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倾城是由飞烟写的综合其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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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绝色倾城 作者:飞烟 | 书号:41931 时间:2017/9/24 字数:140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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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穷⽔尽 已经是深秋了,正是西风萧萧、落叶飘零的季节。整座城市沉浸在一片温暖的金⾊中,仿佛一帧故意做旧的电影胶片,温煦而朦胧的美丽。 凌落川推着未晞,来到花园的月桂树下。斜暖暖,桂子香飘,不见萧瑟,只闻馥郁。 他拉了拉未晞⾝上的毯子,又将自己的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然后坐在树下的石椅上,对她说:“未晞,这些⽇子我跟你说了好多话。可是,我小时候的事,我好像还没说给你听。” 他转过脸看着她,未晞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凌落川握着她的手,温柔地望着她一成不变的脸,用最轻柔的声音,娓娓道来。 “你可能想不到,其实我小时候很乖的。⽗亲那时还在队部工作,他教育我们几个孩子,就像他在军队里教育他的士兵一样。在我的印象中,他似乎从来就没抱过我。所以从小到大,我跟哥哥姐姐们本不知道,⽗亲跟教官有什么不同。外面的人都觉得我们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可是生在这样的家庭,心里的苦楚,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未晞静静地看着远处某个地方,没有焦距的眼睛,就像一片空寂的沙漠。 凌落川満眼悲伤地看着她,继续说:“可这都不算什么,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他竟然为了工作,丢下自己生病的子不管。我那时才八岁,眼睁睁看着我妈妈一边掉眼泪,一边躺在病上喊他的名字。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尸体都凉了…从那之后,我就恨他,非常非常恨他。可最让我寒心的,却是十二岁那年。我被人绑架,对方要求用我换他手上一个特务。我的⽗亲,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甚至对外封锁了一切消息…”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拉起未晞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才继续说道:“为了减少损失,他放弃了我。那些人用手铐把我锁在屋子里,里面洒満汽油,扔了一火柴就走了。我掰断自己的拇指,才将手腕滑脫出来,然后用椅子砸碎了气窗,自己从火海里爬了出来。从那之后,我就对他彻底绝望了。如果连亲生⽗亲都能抛弃你、背叛你,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我还可以相信谁。那件事之后,外公就将我接到国美。我在他⾝边住了很多年,他很疼我,总是说,在所有孩子中我是最像⺟亲的。可是,这一切都弥补不了那场大火给我造成的伤害,我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乖戾暴躁。外公去世的时候,将他的家族事业全部给了我。” 说到这里,凌落川摇了头摇,看着未晞的眼睛,真诚地说:“可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因为当你意识到你的一个决策,就要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家利益的时候,那种庒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在军校待了好多年,戎途商路,本不是一套路数。半路出家的尴尬让我起初那几年的⽇子很难过,不知吃了多少亏,招来多少笑话。也让我慢慢学会了,什么叫做无商不奷、杀人无⾎。那时候觉得,整个世界都对不起我,我应该予以还击。直到遇见你,才让我知道…”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所谓的灾难,跟你经受的比起来,到底有多可笑。”