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是由二月河写的历史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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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康熙大帝 作者:二月河 | 书号:42274 时间:2017/9/29 字数:6169 |
上一章 十七、议大事忠良奉密诏 谋篡位奸佞施毒计 下一章 ( → ) | |
虽然康熙下昏,不许他们护侍,可魏东亭怎能放心呢。他暗暗跟从御驾,直过了乾清门,见康熙已平安进了永巷,方才转出午门,打马飞奔索额图府。 索额图尚未回来,但门上的人掌着灯,显然在等候着,见魏东亭深夜造访,都觉意外。门上领头的戈什哈赵逢舂连忙出来笑道:“魏爷好兴致,这个时候,还来!大人出去还没回来呢!”魏东亭笑道:“没回来我就候着。”说着,便往里边走。 赵逢舂嗫嚅道:+大人今夜说不定就不回来了。”魏东亭心里暗笑,一边脫去油⾐抖⽔,一边道:“未必回来,那你们等谁呀?”赵逢舂被问得无话可讲,忙笑着说:“大人既要等,就请到这边房里来,换换⾐服,兄弟聊备⽔酒,以消长夜。”魏东亭只好随他进了西门房。 刚换了⼲⾐服,便听大门外有了动静,赵逢舂见他侧着耳朵听,笑道:“哪里便回来了!来来来,烫酒烫酒!”正时,听得外头索额图吩咐门上:”今晚我要与熊大人长谈,除魏军门外,一概不见!” 魏东亭笑着对赵逢舂说:“难为怀遮掩!今晚后堂宴会,却也有鄙人大名在內呢。”赵逢舂不好意思地笑道:“小人不知,请多恕罪。” 索额图、熊赐履、魏东亭落座在丰盛的筵席前,一边随意吃酒,一边开始了密议。 索额图手按酒杯,庒低嗓门道:“鳌拜恃功欺君,擅戮大臣,其心叵测!圣上百般慰抚,望其改恶从善而终不悔悟。我奉圣上密诏,总司除奷之重任。”熊魏二人忙低声回答:“惟大人之命是从!” 魏东亭饮了一口酒,问道:“圣上何不明降谕旨,公布他的不赦之罪,将其明正典刑?”熊赐履沉思道:“这不成。鳌拜此时权⾼势大,內外乙腹密如罗网,即是南方统兵将士也多有他的门生故吏。明发诏谕,要是他不肯奉诏,起事端,后果不堪设想…更可虑的——”说到这时便不言语。索额图忙道:“东园,我等既图军国大事,便当以精诚相见,千万不能有所顾忌。” 熊赐履站起⾝来,以手指沾酒在桌上划了“吴、耿、尚”三个大字,又一挥抹掉,问道:“兄弟愚见,不知以为然否?” 索额图连连点头,魏东亭却不以为然:“此虑似嫌太远,须知平西王虽与鳌拜互有勾结,其实各有异志。擒诛鳌拜去一政敌,怕正是他盼之不及的呢!” 熊赐履心想,这也是一面理儿,但怎样才能既诛除鳌拜,又不至引起各方的不安呢?想了许久,不得要领,于是笑道:“当⽇关汉卿有小令云:‘髡鸦,脸霞,屈杀了将陪嫁。规模全是大人家,不在红娘下。巧笑人,谈回话,真如解语花。若咱,得她,倒了葡萄架…’”说完三个人齐声大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索额图埋怨道:“这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取笑。”魏东亭忙道:“虽是取笑,却也是实话,咱们就是商议怎样既要‘得他’,又不能‘倒了葡萄架’。”一句话说得大家又陷⼊沉思之中。 半晌,魏东亭起⾝踱了两步道:“以在下拙见,似有上中下三策。” 索额图眼一亮向椅上一靠道:“愿闻其详。” “一”魏东亭道:“精选侠义烈士,乘其不备之时掩而杀之。事成则由皇上降旨明布其罪,事败则由我一⾝当咎,此乃上策。” 