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盟是由陈青云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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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金石盟 作者:陈青云 | 书号:40704 时间:2017/10/3 字数:14051 |
上一章 第六回 绝代奇媛 下一章 ( → ) | |
月婵暗道: “此女⾝当大敌,却犹谈笑风生,南海恶僧,那⾼掌力,却能不动声⾊,消之无形,武林中出了这种奇人,可以说不让南天八奇,专美于前了。” 思念之间,丽儿已从瓶中倒出两粒龙虎丹砂,大如⻩⾖,清香扑鼻,薛赵两位帮主,接过呑服后,立即谢了见踢。 那两江总监韩起龙,在武陵总帮里,可以说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份地位,比赵逸如薛邦义还要⾼出得多,此人年事极轻,武功奇绝,师承派系,深讳莫如,他与总帮主,彼此世谊极深,能在武陵立⾜,而且能列居要职,半由此人才⼲,半由世关系造成。 此人城府极深,手段极辣,但以外貌文秀,而且年事极轻,江南一带,均称之为武陵少年。 这次事情特殊,从总帮主落地迄今,东询西问,就没有亲自开口和他说话,这不但显示了态度冷漠,而且还伤了他的自尊。 他虽然极力忍耐,但终于爆出火来,迈步上前,一声冷笑道: “薛赵两位帮主受伤,实为本帮大辱,请总帮主定…” 车中人微一沉昑,立即问道: “那捉缚的少年,还未曾发落么?” 韩起龙一怔神,即道: “循帮主往例,人发断虹崖,立即处决。” 那披发童子,不噤狂叫一声,似觉恐怖、怜悯、懊恼,至沓来,⾝子一转,两道锐利目光,竟落在月婵的⾝上,那情形,似在说: “我们怎么向她待?” 月婵也把韩起龙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不但眼跳耳鸣,心如刀割,几乎就地栽倒。 披发童子,竟不避嫌疑,扑上前,就要用手扶她,月婵猛地一惊,本能地把古筝往前推去,人也微微往旁边一闪。 童子惊道: “我并未得罪姐姐!” 武月婵已觉得眼前只是一片漆黑,她似乎什么也丢掉了,人与人相处,一脑子的不谐和,彼此互逞计谋,动辄拿⽩刃加在人家的头上,这是武林中的障碍,也是人间恶魔。 她对韩起龙,已起了一片杀机,甚至连对车中人,和这位天真活泼的童子,也存有成见: “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这时什么顾忌都没有了,自己救过盟弟,也断送了盟弟,没有自己,绝不会有人引他上这儿来,什么奇异的蛇虫,能浸药酒,治理怪病,物药未得,遽尔亡⾝,叫人好恨! 她素怀一种奇异心理: “对人绝对避免采取敌对,但对坏人则以牙还牙,以爪还爪。” 一股愤怒,燃烧她整个心头,手抱神筝,婷婷而出,直往车前走来。 那似狐非狐,似狗非狗的怪兽,原产自山,俗称天狗。 此物凶猛绝伦,行动如风,生噬虎豹,但如训练得法,动作如狗,可以御凶,不过繁殖率低,几乎绝迹。 婵儿未得车中人招呼上前,擅自临近,此物两耳朝上一竖,⾝子往地一伏,⾝上⽩⽑,状若钢针,直竖,这是怪兽发威,也是扑人的先兆。 那披发美童,似乎心中大急,忙叫道: “雪狮不得鲁莽!” 榴榴声起,一溜⽩光,如一条雪练,掠地而起,直朝武月婵对面扑来。 童子惊唤道: “姐姐,快把雪狮阻住!” 