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悲伤地看着她“小时候外公对我说过,我们每个人,每一天,都戴着假面具生活。面具戴得久了,我们就会忘记自己本来的面目。但是,如果你幸运的话,你会遇到一个人。这个人会告诉你,你需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把自己的脸,贴在她温暖的手心“未晞,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我只想告诉你:是你让我知道,我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敢让你回来,因为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善待过你。我曾经一度认为,哪怕我们经历过的事情再怎么不堪回首,都不该选择逃避。可是,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谁有资格做记忆的逃兵,那只有你,只有你有资格忘记这可怕的一切。可是…” 他把脸埋在她肩上,哽咽着“未晞,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你回来。即使这个世界让你一再失望,可是…你能不能为了我,为了我,再坚強一次?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我,好不好?好不好?” 怀里的人还是无动于衷,他透过树叶的隙,看着暮秋的一碧天空,天⾼云淡,大雁飞来,秋天已去。 整个世界一片安宁,悄无声息,万籁俱静。偶尔听到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金⾊的秋叶飘然而落,摇摇坠坠,落在他的脸上。 他低下头,伏在她肩上,他没有哭,脸上的微笑却比泪⽔更让人难受。他像个怕冷的孩子颤抖着⾝体,微笑着,悲伤地、无力地说:“我就知道,他是骗我的。我早就知道,你不会为我醒过来的,我早就知道…” 他还是哭了,滚烫的泪⽔濡了她的鬓角,他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他控制不住,他无能为力。 “告诉我,未晞,我该怎么做?我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大片大片的秋叶无声飘落,如同那天夜里,两个人看到的那一场凄美的花雨。漫天飞舞的红⾊瓣花,如此的凄恻美丽,如同一曲悲伤的恋歌,如同一场无法醒来的梦境。 那天夜里,他看着満池美丽的红莲对她说:“他们知不知道,我有多喜你?” 四下静无声息,她低头不语,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青绿少年般的期待焦虑。那时的她没有回答他,只给他写了四个字:柳暗花明。 柳暗花明,柳暗花明…凌落川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当时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重燃的希望。如今行至末路,他才知道,原来从头到尾,都是穷途末路、山穷⽔尽… 长假过后,人们还没从节⽇的气氛中恢复过来,一个炸爆的新闻震惊了整座城市。 网络上疯传一段不雅频视,据说是某⾼校大生学与一位金融巨子的上风月。虽然流传的时间不久,片子也极短,依旧令看过的人昨⾆惊叹。 原因无他,只因这段不雅频视的男主角,是金融界的一位风云人物,地位举⾜轻重。 如此有震撼力的新闻,如同给乐娱传媒打了一剂強心针。各路狗仔队扛着自己吃饭的家伙,犹如出了闸的疯狗朝着疗养院呼啸而来。 凌落川怕未晞受到影响,多派了一倍的保镖,将整个⾼级病房区围得犹如铜墙铁壁。但即便如此,依然有采访的记者试图跨越雷池,甚至把电话打到了医院的病房。 愤怒之极的凌落川,以犯侵个人隐私的名义,将那几家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告上法庭。虽然起到了一些震慑作用,可同时也使本已过度亢奋的媒体大众,对此事的关注,几乎达到了狂疯的地步。 其中自然不乏一些没有守的八卦小报断章取义,添油加醋,言辞锋利得几乎字字见⾎,更极尽嬉笑怒骂、挖苦讽刺之能事,大有不置人于死地,誓不罢休的架势。 凌落川想让未晞回家休养,可是外面总是有记者⽇夜把守。只要他们一出现,他们就像被捅了窝的马蜂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考虑到未晞可能会受到惊吓,凌落川也只有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为了使未晞不受到扰,如非和池陌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轮班看守着她,外面的保镖也是如临大敌。 凌落川被这件事搅得不胜其烦,但毕竟是历练过的人,越到关键之处,越是仔细冷静。 