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是由麦家写的综合其它
阿奇小说网
阿奇小说网 短篇文学 武侠小说 校园小说 官场小说 乡村小说 重生小说 穿越小说 言情小说 架空小说 经典名著 灵异小说 玄幻小说
小说排行榜 同人小说 耽美小说 推理小说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历史小说 竞技小说 科幻小说 伦理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深宅旧梦 情栬西游 滛情幻影 心畸之夺 情卻双轨 绝地羔羊 四面春风 龙之物语 风韵犹存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阿奇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密码  作者:麦家 书号:41911  时间:2017/9/24  字数:8834 
上一章   我们没有离婚    下一章 ( → )
  我一般不大情愿说起我家庭,不过有时候也免不住,比如现在,我就特别想说。我有个坏习惯,心情不好时喜跟人唠叨些平时光闭口不说的事。有人说这是我內心不够強有力的缘故。我想这很可能。我从来都怀疑我內心的力量。我想我要死的话,肯定先从內心死,因为我的⾝体很不错,比內部起码要多个一至两倍的生命力。

  我有个子。当然,这很正常,我明年35岁,这是个应该有子的年纪。我子是个好人,或者说过去是个好人。我们结婚有五年,没有孩子。我和子‮殖生‬系统都没有什么⽑病,没有孩子不是说要不到,而是不想要。我子曾几次想要,当然,那肯定是她心情好的时候。我呢,不管是心情好还是不好,从来没想过要。为什么要呢?让孩子来给我跟她扯条感情的纽带?嘿,这不缺德嘛,孩子还没出世你就想利用他(她)了。如果为传宗接代,也不能要,这都是愉快人和聪明人的事。我不聪明,也不愉快,生下个种估计也不会比我強多少,何必呢。让世界少个痛苦的人,这是我不要孩子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从现实方面讲,有个孩子,我可能会活得更难,现在不管怎样,没有后顾之忧,死了也就是眼睛一闭的事,实在过不下去,也就是⿇烦一下,跑趟街道办的事。

  说真的,我和子关系不是很好,我现在有种很糟糕的感觉,就是不想,甚至害怕看到子,看到了心里就烦,而且她可能比我还烦。心里一烦,嘴上就没好话了,这不,她一见我回家又来了。

  “你⼲吗回家?”

  “我⼲吗不回家?”

  “你家在这儿吗?”

  “我家不在这吗?”

  “你回来⼲吗?”

  “不⼲吗,回来就是回来,你不也回来了吗?”

  “是的,我回来了,可你不知道我才不想回来呢。”

  “那你⼲吗回来?”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说着她朝我踢过来一张凳子。

  “可我现在回来了。”我把凳子又向她踢过去。

  “所以,我这就走。”

  一般她说走就走了。如果我不低三下四去喊她回,她一般不会回来。就这样的,没办法。我拿子没有一点办法。我也拿自己没有一点办法。我什么都没有了,有的只是一侥幸心理:幸好没孩子!

  “有个孩子可能就不这样了。”我的一个中学同学说。

  “那不一定。”

  “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肯定的。”

  “我们肯定要离婚。”

  “那就尽早离吧。”

  “为什么?”

  “反正肯定是要离嘛。”

  “嘿,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就该死了,因为我们反正迟早要死的。”

  “哼,你真无聊!”

  是的,我很无聊。夫关系不好的人都很无聊。

  说起来,我和子关系并不是从来就不好。像很多后来破碎的家庭一样,我们关系开头也是不错的,甚至相当不错。那时我们都在县城教书,虽然不是一个学校,距离也比较远,⽩天难得在一起,但晚上几乎天天相聚。我们相聚时,便细说着⽩天积庒起来的话,说⾼兴了就‮爱做‬,做了爱就‮觉睡‬,睡醒了就又匆匆忙忙去上班。逢上节假⽇,可以不去上班,就想法子寻开心,有时去郊游,有时一道访亲友,要不就在家烧个好吃的。我是北方人,爱吃面食,她总是照顾我,经常劳神费力地做出各种我嗜好吃的面食,自己则炒点冷饭,弄点咸菜,将就吃了。她是南方人,有一只南方人的胃,是一只被精良⽩米饭宠坏的胃,不爱吃面食,做面食也是笨手笨脚的,做不好,可我总觉得好吃。这就是个感情问题。那时的感情可能就让我吃碗生面粉,我也会吃得巴啧巴啧香的。现在不行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吃,也吃不到。

  “小伙子,吃啥子?”