索额图头摇道:“鳌拜⾝怀绝技,武功⾼強;扈从如云,戒备森严,况且一时之间我们也难以募得许多勇士,如若万一不成,再生别计更不易成功。这是险着。”熊赐履道:“请讲中策” “由索大人置酒伪称为⺟祝寿,邀其⼊府,用毒酒鸩杀了他!” 索额图蹙眉道:“兄弟倒也想过此计策。不过鳌拜素来诡诈多疑,兄弟我自己做寿,两次邀请均不赴宴。如其肯来,那倒是好。”熊赐履笑道:“请讲下策听听何妨?” 魏东亭道:“由圣上择一节⽇,大宴群臣于宮中,待他⼊朝赴宴时,突发明诏,着殿前侍卫掩而执之——就这么一刀!”他下手用力一切“不信谁敢异议!” 索额图轻拍桌面答道:“殿前侍卫中他的亲信昆多,倘若反戈向上,恐圣上危矣!”熊赐履噴一口烟道:“这也是不成的。” 三计皆不可用,魏东亭很是扫兴,呆呆坐下,忽然心里一动,说道:“不由圣上明诏,二位哪个敢摔杯为令,魏东亭甘冒万死诛此国贼!” “这叫鸿门宴,有点意思了。”索额图微笑道:“兄弟便愿做这摔杯之人。”话音刚落,熊赐履连连摇手道:“使不得!这叫不问而斩,擅杀大臣。朝臣难免议论圣上,也是要‘倒了葡萄架’的。” 魏东亭甚觉窝囊,冷冷问道:“那么依大人之见呢?” 熊赐履夹起桌上鱼翅送⼊口中,慢慢嚼着,好一会才道:“鳌拜虽有司马昭之心,但要数说他叛逆的实迹却是甚少。掩杀之计从眼下说,一定会弄朝纲,这就所失大多——还是要想法子在‘拿’字上下功夫,审明实据,诏告大下,明正典刑才是万全之策。” 这确是老成谋国之言。索额图听得不住点头,寻思一阵,问魏东亭道:“虎臣,圣上除鳌拜,这是定下了;鳌拜现对圣上究竟是怎样想的?知已而不知彼,非全胜之道啊!”魏东亭答道:“鳌拜视圣上如无知小儿,篡弑之心肯定是有的。” 熊赐履拊掌笑道:“着!这句话后半句乃是废话,前半句却大有用场。”一句话说得二人诧异,索额图笑道:“老夫子请批讲清楚。” “鳌拜自视甚⾼,此是他致命之处。”熊赐履道:“彼视我主力无知小儿,何妨将计就计,佯示彼以无知,乘其不备,掩而执之,付有司审明罪条,以律治罪。” 魏东亭目光炯炯,问道:“怎么着手呢?” 熊赐履方答话,索额图忽然奋兴地将双手一合道:“有了!可否由虎臣暗地选少年弟子,专陪皇上作童子游戏,比如作布库什么的。鳌拜必不为备,乘其落单之时,或于朝路,或于殿中——”他双手猛地一卡“还怕他飞了不成?” “嗯,好。此计甚佳。”熊赐履点头笑道。“然有几处尚须未雨绸缪。一,宮中人事冗杂,千万不可声张,我们三人也须共同发誓;二,慎选人员,宁精勿滥;三,要周密策划,一旦时机成,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速擒拿。——一旦事情有变,我三人同受其戮,决无怨言。”他扳着指头一件一件说完,目光如电,盯着索额图问道“大人以为如何?” 索额图听后,屏常奋兴,眼中放出异彩,腾地站起⾝来,从桌上捡起三支木箸,一人分发一支,自己正了⾐冠,屈膝长跪。见他如此庄重,熊、魏二人跟着也跪在⾝后,但听索额图发誓道:“臣等恭奉圣上密谕,共商大计,扫除奷贼,匡扶大清,若有异心,犹如此箸!” 说完“咔”地一声折断了筷子,将断筷蘸了烛油焚着了。魏、熊二人也都如法盟了誓。三人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筷子燃成灰烬才缓缓地站起⾝来。 讷谟当夜离开了康熙。心头仍在突突跳。他手按刀在雨地里徘徊,一再追忆当时的情景:我拔刀时,康熙到底瞧见了没有呢?” 冰冷的雨⽔浇得他全⾝透,⾐服都贴在⾁上,一阵风吹过,他打了一个哆嗦“万一他瞧见,又装作没瞧见呢?”他不敢往下想了,折⾝向景运门急走过去。穆里玛早在那里候着他,见他过来,没好气地问:“你到哪儿尸去啦?都听到了些什么?”讷谟只吁了口气,头摇道:“雨太大,又有雷声…好像是说姓魏的小子从驾有功,晋了个三等侍卫。” 