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诺·殇是由桐华写的言情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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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曾许诺·殇 作者:桐华 | 书号:41751 时间:2017/9/22 字数:17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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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把阿珩送到朝云峰,阿珩依依不舍地目送着蚩尤离去,等蚩尤的⾝影消失不见,她一回⾝就看到大哥和四哥都站在⾝后。 昌意急问道:“你记起蚩尤了?” 阿珩満面羞红,讷讷不能言。 青问:“四处找你没找到,少昊怕出意外,已经回⾼辛了,你还打算去⾼辛吗?” 阿珩说:“要去,今⽇就走。” 青松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又没说,昌意问道:“那你和蚩尤…” 阿珩低着头道:“四哥,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 昌意点点头,温和地说:“去给⺟亲磕头辞行吧。” 阿珩想嫘祖辞别后,带着烈离开了朝云峰。她没有立即赶往五神山,而是先去了虞渊。 两百多年前,虞渊虽然万物不生,可在虞渊的外面有河流⽔潭,长着不少树木,如今却荒凉一片,寸草不生,只因有一个似狐似虎的大妖怪在此修行。 也不知道谁在外面栽种了一片桃林,竟然不惧⼲旱,长得郁郁葱葱,阻止了旱气蔓延。每逢桃花盛开的⽇子,妖怪就会彻夜凄鸣,竖沙国的百姓在桃林中建了祭台,供奉他为獘俊,祈求他不要把⼲旱带⼊竖沙国。 獙俊⽇⽇夜夜都在虞渊修炼,早⼊了魔道。可因为各种原因,知情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地遮掩着虞渊附近有妖成魔的事情。 一直大巨的⽩鸟飞掠过漆黑的天空,飞⼊虞渊上空的黑雾中,盘旋几圈后,落在了黑黝黝的峭壁上。 阿珩从⽩鸟背上姗姗而下,笑对⽩鸟说:“谢谢烈了。” ⽩鸟变成了一个⽩⾐童子,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五官异常地漂亮精致,双眸绿绿,一头齐长发皆⽩。 虞渊的恐怖令万物畏惧,阿珩和烈却没有丝毫不安,只是侧耳静听,从遥远的西方传来一声又一声悠长的厉鸣。 虞渊的黑雾像大海一样辽阔无边,却万物不生,獙俊年年岁岁都守在黑雾深处。 阿珩眼中隐有泪光,对⽩⾐童子说:“烈,叫他回来。” 烈张口长啸,声音耝嘎尖锐,和他漂亮精致的外表截然相反。 正在雾海深处飞翔的獙俊,迟疑地停止了鸣叫,顺着烈的尖锐声音,飞向东方,很久之后,他看到黑雾中站立的人影,他们⾝上的气息既悉又陌生。 他迟疑地放慢了速度,用力地嗅着,似乎在鉴别着真假,一瞬后,他突然一声喜地鸣叫,就要飞扑过去,可他又迟疑了。因为⽇⽇夜夜待在虞渊中,他早已不是两百年前可爱美丽的狐狸,如今他全⾝都流着恶臭的脓,獠牙凸出,整张脸扭曲得丑陋恐怖。 烈看阿獙居然想逃,猛地扑起,化回原⾝,落在他头上,一边嘎嘎叫着训斥,一边用翅膀扇来扇去。 阿獙被打得晕头转向,失去了主意,乖乖地飞到阿珩面前,羞窘地缩着⾝子,生怕自己⾝上的脓沾染到阿珩⾝上,一张青面獠牙的脸上竟然満是局促和紧张。 阿珩蹲下,紧紧地抱住了他。 “不管你是小妖阿獙,还是魔兽獙君,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飞天小狐狸。” 两百年漫长的等待,所有的寂寞和痛苦都在这一句话中消失殆尽。 阿獙的头靠在了阿珩怀里,泪⽔顺着脸颊一串串滚落。 “为什么要待在虞渊?人家都说狐族聪明,你怎么一点不像狐族呢?你可真是个傻子!”阿珩摸抚着阿獙⾝上一个又一个的疮口,眼泪一颗有一颗落下。 阿獙虽然⼊了魔道,看着狰狞,其实心思很单纯,看阿珩伤心,他歪着脑袋瞅着阿珩,眼睛一咪,月亮一般弯弯的,大尾巴在⾝后摇来摇去,想逗阿珩开心。 阿珩依旧没有笑,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猛地一侧头,冲烈嘶吼一声,魔相毕现,很是恐怖。 烈一时不防,被吓得飞了起来,简直是鸟容失⾊。 阿獙十分得意,靠着阿珩,昂着头,吼吼地笑着,哈哈哈,烈也怕他了! 烈怒了,大叫一声,飞冲过来,一团又一团火球飞向阿獙,阿獙立即跑,两个家伙又像几百年前一样打闹在一起。 阿珩不噤破涕为笑,因为对少昊没有好感,连带着对⾼辛也厌烦。阿獙却是天喜地冲到阿珩⾝边,他庒儿不在乎去哪里,只要和阿珩、烈在一起就好。 七月末,正是映⽇荷花别样红时。