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底是由洪放写的官场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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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班底 作者:洪放 | 书号:42024 时间:2017/9/26 字数:12023 |
上一章 第5章 新形势下,如何对待民意 下一章 ( → ) | |
下午五点,居思源到了流⽔。 焦天焕带着班子成员,已经在流⽔际国大店酒等候多时了,流⽔县的城市发展,与桐山不在一个层面上。如果说桐山是小家碧⽟,那流⽔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富二代,张开了大势子,显得耝声耝气。际国大店酒一进门,就看见正中的照壁上龙飞凤舞的一大块书法。居思源平时对书法也有些趣兴,自然就踱过去细看,却是一首近体诗。大意是赞扬流⽔这个地方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再看署名“天焕诗并书”他莞尔一笑,又是一幅员官墨宝!早些年,江西的副长省胡长青出事被判死刑后,他出事前给别人写的字,夜一间飘満了垃圾场。那胡长青虽是个大贪官,但书法也确实还上点⽔平。这焦天焕,居思源在心里笑了两声,这字也确实太一般了,至于诗,以居思源中文系毕业的欣赏⽔平来看,只能是⼊门级,没有诗意,大而无当。员官写作,近年来屡被垢病,原因不在于仅仅是因为他是员官,而在于他确实没有多少写作的能力,而又借助其员官⾝份,获得了写作上的极不相称甚至滑稽的名声。比如某员官,因此得了某某文学大奖,不仅没有成为该员官的光荣,却成了其被网友质疑的把柄。员官可以写作,但得写在心里,而不能刻在这流⽔县际国大店酒的宾照壁上。 正看着,焦天焕过来了,说:“随便写写,思源长市见笑了。” “很好啊,很好!”居思源虽面有不悦之⾊,但嘴上还是夸奖着。 “不行啊,在长市面前,天焕这只是雕虫小技。长市是复旦的⾼才生,早些年又是名记者,哪能看得上我这烂字?当然也包括我这破诗了。” 居思源听着想,还真没想到焦天焕这么谦虚,一段话,就把自己的诗和字都贬了一通。但是,焦天焕说话的口气,显然是在以自谦实现自夸的目的。这也是⾼明的谦虚,如果碰上一个正需要夸他的人,也许就会说,焦记书的字,比我上次到京北看到的某某名家的字还好。至于诗,更好!儒官哪! 居思源没再说话,大家上了电梯,先送居思源和华石生他们住下来。居思源住的是套间,布置算得上豪华。焦天焕说这是流⽔最好的设施了,当然还不周全,请长市谅解。居思源坐在沙发上,说:“流⽔果真是大县哪,这档次…啊,比省城也差不了多少。”然后,他从包里拿出机手,上面有未接电话,想必是刚才在车上休息时打来的。是池静的,他看了眼焦天焕,然后开始往回打。焦天焕说:“长市先休息下,我下去就来。” 居思源点点头,看着焦天焕往外走。焦天焕⾝材⾼大,脸也大,⽩而泛红,仿佛被怒后生气一直不能消解一般。虽然穿着西装,却吊在半上,一看就是因为个子太⾼⾝材没办法起来的缘故。他走路时⾝材几乎是偏着,好像随时都能被风吹倒。说话时,大嗓门,整个形象,往差点说,就是个暴发户的形象;往好点说,就是个不修边幅的人。这两点,居思源都不喜。当然,人不可貌相,仅仅看相貌是不够的。一个人的精气神很重要。比如李朴,虽然简单,但透着坚定和淡定,而焦天焕呢,就凭刚才短短时间的接触,他的⾝上透着的是霸气、大气和官气。 没有精神,人无异于禽兽。员官的精神气,往往反映着官场中人的工作与生存状态。平时,居思源也注意这一点。他在科技厅时,办公室的壁子上就挂着省內著名书家王拓书写的“精气神”条幅,字体凝重,笔力浑厚,每每一个人独处,或从案牍中抬起头来看这字时,就有股热流,周于全⾝。这才是真正的书法,也才是有灵魂、有热度的字。想到刚才进门照壁上那“龙飞凤舞”他只好叹了口气。