车中人笑了一声,并未作答。 月婵一声轻咤,左手朝筝线一庒,右手挥指将第二弦轻轻拨弄,发出一阵叮当之声,钢签震,产生共鸣,声如密锣骤鼓,震得山⾕皆鸣,天狗嗥然一声,头朝后摆,悚然而退。 婵儿周围,立涌起一阵罡风,⾝如临波仙子,闪至车前。 护车五女,一见来人竟有鬼神不测之功,不由大感惊震,人影连晃之下,早已一字横排,蓄势以待,那童子更似喜似惊,⾝子朝前一横,站在五女前面,怔柯柯的挡着婵儿道: “我也不愿你伤我姐姐,如不听话,我和你只好拼了!” 这孩子,天真稚气,言语举动,无不率直,这般⾚子心肠,说来与灵舒有三分相似,月婵不由心中一软,双眸流泪道: “我弟弟⾝犯何罪,你们必须将他置之死地,手⾜之仇,不可不报,这道理,你岂不知!” 童子眨眨眼道: “我姐姐并没有杀他,你为何向她下手?” “她为总帮之主,一切责任,只要是她手下人所为,她都得负,我为何不找令姊。” “但她如果丝毫不知,他向她下手,这未免太不公平?” 车中人突然朗笑道: “杀死个把人,用不着大惊小怪,弟弟你站在一旁,彩儿、铁菱等人,更不用紧张,本总帮主自有解决之法,管教她心悦诚服。” “哼,没有那般容易!要我悦服,除非还我一位生龙活虎的舒弟,否则,我和你互拼死活!”月婵气愤已极,泪挂腮边,如一朵娇玫瑰,沾着晓露一般,美丽无比。 车中女并未揭开车帘,却在里娓娓而谈道: “事情之错,不在我们,任何门派,开山立派之地,绝不能任意供人游览,你们闯山,已犯噤令,而且就我察言辨⾊,你们这次,同上武陵,必有重谋,绝非游山可比,还不实说。” 这等于严词究诘,而且词锋犀利,语语人,武月婵只气得直打哆嗦,暗中骂道: “好一个险诈丫头,居然在我面前玩弄权术!” 遂大声喝道: “你手下无理杀人,你不问是非,却把责任推得一⼲二净,居然还斤斤有词,道什么上得山来,便有图谋,既然硬加编派,为何还动问于我?” “这种偏僻之所,而且又不当时令,谁愿冒着危险游山?虽说武林之士,莫不爱名,但谁愿为着芝⿇小事,致蹈杀机,事实摆在眼前,却还设词相骗,看你人品不恶,却是这等不诚,未免辜负自己。”车中人口若悬河,步步紧。 月婵暗里恨道: “这丫头,真生就一张利嘴,说不得只有和她硬斗”遂也故作违心之论道: “一位少女,占地成帮,噤绝游人深⼊武陵腹地,分明有不轨图谋,且其所行所为,有类匪盗,真是人人得而诛之…” 场中响起一片斥咤,同道: “你敢侮辱我们。” 车前五女,立即把月婵紧紧围住。 那少女又在车內笑道: “你们别吓唬她,少年被杀,她已气昏了头,垂死的人,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月婵咤道: “你走出车来,我定教你伏地横尸,筝前饮⾎。” “你我尚未手,即把话说得丝毫不留余地,到头来,情形改变,岂不有愧于心?且那死去的少年,不过是你的结拜兄弟而已,又不是你的终⾝夫婿…” 话到此处,噗哧笑声,传之车外,月婵不由粉脸一红,筝左手,抬皓腕,遥空劈出一掌,风势如海啸山颓,滚滚狂飙,往前扑去。 五女大怒,各平推掌,昅作势还未打出,车中人立笑喝道: “不准动手!” 车前卷起一团劲风,与月婵打出的掌风相接,起无数旋流,似受着一种无形力道朝上一托,立消失于九霄云中。 月婵手臂一酸,不由后退半步,但车前红幔也被自己风力微卷,露出半幅紫裙,两只小蛮靴,异常精美,立觉芳心微怔,暗道: “这妮子,资质不恶!”遂起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意,车中人更笑道: “这是拼命,⾜见姊弟情谊,有异寻常!” 