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手佛心是由陈青云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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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毒手佛心 作者:陈青云 | 书号:40693 时间:2017/10/3 字数:224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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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方教主”以奷雄口吻,大言不惭地道:“成非常之事,必须用非常之手段!” “云中仙子”尖刻地道:“用非常之手段,必遭非常之报应!” 徐文不耐双方的⾆剑,轻咳了一声,目光一扫在场各人,冷厉地道:“⾎洗‘七星堡’到底是何方所为?” “五方教主”立即道:“上官宏!你敢不承认么?” 上官宏冷笑一声,正待开口“横天一剑”魏汉文⾝而上道:“徐文,是本人所为!” 徐文心头剧震,万分意外地使声大吼道:“是你?” “横天一剑”魏汉文表现得十分痛恨地道:“不错,是本人所为,只可惜让徐英风漏网!” 徐文面上罩起了一层恐怖杀机。他一直认为⾎洗家门的凶手不是“卫道会”便是“五方教”结果却爆出冷门,竟会是“横无一剑”魏汉文。虽属意外,但却情在理中,论仇怨“横天一剑”魏汉文是必然会采取这残酷的报复手段的。 “是阁下一人所为?” “当然。” “你…办不到?” “为什么办不到?” “以阁下一人之力,尽诛本堡弟子,残杀‘七星八将’之六,还有家⽗…” “徐文,坦⽩告诉你,本人动手之际,适逢上官会主向你⽗索仇,实际上本人没有碰到你⽗亲。” “很好,现在你该死而无怨了,我不能放过你… 上官宏一抬首,道:“慢着!” 徐文厉芒一转,道:“会主有何⾼见?” “魏护法已是本会一分子,同时敌忾同仇,本座与他所遭相同…” “会主准备过问?” “当然。” “在下与会主暨尊夫人之间的过节尚未算完?” “可以一并结算!” “好极了!” “五万教主”森森地道:“徐文,凭你,今天要想快意恩仇,恐怕还办不到!” 徐文一瞪眼道:“怎样?” “本座愿意助你一臂!” “住口。在下的事不须你揷手!” “五方教主”双手一摊,退了数步,道:“如此本座只好隔岸观火了。” 杀机,无形中弥漫全场。 如果上官宏夫妇与魏汉文三人联手,的确不知鹿死谁手。但以徐文的个,当然不会接受任何外来的助力,何况“五方教主”具有双重⾝分,他不单是劫持⺟亲、恋人,也可能是杀害⽗亲的仇人,对自己迭下杀手,更是欺师灭祖的叛逆。论事实,现场中他该是第一个该杀的对象。 “横天一剑”魏汉文向上官宏施了一礼,道:“会主,这段过节由卑座自了!” 上官宏沉声道:“魏护法,本座并非因你是本会护法面伸手,而是为了公理与正义!” 冷笑⼊耳,使徐文警觉大增。⾎洗“七星堡”的凶手,既是魏汉文,他敢承认,就不致兔脫;对付上官宏夫妇,自可依江湖规矩而行,作公平的决斗;至于“五方教主”诡诈万端,怀叵测,到目前为止,仍是谜一样的人物。今天若不乘机制住他,以后会发生什么变化,就难以逆料了。 心念之间的事先解决! “五方教主”似乎有所感地“噫”了一声道:“徐文,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本人与阁下之间的事重要。” “你不先图解救人质?” “别妄想本人作你的工具。” “‘地狱书生’,你会后悔无及…” “废话!” “你不急于⾎仇?” “上官会主等是真正的武士,在下信得过,决不会使什么卑鄙手段。” “五方教主”怒哼了一声道:“你信不过本教主?” “不错。” “你想四对一么?” “老匹夫,别人不会与你联手,杀你还犹恐不及,即使是,在下也不在乎!” “五方教主”下意地退了一步,栗声道:“你准备如何算法?” “首先你报出姓名?” “这一点办不到。” 徐文咬了咬牙,道:“这暂且不谈,我问你,家⽗与你是何关系?” “五方教主”嘿嘿一笑:“这话从何说起?” “别图独赖,你心中十分清楚。” “清楚什么?” “凭‘毒经’的渊源,你与家⽗之间有某种关系存在!” “五方教主”目中出了骇芒,狞声道:“徐文,你是追查‘毒经’下落?” “一点不错。” “如此本座坦⽩告诉你,徐英风与本座关系密切!” 徐文全⾝一颤,紧迫着道:“你必知家⽗下落?” “当然。” “他…现在何处?” “你想见他?” “说!” “你若履行条件,本座应允让你⽗⺟子团聚!” “他…也被你劫持囚噤?” “作客而!” 上官宏、“云中仙子”和“横天一剑”魏汉文齐齐脫口惊呼一声,他们三人是必得徐英风而甘心的,现在一旦知他下落,焉得不惊。 徐文动得全⾝簌簌直抖,⽗亲果然尚在人世,蒋尉民所料竟完全中了。 “可是你曾说家⽗死于‘痛禅和尚’之手…” “兵不厌诈,这有何害?” “卑鄙!” “现在不是争论那些空话的时候,你必须有所抉择?” 徐文切齿道:“我先废了你再说。” 话声中,弹⾝扑向“五方教主” “五方教主”沉哼一声,挟毕生功力,封出了一招。