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客是由陈青云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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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冷面客 作者:陈青云 | 书号:40701 时间:2017/10/3 字数:1138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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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石坚大为感动,面对如此情况,丁一风不改其言,这绝不是作态,但自己的事何必连累别人?当下转头道:“丁兄,小弟自己的问题,不希望任何人揷手,请退开。” 丁一风大声道:“方兄以小弟为何等人,连这点朋友之义都没有吗?” 方石坚道:“话不是这么说,盛情心领了,请丁兄回避。” 丁一风悻悻地退了数步。 南宮浩声如沉雷似的道:“姓方的,你是乖乖随本座去投到,还是要本座费手脚?” 方石坚星目中抖露出两道煞芒,寒声道:“南宮帮主,刀剑无眼,如果阁下认为值得为‘金龙帮’卖命的话,尽管动手,在下不负任何后果的责任。” 南宮浩大喝一声:“八大香主何在?” “卑职等候令!” “拿下!” “遵令谕!” 拦路的前面一排三老一少四中年,齐齐亮出兵刃,散开围了上来。 丁一风一个弹步到了方石坚⾝边,手中巨型摺扇晃了晃,看样子他要出手挡这一阵,方石坚冰声道:“丁兄,不许揷手,请退远些!”双目棱芒毕。 丁一风长长吁了一口气,弹退数丈之外。 八大香主各占地位,完成了包围。 场面顿呈无比的紧张。 方石坚缓缓子套铁剑,劲贯剑⾝,凝神以待。 八大香主互望一眼之后,齐齐发剑攻击,剑芒耀目生花,夹着“丝丝的”破风声,分从四面八方,罩向方石坚,势如狂风暴雨。 一溜乌芒,从织的光网中暴卷而出,有若狂涛中的蛟龙破海腾空起。 惨号撕空,⾎雨飞洒,断丸四,夹着突发的惊呼,构成了恐怖的一刹那。 像一个裂空的暴雷,雷声一过,场面立即静止。 凄惨!恐怖!栗人! 五具残缺的尸体,藉狼地上,三个活的木立当场,面上全无人⾊,已成了半死人,⾝上⾎渍斑斑,不知是噴染上去的,还是受了伤。 在场的,就连丁一风在內,全都丧胆亡魂,面呈土⾊。 这种功力,这种剑法,别说看到,连听都不会听说过。 黑黝黝的铁剑,横在方石坚的手上,他也呆了。他练成了这一招剑法,是头一次施展,他想不到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威力。他有些后悔,一招搏杀五名⾼手,不是他的本意,这太残酷了,早知道便不用这一招,尽可以普通招式出之。 帮主“毒鹰”南宮浩,面孔已扭曲得变了形,口翕动了半晌,才暴吼出声道:“小子,本座与你势不两立了!”探手间⾰套,掣出了一支怪样兵器,是一只长约两尺半左右的铁佛手,双手握持,斜斜上扬。 方石坚知道事已无法善了,立即又蓄势以待。 全场,每一个人的呼昅都似已停止了,有的在冒汗,每一双眼睛都睁得老大,眼球似要脫眶而出。 暴喝乍传,像一块巨石掉落死寂的⽔面,南宮浩出了手。铁佛手挟雷霆之势,劈向了方石坚。 乌芒再闪,发出一声刺耳如割的金铁振呜之声,每个人的心弦,似要断折。 南宮浩退了三步,铁佛手近腕处现出了一道明显的深槽。 方石坚面如巽⾎,样子十分怕人,他这一击,是用了全力。兵器的轻重悬殊过钜,他是以“铁剑”的芒尾硬挫对方的铁佛手,若非他具有百年內力,纵使手握神兵,同样无法办到。 南宮浩了几口气,厉声道:“小子,本座如杀不了你,便改名换姓。”随着喝话之声,铁佛手再度挥出,但这一招的气势,与上一招迥然不同,缓慢而诡奇,蔵有无数变化。 