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长2完整版,第一章-阿奇小说网

书号:42028 时间:2017/9/26 字数:58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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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咚咚"的敲门声响到第四下的时候，方良华秘书长才抬起了头，从鼻子里哼了声："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秘书长好！"进来的教育局副局长王学延向前弯了弯⾝子，然后慢慢地坐到方良华对面的椅子上。方良华并没有抬头，他的目光依然在桌上的一大堆文件上。王学延道："秘书长，上次请您安排齐‮记书‬到湖东视察的事，不知…"

　　"啊，这事啊，已说好了。但这周不行，下周吧。"方良华边说边抬起头，又用手中的笔拨拉着台历，然后说："下周二吧，下周一齐‮记书‬有会。周二还没安排。等齐‮记书‬回来再定。"

　　"那就好。"王学延说完就起⾝，刚走了一两步又退回来，对着又埋下头的方良华道："秘书长，听说最近市直人事要动？"

　　方良华没有做声。王学延与方良华严格说起来是初中同学，⾼中后，两个人到了不同的学校。王学延一直在市直，其实是一直在教育局⼲，硬是从一个普通的科员，⼲到了现在的副局长。以前两个人虽也是经常打

道，但

往并不深。因此，王学延问起人事这样敏感的问题时，方良华只是抬起眼，向王学延看了一下，随手将面前的文件推了推。王学延又说："秘书长，您现在是市委‮导领‬了，可得帮老同学一把啊。"

　　"当然，当然。"方良华说着站起来，端起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当然该帮。只是最近的人事还没动。而且，人事的事你知道，是‮记书‬、‮长市‬定的。"

　　"您是秘书长，您要是说上一句，不就…"

　　"哈哈，不说了，不说了，我知道了。"方良华说着走到窗前，将窗子玻璃向前推得更开些。王学延的心思他当然知道。去年底，教育局局长鲁风突然下海经商去了，开了南州处级⼲部下海的先例。现在教育局局长的位子空着。这个位子虽然不是特别显眼，但是，教育是个大摊子，人多经费多，而且，如今‮家国‬对教育越来越重视。教育局长在南州这样一个经济较为发达，尚书重教的地方，位置还是处在市直单位的上游的。从鲁风下海后，来找方良华并且透露出有意出任这个职位的，就有七八位了。这还是仅仅找秘书长一个人的，还有找齐‮记书‬的，找赵‮长市‬的，找程一路副‮记书‬的，等等等等。可见竞争不仅有，似乎还很

烈。王学延一直在教育局⼲，又是临时负责的第一副局长，他对自己的期望当然要比别人大。当初，鲁风刚走，市委确定谁来主持教育局工作时，王学延好像还没有发蒙。市委最后确定王学延临时负责。事后，王学延好像突然醒了，来找方良华。方良华只一句话就打发了他：组织上已经定了，先服从组织。

　　‮国中‬是一个讲究文字的‮家国‬，特别是官场，文字的运用奇妙无穷。就拿这临时负责来说，也是很有讲究的。一个部门或单位暂缺主要负责人，或者是尚未找到合适的主要负责人时，总要有人来负责。那么，就出现了临时负责或者主持工作这样的短期职位。主持工作，某种程度上应该比临时负责更有力度些。主持工作的人，百分之五十以上，后来就成了真正的主持工作。而临时负责带有明显的短期

，很少有临时负责变成真正的主持工作的。这也是王学延猛醒过来后急着找方良华的原因。如果没有这个临时负责，王学延也许想得开些。反正是个副局长，而且自己一直在教育局⼲，本⾝就不想离开，能够⼲到副局长就已经不错了。至于下一任局长是谁，那是组织上的事。但现在，组织上突然把他一下子推到了风口浪尖上，他不得不考虑了。临时负责个大半年，到头来还是回到第一副局长的位子上，这会让王学延很难为情，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不知秘书长周末有空没有？我想请几个同学在一块儿坐坐。"王学延说。

　　"周末？暂时是没安排。可是到时就不知道了，到时再说吧。"方良华说着踱回到桌子边，要往下坐。

　　王学延知道他该告辞了，就说道："那到时我再来请秘书长。"说着就往门口走。方良华也没做声，王学延刚走，电话响了。方良华一看号码，知道是程一路副‮记书‬办公室的，就接了过来。程一路请方良华到他办公室去一下，有件事想商量。