  “老样子。”

  “还是一碗面?要辣椒的。”

  “没错。”

  “小伙子,你就是前面大楼的?”

  “嗯。”“还没成家?”

  “嗯。”“要不大妈给你说一个?”

  “好啊。”

  “今年有多大?”

  “三十五。”

  “哦,不小了,真该找一个了。”

  “是啊,大妈,拜托您啦。”

  “那你想找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都可以。”

  是的,什么样都可以。人是要变的,你说我子,以前是多好,可现在变了。我也变了。人总是要变的。人又不是石头。石头也要变。我们家客厅的地面砖有一半都裂开了,天花板也有几条裂。你想想,连钢筋⽔泥都要变样,更不说软趴趴的人。既然会变,现在是什么样就无关紧要的了。

  想想看真是,我子以前是那么好,可现在怎么就不好了,要说以前我什么都不是,现在嘛不管怎么说,进了大城市,我还写了不少小说,在这个城市还是小有名气的,出门去没有有权有钱的威风,但有些作家的尊严。

  “你是说你是作家?”我子格格格笑。

  “嗯。”“那么也就是说我是作家的老婆?”

  “嗯。”“狗庇!”我子的嘴巴歪了“我什么也不是,因为你什么也不是!”现在她连眼睛也歪了“作家?连老婆都养不起的人也叫作家,你别作践作家了,好不好?”

  “你⼲吗要我养?你那么能⼲还要我养?”

  “谁要你养?你养得起吗?就你那点钱能养谁嘛。”

  “你现在怎么变这么俗气,开口就是钱不钱的。”

  “是啊,我臭,我俗,这说明我连俗心都得不到満⾜,你觉得这样你很伟大,很光彩,很…”

  老实说,这只是她烦我的一种情况,应该说,这情况还不怎么过分。有时候,她看我一走进书房,我们家里就不会有安静的,凳子、桌子、电视机、收音机、各种门窗,包括坐便器,都会发出气呼呼的声音。一般这时候我采取不理睬措施,把我书房的门关紧了事,有时实在不行就往耳朵塞上两朵棉花。这样开始有点不舒服,但慢慢也就习惯了。问题是她看习惯了,就不习惯了,就会换种方式吵你,什么方式?看吧。

  “嗨,亲爱的,你在写作吗?”

  “嗯。”“可不可以给我一分钟?我想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我回过头来,看着她。她在沙发坐下来,朝我伸出一只手。

  “可以给我一烟菗吗?”

  “你什么时候学会菗烟的。”我没给她递烟。

  “这东西还要学吗?这又不是搞你们神圣的创作,需要天荒地老地学。”她走到我⾝边,自己拿了一点上,假模假样地菗了一口。

  “呸!这是什么烟啊,怎么臭烘烘的,这烟多少钱一包?”

  我知道她又准备挖苦我了,我才不上她当呢。我说:“你不是说有事,说啊。”

  “嘿嘿,原来我的丈夫菗这么差的烟,真叫我难过。”她走到我⾝边,装得很疼我似的“哎,亲爱的,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差的烟,你没钱吗?”

  “这难道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事吗?”

  “你说呢?”

  “我问你。”

  “现在是我问你…”我知道她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就是看我在写东西不顺眼,所以要跟我来寻寻烦恼。一般来说,只要她找我来说话,不管开始是怎么友好还是亲热,不管亲热是真的还是假的,结果肯定要吵起来。我们俩谁都不怕谁,好像很平等,但不是平等的相爱,而是平等的吵闹。吵来吵去,弄得我什么事也不想做,也做不了。这肯定是不行的,人不做事怎么行?后来,我想通了,我想既然我写作她不喜,那我就换个事做做吧。我找到一个画画的朋友,请他帮忙给我找个我子可能喜的活⼲。

  “什么样的活她才可能喜。”

  “大概只要能挣钱就行了。”

  “你不是立了誓言要献⾝文学吗?”

