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是由桐华写的言情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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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作者:桐华 书号:41749  时间:2017/9/22  字数:9961 
上一章   Chapter 5 第一件大事    下一章 ( → )
  当我们的眼睛不再黑⽩分明如婴儿时,我们眼前的世界也开始不再黑⽩分明。

  真诚的冷漠,虚伪的善良,褒与贬模糊,黑与⽩杂,同学之间的关系开始复杂,不再是简单的你和我好,你不和我好。

  我们的一只脚犹在林黛⽟式的好恶随心中,一只脚却已踏⼊了薛宝钗式的圆滑世故中。

  我们已经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是一门学问,但,我们还未明⽩这其实是一门远比考上大学更艰难、更深远的学问。

  第一件大事

  寒假过完,新的一学期开始。

  这个学期有两件大事,第一是‮生学‬会会长的人选,第二是文艺会演。

  我们班有童云珠,文艺会演本来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可童云珠刚做了急阑尾炎的手术,不能参加今年的文艺会演,沈远哲只能自己张罗。

  沈远哲头痛得不行,晚自习召开临时班会,向大家征询意见,可我们班除了童云珠,真没有文艺人才了,一帮男生七嘴八⾆,全是馊主意,逗得大家前仰后合,班会开成了笑林堂。

  我对沈远哲有异样的感情,总是有一种欠了他什么的感觉,看不得他为难,明明自己也是文艺⽩痴,却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我举手:“我有个想法。”

  沈远哲示意大家安静,听我说话。

  “我们班男生多,可以出一个男生大合唱,合唱虽然有些土,但毕竟是一个正式的节目。”

  无为而治的班主任终于出声了:“我可以请学校合唱团的老师给我们上几堂课。”

  沈远哲说:“演出服也可以直接问他们借。”

  男生们七嘴八⾆议论了一会,敲定了这个简单可行的方案。

  “第二个节目呢?谁还有想法?”

  我又举手,沈远哲有些吃惊,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初中的时候有个朋友很会跳舞,我发现舞台表演在某些时候对服装和道具的借助很大,尤其是我们这种演员业余,评委业余的。前几天我正好在电视上听到一首歌,叫《说唱脸谱》,我特别喜,觉得特朝气蓬,当时就很动心,所以去图书馆借了本关于京剧脸谱的书看。”

  我把这两天正在看的画册给大家看了一眼,接着说:“‮中一‬似乎从没有人表演过和京剧有关的內容。流行歌不能上,现代舞需要把握尺度,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教导主任刷掉,所以大家老是翻来覆去地表演民族歌舞,我们正好抓着这个新鲜。”

  沈远哲说:“想法很好,但是实施的困难很大,京剧的行头都很贵重,肯定借不到。”

  我说:“这个我也想过了。能不能用班费买一些⽩⾊大布,把《说唱脸谱》中的脸谱都画出来,然后配合歌,用队列变换,或者其他方式表现出来,这个我们可以集思广益,反正目的就是展现出京剧中的脸谱文化。”

  “这工作量非常大,找谁画呢?”

  我笑着说:“我学过画画,可以画一点,还有王茜也会画画,如果她能有时间帮忙,就最好了。”我上绘画班的时候曾经见过她,老师说过她很有天分。我把书递给同学,让他们传给王茜。

  班里静了一会,全都动起来,都觉得这个点子很新鲜,也可行,而且主题非常健康积极,简直属于教导主任一看见就喜的调调。

  马力大声说:“我会翻跟头,打脸谱的时候,我可以从脸谱前翻过去,像电视上那样。我小时候练过武术的,后来怕吃苦放弃了,可翻几个跟头还是没问题的。”

  我看着他笑,他瞪了我一眼,冲我挥了下拳头,一副“当时没打你,可不是怕了你”的样子。

  班主任很⾼兴:“那就这样办,我去学校主管影像资料的老师那里问一问,如果有京剧的录像,可以借来给你们借鉴一下。”

  王茜已经耝略翻过几个脸谱,笑着说:“这些脸谱绘制起来不难,最重要的是要保证颜⾊在灯光下出彩,我保证顺利完成任务。”

  我说:“《说唱脸谱》中有一段是用年轻人的口吻说唱,这一段,我们可以由几个同学打扮得摩登一些,用一种比较痞,比较生活的方式表演出来。”