方石坚仗着神兵利物,无视对方招式的玄奇,使了一招“闭门谢客”封住门户,他无意杀人,所以只守不攻。 但事实却全出乎意料之外,对方的招式只使出一半,便中途刹住,铁佛手的五个指尖,地噴出五缕⽩雾。方石坚鼻闻异味,甫觉不妙,一阵头晕目眩“砰”然栽了下去,失了知觉。 南宮浩狂笑一声,铁佛手顺势戳去… “住手!”丁一风⾝手不俗,声到人到,用摺扇架住了铁佛手。 南宮浩缩手收回铁佛手,狞声道:“丁一风,本座已经警告过你了,看在你师⽗份上,再放你一马,你大概不会真正想与‘金龙令’为敌吧?” 丁一风俊面连变,想了想,终于收回摺扇,后退了数步。 南宮浩再度扬起铁佛手… 蓦在此刻,一声娇叱,倏告传来:“别找死!”一条娇俏⾝影,从林中掠出,赫然竟是女煞星“无回⽟女” 南宮浩脸⾊一变,栗声说道:“蒋姑娘,你要揷手?” “无回⽟女”迫近前去,冷声道:“不错,揷定了!” 南宮浩目芒一闪,道:“蒋姑娘,你知道‘金龙令’的规规矩…” “无回⽟女”格格一笑道:“大帮主,‘金龙令’吓唬得了别人,我蒋兰心可不在乎。我真为阁下不值,堂堂一帮之主,竟然听令于人。” 南宮浩老脸一红,怒声道:“你真的要管?” “我说过管定了!” “你不想想后果?” “阁下自己去想吧,我不需要想!”说着,从袖里摸出一个⻩⾊的卷子,一抖腕,金芒耀目,变成了一支薄刃剑。 “金剑,剑出无回!”有人惊呼出声。 南宮浩面上的肌⾁起了菗动。 “无回⽟女”粉腮一寒,道:“阁下可以再行考虑,要么收手拿出解药,要么接我一剑。” 南宮浩咬牙道:“本帮五位香主算⽩死了吗?” “无回⽟女”披嘴道:“⽩死黑死,阁下心里有数,事情可不是人家惹的。” “哈哈哈哈,真妙,蒋姑娘是吃定了人吗?”耝嘎嘎的声音,十分刺耳,现⾝的竟然是黑⽩道闻名胆落的“彩⾐仙娘” “无回⽟女”扫了她一眼,道:“芳驾也凑上了份子?” “彩⾐仙娘”阔嘴一咧道:“娘老对这小⽩脸特别有趣兴。” 南宮浩一见“彩⾐仙娘”现了⾝,仗着有了支援对付“无回⽟女”心一横,铁佛手朝方石坚心窝搠了下去… 变化猝然“无回⽟女”阻不及,惊呼出了声,南宮浩的铁佛手搠正方石坚的心窝,但却刺不进去,不由心头大骇,就在他一窒之间“无回⽟女”的金剑已狠狠刺出,揷⼊了他的左肋。 一声短促的惨哼,南宮浩⾝躯剧颤,脸孔扭曲。 “彩⾐仙娘”伸手便抓“无回⽟女”菗剑反削。“彩⾐仙娘”旋了开去,同一时间,南宮浩栽了下去,肋间⾎涌如泉。 暴喝声起,近十名“神鹰帮”的⾼手,仗剑一拥而上。 久久没有动静的丁一风,手中摺扇一挥,就上前去。 “无回⽟女”动作可比他来得快,金芒闪处,惨号随之,一名首当其锋的断头倒地,其余的被镇住了。 “彩⾐仙娘”悄没声地就伸手去抓方石坚肩上的包袱。 金芒再闪“无回⽟女”回剑挥扫“彩⾐仙娘”被迫退了开去。 丁一风⾼声道:“蒋姑娘,在下替你挡这一边!” “无回⽟女”冷眼一瞟,道:“用不着你多事。” 丁一风笑笑道:“在下是诚心效劳!” “彩⾐仙娘”目芒连闪之后,打着哈哈道:“蒋兰心,咱俩打个商量…” “打什么商量?” “你要的是人,对吗?我嘛…只要他的剑和包袱。咱们各取所需,你看如何?”说着,向前挪了一步。 “无回⽟女”断然道:“不行!” “彩⾐仙娘”变⾊道:“什么,你不⼲?” “嗯!”“我警告你,你无法保全他的命,相信吗?” “无妨试试看!” “彩⾐仙娘”摇头摇,走近“神鹰帮”帮主南宮浩的尸⾝前,在他⾝上摸索了一阵,然后直起⾝来,向那群悲愤至极的帮众道:“别呆着,想报仇不是现在,把人抬走办后事去吧!” 那一群帮中好手私议了一阵之后,收拾残尸,忍愤离去。 “彩⾐仙娘”扬了扬手,道:“蒋兰心,这小⽩脸中了南宮浩的独门剧毒,只半个时辰好活,解药在娘老手里,答不答应刚提的条件出你的便。” “无回⽟女”芳心剧震,一下子愣住了,她没防到这一招。 “彩⾐仙娘”笑了笑,又道:“怎么样,否则娘老要走了。” “无回⽟女”咬牙道:“如果他死了,咱们便没个完。” 丁一风突地上前道:“蒋姑娘,在下守住他!”