  “时过境迁,我子变了,我也变了,现在我只想过安宁⽇子。”

  “难道有钱就安宁了。”

  “也许吧,试试看吧。”

  朋友真给我找了个能挣钱的活,给广告公司打工,写广告词。这个活我⼲得不错,收⼊比我要求的多得多。我想这样我子该満意了。确实満意了一阵子,但后来又不行了。为什么?因为她看我整天跟公司一群姑娘在一起,怀疑我跟那些姑娘中的某一个好上了,于是又不⾼兴了。她不⾼兴,我们家里哪会有安宁。

  “你回来了。”

  “嗯。”“现在几点了。”

  我看了看时间,比平常迟回来了一个半小时,那是因为我们陪一个客户吃了一顿饭。老实说我还是提前走的,他们吃完了又去卡拉OK了。

  “我不是说了我今天有事。”

  “什么事?”

  “陪个客户吃饭。”

  “是个女客户?”

  “不是。”

  “是个男的?”

  “嗯。”“那多没意思。”

  “是没意思。”

  “可是小金在就有意思了。”

  她说的小金是我同事,我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知道她怎么就怀疑上小金了。也许是给我家打过几个电话吧,可那是她的工作,她在公司负责內勤,上传下达的,给我打个电话有什么可说的。可我子就有说的。

  “我最讨厌你这种男人了!”她开始骂人了“敢做不敢说的。”

  “我做什么了?”

  “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

  “哼,你非要我说吗?”

  “说吧。”

  “好,你等着吧,我会跟你说的。”

  她没跟我说。但是,有一天,小金在公司里指着鼻子骂我神经病,我这才知道我子去找过她了。我以为她说过就算了,没想到她还这么没羞聇。这件事的结果使我离开了广告公司,我怎么再呆下去呢?虽然我不是个神经病,但我家里有个神经病。

  现在我又回到家里,像从前一样“献⾝文学”也像从前一样⽩天黑夜的“和我子吵吵闹闹”打发时间。也许是受小金的刺吧,她现在对我的“忠心”很持怀疑态度,所以常常莫名其妙地来考验我。

  “嗨,我今天晚上要很晚才能回来。”她这是在给我打电话。经过话筒的过滤,我觉得她的声音还是不错的。

  “⼲吗?”我问她。

  “有人要请我吃饭。”

  “嗯。”你不问问这人是谁。”

  “是谁?”

  “是个男的。”

  “嗯。”“我们吃完饭可能还要去跳舞。”

  “嗯。”“你不吃醋吗?”

  “你希望我吃醋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什么都想知道,比如一个男人为什么要请我吃饭、跳舞的,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这么说,你希望我去跟人家吃饭、跳舞?”

  “也许吧,随你的便。”

  “哼,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本就不爱我!”

  她把电话挂了。

  我想她今天可能不会回来了,但是没多久她就回来了,当然是气呼呼的,一见我就把她的拎包朝我甩过来。我一闪⾝,躲掉了飞包,心里在发笑,哪有什么男人,她只是在吓唬我。就是这样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子不但对我厌烦,还恐惧呢,总认为我在外面养有野女人。她怎么认定我在外面有野女人?理由有如下之三:

  1。她老了,胖了,没有以前动人了;

  2。我⾝边有比她年轻漂亮的女人;

  3。养野女人现在是种时髦。

  其实,我子现在一点也不老,虽说是过三十的人,但由于没生孩子,又注重保养,怎么看都没有三十岁。说胖是有一点,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有人还喜胖的,比如我就喜她现在的样子。我指的是⾝体,有点胖,但不肥肿,反倒有风韵。我跟她这么说,她就认为我是在撒谎,是我心亏(在外面养了野女人)想讨好她、⿇痹她。其实我说的确实是真话。其实我这么说就是想让她知道一切都是好好的,我们应该好好地过下去。说真的,我也不想离婚。说真的,三十多岁的人了,谁不知道离婚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当然不是件好事。所以,我常常安慰她,鼓励她。

  “嗨,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你一点不老,也不丑。”

  “是吗?”

  “是的。”

  “人家都说我老了。”

  “人总是要老的,但是…”

  “说啊,你想说什么?”

  “要我说,在我朋友的子中,你比她们谁都好看,谁都没你那么看起年轻。”

  “谁都说我胖了。”

  “这不叫胖。”

  “叫什么?”