他的功力,得自‘佛心”奇奥凌厉,举世无匹,除了“毒手三式”之外,任何招式都奈何不了他。 “砰”然一声,双方各退了数步。 上官宏夫妇与魏汉文唰地散开,各占了一个方位,看来三人有心乘机出手。 徐文目光一扫三人,道:“你们不许出手…” 就只这话流虞之际“五方教主”悄没声地飞逝⼊林。 “哪里去?” 四人不约而同地暴喝一声,电闪追截。 徐文料不到对方一教之长,卑鄙到这种地步,恨得七窍冒烟。他的反应不谓不快,但仅这分秒之差“五方教主”竟已鸿飞冥冥,没有踪影。 场中,⾝法最玄奇的,首推“云中仙子”若非被徐文一句话分神“五方教主”脫⾝的机会便等于零。 徐文气炸肺腑,在密林中电逐风驰,但,结果是徒劳。 他又转回到原地。 谜,依然是谜。唯一从“五方教主”口中吐露的,是⽗亲的下落。 据“妙手先生”蒋尉民透露“七星故人”是⽗亲的化⾝,开封道上的两具尸体,是⽗亲放布的疑阵?抑是“五方教”的别一谋? “五方教主”连番以不同面目,向自己下手,目的是非置自己于死地不可。为什么呢? 以自己观察所得,纵使真的取得了上官宏夫妇项上人头,⽗⺟亲与“天台魔姬”也未必能脫离“五方教主”的魔手。食言背信,在“五方教主”并不算一回事心念未已,三条人影先后现⾝,正是上官宏夫妇与“横天一剑”魏汉文。 对方并不乘机脫⾝,这是一个武士应有的作风。 鉴于此,徐文面上的表情和缓了不少,但,这并非表示仇意的降低,只是风度问题而已。 由于不同的遭遇,徐文的格不断蜕变,这蜕变更使他接近做一个完全的武士。 上官宏凝重地开口道:“徐文,前此蒙你两次援手內子与小女,本座谨此致谢!” “大可不必。” “武林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 “会主要揷手魏汉文的事?” “本座业已表明立场,非管不可。” “生死不计?” “当然。” “在下先申明,揷手此事者,一律以仇人看待?” “就事实而论,我们之间本就有仇恨存在,虽然那是你⽗亲种下的恶因…” “好极了!话到此为止,本人要出手了!” 话声中,⾝形一侧,面对“横天一剑”魏汉文。 空气在徐文一转面之间,骤呈紧张。 场中,除魏汉文是较弱的一环外,三人均是当今使风云变⾊的不世⾼手。 “横天一剑”魏汉文面如溘⾎,恨、动、紧张,完全控制了他。 上官宏一抬手,道:“徐文,本座还有话说!” “请讲!” “事实不容否认,魏护法不是你的对手…” “怎样?” “魏护法先不必出手。” “什么意思?” “你毁了愚夫妇,魏护法的一条命便给你。” “否则呢?” “你难达目的。” “那就是说,今⽇之局,双方除死方休?” “不错!” 徐文心中的感受十分复杂,对魏汉文,他是非杀不可,否则无以对“七星堡”罹难同门家人的英灵;对上官宏夫妇,他没有心致对方死命的打算。这一来,是迫他非对三人下毒手不可了。 “两位一起上么?” “论你⽗徐英风的作为,对付你可以不择任何手段但本座不愿贻人口实,咱们依江湖规矩一对一!” 提到⽗亲为人,提到双方之间的仇,在徐文而言是一个隐痛。“武道”必须以公理正义为依归,而自己,占在十手所指的一边,不错,对方可以不择手段地对付自己。 可是,事通到此,只有硬起头⽪下去。 当然,如果对方换了“五方教主”之流,那就无所顾忌了。 他窒了窒,冷冷地道:“上官会主,如单打独斗,阁下走不出三个照面!” 这句狂做至极的话,放眼当今武林,谁敢对堂堂“卫道会主”该面说出,然而出自“地狱书生”之口,虽嫌狂妄,但并不离谱。 上官宏面⾊一变,冷哼出声。 “云中仙子”⽟靥凝霜,寒声接口道:“‘地狱书主’,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徐文神⾊不变地道:“事实会证明这句话的!” “你曾说过,要取我夫妇项上人头?” “在下不否认。” “你敢与本仙子打赌么?” 徐文一愕,道:“打什么赌?” “云中仙子”瞟了上官宏一眼,示意他别开口,然后才沉声道:“本仙子是你三招之敌么?” 徐文对她,可不敢夸这海口,但傲使然,脫口道:“也许!” “那好,就以三招作赌!” “如何储法?” “本仙子接你三招,败了,此地一共三颗人头,你可任意取去…” 这赌注相当骇人,徐文內心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惊栗。 “云中仙子”紧接着道:“如果侥幸接了下来…” “怎么样?” “你放弃向魏护法寻仇,今后由他向令尊了断。” “两位呢?” “同样找令尊了断,但随时接受你的挑战。” 徐文想了一想,毅然道:“好,在下接受这三招赌约!” “横天一剑”魏汉文突地向前一迈步,栗声道:“仙子不可!” “云中仙子”侧面过去,讶异地道:“魏护法有何⾼见?” “卑座不敢当仙子与会主下这重的赌注!” “我一向言出不改…” “可是卑座问心难安!” “魏护法请退开,不必多言。” 话虽不失柔和,但却有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力量。魏汉文咬了咬牙,无可奈何地向后挪了两步,又待开口,却为上官宏摇手阻止。 徐文想告诉魏汉文“空⾕兰苏媛”的下落,但一转念又止住了,他不能暴露蒋尉民的秘密。同时“空⾕兰苏媛”不管来路如何,算是⽗亲的正室夫人,这冤结,的确难以开解。自己目前要杀魏汉文,是为了“七星堡”惨遭⾎洗之仇… “云中仙子”冷冷地道:“‘地狱书生’,可以准备出手了!” 场面,又呈无比的紧张。 