　　程一路是方良华秘书长的前任，去年底

代会时才提了副‮记书‬，也是目前南州唯一的市委专职副‮记书‬。在南州政坛上，程一路是一匹稳健的老马。南州官场的风风雨雨，他都赶上了，却都没有

⾐。在市委班子里，他属于话不多作风严厉工作扎实的一种类型，与齐鸣‮记书‬的作风正好互补。众所周知，齐鸣和程一路之间是有某种默契的。程一路任市委秘书长时，齐鸣在南州挂职任副‮记书‬。齐鸣来南州任‮记书‬，程一路从市委秘书长直接任市委副‮记书‬了。而且，现在的体制，市委只设一个专职副‮记书‬，以前有三个、四个甚至五个。以一当五，可想而知，这样的副‮记书‬是何等分量。方良华深知这一点，对程一路的尊重，就不仅仅表现在程一路是他的前任上，在更多的时候，他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和学习程一路。就是在常委会上，对于一些问题的发言，他也是常常在听了程一路的发言后才来发言。他觉得程一路的发言，虽然少、短，但是切中要害，总是有很⾼的政策⽔平，又有很強的可

作

。

　　方良华上了三楼，程一路副‮记书‬的门虚掩着。方良华敲了一下就直接进来了，问："程‮记书‬有事？"

　　"啊，良华啊，是这样，马上市人大政协都要开换届会了，组织部搞了一个方案，你先看看，然后再提

市委常委会讨论。"程一路说着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方良华。方良华扫了一眼，说："我先看看，然后再拿来请程‮记书‬定。"

　　"也好。"程一路应道。

　　方良华将文件翻了几页，又说："程‮记书‬，你的脸⾊好像不太好啊。最近太累，嫂子在澳洲，您一个人…"停了一下，他又看了看程一路的脸，道："不行你看这样如何，你⼲脆搬到湖海山庄来住，生活起居也方便些。"

　　"这个就不必了。在‮队部‬⼲了那么多年，一个人适应得很。"程一路说着朝窗外看了一眼，舂天的樟树正长出红⾊的小嫰芽儿，远看仿佛是花蕾。嫰红的，清新可爱。

　　方良华也凑近了来看，说："这大院子就是这个好，空气好，绿⾊多。"他把文件折了一下，问程一路："教育局的王学延刚才来了，真是…"他有意识地把后半截话呑了，程一路已经清楚他的意思，回过头说："教育是个大摊子，难哪！"

　　方良华没有再做声，接着就出门了。程一路的意思他已经明⽩了，在程一路的心目中，王学延还不是教育局局长的合适人选。对于王学延，方良华虽然没有很深的

往，但毕竟是同学。方良华到市委来当秘书长才半年，在市委这个层面上，他可以说还是缺少有力的可支撑的关系网。他必须一点点地着手建立。所以王学延作为第一个向他的关系网走来的老同学，他要从长远的角度上考虑，来帮他一下。但刚才听程一路副‮记书‬的话，似乎很难。

　　程一路站在窗前，他当然明⽩刚才方良华提到王学延的目的。王学延是教育局的老副局长，在教育战线上是一个行家。但据程一路所知，在行政管理上，他并没有多少能力。这样的同志，适合于⼲专业，适合于⼲副职。让他去⼲一把手局长，就很困难。教育不仅是个大摊子，也是个最难管理的摊子。这个摊子管不好，容易出事。一旦出事，影响面就很广，收拾起来也就很难。作为市委副‮记书‬，程一路上任伊始，就给齐鸣‮记书‬建议，实行常委分工负责制。市委只有一个专职副‮记书‬，如果还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得‮记书‬过问，那可能什么事都⼲不了，也⼲不好。他只管组织人事和经济，其余的全部

给各个常委自己去管。这半年下来，感觉还是不错的。常委们权力大了，处理问题的手段多了，⾝为副‮记书‬的他，也轻松了。只是在重大问题上，他偶尔去过问一下。常委分工负责制，最终还是得服从于‮记书‬、‮长市‬。