  “风韵。”

  “风韵?”

  “嗯,你知道,我喜你现在有风韵的样子。”

  “哼,骗鬼去吧!”

  我说得很认真,可她就是不信。说真的,有时候我觉得她真可怜,因为她把世界看得那么可怕,连丈夫都无法让她信任。但有时我又觉得她一点也不值得可怜,因为她自己本⾝就在让这世界变得可怕。她脆弱,但不懦弱,一点也不,她跟踪我,引我,试探我,偷看我⽇记,查看我电话单,而且还不允许我指责,甚至连解释也不允许。不允许就不允许吧,我沉默就是了。沉默也不行。沉默等于默认。

  其实我知道,她咬紧牙关讽刺我、否定我,跟我要我明明没有的东西:貂⽪大⾐、金手镯、银餐具、汽车、‮机手‬,都是因为我在外面有了野女人。当然这不过是她的胡思想,是她的一个自卑的恐惧的念头。这个念头把她伤害了,她就来伤害我,想方设法地伤害我。她现在经常菗烟,人越多她越爱菗,而且菗烟的样子很夸张,像个女似的。她还常常当我面跟我一些朋友说一些很露骨很难听的话,好像就怕你把她当作淑女了。我说她两句,她就说我是吃醋,说我“只准自己放火,不准她点灯”如果不说两句,她就说我不管她,说我巴不得她跟人家跑了,反正我怎么着她都有说头。

  这个时候,我一般懒得去答理她,只管钻在自己房间里读书、写作。以前我心绪不好是看不进书的,更不要说动笔写东西,但现在锻炼出来了。现在我心绪经常给她弄得糟糟的,没这能力怎么行,我总不能每天在无尽的怄气和吵闹中打发一辈子吧。不是说我有多么远大的抱负,我只是要有些平静,有些必需的快乐。而要这些,看来她是无法给我的,我只有去亲近书本和稿纸。可她一见我这样子,心満意⾜的样子,平静如⽔的样子,她就不⾼兴,就觉得我夺走了她什么,就要来找我茬。

  “你在⼲吗?”开始的声音还是比较中听的。

  “写东西啊。”

  “写什么?”

  “小说。”我伸了伸懒说“我还能写什么。”

  “我以为你又是在给哪个傻写情书呢。”这下声音明显变了,变得刺耳了。

  “你又来了。”

  “不是我又来了,而是你经常来这一套,当初你不是靠几封烂情书把我骗上的,你说是不是?”

  我不理她。

  她更来劲了。

  “不知这回上当受骗的又是哪个傻?真可怜,都什么时代了,还在用这么笨拙、这么廉价的东西哄人。你不知道,现在人家‮引勾‬的手段有多慡气,动不动就是什么⾼档饭局,名牌⾐服。不过光是这玩艺,叫我顶多让他牵牵手,跳个舞罢了。当然,只要他加得起码,我也乐意提档,有什么可不乐意的?不乐意⽩不乐意,反正你也无所谓,你说是不是?”

  我还是不理她。

  “哼,这正中你下怀是不?我才不傻呢,我有我的谋。你谋我,我也谋你。这是你教的,我的谋都是你教的。你在谋我,其实是在给你自己掘坟墓,哈哈哈,聪明反被聪明误。”

  “行了,”我终于开腔“说那么多⼲吗?”

  “哼,你做这个那个,我连说都不能说啊,你是什么人,‮长省‬!‮长市‬!还是董事长!”

  听着,她开始吼叫了。下面是我的,我的声音更大。

  “我怎么啦——!”

  “你很好,你是个作家,你会写情书,你写的情书傻都爱看。”

  “猪!你这头猪!”我忍无可忍,发作起来。

  “狗!你是条狗!”她的气势一点不弱。

  我说:“我要是条狗就好了,就可以咬你两口。”

  她说:“所有的狗都以为自己是人,但狗就是狗。”

  我说:“是的,”我开始放低声音“狗就是狗,我是狗。”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朝她缓缓走过去。她以为我是被她的凶相吓着了,想软下来跟她讲和,所以傲慢地仰起头,是想摆摆架子呢,想不到我一靠近她就猛地一挥手,一记耳光不轻不重,响在她仰起的脸上。