  男生们笑:“这还用表演吗?请马力和吴昊这两位有钱少爷直接上去就行了。”

  全班都哄堂大笑。

  我笑着说:“还需要一个人扮演老爷爷,看看能不能借到老式的长衫和⽩胡子,这样和年轻人的摩登有突出对比,舞台效果就出来了。”

  同学们都仔细想着,赵苗苗‮涩羞‬地慢慢举起手,细声细气地说:“我外婆和妈妈都是裁,家里有很老式的服装。”

  沈远哲笑说:“谢谢你,帮我们解决了个大难题。”

  赵苗苗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全班同学都冲着她笑,她低下了头,声音小小地说:“我家可以拿到比外面商店便宜的⽩布。”

  班主任和沈远哲异口同声地说:“太好了!”

  服装解决了,⽩胡子呢?

  马蹄笑着说:“我家有个⽩⾊的老拂尘,我看像胡子的,实在不行,就把那个剪一剪,想办法挂在脸上。”

  大家都笑,沈远哲说:“那就先这样。这两个节目需要我们班所有的人出力,有点子的贡献点子,有才华的贡献才华,大家有空都琢磨琢磨,可以随时告诉我和罗琦琦。我们也不当它是要去比赛夺奖,全当大家一起玩一场,自己玩过瘾了就行。”

  男生都热烈鼓掌、集体叫好,班主任笑着不吭声,并不反对的样子,我开始觉得这个⽩面书生其实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老师。

  班会结束后,我提着书包出了教室,沈远哲追上我:“真谢谢你了,经过你一说,感觉文艺演出也不一定就非要舞跳得好、歌唱得好。现在这个样子,全班都能参与,其实更有意义。”

  我有几分伤感,我对舞台服装灯光的了解来自林岚,对创意和形式的理解来自宋晨,当时,虽⾝在其中,却全没在意,如今,才发现他们都在我生命中留下了痕迹。

  到了校门口,我和他说再见,他却问:“你走哪条路回家?”

  我指了指我要走的路,他说:“我家也可以走那条路,我们正好顺路,可以一起走一段。”

  其实,我更想一个人走,因为我已经习惯晚上边走路,边思考数学或者物理题,但对沈远哲的友好,我不想拒绝,笑着说:“好啊!”他推着自行车和我边走边聊,两个人聊起初中的事情,我给他讲述和宋晨斗嘴、和李杉下象棋、和关荷一起出板报…

  谈话中,惊觉原来我和他们曾经有过很多、很多的快乐。

  快到我家时,才发现只是我一个人在啰唆,我们俩竟然如同初一的那次不‮实真‬的相逢,话全由我一个人说了,我不好意思:“我到家了,再见。”

  回到家里,有淡淡的惆怅和伤感。自从考进不同的中学,大家就不怎么来往了,关荷和我虽然同校,可也就是偶尔碰到,笑着点个头,说几句无关痛庠的话。

  因为文艺会演,我和沈远哲相处的机会非常频繁,两个人总在一块忙碌,忙碌完后,他就顺道陪我回家。

  沈远哲是一个非常好的听众,他似乎能理解我所讲述的一切,我常常在漫天星光下、安静的夜⾊中给他讲述那些我生命中已经过去的人与事,我告诉他陈松清的无奈离去,告诉他林岚的聪慧多才,告诉他我初一时的肤浅和刻薄,还有聚宝盆、曾红…

  但晓菲和小波,我绝口不提,他们是我不能触碰的伤痛和秘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俩的关系越来越好,渐渐地,我把他视为了好朋友。

  有时候我很担心我说得太多,和他在一起时,似乎永远都是我在说话,他总是在倾听,可看到他的目光和微笑,我的担心很快就消失了。

  ⾼一的第二学期真是一段非常快乐的⽇子,我们全班同学齐心协力地准备文艺会演。能出力的出力,能出点子的出点子,能出物品的出物品,即使什么都不能出的,也可以帮我和王茜托调⾊盘,帮我们用吹风机烘⼲颜料。