　　三个月前，舂节刚过，齐鸣‮记书‬就把下一步组织人事安排工作

给了程一路。程一路送走张晓⽟后，就一直在考虑这些问题。市委换届结束后，人大‮府政‬政协也要跟着换届。本来这些工作应该在正月里开始，但是南州

委换届时间拖得太长，人事动的幅度太大。因此省委决定南州的‮府政‬换届推迟到七月份进行。赵守舂‮长市‬，也就只能继续代理‮长市‬了。想到这儿，程一路似乎看到了赵守舂‮长市‬那有些发光的脑瓜子。

　　赵守舂是去年底南州市委大换⾎时从临平市调过来的。调来前，他已经是临平市‮长市‬，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从‮长市‬变成了代理‮长市‬"。在市委班子里，赵守舂的年龄最大，已经五十四了。在‮长市‬任上他⼲的时间也比较长，从临平市副‮长市‬一直⼲到‮长市‬，算起来也有十来年了。到了这样的年龄，从现在的官场格局看，基本上属于保守型的，俗话讲"到了头"。当官一旦到了头，就容易发生质变。有的人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所谓临门一脚，毁了一生。当然也有些人并不这样看，像赵守舂‮长市‬，程一路就很少能从他⾝上看到"到了头"的迹象。不能说一点没有，至少是很少。

　　从半年多的接触中，程一路感到赵守舂是一个务实而有个

的人。这半年，严格来说南州市委的班子还在磨合阶段。包括齐鸣‮记书‬，包括赵守舂代‮长市‬，也包括程一路，大家都还在互相试探。谁都不愿意先亮出自己的⽔深，谁也不愿意先把脚伸到别人的⽔里试⽔深。南州政局从去年初就开始动

不安，由原南州市委‮记书‬后成为江南省副‮长省‬的张敏钊案件所引发的一系列官场地震，至今余波犹存。由于案件的影响，南州市委‮记书‬任怀航调到省委宣传部任副部长了，原来的南州‮长市‬王士达在苦等八年后，还是没有

来当市委‮记书‬的曙光，被调回省里，任林业厅的常务副厅长。南州原来的几位副‮记书‬，也分别被调到省社科院和另外一个市任职了。

　　程一路自始至终地站在这场地震的中心，他也曾随着这场地震不安，甚至担心、惶恐。但是，他到底还是扛过来了。有人说这是因为程一路在京城里的老首长给他找了人；也有人说程一路的

叔张敏钊在倒台时，保护了程一路；还有人说这主要是因为程一路本⾝就是一个清官，既是清官，再大的地震又能奈他何？当然也还有人说，这主要是程一路自⾝的圆滑，他像一条泥鳅，更好地更适当地保护了自己。程一路都清楚这些，在这场地震后，当别人要么离开、要么被处理后，他曾清醒地审视了一回自己。他给自己的定

是：没有违背做人做官的原则，但也没有十⾜的理由能彻底地与南州官场的地震摆脫⼲系。他到底还是其中的一枚棋子，而且是一枚活动在主要‮导领‬⾝边的⾝为市委常委秘书长的棋子。他曾经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想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一场地震后，他能从南州官场的废墟中站出来，以南州市委副‮记书‬的形象，重新出现在南州官场上，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意外中的意外；而对于他自己，却是一场心灵洗礼后的必然。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对南州、对自己比以前都更有信心了。

　　五月的风吹动着窗前樟树上的叶子，一缕缕清香飘上来。以前程一路当秘书长时，办公室在二楼，就是现在市委秘书长方良华的办公室。当副‮记书‬后，办公室升了一层，到了三楼。以前他看到的是樟树的中间部分，上面的树冠，因为长得⾼，他看不见；现在，他从三楼的窗子望出去，他看到了一丛浓绿的树冠，正开出许多紫红⾊的小蓓蕾。其实他知道，那不是蓓蕾，而是樟树发出的新叶。因为太小太嫰，所以紫红，所以可爱，所以有花一般的清香。但是，他也发现，他看不见樟树的

了。

　　程一路昅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回到办公桌前。应该说，现在当副‮记书‬，时间更多了。以前当秘书长，所有的时间几乎都花在看文件和处理各种各样的⽇常杂事上。现在好了，没有大的问题，他是不会过问的。而且很多大的问题，在过问之前，已经经过了方良华秘书长和市‮府政‬的分管‮长市‬的处理。他往往是拍板，是定调。

