一个。”

  说着竟揣了起来,刘长林方待涎着脸再要,金花娘已经沉下脸来道:“这东西也忒嫌歹毒,再不能给她,还不与我快些出去。”

  刘长林方才怏怏的,携了小莺和林琼仙,一同出厅回去,那月娥等他走远方笑道:“我们这叔叔到底心向着外人,他在这解药里早留下一手,如非我将她这针筒留下,也许周世哥这条命便仍难保咧。”

  周再兴人已醒来,一见刘老者夫妇站在⾝侧,自己却半靠在雪娥怀中,连忙挣了起来,正待说话,却不料仍然头晕眼花,一个踉跄又挫了下去,雪娥一把抱着道:“难道这解药中还有花样不成?”

  月娥连忙将针筒下半截又旋开,将那昅铁石和药瓶取出,又在下面取出一包丸药笑道:

  “她这解药我早听小莺姐说过共有两种,一种是敷的,一种是吃的,那敷的只能消肿去⽪⾁之毒,已经侵⼊內脏和骨髓的,却非吃的不可,她这种丸药我知道,每服只须三粒,再用活鲤鱼煮汤喝下,毒便全下咧。”

  说着取出三粒丸药放在纤掌上,微嗅了一下,便向周再兴口上一覆,又娇笑道:“你呑下去,我包管没有错儿。”

  周再兴半靠在雪娥⾝上,连忙呑了下去,金花娘忙道:“周贤侄既中这毒针,坐在这里决不是事。最好先该安排一个地方,给他躺上一会才是。”

  雪娥忙道:“他原来住的那亭子上就很好,既静悄悄的,又洁净,要在那里养伤再好没有。”

  刘老者点头道:“那潜亭虽然孤寂些,如论静摄却也不错,只是还得着人伺候才好。”

  雪娥忙又慨然道:“这事本来是我惹出来的,由我来伺候他好了。”

  金花娘看了她一眼,又笑道:“这样也好,那便先将他搭去,只是你向来是一个野丫头,平⽇极少能在哪里呆上半天,能有这耐心吗?要依我说还是派上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好。”

  雪娥慌忙又道:“她们向来耝手笨脚,哪里伺候得了病人?你老人家便派上十个也是枉然,如今只须将伺候我的那奢妈妈⺟女唤来帮着照料便行了。”

  月娥不由看着她吃吃连笑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却没有谁和你争咧,既如此说,还不快抬了走。”

  周再兴人虽醒来,原在半惘之中,只觉一个⾝子支持不住,似乎被雪娥抱着,挣了两挣没能撑起来,将药丸呑下之后,便又糊糊,被人搭走,又觉已经躺在一张榻上,此外均充耳未闻,也不知经过了好多时间,忽觉腹疼如裂,再一睁眼,已经被人将外⾐脫去,又睡在被雪娥捆蔵着的亭子上,那雪娥却坐在榻旁,一脸焦灼之状,一见他睁开眼睛忙道:

  “我真不知这妇毒针便如此厉害,你如今觉得怎么样?”

  周再兴忙道:“我肚子痛得很,也许要大解,这却如何是好咧?”

  雪娥道:“无妨,方才我⽗亲已说过,只大解之后,脏腑之毒便下,如今待我唤奢妈妈来送你大解便了。”

  说着把手一招,叫了一声:“奢妈妈快来,他要大解咧。”便见一个比寻常男人还要⾼出一头的老番妇应声走了进来,龇着一口⻩牙,嘻着大嘴笑着,说了几句番语,揭开被子,只双手在周再兴臋下一抄,便似抱小孩子一般托了起来,径向亭外走去,在一片花丛中蹲了下来,左手托着他的⾝子,扯下小⾐,一手托着他一只‮腿大‬,将他的⾝子向怀中一靠,又嘻着大嘴连笑,周再兴人已全清醒过来,心虽不愿,却无如四肢无力挣扎不得,肚子又委实痛得厉害,那‮便大‬更忍不住,希哩哗啦一阵,撒了出来,一会撒完,那奢妈妈便来得老到,更如对付孩子一样,将他向膝上一担掏出手纸一下便擦抹⼲净,仍旧替他系上小⾐,托了回去,放在榻上,盖好被子退了出去,雪娥却笑着替他一拢被子道:“如今內脏之毒已下,只再用鱼汤一追便行了。”

  说着又向外面把手一招,便见一个十六七岁的番女,托着一大碗鱼汁前来,雪娥一手接过,扶着周再兴半坐起来,伺候他喝了下去笑道:“再大解一次,也许就全好了。”

  周再兴只觉精神十分萎顿,但心中感已极,忙道:“世妹如此待我一场,却教我如何报答咧?”

  雪娥却抿嘴一笑道:“我们番人不会撒谎,老实说,我们是一见投缘,又因为这祸是我惹的,不然你决不会挨上那妇一下,才这样伺候你,这却用不着你报答咧。”

  接着又粉颈低垂,觑着他笑了一笑,周再兴毒药一解,已觉神清气慡,一见雪娥含情脉脉,竟说出一见投缘的话来,不由心也怦怦动,忙又道:“古人一饭之恩尚且在所必报,何况世妹对我有再生之德,焉有不报之理。”

  雪娥又吃吃连笑道:“你-定要报,那也在你,我却管不了咧。”

  说罢,便起⾝向亭外而去,周再兴再看那亭外时,天⾊已夕衔山,但听松风稷稷,夹以暮鸦相噪,却不见一人,暗想这番女虽然天真直率,却也端丽大方,如能聘为室,未始便非佳偶,但一转念间,想起自己被擒之后,二女不知又在公馆弄了什么玄虚,羹尧也必万分悬念,不由又十分着急,正盼雪娥能来一问究竟,并托刘老者先向灌县送上一个信,倏见那亭外树后人影一闪,又娇笑连连,露出一张俏脸来道:“世哥,你那毒全下来了吗?我姐姐已经给你预备吃的去了。”

  接着便见月娥一路俏步走了进来,一脸憨态道:“世哥,我是瞒着人来的,打算求你一件事行不行?”

  周再兴忙道:“你有什么事打算托我只管说,只我能做的,无不尽力而为。”

  月娥未语先忸怩道:“你不是和年学政是同门师兄弟吗?