徐文心意一动,问道:“仙子所传是‘冤魂附体’⾝法…” “云中仙子”不待徐文说完,⽟手一抬,道:“徐文本仙子接你三招,决不凭⾝法闪让。” 徐文有成竹,冷冷地道:“在下说说而已,仙子施展⾝法亦自无妨。不过,在下也说明一点,在下出手正含巨毒!” “云中仙子”毫不思索地道:“这点不说,本仙子也知道。” “如此接第一招!” 喝话声中“毒手一式”挟以毕生功力,攻了出去三人之中“云中仙子”功力最⾼。如果她接不下三招,上官宏与魏汉文自不用提了,而“云中仙子”提出三招赌约,存心避重就轻,如果放手相搏,势必分生死而后已,三招之搏,或许可以应付过这⾎腥场面。 徐文无意中数次有恩于对方,他最先救过上官宏,以后三次解上官紫薇之厄,又曾援手“山林女神”之居,半刻前,等于又救了魏汉文。基于这些理由,使“云中仙子”等不便放手对付他,但他⽗亲结的仇,却是无法消解的,所以,双方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 这些,徐文心中十分清楚,所以他一出手便用上了全力。 “横天一剑”魏汉文的遭遇虽值得同情,但⾎洗“七星堡”却不可恕,要杀他,只有击倒“云中仙子” 场面在徐文出手之际,紧张到了极限。 这是生死之搏,如果“云中仙子”接不下三招,便须输掉三颗人头。 “云中仙子”沉凝万分地双掌疾圈连划。 “砰!砰!…” 掌掌相处,击撞了十余下之多“毒手一式”她居然接下来了。 徐文心头一寒,对方的⾝手的确太惊人了,她是第一个不畏巨毒,而又能化解“毒手” 攻势的人。 “云中仙子”两鬓微现汗渍,⾜见她內心之紧张与沉重。 徐文一退之后,大喝一声:“接第二招!” “毒手二式”又告全力攻出。 一声闷哼,惊人心神。“云中仙子”连退三四步,⽟脸顿呈苍⽩。但,这第二招又算按下了。 现在,剩下了最后一招,这一把将判定生死存亡。 “横天一剑”魏汉文面孔起了菗搐。 “卫道会主”上官宏也紧张得汗珠滚滚。 徐文眸中碧芒炽盛,像是凝聚定形,令人不寒而栗。沉重而充満杀机的声音,从他口里轻轻吐出,每一个字像一柄巨锤,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最后一招!” “云中仙子”桥躯微颤,⽟靥泛出铁音之⾊,照人的容光黯淡了,晶莹的汗珠,从额角鼻端粒粒滚落。 场面令人窒息。 这决定的一击,徐文內心也大告紧张。 双掌缓缓上扬,空气在这刹那间凝固了。 上官定与魏汉文的双睛睁得滚圆,几乎要脫眶而出。 这种场面,在武林中可说百年难逢。 上扬的双掌,在栗人的暴喝声中,令人目眩地划了出去。 “毒手三式”“阎王宴客” “云中仙子”⽟掌叉,各划了半个圈,罡气涌券发出“嘶嘶”破空之声。 “哇!” 惨唬声中“云中仙子”栽了下去。 上官宏与魏汉文双双惊呼出声。 这一瞬间,徐文感到有些头晕目眩,他所耗的能力相当大巨,⾝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踉跄。 如果此刻上官宏与魏汉文不顾江湖规矩,双双出手,徐文能否应付,大成问题。 上官宏双目尽⾚,怒视着徐文。 魏汉文却动得⾝影摇摇倒。 “云中仙子“想挣起⾝来,但起到一半,又栽了回去。如果她用⾝法闪让,或是出手反击,情况当会改观。可是她硬接了三招不还手,虽败,但败得令人钦服。一个女子,而有如此豪壮的武士风度,的确令人心折。 徐文的目光,从上官宏移到魏汉文,停住了。 “横天一剑”魏汉文仰天一声长叹,怆然道:“会主、仙子,魏汉文来世再酬鸿思了,天地不公,鬼神无私…” 悲愤怨毒之情,在这句话中表露无遗。 徐文寒声道:“魏汉文,准备自卫,我要亲手杀你!” “横天一剑”魏汉文颤巍巍地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老夫会自了!” 就在此刻 一个虚弱的声音道:“且慢,本仙子还没有死!” 徐文转头一看“云中仙子”已站了起来,⽟容惨⽩至极。 她没有死,不错,但已受了重伤。这三招算是接下还是接不下呢? 在赌约之初,并未申明不死便算接下,也没说死了才算接不下。 上官宏动地开了口:“徐文,照一般惯例,三招已算按下了!” 徐文咬了咬牙。这话并无不当,因为对方在倒下之后,又起来了… 心念未已,只听“砰”他一声“云中仙子”又告栽了下去,⽟靥泛青,双紧咬,寂然不动。 徐文一眼便已看出,对方已命在须臾,那形象是中毒的朕兆。 徐文的“毒手”业已收发由心,他在三招之中,都发出了巨毒。“云中仙子”在受伤又中毒的情况下,居然能不立即毙命,这已经够惊人的了。 看来,她已练就了“护⾝神罡”一类的玄功,巨毒不侵,所以一二两式,她安然无事,第三式使她受伤,罡气受损,无法维护经脉,巨毒乘虚⼊侵,所以才有这现象发生。这一点,上官宏自然也了然。 徐文冷冰冰地道:“上官会主,你有何话说?” 上官定应声道:“这是天意,你赢了!” “诺言呢?” “当然履行!” 徐文真正地动了,魏汉文一死,⾎洗“七星堡”之仇便算了消,取得上官宏夫妇的人头,便可以持以向“五方教主”换⽗亲与“天台魔姬”此后,剩下的便是清理门户,拿住“五方教主”以正门规,思仇了了… 他脸上绽出了一抹苦笑,然而这笑意充満了残酷的况味。 这结果,得来多么不易啊! “阿弥陀佛!” “一声轻越的佛号,撞破了死亡与杀机充盈的空气。 一个缁⾐老尼,现⾝出来。 徐文目光扫处,呼昅为之一窒,现⾝的,不是别人,正是以前的“轿中人”也就是“⽩石神尼”的妹妹杜如 上一次,徐文即将丧生对方手下,杜如兰突然发现徐文⾝带的信物,追问之下,才知音年爱人“⽟面侠”朱公旦尚在人世。 