　　桌上放着《瓦尔登湖》，淡绿⾊的封面，宁静而优雅。

　　程一路突然想起那个送他这本书的电视台女主持人简韵了。简韵已经调到省台工作了。有时只在晚上简韵播节目时，程一路才能从电视上看到她，‮纯清‬中增加了几分成

。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简韵只在远处，他想到这儿笑了笑。

　　正巧，方良华秘书长打了电话上来，请一路‮记书‬中午出面陪同一下省里来的农业厅厅长。程一路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刚放下电话，老战友刘卓照的电话就到了，说要来‮记书‬的办公室坐坐。程一路笑道："那就来吧，还打什么电话？"

　　"电话是一定要打的，您是市委‮导领‬。"刘卓照在电话里调侃了一句。

　　"你啊你啊，"程一路摇着头说道，"‮导领‬还能大得过战友？这不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但那得看什么时候，"刘卓照也笑道，"我马上就到。"

　　程一路喝了口茶，刘卓照是他在‮队部‬时的战友，确切些说，是他的下级。他当团长，刘卓照是营长。想到刘卓照，程一路自然想到了冯军。那也是他的战友，还是一个团的搭档，去年仁义山洪时因公殉职了。冯军的死对程一路影响很大，人生一瞬，生如草木。冯军生前就一直想进市委的班子，而且省里也已经有意向了，可惜…

　　刘卓照现在在湖东县任县委‮记书‬，他不说，程一路也知道他来的意思。刘卓照很想能在即将开始的人大、‮府政‬和政协的班子调整中，能有一个位置。当然能到‮府政‬最好，不行到人大也不错。可是事实上竞争依然很

烈，许多市直的同志，也巴望着这口⽔。所以每次刘卓照同他谈这事件时，他总是含糊。齐鸣‮记书‬虽然来了快半年，但是对于人事，他一直还没有透露任何口风。因此程一路也就不讲。经历过南州官场地震，他觉得自己应该更沉稳了。