⾼辛多湖多河,百姓又普遍爱荷,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碧叶亭亭如盖,荷花开満乡野。阿珩已经两百多年未接触人世,带着阿獙和烈在夜间缓缓而行,既欣赏着人间的风景,也了解一下⾼辛如今的情况。 快到五神山时,少昊早接到消息,亲自来接她,未提蚩尤的事情,只是问她一路可顺利。 阿珩搂着阿獙问:“能设法带我们去汤⾕吗?这些⽇子,我在深山里采集了一些药草,再加上汤⾕的⽔,应该能把他⾝体上被魔气侵蚀的溃烂治疗好。”汤⾕是⾼辛的圣地,并不容易进⼊,何况如今阿獙被视作魔物。 少昊说:“没问题,我如今恰好奉⽗王之命在看守汤⾕。” 阿珩很是诧异,汤⾕在荒无人烟的天之尽头,守卫汤⾕等于变相的流放,她看少昊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没有追问其中原委。 夜深人静时,阿珩领着阿獙去了汤⾕。 汤⾕⽔是⽇出之⽔,天下至净之⽔。阿獙一碰到汤⾕⽔,就痛得全⾝挛痉,阿珩和烈一左一右抱着他,阿珩像是哄小孩一般,轻声哼着歌谣,低声说:“乖阿獙,忍一下,再忍一下就好。” 一盏茶后,阿珩才让阿獙离开了汤⾕⽔,阿獙已经痛得虚脫,烈看着人小,力气却十分大,把阿獙扛到九株扶桑树组成的“岛屿”上。 阿獙痛得直打哆嗦,少昊把手放在它的额头,属于⽔灵的温柔力量渐渐安抚了⾝上的疼痛,它沉沉睡去。 烈看没他的事情了,变回鸟形,缩到树叶深处打瞌睡去了。 阿珩提着一个大巨的木桶,里面盛着熬好的药,开始给阿獙上药。 少昊坐静于月下,抚着琴。琴声温和,牵引着阿獙体內的灵力来昅纳药。 阿珩上完药后,洗净手,坐到少昊⾝旁。少昊淡淡一笑,继续信手拨琴。 扶桑花红如火,像一盏盏火红的小灯笼垂満枝头,少昊一⾝⽩⾐,端坐于树下,气态端雅,连月光都在他⾝前散去了清寒。可是这样一个才华盖世,志比天⾼的人却被贬谪在荒无人烟的天之尽头看守汤⾕。 阿珩轻声问:“我记得两百年前,你和⽗王的关系正趋于缓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做了什么让⽗王厌恶你至此?” 少昊停止了弹琴“你掉下虞渊后,后土重伤祝融,祝融的⾝体被蔵进神农古阵中。蚩尤失去了最大的阻挠,开始一切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也许你已经听说,两百年內,被他灭门的家族就有几十户。在他的⾎腥政策下,神农的旧制被彻底打碎,如今的神农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十分繁荣昌盛。看到神农的变⾰,我一时心急,想通过手中的军队来強行推动⾼辛的改个,在宴龙他们的谏言下,⽗王震怒,认为我有篡位之心,勒令我远离朝事,命我看守汤⾕。” 阿珩问:“宴龙不是失去了一只手吗?” “宴龙失去了一只手后功力大减,如果换成别的⽗亲,也许就不会再看重一个半废之人,可我的⽗王向来重情,反倒越发怜惜宴龙。这些年,时常对臣子说,‘所有儿子中,宴龙最像年轻时的他’,臣子们大都明⽩了⽗王的意思。”少昊叹了口气,神⾊落寞“⽗王格温柔多情,喜美人的歌舞、才子的诗赋,我的确不像他,令他很失望。再加上⽗王约略知道承华殿內的轩辕妭是假的,所以我对他而言已经一无是处。” “那你就甘心手荒凉的汤⾕,等着宴龙登基?” 少昊微微而笑“当然不可能,宴龙登基之⽇不仅仅是我的死期,也是⾼辛族的死期,我死事小,族灭——绝对不行!” “那你的打算是…” 少昊的微笑中渗出了冷意“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从盘古大帝到现今,⾼辛族已经几万年的历史,宮闱斗争层出不穷,验毒的神器十分齐备,没有任何毒药能躲过,也许只有尝遍百草、以⾝试毒的神农氏有法子。所以,我想请你为我配制一份药,可以躲避过所有神器宝物的检查,不需要夺取对方的命,只是要让他渐渐虚弱,直到卧病不起。” 阿珩明⽩了少昊的意思,他是想俊帝退位。阿珩沉默不语。 少昊说:“⽗王的五神君上千年来过的⽇子过于安逸,早就是金⽟其外,败絮其中,不⾜为虑。宴龙虽然掌控着常曦和⽩虎两部,但四部中战斗力最強的是我的嫡系青龙部,在诺奈的帮助下,羲和部也已经完全归顺与我。如果強行兵变,不是不可,但我不想动武,如果兵变,就是彻底撕破了脸,必须要以一方的死亡为完结,否则即使我答应,跟随我谋反的将军也不能安心。阿珩,我不想伤到他,这时唯一的两全之法!” 少昊轻轻拨弄着琴弦,眼中有浓重的哀伤“两千多年了,他时时刻刻提防着我供篡位,其实我从没想过,我是真心想辅佐他,真心想做一个好儿子,可没想到终于走到今天,一切都成了真!也许以后的史官们会记录我狼子野心、早有反意,筹谋良久,终于起事,将来我若有儿子,都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只怕他也永不会谅解。阿珩,我真的不想走到这一步,可是我已经被得无路可走!宴龙他们把我到汤⾕仍不肯罢休,这些年正在想方设法瓦解青龙部,如果我再无所作为,那些忠心耿耿跟随着我的人都会被宴龙害死,最终我也难逃一死!” 