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客是由陈青云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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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冷面客 作者:陈青云 | 书号:40701 时间:2017/10/3 字数:1089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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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石坚这句,大大地刺伤了“无回⽟女”的芳心,一时之间,反而愣住了,她做梦也估不到对方不但不感救命之恩,竟然说出这种冷酷无情的话来。她气得全⾝发抖,粉腮由青变⽩。 自卑、抑郁,再加上秉倔強,形成了方石坚这种不近人情的格,他自知说错了话,但却不愿认错,他开不了口。 经过一阵难堪的沉默,他还是先开了口:“姑娘如果没有别的话要说,在下可要走了!” “无回⽟女”寒脸道:“不许走!” “姑娘还有什么指教?” “有,我要杀你!” “什么,姑娘要杀在下?” “不错,杀你以补我救错人之过!”秀眸中飘出了煞光。 这一来,方石坚內心里刚升起的一丝歉疚之意,顿告消失,冷漠地道:“要杀尽管下手!” “你以为我不敢?” “姑娘当然敢!”他那冷漠无畏的神情,像是在谈别人的事。 “唰,唰”不等他话落,蒋兰心剑已出梢,直取其咽喉。 方石坚,立如磐石,宛如未闻。 剑及其肤,猝然即止。 半晌,他侧目视,只见姑娘泪珠盈満。 方石坚实在不愿意再看下去,他知道如果此刻不下峰的话,对方也许不会放过自己,于是,把心一横,弹起⾝形,闪电般投⼊石林中,他此刻完全不考虑后果二字,只想避开他人。 “无回⽟女”尖叫一声:“你不想活了?” 方石坚坚置若网闻,速加穿林而去,才只进⼊数丈,眼前景⾊大变,四下里一片灰蒙蒙,不见星月,不见神灯,灰暗中尽嵯峨怪石,像无数的狰狞魔鬼。他窒住了,回头望去,情形完全一样,什么也看不到了。 惊怖之念应势而生,他再倔強,这时也吓傻了,额头上顿冒冷汗,全⾝起了⽪疙瘩。他咬了咬牙,认准方向,开始往回走,想脫出这古怪的恐怖地方,但石林似乎无穷无尽,再也看不到边际,越慌越不择路,最后成了盲撞。 想到传说中,因探鬼冢神灼之谜而丧失了功力的⾼手,不由心胆俱寒,看来自己也是同一命运,现在后悔已嫌迟了。 盲目奔撞了一阵,他又停了下来,勉力镇定心神,寻思脫困之方。 突地,他发现不远处似有光线,从灰蒙的空中漏下,暗忖,这就是神灯的光晕吗?既然陷⼊了这种鬼地方,反正无法脫⾝,⼲脆胡闯一通,见识一下震惑武林的神灯,送了命多少也划算些。 于是,他咬牙鼓勇,硬起头⽪,朝有光之处摸索走去。 灯影更近了,光线也明亮了些,石笋的形状也渐告清晰,只是看不到那盏怪灯。 突地,他感觉一只怪手,搭上了肩头,冰凉的,登时亡魂尽冒,全⾝的肌⾁菗紧了,心脏收缩,他想叫唤,但⾆头变大了,喉里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 搭在肩上的手没移开,也没声息,他努力回转⾝,什么也没有,那只怪手像鬼魂附体,不是搭在肩上。散功、或者死亡,自己将遭遇什么?他在想。 一股冰凉的气,吹在后颈,他全⾝似要瘫痪了,脫口狂叫了一声:“鬼!”没有反应,但他觉出自己的声音已经走了调,听在耳里,満不是味。 恐怖,极度的恐怖,生平所未经历过的。 久久,他才又迸出一句话:“你…到底是人是鬼?”口里问,⾝躯在打哆嗦。 这回,有了反应:“我是鬼!”