月婵不由羞云上颊,眼前人影一晃,披发童子,已纵近⾝前,満脸惶急道: “这位姊姊,可否暂时住手,听我一言。” 韩起龙突携着云逸上人和威灵君,也扑上前来,同道: “此女狂妄无礼,待我们将她拿下,总帮主亲自发落!” 少女尚未答言,悬岩之上,已扑来一位武装汉子,远远地跪在车前,报道: “大洞中堂,祖师神像,不知被何人取去,竟换上一幅⽩布,上书桃源…” 底下的话,戛然而止,不敢再说。 薛邦义喝道: “上官松涛,有话速讲。” 那汉子,嚅嗫道: “弟子胆子再大,也不敢渎犯总帮主。” 车中少女忙温语笑道: “松涛师弟,不必顾忌,有话只管说了出来,绝不罪你便了!” “布上写着,桃源灼姬聂秋娘,短命夭亡。” 少女一听,竟噗哧地笑出声来,道: “夭寿穷通,命中所注,不是短命,咒又何妨?” 武陵少年韩起龙,脸容一整,大声道: “此事非同儿戏,据我猜测,本山必有奷人混⼊,眼前之事,如不及早解决,武陵总帮,恐遭瓦解。” 话完,立朝赵逸如薛邦义两人喝道: “沅沣两位帮主,速行守住此山通路,不能让此女逃走,本总监还请两位道友大力支援,将人擒缚,天生贤弟,随我一同捕敌。” 一溜银光,划空而起,韩起龙已挥动手中仙人指?“童子指路”⾝子微幌,直踏中宮,朝月婵欺⾝而进。 云逸上人和威灵君也挥动月牙杖和手头⽟圭,人分左右疾扑而来。 武月婵三面受敌,挥筝打算一拼,一阵扬弯和铃之声起自车前。 红幔一晃,闪闪银光迸作,紧跟着爆出一阵金铁鸣之声,银光里,隐隐现出一位碧蓝俏影,但无法看出她的姿容,团团疾转一匝,声如裂帛,影到车前,银光乍敛。 韩起龙和一僧一道,竟被震退两三丈。 事出卒然,不但武陵⾼手,惊得目定口呆,连武月婵也被怔住。 少女聂秋娘,又响起一片银铃似的笑声,缓缓说道: “韩师兄,事情未经小妹吩咐,绝不得和人动手,武陵之事,我自有道理,决不随便假手外人,这一点,还请云逸上人和威灵道友,恕我固执!” 她话语说得幽美悦耳,而且适才所表现的⾝手,正是武林中百难一见的御剑之术,使人心头慑服,僧道均难答话,韩起龙脸⾊微变。 少女又道: “云弟丽儿,速听吩咐!” 聂云生和谭丽儿忙扑近车前。 红幔微幌,车里飞出两个纸团,云生丽儿接住之后,略一观察,竟连话也不问,双双同把⾝子一纵,拔空十来丈⾼,如两只大雁,朝西北疾驰而去。 走后不久,月婵突闻耳际,响起一丝微音道: “你敢不敢随我同上接天岩翠薇洞,到时如不服气,我们好好再斗,也不负彼此相见一场。” 这是传音秘语,月婵绝不示弱,立报以颜⾊。 “不还我弟弟,海角天涯,也不饶你!” “我把云生做你弟弟如何?”婵儿耳际,又响起了灼姬密语。 “手⾜之情,绝难更改,再出戏言,别怨我要出口骂你了。” 两人你言我语,周围的人,竟听不出来,只觉大家都愕在一旁,各有心事。 少女立吩咐车前诸女,请客人回洞。 韩起龙満脸不豫之⾊,却不敢当面发作,只好朝着云逸上人和威灵君笑道: “总帮主邀道友等上山,我们先走罢!”立伸手肃客,三条人影,翩若惊鸿,循着石道,朝接天岩飞走。 少女又唤赵薛两人,隔着红幔,悄声低语,不久,两人也连抉消失林中。 聂秋娘见月婵愁眉苦脸,愕在一旁,竟隔幔把手一招,笑道: “人死不能复生,此刻恕我不能正式和你同车相见,更不便走出车来,伴你上山,一切委屈,只能容后谢罪,就着百合陪你,天狗灵,可以御凶,有此相随,方便不少,万勿见却。” 她人坐车里,谈笑风生,毫无拘束芥蒂,一声铃响,除百合女外,其余三位少女,竟把手柄一提,躯娇随车,拔地而起,一纵便是十来丈,瞬即为林木所掩没。 百合女姿容韶秀,雅丽大方,俟车子一走,立趋向婵儿,敛衽为礼道: “奉主人之命,着婢子服侍姐小上山,望勿见疑。” 月婵勉強笑道: “那怕是虎⽳龙潭,既已承诺,绝无不信之理,就烦带路吧!” 