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往事是由许开祯写的综合其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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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凉州往事 作者:许开祯 | 书号:42008 时间:2017/9/25 字数:579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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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的传言绝非耸人听闻,到这天,打疆新和凉州城过来的药,已被⻩羊他们拦截了五回。无论消息封锁的多严,峡里的⻩羊总能在马队经过时神秘地出现。消息所以庒着没张扬,是司徒雪儿觉得没脸张扬。她四处布防,不断地封官许愿,甚至拿各种好处拉拢能拉拢的人,可,⻩羊还是神出鬼没,挡不住。 这一次的药是商会⽩会长还有凉州城几个大户花银子收来的,为收这药,⽩会长的脚步甚至跑到了阿拉善右旗,司徒雪儿这边,更是谨慎了再谨慎,为防万一,她将布在青风峡一带的查満儿他们全调集起来,护在马队前后,谁知,马队还是没能过了青风峡。 ⻩羊使用的手段极为险,马队刚进了峡口,山上先滚下一堆石来,惊得马四散逃走。司徒雪儿调集的人虽是多,但他们一要防石不把自个砸死,又要撵着追马,不让这些受惊的宝贝跑掉。石刚滚完,马还没聚到一起,山上又滚下生石灰疙瘩来。峡口一带有不少石灰窑,这些年虽是停烧了,可石灰疙瘩还在。这家伙滚下山,威力远比石头大,就见峡里一时⽩烟四起,粉尘滚滚,那东西呛到口里,人还哪有气的空?马受了粉尘的呛,再也不管不顾,撒开蹄子疯跑,这样,就中了⻩羊化整为零的奷计。等半夜时分,粉尘彻底落去,兵娃们着眼睛四下找⻩羊时,⻩羊早已没了影,药也没了影。除查満儿意外地发现一个黑影,冲他开了一外,竟连个⻩羊的影子也没摸到。 查満儿这一,击中的真是小伍子。 药到手后,小伍子他们分头往回走,也怪小伍子太大意,心想自己没暴露,走山道没事儿,谁知正好就撞上查満儿。 ⽔英英凭的完全是直觉,事实上到今天,她对小伍子的事一点不知晓,心里虽有那么几分猜,但这种事,凭猜是猜不到的。但今天,⽔英英断定,小伍子惹上了大⿇烦。 这院里,再也不能搅进去人了。 庙儿沟洪家,小伍子果然躲在那里。曾子航和司徒雪儿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三番五次腾折这些大户,原指望要靠这些大户抵制共产,没想,反把大户腾折到了对方这边。庙儿沟洪财主,真的姓共了。 ⽔英英和拾粮总算没⽩辛苦,等把一切处置妥当,要连夜返回时,拾粮心里,就多出几分对英英的感。夜⾊下,他深情地望了子英英一眼,道:“累坏了吧?”⽔英英感觉到了男人话里的温柔,头一低道:“走吧,再晚,怕就露馅了。” 骑马时,拾粮执意不肯让英英骑前面:“夜风大,你骑后面吧。” “就你,能骑得住马?”⽔英英怪怪地望住男人,也许是小伍子的事吓着了她,这天晚上的⽔英英,少了平⽇里那份霸气,眼神里忽然多出一份小女子的柔软。 “骑马有啥难的,这沟里,哪个不会骑马?”