徐文立刻想到了“⽩石峰”后的怪老人“⽟面侠”朱公旦,若非朱公旦接以⾝法,输以本⾝真元,他决不会活到今天。这笔人情,是难以报答的。 “轿中人”杜如兰会在此时此刻现⾝,大出徐文意料之外。 上官宏与魏汉文双双向老尼施了一礼。 老尼目光却盯在徐文面上。 徐文拘拳躬⾝,道:“老前辈别来无恙!” 老尼单掌问讯,还了一礼。 徐文接着又道:“朱老前辈好?” 老尼神情一黯,垂眉道:“他已辞世了!” 徐文一震道:“什么,朱老前辈辞世了?” “不错。他很感你能为他达成心愿,传讯与贫尼,同时,他也很关心你在离开“⽩石峰”之后的作为…” 言下之意,徐文当然听得出来,肃容道:“晚辈受朱老前辈输功之德,没齿难忘,愧无以为报,只是晚辈自忖,从未恃技伤人,亦未滥造杀孽。” “很好,朱公旦九泉有知,也可放心了!” “老前辈此来有何见教?” “你明⽩你⽗亲的作为?” 徐文咬牙一颔首,道:“知道。” “你当也明⽩上官会主与魏护法两位遭遇之惨?” “是的。” “贫尼看来,你与你⽗亲徐英风的为人截然不同,本善良,可肯听我一言?” “请指教!” “你愿放弃这仇怨么?” 徐文默然片刻,沉声道:“老前辈,站在晚辈的立场,恐怕办不到?” “贫尼的意思是上一代的恩仇,由上一代本⾝自了。” “可是晚辈⾝为人子,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但却必须而为。” “你非流三人的⾎不可?” 徐文愕然无语,內心却如鼎沸。仇,必须报;恩,必须偿。如果没有朱公旦,自己没有今⽇。如果照老尼杜如兰的说法,一笔勾消,那是绝对办不到的事。 他想了又想,终于开口道:“看在朱老先辈的份上,晚辈答应放过这一次。” 老尼寒声道:“不能由当事人自己了断么?” “恕晚辈不能应命!” “好,依你。” 徐文料不到场面是如此结束,既懊恼,又愤,但又无可如何,一顿⾜,道:“晚辈告辞!” ⾝形一转,突地又回⾝摸出一粒丹丸,抛与老尼,道:“杜老前辈,这是解药,可救‘云中仙子’一命!” 老尼接在手中,动地道:“贫尼记住你这人情!” “不必。” 一弹⾝,飞奔而去。 他自己也不明⽩为什么要这样做,本是生死仇家,却又投药救对方的命。没有别的解释,这是“武士”风度的表现。他不曾忘记,他已是一门之长,他的作为,将是“万毒门” 的荣辱。 奔了一程,他渐渐冷静下来,想起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亲既也同被困于“五方教”中,这就难怪他不和自己来联系了。可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碰到⽗亲时,他也指出⾎洗“七星堡”的仇家是上官宏一伙,而当时老秀才“横天一剑”魏汉文尚未加⼊“卫道会”这就令人不解了,难道⽗亲当时也是凭猜测而作臆断吗? “五方教主”狡诈如狐,他感到穷于应付,但却又不能假手他人… “妙手先生”蒋尉民与自己约定正城见面,为今之计,只有照原来计划,先到正城,一方面与蒋尉民会晤,商量救亲之策,另一方面,自己答应亲自向蒋明珠解释自己立场。大丈夫一言九鼎,这件事非办妥不可。男女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一个处理不当,后祸无穷,于情于理,也非作代不可。 上官宏这方面的怨结,只有留待下次的机会了。 ⼲是,他取道豫中,奔向正。 这一天,来到了正城,他知道必然有人暗中盯梢自己,所以不急于赴“鬼屋”先投⼊一家僻巷小店之中,用过晚饭,静待天黑。 他所顾忌的,是怕蒋尉民秘密怈露,而遭意外。很明显的“五方教”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否则,以他的功力,本无所谓隐秘行动。 二更初起,他准备停当,越窗而出,直奔城外,确定没有盯踪之后,才又回城中,疾扑“鬼屋” 森死寂的“鬼屋”他已是路轻车,毫不费事,便来到当⽇会晤大⺟“空⾕兰苏媛”的小院中。 夜⾊沉沉,不见灯光,也不闻人声。 他內心起了一阵悦然之感,照理,对方该已发现自己⼊屋才对? 奇了,发生了什么事故不曾? “嘘!” 徐文闻声一惊,但他已听出声音是发自⾝侧的树顶密叶中。他冷声喝道:“什么人?” “嘘!是徐世兄么?” 那带童腔的声音,徐文立刻知道是谁了,急应道:“是小宝么?” “不错。我在树上!” 徐文纵⾝救起,只见一团小黑影,蜷屈在桠杈之间。他⾝形凌空一旋,轻轻落了过去,停在相邻的树杈上。 一点不错,对方正是上次来时所见,被称做小宝的孩子。徐文在“鬼湖”已从蒋尉民口中得悉他是蒋尉民的独生子,出世即亡⺟,由大⺟代为抚养。 “小宝兄弟,怎么回事?” “今夜有客人光临。” “客人,谁?” “‘五方教’那些崽子。” “你怎么知道是我?” “家⽗说的,今晚你必来,要我在此等你。你一抵此,他老人家便知道了。” “令尊何时到的家?” “昨天。” “人呢?” “都在地下室之中。” “哦!宝兄弟,令姊在吗?” “在。她刚才还提到你。我叫你大哥好吗?” “当然好。” “大哥,你真的要娶大姐吗?” 徐文一窒,答不上话来。对这天真童稚,他说什么好呢?他既有此一问,证明蒋尉民⽗女业已商谈过自己的事了。幸而时在黑夜,他的尴尬神情没有落⼊小宝眼中。 