百合女笑了一笑,拿手轻轻在天狗头上一拍,口中“榴榴”作声,那东西吹啸连连,立即伏⾝前跃,疾如脫弦之箭,循着曲折而陡峭的山道上奔。 月婵着百合领前,那美丽婢子,娓娓而谈,运步如飞,碧罗⾐裙,临风不摆,大约她存心试验婵儿轻功,步法愈走愈快,几乎⾜不沾尘,武林山径,险窄异常,悬岩断壁,随处皆有。 因为地处湘北,地僻人稀,千年古木,⾼拔⼊云,这婢子,每于谈笑之中,微一耸⾝,便跃上枝头,如金莺织柳,穿枝渡叶而⼊,但她每当反顾之时,均发觉月婵如彤随形,绝未离开自己半步,而且这位年轻少女,铅华不御,粉黛天成,浅笑轻颦,无一不美,最奇是体散兰香,中人醉,不由大加敬服,俏婢子转过头来,娇笑道: “武姐小和我家总帮主,可以说是芝兰并秀,同是绝代天人,婢子惊服不尽。” 月婵不由叹息一声,凄然微笑道: “今朝天姿国⾊,明⽇红粉骷髅,溷浊尘寰,幻变无定,世情一经勘破,便什么也了无所喜。” 百合一怔神,竟退在婵儿右边,两只妙目,凝注婵儿,但她毕竟也是玲珑透顶的人,立悟出此语系有为而发,不由劝道: “这事情,总帮主必向姐小有个待。” “再待好,人死不能复生,有什么用?”月婵又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一阵默然死语,两人一兽,踏枝而行,忽闻笑话之声,起自林內。 百合微一怔神,立朝月婵低语道: “此次本门三十载周年大庆,总帮主原不主张扩大庆祝,但两江总监,却极力怂恿,几番议论,只好使她打消原议,于是武林简帖,漫天翻飞,⽔陆黑⽩,各门各派,都集诸武林,而今来宾极多,连招待还来不及,如若龙蛇杂处,应付不当,难免不生事故了。” 林中人语,声带嘶哑,音似破锣,答话的人,更是老气横秋,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几乎一字一句,但闻他们谈论道: “老秃驴,我被你拖着来此,目的何在,迄未清楚,如说是来此帮闲,有你一人,中原武林道,就算是功力再⾼的人,也没有人能在你手下走个十招八式,何必让我千里关山,远劳跋涉?” 被问的人,哼的冷笑一声,武月婵和百合女,立觉心头一震,那天狗奇兽,⽩⽑如针,两耳齐竖,立即“榴榴”狂吠。 “化子留神,这东西专咬伸手要饭的人,可不是闹着玩的。”答话者森森然大有鬼气,恻恻酷似枭鸣,两女偏头四顾间,突从左侧,闪出两条人影,屹立松枝之上,这是一僧一丐,和尚⾝着朱袍,凸头光顶,戒疤宛然,兔耳削腮,面长瘦骨,看形状,似乎老得不能再老,怀抱之物,却是一枝铁莲花,瓣花如刀,莲花柄上有钢刺,⿇⿇密密,迸出丝丝寒光,令人一见,即知道这是一种绝不寻常的外门兵刃。 乞丐的形状,更是特殊。 头上长満⽩癣,掀鼻裂嘴,双睛奇凸,眼⽪又红又烂,⽩眼球満布红丝,⽩布大褂,长不过膝,补缀重重,肮脏不堪,⾝上背着的叫化袋,虽然破旧,但锁口索却是又新又⻩,手上所持之物,危使人极端困惑。 那是一枝形似短戟,但带着一具四叶旋轮,轮径长约七寸,叶锋锐利如刀,戟锋尖利,边有细齿,闪闪红光夺目,这又是一种外门兵刃,比铁莲花只有更奇。 月婵百合,不由一愕,天狗榴榴作啸,不是百合极力制住,就得耸⾝扑人。 老化子两只鬼眼,滴溜溜的在婵儿⾝上打转,突地大声笑道: “老秃,这妮子,⽔眼蛇,一股香噴噴的味儿,很不坏呢!” 和尚紧合双眸,恻恻的冷笑道: “你我年在百岁以上,她们好丑,与你我何⼲?” 月婵心中,不由愤怒异常,冷然答道: “此处名山胜景,不容丑物潜踪,我劝你们嘴上留德,否则,眼前便是是非。” 语罢,手抱长筝,蓄势待发。 