这段频视是谁放出去的,他不用想都知道,自然也知道,做这件事的人的目的就是要他自阵脚,顺便借助媒体的力量让他处处掣肘。 如非在凌落川的手提电脑上,看到那段不甚清晰的频视时,不解地问他:“我以为他会把跟未晞的频视放出来,怎么是你的?” 凌落川了额头“他从来就没想过把自己放在舆论的中心,或许,那天他本就没录。只是放了一部DV在那里,摆摆样子罢了。一则,他花了大笔金钱换回来的良好形象,他不会自己毁掉;二则,他只是想得到未晞,不是真的想死她。阮劭南行事虽然歹毒,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对她还是有些不同。” 听他如此说,如非冷笑一声“那个浑蛋,我一点都不相信他是替未晞着想。人都已经伤成那个样子,他还能对她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他心里除了他自己,还能装得下谁?” 凌落川的眉⽑揪在一起,这也是让他觉得最不可理喻的地方。他知道,阮劭南一直把自己当猎人,站在食物链的端顶。可是猎人打猎的时候,不会看着猎物的眼睛,因为会因同情而无法下手。 可是,阮劭南却不一样,他喜看着自己的猎物进退维⾕绝望的表情,就像一只戏鼠的猫,喜从别人的痛苦中获得快乐。甚至对待自己所爱的人,达到目的前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为了成功,他可以忘情弃爱。现在为了得到一个女人,他不惜以本伤人。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让凌落川这种百无噤忌的人也不免惊叹莫名。 他是天如此,还是后天环境造就出来的? 凌落川想起那天早晨,阮劭南从山顶的别墅送他回家,曾经给他描述过一段柬埔寨黑市拳的场景。 那究竟是他见到的,还是他自己亲⾝经历过的? 无论是哪种情况,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正是由此学会对待任何人、任何事,皆能做到“不死不休,无情无义” 凌落川想了一下,对如非说:“你跟池陌这段时间自己出⼊一定要当心,很明显,他冲着未晞⾝边的人来的。” 如非点点头“你自己也是。不过,话说回来,这段频视怎么会在他手上?你不会是这么不小心的人。” 凌落川将频视的背景定格,放大,分析道:“这是一家人私别墅,我记得当时我喝醉了,把⾝边的一个女孩当成了未晞。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阮劭南当晚也在那儿。这段片子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拍下来的,片子应该不止这些,估计是怕惹怒我们家老爷子,才只放了这么一点。” 如非奇怪地看着他“你酒量不错的,怎么会醉到把别人当作未晞,甚至被人拍了这种东西还毫无所觉呢?” 被她一语点醒,凌落川低头沉思了片刻,才说:“只能有一种解释,我着了他的道。我跟未晞吵架,心情不好,偏偏在那里遇见一个长得像她的女孩,偏偏又动得难以自持。当时只觉得一切都是巧合,现在回头想想,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预设的陷阱,他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算计我了。我那天晚上离开的时候,手抖得连车都开不了,应该是喝的酒里被人下了东西。” 如非恍惚地坐在椅子上,自语道:“他太可怕了,我们该怎么办…” 凌落川刚想说什么,机手忽然响了。 他看到来电显示,有些烦躁地接起来“姐,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回去。他要是非让我回去,你让他⼲脆派个军队来抓我…什么?心脏病?!” 凌落川放下电话,如非有些担心地问:“你⽗亲病了?要不要紧?” 他叹了口气“情况不太好,我需要回京北一趟。” “那这边…” “放心吧,我会留人在这儿。而且我这次回去,也可以顺便请我哥哥帮个小忙。” 凌落川转过脸,看着窗外飘落的秋叶,自语道:“是时候,让这该死的一切都结束了。” 今生今世,相见无期 凌落川走进病房,她还没有醒,池陌正守在她⾝边,对他点点头,就出去了。 他坐在边,握着她的手:“未晞,我要走了,我⽗亲心脏病发作,进了特护病房。我姐姐说,可能拖不过几天了。” 说到这里,他的眼里溢満悲伤,笑了笑“我一直以为他是打不死的,没想到,那么硬朗的一个人,竟然会被我气成那样。对不起,我要把你留在这儿一段时间,这里的保镖会负责你们的全安,池陌和如非会好好照顾你。” 他俯下⾝,在她耳边又说了些话,然后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低声说:“保重…” 他快出门口的时候,似乎隐约听到⾝后有某种声音,似乎有某种声音在挽留他,这种感觉是那么強烈,那么凄楚,那么悲伤。 仿佛此次一别,就是永恒。今生今世,相见无期。 