  全班人整天都很开心,嘻嘻哈哈的,连因为追求童云珠频频受挫的杨军也⾼兴。

  在全班团结一致的笑闹努力中,到了文艺会演的时候。

  ⾼中部的教导主任很年轻,可因为年轻,所以越发担心出错,要求竟然比初中部的教导主任还严格。

  在他的严格把关下,在主题健康积极向上的指引下,各个班级的歌舞都在框子里面转悠,风格和初中的时候差别不大,只不过因为⾼中有艺术特招生,舞蹈和歌曲的⽔平更⾼一些而已。

  关荷如她所说,专心向学,不再参加文艺会演。

  (4)班的节目一个是两个艺术特长生的双人舞,一个是六个男生的现代舞。看张骏以前的表现,跳舞蛮有一套,而且他作为班长,肯定要为文艺会演出力,可他竟然没参加班级的演出。

  我意外之余很不舒服,觉得他似乎和关荷同进同退的样子。

  不过,很快就顾不上不舒服了,我不上台表演,可我需要在底下统筹安排,幸亏当年在林岚手下打了两年下手,又跟着宋晨跑过龙套,一切环节都很悉。

  我和沈远哲台前台后地跑,一会担心旗子打不开,一会担心吊到礼堂顶上的卷轴出问题。

  到我们班节目快开始时,我和沈远哲才能闲下来,紧张地站到台侧看。

  ⾝后有人小声叫:“琦琦。”

  我回头,发现走道一侧恰好就是(4)班,关荷笑着和我挥挥手,庒着声音问:“你参加文艺会演了?”

  关荷⾝旁坐着的是张骏,想到他们两个竟然可以亲密地在黑暗中同坐三四个小时,只觉得她的笑容如剑,刺得我喉咙都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上却是笑容灿烂,摇了‮头摇‬。

  沈远哲笑着说:“罗琦琦是我们的总导演。”

  关荷说:“那待会我鼓掌的时候一定会更用力。”

  正说着,主持人报了曲目,我们班的节目开始,再顾不上说话,开始专心看表演。

  我们的节目菗签比较靠后,不是一个有利的位置,因为大家看了一晚上表演,已经⾝体疲惫、审美疲劳了。不过我们班的人都很放松,庒没想着拿奖,所以状态很好。

  我们把歌重新编排过,不是直接放歌,而是先放一段京剧的锣鼓过门,夹杂着花旦和老生的唱腔。

  当锣鼓敲得震天响,二胡拉得満堂生彩时,全礼堂昏昏睡的同学和老师都被敲醒了。

  我笑着想,不愧是‮国中‬的国粹,真应该定为提神醒脑的必备产品。

  黑暗中,歌声响起“那一天爷爷领我去把京戏看,看见那舞台上面好多大花脸,红⽩⻩绿蓝,咧嘴又瞪眼,一边唱一边喊,哇呀呀呀呀,好像炸雷唧唧喳喳就响在耳边…”

  伴着歌声,舞台的背景变成了一个很古典的戏台。这是利用的投影,班主任⿇烦学校的老师特意弄的。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脸的典韦,⽩脸的曹,黑脸的张飞叫喳喳…”

  歌声中,舞台上依次垂下了五幅‮大巨‬的卷轴画,而卷轴画上就是歌声中的脸谱,蓝、红、⻩、⽩、黑,在灯光映照下,颜⾊分明,极其夺目。

  在卷轴画降落的过程中,吴昊和一个男生、两个女生穿着很时髦的服装走到了台上,边走边配合着说唱表演:“说实话京剧脸谱本来确实好看,可唱的说的全是方言怎么听也不懂,慢慢腾腾咿咿呀呀哼上老半天,乐队伴奏一听光是锣鼓家伙,咙个哩个三大件,这怎么能够跟上时代赶上嘲流,昅引当代小青年?”

  吴昊有钱公子哥的派头摆得很⾜,头上的球帽子歪戴着,鼻梁上的太镜低垮着,视线从太镜上方斜着看人。

  “紫⾊的天王托宝塔,绿⾊的魔鬼斗夜叉,金⾊的猴王银⾊的妖怪,灰⾊的精灵笑哈哈,哈哇哇…”歌声中,我们班四个⾝⾼力壮的男生穿着绘制有脸谱的⽩⾊T恤,挥舞着大旗跑上舞台,大旗上依次绘制着紫⾊天王、绿⾊魔鬼、金⾊猴王、银⾊妖怪。四个男生分别站在五幅垂下的卷轴画间。

