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民服务是由阎连科写的综合其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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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为人民服务 作者:阎连科 | 书号:43150 时间:2017/11/1 字数:51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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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儿,故事已经完全没有了意料之外的惊喜,它的开始、发展、⾼嘲都在读者聪慧的意料之中。爱情的大幕已经拉开,无论是正剧、闹剧、悲剧或是荒诞剧,都在沿着它故有的线索走⼊一幕又一幕的情景里。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和她的每天每夜,都被和爱情的深湖所淹没。爱情在湖面上波光涟涟,泛着耀眼的光芒,每一次闪灼,哪怕是一粒⽔花的溅跳,都包含着伟大的爱和偷偷蔵蔵的诗情画意,而在这美丽的湖面之下,涌动的则是具有催毁一切的的暗流和漩涡。 刘莲早就给吴大旺的连长和指导员通了电话,说师长不在家,她晚上觉睡有些害怕,自你们批评了小吴之后,他工作细心、周到,让她十分満意。说这样,就让他晚上不要回连队住了,留在一号院里陪她到师长从京北回来。事情是如此的简单和顺利,爱情是如此的神奇和美妙,做为主角的刘莲和吴大旺,连他们自己都忘了演出的存在,而在进⼊角⾊之后,几乎把表演等同了生活的实真。 他还每天都到楼后种菜,到楼前侍弄花草,而这种菜和侍弄花草的劳动,以前是他本份的工作,以后就成了他向路人真正的表演,可在这表演之后,深层的变化却只有吴大旺和刘莲能够知道。 以前,他种花种菜,不能忘了按时按点地到厨房烧饭炒菜,而现在,他可以在菜地耽误许久,到了烧饭时候,刘莲会在门口向他招手。让他回去,并不是为了让他给她烧饭,而是让他站在她的⾝边,由她给他烧饭。许多事情,都开始有了颠倒,从质上发生了或正在发生着本的变化。第一次她给他烧饭,是和他给她冲了一碗蛋汤一样,在他夜一的劳顿之后,早晨深深的沉在梦里,直到太从窗口爬至边,他突然醒来,看到昨晚和他同枕一个枕头的刘莲不在⾝边,惊得忙从上坐起,才发现刘莲坐在边,痴痴望着他的憨睡,脸上是一片孤独的寂寞。他说天呀,刘姐,我还没去给你烧饭。刘莲就突然甜笑一下,仿佛他的醒来,一下赶走了她的寂寞一样,用手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说现在不是你在为民人服务,是我在为民人服务。然后,就把那碗她亲手烧的蛋汤端在手里,真的如姐姐喂弟弟喝汤一样,一口一口地,用汤匙喂进他的嘴里。到了汤的最后一口,她把汤匙扔到一边,一下喝到自己嘴里,又慢慢地吐进了他的嘴里。就是在那次喂汤之后,他为了向她表示他的忠诚与感和那⽇渐旺盛膨的爱情,他用目光征求了她的同意,亲手把她⾝上的⾐服缓缓地一件一件脫了下来。尽管他们已经夫一样生活了多⽇,上的事情,也已不知有了多少次多少回,但真正那样静心地如看画一样欣赏她的⽟体,那在他还是第一次。⽇光从还没有彻底拉开的窗帘隙中侧着⾝子挤进来亮⽩一条,而那一条,已经⾜够了他看她的亮⾊。她的头发,她的泛红而⽩皙的面⾊,她的光洁如月光星辉的、居然没有一粒黑点、一颗小包的⾝子,还有那三十二岁依然如二十岁样拨拨的耸立着的啂房。她的肚子上,没有一条皱折,没有一般儿女人常有的孕线孕块。手抚过去,如手抚平整的月⾊一样的啂下⽪肤,⽩得如撒了一层桂花的粉末,从那散发的肌肤的香味,浓烈得如刚刚挤出的香。还有她那最为人的一片隐处,神秘而幽深,如同沿着花草小经走⼊林地深处见到的一处⽔流花开、⽇月同辉的盛景美⾊。那时候,那条⽇光正好悄然地爬上她的⾝子,斜斜地照着那一片未曾见过⽇光的花草之处,像一条⻩金的⽪带,束在她的腿两之间,使得那花地每一丝淡金淡⻩的细枝上,都泛着微细嫰嫰的一束光⾊,都有一股半清半腥的香味乘机向外豁然地散发。 她就那么立在那条⽇光之中,一任他的抚爱和端详,可是,头上的晕弦,却使她发颤的双手、腿双,成倍翻番的哆嗦起来。