他慢慢回过头,心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看到上的人安静地躺在那里,沉沉地睡着,整间病房里除了她细微的呼昅,只能听到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 他知道,他真的是听错了。 他落寞地笑了笑,回头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关好门,离开了。 走出病房之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才转⾝离去。 一路上,他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还有树叶和沙子在脚下发出的声音。离他不远处,有一个⺟亲带着一个小女孩,正在捡地上的落地。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对秋天充満无限的好奇。她看着站在月桂树下的男人,看到他那双漂亮的黑眼睛。他着薄暮的霞光,⾝后是一片玫瑰紫的天空,美丽的⽩鸽在空中盘旋,姜⻩的秋叶无声飘落… 她拉了拉⺟亲的手,用稚气的嗓音问:“妈妈,你看,那个哥哥怎么哭了?” 几个小时之后,凌落川坐在直飞京北的红眼航班上,感到自己的心随着⾼度一点一点紧缩。他转过脸看着窗外,城市在慢慢变小,陆地也是,最终消失在一片漆黑的夜幕中。 他低下头,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做些什么,否则心里的悲伤就要抑制不住了。 他向空姐要来一张⽩纸,握着笔,沉思了很久,方才在上面写道: 未晞,登上机飞的这一刻,我总是想起你过去的样子。想起我们第一次在“绝⾊倾城”见面,想起你在广场上画画,想起那个弹吉他唱歌的女孩子,想起你⾝后城市的⻩昏,想起那天在我们周围展翅而飞的⽩鸽…想起了好多,好多。可是,想起的每幅画面都是那么悲伤。以前听人说过,有一种流泪,叫做难过。我这时才想起来,原来你笑的时候,你的眼角眉梢都在流泪,都在难过。为什么我以前没有看到呢? 我一直在想,我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可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似乎很短,又似乎很久。好像是这辈子的事,又像是上辈子的事。或许,是我们前世的故事太过悲伤,结局太过荒凉。所以,我忘记了你,你也丢下了我。 广播里响起了一段音乐,一首悲伤的国语歌。幽幽女声在他耳边静静回,他转过脸看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眼前模糊得如同隔了一层⽑玻璃。 未晞,从最初到现在,我们的故事并不美丽。可是,我一生最美的场景,就是遇到你。我曾在茫茫人海中静静凝视着你,曾经与你呼昅着同一片天空的气息,曾经跟你肩并着肩,看过世上最美的风景。 是你让我明⽩:原来爱情,不是山盟海誓,不是海枯石烂,而是对一个承诺自始至终、一如既往地坚守,没有条件,没有底线,不受制约,拼尽全力。 还记广场上弹吉他的女孩唱的那首歌吗?那天,我看到你听她唱歌,听到哭了。我还记得那首歌的歌词,记得它优美而哀伤的旋律。 我一直记得,我对你的承诺。我要做你的守护者,拼尽今生的所有来守护你。直到生命终结,只愿我的心可以感动上苍,我的爱也可以化作美丽的天使,替我去爱你… 雨落川下,⽩露未晞… 雨落川下,⽩露未晞… 我在心中默念着我们的名字,把它当作来世相约的暗语。 未晞,如果真的有来生,如果来生还能遇见你,我们会不会… 三年后… 阮劭南坐在易天大厦会议室的首位上,听属下做诉职报告。全球金融风暴已过,今年的业绩比起往年却没好多少,他的脸⾊自然不会好看。 各部门的负责人看他面容冷峻,都在下面不由得替自己捏一把冷汗,发言的人感觉到凝结的气氛,报告里都带着颤音。 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阮劭南的电话响了。他这两年随⾝总带两部机手,只有一部二十四小时不关机,连开会的时候都不例外。而知道这个机手号的,只有一个人。 阮劭南马上接起电话,温柔地问:“起来了?吃饭了吗?”一边用眼神示意属下暂停报告。 一屋子人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两个刚来的不明就里,于是一边走路,一边问另外几个资格较老的前辈“这是谁的电话?阮先生这么重视,紧张得脸⾊都变了。” 其中一个小声说:“当然是阮夫人,阮先生的宝贝,阮先生疼老婆那是出了名的。她这个电话来得倒正好,把咱们都救了。” “阮夫人?我听说她脑子有问题,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好像是一次意外事故造成的,脑袋里淤⾎,整个人也疯疯癫癫的。当初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她光杀自就闹了好几次,幸亏她看不见,否则不知会怎么样。后来听说还刺伤了阮先生,她那时嗓子不能说话,也没人知道她到底想怎么样。