和尚和化子,两对鬼眼,注视筝上,似乎略感惊奇,彼此面面相觑,老和尚突然哟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奇怪,此乃广陵天筝,久已失传,如何会在此间出现?” 他这句话原是随口道出,却把月婵听得心头大惊,暗道: “据师傅和⺟亲言,江湖上,能知道这筝名的人,可以说绝无仅有,广陵天筝一词,这鬼和尚如何可以随口道出?” 错愕间。 那奇丑脏丐,立又笑道: “老秃,别在这儿卖古董了,虽是名筝仍在,谁有那种气魄,能弹牛鼻子所传留下来的奇怪家伙?我想不必在此多磨时间,上山作客去罢。” 两人竟抢在百合和月婵的前面,一啸之下,如两只大雕,直朝山峰扑去。 上山的人,真还不少,一批批,都是武功极⾼的人,而且从他们谈话声里,这批人,似都和武陵少年韩起龙,有极深的谊。 百合女原聪明通顶,突有一丝莫明其妙的奇异念头,油然而生,竟朝月婵道: “姐小,你恨不恨我们总帮主!” 这话突如其来,使月婵颇感难于致答,但灵舒的事,始终盘环在她脑海,终于,一股愤火,直冲而出,语带怒意道: “她害死了我的义弟,我怎不恨她?” 百合女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噤,语音带着恳求道: “帮主少小娇憨,聪明绝顶,怀⾚子心肠,和姐小正是天人一对,这次的事,罪在两江总监处置过份,与总帮主可无关联,以婢子愚见,姐小何不捐弃前嫌,共修盟好?” 月婵见她似在为主人进说词,心中顿起反感,怒道, “除非她把韩起龙斩首谢罪,我决和她拼个死活。” 对方长叹一声道: “这可难了!” “部属犯罪,必需按律惩处,否则作为帮主的人,就得负责,如果左难右难,我不惟她是问,找谁?”月婵怒透眉稍,话也逞口而出。 百合女勉強笑了一笑,仍带着劝慰口吻道: “事情迟早必见分晓,此中原由,恕婢子暂时不能细说,惟望姐小,秉侠义心肠,惺惺相惜,则感不尽了。” 两人边说边走,已到半山之上,循着狭窄石径,可直达接天岩,这一路,竟埋伏着不少⾼手,几乎步步为营,此刻百合女已收拾谈笑之心,口中不时打出暗语,领着人往上直扑。 山后折左,直似螺旋,怪石峥嵘,翠薇夹道,満山头一片青葱郁绿,风景醉人。 前行间,左手灌木丛里,似发出一阵蟋蟀之音,百合女不由一怔神,⾝旁天狗,两耳直竖,朝地一伏,榴榴狂吠,立往斜刺里扑去,搜索不久,突地返回,口啮百合女的裙角,往旁便拖。 此物极端灵慧,如无变故,决不如此。 百合女忙往天狗搜索之处,进行察看,一俟拨开灌木,不觉心头鹿撞。 原来溜木丛中,躺着一人,満面鲜⾎,口鼻浮肿,似乎⾝受重伤,但还未咽气,细看,原是刑堂最有⾝份的执事,赵瑚。 刑堂三杰,以此人为首,武功得自峨嵋一派,平生深沉不露,智谋极多,功力精纯,毒药暗器,无一无晓,轻功提纵,造诣尤深,武陵同辈,都称他为毒手飞廉。 执掌刑堂的人,原是一位年老寡妇,叫做莫三娘,也许丧夫的女子,久经煎熬,情特别,所以她脾气之怪,每逾常情。 长年扳着一付脸,拿刀子也难砍出⾎来,一七半月,不发一言,那是常事,而情之固执,每每出人意表。 按理,这种患有心理态变的人,执掌赏罚,最易愤事,但武陵总帮,辖沅沣两帮之众,湘鄂为雄,门下徒众,难免龙蛇杂处,莫三娘情怪,辈份⾼,谁见她都有三分畏惧,拿她作刑罚象征,也可免除多少事故。 刑堂三杰,赵瑚、饯忠、和孙碧煌,无一好惹,却是莫三娘的死,换一位执掌刑堂,这三人就无法制住。 别瞧三娘个固执,对手下却是言计听从,恣意护短。 总帮主聂秋娘,执事不久,此女⾝世,极为特殊,容后细论,其为人,除酷好武功以外,对全帮事务,极少亲自处理。 赵逸如薛帮义,和此女关系颇深,对她自是忠心耿耿。 