  我不该把事做错,竟当面约他着那云中凤到雅安城外蟠蛇砦去,那是我叔叔的别墅,也许说不定便有埋伏,如今我们既然全是一家,便不能再让自己人上当,再说那林琼仙妇也委实不是东西,真要把那云中凤赚去,万一吃上点亏,不但⽗亲不会饶我,便自己也于心难安,还得替我想个法子才好。”

  周再兴一看,见她比姐姐天真大方之外,更带稚气,忙道:“我也本想托人向公馆捎上一个信,以免年大人悬念误会,但我自己既然四肢无力,又无从着人去,这却没法咧。”

  接着又道:“你和那年大人如何见面来,何妨先告诉我一下。”

  月娥忙将经过直言无隐,并说自己委实无心行刺,所以才那么做。

  周再兴不噤笑道:“你既没得罪他,何妨再去一趟,把话说明不也就行了吗?”

  月娥把小嘴一噘道:“你倒说得容易,上次我和姐姐之所以做出此事来,一则是瞒着二位老人家,二则也是因为我⽗⺟也被叔叔说动,颇有不平之意,我们才敢去,如今他们两位老人家已经说过,不许我们再出山一步以免生事,我们怎么敢再去。再说,自己说了不算,把话收回来,那多么难为情,我又怎么好去咧。”

  接着又道:“那小莺姐告诉我说林琼仙那妇的毒针,只将针昅出用上两种解药即可复原,你怎么还四肢不能动,可别骗我咧。”

  周再兴忙道:“委实动弹不得,焉有骗你之理,你不信只问令姐便知道了。”

  月娥又把嘴一噘愤然道:“你这是存心骗我咧,我姐姐已和我妈说过,她非你不嫁,问她还不和问你一样,谁知道你们在闹什么鬼咧,反正这事,我和姐姐是一同去的,真要出上点对不起人的事,她也有份,却不能全推在我⾝上。”

  周再兴慌道:“我委实不知此事,不能行动也是实情,决无骗你,既如此说,容我设法就是了。”

  月娥不由噗嗤一笑,猛伸纤手在自己腮上连括道:“你羞也不羞?我的事你不管,只一提姐姐有份,你便设法咧。”

  接着又笑道:“你别喜,她虽然想嫁你,我爸爸却不肯答应咧。”

  周再兴不由一怔,但又不好问,刘老者为什么不答应,月娥看着又吃吃笑道:“虽然我教你别喜,可是你也别难过,我姐姐这人向来说一不二,她既想嫁你,爸爸不答应也是枉然,何况我妈也喜你却由不得他咧。”

  说着又连声娇笑得花枝招展道:“你这一蓬飞针挨得不冤,要不是这一下,她还不肯对妈说咧。”

  正说着,忽见那雪娥已经率着一婢一媪提着两个食盒走来,一见月娥便诧异道:“你这丫头怎么也到这里来,⺟亲正在查问你咧。”

  月娥一扮鬼脸笑道:“你问这个吗?我是给姐夫道喜讯来了,要不然他也许还不知道,岂不令你空着急,连一点人心也见不到吗?”

  说着乘雪娥进门之际,一个冷不防,纵出老远,笑声吃吃而去,雪娥不由脸上一红,笑骂道:“小鬼,你别调⽪,停一会我要饶你才怪。”

  月娥已经一路纵到崖侧,闻言猛一掉头也娇笑道:“我才不怕你咧,不信你只管和姐夫两打一好了。”

  说罢径去,雪娥不由恨了一声,周再兴却躺在榻上微笑不语,恰好被雪娥一眼看见,⽩了他一眼,嗔道:“你笑什么?那丫头在你面前胡说什么来?”

  周再兴一看,那老番妇⺟女在旁忙道:“她没有说什么,只因她在公馆里和年大人当面闹了一场,又约那年夫人到蟠蛇砦去,怕再出事,打算和我商量,设法捎个信到公馆里,免得再生枝节。”

  雪娥又看了他一眼笑道:“她如肯这样安份,那又出奇咧。”

  说着也不再问,先取过一张小几放在榻前,又命那老番妇和番女打开食盒,取出四样菜一瓶酒放在几上,笑道:“中午那一席,大家吃得好好的,却无端被那老贼和妇搞了场,你那脏腑之毒一下,也该饿咧,如果四肢还不能动,待我来喂你。”

  周再兴略一挣扎却没能撑起来,肚里也真的饿了,只有赔笑道:“我委实真动不得,怎好劳动世妹,还是请由她们来喂我的好。”

  雪娥又嗔道:“你是在讨厌我吗?这奢妈妈固然其蠢如牛,便她女儿小燕手脚也欠⼲净,怎么能伺候你,她们真要行,我还不用向你讨这差咧。”

  说着,不由分说,便在⾝侧坐下,先将周再兴扶起来,用一条被子在背后垫好,让他半靠半坐着,然后便喂菜喂饭,百忙中,还给他喝上一两杯酒,周再兴在负伤时人已昏,尚不觉得,此时却和一个美如花的少女偎倚着,就着纤手饮食,虽然一切不便,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张口嚼吃之外,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心也怦怦动,雪娥似觉察,正在喂菜,猛一停箸娇笑道:“你为什么不多吃些,却全神看着我做什么?”

  周再兴平⽇口⾆也极敏捷,更喜谐谑,不知为什么,此刻却反有点张口结⾆的,说不出话来。

  雪娥又笑道:“你是怎么着咧,是有什么心思吗?何妨说给我听听。”

  这一来周再兴却想出话来,忙也笑道:“我是因为想着那年师兄经你和令妹前去一闹,我又没回去,也许真的要到雅安去赴那蟠蛇砦之约,始终有点放心不下。”

  雪娥忙道:“那不要紧,等明天我和⽗亲说一声,再为设法命人进城去上一趟,向你那师兄说一声不也就行了?再说,妹妹已经告诉我,她虽然言语不逊,却没有和你那师兄翻脸动手,末了人家还要着人送她出来,你世兄即使要着云中凤到雅安赴约,从成都到这里,来回也得有几天,却不会那么快,尽来得及咧。”

  周再兴忙又笑道:“你敢和老伯说吗?明⽇只要他老人家能到这里来,我和他说不也好吗?”