言中之意,是要“无回⽟女”全力对付“彩⾐仙娘” “彩⾐仙娘”斜瞟了丁一风一眼,恻地道:“你不是急着找死吧?” 丁一风打了一个冷颤,噤噤无言,他无疑惹不起这老妖怪。 “无回⽟女”急出了一⾝冷汗,计无所出,要想从“彩⾐仙娘”手中夺取解药,那实在太难,而对方的条件,却是绝对无法答应的。 就在这当儿,路旁林子里突地传出一个苍劲的语音:“小八,把解药给人家!” “无回⽟女”与丁一风齐吃一惊,这发话的是谁?小八,这名字多古怪… “彩⾐仙娘”脸⾊大变,怪叫道:“谁人在叫娘老?” 小八,看来是她的啂名或从前的浑名,这颇耐人寻味。她对谁都自称娘老,现在却有人叫她小八。 苍劲的声音道:“把解药给人家,要知道我是谁,到林子里来。” “你凭什么支使娘老?” “小八,省省吧,对我别用娘老这字眼。” “有种的出来当面说?” “不巧我见不得光。” “什么,你见不得光?” “明⽩了吗?” “彩⾐仙娘”丑脸变了又变,最后,终于是把手中盛解药的小瓶抛与“无回⽟女”片言不发,投⾝⼊林。 “无回⽟女”吐了口气,看了看地上的方石坚,然后目注丁一风道:“你也可以请便了!” 丁一风含笑道:“蒋姑娘,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几年来…” “几年来怎样?现在请你走。” “蒋姑娘,当心失悔!” “失悔什么?” “姓方的并不爱你。” “你管得着?他不爱我也轮不到你丁一风。” “蒋姑娘…” “你滚是不滚?”手中金剑风晃了晃。 丁一风脸⽪再厚也感到吃不消,面⾊一沉,道:“我与方石坚是朋友,我得尽点朋友之谊…” “无回⽟女”一撇嘴,道:“别臭美了,他不需要有你这种朋友。” “哟!听口气你倒是一厢…” “滚!”厉喝声中,欺⾝扬剑。 丁一风可识相,尴尬地笑了笑,弹⾝疾掠而去。 “无回⽟女”忙倒出解药,纳⼊方石坚口中。工夫不大,方石坚了口大气,睁开眼来,见是“无回⽟女”在侧,一骨碌翻⾝站起,愕然四顾“无回⽟女”道:“全走了!” “蒋姑娘怎会…” “我是路过,凑巧碰上!” “啊,在下似乎中了毒…” “不错,所幸有解药,不然时辰差不多了!” “南宮浩呢?” “抬回去办后事去了。” “是…姑娘杀了他?” “不杀他你能活?” 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从方石坚的心灵深处涌起,他下意识地深深望了她一眼,期期地道:“蒋姑娘,在下欠你的太多了!” “无回⽟女”舂花似的一笑道:“是我甘心情愿的!”说完,笑容一敛,道:“对了,南宮浩用铁佛手搠你的心窝,我来不及阻止,才下了杀手,为什么你竟然无损?” 方石坚想了想,坦然道:“在下⾝上穿了一件护心甲,能避刀剑利物。” “啊!难怪…你的私事办完了没有?” “这个…”略一思索,道:“完了一半,另一半得马上去办。” “一半?” “是的!” “这么说,你仍然拒绝我同行?” 方石坚讪讪地说道:“不是拒绝,是…是不方便。” “无回⽟女”头摇道:“我不了解你!” 方石坚道:“有时…在下也不了解自己!” “你真的很讨厌我?” “在下没这么说过。” “可是…你对我这样冷漠?” “个生成,对谁都一样。” “无回⽟女”似⽔的眸光一转,娇声道:“我不要你把我当成谁,不要跟普通人一样…”说着,垂下螓首,用手指轻抚剑⾝。 她实在是个尤物,既娇且媚,极富魅力。方石坚的心湖起了涟漪,他当然听得出她弦外之音,但丁一风的话又响在耳边,她是个不大检点的女子,这种女子,并非好对象,心念数转之后,道:“蒋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无回⽟女”抬头道:“你…又要走了?”眸子里飘散出一种惘然又黯然之⾊。 方石坚淡漠地道:“在下不得不走!” “无回⽟女”突地粉腮一沉,道:“我有句话先告诉你…”方石坚心中一动,道:“蒋姑娘有话但讲无妨。” “无回⽟女”意全敛,像突然变成了个端庄的淑女,沉凝地道:“方少侠,这是句真心话,江湖中一般人目我为闲检点女子,但我正要他们如此,我恨透了那些逐臭之蝇,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是个敢爱也敢恨的女人,不管你对我的看法如何,这是我的原则,永不改变。