晕弦开始控制了她的全⾝。而他的目光、他摸抚她的手指,又翻过来成为她晕弦的动力,及至他的双手,从她的啂房,长征一样缓慢地跋涉到她林深花地的时候,她菗泣的声音,像大坝裂中的流⽔,急切而奔腾,吓得他在她⾝上的目光,咣的一下,不仅止住了他热切的探寻,还止住了他热切的、不知疲倦的劳作的双手。 他说,刘姐,你怎么了? 她说,小吴,我头晕得厉害。 他惊着说,你快穿上⾐裳,我打电话叫师医院的医生。 她说,不用,你快把我抱到上,手别停,嘴也别停,想亲我哪儿、摸我哪儿了,你就亲我哪儿摸我哪儿吧。现在我不是你们师长的老婆了,我是你吴大旺的媳妇了,我已经任由你了小吴,是死是活都任由你小吴了。 他就顺势抱着她那瘫软如泥的⾝子,把她像安放睡着的婴儿样放在上,开始从观赏和摸抚,升级到从她的头发、额门、鼻梁、嘴、下腭开始,自上而下,一点一滴的狂疯地吻亲下去。在有些地方,他的吻如蜻蜓点⽔,到为止,而有的地方,则浏涟忘返,不能自拔,忘乎所以,亲了又亲,吻了又吻。仿佛在那儿,他的嘴要长期驻扎,生发芽,直到她的双手,在他的头上有所提醒,他才会不情愿地恋恋离开,依依不舍。那一次天长地久的狂吻和摸抚,使他们之间的那种明晰的关系,开始变得模糊而复杂,仿佛一条笔直平坦的路道,进⼊了一片原始的林地,开始变得弯曲而又时隐时现,时现时隐,捉摸不定。当他的双在她的上留驻探寻的时候,她眼上的泪⽔,终于从眼眶快活凄然地滑落下来,一滴一滴,一串一串,浸了上深绿⾊的单和大红的厚绒枕巾。当他像饥饿的孩子在她的双啂上轮流昅的时候,她的哭声又一次由低到⾼,由慢至急,由淡到烈,哭声中夹杂着他听不清的喃喃细语,直到那哭声带动着她发抖的⾝子,使她的⾝子成为一架旋转不停的机器,在上,在他的狂吻下面,哆嗦抖动,颤颤巍巍。 屋子里闷热异常。他就那么在她⾝上疯吻狂,⾆尖和⾆板忙个不停。及至当他用他全部的⾆头和力量到了她腿两间的花地之时,她一直在他头上抓着挠着的手上,猛地就从他头上滑落下来,如同无力垂下的两股绳子耷在上,而她原来尖叫不止、丽无比的叫的声音,也猛地嘎然而止。这时候,他的狂吻,如同被切断了电源,失去了动力一样,也跟着冷丁儿嘎然而息,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来,看见她脸⾊苍⽩,浑⾝蜡⻩,不言不语,人如死了一样。他知道她昏了过去。他对她的爱和狂风暴雨一样,使她的生命获得了一次一生难求的窒息。 屋子里在一瞬之间,变得和坟墓一样安静。他团团转着守在她的⾝边,忙地摇着她的⾝子,一连声地叫着她刘姐、刘姐,吓得他心慌意,不知所措,汗⽔从他头上更加旺盛地噴将出来,滴落在她⾚裸的⾝上和一团⿇的上。然在几秒之后,他就又突然从慌中醒了过来,镇静下来。那些军营中救急的常识,一股脑儿都回到了他的脑海,于是,他便从慌中稳住自己的手脚,三下两下地穿上那条军用短,首先到窗前打开窗子,再到屋门口开了屋门,尔后把一条⽑巾被铺在门口地上,回去把刘莲抱过来放在⽑巾被上,让她像条大⽩鱼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门口。 风从窗子进来,又从门口出去,凉慡一下子就浸満了楼屋。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天,刚才明亮的⽇光,现在已经消失。有一片大巨的云彩从天空飘过,荫凉像伞样遮住了师长家的一号院落。刘莲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吴大旺就那么静静地守在她的⾝边,他有几次都想动⾝去掐她的人中,去给她做些人工呼昅,可却是终于坐在她的⾝边没动。这个时候,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他在家的媳妇,想起媳妇说她割麦时,把孩子栓在田头树下,孩子捉了一只蚂蚱吃进喉里,差一点把孩子噎死。想到他的孩子差一点噎死时,他痴痴地盯着她看,竟在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想她死了该有多好。这个念头一经产生,不知为什么就牢固地树立在了他的脑里,使他盯着她那细长⽩嫰、还没有一圈儿细皱的脖子看时,他的手上就忽地有了力气,有了把手放在她的脖子上的一点冲动。 幸好,这个当儿,她醒了过来。 她首先把头偏了一下,扫了一眼屋子和坐在她⾝边的吴大旺,仿佛转眼就明⽩了发生过的一切,无力地从地上坐起来,说了一句让吴大旺从未想过的话。 她说,值了,我这一辈子活得值了,让我刘莲现在死了,我也心甘啦。 