叶公是古时候的,现在也还不少啊! 池静的电话没接,一定是有什么事了,不然,她一般是不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池静是省医院的主任医师。当年,居思源谈恋爱时,很多人都觉得奇怪,他怎么谈了一个既不是官宦家庭出⾝又长得并不十分漂亮的乡下女孩?连老⽗亲居思也问他,他只说,有感觉。确实是有感觉。他认识池静时,刚刚从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中走出来,⾝心疲惫,却难与人言。赵茜离开了他,当然,在此之前,他和赵茜的爱情,本⾝就是⽔中月一般,一直停留在虚幻之中。还没落到实处,赵茜跟一位“海归”到京北去了。没有解释,没有争论,只有泪⽔,只有心疼。池静这时走进了他的生活,那是因为居老爷子住院,恰好池静是老爷子的主治医生。池静的朴素打动了他,而他的潇洒也应该是让她动心了。再后来,便是结婚,便是居淼,便是这十七年的家庭生活。池静一直是朴素的,朴素得如同她的职业。这些年来,对于居思源的工作,她支持但不⼲预;她有她自己的事业,在省医院,她逐渐成了中坚力量。到现在,居思源对他当初的选择,没有觉得任何后悔。也许家庭就得这样,在不同的起跑线上的两个人走到一块儿,更有互补,更有包容心。 放下电话,居思源站在窗子前,窗外就是大街。宽阔,从这上面一看,这大街应该很长,绿化也很不错,有大城市的感觉。不远处,就是一座新开发的楼盘,居思源大略数算了下,那楼层应该在二十层左右。一个县城,楼房达到了二十层,相当于十年前省城⾼楼的⾼度,也确实了不起了。流⽔有八十多万人口,据材料上说,城区人口十五万,去年的财政收⼊是十点四亿元。在江平的两县三区中,流⽔的⽇子最好过。也许正是因此,流⽔的记书焦天焕也最洒脫。 机手来电了,是池静。 居思源问:“有事吗?” “有个事商量下,院里明年初有个到国美做访问学者的名额,院里想让我去。你看怎么样?” “可以啊,去吧。” “我是担心淼淼,她马上就要⾼考了,我不在家,会不会影响她?” “淼淼是个自觉的孩子,没事。” “那我就同意了?” “同意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末吧,这几天在县里调研。” “好,注意⾝体,少喝酒。” 去做访问学者,这是好事啊!居思源一直认为,一个人要⼲事业,就要尽最大的努力⼲好。就是当官,也得当个有能力的官。员官首先是要有能力,当然,也要立德。没有能力,就无法去立功,不能立功,何以立言? 焦天焕叩门进来了。 焦天焕手里拿着一摞文件,放到桌上说:“思源长市在科技厅长任上时,来过流⽔一次,不过是匆匆而过。流⽔有变化吧,长市?” “有变化。当然得有变化。”居思源笑道。 “我们正在谋求设市,这点,还请市府政多关心,特别是思源长市。” “设市?” “是啊,流⽔现在的发展,初步具备了设市的条件。设市有利于经济发展,特别是项目竞争。” “啊!”居思源没有就流⽔设市这事与焦天焕纠,而是问了问流⽔当地的生活⽔平、消费⽔平,还有其他一些琐碎的情况。焦天焕显然也不是太清楚,回答得也很模糊。晚饭就在际国大店酒,焦天焕一个劲地劝酒,居思源只象征地喝了点⼲红。华石生倒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看得出来,华石生与焦天焕私下里关系不错,两个人喝着喝着,就称兄道弟了。流⽔县长⻩松,正在出差往回赶的路上。其他在家的班子成员都到了。居思源在酒席中,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徐渭达打来的,说:“明天京北中石化的一个副总要到江平,谈在江平设立成品油转换中心的事,请思源长市到时参加一下。”居思源说:“正在流⽔,明天下午回市里,明晚陪他们吧。”另一个电话是弟池強的,池強说他从广州回来了,想在江南这边做事,请姐夫帮忙。这池強跟他姐姐池静,虽是一娘所生,却截然不同。池強手脚大方,也没上过几年学,初中毕业后,就到省城来混。一开始,居思源还帮他介绍过一些装潢项目,可是三次下来,他就不敢介绍了。