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往事是由许开祯写的综合其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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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凉州往事 作者:许开祯 | 书号:42008 时间:2017/9/25 字数:75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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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两的确是⽔英英偷的。 ⽔英英简直开心死了,能从爹手里偷得银两,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没想她给做成了,做得还相当痛快。出了院,上了马,⽔英英吃吃笑个不停。她的笑引得仇家远一阵恐慌,问:“你笑个啥?”⽔英英捂了肚子,⾝子伏在仇家远背上:“笑死我了,笑死我了,你真是想不到,我爹有多笨,哪有他那样蔵银两的…” 仇家远不敢怠慢,腿双一夹,策马奔驰起来。⽔英英呀了一声,双手抱住仇家远,心里,仍在为自己的聪明得意。 夜晚的大草滩空旷而寂廖,枣红马山风一旦驮了它的主人,那奋兴劲,是能把整个大草滩踩在蹄下的。夜风呼啸,嗖嗖掠过耳际,两个年轻人心里涌着别样的快乐,乘着山风鹰一样离开大草滩。⽔英英一开始并没想太多,她只是觉得好玩。爹像个守财奴一样守着他的银子,把它看得比自个的宝贝丫头还贵重,令她心里很不舒服。老早就想着下一次手,让爹心痛一下,只是一直没有明确的目标,不知偷了银两做啥。这下好,既出了爹的丑,又帮了心上人的忙。枣红马山风掠过大草滩拐向青风峡方向时,⽔英英喊了一声:“家远哥,你要去哪里?” 仇家远一上马,心情就起来,驮在马背上褡裢里的银两立刻让他心⾎沸腾,他似乎忘记了⾝后的⽔英英,脑子里全是药材的事。听见⽔英英喊,他说了一句:“你甭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眼见着山风往峡⾕里跑,⽔英英急了,她原想仇家远会去平川,等过了姊妹河,她就下马,她才不要跟着去呢。钱是给他了,不过她得问清楚,拿这些钱到底做甚?谁知仇家远庒不给她问话的机会,拼命地摧着马,往夜的深处奔。⽔英英喊了几声,见仇家远不理她,索一抱子抱紧他,由了他去。 一阵莫名的颤栗袭上来,袭遍全⾝。⽔英英接连打出几个颤,颤得心儿都要了,脸更是红成一片。黑夜里,那脸红起来别有一番味儿,羞答答的,却又溢満了幸福。是的,幸福。这个词是很少涌进⽔英英心里的,她心里常常被一些怪诞的东西塞満,以至于没有时间来品味幸福这个东西。可这阵儿,她被幸福惑了,陶醉了,心跟脸红成一个颜⾊,也羞成一个颜⾊。她往松里抱了抱,却又极快的,舍不得似的,以更猛的劲儿抱住了前面的人儿… 汪洋―― 整个人都汪洋成一片―― 风儿一阵紧过一阵,猎猎风声卷起的,不只是峡⾕的惊叫,还有一颗少女的心。⽔英英幸福得要死了,她还从没跟家远哥这么亲近过这么幸福过呢。 仇家远心里,想得却是另档子事。 天亮时分,他们出了青风峡。晨光中,青风峡显出少女一样的娇羞,晨雾裹着她蒙胧的⾝子,晨曦又映出她娇洁的面庞,一切看上去那么清翠,那么透明,却又朦朦地遮去了什么。仇家远喝住马,在一片小树林前停下。⽔英英一脸赫然,醒醉的样子。