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橙子是由安东尼·伯吉斯写的综合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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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发条橙子  作者:安东尼·伯吉斯 书号:43101  时间:2017/10/31  字数:5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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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向城里驶去。弟兄们哪,可就在城外,离人们叫做工业运河的不远处,我们看到油箱指针塌下了,好似我们下⾝的哈哈哈指针,汽车在吭哧吭哧吭哧地‮议抗‬。

  不过,不要着急,因为火车站已经邻近,站台上蓝灯闪烁,一亮一暗,一暗一亮。

  问题是,要么把汽车抛下,让‮察警‬拉走,要么让我们的仇恨凶杀心理占上风,把它精彩地推下河里去,在夜晚逝去前来一个漂亮的噗通大⽔漂。

  我们商定搞第二方案;我们下了车,松开刹车,四个人把汽车推到河边,河⽔脏极了,活像糖藌加人粪拌出来的,接着奋力一推,车子就下去了。我们得快步奔开,免得脏污泥⽔溅到布拉提;车子噗通啵咯沉下去,那副样子真好看。

  “告辞了,老哥们,”乔治喊道,丁姆则报之以小丑般的傻笑…“哈哈哈哈”

  随后我们直奔火车站,坐一站去市心,那是对城市‮央中‬的称呼。我们规规矩矩地买好票,像绅士一样安静地等在月台上,丁姆在摆弄投市售货机,他口袋里小分市多得很,必要时准备向穷人、没饭吃的人分发巧克力条,可惜周围没有这种人;蒸汽快车隆隆进站了,我们登上车,里面空的。

  为了消磨三分钟的旅行,我们摆弄着人们所谓的椅子垫,把座位的填充物好好扒出来,丁姆用链子打窗户,直到玻璃开裂,闪烁寒光,大家都感到疲惫不堪,很烦躁,整个夜晚支出了些许能量嘛。只有丁姆,就是那种小丑野兽,能够乐此不疲,但他全⾝肮脏,汗臭人,这是我看不惯丁姆的地方。

  我们在市心站下车,慢慢走回到柯罗瓦吧,都有点摇摇摆摆的,向月亮、星星、灯光展示着我们的背脊內容,因为我们尚处于生长期,⽩天还要上学。

  我们进得店堂,发现比刚才离开时还要挤,那个念念有词的家伙,靠吃⽩粉、合成丸什么人幻境的,还在念叨着,什么“顽童死抛喂嗬嗬滑出柏拉图式时间天气抱”也许这已是他当晚喝的第三、第四份了,因为他脸⾊苍⽩,不像个人样,俨然成了没有生命的物件,面孔真像用石膏雕出来似的。其实,如果他喝那么多,打算⼊幻境这么长,早该进后面的包厢里去,而不是呆在店堂內丢人现眼的。

  这里会有人戏弄他一下子,当然也不会太过分,因为吧內养着大力伤痕仆欧,可以制止任何。反正丁姆已经挤到这家伙旁边,小丑式大嘴巴一喊,露出倒挂葡萄,用肮脏的大鞋踩了他的脚,但那家伙丝毫没听见,看来此人的灵魂已全部凌驾于躯体之上了。

  大多数客人是纳查奇(我们曾经管青少年叫纳查奇),在喝牛、可乐,寻开心,但也有几个老一点的,男女均有,在吧台边嬉戏说笑,没有中产阶级,他们是从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从他们的发式和宽松布拉提(大多为起球的大⽑⾐),可以判断他们刚在隔街的电视台演播室排演过。其中姑娘们的脸蛋神气活现,大嘴巴红彤彤的,龇牙咧嘴、旁若无人地大笑,丝毫不在乎周围的世界上充満了琊恶。

  此刻唱片声戛然而止(是俄国猫強尼·⽇瓦戈唱的“仅仅每隔一天”),在换歌的短暂安静中,一个姑娘…年近四十了,非常漂亮,红⾊大嘴巴微笑着…突然放开歌喉,只唱了一两个小节,仿佛提示一下他们刚才的谈论內容。

  就在那时刻,弟兄们哪,活像某只大鸟飞进了吧,我全⾝的汗⽑都倒竖起来,冷颤就像慢慢爬动的小蜥蜴,上来又下去。因为我懂得她唱的东西,那是费里德里克·格特奋斯特所作的歌剧《上用品》,是她喉咙被割快死去的那段,歌同是“也许最好像这样”反正我打了个冷颤。

  丁姆一听到这歌声像滚烫的⾁啪地掷下餐盘,便放出下流动作,先是口哨,再是狗嗥,接着是两指刺天两次,最后是小丑般的狂笑。

  我听到、看到丁姆撒野,感到浑⾝发烧,热⾎沸腾,就喊道“狗杂种。肮脏、不懂规矩的杂种。”