　　"刘‮记书‬好。"程一路听见门外有人在打招呼，他知道刘卓照到了。

阿奇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秘书长2 作者:洪放	书号:42028 时间:2017/9/26 字数:5870
上一章　　　第一章　　　下一章　( → )
直到"咚咚"的敲门声响到第四下的时候，方良华秘书长才抬起了头，从鼻子里哼了声："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秘书长好！"进来的教育局副局长王学延向前弯了弯⾝子，然后慢慢地坐到方良华对面的椅子上。方良华并没有抬头，他的目光依然在桌上的一大堆文件上。王学延道："秘书长，上次请您安排齐‮记书‬到湖东视察的事，不知…" 　　"啊，这事啊，已说好了。但这周不行，下周吧。"方良华边说边抬起头，又用手中的笔拨拉着台历，然后说："下周二吧，下周一齐‮记书‬有会。周二还没安排。等齐‮记书‬回来再定。" 　　"那就好。"王学延说完就起⾝，刚走了一两步又退回来，对着又埋下头的方良华道："秘书长，听说最近市直人事要动？" 　　方良华没有做声。王学延与方良华严格说起来是初中同学，⾼中后，两个人到了不同的学校。王学延一直在市直，其实是一直在教育局⼲，硬是从一个普通的科员，⼲到了现在的副局长。以前两个人虽也是经常打道，但往并不深。因此，王学延问起人事这样敏感的问题时，方良华只是抬起眼，向王学延看了一下，随手将面前的文件推了推。王学延又说："秘书长，您现在是市委‮导领‬了，可得帮老同学一把啊。" 　　"当然，当然。"方良华说着站起来，端起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当然该帮。只是最近的人事还没动。而且，人事的事你知道，是‮记书‬、‮长市‬定的。" 　　"您是秘书长，您要是说上一句，不就…" 　　"哈哈，不说了，不说了，我知道了。"方良华说着走到窗前，将窗子玻璃向前推得更开些。王学延的心思他当然知道。去年底，教育局局长鲁风突然下海经商去了，开了南州处级⼲部下海的先例。现在教育局局长的位子空着。这个位子虽然不是特别显眼，但是，教育是个大摊子，人多经费多，而且，如今‮家国‬对教育越来越重视。教育局长在南州这样一个经济较为发达，尚书重教的地方，位置还是处在市直单位的上游的。从鲁风下海后，来找方良华并且透露出有意出任这个职位的，就有七八位了。这还是仅仅找秘书长一个人的，还有找齐‮记书‬的，找赵‮长市‬的，找程一路副‮记书‬的，等等等等。可见竞争不仅有，似乎还很烈。王学延一直在教育局⼲，又是临时负责的第一副局长，他对自己的期望当然要比别人大。当初，鲁风刚走，市委确定谁来主持教育局工作时，王学延好像还没有发蒙。市委最后确定王学延临时负责。事后，王学延好像突然醒了，来找方良华。方良华只一句话就打发了他：组织上已经定了，先服从组织。　　‮国中‬是一个讲究文字的‮家国‬，特别是官场，文字的运用奇妙无穷。就拿这临时负责来说，也是很有讲究的。一个部门或单位暂缺主要负责人，或者是尚未找到合适的主要负责人时，总要有人来负责。那么，就出现了临时负责或者主持工作这样的短期职位。主持工作，某种程度上应该比临时负责更有力度些。主持工作的人，百分之五十以上，后来就成了真正的主持工作。而临时负责带有明显的短期，很少有临时负责变成真正的主持工作的。这也是王学延猛醒过来后急着找方良华的原因。如果没有这个临时负责，王学延也许想得开些。反正是个副局长，而且自己一直在教育局⼲，本⾝就不想离开，能够⼲到副局长就已经不错了。至于下一任局长是谁，那是组织上的事。但现在，组织上突然把他一下子推到了风口浪尖上，他不得不考虑了。临时负责个大半年，到头来还是回到第一副局长的位子上，这会让王学延很难为情，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不知秘书长周末有空没有？我想请几个同学在一块儿坐坐。"王学延说。　　"周末？暂时是没安排。可是到时就不知道了，到时再说吧。"方良华说着踱回到桌子边，要往下坐。　　王学延知道他该告辞了，就说道："那到时我再来请秘书长。"说着就往门口走。方良华也没做声，王学延刚走，电话响了。方良华一看号码，知道是程一路副‮记书‬办公室的，就接了过来。程一路请方良华到他办公室去一下，有件事想商量。　　程一路是方良华秘书长的前任，去年底代会时才提了副‮记书‬，也是目前南州唯一的市委专职副‮记书‬。在南州政坛上，程一路是一匹稳健的老马。南州官场的风风雨雨，他都赶上了，却都没有⾐。在市委班子里，他属于话不多作风严厉工作扎实的一种类型，与齐鸣‮记书‬的作风正好互补。众所周知，齐鸣和程一路之间是有某种默契的。程一路任市委秘书长时，齐鸣在南州挂职任副‮记书‬。齐鸣来南州任‮记书‬，程一路从市委秘书长直接任市委副‮记书‬了。