马上的感觉太好了,她都不想醒来。两个人跳下马,环视了一眼四周,⽔英英问:“这是哪呀?”仇家远道:“马上到黑风⾕了。” “黑风⾕?”⽔英英了下眼,一路奔波,她有点头晕,一时辩不清方向,再说,长这么大,她还从没出过青风峡哩。 仇家远却表现得非常镇定,经过夜一的奔波,心里头那份拿到银子的动慢慢平静下去,涌上来的,是投⾝战斗的望渴。是的,战斗,年轻的仇家远从被陆军长选中那一天起,就把自己视为一名斗士,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义的,是光明的。只是,道路充満了艰辛。这么想着,他看了一眼⽔英英,有点遗憾地说:“英英,你回去吧,钱我拿走了,等办完这事,我回去跟爹要。” 这话甚是意外!⽔英英庒就没想到仇家远会说出这样的话,愕了几愕,见仇家远不像是说玩话,心一黑,失声叫道:“仇家远,谁让你还钱了?” 仇家远似乎没注意到⽔英英的变化,更没看到她上下起伏的,其实那不是,是她的心在跳。他太执于自己的理想了,一想马上就能拿到药材,马上就能为前方的将士送去最需要的东西,心澎湃得跟的山风一样,哪还能顾得上⽔英英心里那层儿想法。 “你回去吧,我还有重要事情要办。”说完这句,他将目光挪开,投到郁郁苍苍的远处,远处一派仙境,远处也是一派凶险。 “我不!”⽔英英恨恨道,说完,眼里忽然就有了。那晶晶莹莹的,滚出来,竟是女儿家的泪。 仇家远笑了笑,笑⽔英英的霸道脾气,也笑她的傻劲儿。不回去,难道要我带着你?你知道我要去⼲什么吗,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在心里这么说着,手,却大哥哥似的伸过来,替⽔英英抹去那几滴晶莹。“听话,回去啊。”他的口气几乎是在哄她了,以前多少个⽇子,他就这么哄她,⽔英英似乎也乐意让他哄,这个小丫头,在别人眼里永远是凶蛮霸道的,偏是在他这里变得这么柔软。仇家远抹掉⽔英英的泪,手习惯地在她头上摸了一把。⽔英英受到鼓舞似的把头抵过来,偎他前。 仇家远心里,忽然就有层感动。说真话,他很感英英,没有英英,他是筹不到钱的,路上他已想好,等把药材的事办完,一定回家跟爹说清楚,要把英英的钱一分不少还给她,另外,他已下定决心,要把⽗亲跟大哥都拉到⾰命的队伍中来,再也不能让他们昏昏睡。有了他们的支持,自己才能⼲得更有劲。 “家远哥,以后,不许跟我提钱。”⽔英英仰起脸,带着几分不満地道。 “英英,别说孩子话,这么多的钱,我咋能不还?” “我不要你还,我要你…”⽔英英耳际再次飞出一团红,娇羞地垂下脸,两手下意识地绞一起。 仇家远没任何反应,带点生硬地道:“回去吧,再不回去,你爹要急死了。” “仇家远,你――” ⽔英英气得脸都青了,夜一的好心情,瞬间没了。但她強抑住心头的怒怨,换了一副笑脸又道:“家远哥,这么多的钱,你到底拿去做啥啊?” 仇家远最怕⽔英英问这个,他支吾了两声,瞅着远处的黑风⾕说:“英英,我要去黑风⾕,那儿有人等着我。” 一听仇家远又在拿话支她,⽔英英来了子:“我也要去!” 仇家远紧张地往后缩了缩:“不行,英英,我不能带你去。” “谁要你带,我自个没长腿?”⽔英英边说边跳上马,等了半天仇家远不上来,一紧缰绳,自个先朝黑风⾕去了。 仇家远遇到了难题,按计划,他要先到黑风⾕找一个叫黑三的联络员,黑三是组织在凉州最早发展的地下联络员。仇家远没见过这个人,但听同志们说,黑三是一个很有⾎的汉子,以前曾在凉州城北门外雀儿架下摆过药摊,卖些膏药或者虎骨啥的,跟驮帮和马帮都有来往。后来瞅上了北门⽪货铺五⽪匠的丫头,五⽪匠不同意,黑三一怒之下把⽪匠丫头拐跑了。现在两口子在老家黑风⾕种着十几亩地,养着十几头牛,⽇子过得很自在。