秋娘在帮中,除就位时,会用蓝纱障面,惊鸿一现之外,余均坐在飞虹车內,临事,都隔幔指示机宜,辞简意深,语毕即去。 御车的人,却是三位使女,铁菱女居左,燕姊儿在右,宋彩儿殿后。 百合女和谭丽儿,仅随⾝侍候,从不御车。 五女功力奇⾼,情和主人一样,车不出来,绝少单独外露。 莫三娘最讨厌这五位使女,但她们都是总帮主贴⾝侍婢,却也奈何不得。 总监韩起龙,和刑堂三杰,私谊极佳,表面上,他与三娘也格格不⼊,但临事时,却又能彼此迁就谅解。 百合女见赵瑚伤成这样,自然极度惊恐,忙低首问道: “赵执事,何人将你所伤?” “一位年事很轻的少年,匆促上山,却无请简,当我盘诘时,他乘我不备,拿掌在我口上应了一掌,现已震伤內脏…” 他说话着气,口鼻之內,竟又冒出⾎来。 百合女一时也失去主张,忙从⾰囊里取出一瓶粉药,并乞月婵惠赐援手,她略感踌躇,但终于蹲下⾝子,挥掌朝伤者前,轻轻按去。 赵瑚口中,不断嘘气,闻来似有一股奇腥,这东西不是⾎腥,而有异寻常,月婵好洁成癖,颇感不耐,微蹙双蛾,⾝后突响起一种类似枭鸣的冷笑,背部竟有人用掌轻轻抵住,语音冷峻无比,缓缓说道: “女娃儿,你上当了!” 月婵把手一松。 赵瑚却借机⾝前跃,金鲤穿龙门,⾝如闪电,奇快无比,脫出婵儿掌力范围之外。 月婵回首反顾,不由心头一凉。 原来⾝后立着的人,却是一亿⽩发満头,长眉皱脸,⾝披黑⾐,五指奇瘦,形如利爪的奇异老妇,她直地宛如一具僵尸,两道精芒,形如利剪,月婵目光和她接触以后,她立即沉声喝道: “你如再动,马上就叫你倒地横尸!” 百合女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形,怔在当地,举止不知所措,忙闪退一步,冷声问道: “莫堂主,婢子奉总帮主之命,引贵宾上山,为何中途伏袭?” “来人上山卧底,侮辱本门,本堂主奉帮主救令,捕人上山,而且刑罚之事,老⾝自有全权,你如横加⼲涉,莫怪我按规惩处。” “难道总帮主出尔反尔,以她为人,绝不至此,贵堂虽执掌刑罚,也未便胡捕人!请堂主随同婢子一道返洞,待当面请示总帮主以后,再作决定如何?”百合女义正辞严,朝对方发话。 莫三娘又是恻恻地冷笑一声,续道: “并非帮主出尔反尔,而是兵不厌诈,命令出手,义无反悔,再行请示,未免多此一举。” 月婵被人制住之后,本可用真气护住全⾝,拼着一击,疾回头,竭全力反扑敌人。 但是来人掌抵自己的脊心⽳,⽳在肋骨末梢分歧点,脊梁骨,适当其冲,神经中点,亦位于此地,不但为⿇瘫要害,而且伤者功力全失,瘫痪而亡,这一拼,轻则两败俱伤重则当场死亡,而胜负之数,自己仅能占十之一二,不如忍辱待时。 突地,她感觉心头作恶,气⾎上翻,一股热流,从丹田直冲而上,直透脑门,于是全⾝一软,眼花耳鸣,心地恍惚,自己意志,似乎全无主宰。 莫三娘这时哈哈一笑,随手把月婵古筝取下,背在自⽇的背上。 百合女大怒道: “三娘,你⾝为堂主,这种行为,真是下五门江湖宵小,武陵名望,岂不断送你手?” 莫三娘扳着一付罗刹鬼脸,慢条斯理道: “你不用逞強,一同乖乖听话罢!” 说也奇怪,百合女与月婵一样,顿觉糊,一⾝软绵绵的,头脑不清,人如醉酒,直僵僵的兀立着。 赵瑚闪近前来,附掌大笑道: “堂主,此计如何?” 刑堂莫三娘,恻恻的冷笑连声道: “我倒不知你还擅施药,而且装伤作死,非常真,连这两个厉害婢子,也不疑有诈,这一来,实可减去前途不少阻碍,事成真是一件大功。” 赵瑚又笑道: “诈伤还宾不易作呢?为示忠心,连⾆头也得嚼破,而且口含药,利用口头呼昅,使上钓鱼儿,⾝受感染,一经中计,毒及大脑,无本门解药,不论经过多少时⽇。