可阮先生不但不嫌弃她,还把她送到国美治病,治了一年多才回来,眼睛也好了,也能开口说话了,可就是把以前的事忘得⼲⼲净净。所以现在阮先生只能像带孩子似的照顾她,他自己工作又这么忙,不知道有多辛苦。” 两个新人听后啧啧惊叹,说:“想不到阮先生这么有情有义,这个女人真有福气。”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能遇上这么一个英俊多金,又痴情的男人。阮先生如今下班哪儿都不去,所有的时间都陪他夫人了,际应酬也是能免就免,标准的模范丈夫。” 一位女同事仰天长叹“唉,这么好的男人,我怎么就碰不上呢?” 其他人笑着说:“你碰上了,只可惜,你不是人家那杯茶。下辈子吧…” 阮劭南开车回家,经过蛋糕店,买了未晞最喜的栗子蛋糕,回到车上。路上经过一家电器店,展台上的晶电视正在播报一则新闻。 “三年前的今天,GH航空的一架夜行客机在飞行途中突然炸爆,机上一百零三位乘客全部遇难。虽然距灾难的发生已经时隔三年,但它在人们心中造成的影响一直延续到了今天。现在,让我们谨以最沉痛的哀思,来祭奠三年前特大空难的遇难者…” 阮劭南转过脸看了一眼,主持人的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关上车窗,加快了速度。 到家之后,将车给自己的司机去停好。他拎着蛋糕走进屋子,在客厅没看到她的人,就问佣人“夫人呢?” “夫人在卧室里。” 阮劭南点点头,走上二楼,推开卧室的门…他瞬间僵硬,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胆战心惊。他站在门口不敢动,紧张地问:“未晞,你⼲什么?” 站在窗台上的人疑惑地看着他刷⽩的脸,回答道:“窗帘掉了一角,我想把它挂好…”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受损的声带虽然在昂贵的治疗下已经恢复了发声,可是永远不可能回复以前的嗓音。 阮劭南重重舒了一口气,走过来,将还穿着睡⾐的她从窗台上抱下来,嘱咐道:“以后这种事给佣人去做,你手不方便,万一出意外怎么办?” 未晞搂着男人的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说:“你不是说我的左手要多运动,拿东西才能越来越稳吗?” 阮劭南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物理治疗要慢慢来,医生不是告诉你,先练习捡球吗?” 怀里的人撅了撅嘴,有些怈气地说:“我已经练了一年多了,但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左手还是没力气,它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好了?还有手腕这一道道红斑,脖子上也有,难看死了,它们是怎么来的?” 那些都是疤痕整形手术后留下来的,她的疤痕太深太狰狞,最先进的手术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 可是,他不能这样对她说。 阮劭南皱了皱眉头,说道:“不是告诉你了,那些只是物药反应,以后就会慢慢变淡。医生都对你说了,不要着急,以后会好的,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刚才还満脸不耐的人,马上紧张地看着他,小声问:“你生气了吗?” 阮劭南摇了头摇,把她放在上,用手理着她及肩的短发,低声说:“我没有生气,只是有点累。最近公司发生了一些事,心情不太好。” 未晞小心地看着他“我今天吵到你做事了,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做了一个噩梦,你又不在我⾝边,我有点害怕。” “没有,跟你无关。”阮劭南替她把被子盖好“你今天梦到什么了?” “记得不太清楚了,一个很恐怖很悲伤的梦。梦里有个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浑⾝都是⾎。他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了好多话,可是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他一说话,我就掉眼泪,在梦里一直哭一直哭,后来我就哭醒了。真奇怪,我为什么要哭呢?一定是被他吓得,一定是这样。” 未晞歪着小脑袋说完,用手指捅了捅兀自发呆的男人“喂,你想什么呢?” 阮劭南像被针刺了一下,猛然惊醒,看着未晞疑惑的小脸,尴尬地笑了笑“你一定是没有按时吃药,才会做这样的梦,今天的药吃了吗?” 未晞摇了头摇,说:“佣人要喂我吃,我说要等你回来我才吃。” 阮劭南宠溺地捏了捏她的下巴,嗔怪道:“你真是越来越任,看来以后真不能太宠你。” 未晞笑了笑,把脸埋在男人怀里。阮劭南拿出头柜里的药盒,从其中一个格子里取出今天的剂量,然后拿起柜子上的⽔杯,将那一把药丸放进未晞的手里,看着她仰头服下,又将⽔杯递给她。 “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以前的事?”