见⽔英英不吭声,拾粮又道:“当然没你骑的好,你是骑给别人看的,我们是骑给自个的。”一句话,又触动了⽔英英的伤心事。眼见着⽔英英脸黑下来,拾粮不敢再多言,一个鹞子翻⾝,跃到了马上。⽔英英从没见过拾粮骑马,吓得叫了一声:“小心啊,山风烈着哩。”马上的拾粮呵呵笑笑:“再烈它还能烈过人?”⽔英英的脸在夜⾊里兀自一红,拾粮这话,像是触到了她某个地方。山风好像不喜拾粮,连着尥了几下蹶子,拾粮想驯服它,结果被山风重重尥到了地上。 ⽔英英扑过去,一把抓住拾粮:“没摔坏吧,叫你小心,偏逞能!”拾粮傻傻地笑了笑,忽地翻起来,再次跃到了马上。这一次,他稳稳地抓着缰绳,双脚踩蹬,庇股离开了马鞍,嘴里连着“吁”了几声,像一个老骑手一样驯起了山风。山风又尥了几下,惊得⽔英英连叫几声。拾粮这次没输给山风,山风很快就听话了。拾粮得意地说:“怎么样,我功夫不错吧?”⽔英英斥道:“死逞能,要是摔坏了,我跟爹咋待?” “不用待,你就说我自找的。” “就你嘴贫,下来吧,还是我骑着稳当。” “不,今天我带你回去。”说着,拾粮一弯,猛地抓住⽔英英的手,⽔英英还没反应过,就让拾粮提到了马上。⽔英英的心一阵狂跳,男人手上的劲实在是太大了,他哪来那么大的劲? “骑好了,掉下去可别骂我。”随着一声“驾”山风甩开蹄子,朝山道上狂奔起来。⽔英英起先还惊着、怕着,慢慢,心里踏实了。 “你啥时学会的骑马?”男人的骑术令她叹服,忍不住就问过去。 “打小放驴时就会,只是从没骑过这么漂亮的马。”拾粮奋兴地说。⽔英英扑哧笑出了声,她让男人的话逗乐了,她忘了男人小时候给东沟何家当过放驴娃。 接下来,两个人的话就多起来,马蹄声声中,山道上不时会响起一串串笑。笑的自然,笑的舒心。笑声中,⽔英英不自噤地就伸住手,将男人的抱住了。 抱住了。 ⽔英英这才发现,男人的耝了,结实了,以前那个瘦小刻板的拾粮,忽然就⾼大起来。一种新奇的感觉袭遍全⾝,挛痉中,双臂下意识地又往紧里抱了抱,心就奇奇怪怪盛开一大片涟漪。后来她闭上眼,羞答答地将脸贴在了男人背上。 人们担心的事总算没发生。⽔英英和拾粮骑马回到院里不久,小伍子骑着青骡子回来了。青骡子径直驮他到马厩前,要往下跳时,狗狗打屋里跑出来,喊了声伍子哥,亲热地伸手接住了他。冯传五闻声来到后院,小伍子跟狗狗正甜藌地站一起。冯传五双眼死死盯住小伍子的腿,看他到底瘸不?谁知小伍子借着跟狗狗说话的空,一只手撑在她肩上,这样他往屋里走时,就看不出到底是瘸还是不瘸。 冯传五正纳闷哩,⾝后响来⽔英英的声音:“小伍子,来了呀?” 小伍子掉转头:“来了,路不好走,走的累。” “那就去歇会吧。” 冯传五想喊住小伍子,⽔英英走到他面前:“冯司令,陪我去趟草滩吧,心烦。” 冯传五一阵心喜,很快把小伍子的事给扔在了脑后。刚出门,他便忍不住说:“昨儿夜,姓查的挨了黑。” “哦?”⽔英英甚是惊讶,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冯传五怒道:“姓查的这八王蛋,死了活该。”⽔英英忙问:“啥时的事?”冯传五乐滋滋说:“昨儿往回走时,在西沟桥挨的,这回,怕是不死也得断条腿。” ⽔英英心里,一下给实在了。 庙儿沟那一趟夜路,让⽔英英心里有了东西。 再望拾粮时,她的眼里就分明多了一层亮。说来也是奇怪,以前总觉得,这人又矮又瘦,丑得不敢让人搁目光。现在忽然觉得,男人其实并不丑,是自己把他看丑了,仔细地望时,男人还是很有看头的,比以前⾼了,横实了,肩膀宽宽的,板也得直。尤其走路的样子,脚下像是有风,唰唰的,⽔英英喜这种走路的势姿。