  起初,我打她,她就跟杀猪似的哭,声音一般是越哭越小,最后变成二胡的唱,呜呜咽咽的,婉约而哀伤。这往往令我动恻隐之情,于是我就找最动听的话去安慰她。你要相信我做安慰工作的⽔平(只要心情好我做什么事都有⽔平),反正过不了多久,她肯定会破涕为笑,而且变得特依恋,特温柔,像个孩子似的钻在我怀里,久久不出声——像在昅,又像被无穷的幸福醉倒了。我太喜她这个样子了,喜就想来那个…我发现,每次这个时候我们‮爱做‬总是特别成功,所以事后我常常这样狡辩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我就是想得到这样的一次爱。”

  事情最后这么结束应该说是很不坏是不?但问题是不会永远这样的,比如有一天,我同样打了她,她却没有同样的哭,而是用冰冷的眼狠狠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恶心。我真想再补她一记耳光,但又想这太过分,于是就一摔门出走了之。

  这样也好。但也不是永远这样,比如又有一天,我又同样打了她,她却没有同样的用冷眼看我,而是像只⺟老虎似的朝我扑将过来,跟我烈地厮打。你们想想,她能打得过我吗?打不过她也不认输,⼲吗?毁我的东西。

  “你放手!”

  “嚓!嚓!嚓…”一沓稿子撕成碎纸片了,而且肯定是我刚写的。

  “你敢摔!”

  “嘭——!”这下一只陶罐碎了,它是我从郑州背回来的。

  “嘭——!”又一只。

  “嘭——!”又一只。

  我觉得这⽇子真是没法过。真正的没法过。我们之间所有有点好、有点回忆价值的东西,毁的毁,弃的弃,忘的忘,伤的伤,痛的痛,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像我们想像的一样成功、美満。尽管我想得很多,但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变成这个样子。要说我对她不忠,那是没有的事,不是没机会,而是没‮趣兴‬。为什么没‮趣兴‬?因为…怎么说呢?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我心理有障碍:我怕卷⼊一种更复杂和说不清的无聊之中。但不管怎样,有一点我算是认定了,就是我们俩的缘分已尽,长远不下去了。于是我就想到离婚。

  “我们离婚吧。”确实是我先开的口。

  “好啊,”她答应倒是很慡快“给我十万块钱,我就离。”

  “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因为我没钱。

  “那你就别提离婚的字。”她否认得也很不犹豫。

  “你不想离就好好过。”我缓了口气。

  “谁说我不想离?给钱就离!”她的口气更大。

  “你明知道我没钱。”

  “没钱就不离,我才没这么傻,值钱的时候你说要就给你了,现在不值钱了你叫走就走,没这么简单。”

  你们看看,她把自己当什么了!

  还是那个老同学,真难为了他,每次吵了架,他就来劝架,听我无休无止的牢,替我里里外外地把脉,分析。他分析的结果,认为我们的缘分还没尽。

  “为什么?”

  “你今天没钱她跟你要钱,这说明她不想离婚。”

  “不想离就好好过嘛,我又不是非要离。”

  “女人就是这样,胆子小,⽑病多,为什么说女人难养?女人不是一面鼓,可以随随便便地敲,怎么敲听上去都喜喜的,女人是把小提琴,别别扭扭的玩艺,非得你刻刻苦苦练上几年才能弄出点像样的声音。

  “我是她的鼓。”

  “差不多,男人都是女人的鼓。”

  “她把我敲坏了。”

  “她也敲得很累。”

  “真不如咬咬牙离掉算了。”

  “问题是她不跟你离。”

  “怎么办?”

  “没什么办法,凑合着过呗。”

  “我真他妈想离。”

  “你从哪去弄这十万块钱?”

  是啊,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弄不到十万块钱。不,说不定哪天我发横财真有了十万块钱,她没准就不要钱而要其他的了。这很可能,是的,这很可能,所有事情都是这样,好起来总是有止境的,而一旦坏起来却是永无止境的。

  2000年5月
上一章   密码   下一章 ( → )
密码是由麦家写的综合其它,本页是密码最新章节,阿奇小说网第一时间更新密码章节文本,提供给网友密码免费读及下载服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密码》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的朋友推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