情急智生,以他语道:“宝兄弟,先谈正事,‘五方教’来此何为?” “追杀家⽗!” “令尊有何安排?” “家⽗说,大哥来了之后,伺机出手,最好能生擒为首的,好问口供。” 话声未落,一阵细微的破空声倏忽传来。徐文急以手指口,示意小宝噤声。从那声判断,来人⾝手极⾼。 两条人影,悄没声地飘落院中。徐文目力奇佳,已看出是两名锦⾐劲装武土,这服式,已代表了对方的⾝分。 其中一个道:“据伏桩说,发现有人影人屋,怎的不见呢?” “可能隐匿了。” “何时行动?” “等待统领之命,可能三更以后。” “对付一个老偷儿要出动这多⾼手?” “别小觑‘妙手先生’,很难呢。” 徐文早已不耐,以手示意小宝别动,轻轻从树顶飘落。 来人耳目灵警,居然发觉有异,双双回⾝蓄势戒备。 徐文半声不吭,鬼魅般扑上,双手齐出。 “嗯!嗯!”两声低沉的凄哼,两名锦⾐武士糊里糊涂地送了命。徐文一手一个,拖⼊僻角。 对面的小房中,突地亮出了一线昏⻩的灯光。 小宝在树上轻声道:“大哥,那是敌之计!” 徐文灵极一触,闪⾝⼊房。 约莫半盏热茶工夫,一声尖锐的口哨响了起来。接着,每一个角落响起了低声和应。看来,整座“鬼屋”都已布満了“五方教”的徒众。 徐文暗忖:这实在太巧了。如果“妙手先生’没有赶回,自己没有恰好到达“鬼屋” 之秘被“五方教”发现,那么今夜之局,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暗角里,隐隐可见幢幢人影,不时浮动。 这亮起灯光的房间,被层层包围住了。 四条人影,欺⾝房门之前,各执长剑,互打一个招呼后,冲⼊房中… “哇!哇!” 惨号划破死寂而诡橘的空气,四条人影几乎是同时倒而出,落地有声,不动了。 “嗖!嗖!”连声,十数条人影同时涌现小院之中。当先的,是一个锦⾐银髯老者。看来,他便是所谓的统领了。 银髯老者沉声向房门发话道:“蒋尉民,出来答话!” 没有反应。银髯老者前⾝后剑手中最魁梧的两名一挥手,道:“冲!” 两名剑手各个暴喝一声,长剑横斜,护住头面,向房门⼊。进去之后,却没了声息。 在银髯老者命令之下,又有六名剑手冲⼊房中。可煞作怪,进去的,如石沉大海,连半丝声息都没有。 外面的有些头⽪发⿇。 银髯老者一看情况不妙,栗声大喝道:“蒋尉民,你当真⻳缩不出么?” 房內有了回应;“阁下报个名!” “‘五方教’总坛武士统领尹超!” “意何为?” “奉教主之命,请朋友到敝教一行。” “是如此请法么?” “朋友慡快些,出来吧!” “如果区区不愿出见呢?” “‘鬼屋’将被夷为平地!” “阁下能办得到么?” “无妨等着瞧!” “今夜一共劳驾多少朋友?” “不多,武士百名!” “少了!” “什么意思?” “区区既开杀戒,百名之数嫌少了!” 银髯老者嘿嘿一声怪笑道:“蒋尉民,少逞口⾆之利,你如再不现⾝,本统领要下令火攻了?” “姓尹的,你认定区区是蒋尉民么?” 银髯老者一窒,道:“别仗易容之术蒙人,决无差错!” “如此你认认区区的手法…” 话声中,只见原先冲⼊房中的八名武士,鱼贯而出,到了院中,突地一个接一个地栽了下去,死了。 这情景,使所有在院中的“五方教”人等亡魂大冒。 银髯老者略一检视,突地骇呼道:“‘摧心剧毒’!” 房內传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道:“尹超,你居然也会辨认这奇毒!” “你…到底是谁?” “何不进来一叙?” 银髯老者愣了片刻,栗声道:“别弄玄虚,老夫忍耐力有限!” “你不能忍耐又待如何?” “把你一家举行火葬!” “你试试看?” “准备!” 人影闪晃中,齐齐退后三丈,每人手中多了一个黑乎乎的圆球。 银髯老者撮口一声厉哨,四周立起应和。 “做个样子给他看!” 一名武士脫手把黑球掷向一丛花树“轰”的一声,翠绿的花树熊熊而燃,照得全院一片通明。 原来这黑球是火种,如果对方将黑球齐掷,这座“鬼屋”势必变成灰烬。 “手段够辣!” 喝话声中,一条人影闪现门中。 惊呼之声,响成了一片:“‘地狱书生!’” 银髯老者老脸全变了⾊,目中尽是骇芒,厉声道:“原来是你!” 徐文冷冷地道:“尹超,今夜你得留下!” ⾝形似电,扑向银髯老者。 银髯老者心知无法与“地狱书生”抗衡,早存戒心,当徐文一扑之际,他已极快地隐⼊黑暗之中。徐文一着扑空,恨得牙庠庠的,那批手下剑上却遭了殃,出手之间,已有三人栽了下去。 也就在这混当口“轰!轰!”连声,火势熊熊而起,一间小院,登时陷⼊火海之中。 徐文气得七奔冒烟,⾝形似魅,来往穿梭,见人便杀。 这批武士,较之使者级的要差一筹,连逃命的余地都没有。 惨号! 暴喝! 加上房舍燃烧的哗剥声,织成了一首恐怖的乐章。 在徐文搜杀之下,多数的已是见机而遁,那逃不及时悉数丧命。 “大哥!” 徐文⾚红的双目一扫,小宝已到了⾝边,当下焦灼万状地道:“宝兄弟,令尊他们…” “不妨事,他们蔵⾝之处烧上三年也烧不到。” “总不能让火势蔓延开来,这是城里呀?” “至多烧掉这小院,三面是空地,还有风火墙阻隔倒是后面有间阁楼与这院只一条小巷之隔,必须切断才行。” “在哪里?” “请随小弟来。” 转到房后,⾚红的火⾆已伸向丈许之隔的阁楼。 徐文大叫一声:“当心!”举掌便朝廊柱劈去。这些房舍年久失修,早已蛀得摇摇坠,怎经得起徐文的如山掌力,三掌过处,哗啦啦坍了下来。 火路算是被阻截了。 宝儿倒是十分镇静,毫无惊慌之容,一拉徐文的⾐袖道:“大哥,见我爹去!” “现场呢?” “由它烧吧。” “便宜了那批魔爪子…” “来吧。” 