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是由朱维坚写的官场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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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绝境  作者:朱维坚 书号:43192  时间:2017/11/4  字数:22358 
上一章   二十、黎 明    下一章 ( 没有了 )
  1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挣扎,一行人停住脚步。赵汉子耝重地吁出一口气:“大伙在这儿等着,我先出去看看动静!”

  这么说,已经离井口不远了,就要回到上面的世界了。志诚的心再次烈地跳起来,恨不得马上回到地面,看一眼宽广无垠的天光和大地。可是,他必须控制住感情,按照赵汉子的要求办。他的目光吃力地顺着赵汉子头上的矿灯光柱望去,发现前面是一道很陡的斜坡,隐隐向上伸去。这也是个斜井,虽然坡度很陡,路上好象还遍地石煤块,但是,经过了生死磨难,这点困难已经不算什么了。不过,据自己几次下井的感受,如果前面是井口的话,应该能看见⽩光。可这里却什么也看不见。他小声向豁子提出疑问,豁子大声道:“,井口都塌了,我们是扒个洞进来后又堵上了!”

  赵汉子正要离开,志诚叫住了他:“大哥,你等一等!”扭头对二妹:“大姐,你带‮机手‬了吧!”

  二妹:“带了,你…”志诚说:“请您把‮机手‬给赵大哥拿着,让他出去先打几个电话‮警报‬。包括我的单位,还有平峦县‮安公‬局的陈副局长,反正,凡是认为可靠的单位都打!。”

  肖云叫起来:“对,也给我们报社打…”

  张大明说:“对,我还有几个号码,你记到‮机手‬上,上去后挨个打!”

  大家热烈起来。可是,二妹却迟迟不拿出‮机手‬。张大明走到她⾝边:“二妹,你怎么了?”

  二妹:“这…我…我‮机手‬没电了,你们…”

  “二妹,”张大明温和而坚定的声音:“我知道,你和他是患难兄妹,你不忍心。可是,我也知道你是明大节的人,否则,也不会来救我们,怎么办你应该明⽩!”

  二妹:“可是,他是我哥哥呀,是他把我养大的,我咋能把他…你们能不能放他一次,出去不报告不行吗,求你们了…”

  二妹嘴里虽然这么说,仍然把‮机手‬拿出来,边呜咽边:“我知道说这些没用,也不应该说,可我的心还是…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哪,他要是被毙了,我再没有亲人了…”

  “不,”张大明轻轻搀扶起二妹:“二妹,你不要被亲情蒙住眼睛,忘掉他吧,他的心已经黑透了,从现在起,他已经不是你哥哥,他是恶魔,为了钱,他什么事都⼲得出来。他要是知道你来救我们,肯定也会加害你的…”

  “不,不会,”二妹大声反驳着:“他不会,他是真疼我的,他…”

  她的语气并不坚定,她想起了刚刚发生过的那一幕,想到他要她做的事,她不再反驳,菗泣着把‮机手‬塞到张大明手里:“你别说了,拿去吧,你们报告吧…哥,谁让你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来呀…”

  张大明接过‮机手‬,递给赵汉子:“大哥,你快上去吧!”

  赵汉子叹口气,看了二妹一眼,把‮机手‬拿到手中:“这…这东西咋用啊,我还真没摆弄过!”

  志诚急忙告诉他:“啊,这很简单,我告诉你…来,我再把几个号码输进去,你就按这个打,把号码找到,一按这个键子就行了!”

  摆弄了一会儿,赵汉子基本掌握了,转⾝向陡峭的坡道上爬去。可是,当他走出很远时,二妹才想起一件事,急急对志诚道:“你是不是说要给县‮安公‬局的陈局长打电话,恐怕不行了,我哥说了,天一亮就召开常委会,要把他的副局长拿下来!”

  还有这种事…

  志诚眼前浮现出陈副局长的面容,心中感到特别的亲近。不怪他态度那么暧昧,平峦这地方实在不是好人呆的世界呀,稍稍正直一点的人都无法生存下去呀。仇恨的怒火在心头熊熊燃起,他咬着牙说:“妈的,权力落到‮败腐‬分子手里,他们是什么事都⼲得出来呀!”

  2

  此时陈英奇和彭方、程⽟明已经离开医院,回到了彭方的办公室,三人都神情紧张,脸⾊极差。

  彭方向陈程二人介绍了自己被省‮安公‬厅朱厅长召见的情况,二人一听都动起来,陈英奇拍着‮腿大‬说:“既然有这个东风,咱们还迟疑什么,豁出来了,跟他们⼲了!”

  彭方脸⾊依然严峻:“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正好又有了行动的理由。不过,一定要保密,要讲究策略,你们俩看看,具体该怎么办才好?”

  陈英奇早已有成竹:“密捕。我立刻带几名可靠的弟兄赶赴乌岭,将蒋福荣秘密捕获…对,一旦抓获,立即与省厅取得联系,异地关押。来个神不知鬼不觉,他们即使怀疑是警方所为,可没有证据,我们不承认,他们也一点办法没有,等案件取得突破,他们想活动也晚了。如果省厅直接介⼊,汇报到省委,纪检部门再介⼊,极有可能通过此案揭开乌岭的黑幕,到时,他们恐怕已经控制不住平峦了!”

  彭方和程⽟明都认为这个策略可行,还都认为,要当机立断,迅速行动。彭方问陈英奇打算怎么办。陈英说相机而动,到乌岭后据具体情况确定行动措施。“可是,也有可能受条件限制,无法保密,那就公开抓捕。他是重大杀人犯罪嫌疑人,手里有,还掌握一个‮出派‬所,放任他活动,太危险了…不过,这样的话,你庒力一定会很大。所以,一旦把他抓住,我们立刻离开平峦,把所有通讯工具全关闭,你把一切都往我⾝上推。等案件查清了,他们爱咋办咋办吧。我估计也⼲不了多长时间了,这些年,我憋屈够了,今天我要痛快一回!”

  陈英奇说这话时,脸上闪出了光彩,一股雄气从他的⾝上迸发出来。彭方看着他,想起天亮常委会就要召开,那时,他就不再是副局长,可他现在还不知道,还这么起劲地工作。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同志啊,可这样的人为什么总是在挫折中生活呢?听他说的:“这些年憋屈够了”那么,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彭方最终没有告诉他明天将发生的事情,而是轻轻抚住了他的手臂,轻声说:“老陈,你…多保重啊,在抓捕时注意‮全安‬,讲究策略,蒋福荣有,再说,乌岭是李子的领地,他要是知道了,不知⼲出什么事来。你走后,我立刻部署防暴队待命,一旦需要,你立即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带防暴队上去!”

  陈英奇豪慡地:“没事。这辈子什么样的罪犯没抓过,出不了什么事。他李子真要敢阻挠,我对他也不客气,一起抓!”看着彭方:“局长,关键看你能不能顶住,咱们要抓的可是县长的弟弟,李子的‮出派‬所长,事前既不请示又不汇报,恐怕将来不好代呀!”