也醒转不来,这一点,为其他各门各派的解药,万所不及…” 这位心计特殊的恶徒,正讲得唾沫横飞,莫三娘突然将他止住,附耳密语,赵瑚面有喜⾊,立朝两女大喝一声, “速随我同见总帮主,就此走罢!” 说也奇怪,两女竟如奉纶音,随着赵瑚,如飞而去。 莫三娘那付罗刹脸上,竟带着一丝诡秘笑容,拿袋子将天筝套好之后,佩在背上,微一薇,拔⾝而起,转眼即不知去向。 接天岩翠薇洞后,却是一道狭长深⾕,就在绝壁半,有一处深蘧同府,表面上,很难使人看出,洞府之內,会潜踪二位绝代奇援。 桃源灼姬聂秋娘,原是武陵开山帮主聂长松之女,聂氏幼年,即醉心武学,由于家中广有财富,弱冠之年,即踏遍名山大泽,访求名师,穷十年之力,据云得异人传授,功臻绝顶。 夫人易氏,为大家女。 桃源聂易两姓,相处至为融洽,互通姻好,时有所闻,而指腹为婚之事,亦属屡见不鲜。 易氏极为美名,自视亦⾼,常称:“得夫不必显贵,但必文武兼资,风流倜傥,否则,宁愿老死闺房,终⾝不嫁。” 由于过份挑剔,求婚者均被挡回,以至周围百里的人,谈及这位易姓才女,莫不视为畏途,而轻簿之士,自然怀恨,于是飞短流长,蜚语中伤,乃至华年二十有五,犹是云英未嫁。 大抵姻缘自有定命。 聂长松返里之后,与沉江帮主赵逸如互结知,更因赵而与薛邦义相识。 薛与易氏为中表戚,知之颇详。 长松文武兼资,朗目修眉,武功一项,更是其测⾼深,薛为之惊服不置,终于怂恿长松,求婚之事,毋妨一试。 长松笑道: “令表妹眼大于箕,桃源不少名士,均难人选,聂某何人,敢动求凰之念?此事殊难应命!” 邦义正⾊道: “吾兄文武兼资,倜傥不群,正堪人选,历来佳偶天成,为何吝于一试?”遂不由分说,代为安排,果然一拍即合。 结离之后,情好弥笃,易氏婉丽温和,竟也醉心于武功,聂长松雅爱乃,遂选择武陵,作为修练之所,五年之后,终由赵逸如薛邦义之助,在武陵成立总帮,饮⽔思源,奉立一位酷似吕纯的道长,为开派祖师,此人⾝世,聂长松讳莫如深,赵薛虽然询及,仅笑答,暂时无可奉告,⽇久自知,此一哑谜,赵薛亦无法穷究底,只能听任其事。 在当时,武林之小,出了一位极其神秘的人物,沅沣两位帮主,均败在此人手底,赵逸如并还带伤,长松得讯,遂怒离武陵,一幌五月,全无音讯,易氏至为着急,遂问计于赵薛,经数度磋商,天罡手赵逸如,遂决计踏⼊江湖,明查暗访。 还未动⾝,聂长松竟翩然而⼊,逸如不由惊叫: “大哥,你回来了么?小弟正待⾝人江湖,踏遍天涯海角,前去找你。” 长松微笑道: “这次的事,虽费了不少周折,总算结果圆満,今晚我们就在翠薇洞,摆酒聚如何?” 逸如自然満口赞同,不久邦义亦至,遂齐集门中有头脸的职司,参见总帮主,一时翠薇洞里,声沸腾,喜气扬溢。 夫人易氏,闻夫君已返,竟从后洞跑了出来,妇人心细,不免动问经过详情。 长松朗声笑道: “此间情形,一言难尽,留待今晚列席聚之时,再行细说好了!” 当晚,翠薇前洞,筵开北海,酒冽肴香,凡稍具头脸的职司弟子,一律⼊座,按照江湖帮派惯例,任何庆祝聚会,女子都在后堂,严噤男女混杂,武陵帮规至严,故夫人易氏,也未能与夫君同席,酒肴已上,座无余席,长松不但毫无即席开动之意,且在自己左边,加上一付杯箸。 一国难有二王,一帮不能两主,这是天经地义之事,赵逸如和薛帮义不免大疑。 邦义格较直,且在帮主同桌,肃容动问道: “盟嫂席设中洞,除她以外,任谁也不能和帮主并肩而坐,此人为谁?” 长松笑道: “此人和愚兄相比,我万难及一,特设席以待,不久便见分晓。” 语毕,洞中微风习习,烛影摇红,酒席之前,突多了一位⾝着蓝衫,年龄和长松相若的中年男子。 此人臆相威严,武功之⾼,不可臆测,因为百人席上,竟能不动声⾊,突然而来,使人不觉,自非小可。 赵逸如和薛邦义,不由哟了一声,惊得从座人站了一起来,正待喝问。 