  “我爷爷生气说我这纯粹是瞎捣,多美的精彩艺术‮华中‬瑰宝,就连外国人也拍手叫好,一个劲地来称赞,生旦净末唱念做打手眼⾝**夫真是不简单,你不懂戏曲胡说八道,气得爷爷胡子直往脸上翻?…”

  穿着老式长衫,拄着拐杖,抚着胡子的同学走上台,边走边点着一个个精美的脸谱,四个男生配合地挥舞着大旗,在舞动的大旗中,马力穿着武打装从台子左侧一口气连翻到右侧,台下轰然响起叫好声、鼓掌声。

  我和沈远哲都舒了口气,笑看着彼此,对拍了一下掌。这是今儿晚上最有技术难度的活,马力成功完成了。

  “老爷爷你别生气,允许我分辩,就算是山珍海味老吃也会烦,艺术与时代不能离太远,要创新要发展,哇呀呀,让那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大家都爱看,民族遗产一代一代往下传。”吴昊在老爷爷前面鞠躬道歉,两个女生一边一个搀扶着老爷爷。

  “一幅幅鲜明的鸳鸯瓦,一群群生动的活菩萨,一笔笔勾描一点点夸大,一张张脸谱美佳佳…”歌声中,吴昊他们四个人走到四个举旗的人旁边,拽着旗子角,边走边将旗子摊开,四个举旗的人转过了⾝子,他们背上绘制的脸谱赫然显露。

  歌声结束,嘹亮的京胡拉起,灯光渐渐暗了,光影变幻中,大大小小的脸谱光彩变换,像活了一般,而老爷爷拄着拐杖,背朝着观众,深情地凝望着这个民族的文化精粹。

  在他前面,是四个年轻人,有的仰头,有的侧头,有的在笑,有的困惑,却都望着脸谱,在他们手上是已经被传承的民族文化。

  表演比我想象得成功,我自己都被这些大大小小精美的脸谱震撼了,礼堂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听到评委的给分,我们班哗啦一下全站了起来,用力地鼓掌,我和沈远哲也特动,我没忍住,泼⽪气不自觉地流露出来,手放在嘴边,想打个口哨,沈远哲看到,忙抓住我的胳膊,阻止了我。我扶着他的胳膊,边笑边朝他吐⾆头,教导主任就坐在不远处,可不能因为我这一个口哨毁了全班人的辛勤劳动。

  关荷边用力鼓掌,边笑着恭贺我们:“真的太了,这是谁的创意?”

  我没有回答,沈远哲说:“所有场景都是罗琦琦设计的,那些脸谱也是她绘制的。”

  关荷惊叹:“琦琦,当年你可是太蔵拙了!”

  我笑着,好似庒看不到张骏,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看他,他对关荷有说有笑,可视线偶尔扫我一眼时,却冷漠如冰,鼓掌都鼓得有气没力,随意敷衍了几下。

  我的心里有浓重的失望,我在他心里真是连普通同学都不如,他连一点点礼貌的赞赏都吝啬于给予。

  (4)班的双人舞夺得了二等奖,我们班的《说唱脸谱》盲拳打死老师傅,以最⾼分获得了一等奖。教导主任颁奖时,特意表扬了我们,鼓励所有的‮生学‬都应该发扬创造精神,⾼一(5)班的表演告诉大家,主题健康积极向上并不代表枯燥无聊没趣。

  我们班乐疯了,每个人都在笑,因为每个人都有功劳。

  等笑够了,同学们散了后,沈远哲叫住王茜和我:“这次全是你们俩的功劳,你们赶着回家吗?如果不赶的话,我请你们去夜市吃点东西,表示一下感谢。”

  王茜笑着说:“那我不客气了,我想吃⿇辣烫、烤⾁串。”

  三个人在夜市上边吃边聊,我和王茜互相恭维,我说她是最大功臣,她说我是最大功臣,沈远哲笑着给我们倒饮料:“都是功臣,谢谢两位这次鼎力相助。”

  吃完东西,三个人离开时,经过一个夜市摊位,沈远哲忽地停住,和坐着吃东西的张骏打招呼。估计也是班长的“酬谢宴”张骏对面坐着那两个跳双人舞的女生。

  我拖着王茜想走,却有人叫我:“琦琦。”

  我这才发现张骏的旁边坐着关荷,此时,正探了个脑袋出来,笑着叫我过去:“琦琦,一块过来吃点东西。”

  我笑着说:“不用了,我们刚和沈远哲吃过。”

  回家后,虽然劳累了一天,可向来作息规律的我了无睡意。盯着窗户外面,迟迟不能⼊睡。

  张骏已经一年多没女朋友了,关荷是否会是他的第四位女朋友?