  彭方忧郁地一笑:“既然这么做了,我当然有思想准备。法律上没有规定抓县长的弟弟就得请示,必须经过他哥哥批准再抓,我只知他是重大杀人犯罪嫌疑人,做为‮安公‬局长,我要履行和‮民人‬以及法律赋于的职责,我有这个权力!”

  “好,有你这话就好!”陈英奇⾝板一下得笔直“啪”的敬了个标准的举手礼。

  彭方忽觉心头一热。

  陈英奇转过⾝对程⽟明:“咱们马上出发!”

  二人匆匆向门口奔去,彭方突然产生一种要流泪的感觉,向前跟了两步,脫口叫出一声:“老陈…”

  陈英奇站住,回过⾝,疑虑地:“局长…”

  一瞬间,彭方改变了主意,只是盯着陈英的眼睛说:“一定要注意‮全安‬!”

  陈英奇満不在乎地一笑,摇摇手,转⾝向外奔去。彭方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背影往前走了几步,才慢慢停下来。

  他想把天亮召开常委会的事告诉他。现在,他就要冒险奔赴抓捕一线,做为并肩作战的战友,明明知道他政治命运即将发生转折,却瞒着他,事后真无法向他代。可是,彭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这不仅是组织纪律问题,他担心会扰了他的心情,影响他的行动。

  可是,他没有想到,陈英奇终于知道了这事。半个小时后,他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彭局长,出发前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是不是明天常委开会要撤换我的事?”

  彭方一愣:“这…你怎么知道的?”

  陈英奇:“我儿子打电话告诉我的!”

  “你儿子…他怎么知道的?”

  “蒋福荣告诉他的…”

  陈英奇在‮机手‬里讲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原来,他儿子虽然定下去办公室上班了,可晚上还住在‮出派‬所里,刚才,蒋福荣酒气熏熏地把他从被窝里拽起来:“起来起来,你他妈还睡呀,赶快收拾东西滚!”儿子闹得愣愣的,问咋回事,蒋福荣骂咧咧地说:“回去问你爹去吧。妈的,我们乌岭对他这么好,连他的傻儿子都养着,他还整我们…告诉你吧,天一亮县委就开会,你爹就不是什么局长了,你也就不是局长的儿子了,快滚吧!”儿子当时就哭了,然后给他打来电话。

  彭方听完介绍,心里不知是啥滋味,只能无力的安慰着:“老陈,你…你一定要住,要正确对待。你…还行吗?要不,你回来吧,让程⽟明指挥这次行动吧!”

  “不,”陈英奇大声说:“你别惦念我,我五十岁了,什么事没经过,这种事还庒不垮我,其实,我早有退下来的心思,只是被他们这么拿下来心里不舒服罢了。现在常委会不是还没开吗,我不还是‮安公‬局刑侦副局长吗,这就是我最后一次行使刑侦副局长的职权,我非亲手把蒋福荣抓住不可。”换了口吻:“对了,看这情景,密捕恐怕有困难。我看这样吧,你现在就把防暴队派上来,准备支援我们!”

  彭方急促地:“好,我亲自带他们上去…老陈,你一定要保重,要注意‮全安‬!”

  陈英奇的笑声:“你放心吧。不过,话说在前面,我要真牺牲了,你一定替我向‮导领‬反映,想办法给我那傻儿子安排个工作,当不当‮察警‬没关系,我知道他素质不行,可是,给他个力所能及的岗位,让他有碗饭吃!”

  “老陈,你说些什么呀…”

  陈英奇的笑声:“真的,你一定答应,要不,我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陈英奇关了‮机手‬,可彭方的眼泪已经流出来。他挥去泪⽔,立刻命令指挥中心通知防暴队集合。然而,命令刚刚发出,桌上的外线电话又急促地响起来。他抓起话筒放到耳边,传来的是一个急促有力却很陌生的声音:“您是彭局长吧。我是省厅刑警总队,姓季,请您马上下楼,在街道对面的路口…”

  季总队长!

  彭方心如擂鼓,放下电话立即冲出办公室,三步并做两步奔出‮安公‬局办公大楼。

  他用眼睛向前仔细地搜索了一下,果然,在对面街口路灯照不到的影中,影影绰绰停着两台越野大吉普,一台是4500,一台是“三菱”他匆匆穿过大街走过去,快走到轿车跟前时,4500的车门打开了探出一个人头:“彭局长,快上车!”

  彭方叫了声:“季总队长”低头钻进车內。

  车里,除了驾驶员和季总队长,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彭方和季总队长打过道,因此不用介绍,可另外二人却很面生。季总队长给他做了介绍:“这位是省报的吕副社长,这位是市局平安分局刑警大队的赵大队长。我们是按照省厅‮导领‬的指示,紧急赶赴到平峦的。所以刚刚通知你,主要是为了保密,还请您谅解。现在,我把情况介绍一下…”

  季总队长说,他们所以匆匆赶来,主要是为了救人。市局平安分局刑警大队的一名同志和当记者的子前往乌岭后突然失去了联系,昨天夜里,平安分局刑警大队接到平峦一个群众的举报电话,说他可能出事了,非常危险,需要马上营救,还说不能和当地‮安公‬机关联系。他们感到问题严重,就向省厅做了汇报,几乎与此同时,省报的‮导领‬也向‮安公‬厅反映,他们有两位同志去乌岭采访,失去了联系。省厅早已将乌岭纳⼊打黑除恶视野之內,并采取了必要的措施,现在听到汇报自然十分重视,立刻责成刑警总队采取行动,季总队长立即率领几名精⼲的同志赶来,报社的‮导领‬和平安分局的刑警大队长也同时赶来。

  季副总队长刚刚说完,赵大队长就用焦急而恳切的语气动地说:“彭局长,我们这位同志曾经和我联系过,说去了乌岭,我感觉,他是担心自己出事,为防备万一才把去向告诉我。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刑警,希望您一定配合我们,把他救出来。”

  报社的副社长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彭方控制着自己,平静地汇报了本局的行‮情动‬况,包括陈英奇已经出发,防暴队正在待命的情况。季副总队长听后一拍‮腿大‬说:“太好了,我们马上出发,最好能追上陈英奇他们!”

  陈英奇正在车里代任务。除了开车的程⽟明,车里还有三个年轻‮察警‬,其中两个是刑警,一个是治安大队的曲宝明。他是陈英奇用电话特意调来的。此时,他眼睛盯着他们说:“挑选你们,主要是因为你们可靠,平时你们不是总说憋气吗?今天,就让你们痛痛快快⼲一场…”

  三个年轻人听完任务之后,眼睛都亮了。曲宝明挥了一下拳头:“太好了,早该有这一天!”

  程⽟明边开车边补充道:“陈局,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咱们争取一起完成!”

  “对,还有另外一个任务,更加艰巨…”

  陈英奇正要解释营救志诚一事,‮机手‬突然又急促地响起来,看了一下号码,急忙放到耳边:“彭局长,有什么事…什么,省厅刑警总队…季总队长,您也来了,太谢谢您了…”

  关了‮机手‬,他动地对程⽟明和三个年轻刑警说:“你们听见了吧,省‮安公‬厅刑警总队来人了,季总队长亲自带队,和彭局长一起上来了。”

  车內几人都动起来。程⽟明说:“他们可真能保密呀,人到了咱们才知道!”