声音分明在⾝后,但却像是从地底发出来的,沉闷冷,听在耳里,使人⽑骨怵然,的确不像是发自活人之口。 有了反应,不管是鬼是怪,总強似无声的恐怖。 “你…你…是人,不是鬼!” “我是鬼!” “不是…你不是…”人对某些恐怖的情况,总是想予以否定的。 “你为什么说我不是?” “因为世间本没有鬼。”声音是颤抖的。 “谁说没有鬼,现在你不是遇上了?” “…”方石坚默然,脑海里一片混。 “你怕死吗?” 这句话,问得方石坚全⾝剧颤了一下。恐怖的时间长了,便会逐渐⿇木。任何人,在面临死亡的初时,会产生烈的恐怖反应,不遗余力地想求生,脫离死亡,但,一旦知道了生死无法自主时,个倔強的人,便会逐渐泰然。方石坚正是这种情形,当下把心一横,硬着头⽪道:“人,谁不怕死,但如果没了生望,死并不见得可怕。” “有意思,其理安在?” “因为人总是要死故,迟早而已。” “这么说,你不怕死!” “不怕,但有一样…” “什么?” “不得其时,不得其所,糊里糊涂地死,便会难以瞑目。” “真有意思,如果我不要你死,只废去你的功力呢?” 方石坚打了一个哆嗦,心念数转,道:“我宁愿选择死!” “怪事,俗语说,好死不如赖活,你不怕难以瞑目?” “那是没办法的事,我认了,与其活着现世,不如死了的好?” “什么,活着现世?” “是的,习武的人被废了武功,生不如死!” “嘿嘿嘿嘿…”笑声,像野兽在嗥嚎,比哭还要难听,本不像是人在笑,说是鬼并无不当,如果对方真的是人,定是个十分可怕的怪物。 方石坚感到有些受不了,想掩住耳朵,但双手僵木了不能动弹,没奈何栗声道:“这并不值得好笑!” 那刺耳的声音道:“远的不说,今晚便有近百的人失去功力,你见有人杀自吗?” 方石坚咬着牙道:“什么,上峰的全被你阁下毁了?” “祸福无门,唯人自招,不能怪我。” “这…不太忍残了吗?” “别人对我更忍残!” 经过这一阵子,方石坚的胆气逐渐恢复了,他认定对方是人,人,便没有什么好怕的,功力悬殊,情各别而已。他猝然向前一冲,摆脫了搭在肩头上的怪手,电疾回⾝,双掌护,作戒备之势。 目光扫处,又窒住了,哪里有人,连个影子都没有。他不信这个琊,旋⾝四下搜查,依然一无所见。 怪手又突然搭上了肩头,他不由骨软筋酥。 “你现在相信我是鬼了吧?” “不信!” “你倒是強得相当可以,为什么不信?” “我相信你⾝法不错,而且仗了地利。” “你错了,有鬼,世间多的是鬼,别看他多了一口气,其实灵魂早丧失了,剩下的是一副躯壳,行尸走⾁,不能称之为人。” 这完全是愤世嫉俗的话,但其中确有至理。 “有理,我明⽩了!” “明⽩什么?” “你不是狂人,便是伤心人!” “我说我是鬼。” “好,我就承认你是鬼。” “嗬嗬嗬嗬…你这两句话倒中听,不过…” “不过什么?” “你既然不愿失去功力,我只好杀了你。” 方石坚打了一个冷战,照这情形,对方要杀自己,易于折枝,但事情已经挤到头上,怕没用,乞命更是不屑为,心念之中,寒声道:“杀人的人,总是要找个藉口。即使是不成理由的理由,阁下…” “我不许人犯侵我的自由,妨碍我的行动,这是理由,说是藉口亦无不可。” “那就下手吧!” “你可无遗憾了?” “纵有,也是我个人的事,用不着告诉你…不过,如你愿意的话,请回答我两个问题。” “你问吧!” “方才有几位⾼手,进⼊这石林,內中有僧有道,还有个女的,他们…” “你问这话的目的是为了那女人?” “就算是吧,反正都无关紧要了!”事实上,方石坚是有点关心“无回⽟女”他并不喜她,但他总觉悬在心上。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明⽩。 “好,告诉你,只有一僧一道被废去功力,其余的知机而退,没事。” “另外一个问题:阁下是谁?” “鬼!” “让在下见识见识?” “鬼是不能看的。啊!天快亮了,与鬼不相宜!” 肩头一轻,怪手移去了,转眼间,灯光也消失了,石林回复一片灰蒙。 “阁下不是要杀在下么?” 