  我绕过隔在中间的乔治,快速出拳,揍了胡闹的丁姆一嘴巴。

  丁姆吃了一惊,嘴巴大张,用手擦了擦上的⾎,惊奇地轮番看着流出的⾎,和我。

  “你打我做什么?”他笨拙地问,四周没几个人看见我出手,即使看见,也并不在乎。

  音响又响了,播送着很恶心的电吉它曲。

  我回答说:“没礼貌的东西,一点不懂得‮共公‬场所的规矩,兄弟呀。”

  丁姆换上土里土气的琊恶脸⾊说:“那我不喜你刚才的打人。我不再是你的兄弟啦,也不想做兄弟啦。”

  他从口袋里掏出沾満鼻涕的大手帕,困惑地擦着⾎,皱着眉头端详着,好像认为流⾎是别人的事,而不是他的。好比是姑娘唱歌,丁姆是靠唱⾎来弥补自己的下流动作。但那姑娘现在与哥儿们一起,在吧台边哈哈哈大笑,红嘴巴翻动,牙齿闪烁,并没有注意到丁姆撒野。丁姆所作践的其实是我啊。

  我说:“假如你不喜这个,不想要那个,你是知道怎么办的,小兄弟。”

  乔治说,尖刻得令我侧目:“好吧,我们不要起头嘛。”

  “那完全要看丁姆啦,”我说“丁姆不能一辈子做小孩子的。”

  我视着乔治。

  丁姆说:“他凭什么天然权利,认为他可以指哪打哪,随意打我?去他的卵袋吧,一眨眼链子就可以把他眼睛掏出来。”

  “看看,”我尽量放低声音说;我们当时处在音响満墙満天花板撞,丁姆⾝后⼊幻境者越来越响亮地念叨“近点闪光,超优者”的嘈杂环境中。“看看哪,丁姆啊,如果你还想活下去。”

  “卵袋,”丁姆冷笑着说“去你的大卵袋包。你打人,有什么权利!我可以随时用链子、刀子、剃刀会会你的,不吃你无缘无故打我,理所当然我不吃你这一套。”

  “刀子对挑吗?好!随你定个时间,”我厉声回答。

  彼得说:“好啦,别这样,你们两个。我们不是哥们吗?哥们这样做是不对的。看,那边有嚼⾆头的家伙在嘲笑咱呢,或许是别有用心的吧。我们不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啊。”

  我说“丁姆得懂得自己所处的地位。对不?”

  “等等,”乔治说“这地位是什么意思?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人们要懂得地位。”

  彼得说:“如果事实没搞错的话,亚历克斯,你不该没来由打丁姆一下的。我只讲一遍。听我直说,假使我吃了你的拳头,你得代清楚的。我不说了。”他把面孔埋到杯里去了。

  我感到內心很烦,但还想加以掩饰,便平静地说:“总得有人‮导领‬吧。纪律是不能少的。对不?”

  他们都不说话,连头也不点。

  我內心更加烦了,外表也更加平静,说“我已经牵头很久了。我们都是哥们,但总得有人牵头的。对不?对不?”

  他们都点点头,小心翼翼的,丁姆正在把最后一点⾎迹擦去。

  现在是丁姆说话了:“对,对。杜比杜布。也许有点累,大家都是。最好不要说了。”

  我一惊,听到丁姆说话这么明智,就是有点害怕。

  丁姆说:“现在‮觉睡‬是上策,我们最好回家。对不?”

  我非常吃惊,另外两个点点头说,对对对。

  我说:“你对嘴巴上挨的那拳要理解,丁姆。是音乐造成的,知道吧。好像是有人⼲扰小妞唱歌的时候我发怒了。就那样。”

  “最好我们回家,睡一会,”丁姆说“对于长⾝体的孩子,晚上玩得够久了。对不?”

  对对,另外两个点头。

  我说:“我想最好回家吧。丁姆的主意大了。如果我们⽩天碰不到,弟兄们哪,好吧…明天老时间老地方?”

  “好的,”乔治说。“我想可以那样安排的。”

  丁姆说“我可能会稍微晚到一步,当然明天是老地方,差不多老时间吧。”

  他还在拼命擦嘴,但现在已经不流⾎了“还有,希望这里不要再有‮姐小‬唱歌了。”

  然后,他发出丁姆式傻笑,小丑般大笑,哈哈哈…哈哈,似乎他愚笨得无法大受伤害。

  我们分头离开了,我喝过冰可乐,正在呃得呃得地打嗝。我检查了蔵匿的长柄剃刀,以防比利仔一伙有人在公寓楼附近等候,或者偶尔发生混战的什么团伙、帮派、战斗队从天而降。

  我和爹妈住在市政公寓十八A幢,在金斯利大道和威尔逊路之间,我没费事就来到大门口,就是路上经过一个小家伙,在排⽔沟里爬动,嗥叫呻昑着,⾝上砍得一刀一刀的,还在路灯下看见东一摊⾎迹,西一汪⾎⽔,弟兄们哪,活像当晚胡耍后留下的签名。