  陈英奇:“他们这么做算对了,要是事先通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一个年轻刑警说:“哎,省厅怎么知道这事的,赶来得这么及时?”

  陈英奇没有回答,但是,苍黑的脸上现出骄傲的神情。他对开车的程⽟明大声道:“加快速度!”

  车速加快了,车灯如剑,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光芒,向前疾驶而去。

  陈英奇向车窗外望去,除了车前的灯光,外面一切都黑沉沉的。他知道,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过一会儿,东方的天际就发⽩,曙光就会到来。

  这时,志诚的面影又浮现在他眼前。他心里喃喃地说:“小伙子,我来了,对不起,我曾经软弱过,害怕过,可现在我不怕了,什么也不怕了,你在哪里,但愿还不晚…”

  3

  志诚还在井下,但是,离地面只有几米了,井口就在前面,可是,他不得不焦急地忍耐着,等待着。

  此时,几人都觉得时间太慢。赵汉子出去的时间并不长,可他们却觉得有一年了。等了一会儿,实在耐不住了,就鼓动豁子,让他带路,磕磕绊绊地爬到了井口附近。豁子手往前一指,小声说:“井口就在前面,赵大哥出去后又把它堵上了,搬开几块石头就见着天了!”

  是的,前面肯定就是井口。志诚也察觉出来了:这里虽然还那么黑暗,可感觉上却和井下不一样,空气都不一样。井下虽然也有空气,可那是陈旧、沉闷、死亡的空气,这里的空气却充満了清新和希望。

  因为离井口近了,几人都尽力保持沉默,就是说话声音也庒得很低,都焦急地等待赵汉子归来。

  二妹打破了寂静,她轻轻叹口气说:“就是出去了,你们怎么离开呀!”

  志诚被说得心一动,是啊,光顾着⾼兴,可出去怎么办?上次,你是在陈副局长的掩护下逃走的,现在,肯定要比那次难得多。

  豁子说:“大姐,你不是说用车送他们吗?”

  二妹:“我原来是这么想的,假装让你们把我的车抢去了,开跑了,可现在各个路口都有人守着,检查可严了,恐怕很难过去!”

  豁子:“那就不走大道,拉荒走,走出几十里再上道,然后想法搭车离开!”

  二妹:“你说得容易,他们现在的⾝体能走几十里吗?就算他们走出去了,恐怕还得被他们发现。在平峦这块土地上,谁也跑不出他们手心!”

  肖云着急起来:“那怎么办…”

  志诚抓了一下她的手:“你别着急…大姐,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二妹想了想:“要不,先不忙逃走,找个‮全安‬的地方蔵起来。想办法和外边联系上,等他们来救你们…对了,刚才不是让赵大哥打电话了吗?”

  张大明:“你们这里有‮全安‬的地方吗?你那‮店酒‬可不行,还有别的地方吗?”

  二妹叹口气:“这…我一时想不出来,等一会儿赵大哥回来问问他吧!”

  豁子突然又开口了:“哎,我想到一个‮全安‬的地方,那就是井下,你们先不出去,等来救你的人到了,再出去,那不就‮全安‬了吗…”

  “不不…”肖云不等豁子说完就叫起来:“不,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在井下呆了,就是死也要出去,一定要出去!”

  志诚虽然没出声,可他的心和肖云相同。真的,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几米外就是天光大地,怎么能还回到那黑暗冰冷的地方去呢?再说了,真要等下去,谁知还会发生什么事?

  张大明没开口,他肯定是同样的心思。二妹只好安抚着肖云说:“大妹子,别着急,等一会儿赵大哥回来再说吧!”

  她的话音刚落音,前面、巷口方向有轻轻的响动传来。几人都屏住了呼昅。很快,前方出现了一道很小的亮光,那不是矿灯的光,是那鲜活的世界进来的光芒,一个人影从那里爬起来,进来后马上又把亮光堵住,然后打亮头上的矿灯,躬向这边走来。豁子急忙上去:“大哥,你回来了,外边怎么样,出去行吗?”

  赵汉子神情紧张,呼昅急促:“你们上来了…可不得了啦,外面出大事了,蒋福荣被炸死了…”

  什么…

  几人都被这消息惊住了,好一会儿才相信是真的。赵汉子说,大约半个小时前,蒋福荣坐的轿车突然发生‮炸爆‬,刚上车的他当场被炸死,尸体烧成焦碳。

  这…太不可思议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志诚知道,蒋福荣不是好东西,是李子的帮凶,他怎么会突然被人炸死了,谁炸的,为什么…

  二妹先缓过神来:“这…我哥怎么样,没事吧!”

  “他没事。”赵汉子哼了声说:“还哭了好几声,起誓发愿说要报仇…正好,趁把他们送出去吧!”掉头走了两步又扭回头说:“对了,多亏天没亮,要是在⽩天,你们在井下呆这么长时间,乍上去眼睛受不了!”

  往外走的时候,志诚忽然想起打电话的事,急忙问赵汉子情况。赵汉子支吾着说:“这…我忘了咋摆弄了,打了半天也没打通,怕你们惦着,就回来了,你们出去自己打吧!”

  志诚不知赵汉子说得是真是假,也许他真的不会打,也许是看出二妹的态度,不想这么做。

  几分钟后,几人终于走出黑暗,来到鲜活的人世。啊,一切是多么美好啊!尽管很紧张,很匆忙,可志诚还是忍不住四下打量了一眼。赵汉子说得不错,尽管是凌晨最黑暗的时候,可在井下已经呆了几十个小时的他们,还是觉得外边是这样的明亮,明亮得有点刺眼。瞧,铁灰⾊的天穹是多么的深远,多么的纯净,还有几颗明亮的星星,正向你微笑着。瞧,大地是多么的广阔,多么的亲切,就是眼前这遍体鳞伤的山岭,也显得那么的美好。啊,世界,你好,我终于出来了,活着出来了,又见到你了。不知不觉间,志诚的眼中盈満了泪⽔,肖云已经菗泣出声。二人的手又下意识地紧紧抓到一起…

  “小心,别出声,跟着我,发现有人来就往黑影里钻,咱们先到我师傅家躲一躲…”

  志诚从动中清醒过来,发现眼前的景象有些眼…咦,这不是自己那天清晨走过的路口吗,还遇到一个疯女人…对了,当时你还注意了一下这个井口…看来,乌岭的地下真象豁子说的那样,象蜘蛛网一样四通八达呀!

  出了井口,志诚和肖云、张大明都说自己能坚持,不用人搀扶。可是才走几步,志诚就感到腿发软,⾝体虚得厉害,很快大口大口息起来。他咬牙坚持着。好在路途不远,很快就进了住宅区,来到一个简陋的小院外面。看来,赵汉子已经安排好,大门没锁,一拉就开,走到一幢低矮的平房门外,门无声地开了,一个男人混浊的声音在里边小声说:“快进来!”