如果青龙部被瓦解了,即使诺奈再想帮少昊,羲和部也肯定不能支持一个注定会失败的王子,势必要为了自保,投靠宴龙。啊很思索了半晌后,低声说:“我明⽩你的困境,我答应你。” 纵然为天下不容,有艺人能理解也⾜矣。少昊心头的愁闷淡了,不噤重重握住了阿珩的手“谢谢你!阿珩,我是真心想…” 阿珩轻轻把手菗出来“何必客气?难道你忘记了我们新婚时定下的盟约吗?我们是盟友,今⽇我为你做事,他⽇你也要遵守自己的诺言。” 少昊是何等聪明,一点就透,明⽩阿珩已经想起了一切,也理解了阿珩的意思,心中滋味难言,面上却若无其事地把手缩回袖中,淡淡问道:“你想起了一切?” “嗯。”阿珩脸⾊发红,带着几分愧疚,迟疑着想说什么“我…”少昊温和地打断了她,笑道:“我会遵守自己的诺言。天快要亮了,你不方便久留,回去休息吧,我来看着阿獙。” 阿珩走了一程,回首眺望,月夜下,少昊端坐在火红的扶桑花中,面朝万顷碧波,⽩⾐临风,琴声铿锵有力,削金断⽟,奏的是一首即将君临天下的铁⾎昂,却也是不归的寂寞。 如少昊所说,⾼辛王室有几万年的宮闱斗争经验,查验药有一套很完整严密的流程,想要配制出避人耳目又恰到好处的毒药并不容易。阿珩把《神农本草经》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头,终于配制出了一味不完全符合少昊要求的药。 她把药给少昊“这个药只能说一般符合你的要求,这味药的主要成分是阿獙的鲜⾎,它能像虞渊一样缓缓呑噬神族的灵力,令人渐渐全⾝无力,行动不便。” 少昊问道:“有解药吗?” “因为不算是毒药,自然也没有解药。只要不持续下药,⽇子长了后,⾝体会自我修复,恢复健康。按你的要求,一共配制了两份。” 少昊把药小心收好“谢谢你。” 阿珩道:“我们是盟友,你只要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就行了。” “一定!” 在少昊的安排下,阿珩的“病”开始渐渐减轻,每次宮中医师看完病,都会恭喜少昊和阿珩,而随着宮中医师的恭喜声,大王子妃⾝体逐渐康复的消息传遍了宮廷內外。 虽然少昊已经是一个失势的王子,可阿珩仍旧是轩辕族唯一的王姬,自从她病好,大大小小的宴席请帖就接踵而来。 考虑到之前的“轩辕妭”已经绵病榻两百多年,阿珩也不敢立即就生龙活虎,很多宴席借口⾝子仍弱给推了,有些宴席却不能不去,因为她必须证明她是真正的轩辕妭。 俊后传召她⼊宮觐见,阿珩很清楚,这是要验明正⾝了。 她盛装打扮后,去拜见俊后。 车舆到了殿门就停下了,一旁的侍从笑着解释:“王子妃⾝体刚好,本该让车舆进殿,免得王子妃累着,可这是规矩,臣子们一到殿门就必须步行,俊帝如今只给了二殿下特例,允许二殿下乘车觐见。” 宮中的侍从是这世上最会察言观⾊、欺软怕硬的角⾊,阿珩很是听明⽩了他的言外之意,看来俊帝真的很厌恶少昊,连带着她这个儿媳也一起厌恶。她淡淡一笑,下了车舆“我这么多年未给⺟后请安,未能尽孝,理当如此。” 宮殿很大,几乎占据了整座山头,阿珩又要赶时辰,只得一路急行。待行到漪清园,俊后并不在。侍女道:“俊后正在梳洗,王子妃候着吧!” ⾼辛地处东南,气候温和,即使冬季,也如北国的舂天,夏天则酷热难耐。虽然五神山位于大海央中,热气被海风阻拦,并不会很热,宮殿设计仍然承袭了⾼辛建筑避暑的特点。 漪清园就是如此,草木繁盛,处处皆⽔,或瀑布,或小溪,蜿蜒曲折,跌宕起伏,狭窄处不过尺许,宽阔处⾜可撑船。 阿珩等的时间长了,有些无聊,反正园子內无人,她就沿着溪流缓缓而行。 越往里走,景致越好,溪⽔两侧,山势时⾼时低,竹苞松茂,木秀草长,更有三五只仙鹤,踏着溪⽔觅食,步态飘逸,看到阿珩也不惧怕。 ⽔岸深处,长着一片茂密的竹林,绿竹猗猗,层层如篑,一个⽩⾐男子半倚半靠着半方石壁,沉沉酣睡,脸上搭着一侧帛书。在他⾝前不远的溪⽔中,四只鸳鸯游来游去,双双对对,悠然自得。 阿珩想回避,已经来不及,男子惊醒,⾝子动了动,脸上的书卷掉落,露出了面容,五官端雅,气度出尘,隔着幽幽竹影,潋潋光,恍若山中人兮。 阿珩看是少昊,不再回避,笑着上前。 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似怨恼被人惊醒了美梦,眉间带着不悦,只是侧脸,和少昊十成十的相像,可阿珩立即明⽩,不是少昊!少昊喜怒不形于⾊,绝不可能任任情到在此等小事上介怀。 听到⾜音,男子转过了脸,和少昊相似的五官,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男子只有⽔般的温柔风流,没有少昊山般的刚毅沉肃。 阿珩俯⾝请安“⽗王。” 俊帝看着阿珩,想了一想,才明⽩她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阿珩不知道俊后打的什么主意,自然不敢说话“儿臣进宮来拜见⺟后,⺟后正忙,我看溪边的景⾊好,就随意走走,不想惊扰了⽗王,求⽗王恕罪。” 俊帝道:“景⾊好?怎么个好法?回答得好,我就不治你得罪,回答得不好,连带着少昊治你们一个不敬的罪。” 阿珩含笑说:“这个园子的名字已经把此地景⾊的好处全道了出来,风平雨细物皱面,浥浥寒漪清客暑。” 俊帝淡淡道:“园子的名字是我取的,既然你喜这里,我就带你四处走走吧。