收购药材的事就由黑三负责,仇家远只需把银两给黑三,接下来怎么做,就全听黑三吩咐。 仇家远撵上⽔英英,心里犹豫着,此事要不要跟英英讲。按纪律,他是绝对不能跟英英提药材的事的,更不能暴露自己的⾝份,但英英如此任,真不知能不能隐瞒过去。 事情是在黑风⾕跟黑三接上头后发生意外的。两个人赶到接头地点时,已是上午的九点多钟,⽇头已⾼⾼悬了起来,黑风⾕看上去一派诡秘。仇家远找个借口让⽔英英停下来,这中间他们拌了几次嘴,都是因⽔英英想听亲昵话,仇家远偏是不说,⽔英英便横使子。她大骂仇家远是个八王蛋,骗她偷了爹的银子却不告诉她拿银子做啥。仇家远骗她说是想背着爹做生意,赚一笔钱去外面求学。⽔英英说:“念的书多,肚里蛐多,我看你还是啥书也不念了,乖乖回平川跟你爹做生意。”仇家远说:“这可不行,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中途反悔人家会小看我的。”⽔英英知道他说假话,却又没法揭穿他,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那好,这回做完,你就安分点,把凉州城的事辞了,回平川。”仇家远扣扣头,他暗暗嘲笑⽔英英,真是山沟沟里的一只鸟啊,跟她爹一样,就知道让他回平川。外面惊涛骇浪,外面天翻地覆,他们却口口声声,就知道自己的小家! 仇家远不想跟⽔英英讲这些,也没时间讲,他装作听话地说:“好,做完这次,我啥也不做了,回家开铺子去。”⽔英英信以为真,甜甜地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她还以为自个的话在家远哥心里起作用了,正要开心地凑过去,替他择下头发上的一棵草,猛听得⾝边一阵疾动,一只野兔打马蹄边的洞⽳中钻出来,惶惶地看了她一眼,惊惶而去。⽔英英忍不住就想撵,仇家远一把拽住她:“你就不能安分点?” 这话惹恼了⽔英英,本来⽔英英就不⾼兴,她冒着回去被爹毒揍一顿的危险,给他偷了银两,原指望着能换得他的一顿夸奖或几句暖心话,谁知他一路装傻,想听的一句也不说,这阵,竟怪她不安分。 “你安分,你安分竟跟西安城的女生学偷着好。” “英英!”仇家远惊讶地瞪住⽔英英,想不到她竟说这样的话。当下脸红得就跟拿火铲烫了一下。 “我就说,偏说,你不偷着好咋个全平川的人都知道?”⽔英英像是较了劲,脯子一鼓一鼓的,眼睛里像是有火冒出来。原来她是在计较这个! 关于仇家二公子跟西安城女生学的新鲜事,平川的确有传闻,⽔英英也是在去看二姐时听说的。当时她就气得把怀里的侄子扔到炕上,饭也不吃就要回,是二姐好说歹说才把她留下的。 仇家远知道这事不便解释,从英英脸上,他再次意识到什么,这个大英英七岁的青年才俊虽说对男女之间的情感已有体会,但眼下是什么时候,岂能谈这些儿女私情?当下,他默了声,牵着马缰忧郁地往前走,脑子里,却意外地浮上另一张面孔,一张比⽔英英成,漂亮却又暗蔵着忧郁和伤感的脸。他摇了头摇,努力将这张面孔从眼前驱走。回首时却见⽔英英僵在原地,一副狠了劲儿跟他作对的样子。 这一天的仇家远真是费⾜了劲,跟⽔英英认识少说也有十年,还从没见过她这副难劲。这丫头要是撒起疯来,真是令凉州城的教书先生仇家远难以招架,她似乎专挑仇家远的痛处软处捅,仇家远怕啥她便囔啥,后来竟将仇家远的⽗亲也就是二姐的公公仇达诚也扯了出来,骂仇达诚是骗子,大骗子,骗了她家的牦牛⾁,还骗去她家一个姐姐。气得仇家远真想菗她一个嘴巴,又一想她帮了这大的忙,忍了。可⽔英英的脾气,他算是领教了,尤其眼里那两团火,直让他发怵。 仇家远好说歹说,算是把⽔英英给哄开心了,为了让⽔英英不再闹,他答应下次回来送她一件礼物,凉州城马家绸缎庄的丝巾,江南货。⽔英英嘴上说不稀罕,心里,却已在望渴他下次回来的⽇子。