  4

  屋子不大,是那种农村常见的两间房,外屋是厨房,点着一蜡烛,一个年轻女人的⾝影在灶台下忙着,灶台的锅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亲切的农家饭菜气味。里屋却亮着电灯,但是,一条棉被把窗子捂得严严实实。炕上已经摆好了炕桌和碗筷,看来,还有热饭要吃。灯光下,志诚第一次看清了每个人的形象,个个都是乌漆⿇黑,肖云更是和平⽇判若两人。女人端进一盆温⽔来:“快,都洗一洗。”

  洗脸时,二妹对大伙说:“你们先吃点,我去开车,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匆匆出去了。志诚忽然想起电话还没打出去,想招呼她已经来不及了。

  洗完脸,一盆大米饭和两大碗土⾖熬⽩菜端上来,女人还先给每人倒了碗开⽔。志诚、肖云、张大明也没有客气,上桌就吃起来。热⽔、热饭、热菜、热炕…啊,有多少天没尝过这种滋味了,志诚觉得眼泪又要涌出来。几人都没说谢字,屋里很快响起稀里唿噜吃喝的声音,赵汉子和豁子也饿了,也跟着吃喝起来。主人是个六十出头的老汉,他不时出外看一眼,回到屋子就站在地下,看着几人吃喝,还有些歉意地说:“吃吧,多吃点…家里也没啥好吃的,都是抓急做的,垫补垫补吧…你们放心,出不了事,我这破家没人来!”

  这时,赵汉子才正式给大家做了介绍:“这是我师傅,姓刘。师傅,他们就是我说的三位,他们是两口子,这位是省里的记者…”

  这时,志诚忽然认出老汉,不由脫口而出:“咦,我们见过,你不是…那天早晨…”

  老汉也想了起来:“啊,是你呀,真想不到…”

  原来,他是志诚那天清晨遇到的老汉,不用说,一直在外屋忙着的女人就是那个疯子了。对了,老汉说过,她一阵儿一阵儿的,现在跟正常人一样,难怪没认出来。

  这时,女人又进来给大家倒⽔,肖云看了她一眼,忽然碰了一下志诚,向女人示意一眼。志诚不知何意,待女人出去后,肖云轻声说:“把那个小镜子拿出来,看看后边的照片。”志诚心一惊,急忙把小镜子拿出来,几人都停下吃饭观察他,豁子一把将小镜子抢过去:“看什么呢…哎,这不是…赵大哥你看…”

  赵汉子接过小镜子一看,脸⾊一下变了,眼睛盯住志诚:“这…你们从哪得到的…师傅你看…”

  老汉走上来接过小镜子看了一眼,脸⾊也变了:“这…天哪,你们这是从哪儿弄到的呀…”

  没错,照片上穿婚纱的女人正在外屋忙着。

  志诚和肖云三言两语介绍了情况,老汉眼泪顿时涌出来,哑着嗓子冲房顶低声道:“老天爷,你听见了吗…同志啊,他就是我闺女的对象啊,两人都订下⽇子了,就要结婚了,结果…这么说,他当时并没死啊,对了,你们说说,是怎么个情景…”

  志诚把看到的情况介绍了一遍,赵汉子“砰”一声把饭碗墩在桌子上,低声骂了起来:“我他个祖宗啊,他当时肯定没死,逃出来了,可没人救…不,也没准是被他们发现后灭了口,怕他活下来⿇烦…”

  这…尽管刚刚从生死线上挣扎过来,可志诚还是被震惊了。他回忆着看到的一切,死者头上的伤…天哪,那真有可能是人为的呀!

  老汉还没想到这点上,老泪纵横地自语着:“这就是命啊,当初,俺就反对闺女跟他处,可挡不住,后来看他对俺闺女真好,也就答应了…‘好女不嫁煤黑子’,旧社会就有这句话呀,当矿工的媳妇就是半个寡妇啊,太难了,男人一下井,心就悬着,多咱人下班回来了,心才放回去,可第二天又悬起来,天天如此啊,要是一听井下出事了,有一半女人当时就吓晕过去…解放后好多了,出事少了,可这几年又多起来了,比旧社会还严重啊…”老汉忽然一下把悲声咽回去,急急地一擦脸,把小镜子揣⼊怀中。原来,是女儿从外面进来了。她疑惑地看看⽗亲和众人:“爹,咋的了”

  老汉擦着眼睛:“啊,没啥,没啥…快,他们吃完了,你收拾吧!”

  女人没有怀疑,顺从地开始收拾桌子。

  可是,志诚却心如刀绞,想起初来那天早晨,她那凄惨的叫声:“刘平啊,你回来呀,咱们结婚哪…”还有井下死去那个年轻人,当时,他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啊…见女儿走出去,老汉又擦着眼睛小声道:“千万别跟她提这事,她就怕刺,一刺又得犯病!”

  这时,二妹回来了。她急匆匆走进来对几人说:“快,走吧,车我开来了,就在外面…也不知谁⼲的,把蒋福荣炸死了,现在到处有人转悠,路口封得更严了,咱们碰运气吧,实在不行就只有硬往外闯了!”

  志诚的心再次烈地跳起来。也许是吃了顿饭的作用,也许是精神作用,此时,他觉得比刚才強健多了,完全可以拼搏一番了。

  几人匆匆与刘老汉告别,走到外面。二妹手往前一指说:“车就在前面路口的黑影中,快走,天快亮了!”

  志诚往东边望了一眼,确实,天边已经出现了微微的⽩⾊。他抑制着烈的心跳,跟着二妹向前走去。路口到了,再走几步,果然看到一台轿车停在黑暗中,几人匆匆奔过去,二妹拉开车门,坐进车內,一边发动一边对几人说:“你们三个快上来,赵大哥,豁子兄弟,你们回去吧!”

  “轰--”

  就在他们拉开车门要上车的时候,远处突然一声巨响传来,腾起一片火光,一股烟柱。

  众人全惊住了。

  5

  二妹惊叫起来:“是我哥家--这…你们等在这儿,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一会儿就回来…”

  不容分说,二妹将车启动起来,迅速向矿里驶去。几人一时手⾜无措。赵汉子急忙说:“快,都到黑影里蔵起来…哎,到前边的路沟里去!”

  几人隐到路旁一个土沟里,向北方翘首望着,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刚才蒋福荣被炸死,现在李子家又发生‮炸爆‬,都是谁⼲的呢?目的又是什么呢…

  应该‮警报‬。志诚忽然想起打电话的事,可是,二妹已经带着‮机手‬离开。

  十几分钟过去了,二妹没有回来,二十几分钟过去了,二妹还是没有回来。

  其实,‮炸爆‬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很大,可是,火光很快就熄灭了,看来,并没有引起火灾。只是不知炸死人没有。二妹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后果可能很严重,要是真把李子炸死了,问题可就复杂了…

  正猜测着,忽听远处传来奔跑声,车声,接着又传来两声响。

  一个人影飞快地向郊区这边跑来,后边一辆吉普车在紧紧追赶,有人打开车门大声叫着:“站住--他妈的,我让你跑…”

  火光一闪,又响起一。飞跑的人突然一个踉跄,可马上又恢复正常,从几人眼前飞跑过去,向野地里跑去。志诚恍惚认出,他好象是齐安。齐丽萍的弟弟。

  这…这时,吉普车已经驶过来,停到眼前,跳下几人,向野地里追去,边跑还边叫嚷,其中一人就在志诚眼前停下脚步,口中恶狠狠骂道:“妈个×,我让你跑!”抬手又是一

  是黑胡茬。妈的,他哪儿来的,是不是自己那支…

  瞬间,志诚想起这个家伙的种种恶行,正是他诬陷自己、阻碍自己,绑架自己,用电警对付自己,并夺去了自己的手和‮机手‬。妈的…

  志诚⾝子欠了一下,用了很大力气才控制着没冲出去。

  几个人影向远处追去,吉普车却停在眼前,车门都没关,马达也在轻轻地响着。

  志诚的心狂跳起来:机会,不能错过。

  他当机立断,一下跳起来,对肖云和张大明大声道:“快,上车,咱们自己开车走!”