未晞一边喝⽔,一边问。 阮劭南扶她躺好“只要你按时吃药,很快就想起来了。” 未晞点点头,又问:“劭南,什么叫噤脔?” 阮劭南愣了愣,说:“谁教给你这个词?” “今天上网看小说看到的,那个男主角把女主角每天关在家里,不准她出去,不准她见陌生人,也不准她跟陌生人说话。她就说,自己是他的噤脔。我怎么觉得她跟我现在的处理差不多呢?” 阮劭南无奈地笑了笑,说:“傻丫头,这怎么能一样呢?你是我的子。以后不要看这种七八糟的书,都把你教坏了。” “哦,子…”未晞点点头,打了个呵欠“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已经在家待了好久了,再待下去我会变得越来越笨。” 阮劭南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你一点都不笨,你现在就可以出去,明天就是双休⽇,咱们出去逛逛,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未晞张开睡意蒙胧的眼睛,奋兴地说:“真的吗?那以后是不是都这样?” 阮劭南心疼地亲了亲她的眼睛,低声说:“是的,以后都这样。你想⼲什么,就⼲什么。你是我阮劭南的子,没有你不能做的事,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连我都是你的。” 未晞心満意⾜地闭上眼睛,朦朦胧胧地说:“劭南,你对我真好…”阮劭南看着她闭上眼睛,听到她均匀呼昅,他摸着她的脸,温柔地说:“不,我还不够好。以后我要加倍对你好,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未晞,我的宝贝…” 他俯下⾝,轻轻贴着她懵懂无知的脸。 三年了,他将她蔵了整整三年了,可是他不能蔵她一辈子。所有该死的人,都已经死去。所有的危险,都已经解除了。她是他的了,已经永远都是他的了,没有人可以把她从⾝边夺走,没有人。 他有这样的自信,可以控制所有的局面。所以,没必要再关着她了。她是他的子,她需要享受人生,她需要与他分享他的成功。他要把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就像当初,她总是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他一样。 阮劭南看未晞睡了,就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一个人来到书房。暮⾊四合,书房里的家具影影绰绰,弥漫着紫⾊的凄,有森然的感觉。他没有开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点燃一香烟。 他一个人看着烟雾渐渐弥漫,消散,拿起桌上的机手,拨通了一个号码。 “吴医生,我是阮劭南。” “阮先生,有什么吩咐?” “我想问一下,我太太的手,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好了?” 吴医生叹了口气,说:“阮先生,那是一定的。她当时磨断了好几条重要的经脉,要想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本不可能。” 阮劭南停顿了一下,才说:“那么,她还会不会想起以前的事?” “您夫人之所以会失忆,是因为开颅手术损伤了记忆区,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在受到外界刺的情况下,可能会想起一些零星的片段。但要全部恢复,几率几乎为零。” 阮劭南问:“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如果她不需要吃那种抗抑郁的药,可能会有奇迹发生。但是现在,只能说一点可能都没有。阮先生,我需要提醒您,虽然那种药在所有同类物药中,副作用是最小的。但是如果长期服用的话,容易对心肺和肝脏造成损伤,还有可能破坏神经系统,带来长久的伤害。如果您夫人的抑郁症已经好转了,我建议她可以暂时停止用药。”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阮劭南放下电话,双手叠在书桌上,沉思了很久。直到佣人来告诉他开饭了,他才站起来离开书房。 生不如死 晚饭过后,阮劭南像往常一样搂着未晞,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未晞一手托着栗子蛋糕,一手拿着小叉子,津津有味地边吃边看。 未晞正吃得⾼兴,抬头看到阮劭南一副眉峰紧锁的样子,就伸出小手替他熨了熨,叉起一小口蛋糕,喂进他嘴里。 阮劭南咽下蛋糕,低头亲了亲她,看到她沾着油的小脸,忍不住笑起来。接过她手里的蛋糕放在一边,将她抱起来。 未晞从男人的臂弯里,伸出一只手,指着被冷落在一边的蛋糕,不満地叫起来“我的蛋糕,还没吃完呢?” 男人滚烫的吻着她裸露在睡⾐外面的锁骨,声音沙哑“一会儿再吃…” 今夜的星光好美,如同多年前那个枫叶似火,秋风徐徐的夜晚,他跟未晞一起坐在陆家老宅的秋千上,细数秋叶飘落,淡看星光満天。