  雪娥道:“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事他老人家已经全知道,却无用再瞒着咧。”

  说着,又喂着他,一面红着脸笑道:“你别理月娥那丫头,我猜她不过借此前来闹鬼,打算捉弄而已,如今彼此既然是一家人,我⽗亲自必设法告诉你那师兄,说明你现在此处养伤,决不会再让他到蟠蛇砦去赴约,你但放宽心便了。”

  说着殷勤劝食,等周再兴吃之后,方命那着妈妈将碗碟杯盘撤了下去,伺候擦脸喝茶,不一会,那天已黑了下来,雪娥又命人点上一盏羊角灯,将亭外窗隔关上方才告别而去,那奢妈妈却携了一张虎⽪向地下一铺,即便在榻畔睡倒,等到第二天清晨周再兴又腹痛如绞,方在呻昑反侧,奢妈妈慌忙一眼睛爬了起来,一笑道:“你又该拉屎,还是我来伺候你便了。”

  说着不由分说,仍旧和昨⽇一般,托着他出去,解了一次,擦抹于净捧了回来放在上,替他盖好被子,走了出去,周再兴做梦也没想到这老番妇竟然会说汉语,暗想:自己这大一个人,竟被人家当小孩子把溺一般伺候大解,岂非笑话,但这內腑余毒一净,却疲乏异常,更动不得,眼方一阖,便自朦胧睡去,也不知经过了好多时候,忽听耳畔娇唤道:“世哥醒来,且吃一点绿⾖粥,便可复原了。”再睁开二目看时,却是雪娥站在榻旁,那番女小燕也捧着-个铜盘,盘中放着一瓯薄粥,雪娥一见他醒来,忙道:“今天一清早那奢妈妈便告诉我,你余毒已下,我早替你将粥备好接力,已经来过好几次,偏你睡得很香,没好惊动,连我⽗亲和⺟亲也来看过,你怎便这等睡咧?”

  说着便取过那瓯粥,凑向口边娇笑道:“这粥已经不知温过几次咧,快喝下去吧。”

  周再兴一面喝粥,一面看了她一眼,只见倦眼惺忪,脂粉不施,⾝上仍旧是昨⽇打扮,却口角眉梢忍不住一脸喜⾊,忙也笑道:“愚兄学艺不精,一时大意,以致误中那妇毒针,却想不到有劳世妹如此关切。”

  正说着,忽听那奢妈妈在亭外笑道:“周爷,正该多谢谢我们姑娘才是,她为了你,竟‮夜一‬未睡,直到现在并未阖眼,这绿⾖粥不算什么,可是我们姑娘自己熬的咧。”

  雪娥不由嗔道:“我不是早告诉你,不许说汉话吗?为什么又忘了?”

  那奢妈妈忙道:“姑娘你真糊涂咧,我不说汉话他能听得懂吗?”

  周再兴正喝着那粥,不由笑得噴了出来,雪娥登时双颊啡红,一赌气薄怒道:“你这人,这又有什么好笑的,也值得这样吗?”

  周再兴忽觉手⾜能转动,忙将双手一拱道:“世妹别生气,我实回想起此妇今晨侍候我大解简直和大人把小孩子的溺一般,才忍不住不噤笑了出来,其实并无他意。”

  雪娥明知他言出掩饰,脸上愈红,忙道:“你快喝下去,只再睡一会,便可起来咧。”

  周再兴见她且羞且窘,又非昨⽇落落大方之状,心中不由又是感,又是怜惜,忙将余粥喝完,一面道:“有劳世妹,我遵命就是咧。”

  说着又闭目假寐,微闻雪娥走了出去,对那奢妈妈又用番语数说了一顿,那奢妈妈却一味傻笑并不开口,半晌方去,又隔了一会忽听亭外有人笑道:“我这两天正在为你担心,并已着二位罗贤弟分头托了许多老前辈打听下落,设法营救,谁知你却因祸得福,有此奇遇,我喜酒是吃定咧。”

  再一听那声音是羹尧,不由慌忙起来,再向亭外看时,只见羹尧一⾝便服,已经缓步进来,最奇怪的是后面还跟着二人,一个是一位相貌奇古的老道人,一个却正是那幕客邹鲁,正不知羹尧为何得知自己会在此间,偏又携了一个幕客而来,更不知那老道人是谁,猛又听到刘老者大笑道:“难怪人言老弟是一位贤公子,却不想这等为友热心,竟微服而来,幸而我那无知小女虽有开罪之处,双方均已把话说开,否则老夫还真愧对咧。”

  说着,抢步进来道:“周贤侄,你这伤势如何?据雪娥那妮子说,余毒全下,只精神未复而已,你自己觉得如何咧?”

  周再兴初听羹尧语气,便知大有文章,但一看邹鲁在旁,连忙请安道:“奴才无能,致与此间刘老前辈千金误会,幸喜如今已经把话说明,虽然被那林琼仙妇暗算,中了毒针,却蒙刘老前辈⽗女及时医治,已无大碍,但不知大人如何得讯,竟亲自赶来,这不折煞我吗?”

  羹尧却大笑道:“贤弟不必如此,这里全是自己人,便邹兄也系这位静一长老前辈门下,依师门渊源固然彼此皆系武当一脉,如以太道友来说更是一家人咧。”

  说着又指着老道人道:“这位便是方天觉老前辈,如今道号静一道人,我们虽没见过,他老人家却是恩师的昔年至友,便此间主人刘老前辈也是复明堂上长若,你却不可再如此作假咧。”

  周再兴不由愕然,接着又笑道:“这位刘老前辈,我早已知道和师门渊源极深,已以世伯相称咧,但不知师兄何以得遇方老前辈,这却是小弟想不到的咧。”

  说着又向静一道人行礼下去,一面向刘老者道:“小侄现已全愈,只是有劳雪娥世妹,未免心中不安。”

  那静一道人哈哈大笑道:“老贤侄快别如此说,那妮子也可说是我的记名徒弟,如论此次孟浪从事,本该重责才是,不过如今却又当别论,她便来伺候你些也是应该的,你还有什么不安?”

  接着又笑道:“我算是你这位刘世伯托了出来的,他本托我去向你这年师兄解释这场误会,我却因为这小徒邹鲁也和你们在一处,便先去寻他一问所以,才知道你这位师兄因你下落不明,十分焦急,已经着我老友罗天生的二位公子寻他⽗亲再设法找我,便由小徒说明求见,将此中前因后果对你年师兄一说,谁知你这师兄竟立刻和我一齐赶到这里来,拜见你刘师伯略寒喧之后,便急于要看你的伤势,因此连我这小徒一同前来,固然同门义气应该如此,但他那忧虑焦灼之状溢于眉宇,却真难得咧。”

  羹尧大笑道:“处友之道本该如此,何况弟子和周师弟,自幼便在一处,便嫡亲手⾜也不过如此,安危之际自不得不关切,老前辈却未免过誉了。”

  接着又道:“方才刘老前辈还曾有话,老前辈怎么反不对我那师弟说咧?”