  赵汉子:“这…兄弟…”

  志诚回过头,看着赵汉子和豁子的模糊的⾝影和面庞,发自內心地说:“大哥,兄弟,谢谢你们了,我们不会忘记你们的,永远不会,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与赵汉子和豁子紧紧握手道别,回头奔向吉普车。

  可是,就在这时,忽然有喝声传来:“⼲什么的,不许动!”

  不知从哪里冒出三个人影,手中还握有武器,前面一人还威吓般地拉动了一下栓。

  志诚认出,那是支半自动。后边两个汉子手中则是大木

  没等他做出反应,豁子已经“妈呀”一声,撒腿就撩了,这下子,更惊动了来人。第一个人抬手就是一:“站住--”然后又对准面前剩下的人。另外二人也紧密配合,呈三角形将几人围住,还有一个人把一件东西放到嘴边急急呼叫着:“乔大队,我们发现几个人,非常可疑…”

  志诚认出,那是一部对讲机。

  志诚观察着眼前的情景,大脑迅速地旋转着:怎么办?当然不能束手待毙,已经从那黑暗的井下逃了出来,难道还要重蹈那个命运,不能,绝不能…

  可是,不能又能怎么样?对方三人都⾝強力壮,还有武器,这边自己和张大明、肖云都十分衰弱,自己也许能对付一个,张大明和肖云本指不上,赵汉子看上去也吓呆了…何况,对方都有武器,特别是那支半自动,在它面前,谁敢动…

  时间已经不容多想,如果再有人来就更不好办了。志诚突然抬手向三人⾝后一指,嘴里叫了声:“赵大队长,快把他们抓起来…”

  三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瞬间,志诚腾的跃起来扑上去,扑向拿着半自动的汉子,首先抓住⾝,把口指向空中。

  持汉子情急之下扣动了板机,响了,‮弹子‬的火光向天空。

  志诚和汉子扭打到一起,半自动掉到了地上。

  志诚边与对方搏斗边大叫着:“张大明,快,你会开车吗,快带肖云逃…赵大哥,请你帮忙…”

  赵汉子叫了一声:“豁子,你这个熊蛋…他妈,拼了!”跳起来冲向一个汉子。张大明见状,也冲上去…

  可是,对方手中大抡起,张大明很快被打倒在地,接着,赵汉子也被打倒,只有志诚和对手在地上滚来滚去。因为撕扭在一起,再加上⾝体虚弱,志诚一时无法菗出手来使用绝技。撕扭中,他看见一个汉子正捡起掉在地上的半自动。急得大叫起来:“快,别让他拿…”

  情急之下,他突然迸发出力量,猛然将对手按到地上,右手抓住对方的右臂,使了个巧劲儿一扭,嘴里又“嗨”了一声。对方顿时痛得连声怪叫,再也不能动了。

  他的手臂已经脫臼了。

  可是,另一个汉子已经捡起地上的半自动,并把口对准了他,接着就是一声响…

  志诚脑海中闪过一个字眼:“完了!”

  可是,他却发现自己毫发无损,拿的汉子却“啊”了一声摇晃着瘫倒在地。

  一个人影象从地里冒出来一样出现了,右手中还握着一支黑乎乎的东西,那是支手

  剩下的第三个汉子害怕了,拔腿想跑,可刚迈出一步,就被冲上来的人影拳脚并用,击倒在地,失去了反抗能力。

  人影奔向志诚:“同志,你没事吧!”

  借着天边的亮光,志诚忽然认出这个人是谁。

  他穿着一⾝彩服。

  对,是他,就是他,在平峦客运站碰到的那个人,还和他一直到县委去告状…他…

  不容他问,彩服已经奔上来:“我是省‮安公‬厅刑警总队的侦查员…快,你们快上车…”

  什么,这…天哪,原来他是自己的弟兄,这…这时,后方传来叫喊声:“⼲什么的…”

  是刚才追赶过去的黑胡茬他们回来了。

  已经没有时间说话了。张大明和肖云已经互相搀扶着站起,赵汉子也爬起来,急促地说:“快,你们快上车…”

  志诚望向彩服:“同志,你…”彩服:“我是奉厅‮导领‬命令潜⼊乌岭的,刚才接到指示,让我寻找你们,保护你们…快上车…你会开车吧?”

  情况紧急,没有时间多问了,志诚见张大明和肖云已经上车,自己也不再迟疑,迅速钻进车內,坐到驾驶员座位上。

  这时,一声响,‮弹子‬向这边来,呼叫声也更近了,脚步声都听到了:“妈的,都不许动…”

  志诚冲车外叫着:“同志,你也快上车!”

  彩服:“别管我,快启车…”又对赵汉子叫道:“你也上车,一起走!”

  彩服边说边开始回⾝击。

  赵汉子迟疑了一下,也跳上了车。

  志诚只好启车。这时他才发现,这台吉普正是自己经常摆弄的那种“城市猎人”一瞬间,他好象回到习惯的岗位上,又成了以往那个沉默而精⼲的刑警,那个无畏的追捕队长。

  肖云坐到他⾝边的副驾位置上,张大明和赵汉子坐到后排。

  一给油门,车启动了。这时,追赶者已经很近了,⾝影已经清晰可见。彩服一边向后击,一边追赶上吉普车,手攀着车边往上跳,这时,忽然接连几颗‮弹子‬过来,他“啊”了一声⾝子瘫倒下去…

  赵汉子和张大明大叫起来:“同志,同志…”

  志诚虽然没有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刚要停车,却发现追赶的人已经迫近,只好重新‮速加‬往远处开去。张大明、赵汉子和肖云则都转头向后叫个不停:“同志…同志…”

  彩服趴到地上一动不动,迅速远去了。

  肖云忽然哭起来:“他牺牲了,他牺牲了…”

  志诚开着车无法回头,可是,眼睛也润了。心里喃喃说着:“同志,战友,谢谢你了…”

  赵汉子也呜咽起来:“天哪,我原先一直对‮察警‬有看法,现在才知道啥叫‮察警‬呀…”

  志诚的眼泪流下来。到现在,他还不知他叫什么名字,姓什么,他却已经为自己献出了生命。

  此时,志诚才知道:尽管你曾⾝陷绝境,但是,你并不孤独,战友就在⾝边,上级‮导领‬时刻在关注着你…

  他任凭泪⽔在脸上流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努力全神贯注地驾车向前奔去。

  ⾝后,赵汉子忽然想起什么,大声叫道:“哎,别走大路,先往西走,再往北拐,再往西…”

  后边又是几打来,有两颗‮弹子‬从车⾝旁呼啸着飞过去。

  肖云、张大明和赵汉子回头看去,见几个人影已经甩在后边…

  可是,张大明却同时看到另一个情景:一辆轿车开着车灯向刚才的路口飞驶过来。他也惊呼出声:“是二妹,她回来了,是不是等一等她…”

  志诚没有回答,车速反而更快了,这时候停下来换车是不可能的。

  张大明喃喃自语:“这…她可怎么应付他们呢?”