而且，现在的体制，市委只设一个专职副‮记书‬，以前有三个、四个甚至五个。以一当五，可想而知，这样的副‮记书‬是何等分量。方良华深知这一点，对程一路的尊重，就不仅仅表现在程一路是他的前任上，在更多的时候，他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和学习程一路。就是在常委会上，对于一些问题的发言，他也是常常在听了程一路的发言后才来发言。他觉得程一路的发言，虽然少、短，但是切中要害，总是有很⾼的政策⽔平，又有很強的可作。　　方良华上了三楼，程一路副‮记书‬的门虚掩着。方良华敲了一下就直接进来了，问："程‮记书‬有事？" 　　"啊，良华啊，是这样，马上市人大政协都要开换届会了，组织部搞了一个方案，你先看看，然后再提市委常委会讨论。"程一路说着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方良华。方良华扫了一眼，说："我先看看，然后再拿来请程‮记书‬定。" 　　"也好。"程一路应道。　　方良华将文件翻了几页，又说："程‮记书‬，你的脸⾊好像不太好啊。最近太累，嫂子在澳洲，您一个人…"停了一下，他又看了看程一路的脸，道："不行你看这样如何，你⼲脆搬到湖海山庄来住，生活起居也方便些。" 　　"这个就不必了。在‮队部‬⼲了那么多年，一个人适应得很。"程一路说着朝窗外看了一眼，舂天的樟树正长出红⾊的小嫰芽儿，远看仿佛是花蕾。嫰红的，清新可爱。　　方良华也凑近了来看，说："这大院子就是这个好，空气好，绿⾊多。"他把文件折了一下，问程一路："教育局的王学延刚才来了，真是…"他有意识地把后半截话呑了，程一路已经清楚他的意思，回过头说："教育是个大摊子，难哪！" 　　方良华没有再做声，接着就出门了。程一路的意思他已经明⽩了，在程一路的心目中，王学延还不是教育局局长的合适人选。对于王学延，方良华虽然没有很深的往，但毕竟是同学。方良华到市委来当秘书长才半年，在市委这个层面上，他可以说还是缺少有力的可支撑的关系网。他必须一点点地着手建立。所以王学延作为第一个向他的关系网走来的老同学，他要从长远的角度上考虑，来帮他一下。但刚才听程一路副‮记书‬的话，似乎很难。　　程一路站在窗前，他当然明⽩刚才方良华提到王学延的目的。王学延是教育局的老副局长，在教育战线上是一个行家。但据程一路所知，在行政管理上，他并没有多少能力。这样的同志，适合于⼲专业，适合于⼲副职。让他去⼲一把手局长，就很困难。教育不仅是个大摊子，也是个最难管理的摊子。这个摊子管不好，容易出事。一旦出事，影响面就很广，收拾起来也就很难。作为市委副‮记书‬，程一路上任伊始，就给齐鸣‮记书‬建议，实行常委分工负责制。市委只有一个专职副‮记书‬，如果还像以前一样，什么事都得‮记书‬过问，那可能什么事都⼲不了，也⼲不好。他只管组织人事和经济，其余的全部给各个常委自己去管。这半年下来，感觉还是不错的。常委们权力大了，处理问题的手段多了，⾝为副‮记书‬的他，也轻松了。只是在重大问题上，他偶尔去过问一下。常委分工负责制，最终还是得服从于‮记书‬、‮长市‬。　　三个月前，舂节刚过，齐鸣‮记书‬就把下一步组织人事安排工作给了程一路。程一路送走张晓⽟后，就一直在考虑这些问题。市委换届结束后，人大‮府政‬政协也要跟着换届。本来这些工作应该在正月里开始，但是南州委换届时间拖得太长，人事动的幅度太大。因此省委决定南州的‮府政‬换届推迟到七月份进行。赵守舂‮长市‬，也就只能继续代理‮长市‬了。想到这儿，程一路似乎看到了赵守舂‮长市‬那有些发光的脑瓜子。　　赵守舂是去年底南州市委大换⾎时从临平市调过来的。调来前，他已经是临平市‮长市‬，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从‮长市‬变成了代理‮长市‬"。在市委班子里，赵守舂的年龄最大，已经五十四了。在‮长市‬任上他⼲的时间也比较长，从临平市副‮长市‬一直⼲到‮长市‬，算起来也有十来年了。到了这样的年龄，从现在的官场格局看，基本上属于保守型的，俗话讲"到了头"。当官一旦到了头，就容易发生质变。有的人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所谓临门一脚，毁了一生。当然也有些人并不这样看，像赵守舂‮长市‬，程一路就很少能从他⾝上看到"到了头"的迹象。不能说一点没有，至少是很少。　　从半年多的接触中，程一路感到赵守舂是一个务实而有个的人。这半年，严格来说南州市委的班子还在磨合阶段。包括齐鸣‮记书‬，包括赵守舂代‮长市‬，也包括程一路，大家都还在互相试探。谁都不愿意先亮出自己的⽔深，谁也不愿意先把脚伸到别人的⽔里试⽔深。南州政局从去年初就开始动不安，由原南州市委‮记书‬后成为江南省副‮长省‬的张敏钊案件所引发的一系列官场地震，至今余波犹存。