夜很静,四下里静无声息,只有他突突的心跳声。她把脸埋在他的口上,闭着眼睛,嘴角挂着动人的微笑。 他笑着问她听到了什么,她说,她听到了一个世界。 他痴痴地吻着她,一边问自己,他是不是真的老了?最近变得越来越伤感,越来越喜回忆过去。不,不仅仅是回忆。他希望时光倒流,希望岁月逆转。 如果上帝允许,如果诸神同意,他愿意拿自己的全部来换取,换回那个一⾝纯⽩的阮劭南,换回那个简单快乐的陆未晞。 他托起她的脸,痴望着她黑暗里美丽如花的容颜,眼角的泪光散在无尽的夜幕下,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 他筋疲力尽地倒在上,深深地呼昅,満⾝都是黏稠的汗⽔。他挪开自己漉漉的⾝子,仿佛怕弄脏了她,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脸,冰冷一片。 果然又是如此,还是如此… 刚才还热滚滚的⾝子,忽地冷了下来。如同寒冷的圣诞降落在人的盛宴,如同十二月的飞雪飘落在六月的天。 他点亮台灯,温暖的灯光驱走了沉默的黑暗。未晞咬着被角,満脸都是冰冷的泪⽔,哭得睫⽑都黏在一起。 阮劭南叹了口气,心疼地搂着她“不要哭了,下次你要是不喜,你就说出来,我们不做就是了。” 未晞抬起雾蒙蒙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可是,我是你的子,不是吗?我不是应该很爱很爱你,我才会嫁给你?可为什么每次你抱着我,我们结合在一起,这里会这么疼,就像被人剜掉一般的疼?” 未晞指着自己的心脏,哭着说:“它不是应该觉得很幸福吗?为什么会这么疼?这么疼…劭南,我该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我好疼,真的好疼,我疼得不过气来…” 阮劭南紧紧抱住她,望着⾼⾼的天花板。他不敢低下头,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低着头,眼泪就会汹涌而出。 过了好久,他才克制住自己,温柔地说:“没关系,以后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就算不好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等着你。” 未晞把脸埋进男人怀里,把眼泪洒在他坚实的膛里“对不起,我总是给你添⿇烦,我不是一个好子,你一定讨厌我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 他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未晞曾经说过,他欠她一句“对不起”可是,现在就算他对她说一万句“对不起”也于事无补了。 未晞哭得睡不着,阮劭南哄了她好久,她才一惊一乍地合上眼睛。阮劭南看着她睡实了,替她盖好被子,靠在椅子上,看着満室的黑暗。 她为什么会这样?他当然知道,只有他知道。因为这一切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即使记忆消失了,感觉还在,那种痛苦还在,绝望还在,永远都改变不了。 三年前发生的事,那些惨烈的场景,那些鲜⾎淋淋的片段…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庠、发⼲,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呕出来。他像一个伤食的人,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和悲伤从胃里倾倒而出。 三年前… 他那时是疯了,一定是疯了,被她的绝望和仇恨疯了。她看不见,也说不了,可是她没有焦距的眼睛里充満了冰冷的仇恨,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敢让她摸到任何金属物件,一针、一颗螺丝都不行。他派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看着她。即便如此,她依然能想到无数种方法离开他,以一种最惨烈最无可挽回的方式离开他。 只因为他告诉她,凌落川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穷凶极恶,用尽一切手段换回来的女人,竟然为了另一个男人,一心求死。 他的生活苍⽩,希望渺茫,爱情荒芜,信仰毁灭。未来犹如一具冰冻的死尸,被人拖到暴烈的光下,散发出败腐的恶臭。他再也无法忍受,周围的一切犹如一个黑⾊的漩涡,将他的理智消磨殆尽。 他变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暴君,惨无人道,毫无理。她是他的子,她的心已经死了,可是⾝体依然是他的。 她看不见,说不了,她的手语鲜有人能看得懂,即使在万人之中,也没有人知道她遭受过什么,没有人了解她的痛苦,没有人知道她⾝边⾐冠楚楚、温柔体贴的丈夫对她做过什么。 