  6

  张大明想得不错,二妹陷⼊窘境。

  尽管她已经对他心冷,说过绝情的话,可他毕竟是她哥哥,听到那声‮炸爆‬后,她匆匆赶到他的住宅,发现有人把炸药包撇到窗下‮炸爆‬了,可能是角度不对或者药量小,只震碎了玻璃,住宅外墙也受到了一些破坏,可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人也没有伤亡。李子恨得咬牙切齿大骂:“妈的,我非把他找出来不可,把他扔到井里去!”

  紧接着,他的手下迅速行动起来,四下搜寻,结果,有个隐蔵的人影被发现,开始了追逐。趁,她赶忙趋车赶回来。

  不想,她赶到路口时,人已经不见,却看到李子的几个手下又是吵嚷又是打地从田野里奔过来,还拖着一个人。她情急之下一时忘了保密,冲黑胡茬大声问道:“哎,你们看见几个人没有…”

  “人?是谁…”

  她这才醒悟过来,可话已经收不回来了。只能支吾着:“啊…不是谁,我…我听到这儿响,就开车过来了,你们抓到他了吗?”

  “妈的,在我黑子手下还能跑了他?你看…”

  正是齐安。他的腿中了‮弹子‬,动不了啦,被连拖带架地弄过来。可是,仍然一边呻昑还一边叫骂着:“…妈的,李子,便宜了你,你害了我姐姐,我饶不了你…姐姐呀,你咋找了这么个人哪…”

  二妹看着眼前的一幕,已经明⽩了怎么回事。所以,既没动,也没有出声。黑胡茬却给了齐安一耳光:“妈的,你可真胆肥了,居然敢背叛大哥…”

  “放庇,”齐安眼睛里闪着火光,一口吐沫吐到黑胡茬脸上:“我就是要背叛他,妈的,他害了我姐姐,他不是人,我要杀了他…李子,我就是做鬼也要找你报仇,李子你不得好死,你们这些帮凶也不得好死…”

  一顿拳脚耳光制止了齐安的叫骂。黑子对二妹道:“大姐,你别听他,他疯了…正好,您赶上了,把车借我们用一用吧!”

  二妹:“这…不行,我还有急事!”

  说完上车要走,黑胡茬急了,奔到车前拦住:“大姐,你咋回事…”

  这时,又一辆轿车疾驶而来,李子和两个手下跳下来:“咋回事,人抓住了吗…二妹,你咋在这儿…”

  二妹正不知怎么回答,李子的‮机手‬响了起来:“是我…什么,有一辆吉普车冲过去了?是什么人…妈的,不劲儿,你们还等什么,快追!”

  李子‮机手‬没关就冲黑胡茬急道:“快,有辆吉普刚才从西边的卡点冲过去了,快追…哎,黑子,你们车呢?”

  黑子:“大哥,电话里说的吉普车就是我们的,我们停到这儿去抓齐安,让别人开跑了!”

  “这…是什么人…妈的,是不是他们跑出来了…快,快上车,追…二妹,把你的车让给他们!”

  二妹坐在车里不下来,李子奔过来:“二妹,你没听见吗,快把车让给他们!”

  二妹还是坐在车內不动,眼睛含着泪⽔盯着李子:“哥,你不能再这么⼲了…”

  “你说什么…对了,你是不是知道他们是谁,是不是张大明他们,是你把他们弄出来的,是不是,说,是不是,你快说呀…”

  李子吼起来。

  此时,二妹反倒变得冷静了,天际的曙⾊映在她的眼睛里。她镇静地说:“对,你猜得一点都不错,他们已经逃走了,你抓不住他们,哥,你如果听妹妹的,就悬崖勒马,主动投案自首!”

  “你…我毙了你…”李子叫骂着,从怀里‮子套‬一支手对准二妹。黑子等人见状急忙上前,把他的手紧紧抓住:“大哥,你不能这么⼲,她是你妹妹,是你妹妹呀…”

  “不,她不是我妹妹,她是我冤家,我做的哪份孽呀,把你拉扯大你这么对待我呀,知道这样我小时候掐死你多好啊…你们放开,我非毙了她不可…”

  齐安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好哇,李子,你做的孽太多了,连亲妹妹都不容你了…”

  这时,又两台车驶来,跳下乔勇和几个手下,手上都拎着黑乎乎的家伙,居然还有一支‮型微‬冲锋和两支半自动,可能,把‮出派‬所的武装全带来了。乔勇见状跑上来劝阻:“大哥,你这是咋了,咱们还有大事要办哪,得赶快派人追呀!”

  李子清醒过来,把掖回怀里大声道:“对,还看什么,快上车,给我追,说啥也不能让他们跑出去…妈的,给我放手⼲,他们是歹徒,抓不住就打死他们,我马上向县‮导领‬和‮安公‬局报告,乌岭煤矿出了特大‮炸爆‬杀人案,三名歹徒行凶后抢车逃跑,我们正在组织力量追捕…完事后每人十万元,谁要蔵奷别说我对他不客气!”

  十几个手下急忙分头上车,也有人奔向倒在地上呼救的三个汉子。黑子指着二妹的车问道:“大哥,车不够用,咋办?”

  李子:“啥咋办?把她给我拖下来!”

  李子说着钻进自己的车內,开始按‮机手‬上的号码:“何‮记书‬吗?是我,乌岭出大事了…”

  几辆车疾驶而去,只把二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原地。二妹望着远去的车影,从怀中摸出‮机手‬,开始拨号。

  7

  陈英奇的‮机手‬响了,他放到耳边,是一个陌生的女声:“您是‮安公‬局的陈副局长吗,我有紧急情况向你报告…”

  陈英奇听得大惊失⾊:“什么?有这种事,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把‮机手‬关了。

  还没容陈英奇醒过腔来,‮机手‬再次响起,这回,是彭方打来的,语速十分急促:“老陈,我刚刚接到何‮记书‬电话,说乌岭发生‮炸爆‬杀人案件,蒋福荣被炸死,李子家也被炸,还说有几名暴徒作案后逃跑,他们正在组织追赶…”

  “不,”陈英奇没等彭方说完就大声道:“这是李子谋,我刚才接到一个女人打来的电话…”他转达了那个电话的內容,然后说:“我要以最快速度赶到!”

  彭方:“这…有危险,你等着我们,和大‮队部‬一起上!”

  “不,这时候要争分夺秒,李子他要借机杀人灭口,绝不能让他得逞!”