穆里玛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都有谁在?” “看不清楚,”讷谟头摇道“见有两个人,一个是熊赐履大人,还有一个躲在烛影后边,恍恍惚惚的。”穆里玛道:“你就在这守着,不信他们不打这儿过!我去禀告中堂。” 讷谟口里答应“是”待穆里玛一去,便带了众人到乾清门东的几间配房里躲雨去了。他并不是累,也不是怕冷,一是心里生气,二是他也实在怕再见到方才那二位大臣——方才他行刺康熙时,就曾瞧见熊赐履和魏东亭出来,才急中生智,解下油⾐给康熙披上的。闪电下,魏东亭的那副架势至今还在他眼前晃动。他实在怕再见到他们。 约莫一个时辰后,雨小一点了,穆里玛走来唤他:“走吧,中堂在家里等着回话呢!”讷谟说:“他们还没过去嘛。”穆里玛不耐烦他说:“不用等了。中堂已经知道都是谁了!” 回到鳌府,鳌拜、班布尔善,济世、塞本得,葛褚哈、泰必图、阿思哈等人正在后花厅里坐着,有的捧着茶杯吃茶,有的拿着烟袋昅烟,満厅里云雾缭绕。 见他叔侄进来,相互换了一下眼⾊,仍是鳌拜先开了口:“这么大雨,皇上召见姓魏的,说了些什么啊?” 穆里玛回头看讷谟。讷谟心里七上八下的,停了好一阵子才回道:“没什么大事,好象说因他从驾有功,升迁为二等侍卫…” 鳌拜感到有些意外,便又追了一句:“他们别的没讲什么?”讷谟头摇道:+听不清楚,不像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鳌拜点头道:“嗯,你们也坐下吧。” 班布尔善捧着⽔烟袋头摇道:“这事一定与中堂有关。”他笑了笑,扫视一眼屋里的人,接着道“咱们倒不妨来揣摩一下,黑天没⽇头,叫上熊赐履、索额图召见一个包⾐奴才,老三也实在大煞费心思了。” 一句“老三”叫出了口,座中人无不变貌失⾊,连鳌拜也觉得很不习惯。讷谟惊骇之余,反倒舒了一口气,他今晚在文华殿前行刺康熙,并未得到鳌拜的首肯,实在是当时条件太好,灵机一动陡起的杀心,并未思及后果。现在班布尔善的一句“老三”出口,他便明⽩,这也不过是迟早要发生的事。宽慰之余又感到奇怪,这班布尔善自己便是皇室宗亲,皇帝完了,他有什么好处,何苦也泡在这命攸关的事儿里头? 见众人并无反应,班布尔善索放肆他讲起来:“自古致危之道有三,中堂具而备之,如不早作打算…” “老兄,”济世放下鼻烟壶,欠⾝说道:“请道其详。” 班布尔善见鳌拜一声不响,专心聆听,便接着道:“功盖天下者不赏——并不是不想赏,实在是无物可赏,只好赐死;威震其主者⾝危——其实只要內心相安,也就可以不危。臣強而主弱,就难得相容了;权过造比者不祥——是遭了造化的忌,权柄越过了主子,主子便要除掉你。” 旁坐的泰必图暗暗佩服:“这老儿读过几本书,肚里有货儿。”却也被他这句话吓得狂跳几下,脫口而出问道:“难道就没有解救之法?” “有啊,”班布尔善冷笑一声“解兵权,散余财,辞官爵,返故里,可保为富家翁。” “这只能保得一时,”济世头摇道“过不上一年半载,不知哪一位大老爷兴起,列你几条罪状,不死也得流放到乌里雅苏台!” “依你二位的话,”鳌拜冷笑一声道“兄弟只好坐而待毙了!” 班布尔善接口便道:“坐则待毙,不坐便不毙。” 鳌拜道:“好!怎么个‘不坐’法?” 班布尔善来到桌前,提笔在手心里写了一个字,攥起手来道:“兄弟已有良方,诸位也请各自写了,大家再伸出手来看。” 鳌拜率先起⾝接过笔,不假思索地在左手心一挥而就,绷着脸坐下,接着几个人也都次第写了。轮到泰必图,先在左手心抖抖索索写了一个字,想想不妥,又左手提笔在右手心写了一个+隐”字方才将笔放下。 九个人一齐凑到灯下伸出手来,却见一⾊儿都是“杀”字,不由得相视一笑,鳌拜顿觉得精神一振,大声吩咐道:“摆酒!” 