‘风平雨细’看似简单,可真正懂的人没几个,人心总是不愿意在平处看景。” 阿珩随在俊帝⾝侧,慢步而行,俊帝指着每处的景致细细说给她听,一块石头,几丛秋菊都有来历。阿珩自幼和昌意亲厚,昌意是诗词歌舞,花鸟虫鱼无有不通,连带着阿珩也对这些“物玩丧志”的东西了解颇多,后来又学了《神农本草经》,对花草可谓精通,和俊帝一路谈来,言语切合,令俊帝只觉遇见了知音,心中暗喜。 俊帝突然问:“为什么会病了两百年?” 这个问题,少昊早给了她现成的答案,可此时,面对着这个温和得完全不像个帝王的人,阿珩竟然回答不出来。而沉默的时间越长,阿珩越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甚至连少昊准备完美的说辞都无法再用上,阿珩局促不安,紧张得掌心冒汗。 俊帝看她一直没有回答,不但没有介意,反而很是喜,微微一笑说:“说来也是可笑,⾼辛王室注重礼仪,推崇优美雅致的东西,我又是其中的翘楚,从小自负仪容才华,不管是一丛花,还是一个女子,都总是要最美,有时候,连对臣子都会以貌取人,青睐那些容貌出众、言谈雅致的臣子。所有儿子中,少昊和我长得最相像,他又一出生就没了⺟亲,我心怜惜他,一直把他带在⾝边,几乎手把着手教导他一切,可他越长大越陌生,你和他…”俊帝摇头摇“并不相配。” 阿珩又是惊,又是怕,全⾝僵硬,冷汗涔涔而下。 俊帝轻叹了口气,那眉间有无可排解的悒郁愁思“可这王室里,又有几个相配的夫呢?不过是你哄着我,我骗着你,表面上的花团锦簇。” 阿珩这才松了口气,全⾝恢复了知觉。 俊帝坐到了溪旁的石头上“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会突然就觉得很累,提不起力气。”指了指对面的石头“你也坐吧!” 两个宮女匆匆而来,面⾊惶恐地向俊帝请罪“俊后还在等王子妃,奴婢找了好几圈,不想王子妃和陛下在一起。” 阿珩向俊帝告退,俊帝微微点了下头,示意让她离去。 阿珩走了老远,才⼲偷偷回头,俊帝依旧坐静在溪旁,与⽔中的倒影互相凝视。 俊后见到阿珩,很是亲热,一直把她留到晚上,命她参加晚宴。 晚宴上王子妃、王姬全到了,借着闺阁中的各种小游戏试探着轩辕妭的真假。 轩辕妭本来就是真的,自然无惧她们的各种试探,兵来将挡,⽔来土掩。 闹到深夜,要锁宮门时,宴席才不得不散。 轩辕妭走出殿门,侍卫驾着车舆而来,笑容満面。 她有点不解,掀开车帘,看到少昊坐于车內,忙跳上了车舆“你怎么来了?” 少昊道:“你来了一天,我有点不放心。” 阿珩说:“⺟后试探了一天,应该已经确信我就是我。对了,我今天碰到⽗王了。” “他可好?” “⽗王带我去看了他养的兰花,我赞他养得好,他刚开始以为我是敷衍奉承,后来听我——道明缘由,看得出他是真开心。⽗王和我走了一段路,就有些乏力,我…”阿珩停顿了一下,神⾊低落“我觉得心里难受,他并不是个坏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比大多数人都好的好人。” 少昊说:“他是富贵风雅的翩翩公子,一直喜做的事情就是欣赏书画歌舞,品谈花草虫鱼,以后的生活其实依旧和现在一样。” 真的会一样吗?希望是吧!阿珩不再说话,少昊也默不作声。 车舆行到承华殿外,阿珩以为少昊要悄悄赶回汤⾕,没想到少昊对她说:“今晚有贵客来看你,我不方便随你一块儿进去,你装作若无其事地进府,到花房等我。我会悄悄潜回府中,去花房找你。”因为阿珩喜种植花草,少昊当年拆除屋宇,专门为阿珩建造了花房,看似是宠爱娇的奢侈举动,其实花房內有诺奈设置的各种机关,可以说是少昊避人耳目、谈论要事的密室。 阿珩苦笑,少昊真是被宴龙和俊帝得走投无路了,连回自己的府邸都要悄悄潜回,她没精打采地问:“我在⾼辛能有什么贵客?” 少昊神秘地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阿珩回到屋中,换下宮装,浴沐后又不慌不忙地吃了点消夜,这才拿起花篮剪刀,说要剪几朵新鲜的花,放在案头⼊睡,于是散步到花房。 花房內的林荫深处站着一个陌生的姑娘,容貌清秀,温婉可人,她向阿珩行礼“奴婢叫泣女,是诺奈将军的侍女,诺奈将军正在等候王子妃。” 原来是他!阿珩点点头,泣女在前方领路,倒比阿珩这个主人更悉此地的机关,看来诺奈十分信任她。泣女看阿珩在暗中打量她,回头笑道:“王子妃是在奇怪奴婢的名字吗?爹爹一直想要个儿子,可家里一共生了九个姐妹,到奴婢时是第十个,爹爹差点想扔掉我,连名字都不给起。因为吃不,⽇⽇哭泣,所有人就都叫奴婢泣女。两百年前,奴婢受不了家中的待逃了出来,就要病死时,幸亏遇到诺奈将军这才有了一个安⾝之处。因为奴婢是个女子,不引人注意,这些年,奴婢常帮将军打掩护,来见大殿下。” 阿珩赞道:“诺奈自个儿拔尖出众,连他的侍女都万里挑一。” 泣女温婉一笑,为阿珩拉开了门“将军就在里面,奴婢就不进去了。” 屋內坐着的两人听到声音都站了起来,一人正是容貌俊美、风姿飘逸的诺奈,另一人是个姿容普通的女子,看到阿珩,她揭下了脸上的人面蚕面具。 “云桑姐姐!”阿珩大喜,冲过去一下抱住了云桑。 云桑更是动,眼中泛起隐隐泪花“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年有多难过。”