两人说闹着往前走了一阵,就见森森的沟⾕里,豁然冒出一个小村庄。 接头地点在姊妹河拐弯的地儿,姊妹河像一条长长的脐带,联系着上下游几百里的村庄还有山川。但凡河两岸的人家,憨实中又透着那么一股韧。往前追寻,多少次风暴,都是因这河而起。多少次灾难,也是因这河而起。风暴过后,这河又是那么的平静,滋润着两岸,养育着这一带的子民。有人说,这河有魂哩,也有人说,这河有冤哩。眼下,这河又在静静地等候着,等候着一场全新的、更大的风暴。 河的对岸,有一座小庙,娘娘庙,是人们求神送子的。仇家远让⽔英英候在半山处,自个背了褡裢,往沟⾕去。⽔英英到底还是带着孩子气,她毕竟才十七,心得快也晴得快,刚才还噘着嘴,这阵,却提了心喊:“小心啊,踩空可不得了。” 仇家远的影子渐渐被山崖隐去,候在山的⽔英英提心吊胆了一会,忽然就想,这个人,真的会喜我,咋就感觉不出那份喜呢? 这天的⽔英英没等到仇家远,说好的两个时辰过去后,山⾕里仍是寂静一片,听不到半点声响,就连鸟儿的鸣叫也好像没了。⽔英英好不心急,又等了片刻,不敢再等了,将马拴在半山,自个摸索着往下走。山路相当崎岖,黑风⾕不比大草滩,每走一步都冒着摔下去的危险。⽔英英没走几步,就摔了一跤。甭看她平⽇气势凌人,但那是在自家草滩,一离开青石岭,她的柔弱立马显了出来。她后悔刚才留在了山处,没跟仇家远一道去。 往下走了一阵,隐隐能看到沟⾕了,黑风⾕千回万转,巍峨险峻,姊妹河湍急而下,浪花飞溅。除了裸露的礁石还有一棵棵耝大的树,⽔英英瞅不见一个人影。她的脚步停下来,目光有些茫然。家远哥会不会撇下她,一个人跑了?这个想法一出,她的⾝子立刻被怒了。一定是这样,怪不得他问死也不肯说出真相,怪不得一路上他一句知心话也不说,原来…一定是他跟西安城的女生学说好了,骗了她的钱远走⾼飞。好啊,仇家远,仇拉⽑,你竟敢欺负我! ⽔英英恨恨掉转⾝,一边骂着仇家远的绰号,一边,气急败坏往回走。这时候她已认定,仇家远是耍了她,这个大坏蛋,奷商家的,他耍了她! ⽇头西斜的时候,⽔英英牵马站在了大嗓门家院门前。山路真是难走,⽔英英小心了再小心,下山时还是重重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得有些恶毒,⽔英英脸被划破了,开了几道口子,⾎这阵还在流。⾐裳也划开几道口,黑风⾕的荆棘远比青风峡密,而且草丛里长満刺,⽔英英算是领教了黑风⾕的凶险。她正喊门,就听里面爆发出一片恶骂:“狗娘养的,不长眼睛的,谁把我晒的葱花打翻了!” 骂声是一女人发出的,嗓门真是大。⽔英英也像是让骂声吓着了,傻在院门前,不知该不该喊门。女人紧跟着发出第二声:“天爷,我把你个死着剩下的,竟敢偷吃我的蛋,看我不打死你!”院里紧跟着响出一片狼嗥。挨打的好像是一男孩子,嘶喊声叫得极为夸张。⽔英英听到一半,忍不住噗哧笑了,这家人真是有意思,听声音就像是在杀仗。她没敲门,径直推门进去,就看见一女人骑在一小男童⾝上,正在发了狠地掐他的庇股,一只手里,竟还拿着一只布鞋底,一定是刚才在纳鞋底。小男童也够怪,⾝子被娘骑着,嘴里发出死一般的喊,两只手却死死抱着一只山雀,生怕不小心山雀飞走了。娘俩⾝边,一个更小的女娃爬在地上,两手抓泥,往嘴里填。 ⽔英英正想发出声音,告诉当娘的女儿吃泥了,就听房上响出一声:“大嗓门,来人了,还骑着马。” 抬头望去,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站房上,两手卷成个望远镜,正调⽪地看着她。⽔英英笑笑,房顶上的男孩长得极为俊气,两手取下来后,一张清新悦目的脸便出现。⽔英英哦了一声,她还从没见过这么清亮透明的男孩儿。当下,心里涌上一份喜,冲他说:“我能进来不?” 房顶上的男孩清脆地笑了两声,冲骑在弟弟⾝上的娘喊:“大嗓门,来人了。”