斑布尔善忙道:+惊动的人多了!不如叫贵府戏班子来演唱一番,咱们只管喝茶议事。” 这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议事会,西花厅外是淙淙大雨,疾雷闪电不时划破夜空,隔岸的⽔榭上铮铮嘣嘣的琵琶声和着清脆的歌声,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屋里众人还不时地被妖柔的曲调声所昅引: …多亏了散宜生定下了烟花计, 献上个兴周灭商的女妖娃。 一霎时蚊龙挣断了金枷锁, 他敢就头摇摆尾⼊烟霞… 济世翘着二郞腿一摆一摆地拍着板眼,听到这里,不由叹道:“这调子虽俗,说得可也真切到了十分——蛟龙挣断了金枷锁,好!”“贴切之至,”班布尔善点头道“只可惜当今再定‘烟花计’怕是不成的了。” 穆里玛嘿嘿一笑说道:“老三才十四,怕还不懂风月呢。” 鳌拜瞪了他一眼:“你除了通风月,还知道什么?”穆里玛红着脸一声不敢言。班布尔善见他脸⾊尴尬,便道:“不要听戏了,咱们赶紧议正经事吧。” 济世咳了一声,笑道:“班公方才论述了‘三危’,兄弟听了真有点⽑骨悚然。既然我等所见略同,请班公再讲讲怎样着手吧!”班布尔善道:“无外乎‘废、毒、禅’三个字。穆里玛想了想,扑哧一声笑道:“废和禅还不是一码事?” “岂止不同?”班布尔善笑道:“差得简直太远了。‘废’与‘毒’之后,所立的仍是爱新觉罗氏;‘禅’就是禅让。到那时,鳌公就得出来收拾残局了。”鳌拜连忙起⾝对座中诸客团团一揖,道:“实因当今圣上昏幼无知,受蒙于群小,见忌于功臣,鳌拜行大计,并非为我一姓一己之荣。愚以为‘禅’字可以免议。况且,鳌拜世受皇恩,于心何忍?” 济世朗声说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中堂不可妇人之仁,误了天下苍生!”鳌拜转⾝盯着班布尔善道:“自古龙风有种,鳌拜德薄能鲜,出⾝微未,还是我们公推一人为主好些。” 班布尔善见他如此装腔作势,生搬硬套三国,暗中好笑:“陈胜为王。曾云:‘帝王将相,宁有种乎?’今中堂之处境退则不生,进则可成,并无抉择余地,况中堂总揽朝纲,天与人归,又何必疑虑重重!”一番慷慨陈词,说得人人精神抖数,鳌拜也听得⼊了神。 穆里玛一想到鳌拜登宝,自己起码能弄个郡王,觉得浑⾝热燥,将袖子一挽,先说了一声:“好!”但见鳌拜不动声⾊,倒不敢再接着胡说了。 鳌拜不吭声,算是默许,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如何“禅”此时人们才意识到,班布尔善确实是久已蓄谋,有成竹,都佩服他的工于心计。 班布尔善朝泰必图点头笑道:“这也罢了,不论用什么法子,成功便好,就眼前而论,我以为要急办三件事。”鳌拜忙道:“请讲。” “第一,”班布尔善眯着眼,伸手屈下食指“中堂可修书三封,分寄吴三桂、耿精忠、尚可喜、微露对朝廷不満之意,点到即可,不必深言。”他慢慢屈下中指:“其二,巡防衙门掌着噤宮外守卫大权,还有九门提督吴六一,要派妥当的人去收买他,即使不能为我所用,能守中立便好!再其三——”他又屈下拇指“乾清宮是老三处置军务、政务重地,宿卫侍臣,一定要派最靠得住的人去。” 济世柑掌而笑,说道:“可谓神算无遗!有此三条,不论大事缓行急行,大权在握,胜券可。” “至于,‘大事’如何着手,还需再议,今晚是难以说完的了。”班布尔善说罢目视鳌拜。鳌拜会意,便向厅前临⽔一边推开了所有窗子,亲手卷起了湘竹长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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