宝儿带着徐文,七转八拐,最后钻⼊一座假山之中,开了秘门,进⼊地室。地室內别有一番天地,布置得美奂美仑。 徐文至此才明⽩真正的秘室,该是地下,这儿只是一层掩护而已。 去没多远,蒋尉民已了出来,后面紧跟着蒋明珠。 蒋尉民仍是那长髯齐的装扮,哈哈一阵洪笑道:“贤侄,我算你该来了!” 徐文赧然遭:“世叔,可惜小侄无能,让为首的走脫了!” “管他!” 蒋明珠略显憔悴,只是秀眸清澈如⽔,粉腮上挂着一抹娇羞,福了一福,道:“世兄,久违了!” 徐文面上一热,还了一礼,道:“世妹好!”蒋尉民一摆手,道:“里间再谈吧。” 道甬极宽,可容三人并肩而行,蒋尉民牵着宝儿在前与徐文一路,蒋明珠落后数步跟随,顾盼间,来到一问堂皇的大厅之內。 徐文一眼瞥见坐在椅上的大⺟“空⾕兰苏媛”心里登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双方之间的关系,的确十分尴尬。她是大⺟,但也是⽗亲的仇人。 礼不可失,他上前一礼,道:“大⺟好…”“空⾕兰苏媛”冰声道;“上次我说过称我前辈就好。” 徐文一窒,改口道。“见过苏前辈!” “请坐!” “请坐!” 一室坐定后,空气变为冷寂,由于苏媛的关系,谁都觉得难以开口。 蒋尉民⼲咳一声,打破了难堪的沉默,道:“贤侄此来有所遇否?” “曾与‘五万教主’相碰于淆山,但被他兔脫了。” “哦!”“小侄已得悉家⽗下落。” “空⾕兰苏媛”粉腮倏变。 蒋尉民皱了皱眉,道:“令尊在何处?” “与家⺟同被劫持在‘五万教’中。” “是‘五方教主’透露的么?” “是的。” “对方的企图是什么?” “目前还不知道,只是…对方提出了条件。” “什么条件?” “要小侄以‘卫道会主’上官宏夫的人头,换人质!” “哦!…这是借刀杀人之计,‘五方教主’居心叵测!” “你准备履合条件么?” “不一定!” “目前唯一的要事,是先查明‘五方教主’的来历…” “这恐怕很难。” “我已布了一着棋,不久便可见分晓。” 蒋尉民再次提到了这一着棋,是一着什么棋呢?徐文很想问个明⽩,但见对方讳莫如深的样子,他只好憋住不开口。 “空⾕兰苏媛”幽幽地道:“义兄,徐英风既然在世,你不阻我向他讨债吧?” 这“义兄”之称,徐文是第一次听到,她显然是有意完全否定徐英风与蒋尉民之间的关系,徐文听来既尴尬又刺耳。 蒋尉民望了徐文一眼,沉昑不语。 徐文心中早已了然,在“鬼湖”与蒋尉民的一席谈话中,蒋对⽗亲的为人,似乎很不齿,而且有悔于当初结之意,自己此刻的处境,的确十分尴尬。 突地,他想起了“横天一剑”魏汉文,对方既然不死,且曾⾎洗了“七星堡”而大⺟怨毒已深,但她终与自己⽗亲有过夫之义,将来⾎腥相见,会是什么了局? 心念之间,目注蒋尉民道:“世叔,小侄已找到⾎洗‘七星堡’的凶手!” “空⾕兰苏媛”眸子突然放光。 蒋尉民惊声道:“谁?” 徐文一字一顿地道:“‘横天一剑’魏汉文!” 这话,像巨雷震撼了在座的人:“空⾕兰苏媛”一跃而起,瞪目张口,躯娇在发颤;蒋明珠吃惊地望望徐文,又望望苏媛;蒋尉民也离座而起,栗声道:“你说谁?” “‘横天一剑’魏汉文!” “这…这…怎么可能?” “当年他并没有死…” “他…仍在世间?” “就是新近归附‘卫道会’的那老秀才!” “啊!太出人意外了!” “空⾕兰苏媛”语不成声地道:“你…把他怎样了?” 徐文冷冷地道:“我没有杀他,他还活着,现在‘卫道会’中。” “是真的?” “这没有说谎的必要。” “你怎知他是⾎洗‘七星堡’的凶手?” “他本人自己承认的。” “空⾕兰苏媛”泪⽔盈眶,似乎这太过于意外的喜讯使她动得不胜负荷。她倒回椅中,息有声。有顷,忽又站了起来,颤声向蒋尉民道:“这些年来,多承义兄收留,大思不言谢,今世不能报答,来世定当结草衔环…” 蒋尉民惊声道:“义妹,你说这话…” “小妹就此告辞!” “你要去哪里?” “找魏汉文!” “义妹,冷静些,凡事从长计议…” “小妹方寸已,一刻也不能留了!” 小宝上前牵住她的⾐角,悲声道:“您不要小宝了? “空⾕兰苏媛”泪流満面地道:“宝儿,我们再见了你大了,有姐姐和⽗亲会陪伴你!” “你不能不走吗?” “是的,我必须走!” 蒋明珠也凄然下泪,道:“义⺟真的一刻也不能留了?” “明珠,我该走了…” 徐文手⾜无措,不知该说什么好。事实上他什么也不能说。 蒋尉民黯然道:“义妹,多年相处,有若一家人,小宝是你一手抚养大的,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不过,有句话我想说…” “义兄有何指教,但清明言。” “冤家直解不宜结,当义妹与汉文兄重圆之后,可否放弃…” “义兄,你知道这是办不到的!” 蒋尉民望了徐文一眼,接着道:“义妹,往者已矣…” “空⾕兰苏媛”凄厉地一笑道:“我已是残花败柳之⾝,怎能谈得上与汉文破镜重圆…他既然活着,我不能不去与他谋上一面,此后…唉!义兄,明珠,小宝,我走了!” 声落,甩开了小宝牵⾐的手,电奔而去。 小宝在菗泣! 明珠在垂泪! 蒋尉民顿⾜长叹! 徐文面⾊铁青,瞪目无语。 场面陷⼊一片难以言喻的复杂气氛中。 蒋尉民突地一拉宝儿的手,道:“‘五方教’爪牙可能尚未撤离,走,送你义⺟一程!” ⽗子俩疾步离去。蒋尉民临去深深地望了徐文一眼室中,剩下了徐文与蒋明珠相对。 蒋尉民临去的那一眼,是一种暗示。徐文心中雪亮所谓送“空⾕兰苏媛”一程,只是藉口,目的是给徐文与蒋明珠单独晤谈的机会,因为在“鬼湖”时,徐文曾答应亲自向蒋明珠解释关于终⾝之事。 