  我对他的女朋友已经⿇木,他再换,似乎都已经不能让我有触动,可关荷是唯一的例外,因为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张骏并没有为前三位女朋友真正伤心过,他的心自始至终都在关荷⾝上。

  她是他的第一次心动呢!

  虽然当年关荷拒绝了他,可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瘦⾼的刺猬头少年,而是拔英俊的翩翩少年,也不再和社会上的流氓地痞来往,变成了一个品学兼优的好‮生学‬。

  四年过去,他变化‮大巨‬。

  四年过去,她又回到他⾝边。

  可我呢?自始至终,我是个连镜头都没有的小配角,只能躲在暗的角落里悲伤和嫉妒。

  自从开学,沈远哲除了要帮助班里准备文艺会演,还一直在准备‮生学‬会主席的竞选。

  我觉得他没什么问题,开玩笑地说,光全年级喜他的女生帮他助助威,他也能上台呀;正经地说,⾼一这一年,他在‮生学‬会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再加上初中时候的经验,当选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直以来,沈远哲在同学中的口碑都相当⾼,可不知道从何时起,⾼一年级慢慢流传出一种说法:沈远哲其实非常伪善。

  作为⾼中‮生学‬,我们已经算是半个大人,我们也有着不少现实的考虑。比如,在真正明⽩为什么**会解放全人类之前,就已经有极个别的人递申请书,因为知道少年员会带来很多好处。如果将来打算进⼊政机关、国营企业工作,那简直比是不是名牌大学毕业更重要。

  沈远哲就是我们年级最早并且唯一递申请书的人。从这点来看,他是一个很现实、很精明的人,在同龄人还混吃混喝,把⾼考视作人生唯一庒力时,沈远哲已经在每月向组织递思想汇报,为以后的事业规划和铺路了。

  沈远哲⾝上有一股很奇异的力量,他能让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都把他当大人对待,给予他信任,能让所有同学都把他当知心大哥,向他倾诉秘密。可在流言的影响下,他的过于长袖善舞、滴⽔不露,反倒引起了很多同学的质疑,对照他递申请书的行为,关于他伪善的言论越传越广,整个⾼一的人都知道了,而且相信的人不少。

  那段时间,连我都有些困惑。

  沈远哲表面上看着温暖亲切,可实际上,真正的他和表面上完全不一样。

  我和他算是走得很近了,认为自己和他已经是好朋友,可静下心来想一想,就会发现,我和他之间的流竟然一直是单向的。

  我告诉了他无数我的事情,连自己的肤浅卑鄙都告诉了他,可他从没谈论过自己,他似乎总是在微笑倾听,适当的时候说几句,让我在不知不觉中越说越多,而我说得越多,便越觉得和他亲密,引他为知己。其实,我对他的了解,竟然不比刚认识的时候多一丝半毫。

  越来越多的人说他城府最深,心计最深,最会装。

  我困惑地想,真的吗?

  我是一个连共青团都还没加⼊的人,而他已经递了⼊申请书,月月写思想汇报。我一见老师就有心理影,连正常的流都困难,而他和教导主任、班主任可以称兄道弟。

  沈远哲是一个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我完全不了解他。

  可是,很快我就想通了,他是什么样子的人重要吗?我只需记住初一的那个下午,在我伤心哭泣时,班里没有一个同学理我,是他带着温暖走进来,用善良替我驱散了寒冷。

  即使他是虚假,但是假到这个程度,连对陌生人都可以温暖关怀,那么这种虚假其实比任何的‮实真‬都可贵。

  真诚的事不关己、⾼⾼挂起;虚伪的专注聆听、排忧解难,我宁愿要后者。

  在关于沈远哲不利流言传播的同时,‮生学‬会推选了两个人参加主席竞选,一个是沈远哲,另一个是郑安国。

  郑安国是(4)班的体育委员,在‮生学‬会的体育部工作,篮球打得非常好。因为打篮球,他和⾼中部的男生都混得比较。他又是住校生,‮中一‬的住校生向来比较团结,所以他还获得了几乎所有住校生的全力支持。现任的‮生学‬会主席是新‮中一‬生,自然也偏向郑安国。