回答的是一声“嗬嗬”怪笑,远了。 他真的是鬼? 他不是鬼! 方石坚颓然原地坐下,有些精疲力竭之感,是极度紧张之后的崩溃。 功力仍在,也没被杀,只是离不了这鬼地方,如何是好呢? 坐等天亮,但等了又等,天还是不亮,这可真是怪事之中的怪事。他开始烦躁不安了,他起⾝盲目地闯走呀走的,没有尽头,没有边际,天似乎永远不会亮了。惶急、恐怖、汗⽔透了重衫,这不到半里宽的石林,为什么出不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手瘫脚软。他从来没这么疲累过,更要命的是饥火中烧,一阵紧似一阵,他再也无法支持了,绝望地倚着一极石笋坐了下来。这鬼地方,除了啃石头,连树⽪草都没有。 天下就有那么巧的事,距⾝旁不及三尺的地方,他摸到了一样东西,⼲粮袋和⽔壶,登时喜出望外,不用说,这一定是先前探石林的江湖人遗留下来的,有馒头,还有⾁⼲。此时此地,这东西不但能度命,而且胜过珍品美味。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抓了便大嚼起来。 人是铁,饭是钢,肚子一,精神便来了,但,他已经学了乖,不再行动了,他知道一切都是⽩费,除非那自称鬼的放自己出去,不然只有困死一途。想到困死,不由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莫非这就是那“鬼”杀自己的方式——困死!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忍残的杀人方式了。 想到死,他又觉得不甘心了“芒山老人”把自己抚养长大,但自己⾝负⾎仇,要自己去叩命运之门,现在连⾝世都不清楚,就这样不明不⽩的死吗?可是,碰上了,不认命又待如何?这实在是人间一大悲剧。 “我不能死!”他忘情地脫口叫了出来,是对命运的呐喊,绝望的反抗。 蓦地,那自称为“鬼”的声音传⼊耳鼓,似乎近在咫尺:“原来你还是怕死的!” 恨与怒,抵消了恐惧,方石坚咬牙道:“要杀就给个痛快!” “如果真要你的命,你还能在这里啃⼲粮?” “什么意思?” “我不想要你死!” 方石坚心中一动,求生之念抬了头,他默察声音的来源,似近又远,辨不出方位,像发自地底,又像来自空中。他索不去理睬了,定了定神,道:“阁下为什么改变主意?” “从你闯⼊这石林奇阵起,我就没想到要杀你。” 石林奇阵,原来这是一座利用天然地物排成的奇门阵势,怪不得四面碰壁,连天光都看不见。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的格与我有共通之处,我很欣赏。你叫方石坚,对吗?倔強、孤僻、胆识,尤其你那份冷漠的神情,更令人赏。” 方石坚并不惊奇对方的话,自己与“无回⽟女”在石林外的一幕,可能全⼊了他的眼,所以才能道出自己的姓名。 “冷漠也值得欣赏吗?” “当然,因为你这种冷漠不是装作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 “那又如何呢?” “我们做个朋友!” “什么?做朋友?”他不由大感意外,想了想,道:“阁下如此神秘,⾼攀不上,而且人鬼殊途…” “哈哈哈哈,不错,异路,但与友何妨?” 方石坚从来不敬言笑,笑对他是奢侈品,但现在了忽然忍俊不噤了,偏了偏头,两眼望着空外,道:“这么说,在下该称呼阁下一声鬼兄了?” “哈哈,太妙,鬼兄!这么说;老弟是答应了?” “好,我答应!” 当然,方石坚知道对方不是真正的鬼,既然这石林是座奇阵,阵中人能隐形毫不⾜怪。他答应对方做朋友,是好奇之心使然,当下又道:“鬼兄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 “既要朋友,就该见见面。” “人鬼异路,何必定要见面呢?” “可是…至少得让小弟知道兄台的名号,来历呀!” “鬼,还谈什么名号来历?