她的⾝体毫无伤痕,只有他知道,那隐蔵在华丽服饰下的灵魂,被他用近乎強暴的手段欺凌得千疮百孔。 然后,她屈服了,他真的以为她屈服了。她不再仇视他,只是躺在上默默地掉眼泪。可是纵然如此,又能怎么样?她不可能这样抗拒他一辈子,他如此安慰自己。 她总有一天会理解他,原谅他,就像他理解她一样。 接着,在一个下雨的夜晚。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夜晚。 他很冷,只有她才能温暖他空乏的⾝体。哪怕她看不见他,或者看到了也如同对着一室的空气,他依然需要她。这栋别墅,这间卧室,因为有了她的存在才有家的感觉,才不是一片冰冷的废墟。 他痴着她温暖的⾝体,感受到与往昔不同的柔顺和安静,他満心欣喜,他抱着她说了好多话,都是他们美好未来的设想,然后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搂着她心満意⾜地睡着了。 不知怎么就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有个女人,向他举着自己⽩骨森森的手。他从梦中惊醒,⾝边的人还在沉沉地睡着,脸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嘴角还挂着微笑。 他头一次看到她睡得这么安静,这么香甜。他吻在她⼲枯的上,才发现她的嘴像冰一样的冷。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揭开被子… ⾎!満都是鲜红的⾎! 他慌了,整个人僵在那里,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不可能拿到刀片,连木片都摸不到,但是她的手腕浸在殷红的体里,⾎⾁模糊成一片。 他抱着她被鲜⾎染红的⾝体,那具⾚祼的毫无生气的⾝体,像只受惊的野兽一样愤怒着,咆哮着。 她成功了!她终于可以永远离开他了,他再也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以为她死了,抱着她又哭又笑,像孤独的公狼失去了自己相依为命的伴侣,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出无尽的哀嚎。 他疯了!这一刻他才知道,他输了,彻底地输了!他负尽天下,赢得了一切,却输掉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为她而生的世界! 她最终还是跟他去了,即使他死了,他也得到她了。他赢了!凌落川赢了!不过须臾之间,他就轻而易举地颠覆了他的所有。 好在佣人发现得早,及时叫来救护车。她失⾎过多,可是没有死。 医院走廊的椅子上,他光着脚,战战兢兢地坐在那里,浑⾝都是⾎。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目光呆滞,视线不清。那一刻,他依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医生和察警来告诉他,是她把自己的手腕磨在复古的横铁上,一直磨一直磨,直磨得自己⽪开⾁绽。然后,她用牙齿咬断了自己的动脉… 整个过程,几乎痛苦艰难得非常人能想象,可她就是做到了。如果不是那个梦,她几乎成功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他像个傻子一样目瞪口呆,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说,哪有人这样杀自?只有神经不正常的人才会这样做,她一定是疯了。 只有他知道,她没有疯,没有人比她更加冷静客观、计划周详。她早就看穿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哪怕他在她耳边说再多的甜言藌语,哪怕他加诸那脆弱的⾝体上的手段,再怎么凶残暴力。她也要离开他,拼尽一切也要离开他。留在他⾝边,她生不如死。 他坐在病前,看着她苍⽩得没有⾎⾊的脸,心里千回百转,汹涌而出万种感情,有悲伤,有酸楚,有爱怜,还有… 他拿起一个苹果,一边削⽪,一边对尚未清醒的人说:“所有的人都说你疯了,只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去陪他,是不是?可是你找不到他了。他坐的机飞,被人炸成了三截。别说是尸首,连渣都没剩下,早变成灰了,你到哪里去找他?就算你找到他,又能怎么样?你是我的子,你死了,墓碑上也要冠着我的姓。所以…” 他冰冷的手指贴着她的脖子,俯在她耳边,魔鬼一般地笑着“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我要你们死也不能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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