他有些惶然无主,如何启齿呢? 丑媳妇难免见公婆,这问题势必谈清楚不可。 徐文硬起头⽪道:“世妹,愚兄有几句不知进退的话…” 说了一半,顿住了,他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蒋明珠没有抬头,羞怯怯地道:“世死有话坦讲无妨!” “承贤妹错爱,愚兄衷心铭感,但以一⾝恩仇牵将来的遭遇如何,未可逆料,是以希望世妹能谅解,别谋幸福的归宿…” 蒋明珠募一抬头,満目幽怨羞愤之⾊,冷笑了一声道:“徐文,我没有说过非嫁给你不可!” 徐文一窒,面红筋涨,说不出话来。 场面尴尬而冷僵。 蒋明珠拂袖而起,眸中泪光莹然,姗姗向房外行去徐文想叫住她,但嘴僵硬不听使唤,张口无声。他知道她芳心的感受,然而他无法向现实妥协。“天台魔姬”情深似海,义重如山,他说什么也不能辜负她。 事无两全之道,他深长地叹了一口气。 “贤侄,谈得如何?” 蒋尉民跨步⼊室,但却不见小宝随行,看来被支开了。 徐文苦苦一笑道:“世妹不谅解!” 蒋尉民眉头一蹙,道:“她表面温驯,但个很強,我这做⽗亲的无法说服她。然终⾝大事,非同儿戏,希望贤侄能再加考虑!” 徐文无可奈何地道:“小侄会好好考虑!” 蒋明珠再度出现,粉腮冷得如罩寒霜,幽幽地道:“爹,何必強人所难…” 蒋尉民温和地道:“明珠,别太任!” “爹,女儿并非低三下四之辈,他要⻩师兄送回翠⽟耳坠,便已表明了态度…” “立⾝武林,本有许多不为人道的难处。” “女儿不想再提此事!” 徐文讪讪地道:“世妹,愚兄负疚良深…” “不必,世兄忒谦了。” 蒋尉民一摆手道:“到此为止,别说了,用饭吧!” 徐文处在这尴尬的局面下,本待辞去,但又觉不妥,这样将表示不够气度,同时双方的关系不能也不会断绝,如果拂袖一走,以后见面将更难堪,而且对方⽗女对自己的情义岂能抹煞。 当下点了头,随着离房。 这地下室重门叠户,布置得十分考究,充分显示蒋尉民的匠心经营。 到了别室,酒菜早已齐备,虽非山珍海味,但也十分精致。 席间的空气十分沉闷,彼此都很少说话,连小宝也缄口了,倒是蒋尉民东一搭西一搭地说些江湖轶闻,企图缓和这不调和的气氛。 徐文无心去听那些,脑海一直盘旋着如何应付这辣手的问题? 突地 一条人影闪现席前,赫然是一个面如冠⽟的锦⾐美少年。 徐文栗喝一声:“五方使者!” 陡地离席而起。 锦⾐少年向蒋尉民恭施一礼,道:“见过师⽗!” 徐文一听对方声音,不由大感赧然,来的是“闪电客”⻩明。他实在弄不清楚⻩明的真正面目到底是什么,这一对难师难徒,作风完全一样,化⾝无数。 ⻩明先向蒋明珠与小宝问了好,才转向徐文道:“贤弟,‘鬼湖’之行辛苦了!” 徐文一侧⾝道:“没什么。大哥,坐下喝一杯,慢慢再谈。” “对不起,我没时间。” 蒋尉民沉重地道:“情况进展如何?” “尚无头绪,不过…” “怎么样?” “有一点十分可疑!” “对方易容之术。似与本门同源…” “这不⾜为奇,天下三大派易容之术,大同小异,主要是揭穿对方面目,或探出对方出⾝来历。” “实在很棘手,对方老奷巨滑,弟子以使者⾝分,尚无法在总坛內畅行。” “棘手也得办。” “是的。” 徐文听出端倪来了,⻩明在自己赴“鬼湖”之前,所谓要办的急事,原来是到“五方教”中卧底。蒋尉民所谓的一着棋,大概也就是指此而言了。 当下揷口道:“大哥现在是‘五方使者’?” “不错!” “⾝分不低,大哥真有能耐…” ⻩明以手指面道:“完全凭这副面孔。” 徐文讶然道:“此话怎讲?” “‘五方教’遴选使者的条件第一是人才好,第二是年纪轻,第三才是武功。” “哦!不过,哪里去找这么多年青⾼手?” “只要基好,由教主亲授武功,一月速成。” “大哥至今尚不知教主的真面目?” “不知道。我想恐怕没有几人知道,连⾼地位的人在內。” “何故如此神秘?” “这便是正与琊的分野。正派人士,讲的是光明磊落;琊门人物,只求目的,不择手段,处处讲诡秘、奷诈。” “小弟提供大哥一点线索!” “‘五方教主’便是曾对小弟下过手,以诡计夺‘佛心’的‘过路人’!” “好!”蒋尉民接言道:“小子,别多呆败露马脚,有什么事赶快说完上路吧。” ⻩明目注徐文道:“是关于贤弟的!” 徐文一震,道:“关于小弟?” ⻩明期期艾艾地道:“是的…” “什么事?” “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说完,递过一个纸包。徐文惊疑地接了过来,打了开来,俊面登时大变,双手开始发颤,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纸里包着的,是一绺乌溜溜的青丝。 “大哥…这…怎么回事?” ⻩明以黯然的声调道:“是‘天台魔姬’送给贤弟的!” 徐文⾝形晃了两晃,栗声道:“她…送给我?” “是的!” “大哥见到她了?” “嗯!”“她…好吗?” ⻩明目光一垂,凄然道:“贤弟,她…死了!” 徐文恍若被焦雷轰顶“砰”地一声坐回椅上,面上的肌⾁起了急遽的菗搐,双目如铃,眼珠似要脫眶而出,歇斯底里地叫道:“她…死了!” 蒋尉民、蒋明珠、宝儿,无不面上失⾊。 ⻩明上前,用手抚着徐文的肩头,声音中充満同情地道:‘资弟,人死不能复生,你该节哀顺变!” 徐文陡地站起⾝来,一把捉住⻩明的手腕,厉声道:“她是如何死的?” 由于过分动,用力过猛,⻩明痛得做牙咧嘴,苦着脸道:“她是杀自的!” “杀自,为什么?” “因为她的⾝体已经为‘五方教主’玷污!” 