  静一道人大笑道:“我这老道人如论各种诀窍还略知一二,但对这做媒一事,却是门外汉,这只好拜托你和我这小徒咧。”

  接着又向刘老者笑道:“如今这周贤侄针伤既好,他小弟兄见面也许还有话说,我们且仍到你那厅上坐去,如依我料,此事必成无疑,你却不愁没法向老嫂复命咧。”

  刘老者不由哈哈一笑,和静一道人把臂径去,这二老一走,羹尧忙就亭中一把扯着周再兴笑道:“闻得贤弟才只两⽇不见,已和这位刘老前辈的千金打成相识,堕⼊温柔乡里,这也罢了,只是为何连信也不着人送一个给我,倒害得我枉担了多少心事,当真你便乐不思蜀吗?”

  周再兴一看那邹鲁已经也走出亭去,连忙笑了一笑道:“师兄请恕小弟放肆,难为你这个进士怎么中来?怎的已经放了大主考,竟还如此不通,要依小弟之见,你还须先自己磨勘一番才好。”

  羹尧不由诧异道:“愚兄文字虽然荒疏,却还说不上不通,你怎么忽然说到这个上面来?”

  周再兴又笑道:“如今大家全在蜀中,你偏说我乐不思蜀,这样用典岂非不通之至。”

  羹尧又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那你现在是蜀中自有至乐存焉,安得不思了。”

  接着又道:“那静一道长到灌县去,除将贤弟所经说明之外,便先将此事托我,并说你那伯⺟对你已经以爱婿相看,便不答应也不行,你到底于意如何咧?”

  周再兴连忙把头一摇,羹尧又诧异道:“难道你竟不答应吗?据静一道长说,你们彼此全已心许咧,如依番俗本可无须媒妁之言,只以刘老前辈慕尚汉俗,贤弟又是汉人,不容以番礼相待,这才找出媒人,这又‮头摇‬做什么?”

  周再兴又笑道:“你就知道我不答应吗?这却未免近于武断咧。”

  羹尧忙又道:“你既然答应了为什么又‮头摇‬咧?”

  周再兴也笑道:“这叫作上有所行,下必有效,小弟既然追随师兄之后又是你的奴才,焉有不学样之理,老实说,我虽已千肯万肯,还打算托那小鹞子下太湖走一番咧。”

  羹尧不由脸上微红道:“别开玩笑,你既然答应了,我便须回复刘老前辈咧。”

  说罢,回头一看却不见了邹鲁,正待叫喊,周再兴忙道:“你先别嚷,那位邹老夫子人家已经回避了,要依我看,他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也是一位极厉害人物,师兄和我全输了眼咧。”

  羹尧忙道:“你这话虽然有理,但然而不然,如论深蔵不露,他确实有点过份,如论为人却也是一位肝胆朋友。”

  周再兴眼睛看着亭外忙又低声道:“你这又何所见而又云然咧?他既是我辈中人,就算是未奉师长之命,不便以本来面目相见,这一路之上,我们迭遭凶险,他却处处装蒜,袖手旁观,这不岂有此理吗?即使彼此毫无渊源,这岂是为人之道,平生所学又何所用之?”

  羹尧也低声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一路上虽然毫未出手,并非坐观成败,只是因为我辈已⾜料理贼人,无须他再露面,后来各位老前辈一全出场,便更乐得善刀而蔵,说他深自韬晦则有之,说他袖手旁观却还未必,打从贤弟失踪,二位罗贤弟又回去邀约罗老前辈往雅安打听消息之后,连费虎也经我派向成都未回,灌县公馆只剩下我一人,其余便全是寻常佣仆和幕客,却又来了一个厉害人物,如非此君,便连我也几为所乘咧。”

  周再兴大惊道:“这来的又是何等人物?如以你这一⾝功夫,不用说别的,只那一手天遁剑法,除几个成名老贼而外,却不易近⾝,难道那侯威又去行刺吗?他在此间已和小弟过手咧。”

  羹尧忙道:“侯威并未前去,这去的却较之侯威更厉害多了,那便是在丁真人手下,幸逃一死的无戒凶僧咧。”

  原来羹尧自从费虎回报再兴被擒之后,便将罗轸罗翼分别‮出派‬,一位往寻乃⽗,打听静一道人下落,一位派往雅安打听周再兴下落,连费虎也差往成都去接中凤小香和谢五娘,那公馆之中,能手只剩下自己一人,心中暗加戒备,他那公馆卧室,原在东间。

  前进住着幕客,因恐刺客再来扰,⽩天仍在原处,夜间却改宿西室,并将灯火熄灭,和⾐枕剑而卧,谁知到三更时分,正朦胧间,猛听檐际忽然微有声息,便似一只大鸟凌风掠过,连忙一掀锦被,掣剑在手,轻轻下了榻,屏息走向窗前一看,只见明月在天,那院落之中,却多出一个长大影子,恰好那房门原是虚掩着,忙又提气纵向明间,向外面再看时,便见一人正用倒卷帘⾝法,却从帘际垂了下来,向房中张望,不由心中暗想:“好一个大胆贼人,竟敢前来窥我。”正待⾼声喝问,那人蓦然一个寒鸦赴⽔,人已落地,霍霍连响便就院落之中‮子套‬两把刀来大喝道:“年小子在室內吗?你的手段真也算狠,竟将秦岭一派赶尽杀绝,如今你也该寿到咧,还不赶快出来,与你佛爷见个⾼下来。”

  再看时那来的正是在⻩草坡和丁真人以命相搏的凶僧无戒,心中虽知自己未必能敌,但人家已经寻上门来,却无法不承应,忙将手中那口宝剑一顺,推开明间隔扇,纵了出去,也大喝道:“大胆凶僧,竟敢前来行刺,须知年某正待拿你为民除害咧。”

  说着,劈面一剑砍去,那凶僧双刀一起,仰天大笑道:“你这小子,倒也真的有种,竟敢和你佛爷见面,既如此说,我也还你一个痛快就是咧。”

  说那两信并非二位王爷亲笔,那三千两⻩金也非秦岭群贼所送,兄弟便因此得罪也死而无怨,二位还请各自斟酌一下才好。”

  龙和丁旺忙也跟了出来,远远缀着,不一会便见五人走⼊一座民家,一会儿又提了两只轿箱,同向双盛栈而来,梁小龙忙向丁旺道:“那位谢老前辈和你马姑姑,此刻必在客栈房上,你先去送个信,他们既然还有一封信,待我索取来,便这两箱金子也不能⽩⽩便宜那个什么鸟协台,我也决想法弄出来,你送信之后,可在那双盛栈对面房上等我,索连你哥哥一齐约去,要不然那两个箱子太沉,我一个人也许不行咧。”