说完,冲⽔英英一笑,又卷起手,看远处去了。 叫大嗓门的女人这才住手,起⾝住⽔英英,満脸困惑地问:“哪达来的,我咋没见过你?” ⽔英英捋捋头发,道:“我是青风峡那边来的。” “青风峡?”显然,叫大嗓门的女人并没去过青风峡,兴许她还不知道青风峡在啥地方。不过,⽔英英狼狈至极的样子,惹得她发出了笑。 地上的小家伙爬起来,趁大嗓门跟⽔英英说话的空,瞅准她腿大美美咬了一口,抱着他的山雀跑了。大嗓门发出一声喊,碍着⽔英英面,没追。小家伙也就五岁过一点,他咬人的动作还有跑的利索劲,猛然间让⽔英英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小家伙从她⾝边滑过去的一瞬,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 “进来吧。” 大嗓门拍拍⾝上的土,把⽔英英往院里招呼。看到⾝后的枣红马,大嗓门惊了一下:“哇,你哪来的马,好威风啊!”⽔英英矜持道:“我家的。” “你家?”大嗓门不相信地盯住⽔英英,眼前这姑娘长得⽔灵灵的,眉宇间却有股男儿的锐气,一看穿着,更是跟平常人家的女儿不一样。当下,起了一层疑,盯紧她问:“你是哪来的,到我家做啥子?” ⽔英英忙说:“我也不知晓,是有人让我来找你的。” “看这话说的,你自个的事自个不知晓,谁个信哩?⽑蛋,下房了,到沟里看看,你爹咋还不回来?”说着,一把提溜起地上爬的孩子,扯开⾐襟,就把子往孩子嘴里塞。⽔英英忙喊:“她嘴里有土,这样吃不得的。” “土?”大嗓门抬起眼,目光在⽔英英脸上狐疑地来回扫了几扫,道:“土里生土里长的,没土咋个长大?” ⽔英英见她把肥硕的**塞进孩子満是泥污的嘴里,自个却像没事人似的,就对这个女人有点看法了。这当儿,就听房上的⽑蛋喊:“大嗓门,我爹不会回来,我都一个多时辰没瞅到沟里有人了。” “瞎说,不回来他还让⽔冲走不成?” “真的,沟里啥也看不见,不信你上房来。”⽑蛋又说。 “爱回来不回来,回来也指望不住。”大嗓门说着,将吃了一半的孩子塞给⽔英英,接过马缰,拴马去了。孩子刚吃到好处,猛把**菗走,哇一声叫开了。小腿儿蹬,两手抓,⽔英英手忙脚,差点将孩子掉地下。这家的人,个个都是大嗓门,怀里的孩子也就一岁多点,叫起来,跟马驹一样。 黑饭时间,还不见男人回来,大嗓门来气了,骂骂咧咧出了院,往沟⾕里去。没多时,她又扯着声音骂回来:“害人鬼家的,満嘴里没一句实话,庙上哪有个人,哄鬼哩,不定又到哪里腾折去了。” 一听庙,⽔英英心紧了一下。仇家远下山时,跟⽔英英待过,如果等不到他,就到村庄里找这个叫大嗓门的女人。难道大嗓门的男人,正是跟仇家远要做生意的黑三?当下扑出去,跟大嗓门细问。不问还好,一问,把大嗓门的气给抖上来了。原来,大嗓门正是凉州城北门⽪匠的丫头,早上她男人说要去庙上,眼看十五到了,庙里要供娘娘,男人黑三说得抓紧把庙收拾一下。大嗓门信以为真,哪知她刚才到庙上,庙里静静的,庒就不像是去过人。死男人,跑哪野去了? “你男人没跟你提生意的事?”⽔英英紧着问。 “生意?贩骡子还是贩马?我家那个猪头脑子,还配做生意?”大嗓门的骂越发响亮,边骂边喝斥房上的⽑蛋:“下房啊,你们是不是要把我气死?” ⽑蛋跳下房,冲⽔英英扮个鬼脸:“让人骗了吧,他们庒就没去过庙上。” ⽔英英追着⽑蛋,要问个究竟,⽑蛋跑屋里拿了样东西,风一样飘走了。 直到天黑,⽔英英才确信,仇家远庒就没跟她说实话。这次,她让仇家远彻底耍了,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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