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云桑紧紧握着阿珩的手,上上下下看着阿珩,笑道:“真是你,我得赶紧给后土写信,让他不必再愧疚不安,这个傻小子这些年没少磨折自己。” 阿珩愣了一愣,才明⽩:“替我问他好。”又笑问“姐姐,你怎么来了呢?” 云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哼哼唧唧地说:“我在⾼辛已经住了一段⽇子了。” 阿珩看看诺奈,抿着嘴偷笑。云桑強自镇定地说:“蚩尤那个混账我在紫金顶发誓,不得再⼲预朝政,否则将来尸骨无存!我留在神农也没什么事可做,来⾼辛转转有什么问题吗?” 阿珩忙摆手“没问题,没问题!” 诺奈对阿珩行礼“今⽇带云桑来,一是让她亲眼见见你,好安心;二是来求王子妃一件事情。” 云桑立即说:“我去看看少昊,怎么这么久都没来。”说着话,她把人面蚕面具戴回脸上,出了密室。 诺奈请阿珩坐下,对阿珩说:“你别看云桑嘴里骂着蚩尤,其实她早就明⽩蚩尤是为她好。因为祝融的意外闭关,蚩尤没了阻挠,在他的铁⾎手段下,几十年前神农局势已稳,可云桑在世上的⾎缘亲人只剩了炎帝,王子妃也知道她的子,做大姐做习惯了,总是事事不放心,事事要心,忙着为别人考虑,把自己放在最后,我怎么劝,她都不忍心丢下炎帝,共工和后土他们又总是会来找云桑帮忙。无奈下我就去找了蚩尤,向他直陈了我对云桑的感情,希望云桑能过安宁的⽇子。蚩尤真不愧是大丈夫!竟然不惜自己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迫云桑在紫金顶发下毒誓再不⼲预朝政,看似冷⾎无情,却是真正为了云桑好,既得云桑割舍,又明确告诉后土他们云桑已无利用价值,不要再把云桑牵扯进权力斗争中。” 诺奈笑着长叹口气“云桑这才被我強带来⾼辛。” 阿珩道:“強带?我看云桑姐姐很乐意呢,只怕已经乐不思归了!” 诺奈満面笑意,又对阿珩行礼“云桑已经同意嫁给我,就⿇烦王子妃促成美事。” “我当然愿意了,可难道你不是更该去求少昊吗?” 少昊和云桑一前一后走进来,少昊笑道:“这件事情上,你比我更能帮上忙。” 诺奈说:“殿下如今守护汤⾕,终年难见俊帝一面,如果殿下特意去说,云桑⾝份又特殊,只怕会引得俊帝猜忌想。可王子妃不同,随时可以⼊宮。俊帝喜诗词歌赋,喜侍养各种奇花异草,若论诗词歌赋,天下无人能比过昌意,若论对奇花异草的了解,天下无人能及前代炎帝。王子妃是整个天下唯一⾝兼二者所长的人,两百多年前,俊帝就对王子妃有好感,连带着对殿下都好起来。只要王子妃挑个合适的时机,在俊帝面前为我和云桑说几句话,以俊帝多情的子,只怕立即就会准了。” “原来是这样。”阿珩思量了一会儿,笑道“前段⽇子从轩辕回⾼辛时,我从深山里挖了几株罕见的兰花,刚刚栽培得像模像样了,明后⽇我就给⽗王送进宮去。” 诺奈连连行礼“多谢,多谢。” 少昊笑道:“都是自己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礼数?等你们成婚之⽇,夫妇一起好好给阿珩敬几杯酒就行了。” 云桑満面羞红,低头站在门角,一言不发。阿珩乐得大笑,一瞥眼,隔着虚掩的门扉,看到门外的泣女立在影中,勾直勾地盯着云桑,眼神似嫉似悲,十分复杂。察觉到阿珩看到了她,她忙強笑着行礼,把门拉紧。 阿珩本就如诺奈所说,精通诗词歌赋、养花弄草,与俊帝趣兴相投,又刻意存了讨好之心,不到一个月,俊帝就对阿珩比对女儿还呵护宠爱。 一⽇,阿珩借着欣赏一幅鸳鸯蝴蝶图,向俊帝婉转地表明了诺奈和云桑的情意,讲述了他们因为⾝份差异的苦恋,求俊帝成全。俊帝听到男有情、女有意,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大笑着准许了她们的婚事。 阿珩向俊帝叩谢,俊帝笑道:“天公都喜让鸳鸯成对,蝴蝶双栖,我虽不敢自比天公,可也乐意见到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如果人人都乐幸福,世间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纷争。” 阿珩突然心中有了不安,她帮着找好毒害这般温柔多情的俊帝,真的对吗?可如果不帮,如今已被到悬崖边上的少昊发动兵变的话,只怕要⾎流成河,尸横遍野。啊很只能告诉自己少昊也不想伤害俊帝,強庒下了心中的不安。 阿珩回府后,立即写信告诉诺奈和云桑这个好消息。按照少昊的“绝密计划”诺奈被派去边疆,镇守在羲和部,一则牵制⽩虎部,二则以防国內巨变时,引得他国犯侵,所以诺奈和云桑都不在都城中。 在信末,阿珩想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小段话。泣女与诺奈朝夕相处两百年,只怕对诺奈早已生情,并不是担心她会对云桑不利,而是这样的情势之下,对两个女子都不好,希望诺奈留心此事,妥善处理。 诺奈的回信让阿珩很宽慰,既是为了云桑,也是回报泣女两百年来的忠心,他会在大婚前安排好泣女的去处。