你去办你的私事,我不⼲预你,同时,我几次对你援手,乃是出于本心,绝非布恩市惠的手段。再见了!”说完,头也不回地飘掠而去。 方石坚怔在当场,感到无比地惘。 她真是这样的女子吗? 抑是改弦更张,故作姿态。 敢爱也敢恨,说是了什么? 人,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的确太难,而处理感情上的事更难。 他忽然想到了神秘宅院中见到的疯女萧美玲。她的美可称绝世,但她的命却薄如纸,那是另一类型的女人,自甘屈服于命运,不敢去开创命运,如果她也像“无回⽟女”所说的,敢爱也敢恨,说不定不会了悲剧的主角。 自己答应田大娘要代萧美玲找到“冷面秀士”欧仿,莽莽江湖,从何着手呢?等于是大海捞针… 现在,刻不容缓的是赶回荆山秃头峰,向“鬼冢主人”复令。界限将不久人世,代他办的事没办到,实在是件遗憾,但,又奈其何? 又是蟾宮吐辉之夕,方石坚回到荆山秃头峰,屈指一算,这趟来回已耗去了一月有余。 神灯仍在泛光,似有意与山间明月互较短长。 方石坚站嘘峰的石砰上,仰望峰顶,不由感慨万千,从这里开始,命运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接连的奇遇,使他脫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造物者的安排,真是奇妙而莫测,悲离合,谁也无法预知将遭遇到什么? 他的心情开始紧张了,额上不自觉地冒出了汗珠。 这次,能见到“鬼冢主人”的真面目吗?如不能,便将永久成谜了。 对方在听到心愿无法了却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不管他是如何神秘,如何恐怖,他终是悲剧的主人。这是命运! 方石坚展开了⾝形,上了峰头,回顾了峰下一遍,确定无人盯踪,这才举步进⼊石林奇阵。到了悬灯的石笋下,不见人影,但“鬼冢主人”的声音已经传了来:“方老弟,你回来得比我预期的快!” 方石坚左右顾盼了一阵之后,问道:“鬼兄在哪里?” “在墓里!” “什么?在墓里?”明知对方不是鬼,但仍不免心头泛寒。 “老弟,事情办得如何?” 方石坚犹豫了片刻之后,以很不自然的腔调道:“对不起,让鬼兄失望,没办到。” “鬼冢主人”声调显得很动地道:“为什么没办到?” 方石坚定定神,道:“小弟到了地头,找到了⽔月庵,庵主是‘妙修’的师姐‘妙’。据她说,‘妙修’离开⽔月庵已经七年,下落不明,所以…只好原物带回。” 久久没有回声,方石坚內心起了忐忑。 “唉!造化弄人,我只有含恨以殁了!” “鬼兄尚能…”他实在不忍问出来。 “不久了,比预想的来得早,油枯灯必尽。” “这个…小弟想…再到江湖中尽力找找…” “没用了,我不能等!” “那…嗨!该怎么办?” “这么着,东西你仍带着,慢慢查探,碰上时便给她。” “如果…如果碰不到呢?” “带回峰上来掩埋!” “好,小弟遵命理办。” “再没多久,神灯将不再亮,一切便结束了。” 方石坚感到一阵怆然,无话可说。 突地“鬼冢主人”越的声音道:“你带上别着的是什么?” 方石坚心头一动,道:“是一位武林前辈赠送的一柄铁剑!” “你…你说一柄铁剑?” “是的,据说是柄前古仙兵。” “铁剑!”那声音使人听了不寒而栗,是吼叫出口的:“谁送的?” “一位叫田大娘的妇人!” “田大娘?” 方石坚又吃了一惊,期期地道:“是的,她还附带赠送了一招剑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有如惊涛骇浪,滔滚不绝。 “鬼兄,你…”“方老弟,你…你…见到她了?” “她…谁?”方石坚的声音也跟着颤抖。 “一个绝代佳人,三十出头的女人。” 