偷工减料,惹得人家很不満意。再后来,池強到了广州,跟别人后面搞工程。这几年,听池静说也赚了些。去年舂节,在一块儿喝酒时,池強曾说过他要回江南,想请姐夫出个面子,成立个公司,专门承包工程。居思源没答应,而且劝他不要回来,江南现在搞工程的竞争也烈,而且现在工程监理和招投标⽇益规范,重新开拓市场也很有难度。池強有些不⾼兴,池静背后还劝居思源:“能帮就帮下吧,又不是外人?”居思源说:“正因为不是外人,更得注意。” 这回,池強可是真的回来了,他应该是知道了居思源到江平市来当长市了。一市之长,管的地方大,有实权,使池強又看到了希望。 “姐夫,我也不想做太大的,也不带你为难。我到江平,只要你不对我特殊看待就好。” 池強这话说得光滑,什么叫特殊看待?长市的小舅子到了江平,长市不打招呼,对待也是特殊的。这是国中官场的习惯,看一个人,不仅仅是看这人自⾝,而是看他的背景,看他后面站着的人。池強后面站着长市,还有谁不买他的账? “这个,暂时不说吧。我的意见是不要回来。江平也没有什么好的工程可做。另外,我的原则你也知道。你再考虑考虑吧。” 华石生酒显然喝⾼了,陪着居思源到房间,嘴上不停地说着:“诗人记书,这在当下国中都不多见。流⽔有福啊,哈哈,哈哈!” 焦天焕也不辩⽩,居思源喊来马鸣,告诉他让石生秘书长休息下,他想出去转转。马鸣问:“要找人陪吗?”他说:“不要,一个人走走正好。又招呼说别告诉焦天焕记书,免得他们大惊小怪。”马鸣说:“不如我陪长市一道吧?”居思源没答应,径自下楼了。 流⽔的夜晚,秋风中有些清凉。居思源边走边看,给他留下较深印象的,除了街上⾼楼较多外,就是店铺也多,而且更多的是,很多稍大一点的店铺上的牌匾都出自焦天焕的手笔,特别是一些宾馆和大楼,焦天焕的字在灯光的辉映下,纵情恣意。居思源看着,心里就越发地生气了。转了圈,他看到一处红棚子,也就是夜晚大排档。他选了个座位坐下来,他并不是想吃,而是同老板聊了起来,问老板收⼊如何、流⽔这地方做生意怎么样,还有就是流⽔的老百姓怎么看府政。 他是边说边引导,老板说得投⼊,也叹气,说:“流⽔这地方外人看着兴旺,其实生意难做。流⽔这几年出名了,并不是老百姓有钱了,而是出了个诗人记书。”他便笑着道:“你们也知道诗人记书?” “当然知道。我读初中读书的儿子的学校还发了这位诗人记书的诗集呢。” 拉拉杂杂地谈了一个多小时,居思源又点了碗面条,吃了几口,然后离开红棚子往际国大店酒走。刚走几步,就看见好几辆车子呼地开过来,到了居思源边上,又齐刷刷地停了。正莫名间,有人下来喊了句:“居长市!” 居思源朝这人望了望,不认识,正待问,来人又道:“焦记书怕长市单独上街不全安,让我们来保护长市。” “真是扯淡!”居思源骂了句,就一个人走了。 而几台车子一直慢悠悠地跟在居思源⾝后,居思源拿出机手,拨通了马鸣的电话,问道:“怎么回事?这么多车…” 马鸣说:“什么车,居长市?” “你不知道?”居思源挂了电话。 不到三分钟,焦天焕打来了电话,似乎很生气道:“对不起长市,那些浑蛋,我是让他们…唉!真是,真是!我马上让他们撤。” 居思源收了线,自己也到了际国大店酒门口。焦天焕正在大厅里焦急地等着,一见居思源进来,立即上来道:“长市,我得道歉,是我大意了。县城晚上比不得省城,长市的全安第一,所以我就…那想到他们那么死,居然就…” “不说了,我得上去休息了。明天再说吧。”居思源也没再答理,就回了房间,关了门。坐了会儿,他觉得刚才自己火气也是太大了,再怎么不妥,焦天焕也是为着自己的全安考虑。他打电话给马鸣,让他跟焦天焕说一声,就说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搞了。长市也是人,以后不管是长市,还是记书,都不要再搞什么保卫。这样影响不好,这是第一次,以后就不要再出现第二次了。 洗了澡,居思源打开电脑。只要有空,上网看新闻,或者到坛论了解民意,是他这么多年坚持的习惯。在江平坛论上,关于新长市施政方针的讨论仍然在继续,不过猜测的少了,提建议的多了。对待网民和意见领袖们的建议,要一分为二地看。好的,拿来主义;发牢的,甚至有人私攻击的,略过不看。