  丁旺依言送信之后,便向丁兴一打手式,乘着五娘小香注视下面,一齐悄悄从厢房翻了下来,绕向街南房上伏好,这里梁小龙却先赶向店中,从西房內间通后门小门进去,在下蔵好,一等众人出了西间,他便从下出来,将两个女点了晕⽳放在上,偷进西房,将两箱金子提了出来,仍从內间小门出去,将那金子分两次给丁氏弟兄,又在西边房上布了一个疑阵,自己仍又回到里间,先将灯火吹灭再走进西间,故意略现⾝形,便蔵向一张桌子下面,等群贼出去,內间只剩下毓协台一人,又下手将信盗去,乘上房无人,转穿明间从后门出去,绕向街南房上,三人将两箱金子替换提着,送到崖下,只留丁兴等着五娘小香,这一段经过说罢,五娘不由笑道:“今晚不仅群贼跌翻在你们三个小鬼手中,便我也算在你们面前丢了一个大人,不过这却决不可为训,须知那侯威老贼出手极黑,果真遇上,他那鬼爪子却非你们这些嫰骨头能受的,以后还须小心才好。”

  梁小龙一抹鼻头笑道:“我本来也不敢和那老贼硬碰,但今晚既有你老人家在场,那便又当别论,所以我们的胆子也就大了,当真你老人家还能眼看着人家把我们三个宰了吗?”

  五娘笑骂道:“小猴儿,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不过我也有个措手不及的时候,你们就准有这把握吗?”

  接着又道:“如今既已得手,我们也该回那松棚去咧,从这里能去吗?”

  梁小龙忙道:“那很容易,只从这条小道,绕过一条岗子,再翻上去便见松棚,如今⽩天那场火,引起野烧,还没有熄,你老人家只看着火光上面走便不会错咧。”

  说罢,掏出那两封信来,在五娘手中道:“这便是从那钱知县毓协台⾝上取来的,你老人家带回去吧,不过两箱金子真沉重,提在手中,时间一长,可庒手得很,只有由你老人家和这位马姑姑提着,旺儿兴儿他哥儿两个可不成咧。”

  说罢,便似活猴一样,又窜上山坡去。这里五娘和小香,每人提着一只轿箱,携了二小,依言从那条山径一直绕了过去,果然野火未熄,照耀极远,要辨方向并不太难,走了一会,渐听晨动野,举头一看,已是星河曙,等翻上坡去,那松棚已是在望,隔着松棚还有里许,便有振远镖行趟子手,骑着马在了望着,再走一段路,便见天雄一⾝劲装,佩刀而立,一见四人忙道:“谢老前辈回来了,那崖上情形如何?那毓协台派了一位都司、两位千总带人在坡上各处全看过了,那位梁兄已将镖局各位所擒的几十个重伤匪人,全给了他们,但来的两队人,并没撤回去,仍在附近驻扎,我们虽怕不了他,但他们既然打着官军旗号,这事便不好办,你老人家得着什么消息没有?”

  五娘忙将经过略说,一同走向松棚,只见二罗周再兴全提着兵刃和四五个镖行伙计在门外分两边站着,戒备真的森严已极,一见五娘,也围着问长问短,再看那松棚之中,灯烛辉煌,人影憧憧,简直一个也没有睡,连几位带伤的也全在內,等五娘四人一走进去,便全站了起来,向院落之中,道劳之下,丁真人一见五娘和小香各提着一口箱子,不由笑道:

  “你们去探听消息,怎么连人家东西全带回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五娘一面将轿箱放下,一面笑道:“你要问这个吗?这两只箱子里面是三千两金子。”

  丁真人不由失惊道:“这许多金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五娘忙又笑了一笑道:“我哪里有功夫,这全是这三个孩子搞的,不但拿来两箱金子,这里还有两样东西,比三千金子还值钱咧。”

  说着掏出那两封信来,丁真人一看,一封是六王允祺给钱知县的,一封是八王允锇给毓协台的,虽然没有说明着两人帮着秦岭群贼截杀羹尧,但全称秦岭贼人为秦陇义士,并如有所求,务须尽力相助等语;那八王一封,更提明孟赛珠、侯威名姓,且有去恶务尽,将来必有升赏措词,下面各钤私章,不由大笑道:“这两封信果然万金难买,这一来一切更刃而解了,但是你们到底怎样弄来,一文一武两个官儿对我们又如何打算咧?”

  五娘忙将经过详细一说,羹尧忙道:“丁老前辈和路师叔真是料事如神,果然这两人已经不敢再生枝节了,能有这两封信,那明天的话,便更好说,但这三千两金子却如何处置,如果真当赃物送上去,又非各位老前辈息事宁人的本意了。”

  沙老回回却大笑道:“你们不是公推我来到这太⽩山中,布置陕甘方面的事吗?要没钱怎么行,便将来要把我在青海一带的旧人找来,也非钱不可,这三千两金子虽然数目不大,不也可以支持一阵吗?”

  丁真人和路民瞻却一齐笑道:“论理这三千两金子,便移做太庵福田之用也未尝不可,不过我们既要这姓毓的帮忙说话,还宜还他为是。”

  五娘不由诧异道:“这等傥来之物,不取也罢,只是据我方才所见,那毓协台已经自保不暇,何况在他辖境之內,出了这样大的事,即使我们为息事宁人,不必向深处追,以免涉及两个鞑王,但他纵匪拦劫过境大员,我们不找他说话已经够了,还要他替我们说什么话。”

  路民瞻笑道:“你忘了我为什么来上这一趟吗,这其中还有极大文章咧。”

  五娘不噤失声道:“难道这厮和那江南的曹织造一样,竟也是鞑酋所派耳目吗?”

  路民瞻笑道:“如何不是,你知道他是道地正⻩旗人吗?”

  五娘忙又道:“旗人也多,你为什么会知道咧?”