隐约记得,爹年轻时走路就是这样,生怕一慢,就落在了人后。这种脚步,才像个奔⽇子的。还有,以前总觉得这男人除了老实,再没啥好。现在忽然发现,男人⾝上的好多着哩,细心,院里院外,能的心他全到了。话虽不多,句句都在实处,以前认为他嘴笨,现在想想不是,他的一张嘴,其实巧着哩,只是他把很多话,蔵在了心里,蔵在了心里啊。最重要的,是对爹好,怕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跟两个姐姐,对爹真心好的,就他。不只是对爹好,对院里上下,都好,对她就… 一想男人对她,⽔英英的心就蒙了,往事一件件的跃出来,从暗处跃到明处,从被疏忽了的很多地方,跳到她心里,一下就把她的心填得満満的,暖得热热的。三年啊,男人不声不响中,为她,为这个家,做了多少事! 人就是这样,当你从不把某个人当回事时,这人做得再多、再好,你也看不进眼里,更装不进心里。可一旦你把他当回事,再回头望时,你就发现,岁月里横溢的,居然都是他的情,他的爱。 ⽔英英人生第一次,把情和爱两个字想到了拾粮⾝上。这一想,她就再也睡不踏实了,夜里辗转在炕上,眼前晃来晃去全是拾粮的脸,耳朵里也全是他的声音。终于,在这个深夜,⽔英英蹑手蹑脚走过去,拿开了那顶门杠。 遗憾的是,这夜一,拾粮意外地睡踏实了,⽔英英拿开杠子的声音,他没听到。⽔英英辗转反侧的声音,他也没听到。 农历六月头上的一天,⽔家大院来了它三年里头一个亲戚。⽔二爷一望见大梅,就惊着嗓子喊:“快,快拿盆子接着,哟嘿嘿,太打西边出来了,我的门上,竟也有人上。”⽔二爷是气自个的丫头,更气东沟何家和平川仇家。自打⽔家遭劫,三年时间,他的两个亲家丫头女婿还有外孙子,谁也不敢到青石岭来,好像⽔家大院真的有了瘟疫。 大梅怯怯地站在院门口,不敢往里迈步子。 “接着呀,这可是西天不出的⽩菇蘑,你是皇宮里的娘娘还是凉州城里的姨太太?我⽔家院门小,要不你等等,我把院墙放翻,院墙放翻我背你进。”⽔二爷说着,跑进院里拿锨,他走路的势姿巅巅的,状若孩子。 大梅的脸红到脖子里,又从脖子红到脚巴骨,可她还得站着。她知道,这门不好进,要是好进,也就推不到今儿了。 ⽔二爷拿了一把锨,在院门口挖起来,边挖边骂大梅,话越来越恶毒。大梅心里,拿刀子绞。她是极不情愿来的,没脸来,可公公死活不依,着她非要来。“去吧,娃,就算爹再求你一回,爹要是有别的法儿,能你走这步?” 公公说得是实,他真是没招了,一点也没。先截子他是横竖不管,大梅两口子想管,他跳着蹦子骂:“你两个要是敢认他,这何家的门,你们也甭想进。”大梅偶尔地提起,他拼上嗓子吼:“让老天爷收掉吧,收掉这个丢人鬼,我何家几世的名,都让他败尽了,我何家成了屎狗。”诅咒了三年,公公沉默了,毕竟,那也是他⾝上掉下的⾁,说不心疼是假话。可,一想叛徒两个字,他的心,就要翻过。“这个挨天刀的,他咋还不死,还留在世上害人,害人你也害个来得去得呀,跟你没怨没仇的,你把人家献出来做啥?”骂着骂着,眼里的老泪下来了:“老天爷啊,你让他来吧,我下的孽种,我收拾。” 老天爷还没应个声,⻩羊就来了,这回,他急了:“老天爷,你咋不派个⻩牛⻩鹿,单单派个⻩羊,我何家,我何家手上,有⻩羊的⾎啊…”紧跟着,他开始四处奔,先是找县长孔杰玺,后找⽩会长,几处碰壁后,竟厚着脸找到司徒雪儿面前:“你放过他吧,实在不行,你就给他一子,给他一子你总解恨了吧?”司徒雪儿媚妩一笑:“何东家,你正好把话说反了,他是国的功臣,我保护他还来不及哩。” 保护?不提这两个字还好,一提,他眼看着就要给司徒雪儿跪下。