他又转到流⽔县府政网的坛论,却发现这里人迹寥寥。发的帖子也都是四平八稳,很多都是府政工作的动态,或者就是歌功颂德。一个地方的民意表达渠道是否畅通,往往是这个地方是否真正发展的具体表现。发展了,就敢于讨论;光了,就不怕讨论。他关了电脑,又看了会儿电视,正算着居淼该晚自习回来了,准备打个电话,门铃响了。 居思源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是个男人,四十来岁。这人看着有些面,却想不起名字来。他便道:“你是?” “⻩松。流⽔县县长。” “啊!回来了?” “回来了。打扰长市了,我想向长市单独汇报点情况。” “那好,进来坐吧。” 坐定后再细看,居思源想起来了,⻩松应该到科技厅去过,是在一次座谈会上,请了一些县长去谈科技下乡的事。⻩松的发言很有些观点,居思源总结时,还重点作了引用。居思源觉得导领⼲部就得有观点、有思想,特别是县一级导领,既具体执行着家国的各项方针政策,又得面对实际制定切合当地发展的思路,如果没有观点、没有思想,是很难当好一方诸侯的。 “我们见过。我还记得你那次的发言,很不错。” “啊,谢谢长市鼓励。我是有话就说,玩虚的,我不会。” “这好,虽然务虚也是需要的,但工作还是得务实。”居思源给⻩松泡了杯茶,⻩松喝了口,说:“我也刚回来,考虑明天班子同志都得参加,不太方便。今天晚上就来打扰长市了。我想重点反映一下天焕同志的有些情况。” “…”第5章新形势下,如何对待民意(7) “焦天焕同志到流⽔六年了,当过县长,现在是记书。他的开拓思想是有的,流⽔这几年也确实有了些变化。但是…详细的我写了个材料,请长市过后看看。我说简单两点,一是个人主义思想膨,诗人记书的⾼帽子戴着,不断地用财政的钱,出诗集,开讨论会,赞助刊物,影响极坏。二是在流⽔的房地产开发中,与一些房地产商人走得近,作风败腐,有大量收受贿赂的情况。” “说详细点。” ⻩松道:“时间也不早了。我都写在材料上了,请长市慢慢看吧。” “也好,我会认真看的。不过,这次是唯一一次。像这种情况,你应该向委纪汇报的。”居思源送⻩松到门口,⻩松说:“我也不是为自己,那材料上不仅仅有我一个人的名字,还有其他的一些导领同志和一些老同志。” 居思源点点头。 ⻩松丢下的材料厚厚一摞,居思源从头看了一遍,直看得热⾎沸腾,火气也上来了。材料里对焦天焕这几年运用财政为自己博取名声的开支,一笔笔地记录,居然多达千万元;同时,在房地产开发中,材料上列举的焦天焕涉及的经济数额就有三四千万。一个县委记书,顶着诗人的帽子,居然⼲了这么多违法违纪的事情,这岂不是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居思源在房间里踱着步,他真想马上把焦天焕找来,好好地骂他一顿。虽然当今的官场,确实也有很多让人失望的地方,但作为一个员官,洁⾝自好是最起码的美德。何况你还自诩为诗人?这还有诗意吗?还有良知吗? 走着,想着,心里也骂过了,居思源慢慢地平静下来。说老实话,在官场这么多年,居思源并不是一个对潜规则无视的人,有时,他自己也潜规则过。但那是有基本的原则的,就是当行则行、当止则止。而且,问心无愧地说,即使在导领岗位上,有过一些与原则相背离的事情,但他从来没有中私囊。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员官,活在这个世上,其实是最简单的,吃、喝和玩乐都是有限的,真正能做到无限的就是自己的心灵。而一个贪婪者,他的心灵怎么可能得到安稳?佛家有语:此心安处即故乡。心不安,故乡何在?因此就没有了全安感,就会借另外的方式来装潢本已不安和苍⽩的灵魂。 焦天焕是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居思源将材料收好,虽然这材料后面落着一大批人的名字,但毕竟只是材料,是没有经过核实的举报材料。官场上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真真假假,假作真时真亦假。不可全信,不可偏信,从来是居思源坚持的判断方式。