不过,也不能使老弟太失望,我是鬼冢之主,神灯之精,随便你怎么称呼,可以了吧?” 明知是人,但这种鬼话听在耳里,终不是味道,方石坚也不坚持,沉昑着道:“那就称鬼兄为‘鬼冢主人’如何?” “好,就这么着。” “那小弟现在请教神灯的由来?” “这是我的记号…” “记号,什么意思?” “唉!”一声悠长而凄凉的叹息“鬼冢主人”以异样的声调道:“老弟,我在这里等待一个人,这盏珠光琉璃灯是记号,我已经苦等了十年。唉!十年…” 方石坚惊声道:“十年,鬼兄等了十年?” “晤!” “等什么人?” “一个女人!” “女人,不用说,是鬼兄的红粉知己了?” “不错,是我所深爱的一个女人。” “她为什么不来呢?” “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也许她变了心?” “不会,除非…除非她离开了人世。” 方石坚又感到好笑了,对方自称是鬼,女的如果死了当然也变成了鬼,不是正好相见吗?心念之中,脫口道:“如果兄台的爱人离开人世,不是正好与兄台同途,何悉不能相见?” “老弟,你这就不懂了,人一死,便得⼊轮回,重新投胎作人,而我,是不该死而死,是谓屈死鬼,间不要,司不收,所以才在此地做鬼。” 这当然是鬼话,是托词,但听起来还是有些使人⽑骨悚然。方石坚不想戳穿,也不想争辩,顺着对方的意思道:“确是⾼论,小弟受教了。不过,兄台既是异物,不受关山之阻,为什么不去找她?” “老弟,鬼⽩天不能活动,晚上也有限制,最主要的是我怕她突然来临,如我不在错过了,岂非恨事,而且,我…快要死了!” 方石坚可忍不住了,笑出声来道:“鬼也会死的吗?” “当然会,时限一到,要进⼊轮回,不是死是什么?” “噢!也有道理!” “老弟,能碰上你,是皇天有眼,使我不致埋恨千古,我们才结识,实在说不出口,但我时间不多了,可能半年,也许三个月,有件未了的心愿…” “怎样?” “想请你替我办件事!” “兄台说说看!” “请你代我送样东西与一个人!” “什么人?” “一位女尼!” “女尼?” “不错,一个中年女尼,法名‘妙修’。她…长得很美,很美!”沉默了片刻,才又接下去道:“⻩陂附近有个湖,叫武湖,北面湖滨有座⽔月庵,那就是好落发的地方。那东西必须亲自送她本人,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送那东西给她,同时那东西更不能落⼊江湖人之眼,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方石坚沉声道:“有这么重要,是件什么东西?” “你不必知道。” “如果她本人不在呢?” “这个…万一她不在的话,原物带回,如果她问起了我,你便告诉她我已经不在人世,受我临终之托办这件事,别的什么也不要说,同时说我至死抱憾。” 方石坚完全不明⽩內情,但从这些事判断,对方是个情中人,不是自己想像中的怪物,即使是鬼,也不会是恶鬼。心念之中,道:“好,小弟记住了!” “这么说,老弟是愿意代我了这心愿的了?” “愿意,小弟可以立刻上路了吗?” “还不成!” “兄弟还有话说?” “你目前的功力,不⾜以办事,我要助你一臂。” “这…”“坐好,心神归一,垂睑內视…” “兄台要做什么?” “坐好了我再告诉你!” 方石坚怀着奇的心情,依言跌坐。 “鬼冢主人”又道:“准备运功接引!” 方石坚顿然明⽩是什么一回事了,他可不愿意接受这种无法报偿的恩惠,正待…一只手按上了“华盖”另一只附上了“命门” “鬼兄,小弟绝…” “住口,否则两蒙其害。” 两股热流,一上一下,分别由“华盖”和“命门”两⽳涌⼊。现在,可不能由他自主了,稍一不慎,便将两败俱毁,只好运起本⾝真元导引。 睁开眼,灯光耀目生花,方石坚发觉是坐在吊卦神灯的石笋下。此刻,可以看清楚这盏风靡武林的神灯,赫然是一颗大硕的明珠,放在琉璃罩子里,灯的本⾝既不恐怖,也不神秘,真正神秘恐怖的还是人。