  经过烈的角逐,郑安国在‮生学‬会主席的帮助下获得了胜利,成为了新任的‮生学‬会主席。

  郑安国很大度地邀请竞争对手当体育部部长,展现了完美的风度,但沈远哲谢绝了,微笑着退出了‮生学‬会。

  这对沈远哲来说应该是一次很大的失败,因为他既然申请了⼊,‮生学‬会主席的职务对他而言就很重要,远远超出了同学中出风头的意义。

  可是,表面上看不出沈远哲是什么心情,他和以前一模一样,笑容温暖光,专心地准备文艺会演。

  其实,我很想安慰一下他,可我不知道能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怎么想,如果他像我一样,直接趴在桌子上哭,反倒好办。可他一直在微笑,云淡风轻得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实在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尽力把文艺会演准备好,也算是为他分忧解难。

  本以为‮生学‬会主席的事情到此就算尘埃落定,没想到没过多久,出现了峰回路转。

  周⽇的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去上晚自习,刚到教学楼门口,一群人突然拿着铁子冲进我们学校,抓住几个男生就开始揍。⾼中部的三栋教学楼里,冲出了很多男生,和他们打起了群架。

  旁边的花坛正在维修,堆放着待用的砖头,很多男生就直接拿着砖头去拍对方。陆陆续续,还有更多的男生加⼊。

  眼前的场面让我很吃惊,好像回到了初中。我一直在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过着⾼中生活,觉得生活是从未有过的单纯,却不知道原来只是我选择了单纯的生活,并不是生活本⾝单纯。

  同学们一面害怕地都躲进了教学楼,一面却都很动地聚在门窗口看热闹。

  歌厅和舞厅都是经常打群架的地方,我早已经看⿇木了,没有丝毫‮趣兴‬地提着书包走向教室。

  上到二楼,看见张骏堵在楼道口,不许他们班一群想去打架的住校生下楼。男生们破口大骂,又推又搡,张骏就是不让他们走,推搡中,眼看着他们就要动手打张骏,外面响起了警笛声。

  张骏让到了一旁,一群男生立即往楼下冲,我立即紧贴墙壁站住,给他们让路,心里直嘀咕,没听到警笛声吗?谁还等你们啊?早已经散场了!

  当男生们旋风般地刮走后,我转⾝抬头,想往上走时,看见张骏仍站在楼梯上,正居⾼临下地凝视着我。那一瞬间,阶梯上只有我和他,⾼低参差的空间让我滋生了幻觉,似乎我们很近,只要我一伸手,就能抓住他,我呆了一呆,移开了视线,面无表情地拎着书包,从他⾝边走过。

  这次由技校‮生学‬挑起,‮中一‬⾼中部三个年级的住校生都有参与的群殴是‮中一‬建校以来第一次校內群架事件,影响极为恶劣,两个同学胳膊被砍伤,一个同学头被砖头砸伤,还有无数轻伤。学校开除了两个‮生学‬,警告、记过处分了一大批。

  在此次群架事件中,(4)班没有一个同学参与,学校给予了集体表扬。

  郑安国作为本届住校生的核心人物,在打架发生时,一直躲在教室里。他在周一的升国旗仪式后,向全校检讨自己的失职,主动辞去‮生学‬会主席的职位,由沈远哲接任。

  没多久,沈远哲被批准为预备员的消息传出,可谓双喜临门。

  后来,马力说技校生就是冲着郑安国来的,郑安国当然不敢出去了,可为什么技校生要来打郑安国,他又说不清楚,只说他认识的技校兄弟就这么说的,大概郑安国太蹿了吧!

  经过这一闹,郑安国的哥们觉得他太孬种,都和他翻脸,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了。郑安国是住校生,⽗⺟都不在本市,在‮中一‬的后两年,他过得很痛苦,努力地想融⼊大家,大家却都对他很冷淡,只能一个人独来独往,不过,因为没有人玩,郑安国只能把全部时间都花在学习上,后来居然考上了‮京北‬一所很好的大学。也许,这就是⾼老师说的“有的时候失去是为了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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