就单纯从这材料看,居思源就觉得,这些数字从何而来?这么精确,这么细致。这本⾝就让人生疑。难道焦天焕给了他们账目不成?或者,他们事先已进行了严密的探侦?⻩松说,自己纯粹是为了流⽔的百姓,说为了举报焦天焕的败腐,他给很多导领递过举报信,结果都石沉大海。相反,焦天焕还因此加大了对他的庒制,特别是內,焦天焕几乎剥夺了他作为一个副记书的权利。他给居思源送材料,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的,一是因为早听说居长市在导领岗位上清廉公正;二是因为居长市才到江平,与江平这边特别是与焦天焕他们没有实质的关系。这两点,居思源觉得⻩松说得都对,都有理。但对待一个⼲部,尤其是导领⼲部,是不能仅仅凭一份材料凭一次举报就能定夺的,要的是事实,是程序,是法制。 早晨,居思源醒得早,起后,在大店酒后面的花园里转了转。秋天的早晨,天空明净,空气中,还含着些晚开的花朵的香气与果实成的气息。靠近围墙边,一丛花菊正开着,瓣花上还沾着露⽔。而远处,透过花墙,他看见正是被征用后而未开工的农田。本来,在这个季节,那些田里应该长着金⻩的即将收割的⽔稻,而现在,那里是一大片荒草… 正看着,有人喊:“思源长市,早嘛!” “啊,天焕同志,早晨空气好啊!”居思源边低头看花菊边道。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这诗就写花菊,好!思源长市,昨晚真是…” “没事,是我的原因。我只是准备随便走走。没事。” “我已经狠狠地批评了他们,待会儿让他们过来给你检讨。” “那就没必要了,他们没有错。执行命令嘛!是吧?” “啊,对,对!居老最近都很好吧?” “还好。” “前年,啊,大前年了,居老八十七,好像是,省级老⼲部考察团到过流⽔,我那时刚当记书。居老思路清晰啊,当时还与我讨论过诗歌写作。算起来,我的⽗亲还是居老从前的部下,抗美援朝时,我⽗亲在居老所在的师当兵。” “老爷子他不懂诗,只懂得带兵打仗。” “啊,那是。居老对诗很有见解。另外,他也不仅仅是带兵打仗,后来当省委记书,老百姓多拥护!” “哈哈,哈哈!” “我记得当时居老还对我说,做人就要像做诗,要⼲净。说得多好!我们这些后辈,都得⼲净哪!所以有时我就想,写诗可以清心,练字可以守静。‘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哪!” “说得好,一枝一叶总关情。天焕同志如果能思行统一,流⽔会发展得更快的嘛!” 焦天焕愣了下,脸一红,旋即道:“我是努力地做着的。思源长市以后会逐渐了解的。这点,渭达记书很清楚。” “啊!”“不过,思源长市哪,现在…唉,怎么说呢?我和渭达记书汇报过,流⽔的情况很复杂,特别是个别导领同志,总是将权字当头,谋权谋利。我很痛心哪!这方面以后有机会,我再专门向思源长市汇报。” 居思源想,焦天焕这“谋权谋利”四个字用得真好,不愧是诗人啊! 上午,居思源看了两家企业,规模确实很大,都是机械制造企业,一家是浙商投资的,一家是流⽔民营企业;又看了流⽔经济开发区,从规划上看,开发区面积近十平方公里,现在已完成征地八平方公里,包括际国大店酒后面那一大片空地,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征下。开发区现有企业总产值占到流⽔工业总产值的三分之二,税收占到百分之七十。焦天焕一路上兴致,不断地向居思源介绍,而⻩松则一直跟在后面,偶尔揷上两句,也都是居思源先问,他才答的。县委记书和县长之间的关系,在官场确实是很微妙的,但搞到这样,好像还并不多见。难道徐渭达记书没有察觉?这样的两个一把手怎么能搞好工作?至少不能更好地搞好工作。 回大店酒后,居思源听取了流⽔县委、县府政的工作汇报,都是些面上情况,说好的多,说不好的少。当然,也说到了一些制约因素,主要都是资金和政策。居思源从头到尾只问了一个问题:“开发区的那么多企业,最初的组成是什么样的情况?”分管工业的副县长解释说:“一半是从各乡镇民营企业中迁移过来的,另外百分之三十是近些年成长起来的,还有百分之二十,是纯粹外来投资的。”