灯亮,证明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他定了会神,只觉內力充盈,全⾝有飘然举之感,转目四顾,不见人影,数丈之外,仍是晦冥一片。 输功赠元,牺牲本⾝成全别人,这种人情是无法偿还的,方石坚心头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受,这种结局,可是连做梦也估不到。 “老弟,恭喜你,现在你已具备了百年精修的功力!”耳畔突然传来“鬼冢主人”的声音,略带晦涩。 方石坚骇然大震,原先他以为对方至多输出两三成功力,输功的无大损,接受的获大益,照这一说,对方可能输出了至少八成,甚或全部,这牺牲太大了,不由狂地道:“兄台为什么这样要做?” “非如此无法使你老弟功力速成!” “可是…啊兄台本⾝呢?” “我保留了两成,⾜够了!” “这算是替兄台办事的代价吗?” “也可以这么说!” “兄台以为小弟何如人?” “老弟,不要动,你这种不图敬得的守,更加令我折服,也证明我没看错人。如果你认为代价二字侮辱了你的人格,那就错了,你答应替我办事于先,我输真元于后,不是你索求,而是我自愿,所以,不必耿耿于怀。” 方石坚吐了口大气道:“你令我终生难安!” “鬼冢主人”打了个哈哈道:“快别如此,你既将替我做的,赶过我给你的,假使我不碰上你,不但含恨以终,而且这些內元,亦将化为乌有,是吗?” 说得不无道理,方石坚无可奈何地道:“话虽如此,但仍然不是小弟之所愿。” “老弟,现在书归正传,我要传你一式指法…” “传小弟指法?” “不错,这种指法专门破人功力,叫做‘慈悲指’。” “指名慈悲,是否佛门…” “不是,是取其夺人功力,不伤人命,仍不失慈悲之道之义!”顿了顿,又道:“我另外传你一手捱打的功力,若不能捱打,出指的机会便很少…” “什么,捱打的功力?” “嗯。现在就开始,注意听我解说口诀。” 具备相当功力的人,学来一点也不难,完全是手法,部位,与经⽳封启转换的要领,点破了便通,方石坚秉赋超人,更是事半功倍,一点即透。 传完神技,接着便指示出⼊石林奇阵的方法。 命运,多么神奇而无法捉摸,短短一天一晚,方石坚前后判若两人。 “老弟,时间所限,我无法把我所知倾囊相授,等你回头时再说吧。一切重托了,要带的东西在你⾝边,你可以上路了,天也快要亮了。” 方石坚转头望去,距他数尺的地方,放了一个包袱,他站起⾝来,拣起包袱,⼊手十分沉重,他拿来跨在肩上。他无法说出此刻心里的感受“芒山老人”要他自叩命运之门,这意外的遭逢,显示命运之门已开启了。他定了定神,道:“鬼兄,能不能现⾝一见?” “老弟,以后吧!” “那小弟…就告辞上路了。” “老弟,我再罗嗦一句,这东西可千万不能落⼊江湖人之眼,更不能落⼊别人之手。包袱里另外有些⻩⽩之物,老弟会需要的。速去速回,我怕…我不能久等。” “小弟一定遵嘱办到,告辞!” 他向空拱了拱手,自始至终,他连对方的影子都没见到。 照着“鬼冢主人”的指示,移动脚步,才只挪得几步,眼前景物大变,昏昧尽消,石笋棋布,天⾊已经大明,也就在他挪步之际,神灯熄灭了。 顾盼间,出了石林奇阵,他深深昅了口气,大有恍若隔世之感。 这一番离奇的遭遇,使他忽然觉出了生命的可贵。人生,毕竟是多彩多姿的,一个沉溺在绝望之中的人,是多么的悲惨。 望着生意盎然的大自然,他想,此番事了,便可赴芒山,叩见恩深德重的老人,问明⾝世仇家,然后… 他不愿再向下深想,他觉得自己的成就,是一个对生已绝望的人付出的牺牲,并非什么值得称庆的事。 到了峰缘,他提气轻⾝,旋落石坪。 回望峰顶,不噤感慨系之,他是第一个知道神灯之谜的人,虽然只是一部份。困惑武林十年的神灯,谁知道包蔵了一幕人间的大悲剧?人而自称为鬼,该是多么悲惨的事。 触景生情,他不期然地想到了“无回⽟女”蒋兰心,她是个惹人喜爱,但却使人不敢亲近的尤物… 心念未已,蓦见一条人影,从石坪边的林子里转了出来,不由心中一动,暗忖:八成又是来探神灯之谜的好事者。 