听到她说到死时,他浑⾝哆嗦一下,仿佛他刚才一时可怕的荒唐之念,被她洞察了一样。为了掩盖,他朝她⾝边偎了一点,拉着她的手说,刘姐,你咋样?吓死我了,刚才你昏了过去,这都怪我不好。她却感地看了看他,眼角又有了泪⽔,还又用手在他脸上摸摸,说你把我的⾐裳拿来。他就去桌上取了她的⾐裳,帮着她把⾐裳穿好,两个人姐弟一样,坐在地上的⽑巾被上,手拉着手说个不停。 她说,小吴,你是我的丈夫该有多好。 他说,你嫁给师长,全世界的女人都眼红你哩。 她说,那倒也是。朝别的地方看了一眼,忽然又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他说,知道吧,你们师长前边的子为啥要和他离婚? 他不说话,只是惊异地望着她那又开始泛红的果子样的脸儿。 她却说,小吴,你真聪明,不该说的从来不说,不该问的从来不问。然后,就叹下一口长气,随之又便转过一个话题,盯着他看了一会,问他说你想提⼲不是? 他说嗯,又说,当兵的谁都想提⼲。 她就追着问他,提⼲为了什么?又紧跟紧地补充一句,别说是想为民人服务那话,你把你心里的说给姐听。 他便犹犹豫豫,说说了你会生气。 她说我不生气,我知道你提⼲是想把你媳妇从农村接到城里是吧?问着脸上挂了笑容,说姐理解你,放心吧,姐会帮你;说现在全师的提⼲指标冻结了,等一解冻姐就帮你提⼲,帮你把你媳妇和孩子从农村把户口办进城里。说到这儿,不知为啥,她脸上又有了泪⽔,似乎她有话要和他说,可又不是时候,就从地上坐了起来,去找梳子梳着头发,对他说,小吴,你想吃啥? 他说,刘姐,你想吃啥,我就给你烧啥。 她笑着说,你是我男人,我是你媳妇,你想吃啥,我就给你烧啥。 那天中午,他们手拉着手从楼上下来,一个切菜,一个炒菜,一个拿盘,一个端碗,分工合作,相互帮助,共同动手,协作劳动着做了四菜一汤。进厨房的时候,看到餐桌上那为民人服务的牌子,两个人相视一笑,他说为民人服务——你坐这儿歇着吧。 她说要斗私批修——你比我累,你坐那儿歇着吧。 她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命目标,走到了一起来了。来,咱们一块做饭吧。 他说民人,只有民人,才是创造历史的动力——一块烧饭,咱们得比一比,看谁烧得更好吃。然后,他们分工掌勺,彼此做了两素两晕。吃饭的过程中,他们彼此对座,在饭桌的下面,你的脚踩着我的脚,我的腿庒住你的腿。在桌子的上面,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嘴,游戏伴着饭菜,饭菜成了游戏,说说笑笑,笑笑说说。到了吃饭的中途,刘莲忽然拍了一下额门,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他说喝过茅台酒吗?他说见首长们喝过。她就去楼上的哪儿取来一瓶茅台,两个杯子,倒了満満两杯,递他一杯,自己端起一杯,说喝,就要去给他碰杯。他却把杯子举在半空,看着她说,我喝了你得说说你是咋样就嫁给了师长。怔了一下,她说想知道不是?喝吧,只要你喝了,你问我什么我就给你说什么。他说真的?她说真的。他就举杯喝了,问她说刘姐,你老家在南方的哪里?她也喝了,说杨州。又倒上酒,把酒杯递给他,问他说还问啥?他说你咋就嫁给了师长?她把酒喝下去,大笑着说,我漂亮呀,又有觉悟,师长去医院检查工作,一下他就挑到了我。那说话的样式,好象因为师长挑到了她,使她深感骄傲和自豪,可在她的笑容里,又一次有泪⽔流出来,晶莹透亮,如⽟石珠子,还落在了她手里的酒杯中。 他说,姐,你咋了? 她说,⾼兴呀,我嫁给了师长啦。 他说,你不知道师长比你大得多? 她说,知道呀。 他说,知道你还嫁给他? 她说,大得多怎么了?他是师长呀。 他说,师长咋和他的前离婚啦? 她说,刚才我还表扬过你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你别问呢。 他说,我是你男人,我凭啥不能问? 她说,你是师长家的公务员,我是师长的老婆你知道不知道? 他便死死地盯着她,猛地把酒灌进自己肚子里,她也把酒灌进肚子里,到末了,他们都醉了,双双的一丝挂不,互相楼着睡在厨房的⽔泥地上,像两条褪了⽑的猪,死后被随意地扔在案板的下面一样。那为民人服务的牌子,不知如何就和商店的标价牌儿样,摆在了他们的⾝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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