居思源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圈,圈中是开发区,布満企业,而圈外,是各乡镇,企业则大多迁移了。这或许就是开发区建设中一个很大的误区,从好的方面讲,集中了企业,形成了优势产业;不好的方面,增加了投资,削弱了乡镇经济。同时,更重要的是带来了土地的大面积重复使用,土地浪费现象惊人。 会议最后,焦天焕请居思源长市作指示,居思源没说,只说这是调研,具体意见等开座谈会再说。看得出来,居思源情绪上不是很好,这让焦天焕很是着急。他问华石生:“到底怎么了?思源长市第一次到流⽔,就这样…在桐山是不是也这样?”华石生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在桐山,思源长市情绪很⾼的,还专程去看了万亩山核桃基地。至于到了流⽔,怎么这样了,谁搞得清?导领的事,特别是刚来的导领的心思,就像女孩子的心思一样,谁也搞不懂的。” “你搞不懂没事,我可就…”焦天焕忐忑着。 中餐,居思源提议不要喝酒,饭后也没休息,就直接回市里了。接下来的几天,他又先后跑了三个区,到农委、经委、文化、通等十几个组阁局或职能局进行了调研。每到一个地方,他主要是听和看,基本都没发表什么意见。即使说几句,也是在桐山和流⽔说过的话。结果,大部分单位的一把手都悄悄地问华石生或者马鸣:“长市到底是什么态度?对我们工作不満?还是…”华石生苦笑了下,说:“我们也不知道。反正一路上都没表态。那就等着调研结束的座谈会吧。”、米、花、在、线、书、库、"bOOK。mI花。nEt" >bOOK。mI花。nEt "bOOK。mI花。nEt" >bOOK。mI花。nEt 周末,居思源先是在江平参加了一个饭局,对口接待省府政办公厅的一个调研组。饭后,回省城。刚到家,就接到老导领王则的电话,问他在不在省城,如果在,明天中午他同安心同志一道,还有其他几位报社的同仁,大家一块儿聚聚。 居思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王则是原来省报的老总。当年,居思源从复旦中文系毕业,按照当时的分配方向,他应该到学校教书。而教书,他并不愿意,他最乐意的是当个记者。考大学时,为填志愿,⽗亲差点揍了他。⽗亲让他报考军事学院,而他执意要上复旦新闻系。⽗亲最后拗不过他,任由他去,却不想是到了复旦,却录取在中文系。分配时,⽗亲拒绝给他说话,他只好硬着头⽪找也是⽗亲老部下的当时省报老总王则。王则一见他就问:“同居老头弄僵了吧?” 他只好答说:“是的。” “想到报社?做记者。” “是的。” “回去写篇稿子来,什么內容我不管。只要是新闻稿就行。明天送给我。” 居思源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掉头就走,回家想了大半夜,写了篇《舂到省城》的通讯,两千多字,用了三个小标题,写了两个人物和一段风景。第二天拿给王则一看,王则笑了,问:“是散文吧?” 居思源一下子羞红了脸,好在王则马上道:“散文的笔法写通讯,写得不好,则是⾖腐渣;写得好,则精彩纷呈。你这篇虽然有些虚构,但整体不错。以后要注意新闻的实真。实真是新闻的生命。这样吧,到省报来。不过,要是居老生气了,你得自己解释。” “谢谢王总。”居思源没想到这就算通过了。 后来在报社十年,居思源没少得到王则的关心。当然,有时也会受到严厉的批评。他改行时,王则是最支持的,亲自为他到省委宣传部说话,一过去就弄了个级别。另外一位王则提到的老导领查安心,是原来的省委宣传部的副部长。这人是老⾰命,理论⽔平也⾼。居思源跟他后面,着实学到了不少。查安心临退下来时,提议居思源当了处长。这两位老导领能让居思源如此上心,关心他是一个方面,两位的人格魅力是更重要的方面。他们之间,既是忘年,更是君子之。居思源记得起来的,就是每年舂节请两位老导领在一块儿聚一次,下半年如果有空再聚一次,其余时间,他们都是打打电话,或者到办公室坐坐,喝杯茶,聊一些时事。二老都不菗烟,少量饮酒,与居思源一样,喜茶。