  路民瞻道:“这个你别问我,只问一问年贤侄便全明⽩了。”

  五娘愈加奇怪,羹尧一看幕客和家丁人等,全不在侧,忙将事情一说,原来那松棚虽用松枝茅草禾杆等物搭成,却因人多,预料又必须住上一宿两宿,所以搭得极广,差不多除马厩厨房而外约有一二十间,丁真人因为便于说话,便特为将那地方分为前后两部,前部专供羹尧中凤和随行太庵门下弟子,以及此次参与其事的各方朋友歇宿,后部只供随行幕友家丁以及夫役之用,在各人赶赴⻩草坡之前,便是如此布置,并命羹尧托言前有股匪拦路,不令出来,那前面除单辰留下养伤,酌留镖行伙友趟子手看守而外,所有幕友家丁因为一路途遭凶险,大都遵令住下,谁也不敢向前面来,等到⻩草坡火着,呐喊之声一起,更不敢出来,直到羹尧回来方才放心赶来问候。

  那胆小的一听出了这一场⾎淋淋的大事更外害怕,用过晚饭之后,羹尧因恐各侠有所商讨,自己有些事也必须问明,早命回到后面仍将从人幕客隔开,众人自从谢五娘和四小行后,因为连⽇疲劳,除轮流守望值更而外,大半也自休息,只羹尧、路民瞻、老回回沙元亮、方兆雄五人仍在那仿佛客厅的一大间坐着,羹尧又问起连⽇布置的事,路民瞻笑道:“如论这一次你能履险如夷,还应归功于你单辰方兆雄两位师兄才对,自从你动⾝之后,我和你周师叔便全料到秦岭群贼,决不会与你⼲休,尤其是这地方是他们的老巢,更无善行放过之理,加之那闻天声是丁老道的爱徒,也必须在事前把话说到,便命他两人破站赶回,务必在你到之前严密布置,为了这个,他两人不分昼夜赶了回来,单辰到了天⽔连家也没回,便奔北天山,先将闻天声的事对丁真人陈明,并告以你求周师叔代为医治的事,丁真人原本也是我辈中人,又与老师⽗见过多次,便对庵中长老也有往来,闻言不特没有见怪,反而深表谢意,并问及你的为人,单辰因他也以遗民遁迹方外,义不帝清,竟将实情吐露,他更加⾼兴,立刻也将他在天山自树反清复明规模和联络秦陇豪士的话也说了,并命单辰立即邀我和你周师叔沙老回回等人一见,你单师兄回到天⽔,方师兄已得官盗勾结之事,又本人动⾝骑着快马一步不停,赶到‮京北‬向我们说明,并邀西行。谁知就在这时候,连接你去信告知中途所遭,那胡震又探得六八两鞑王竟和秦岭群贼勾结在一起,非在中途将你置之死地不可,这一来不但我们着急,连你那令亲也急了,不断邀你大师伯和周师叔等人商量,不但要保全你,并且非将秦岭群贼铲除不可,意在言外,打算请他两个来一趟,偏你周师叔因为另有一件要紧事离不开,你大师伯更有不能离京一步的苦衷,因此才由胡震出面,将老回回捧出了场,命他前来相机相助,又打发胡震赶到西安去向总督衙门弄了一封严饬毓协台搜剿、限期肃清的文书,本命胡震亲递,但因我也随老回回而来,所以由我带来,着他先行回去,却想不到因为你在中途耽搁过久,我们未到,那孟三婆婆已经有了布置,并且利用闻道玄是闻天声胞叔,由他去鼓动丁真人出来和你作对,因丁真人有单辰预为说明不但不为所动,反而携了儿孙来到天⽔和你单师兄商量应付之策,那无聇贼道一计不成,又去动丁真人的夫人卢十九娘,他老夫本来失和多年,你那卢老前辈更是一个善善恶恶、易于动的人,竟为说动,这一来更不容丁真人不管,他本机智绝伦,又和梁刚夫妇渊源甚深,并沾戚谊,梁氏夫妇又是我们这一带的得力弟子,振远镖局实际的主持人,在探明贼人竟倾巢一拼之后,老道士便邀了自己的门下弟子和振远镖局打成一片,索连两位哥老会的老大哥刘氏弟兄也邀了出来,一看人数已是⾜够对付,但秦岭群贼却有官兵相助,这个老道士却无法可想,正在着急,只有把人暗中调到宝,静候你到再说,正好我和老回回方兆雄也赶到,大家一商量,这才定下一切布置,你便也来了,本想先和你说明,但恐一经露面消息外怈反生枝节,所以索瞒着,除谢五娘曾和大家见过一面而外,直等到了这里才全敞了开来。”

  说罢之后,羹尧忙向方兆雄先作了一揖道:“小弟无知还睡在鼓里,原来二位师兄,为了小弟已经如此不辞劳瘁。”

  接着又向路民瞻和沙元亮拜谢,老回回连忙扶着大笑道:“你又糊涂咧,大家所以如此是为了你吗?”

  接着又道:“难得的倒是那丁老道夫妇,一个是用上了全力,一个竟然能明辨是非,如今他夫反目多年,竟也因此和了好咧,你不看,事情才一了,老两口便急急到房里去了吗?”

  方兆雄正在向羹尧还礼,说:“既在这一带遇上事,于公于私,愚兄决无坐视之理,贤弟何出此言?”

  一听老回回说得筒直不像话,不由笑道:“你老人家这话是怎么说的,要教卢老前辈听见,不要挨嘴巴吗?”

  老回回方一瞪眼一想自己说的话,也失声大笑道:“你这小子是怎么想的,凭那老道和老婆子,合起来,差不多两百岁咧,难道还能和少年一样吗。”

  这一说连路民瞻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正说着,忽见天雄匆匆走了进来道:“外面有前此派在八王府的⾎滴子邢孝求见,年兄让他进来吗?”

  羹尧不由一怔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求见?”

  天雄忙道:“年兄忘了吗?他本来在八王府护院,后来不说弄到了一个京外差事,到陕西来吗,依⾎滴子规矩是只准随差调迁,不准离差,他虽到了这里,还算我们的人,听说总领队来了,怎敢不见咧,再说他那份月钱,京里不是还按月寄送吗?”

  羹尧把头一点道:“这人本来是一个混混出⾝,人却颇知孝义,你这一提,我全记得了,他临走还去辞过行咧,既如此说,可着他进来。”

  天雄答应出去不多会,便引了一头戴砗磲顶子,⾝穿箭⾐的汉子来。一见羹尧便跪了下来道:“小人蒙总领队恩遇,现有机密大事呈明,还望总领队暂避宾客,容我细禀才好。”

  天雄闻言,连忙退出,路民瞻、沙老回回也回避⼊房,邢孝观得无人连忙拜伏在地道:

  “小人自离八王府,便来这里随毓大人当差,因为小人昔年在八王府与他曾略尽微劳,所以他对小人非常亲信,如今已替小人弄了一个千总前程,小人因为既在⾎滴子,总领队又亲临此地,一来请安报到,二来还有好几件事当面呈明。”

  羹尧一面扶着,一面笑道:“你且起来,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如果确属机要,我自仍照向例重重有赏。”

  邢孝又叩了一个头起来请安道:“总领队知道这一次秦岭群贼拦路行刺是出于八王爷和六王爷之命吗?”

  羹尧笑道:“这个我早知道,你们毓大人和那钱知县不就奉了两位王爷之命,要将我和随行各人全留在这岭上吗?”