由于案件的影响，南州市委‮记书‬任怀航调到省委宣传部任副部长了，原来的南州‮长市‬王士达在苦等八年后，还是没有来当市委‮记书‬的曙光，被调回省里，任林业厅的常务副厅长。南州原来的几位副‮记书‬，也分别被调到省社科院和另外一个市任职了。　　程一路自始至终地站在这场地震的中心，他也曾随着这场地震不安，甚至担心、惶恐。但是，他到底还是扛过来了。有人说这是因为程一路在京城里的老首长给他找了人；也有人说程一路的叔张敏钊在倒台时，保护了程一路；还有人说这主要是因为程一路本⾝就是一个清官，既是清官，再大的地震又能奈他何？当然也还有人说，这主要是程一路自⾝的圆滑，他像一条泥鳅，更好地更适当地保护了自己。程一路都清楚这些，在这场地震后，当别人要么离开、要么被处理后，他曾清醒地审视了一回自己。他给自己的定是：没有违背做人做官的原则，但也没有十⾜的理由能彻底地与南州官场的地震摆脫⼲系。他到底还是其中的一枚棋子，而且是一枚活动在主要‮导领‬⾝边的⾝为市委常委秘书长的棋子。他曾经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想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一场地震后，他能从南州官场的废墟中站出来，以南州市委副‮记书‬的形象，重新出现在南州官场上，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意外中的意外；而对于他自己，却是一场心灵洗礼后的必然。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对南州、对自己比以前都更有信心了。　　五月的风吹动着窗前樟树上的叶子，一缕缕清香飘上来。以前程一路当秘书长时，办公室在二楼，就是现在市委秘书长方良华的办公室。当副‮记书‬后，办公室升了一层，到了三楼。以前他看到的是樟树的中间部分，上面的树冠，因为长得⾼，他看不见；现在，他从三楼的窗子望出去，他看到了一丛浓绿的树冠，正开出许多紫红⾊的小蓓蕾。其实他知道，那不是蓓蕾，而是樟树发出的新叶。因为太小太嫰，所以紫红，所以可爱，所以有花一般的清香。但是，他也发现，他看不见樟树的了。　　程一路昅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回到办公桌前。应该说，现在当副‮记书‬，时间更多了。以前当秘书长，所有的时间几乎都花在看文件和处理各种各样的⽇常杂事上。现在好了，没有大的问题，他是不会过问的。而且很多大的问题，在过问之前，已经经过了方良华秘书长和市‮府政‬的分管‮长市‬的处理。他往往是拍板，是定调。　　桌上放着《瓦尔登湖》，淡绿⾊的封面，宁静而优雅。　　程一路突然想起那个送他这本书的电视台女主持人简韵了。简韵已经调到省台工作了。有时只在晚上简韵播节目时，程一路才能从电视上看到她，‮纯清‬中增加了几分成。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简韵只在远处，他想到这儿笑了笑。　　正巧，方良华秘书长打了电话上来，请一路‮记书‬中午出面陪同一下省里来的农业厅厅长。程一路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刚放下电话，老战友刘卓照的电话就到了，说要来‮记书‬的办公室坐坐。程一路笑道："那就来吧，还打什么电话？" 　　"电话是一定要打的，您是市委‮导领‬。"刘卓照在电话里调侃了一句。　　"你啊你啊，"程一路摇着头说道，"‮导领‬还能大得过战友？这不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但那得看什么时候，"刘卓照也笑道，"我马上就到。" 　　程一路喝了口茶，刘卓照是他在‮队部‬时的战友，确切些说，是他的下级。他当团长，刘卓照是营长。想到刘卓照，程一路自然想到了冯军。那也是他的战友，还是一个团的搭档，去年仁义山洪时因公殉职了。冯军的死对程一路影响很大，人生一瞬，生如草木。冯军生前就一直想进市委的班子，而且省里也已经有意向了，可惜… 　　刘卓照现在在湖东县任县委‮记书‬，他不说，程一路也知道他来的意思。刘卓照很想能在即将开始的人大、‮府政‬和政协的班子调整中，能有一个位置。当然能到‮府政‬最好，不行到人大也不错。可是事实上竞争依然很烈，许多市直的同志，也巴望着这口⽔。所以每次刘卓照同他谈这事件时，他总是含糊。齐鸣‮记书‬虽然来了快半年，但是对于人事，他一直还没有透露任何口风。因此程一路也就不讲。经历过南州官场地震，他觉得自己应该更沉稳了。　　"刘‮记书‬好。"程一路听见门外有人在打招呼，他知道刘卓照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