方石坚然而悟,惊喜狂,噤不住簌簌直抖,大叫道:“兄台是‘冷面书生’欧仿?” “不错,不错,哈哈哈哈,你都知道了,她在哪里,我的小玲,她…” “萧美玲,她…” “她怎么样?” 方石坚骤然冷静下来,能据实告诉他吗?一个不久人世的人,让他知道她为他发了疯,让他死不瞑目?让他在死前随这极大的痛苦?不!不! “她究竟怎样了?” “…”“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方石坚心头一片狂。 “她死了,是吗?告诉我,不要紧,反正我也快走这条路了,说呀!” 心一横,牙一咬,方石坚顺着对方的意思道:“是的,她已不在人世!” “她…她…死了?” “是的!”他的心似乎要滴⾎。 “田大娘告诉你的?” “是的!” “哈哈哈哈,她死了,我的小玲先我而去了。鸣鸣鸣鸣…”他哭了,哭声使人断肠。 困惑了武林达十年之久的“神灯”之主,居然会哭,谁相信?谁知道? “鬼冢主人”会是“冷面秀士”欧仿,方石坚连做梦也估不到。 天下居然有这种奇绝怪绝的事,方石坚全碰上了。 慌无主的情况中“鬼冢主人”的哭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的,像是突然之间怈了气,声音变得很孱弱地道:“田大娘为什么要送你这柄铁剑?” “因为…她请小弟找你,她说,这柄剑天下独一无二,兄台会主动现⾝。” “啊!她还说了什么?” “她…她说…由兄台处理这柄剑。” “物在人亡事事休。老弟,剑…是你的了。” “这…”“用不着推阻,方老弟,她有没有说,萧美玲是如何死的?” 方石坚踌躇了一会,道:“这…倒是没有!” “好好,不能在天作比翼,但愿地下成连理。小玲,她死得好…”语语含悲,字字断肠,方石坚的鼻头,起了一阵酸辣。 “方老弟,你在什么地方碰到田大娘?” “不远,中平镇的客店中。” “她不知道你的来历,怎会托你办这大事?” “这个…是…是由于一双少女叫黑⽩双妞的引起的,她们是一家人。” “黑⽩双妞?” “不错,兄台已经久不履江湖,可能不知道。” “小玲死后葬在哪里?” “啊!这个…她没说,小弟当时…不便问,也无须问。” 沉寂了半晌“鬼冢主人”的声音又说道:“方老弟,你…到石⾩这边来,把神灯取下带过来。” 方石坚又是一阵动,依言上石笋把神灯取了下来。強烈的珠光,耀目难睁,他只好反提在⾝后?朝不远处的石⾩走去。 石⾩隆起像一个大硕无比的馒头,表面光滑无比,只有些着的苔痕。 这便是所谓的鬼家,实在也象一座坟,只是少了墓碑。 方石坚怀着奇无比的心情,面对鬼冢,栗声道:“兄台,你在哪里?” “墓里!”还是刚才的话。 方石坚目光连转,鬼冢浑然天成,连个罅疑都没有,人怎么进去?声音,从哪里传出来?惊疑中,凝声道:“兄台能让小弟见上一面吗?” “鬼冢主人”痛苦地道:“老弟,恕我无情,我们不能见面,宁可让你保持一个神秘的记忆,不能使你看到丑恶的现实。我…不能答应你。” “这不太矫情吗?” “不,鬼是不能见人的。人有人形,鬼有鬼形。” “兄台…真的悭于一面?” “方老弟,请你原谅,我不能答应。” 方石坚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鬼冢主人”的声音道:“老弟,你我的长相很相似,你何必定要看我本人呢?你现在就是我十年前的影子,这不尽够了吗?” 方石坚点点头,他记得田大娘说过,欧仿是个美男子,武功也是佼佼者,不然萧美玲不会如此对他倾心,可是,他怎会做了鬼冢主人呢?心念之中道:“不见面也可以,但…怎么说呢?” “老弟,我知道你的意思,请你别为此事烦心,我现在已经了无牵挂,随时可以结束痛苦的人生旅程,而这鬼冢,也就是我埋骨的最佳所在,后事毋须料理。” “是的,小弟…还能说什么呢?反正,这一世都是注定的,不过…有两件事务请相告。” “说说看?” “兄台既然与萧美玲姑娘约定,以神灯为记,而她没有来,当年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唉!