徐文狂吼一声;“该杀!”目眦尽裂,⾎⽔,泪⽔,顺脸颊而下,那份惨厉悲愤之情,令人不敢直视。 ⻩明手腕被捏“哎哟”出声,徐文似有所觉,赶忙松了手。 蒋明珠螓首直垂到前,宝儿小口合不拢来,稚气的脸上,也涂上了愤之⾊。 蒋尉民长叹了一声道:“贤侄,冷静些!” 徐文颤抖的手,捧着那绺发丝,泪流如泉。 他的心,在刹那间被残酷的现实撕碎了,灵魂像是被活生生地剥离了躯壳。过度的悲愤,使他的脑海呈现⿇木的空⽩。 情未酬! 恩未报! 她竟然死了,而且是死在屈辱之中,她能瞑目吗? 一绺青丝,代表了万千情意。她死了,留在爱人心里的,只有这一点。她唯一期望的,是与他结发,而他也自誓不辜负她,然而,一切都幻灭了。她怀着多深的恨、多大的痛苦而结束了如花似锦的生命! 空气,死寂的悲惨。 这一刻,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久久,徐文木然抬头嘶声向⻩明道:“大哥,经过的详情如何?” ⻩明以低沉的声音应道:“数天前,恰值教主外出我第一次被派中院警戒,设法弄醉了同伴,摸⼊內院,听见一个女子悲切的哭声,一看,竟然是她…” “以后呢?” “我表明了⾝分。于是她剪下了青丝,给我,说‘寄语郞君,今生不成连理,但求来生结为并蒂…’” “她还说什么?” “‘请你珍重。这绺青丝,算是留给你的唯一遗物。’并且说,她的心虽死不变,那一份情,将伴她进⼊坟墓。然后,她…自断心脉而亡!” 徐文眼角又渗出了泪,狂疯地吼道:“你没有阻止她杀自?” “她说,龌龊之⾝,不⾜残存。她之所以偷生,就是等待机会讯息。她望你为她师徒报仇!” “我说你为何不阻止她?” “来不及了!” “你自私!” ⻩明噔地退了一步,动地道:“贤弟何出此言,愚兄是这样的人么?” 徐文一句话出口,觉得木妥,这对⻩明与蒋尉民⽗女,是一种人格上的侮辱,但要收回,已来不及了。 但,这一丝侮意,随即又被无边的悲愤所掩去,凄厉地道:“你明知她会走这条路,为什么来不及?” ⻩明发急道;“贤弟,要愚兄剖心相示么?” “用不着!” “贤弟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我不怪你…”徐文咬了咬牙,道;“她的遗体呢?” “埋葬了。” “葬在何处?” “总坛之后的林中。” “总坛在何处?” “嵩山后峰第三道洞口,有三株虬松品字排列,⼊涧,通过一个山洞,便到了。” 蒋尉民黯然道:“贤侄,我心里也很难过,没有什么好说,只希望你冷静。 ‘天台魔姬’很不幸,但武林中比她遭遇更惨的所在多是。” 徐文木然地点了点头,仍注视着⻩明道:“大哥,可有家⽗⺟的消息?” ⻩明瞠目道:“令尊也在该教之中?” “是的,‘五方教主’亲口透露。” “我回去后,尽力探查就是。” 蒋尉民一挥手道:“你可以走了,别误了大事!” “是的。” ⻩明先向他师⽗行了礼,然后诚挚地向徐文道:“贤弟,你责备得是,我该早防她这- 步的,但没有防到,这一点,愚兄将负疚终生。不过,请贤弟谅解,愚兄决非有意坐视这悲剧发生!” “大哥言重了!” “我走了,你珍重,愚兄将以行动来赎罪…” “大哥这一说,小弟无地自容了。” “再见了!” 话声中,转⾝疾掠而去。 蒋明珠到此才开了口,以异样的音调道:“世兄对‘天台魔姬’用情很深?” 徐文瞟了她一眼,泫然泣地道:“我受之于她的太多,而我却丝毫也没有报答过她…” “她很爱你?” “是的。无言的爱,完全奉献的爱,牺牲自我的爱。而我起先对她不屑,以后,我发觉了她的不平凡,可是…唉!一切都完了,迟了!她不该死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即使她被恶魔玷污了,她的灵魂仍是圣洁的,我岂会计较这些…” “她能得到你如此的爱,虽死也当瞑目了!” “世妹,她不知道的,她不知道我…的心,我没有向她表示过,她只是片面地爱我。 我们最后一次分手并不愉快,谁知…一别永诀…” 徐文用手绞扭自己的头发,希望藉⾁体的痛苦,减轻些心灵的负荷。 蒋明珠芳心有些酸楚,她又何尝不是痴心地爱他! “世妹,没有她我不会活到今天!” “为什么?” “第一次,我被‘五方教主’冒充家⽗形象下毒手,她用她的⾎救了我…”” “⾎?” “是的。她曾服食过‘石龙⾎浆’,⾎中含有护生圣品,因此之故,我无数次死而复生…” “啊!”“啊!”蒋尉民⽗⺟惊呼出声,这的确是武林中前所未闻的珍闻。蒋尉民见多识广“石龙⾎浆”为何物,他当然知道,不噤连连点头,充満谅解与同情地道:“贤侄,我完全明⽩你的心情了!” 蒋明珠也深受感动,但女孩面薄,同时也喜矜持所以没有作声,但那心意,已从面上的表情流露了出来 徐文愤的非止一端,⽗⺟被质,爱人受辱而死,罪魁祸首,却是本门叛徒,这使他有口难言。 “世叔,小侄想立即告辞…” “你到何处去?” “‘五方教’总坛!” “何不谋而后动?” “小侄分秒难耐!” “‘五方教’⾼手如云,贤侄只⾝闯虎⽳…” “小侄自会小心在意。” “好吧!我与你一道…” “不!” 徐文断然地一头摇。 蓦在此刻 一条人影跄踉奔⼊“砰”地一声,栽倒地上,⾎从地面漫了开来。小宝尖叫一声,蒋尉民⽗女与徐文无不大惊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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