  就在十八A幢边上,我看见一条姑娘的內,无疑是在烈的场面中硬扯下来的。

  进去吧。在走廊的墙上,贴有⾼尚的公益画…男女青年体格健全,表情严肃,发育良好的躯体一丝‮挂不‬,在作业台和机器旁工作着,体现了劳动的尊严,当然啦,本幢某些好事青年不免要用随⾝携带的铅笔、圆珠笔,在大画上修饰加工一番,添上⽑发、⾁,让裸体男女有格调的嘴巴放出气球轮廓,里面写満辞滥调。

  我走到电梯跟前,本不需要摁按钮来判定它是否在运行,因为今晚电梯显然被像模像样地踹过了,金属门瘪掉了,真是少有的大力士的⼲活,所以得爬十层楼梯了。

  我一路骂骂咧咧,气吁吁,就算精不那么疲,力总是尽了,今晚我十分‮望渴‬听音乐,吧里姑娘的⾼唱也许点化了我,弟兄们哪,在梦乡的边界把护照盖印,木栏升起接纳我之前,我还要餐一顿音乐宴席呢。

  我用小钥匙打开十一八号的门,我们的小家內一片静寂,P和M①都已深⼊梦乡。

  妈妈在桌上留了一点点晚饭…几片罐头海绵布丁,一两片涂⻩油的面包,一杯冰冷的牛。嗬嗬嗬,冷没有搀过刀、合成九、漫⾊之类的幻药。

  弟兄们哪,无辜的牛现在对我来说永远是多么琊恶啊,不过,我嘟哝着吃了喝了,肚子比起初预想的还要饿,另外从食品架上拿了⽔果馅饼,扒下几大块填进馋嘴,然后我洁齿,啧啧地用⾆头把嘴巴弄⼲净,接着进了我的小房间,宽⾐脫衫。

  这里有我的铺和音响,是人生的骄傲,唱片放在橱子里,墙上贴着各种旗帜,都是我从十一岁以后进教养学校生涯的纪念,亮闪闪的,印有名称或数字:“南四”、“城市科斯可蓝旗处”、“优等男孩”

  【①P和M,指⽗⺟。】

  音响的小喇叭遍布房间各处,天花板上、墙上、地板上都有,所以躺在上听音乐,就像⾝处乐队之网的网点上。

  今晚我首先喜听的是这首新的小提琴协奏曲,作曲者是‮国美‬人杰弗里·普劳特斯,演奏者是奥德修·乔里洛斯,由佐治亚州梅肯爱乐乐队伴奏。我从整齐的唱片架上取下它,打开开关静候。

  弟兄们哪,来啦,啊,‮感快‬,幸福,天堂。

  我⾚条条地躺着,也没盖被子,格利佛枕着手靠在枕头上,双目微闭,嘴巴幸福地张大,倾听着清音雅乐的涌流。啊,分明是美仑美矣精灵的⾁⾝显现。下有长号⾚金般清脆地吹响,脑后有小号吐出三声道银焰,门边是鼓声隆隆震透着五脏六腑,复又跑出,像糖霹雳一样清脆。啊,真是奇迹中的奇迹。此刻,小提琴独奏声仿佛珍稀金属丝织就的天堂鸟,或者驾宇宙飞船流动的银⽩⾊葡萄酒,地心引力已经不在话下,庒倒了所有其他的弦乐器,琴声如丝织的鸟笼笼罩了我的铺,接着,长笛和双簧管好似铂金质虫钻人了厚厚的金银啂脂糖。

  弟兄们,我是如闻天籁,飘飘仙呀,隔壁卧室的P和M已经经过启蒙,不会敲击墙体‮议抗‬“噪音”震耳聋了,是我替他们开蒙的。他们会吃安眠药的。他们知道我对夜乐乐此不疲,也许已经吃过药了。

  听着听着,我的眼睛紧紧闭牢,以锁定胜过合成丸上帝的那种痛快,那种可爱的图景我是悉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躺在地上,尖叫着乞求开恩,而我开怀大笑,提靴踩踏他们的面孔。还有脫光的姑娘,尖叫着贴墙而站,我的⾁‮烈猛‬冲刺着。音乐只有一个乐章,当它升到最⾼大塔的塔顶的时候,双目紧闭、格利佛枕双手而卧的我,切切实实地爆发噴了,同时登仙似的⾼喊“啊…”美妙的音乐就这样滑向光辉的休止。

  此后,我听了美妙的莫扎特《朱庇特响曲》,并出现不同面孔遭到踩踏和噴的新图景,这时我想,越过梦境前只听最后一张唱片了,我想听古典,強烈而很坚定的东西,所以就选了巴赫的《兰登堡协奏曲》,只配了中低音弦乐器。

  听着听着,我产生了与以前不同的‮感快‬,并再次看到那晚撕破的纸上的这个书名,事情发生在一个名叫“家”的小屋,时间已经显得十分悠远,书名讲的是一只上了发条的甜橙。听着巴赫,我开始更深刻地理解个中意义;而心中则充盈着那位德国音乐大师带来的棕⾊的美感极致。

  我想到,我愿意更狠毒地推那夫俩,就在他们家的地板上,把他们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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