聂长松早已推座而起,纵声大笑道: “韵梅贤弟,果是信人,愚兄也略备酒筵,虚席以待!” 来人却长揖为礼道: “小弟无颜列席,特向大哥执事之前,专程请罪!” 长松却一把挽着他的臂膀,推诚介绍道: “兄弟们,驰驱大江南北,以旋风掌震撼武林,甚至逸如和邦义贤弟,至今对他还芥蒂难消,此君真名实姓,愚兄五月之力,才得摸清,竞技结,共同生死,韩韵梅三字,从此亦与武陵共存亡。” 筵前,响起一片惊呼后,立又默然。 长松恐帮中人互有异言,遂从⾰囊里取出一把匕首,开解⾐服,露出膀臂,目视来人一笑,两人神光闪烁,往前扫掠一周,筵前一片沉寂,银光一幌,长松拿着巴首,在臂上猛戳一下,鲜⾎如注,旋举起巨觥,接⾎数滴,和之以酒,立将匕首往韵梅一递,来人含笑接过,如法泡制,鲜⾎也流在同一巨觥之內。 长松举杯喝了半觥⾎酒后,立派酒觥递与来人,韵梅毫不迟疑,接过余酒,一饮而尽,逸如邦义,相顾动容,暗中叹息一声,相率而起,朝着长松一礼道: “一切全凭总帮主之意,小弟等绝无异言!” 从此韩韵梅以两江总监⾝份,加⼊了武陵总帮。 长松三十八岁,获一爱女,取名秋娘,夫人易氏,爱逾命,越三年,复举一男,取名云生,自获子女,长松豪气顿消,而帮中大权,都掌握在韩韵梅的手上,好在情谊尚笃,武陵总帮,迄无变故。 秋娘和云生,童年对文武两途,天票极⾼,武术尤甚,长松遂将师传心法,倾囊而授,并为着这姊弟两人,便于修练,乃至迁至翠薇,另辟新居,洞在岩后绝壁之上,除赵薛两位帮主,略有过往外,其他弟子徒众,均严噤擅人。 聂韩虽有揷⾎之盟,但自长松另辟新居,韩韵梅绝少人见帮主,任何大事,每与赵薛一经议定,立即付诸实施,倒也次序井然,有条有理,赵薛两人,虽不以义兄为然,但还对他一秉初衷,不改素志。 刑堂莫三娘,原是武陵怪盗胡德之,夫妇武功,均出自旁门,但胡德本人,总算盗亦有道,终以天不永年,行年三十,即暴病而卒,莫三娘虽仍继承夫业,但威望已远不如前。 长松迁⼊武陵时,这位个奇特的寡妇,竟当场一言不合,彼此动手过招,战三十余合,莫三娘使出九幽修罗功,卒被长松用道家纯罡气破去,于是一举慑服,待开帮立派,遂执掌刑堂。 莫三娘个偏执,但震于总帮主和韩韵梅两人武功,却也能奉命维谨,而且执法森严,帮中弟子,无不畏服。 韩韵梅自云家居巴蜀,每隔一年半载,必需返里数次,习以为常,有一天,却从家中带来一位年青弟子,那是他远房族侄韩起龙,年龄虽是十六七岁,但两太⽳,却起凸老⾼,使人一见,即知道他內功造诣不凡。 韩起龙少年倜傥,自视极⾼,有城府,功臻化境,有一天,韩韵梅与赵逸如等,闻立翠薇洞外,畅谈各派武功时,适起龙自山下而来,事为韵梅瞥见,突摄口一啸,意即出声招呼。彼此相隔,少说也有百丈开外,逸如笑道: “如果提纵术练到绝顶时,声落人到,那便是武林罕见⾼手了。” 忽闻⾝旁有人笑道: “愚侄叩见世叔,望恕鲁莽!” 这一下,把赵逸如惊得目定口呆,对少年所具⾝法不但佩服,简直见所未见。 从此韩起龙在武陵帮里,大露头角,武陵要事,不但可以参与,乃至能代乃叔亲作决定。 秋娘和云生姊弟,自迁⼊新洞之后,即不见人影,不但如此,连乃⺟易氏亦一同隐遁。 聂长松偶而出现,如被人间及儿时,则含笑相答: “易妹随同秋娘云生,为了锻练武功,不惜杜门九年,绝不与外人相见,据我看,这娘女两个,直要疯了!” 逸如邦义,也只好相顾一笑。 转瞬便是九载,计算时间,应是秋娘武功完成之⽇。 突闻洞內“榴榴”之声大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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