“求你开开恩吧,要么,让他跟我回去,种田去,要么,一,就一,我也就心甘了。” 司徒雪儿手一挥:“他的死活,不由我,由他自已。”说完,笑着打发了何大。何大沮丧万分地回来,屋里昏睡几天,心又搁不下,翻起⾝说:“不行,我还得找,找不到活人,也得把尸首找回来。” 话虽这么说着,心里,却天天盼儿子何树杨回来。 天下哪个娘老子,会咒着自己的儿女死?再狗,再狗也是自个生的啊! 何大又奔弹了几天,终于说:“老大屋里的,我老了,不中用了,二老的死活,就托给你吧。” 就这一句话,把大梅就给到了刀尖子上,这些天走的,尽是刀尖子上的路啊,而且,不是拿脚,是拿心走。 三天前,她被平川仇家辱臊了一顿。事情落到他们头上,两口子黑里睡不着,掂量来掂量去,还是决定先去平川。走到半路上,何树槐蹬住双脚,死活不去了:“你去吧,我,我实在没脸进那门啊――” 何死人家的,遇到出头露面的事儿,他就往后缩。大梅骂了男人半天,男人不还一句口,但就是蹬住双脚不去。没办法,大梅只能硬着头⽪一个人去,人还没到平川,信儿已到了仇家,也不知哪个多嘴的,后来才知是冷中医。 大梅的脚步子刚到仇府门前,唰地就有一盆脏⽔泼出来,泼的那个及时,好像端着盆子等她一样。大梅的心,了,沉了。虽说没泼⾝上,却比泼⾝上难受十倍,百倍。站在脏⽔前,看着⽔在地面上咕嘟咕嘟翻泡儿,大梅的心也跟着翻泡儿。这盆⽔,绝不是无意泼的,仇家虽说是商人,家风,却是出奇的严谨,真正遵循着黎明即起,打扫庭厨那一套,院里院外,⼲⼲净净,从不允许有半片灰尘。就是后院马厩,隔三间五也要拿⽩石灰洒一洒。大梅的记忆里,仇家老少总是一尘不染,哪像他们何家,一年四季一⾝泥巴。 大梅正在酸心,院里就骂出了声:“门外站的哪个官宦家的,我仇家可不是车马店,不是贼公子八王都能进的。” 骂话的是二梅的公公仇达诚。大梅并不知道,仇达诚早把仇恨记在了她家树杨⾝上,仇家的仁义河这两年连续遭到洗劫,先是冯传五,后来是专员曾子航,再后来,就是长着一张妖精脸的司徒雪儿。这个年轻的女人,甭看脸上始终闪着媚妩的笑,说话也软嗲嗲的,做起事来,比哪个都狠。仇达诚几次找她理论,都被她⽪笑⾁不笑地打发出来,后来一次,仇达诚竟然在女人屋子里看到何家二公子何树杨。何树杨厚着脸⽪,帮女人说话,让他把古浪县城的生意全部让出来,给司徒雪儿。司徒雪儿成立了一个临时商管会,专门打他们这些商人的主意。已有不少商户,让商管会盘剥得经营不下去了。仇达诚拿司徒雪儿没办法,只能把仇和恨记在何家二老⾝上。 大梅正要应声儿,就听里面又骂:“你家不是出大人物了么,跑到我奷商门前做什么,问罪啊,那也得带兵来!”骂完,门哐地一声,关上了。大梅就差找个地钻进去,这一刻,她算是懂了,啥叫个路断人稀,啥叫个众叛亲离。只是,这路,是他何家自断的呀―― 她硬着心儿站,她在等妹妹二梅,她想要是妹妹听她来了,说不定会开门让她进去。谁知直等到天黑,仇府的大门还是紧紧的。大梅心里再次犯了酸,艰难地掉转⾝子。 现在,她又被娘家爹骂得进不了门。大梅抬起头,双眼茫然地盯住青石岭,她不知道,所有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仇家、⽔家、何家,以前虽说也磕磕碰碰,经常发生点不愉快。但那是三亲家较着劲在斗⽇子,跟现在,不是一码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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