  邢孝忙又躬⾝道:“此事既然总领队已经知道,小人也无容细说,不过这中间还有一重机密,总领队也知道吗?”

  羹尧看了他一眼道:“还有什么机密,我也许不知道,你何妨再详细说来。”

  邢孝又请了一个安,低声道:“总领队知道这丁太冲和刘让刘谦老弟兄全心存叛逆,皇上已有密旨教甘陕两省各衙门暗中严加防范吗?便我们大人也奉有密旨,查办此事咧,您对这⼲人还须小心才好。”

  羹尧不由暗吃一惊,但面上仍然不动声⾊笑道:“川陕疆吏也许会奉有密旨,你们那毓大人他不过一个副将前程,焉有皇上能下密旨之理。”

  邢孝又请了一个安道:“小人决不敢胡说,总领队也许不知道,毓大人虽然只不过一个副将,不过他却是⻩带子宗室,早年又在宗人府前当差,所以皇上着他到这里来,便是为了此事,目前他用密函奏事,就是督抚也未必便知道咧。”

  接着又道:“这事对总领队本无关联,却不知道谁竟出了个坏主意,定下了一个移祸江东的绝户计,打算让那秦岭来的人,把总领队和从人全坑在这岭上,再向丁太冲和两个姓刘的⾝上一推,用前明遗孽拦路截杀大员、图谋不轨的字样向上一报,便可派兵搜剿,却想不到那丁太冲和两个姓刘的,倒帮着总领队,将这些‮八王‬羔子宰了,如今我们大人已经不敢再用原计,只好倒过来,又拿秦岭诸人挡了灾,据实分别奏报,不过闻得孟三婆婆因那坡下另有秘径,并未烧死,她为了要救那被擒头目,已经翻上摘星崖去,此事还恐有变,所以特为乘夜前来禀明,还望总领队作速准备。”

  羹尧点头笑道:“此事我已尽知,不过你能尽职,也算奇功一件,可速再探明那孟三婆婆上崖以后消息,一齐领赏。”

  邢孝忙又请安道:“这是小人分內之事,自当遵命再探,决不敢领赏,只求总领队将来在雍王爷面前提上一句,说小人尚能尽力便感不尽了。”

  说着又叩头辞出,羹尧等他走后,忙将各人请出一说,路民瞻忙道:“此事我还尚未有暇对你细说,只因在江南那曹寅老儿闹了鬼,所以我和你周师叔便早留上了神,如今只知那老鞑酋各省几乎全派有亲信驻查密报,只职位⾼下不等而已,有的竟以巨商流寓、地方绅缙,甚至丛林方文代充鹰⽝,那表面简直一点也看不出来,这却着实可虑咧。”

  丁真人笑道:“凡事只怕不知道,便无法可想,现在既已知道,便不难应付,目前此事,他除能将我们一网打尽一个不留而外,便决无法想,至多只有防他乘着夜深用绿营官兵冒充盗贼来攻,但以我料,那毓昆却决无此胆量,秦岭群贼虽然能手漏网甚多,那廖树声巴大魁一死,无戒又被我削去一耳,也决不敢来,只等谢五娘一回来,也许实情便更明⽩,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戒备却不可不严。”说着,便命各人加意防守,并且‮出派‬卡子,分向各要隘,哨探出去数里,以防不测,以致弄得又如临大敌。五娘听罢,不由笑道:“原来尚有这么一层文章在內,不过这三千两金子却如何还他咧?”

  丁真人又看着羹尧大笑道:“这个我已想下一条因势利导之计,明⽇年贤侄少不得要和那毓协台见面,你话不妨向重处说,只能得他下台不得,到时我自有法使他就范便了。”

  众人忙问计将安出,丁真人笑道:“这条计我不已经说明,摆在这里吗?老实说,年贤侄是用不着怕这些人的,我的意思,是索让他把坏人做到底,然后再由我和梁刚出面来打圆场做好人,让他知道感畏惧,然后再把金子和那两封信还他,把这一场事揭过去,便算完咧。”

  老回回闻言连睁大了眼睛道:“金子还他还有一说,那两封信是老大把柄,你真要给他,那不弄鸟吗?”

  路民瞻笑道:“这两封信看来虽然极其重要,如果由年贤侄专人送给那允祯去,倒不愁六八两个鞑王不受那玄烨老鞑酋处分,不过我们是要他兄弟阋墙,却不是真要帮着谁来夺这皇位,让他们互相倾轧则可,在这个时候,要让谁把谁攀倒了,可不是意思,这个好人为什么不做咧。”

  老回回又道:“这些人物有什么信义可言,你就不怕他把信拿回去,再动你们的手吗?”

  丁真人大笑道:“这个我自有道理,让他不会翻出手心去,你放心,他要的是我和那两位刘老哥的脑袋,却与别人无关咧。”

  五娘不由一笑道:“既如此说,那我但凭各位主张便了。”

  老回回却把手一张道:“又是自有道理,我被你这牛鼻子简直越闹越糊涂咧,反正既没有我的事,我也乐得不问咧。”

  丁真人不由一笑,又向羹尧附耳数语,便将两封信和三千两金子一齐收好,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羹尧便命周再兴携了名帖,径向崖上双盛栈。请毓协台和钱知县到松棚来,周再兴领命之后,丁路二人又嘱咐了一番话,这才上马,赶向崖上,投帖之后,那毓协台,原本彻夜未睡,但却想不出一个妥善之策来,钱知县却因毓协台也着人手,将书信失去,自己那注⻩金又尚未过手,转觉暗暗⾼兴,至于‮京北‬下来的人和孟三婆婆侯威等,却各怀鬼胎,忽听羹尧差人来请,不由全都一震。郁天祥略一沉昑忙道:“如果那两信已落姓年的手,这事便不好办,毓大人和钱老爷此去,还须有个腹案才好,能将就,还是将就一下,要不然,万一他将这两信向雍王爷那里一送,真的闹到皇上面前去,这事结局便难说了。”

  毓协台和钱知县不由更面面相觑做声不得,荣禧也道:“这事两位最好还是委曲求全,别让他把事弄大才好。”

  毓协台无奈,只有点头,但那心下终是忐忑,忽然想到,他既派人来请,来人也许可以知道,何不先传来问上一问,想罢连忙命人,将周再兴传至上房,那周再兴原是一个极其机智的人,一看等了好久,才有人来传,心知毓协台一定想探自己口气,一到上房便先请了一个安道:“小人周再兴奉了敝上四川学政年大人之命,来请毓大人和钱老爷到公馆一叙,还望毓大人和钱老爷赏脸。”

  此刻上房各人全已退向房中,只毓协台和钱知县坐着,毓协台首先笑道:“贵上既然来邀,我少时必去,只是在我和钱老爷境內竟出上这件逆事,却教我居心难安,贵上对此曾有责难吗?”