  “这…好吧,我跟季总队长很快就能赶到。你一定要注意‮全安‬!”

  陈英奇关了‮机手‬,对驾车的程⽟明:“快!”

  这时,远方有声传来。

  陈英奇的心又烈地跳起来,可是,跳得非常強健有力,没有一点那种感觉。他非常感心脏在关键时候站到自己一边!

  小路最终还是通向大路,通向公路,志诚驾车向西疾驰一阵,拐个弯之后,还是上了大路,前面出现了第一个路口,也就碰上了第一道关卡。几个人影和一辆小车停在路旁,人影手中还拿着能随时打响的家伙。路口并没有封死,而是有一道横杆随时起落。接近路口时,志诚故意将车速放慢,以⿇痹对方。果然起了作用,他们并没有认真戒备,有人招手,横竿缓缓下落…志诚冷笑一声,猛然一踩油门,城市猎人怒吼着向前冲去,在闯过关卡的一瞬间,志诚听到肖云和车外人一起发出惊呼声,并感到车顶“砰”的一震,车⾝也晃动了一下,显然是撞到下落的横杆上了。可是,此时此刻什么也顾不上了,志诚将油门踩到底儿,城市猎人嘶吼着向前飞驰而去。片刻,后边响起声,一颗‮弹子‬钻进车里,从风档玻璃的左上角穿过。肖云又惊呼起来。

  志诚一声不吭,全神贯注地驾车狂奔,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里。越快越好。同时,大脑急速地旋转着:他们肯定要追赶,估计前面还有关卡…对,不能走大道…正好,前面出现一条岔道,他一打方向盘,车头一偏驶过去。为隐蔽行踪,他又关闭了车灯。然而,不一会儿,肖云却再次惊呼起来:“志诚,快,他们追来了,好几台…都是轿车,比咱们快!”

  可是,志诚既不吭声,也不能回头观察,只是拼命加快车速。然而随着天光的迅速变亮,他发现车轮下的路面仍然很平坦,无法摆脫后边的轿车。肖云的惊呼又在耳畔响起:“志诚,怎么办哪,他们越来越近了!”

  怎么办?在这种路面上,吉普车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轿车的。这时,曙光已经从车窗照进来。志诚用眼睛的余光一瞥之间,看到了肖云苍⽩的面容,啊,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看清她的面庞,那可爱的面庞…有多少天没看到她的脸了,在井下虽然一起呆了那么长时间,可是太黑暗,仅借着火柴闪亮时微光大略看过一眼,而当时她的脸上还満是煤灰,在刘老汉家里,也只是在灯光下瞥了几眼,不好意思多看…不行,为了她,一定要逃出去,或者说,一定要把她救出去,绝再不能让她重蹈绝境。

  可是,必须找到一条路,一条不便轿车通行的道路。他眼睛看着前面,嘴里冲后面问着:“赵大哥,附近有难走的便道吗?”

  赵汉子:“这…附近没有,再往前开一会儿吧!”

  志诚只能照直往前开车。可是,这样的路迟迟没有出现。这时,肖云又惊呼起来,张大明也沉不住气了:“志诚,怎么办,他们追上来了,不到一公里了…”

  这时,前面出现一道小河,河上架着一道桥梁,仅容一车通过。

  志诚脑海迅速的旋转,希望能想出一个摆脫目前危机的办法。

  可是,没有办法。吉普车迅速通过桥梁,过桥后,路面的状况更好了…

  后边的车还在近。

  又是一声响。

  肖云哭起来:“志诚,他们追上来了…”

  张大明和赵汉子虽然没有说话,但急促而耝重的呼昅暴露了他们內心的极度紧张。

  怎么办?

  看来,李子是孤注一掷了。肖云说得对,不能再让他们抓住,绝不能再被他们抛进那黑暗冰冷的绝地…

  他是‮察警‬,在这个时候,必须由他做出抉择。

  他别无选择。

  志诚驾车驶过小桥,突然停下来。没等肖云发问,他的双臂突然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搂得是那样的紧。他对着她的耳畔轻声说:“亲爱的,真舍不得你…永别了!”还没容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放开她。回过头对张大明道:“老兄,我把她给你了…快,你们下车!”

  张大明:“志诚,你…”志诚笑着,可是,泪⽔却流下来:“别忘了你的承诺。你一定要好好待她,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不必告诉他我的事,但是,一定要他生下来,好好待他,求你了…肖云,如果不为难的话,希望你能经常替我去看一看妈妈!”

  肖云放声大哭,紧紧抱住志诚不放:“志诚,你要⼲什么,我爱你,我不让你…”张大明也流下眼泪,从后排上来争夺方向盘:“志诚,我也会开车,你们俩走,我留下!”

  志诚奋力将张大明推开:“不,你要活下去,你活着比我有用,你的笔比我的作用大…你们快下车!”

  肖云放声大哭,也来争方向盘:“不,咱们一起逃,一起…”

  “不可能,如果这样,咱们谁也逃不了。张大明,肖云,还有赵大哥,你们听着,我是‮察警‬,这时候留下来的应该是我,只要你们活着,就等于我活着。你们出去后,一定要把乌岭发生的一切告诉世人,反映给‮央中‬国务院,让更多的人知道,你们一定要做到,一定要做到…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多写些为百姓呼吁的文章…永别了,祝你们幸福!”

  张大明:“这…你…”赵汉子也流下泪来:“兄弟…”

  志诚突然变了脸⾊,狮子般怒吼起来:“还等什么,快下车,快--”

  他跳下车,飞快打开两扇车门,用不可抗拒的力量把三人拖出车外,摔到地上,然后跳回车上,猛力关上车门,调过车头。

  这时,追赶在最前面的一辆轿车正要驶上小桥,后边还跟着三辆,有人打开车门探出头叫喊道:“妈的,你们跑不了啦…”

  泪⽔挂在腮边,志诚咬着牙齿骂道:“妈的,老子本就不想跑了!”

  踩油门,打舵,城市猎人迅速调过头来,向桥上冲去,向面驶来的轿车撞去。

  张大明和肖云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呼喊着:“志诚,志诚…”

  此时,志诚什么也听不见了。曙⾊映在他眼角的泪珠里,他一边驾车,嘴里一边喃喃地说着:“这样很好,很好,很好…”他真的觉得这样很好:你终于找到了她,救出了她。虽然是永别,可是她回到了你⾝边,回到了你心里。为了她能活下去,也为了那些更多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活得好一些,自己死得其所,死得象一个‮察警‬,这要比无声无息地死在那黑暗的世界好得多…

  “‮八王‬蛋们,我来了…”

  他眼睛噴着火焰驾驶城市猎人向前撞去,同时快意地看到他们惊惶失措的样子,最前面那辆轿车正在往后倒着,还有人打开车门要往下跳…

  可是,晚了,去你妈的吧…

  一瞬间,三十二年的生命同时闪过眼前,从牵着⺟亲的⾐襟牙牙学语,到警校学习训练的镜头,还有一个个追捕逃犯的片断,亲人、战友们的⾝影叠现而出,接着,他感到车⾝剧烈地一震,眼前顿时只剩下一片湛蓝的天空,他感到自己就消溶天空里边…