因此,居思源每有好茶,总记着让人送一点过去。他们之间的物质来往,这就是最大限度了。王则老还送过他一方镇纸,一边⽩⾊,一边黑⾊,上面无字,但是其意自明,乃是指人生就得如黑⽩一般,要分明,要清亮,要立得住。这镇纸,居思源是一直带着的,这次到江平也带过来了,就放在房间的书桌上。每每一看,心里总有诸多感慨。这纷纭复杂的人世和官场,要做到黑⽩分明多难啊,一个清亮的人,如同浊世之缸中的荷了。 周六中午,居思源找了个安静的不大不小的饭店,提前十一点就和池静带着淼淼一道过去了。他特地带了瓶茅台,这是上一次一个大学同学到江南来时带过来的,那同学在贵州,说这是正宗的茅台。正宗的茅台可是太少了,市场上三分之二的茅台都是边缘产品。三个人喝一瓶茅台,应该正好。 刚坐下,居思源又接到电话,是李远打来的,问居长市在不在江平。居思源说不在,在省城。李远说开发区那边有部分群众因为征地问题同开发区的⼲部们闹起来了,伤了个人。 “伤了人?”居思源一下紧张起来,问道“现在呢?人怎么样?” “我们正在组织要送医院,120也来了,但老百姓围着不让抬走。估计问题不大。不过现场的群众不少,我已经跟文远记书汇报了。他到现场去了下,刚回来。也向渭达记书汇报过了。” “有多少人?安公去没去?” “千把人。安公到了,但是进不去。他们围住了开发区的办公楼。” “这…一、千万不要发生正面冲突,特别是安公不要強行介⼊。二、立即通知开发区,组织人员和你一道,与群众代表进行沟通。三、想法对受伤人员救治。四、在新闻媒体上发布通告,在进⼊开发区的主要路口设置人员,在现场向逐渐聚集的人员解释事件真相,并且进行疏散。五、密切注意网络等新兴媒体的舆论动向。同时,请转告渭达记书,我稍后就赶回市里。” 放下电话,池静问:“怎么?要回市里?出什么事了?” “有点事。等王老和查老来了,我向他们解释后,就走。我马上打电话请王河过来,让他陪二老。” “什么事这么急?吃了饭再走也不迟。” “不行,这是大事。” 正说着,王则和查安心来了,还有一位,是老的省直工委记书李天明。上了茶,菜也上了,居思源道:“今天本来想好好地陪三位老导领喝一杯,可是…” “有事?”王则道“有事尽管说,当长市了,忙了,正常。不忙才不正常呢。安心,是吧?” “是啊是啊,则老说得对。没事,说吧,思源。” “是这样,刚才江平那边打电话过来,开发区一些群众因为征地与⼲部发生冲突,伤了人,现场已经有千余人,我怕事态扩大…现在,群体事件十分敏感,处理不好就会引起相当不好的后果。” “这是大事,你是长市,当然得去。群众利益无小事,征地嘛,现在确实存在着方法问题、补偿问题,还有就是后续失地农民养老问题…都是大问题啊!这些不解决,农民怎么可能放心地把地给你?我们三老在,有池静在,就行了。何况还有淼淼,有老有少,你就放心地回江平吧!” “这…真的…我已经打电话给王河了,他马上就到。” “没什么的。”王则声音依然像当年在报社一样洪亮“你居思源要是放下江平的事,专门陪我们,那就是让我们这些老头子犯错误了。你不想我们犯错误吧?啊!”查安心也在边上道:“思源,就快点走吧。群众事件发展难以预料,早处置一分钟,就早有利。” 居思源听着王则和查安心的话,鼻子一酸,他想这些老同志果然都是…要是换了自己的⽗亲,这时候也应该是这样说话的。在他们的心里,确实都是工作第一位的,群众第一位的。比较起来,现在的官场上,这样纯正的风气,还到底有多少呢?这样纯正的⼲部,又能有几个? 五分钟后,司机到了。司机昨晚住在宾馆里,过来也就二十分钟。临上车前,居思源倒了杯酒,敬了三老一杯。路上,他又给家里打了电话,问⽗亲怎么样。保姆说都还好,正在院子里看花呢。他叮嘱保姆注意点,特别是吃药,一定要按时。人老如童,居老爷子九十了,越来越像个孩子,有时耍起小子,连居思源看着都觉得天真。 车子飞速地向江平驰去。 而江平那边,开发区聚集的群众正不断增加,喧闹的声音,把这秋天也搅和得一片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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