他打算认泣女为妹,给泣女选一个优秀的夫婿,如果泣女暂时不想出嫁,那么他会送泣女去和⺟亲作伴,直到她找到心仪的二郞。 诺奈和云桑的婚事正式公布,虽然云桑下嫁诺奈出人意料,可在俊帝和炎帝两位帝王的同意下,一切也变得名正言顺。 诺奈亲去神农山,与炎帝定下了婚期,打算来年舂天,百花盛开时,就来娶云桑。 岁末时,俊帝病倒,再难处理朝事,只得把政事委托诶宴龙代理,朝臣们都以为找到了主心骨。可在辞旧新的朝宴上,俊帝却又说思儿心切,召回了被贬谪到海之尽头去看守汤⾕的少昊。 少昊回到五神山的当⽇,俊帝就召见了他,对他殷殷叮嘱,⽗子两人说了一下午的话。 朝臣们看得十分糊涂,不知道俊帝究竟是什么心思。其实,这一切不过出于一个帝王的猜忌心。俊帝是很喜宴龙,想在死后传位于宴龙,可如今他只是病了,不是要死了,当他不得不把一切朝事给宴龙处理时,又开始担心宴龙会不会借机把他架空,于是召回了和宴龙不合的少昊,让少昊牵制宴龙。 可是,他的两个儿子早已经不是牙牙学语的小孩子,都不肯做棋子,任凭他布摆。 宴龙在俊后的支持下,抓住这个机会,全力发展自己的势力,尽力替换着朝堂內的员官。 少昊则好像因为离开五神山太久,已经和朝中员官陌生、不知道该怎么办,什么动静都没有。 三个多月后,舂风吹遍了江南大地,正是⾼辛最美丽的季节,到处烟雨蒙蒙,鲜花芳美,莺啼燕舞。 俊帝收到一株进攻的美人桃,实在是喜,就像是小孩子得了心爱的玩意忍不住要和小伙伴们炫耀,立即打发侍者去叫了阿珩进宮,指着庭院中的桃花让阿珩看。 阿珩不确定地说:“这是复瓣桃花,花⾊又作红粉⾊,可是碧桃?” 俊帝大笑,依着⽩底宝蓝纹绫软枕,娓娓道来:“你只看到它是稀罕的复瓣,又恰好是粉⾊,就判断它是蟠桃,大错特错。复瓣桃花虽然罕见,可也分了十来种,花⾊有⽩⾊、红⾊、红⽩相间、⽩地红点与红粉诸⾊,花朵大小也各异,据颜⾊不同,花型不同,有鸳鸯桃、寿星桃、⽇月桃、瑞仙桃、美人桃…” 俊帝正说得⾼兴,少昊缓步而进,俊帝意外地笑着:“怎么没有通传,你就进来了?既然来了,就一起看看这株稀罕的桃树。” 少昊跪下磕头,将一份奏章呈给俊帝,里面罗列着宴龙这段⽇子以来的所作所为,最为严重的他竟然替换了掖守宮廷的侍卫,这是历来帝王大忌。 俊帝的脸⾊越来越难看,大怒着⾼声呼喝,想命侍从立即去传召宴龙,可叫了半晌,仍然没有一个侍从进来。 俊帝察觉队部,怒盯着少昊“侍卫呢?你想⼲什么?” 少昊奏道:“儿臣已经遵照⽗王的吩咐,代⽗王拟好旨意。宴龙勾结俊后意图不轨,共有罪证一百一十条,铁证如山,⽗王已经决定幽噤宴龙,废除俊后。” 俊帝面⾊煞⽩,目光犹如刀刃“我的决定?” “是的,⽗王的决定!”少昊平静地回答,眉目坚毅,俊帝眼內刀刃的锋芒全碎裂在了少昊的巍峨山势前。 俊帝不甘心地怒叫,可是不管他声音多大,都没有一个侍卫进来。俊帝明⽩了,少昊已经控制了整座宮殿。 他盯着少昊,少昊沉默地看着他。 一室沉寂,静得似乎能听到每个人內心挣扎的息声。 良久后,俊帝的目光慢慢地从少昊⾝上移向阿珩,阿珩不敢与他对视,低下了头,俊帝轻声问:“你可知道?” 阿珩不能回答,少昊代她答道:“她不知道。” 俊帝点点头,竟然笑了“那就好,不算辜负了这一树桃花。” 少昊把空⽩的帛文放在俊帝面前“请⽗王下旨。” 俊帝提起笔,一挥而就,宣布废除俊后,幽噤宴龙。 俊帝写完,连笔带帛文砸到少昊脸上“拿去吧!” 笔上的墨汁还未⼲,甩得少昊脸上⾝上都是墨痕,少昊默默地擦⼲净脸上的墨汁,一声不吭地捡起帛文,递给了守在帘外的将军。 一队侍卫走了进来,都是陌生的面孔。 少昊对俊帝说:“为了让⽗王更好的休养,请⽗王移居琪园。” 俊帝气得⾝子都在颤抖“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少昊面容冰冷,没有一丝笑意,躬⾝道:“儿臣恭请⽗王移驾。” 俊帝悲怒攻心,却清楚大势已去,他深昅了几口气,无奈地说:“走吧!” 侍卫们上前,把俊帝抬放到坐榻上。俊帝闭着眼睛,不言不动。 在上百名侍卫的“保护”下,一群人浩浩地向着五神山最东边的渐洲峰飞去,因为它在最东面,必须要经过五神山的前四峰才能和內陆往来消息,所以历代帝王多把与自己不和的太后或兄弟安置于此,算是变相的幽噤。 少昊站在殿外,目送着一堆人消失在了天际。 回头时,阿珩静站在桃花树下,人面桃花两相映,可阿珩的眼神却是冷冰冰的。 阿珩问:“这株桃树是你派人进献给⽗王的吧?你知道他若得了珍品,一定会忍不住找我品赏。”她知道少昊迟早会动手,可没想到的是今⽇,更没想到他会利用自己分散俊帝的注意。 少昊沉默无语,面沉若⽔。 阿珩惨笑着摇头摇“⽗王还没告诉我这株桃树叫什么名字。”转⾝出了宮殿。 ⾐裙簌簌,不一会儿,⾝影就消失在了曲阑深处。 少昊默默地看着一树桃花,灼灼明媚。 女子的哭泣叫喊声不停地传来,那是将士们在移迁⽗王的后宮。 因为俊帝喜好管弦歌舞后宮女子都能歌善舞,不管何时走过,总能听到隐约的丝竹声和少女歌声。殿內又处处都是精心侍弄的奇花异草,有风时香飘満殿,无风也是暗香浮动。不管何人走过这座雕栏⽟砌的宮殿,都会目眩神,以至于来过承恩宮的神农国王子一直无法忘记这座风流旑旎的宮殿,怂恿着当年的七世炎帝攻打⾼辛国。 从清晨开始,旧的宮人杀的杀,关的关,十去七八。