当初分手是因为发生了意外变故,情非得已!” “什么变故?” “我遭人暗算,死里逃生。暗算我的人,认定我已经作了鬼,而事实上,我也真的变成了介于人鬼之间的东西,再不能见人。” “暗算兄台的人是谁?” “算了,人死万恨消。你说第二件事吧?” “第二件不必问了,兄台已说过是变故。”口里说,眼睛却不停地在扫瞄,就是无法发现鬼冢的出⼊所在,很可能,另有秘密的通道。 “老弟,你知道铁剑的来历了吗?” “听人说过了!” “很好,物各有主,神物利器,是会择主的。我是在惨遭变故之后,另有奇遇,所以才能活到现在,不然,早该离世了。现在,也是我俩诀别的时候了,相一场,多少得给你留些东西,在你右前方不远的第三梁石笋之下,有几页武功口诀,特地为你准备的。你拿了之后,全在石林阵中参修,功成再离。” 方石坚內心又是一阵跳。 “这盏灯呢?” “就放在冢前,从现在起,将无人再看到神灯了。老弟,故事也告终了!” 故事也告终了,真的结束了吗?还没有,只是欧仿这一段告终了。方石坚的脑海里,又浮现疯女萧美玲的影子,她的故事也会终止吗? 他的心,为这不幸的一对而滴⾎。 “兄台,兄台!” 没有反应,鬼冢寂寂,独对西斜的凄冷夜月。一阵风过,方石坚打了一个寒噤,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刺骨的寒冷。 再没声息了,这一场悲剧已告落幕。 明月,孤寂无声沉没在远处的山巅,黑暗统治了一切,只有神灯,照亮着周近峥嵘的石笋与圆浑的鬼冢。 方石坚放下神灯,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右前方那石笋之前,用手一摸,果然在石里摸到一个小纸卷,他拿来揣⼊怀中。 回转⾝,眼前一片黑,神灯在这倏忽之间不见了,竟不知“鬼冢主人”是如何取走的。从此刻起,神灯是永远消失了,除了方石坚之外,留给武林的,是一个神秘恐怖,而又永远解不开的谜。 方石坚背冢而坐,望着月落后开始放光的天边孤星,脑海里仍然是一片浑噩,一下子情绪是无法平静下来的。 他开始想—— 见到田大娘之后,该怎么说,揭开神灯之谜吗?还是设词代? 萧美玲那可怜的女子,将永远活在梦中,直到生命之火熄灭。 下山之后,立即奔赴芒山,叩谒“芒山老人”问明⾝世仇家,然后便可凭所学解决恩仇。 想到这里,⾎行速加了。 夜尽天明,方石坚开始参阅“鬼冢主人”留赠的武功秘诀。 有一套掌法,一式⾝法,另一套剑法,都是奇绝武林之学。 峰顶无⽔,也无法寻到食物,他不能久待。 鬼冢,只是个石⾩,天知道“鬼冢主人”是否真的在里面,也许他另有秘密蔵⾝之处,但这些已不重要了,因为神灯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欧兄,别,愿你安息!” 方石坚对着鬼冢喃喃出声,当然不会再有反应,他判断“鬼冢主人”在听到自己谎说的萧美玲的死讯之后,生之愿望已绝,他当然不会再忍受痛苦,不用说,他提早结束了生命。 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他不知道,他只是希望一个生已绝望的人,不再把更多的痛苦带进坟墓。一个是将死的人,一个疯子,重新见面已不可能,而且也属多余,让萧美玲在半疯半醒中活下去吧。人能承受无限的磨折而不倒下去,所赖以支持的,只是那一丝丝的希望,谁剥夺了这一丝希望,便属忍残。 方石坚怀着凄怆的心情,走出石林阵。 他怅立在峰顶边缘,望着初开旭⽇、含黛的远山,对于人生,似有更深一层的了悟。 太升上来,又落下去,再升上来… 死亡孕育着新的生命,生命中包蔵着死亡,这就是人生。 于是,他引吭⾼歌: 孤星寂, 孤剑寒。 谁悲失路? 人海茫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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