  周再兴又请了一个安道:“这个小人却不敢说,还请大人原宥。”

  毓协台忙道:“我与贵上原属通家至好,便老大人也曾见过,所以问你这话,实因彼此不外,你但说无妨,便他有什么话,难道我还怪他不成,只不过这官场之中全在彼此照应,我也犯不着无故得罪人,你能告诉我一点,不也可免去误会吗?”

  钱知县也摸着鼠须微笑道:“周二爷但说无妨,此事毓大人与我委实全有失察之处,却难怨贵上动气咧。”

  周再兴忙也躬⾝道:“既毓大人和钱老爷全这样说,那小人不妨直言告禀一二,二位却不可动怒咧。”

  接着又看了毓协台一眼道:“此事敝上现在倒没有全怪大人和钱老爷,他已对几位师爷说过,您两位全是奉了两位王爷之命,各为其主,并不⾜深责,倒是六八两位王爷,居然指令巨寇,沿途拦劫钦派大员,这心中简直没有国法和皇上,却决不可忍,目前他已决定,拼得这学政不⼲,非专折奏闻不可,闻得折稿已经缮就,还有两位王爷的亲笔信也打算附呈上去,现在请毓大人和钱老爷过去,也便为了彼此公谊私全有个不错,这事已经敞了开来,也无容讳言,打算先向两位呈明一下,即便拜折专人递出咧。”

  毓协台不由吓得几乎从椅子上挫了下去,忙道:“贵…

  贵上这却孟浪不得咧,果…果真把这事,专折奏闻,万一圣怒不测,那便无法挽回了。”

  接着,略一定神又道:“你这话当真吗,他那两封亲笔信又是从哪里来的?这却含糊不得咧。”

  周再兴忙又请安道:“在大人面前,小人怎么敢说谎,委实敝上和各位师爷全忙了一个通夜,直到现在方才忙好,却一点不假咧,至于那两信,小人却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不过敝上从出京以来,各方的布置和消息却没一件他不知道,便秦岭群贼的一切奷谋,他也早知道,大人请想,要不然,昨天那个大惊险场面,他能应付裕如,毫无伤损吗?”

  说罢又道:“既承大人赏脸,小人不敢多留,便也回去复命咧。”

  便自告退出去,毓协台已惊得呆了,半晌方道:“我真想不到这年学台,一个新进书生,又是一个公子哥儿出⾝竟如此厉害,如今这事却如何是好咧。”

  钱知县更是呆在那里和一尊石像一样,郁天祥等人在房中也听得分明,等周再兴一走,全跑了出来,郁天祥第一个道:“方才那年小子派来的手下听差已经说得很明⽩,这两封信确实已经落在他手上了,而且他已决定专折奏闻,这却是不了之局咧。”

  孟三婆婆忙也道:“不仅那两封信和两箱金子一定全到了姓年的手里,便方才来的这人,也是武当门下能手,我们那赖人龙赖贤弟,便死在他手中,余媚殊那丫头也曾吃他大亏,据卞太婆说,连她那千斤拐,全能接个一两下,这种人岂是当长随的,要依我说昨夜来做手脚的,也许便有他在內亦未可知。”

  接着其他各人,也七言八语,认定信和金子已被羹尧差人盗去,却想不出个善处之策来,末了还是荣禧说:“他如果真的打算专折奏闻,只管把折子拜发出去便完了,又何必再请大人和钱老爷去,既然着人来请,也许就有挽回余地亦未可知,大人和钱老爷还宜赶快去上一趟才是。”

  这一下却将个钱知县提醒,低头不语半晌道:“荣总管的话确实有理,这小子虽然和雍亲王至亲至戚,有人还说他们暗地里是把兄弟,但这是关系着两位王爷的事,谁也料不定结果,我们虽然怕他据实奏闻,他也未必便真有这胆子,闹到皇上面前去,稍有虚诬,他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再说便雍亲王也担当不了一个兄弟互相倾轧的声名,要依卑职之见,他也许捏着这两件把柄,打算对大人和卑职有挟而求倒在意中,果真如此,那我们只有委曲求全先答应下来,将来再呈明两位王爷慢慢收拾这小子,却千万不能把事情弄僵咧。”

  毓协台不由长叹一声道:“谁教我们遇上这逆事咧,如今说不得只有先将就这小子了,但愿他适如荣总管所料才好,要不然那便更无法善后了。”

  说着便命备马,和钱知县各带从人直向崖下松棚而来。

  才到棚前,便见数十名乡勇,一式⽩布头,青布褂,各抱兵刃,雁翅也似的排出老远,羹尧却一⾝官服了出来道:“论理兄弟本该直趋辕门拜谒才是,却无如此中略有机密,不便让大人麾下官兵知道,所以才命人请由大人枉驾,毓大人,您能不见怪吗?”

  毓协台本就作贼心虚,再一看羹尧一脸怒⾊,那张俊脸,便如着了一层寒霜一般,两只眼睛也威光毕露,直扫了过来,不由打了一个寒噤道:“年大人路过敝境,竟迭出逆事,全是兄弟平⽇疏于防范,致令匪徒猖獗,累您受惊,兄弟当得过来请罪。”

  羹尧却冷笑一声道:“大人原本奉命而行,何罪之有,不过幸而兄弟事前事后均略有布置,得免于难,要不然,便死在这⻩草坡上,也不免是个糊涂鬼咧。”

  说着,仍旧沉着脸,肃客⼊棚坐下,经循例献茶之后,又看着两人道:“今⽇之事,彼此均无庸讳言,毓大人和钱老兄更不必推托隐瞒,老实说,两位王爷的信件,和秦岭群贼昨夜打算向二位买命的三千两⻩金,全系由我命人取来,如今专折已经缮就,少时便当拜发,本无对二位说明之必要,不过,兄弟做事向极慎重,所以才请两位前来当面奉告,只二位能说那两信并非二位王爷亲笔,那三千两⻩金也非秦岭群贼所送,兄弟便因此得罪也死而无怨,二位还请各自斟酌一下才好。”
上一章   赤胆丹心   下一章 ( → )
赤胆丹心是由独孤红写的武侠小说,本页是赤胆丹心最新章节,阿奇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赤胆丹心章节文本,提供给网友赤胆丹心免费读及下载服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赤胆丹心》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的朋友推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