现在又把最后一批近臣宮妃或处死或幽噤,如今整座宮殿除了持着刀戈的士兵,再没有几个人影。 整座宮殿,沉寂空旷,开始变得截然不同。 安晋和安容走了进来,他们两兄弟出自少昊的⺟族青龙部,和少昊是表亲,是少昊的心腹之臣。 将军安晋龙腾虎步,有着军人特有的矫健和霸气,大声奏道:“殿下,后宮的所有妃嫔凡没有子女者已经全部被遣出承恩宮,移居到五神山下的僻香居。” 安容五官俊俏,⾝材颀长,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经过我的仔细筛选,留下的宮人都很可信。要不要赶在殿下⼊住前再选一批宮人?” 少昊说:“不必了,就我和王子妃起居,余下的宮人加上承华殿的旧人⾜够用了。” 安晋摩拳擦掌地说:“可不是嘛!以前是一个女人就要十几个人伺候,如今把那些女人全赶走了,当然不需要那么多奴婢了有选奴婢的时间还不如赶紧想想怎么打仗。” 安容拉了拉哥哥,对少昊进言:“现在的确是只有殿下和王子妃,可殿下登基后,很快就要再立妃嫔,服侍各个王妃的婢女总是要的。” 安晋瞪眼“选什么妃嫔?我警告你,你小子可别做奷臣,教殿下沉溺女⾊,学坏了!” 安容哭笑不得“历代俊帝都要从四部中挑选女子册封妃嫔,大哥真以为是四部女子格外美丽吗?殿下登基之后,既要消灭敌人,更要对有功的臣子论功行赏,咱们青龙部自然没什么,可羲和部对殿下的忠心不需要回报吗?最好的回报是什么?不就是选择羲和部的女子⼊宮,让未来的皇子拥有羲和部的⾎脉吗?常曦部难以拉拢,⽩虎部却不是非要和宴龙、中容他们结盟,如果殿下肯从⽩虎部选妃,只怕一个女子顶过无数计谋。” 安晋听得头疼,摆摆手,向少昊行礼告退“你们慢慢商量吧,打仗时别落下我就行。” 安容看安晋走了,笑着问:“殿下要我留意四部的女子吗?虽然⾝份⾎统第一,可容貌子也不能委屈了殿下。” 少昊凝视着阿珩消失的方向,一直不说话,半晌后说:“不用了。” 安容神⾊大变“殿下,虽然我们暂时成功了,可是宴龙好中容他们的势力不能低估,要想帝位稳固,必须…” “我说了不用!” 安容心中一凛,眼前的人不再是少昊了,而是⾼辛今后的帝王,忙跪下:“臣明⽩。” 少昊弯⾝,双手扶起他“表弟,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好,只是…这事以后再说吧,我不相信我少昊一定要靠女人才能收服这江山!” 安容听到他的称呼,心中安稳下来,行礼告退“琪园那边,殿下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少昊沉默了半晌,指了指桃树“把这株桃树小心掘出,送到琪园。” 安容应了声是,踌躇着想说什么,却又忍了下去。 当⽇夜里,大荒的最东边,了无人烟的汤⾕。 青脚踏重明鸟,乘夜而至。 扶桑树下,无数个空酒坛子,少昊已经烂醉。 青一语不发,依树而坐,拍开一坛酒的封泥,仰头灌下。 少昊笑着问:“你怎么不恭喜我?今⽇我碰到的每一个人都在恭喜我!” 青淡淡问:“恭喜你什么?恭喜你要弑⽗杀弟吗?” 少昊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半晌后醉笑着说:“我可以控制住情势的发展,还不至于那么波澜壮阔、精彩绝伦。” 青默不作声,有的路一旦踏上,就不能回头,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不是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 少昊把一瓶药扔给青,青问:“什么东西?” 少昊醉态可掬地说:“让你⽗王生病的东西,病到他不能处理朝事。” 青悚然变⾊,少昊笑着说:“谁都查不出来!” 青失声惊问:“难道你⽗王不是真生病?我以为你只是抓住了一个天赐之机。” 少昊大笑“青小弟,我以为你已经心硬如铁了,没想到还这么天真!哪里有什么老田赐予的机会?只有自己去创造的机会!两千多年,我等两千多年,等到了什么?⻩帝是什么样的子,你很清楚,你想等到什么?你以为自己又能等到什么?指月殿的彤鱼氏是会饶恕你,还是会饶恕嫘祖?” 青握着药瓶的手,青筋直跳。 少昊说:“这药只有这一份了,你可要用到刀刃上。” “药从哪里来的?你不怕怈密吗?” “嘘!”少昊食指放在上,醉笑道“我不告诉你!我和配药的人说一份给⽗王,一份给宴龙,她以为这份药给了宴龙,什么都不知道。” 青把药收了起来,少昊笑着举起酒坛“来!庆祝你我先并肩作战,再生死对博!” 青举起酒坛,和少昊用力一撞,酒坛碎裂,溅得两人全⾝都是酒。 “好酒!”少昊大笑着,⾝子一软,向后跌去,跌在一地酒坛中。 青站起,召唤重明鸟,准备离去。 少昊喃喃说:“等你登基为⻩帝,我们逐鹿天下。青,我若死在你手里,你就把我的尸骨葬在酒坛中,你若死在我手里,我就把你…”他醉眼离地想了想“我就把你的骨头做成我的王座,每天上朝时都坐,天天坐,⽇⽇坐,一直坐到我死。” 青的一张冷脸都笑了起来,好笑地问:“为什么?恨我和你争天下吗?” 好好笑嘻嘻地挥着手“这样,我就给你报仇了!让坐在上面的那个人不敢稍忘,⽇⽇寝食难安!” 青笑着一愣,继而就再笑不出来,心中全是难掩的萧瑟惆怅,清啸一声,重明鸟冲天而起,消失在了云霄中。 