  8

  张大明、肖云和赵汉子从地上爬起,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一团烈焰伴着一声巨响轰然燃起,同时,那个只能通过一辆车的小桥被堵死,后边的车再也驶不过来了。

  三人同时嘶声大叫:“志诚--兄弟…”

  肖云大哭着,不顾一切地冲上前,被张大明和赵汉子死死拉住。“不行,后边还有三台车,瞧,他们下来了,追来了,快跑…”

  是的,只有第一辆轿车被撞毁了,燃烧起来,可后边的车相继赶到,有人跳下车,从燃烧的火焰旁边冲过,向这边追来。

  张大明和赵汉子拉着肖云掉头向远处跑去。

  后边追上来七八个人,边追还有人边开。甚至有人⾼喊着:“快开,打死他们,他们是罪犯…”

  随着喊声,接连几颗‮弹子‬过来。如果不明真相的人看到这一幕,多半会认为这是‮察警‬们在追捕逃犯。

  天已经很亮了,天际已经泛红,太就要出升了!

  张大明和赵汉子拉着肖云继续向前跑着。他们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该跑向哪里,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绝不能让他们抓住”张大明边跑边气吁吁对肖云说:“坚持住,为了志诚,咱们一定要逃出去!”一股奇异的力量使他们衰弱的⾝体变得強健起来。

  可是,后边的追赶者还是越来越近。毕竟,他们⾝体还太弱,完全靠精神支撑着往前奔跑。

  他们边跑边四下看着,附近是一片收割后的田野,没有任何可以隐⾝之处,再往前看,路旁有一片树林…

  张大明手往前一指:“肖云,看--坚持住…”

  二人竭尽全力向前跑去,可是,后边的人马上猜到了他们的目的,有人大叫起来:“不能让他们进林子,开…”

  又是几声响,‮弹子‬就在头上、⾝旁飞过,有的还打到脚下的地面上。张大明对肖云大声道:“快,躬下⾝,跑曲线,别让‮弹子‬打着,快了,坚持住…”

  可是,肖云已经坚持不住了,逃跑的速度明显减慢了,她摇摇晃晃,一边踉跄跑着,一边放声大哭:“我们跑不了啦,让他们打死吧,这也比井下強…志诚,你等着我…”

  张大明急了,‮劲使‬拖着她往前跑,边跑边断断续续地叫着:“坚持住,别怈气,为了志诚,咱们也要逃出去…”

  肖云只能无望地跟着张大明往前跑着,树林就在眼前了。

  但是,后面的人也追赶上来,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又一声响,张大明“哎呀”一声跪在地上,马上又坚持站起来,拖着肖云,一瘸一拐地往前跑着,⾎从管流出来,流到地面上。

  肖云绝望了,她停下来,冲着天空大叫着:“天哪,谁能来救救我们哪…”

  话音未落,一台轿车突然从前面的树林拐出来,面飞速驶来。

  上天听到了她的声音,终于被感动了。

  轿车飞速驶到二人⾝边,一个急刹车,跳下五个男人,手上都抓着手。为首者五十左右年纪,青黑面庞,拦住二人:“怎么回事…”

  另外有人冲追赶者大叫起来:“站住,我们是‮察警‬…”

  救星。一定是上苍听到了我的呼救,不,一定是听到了志诚的报告,派救星来了。肖云哭着扑向来人的怀里:“快,救救我们,我们是记者,从省里来,我爱人也是‮察警‬,他牺牲了…”

  “什么…”

  她听到年长的‮察警‬发出怪异的叫声,搀扶她的手臂和嗓音同时颤抖起来。眼睛定定地盯着她:“是你们,我找的就是你们…我…来晚了…”

  肖云痛哭着:“不晚,你们救了我们,快,他们追来了!”

  年长的‮察警‬:“别怕,有我们!”他把肖云给张大明和赵汉子,回⾝站直⾝体,冲追来的人大声道:“都给我站住,我是平峦县‮安公‬局副局长陈英奇,奉局长彭方的命令执行公务,谁再往前来我就下令开,后果自负!”

  追赶者脚步慢下来,声也停下来。可是,片刻后忽然有人大叫起来:“不,他们不是‮察警‬,他们是冒充的,和逃犯是一伙的,开…”

  “放庇,”一个年轻刑警大骂一声“砰”地向天空开了一:“妈的,你们乌岭煤矿要反天哪,谁再往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然而,他话没说完,对方已经先开了。张大明腿上又中一弹,再也坚持不住,痛叫一声摔倒在地。

  陈局长大叫一声:“快,注意隐蔽,还击--”

  几个刑警或者趴到地上,或者隐到车后,向追来的歹徒开还击。可是,歹徒们人多多,‮弹子‬也多,武器也好,这边的火力很快被庒住了。接着,密集的‮弹子‬向张大明和肖云来。陈英奇边开边大声指挥着:“小王,快,把他们拖进车里,带他们离开,给彭局长打电话,让他马上带防暴队往这里来…”

  一个年轻刑警躬⾝奔过来,帮助陈英奇往车上搀架张大明和肖云。对方发现了他们的企图,‮弹子‬更密集地向这边来。陈英用⾝子遮挡着肖云:“别怕,快上车,后边我们还有大‮队部‬…哦…”陈英说着突然“哦”了一声软下来,可⾝体仍然严严地护着肖云,接连几颗‮弹子‬来,都到他的背上。

  肖云惊叫起来:“同志,同志…”

  年轻刑警也大叫起来:“陈局,你…快,陈局长负伤了…”

  陈英青黑⾊的脸迅速变得惨⽩,但他仍然笑着更正年轻刑警的话:“不是负伤,是牺牲了。”眼睛看着肖云:“虽然没有…救出他,可…救了你…也很好,很好…我…能…闭…上…眼睛…了…”

  陈英奇说完,眼睛真的闭上了。

  肖云大叫起来:“同志,你…你不能死,你是谁,让我谢谢你呀…”

  可是,陈英的眼睛再也不睁开了,永远也不睁开了。

  这时,接连几辆小车从树林后边疾驶而来,还有一辆面包车跟在后边,一些⾝着彩服的‮察警‬和几个穿便⾐的汉子跳下车来,几支‮型微‬冲锋立刻愤怒地吼叫起来。

  季总队长和彭局长带人赶到了。彭方的声音在清晨的天地间回响:“我是平峦县‮安公‬局长彭方,你们面对的是省‮安公‬厅刑警总队和县局防暴大队,我命令你们立刻停止击,向警方投降,否则严惩不贷…”

  对面的‮弹子‬终于稀落下来,接着有人惊慌地叫起来:“不好,快撩…”

  这回,追赶和逃跑调换了角⾊。

  终于获救了,张大明被搀进一辆车里,又有人过来搀扶肖云,可她不予理睬,只是抱着陈英的头大叫着:“同志,同志,你是谁呀,是你救了我,你睁开眼睛吧,让我谢谢你,告诉我你是谁…”

  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喊,他只是闭着眼睛沉默着,就象睡着了一样。

  他永远不会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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