现⾝的,是个全真道人,头上戴着一顶金光闪闪的道冠,手拄藤杖,年纪大约在六十上下,威猛⾼大,脸上透着一股子琊气,一望而知不是什么好路道。 方石坚心念疾转“鬼冢主人”已经把八成功力给了自己,剩下的两成,绝不⾜以自卫,所恃的,只有那石林奇阵,如果碰上了懂得奇门之术的行家,后果便不堪设想,既然碰上了,得弄明来人的意向,必要时替他挡上一挡。 转眼间,老道已停在⾝前不远之处,一双三角眼,泛着毒蛇似的光焰,正上下打量着方石坚。好半晌,才慢呑呑地开口道:“少施主是从峰头下来的?”声音像是敲破锣,十分刺耳。 方石坚无由否认,冷冰冰地道:“不错,道长何来?” 老道单掌打了个问讯,道:“无量寿佛,听说谁登上了峰头,都将遭破功之厄,少施主独独例外,能告诉贫道原因吗?” 方石坚不答所问,反诘道:“道长是为了探查神灯之谜而来的?” “贫道不否认!” “如此,在下奉劝道长回头吧!” “为什么?” “修为不易,成名更难,犯不着走上自毁之途。” “这可奇怪,少施主已经上过峰头,何以安然无恙?” “无可奉告!” “看来少施主已探得了鬼冢神灯之谜?” “…”方石坚寒着脸没开口。 老道再次打量了方石坚几眼,突地一翻那对三角眼,嘿嘿冷笑一声道:“你知道本道爷是何许人?” “在下不想知道!” “真的不想知道,还是故作不知道?” “不管我老道是谁,识相的快离开此地!” “你小子敢对本道爷出言不逊?” 方石坚那股冷傲之气被引发了,口角一撇,道:“又怎样?” 老道一顿手中藤杖,道:“你小子听说过的‘金冠道人’这四个字?” “管你金冠铁冠,滚!” “好哇!有种,你报个来历,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收了你这种徒弟?” “你不配!” “金冠道人”气得呲牙裂嘴,老脸都青了,手中藤杖一横,道:“你小子准是嫌命长,道爷不把你砸扁…” 方石坚不等对方话完,一个弹步,双掌平推出,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到了什么程度,这一击,他用了八成真力。 劲风雷动,匝地暴卷。 “金冠道人”也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挥出了滕杖,但藤杖仅及中途,便觉如山劲道,庒体而来,立时觉出不妙,在变势无及的情况下,当堂被震得踉踉跄跄,倒退了七八步之多,气涌⾎翻,差点哼了出来。 他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现在被一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小辈一掌震退,吃惊之馀,怒火大炽,眼里倏杀芒,欺⾝上步,到了原来出手的位置,狞声说道:“有种报个名,道爷杖下不死无名小卒。” “告诉你无妨,方石坚!” “嗯!方石坚,道爷就试一下我小子是否真的比石头硬坚!”最后一个字离口,藤杖有若一条乌龙,挟着风雷之声,罩向方石坚,势道相当惊人。 如果换在两天前,方石坚可能真的会被砸扁,但现在可不同了,双掌一晃,以十成功力封了出去。 “隆”然巨响,夹着一声闷哼“金冠道人”力逾千钧的藤杖,竟被如涛劲气了开去,人也连连踉跄倒退。 方石坚乘老道⾝形未稳,闪电进⾝,并指如戟,点了出去。 一声凄哼“金冠道人”撒手扔杖“咚”地一庇股跌坐地上。 方石坚凛然兀立,寒声道:“现在你该可以滚了吧?” “金冠道人”目光骤然黯淡,満面惊怖之⾊,狂叫道:“我的功力,我的功…原来你小子是‘神灯’的传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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