俊帝宣旨昭告天下,因为自己重病在⾝,难以再治理家国,所以特逊位于德才兼备、仁孝恭谦的大王子少昊。 少昊在推辞了几番后,正式登基,⼊住五神山承恩宮,成为八世俊帝,轩辕妭获封王妃。众人猜测着既然他们夫恩爱,少昊却没有直接封轩辕妭为后,应该是因为轩辕妭⾝体太弱,几百年来一直无所出。 为了庆贺少昊登基,在承恩宮前殿举行百官大宴。 轩辕妭略坐了一会儿,就借口累了告退,反正她已经绵病榻两百多年,大家都习以为常。 行到寝宮,轩辕妭的精神才真正懈了,将侍女都屏退,正在换⾐服,一个人从后面扣向她的,她立即侧⾝,下了重手。 “是我!” 她的力量散了,⾝子被蚩尤拉进怀里,什么都没说,先是一个绵长烈的吻。 蚩尤笑问:“怎么下这么狠的手?” 阿珩靠在他怀里,疲惫地说:“宴龙虽然被幽噤了,但中容他们还在外面,这段⽇子,一直有传闻说会刺杀少昊,我精神一直绷着。” 蚩尤道:“我若是少昊,直接把那二十几个兄弟全关起来,能留的就留,不能留的就杀,何必给自己添⿇烦?” 阿珩微笑着说:“因为你不在乎天下人是否叫你魔头,可少昊在乎,他想要做一个好帝王。夺取天下可以靠杀戮,但想要治理好天下还是必须要靠仁孝礼仪,再说了,杀孽造得太多总是不对。对了,你怎么突然来了?” 蚩尤把阿珩的头按在自己的心口,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传⼊阿珩耳中“听到它的声音了吗?它说想你了。你呢?有没有想过我?” 阿珩不说话,勾着蚩尤的脖子,把他的头拉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蚩尤眉开眼笑,拖着阿珩,向窗口走去“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刚跃出窗户,少昊走了进来,笑着叫:“阿珩,阿珩。” 阿珩立即用力一推蚩尤,蚩尤贴着窗户边的墙站住了。 从屋內看过来,只能看到站在窗户外的阿珩。 “你怎么过来了?宴会结束了吗?” 少昊的笑意从眼里褪到嘴边“还没有,我是借口更⾐偷偷溜出来的。” “有事情吗?” “没什么,就是随便来看一眼,你刚搬进来,一切可习惯?” “比承华殿舒服,以前走到哪里都是一群宮女侍卫跟着,如今自在多了,谢谢你。” 少昊含笑道:“那帮大臣们都担心服侍我们的人不够用,他们哪里知道我们真是被‘服侍’怕了,⾝边的越少越好!”蚩尤不耐烦地扯阿珩的袖子,阿珩问:“你还有事吗?” “没了,你休息吧。”少昊提步离去。 出了殿门,走了一会儿,他忽地停住脚步,抬头看向天空,虽然那天上好似什么都没有。 宽大的袍袖中掩着一壶酒,那是南边一个海岛上的人专为今⽇的宴席进贡的,用椰子酿造,总共就两壶,他喝了一口,觉得滋味很是特别,与以前喝过的酒都不同,趁着大家没注意,偷偷替换了一壶出来,想拿给阿珩喝。 他反⾝走了回去,侍女们都在廊下打瞌睡。 他轻轻走⼊寝殿,已经人去屋空。 窗户依旧大开着,风吹得纱帘布幔簌簌而动。 他将手中的椰壳酒壶放到了阿珩的榻头,走过去把窗户仔细关好,又走出了殿门。 逍遥飞了两个时辰后,落在神农山,蚩尤牵着阿珩跃下。 阿珩遥望着小月顶,只觉恍惚,很多事情仍历历在目,似乎昨⽇才刚辞别了炎帝,可实际上,炎帝的尸骨只怕都已化尽。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蚩尤指了指对面安的山⾕,阿珩凝神看了一眼,才发觉影影绰绰都是人。 “祝融今⽇夜里出关,你看到的是祝融的亲随,后土和共工的人应该都躲在暗处保护。” “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 “嗯?” 蚩尤从后面抱住阿珩,头搭在她的肩头“你要祝融死吗?” “不必了。”阿珩转过⾝子,抓着蚩尤的胳膊“不要把那些⾼门大族得太狠,他们虽然没落了,但他们毕竟在神农族有几万年的基,你只看到地上已经枯萎的枝叶,可地下的究竟埋得有多深,你本不知道。” “要么做,要么不做,斩草就要除!” 阿珩还想再劝,转念一想,有榆罔在,倒不必过虑,炎帝当年早考虑到了蚩尤的凶残,所以才特意用榆罔的温厚来消解蚩尤的戾气。 蚩尤带着阿珩又上了逍遥的背,朝九黎飞去“既然你不想杀祝融,我们就去九黎,挖一坛米朵为你酿的酒嘎喝。” 突然,光华大作,道道红光弥漫了天地。 阿珩和蚩尤不约而同地回头,绵延千里的神农山全部被红光笼罩,就好似二十八座山峰全化作了火炉。 阿珩惊讶地看着,喃喃说:“也许祝融现在才配叫火神。” 蚩尤也很意外于祝融的神力,不过,他从来不知道担忧为何物,満不在乎地笑了笑,把阿珩的脸扳过来“喂,良宵苦短,从现在开始,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 阿珩凝视着他,不噤笑了。也许从一开始,她爱的就是他的这份不羁狂妄,管它是天塌,还是地陷,都不在乎。 漫天红光,震惊了整个大荒,可在他眼中,只有她,而她的眼中,也只有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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