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官场)是由朱维坚写的官场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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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暗算(官场)  作者:朱维坚 书号:43194  时间:2017/11/4  字数:17840 
上一章   第九章 灭口    下一章 ( → )
  南平距山不远不近,有四百多华里,不属于⽩山管辖。李斌良不知道,就在他和苗雨到达之前,有一辆车已经先他们一步到达,停在一个繁华的街口。这是一台普通的轿车,挂着南平的车牌照,稍稍特殊的是,车窗装的是有⾊玻璃,从外边看里边,什么也看不清楚,可从里边往外看,却一切清清楚楚。车里边只有一个人,这是个⾝体強壮的青年,他坐在驾驶席上,有些焦急地等一个人。可是,他并没有等多久,这个人就在前面出现了,他晃晃的,一副逍遥的样子,脸上驾了副大墨镜,脑袋不时地转动着,观察四下的情况…他是马強。驾车人按了一下喇叭,提醒走来的马強,然后把副驾旁的车门推开,马強走过来,就势钻⼊车內,摘下墨镜,冲驾车人一笑:“走吧!”轿车启动,缓缓地向前驶去。二人开始了对话:“怎么样,在南平呆得舒服吧!”“还行,饭店虽然没上星,档次在南平绝对一流,单人间,每天三顿饭都不用出门,夜里还有女人陪睡,⽩⼲,不用掏钱,自在的。”“没人怀疑你吧!”“没有,大饭店就是南平大哥开的,他亲自安排的,谁敢怀疑?”“‮安公‬没查过吗?”“你是盘问我呀?我住的饭店是重点保护单位,‮安公‬一般不来查,来查了也是走形式。其实,就是认真查我也不怕,我‮件证‬俱全,他能查出我什么来。如今这世道真是太好了,要什么有什么,这假⾝份证造得跟真的一样,谁也看不出来。当然,一切还是因为有咱们大哥在后边罩着。你不佩服不行,大哥得就是广,到处都有朋友,而且个个不是凡人。我想,在‮国中‬,恐怕没有大哥⼲不成的事,瞧,把郑楠的老婆闺女⼲掉了,能怎么着?咱们能跟上这样的大哥,真是八辈子烧⾼香了。”“看来,你对呆在南平很満意了?”“这…也不能这么说,虽然吃、睡、玩都行,可太憋屈。人不是猪,吃了喝⾜了睡大觉就行,人得活动,在这里虽说有酒有女人,可是,大哥规定,除了天黑下来之后,不能出去闲逛,不能跟任何人暴露自己的⾝份,一个女人只能玩一次,再喜也不能来二回,你知道我的子,随便惯了,我就愿意没事和一帮兄弟在一起喝大酒,吹大牛,再聚到一起⿇。可是,在这里都没有了,这下好了,这⽇子总算结束了!”舒口长气,显出一副功臣的姿态“怎么,专案组真的撤了?”回答:“撤了。”马強:“这么说,咱们的计划成功了,他们真的认定是袁疯子⼲的?”回答:“对。”马強:“郑楠有啥表现没有,他认吗?”“认。”马強:“是啊,他不认又能怎么样,不认也得认,哎,你看前面那辆车,是山的牌照!”

  真的,面驶来一辆“桑塔纳”轿车,挂着山的牌照,可以看到,车前排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马強:“哎,他们会不会是专案组的…”马強说着,随着错驶过的轿车转过头,向后看去,这时,他忽然发现⾝后的座位上还有一个人,可是,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一虽然纤细却极具韧的绳索突然套到他的脖子上,并迅速勒紧,他立刻明⽩了怎么回事,也知道了⾝后的人是谁,他不想这样死去,拼命挣扎,车里立刻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此时,轿车已经驶出城外。在同一个时间里,李斌良和苗雨的车驶⼊了南平,驶向南平市‮安公‬局大楼。他们和马強的死神之车错驶过,因为对方的车是有⾊玻璃,他们没有看到车里坐着的马強,更不可能看到车里发生的生死搏斗。〖BT22路上已经通过电话,当李斌良和苗雨赶到南平市‮安公‬局的时候,刑警大队蒋大队长正在等着他们,并立刻把他们领到一家小饭店,在等饭菜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地说起了案件。关于梁军没什么要问的,他本人已经承认了自己的⾝份和犯下的罪行,关键是找那个大哥,梁军说什么也不供出这人是谁,李斌良首先向蒋大队长提出这个问题。蒋大队长微微一笑:“这个你就不用问了,到了南平,谁都知道这位大哥是谁,我已经派人在找他。不过,这个人不能轻易动,你们能知道,如今,这样的人财大气耝不说,还多数都有个⾝份,我们早就想动他,就是因为没有证据不敢,现在好了,既然梁军指控他,有了证据,也就可以碰碰他了。可是,上午还有人见过他,现在却哪里也找不见了,我怀疑他知道了什么风声,躲了起来。”对蒋大队长的话,李斌良完全理解。这位“大哥”肯定是南平的赵汉雄,从种种迹象上看,他肯定和赵汉雄之间有什么联系。“大哥”找不到,那么,马強呢?苗雨提出了这个问题,蒋大队长说,也正在找,如果他真的蔵在南平的话,极有可能是这位“大哥”安排的,而这位“大哥”开着很多旅店、餐馆、洗浴中心之类的场所,蔵一个人是极为容易的。刑警大队的弟兄正在对“大哥”的这些场所展开秘密调查。调查真的还顺利,三人还没吃完饭,蒋大队长就接到一个电话,是手下打来的,说金⽇大‮店酒‬的一个女服务员暗中提供,在他们的‮店酒‬內曾经住过一个人,很像照片上的马強,不过,登记的⾝份证不是这个名字,也不是山人,而是叫冯刚,江泉人。李斌良一听:“快,我们要见这位服务员。”

  女服务员是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才来到蒋大队长办公室的。一是她刚刚下班不久,二是借着夜⾊掩盖她进⼊‮安公‬局。这是个二十来岁、模样普通的女服务员。蒋大队长暗中告诉李斌良,她是他一个手下的耳目。女服务员仔细看了李斌良带来的马強原照后,点头确认:“对,就是他,瞧,额头上还有一块疤,只是照片上不太明显。可是,他今天晚上出去再没回来。”苗雨:“你亲眼看到他出去了吗?”女服务员:“那倒没有,我每顿都要给他把饭菜送⼊房间,今天晚上我又送去了,可是,房间里却没人,我问了一下,值班的曹姐说看他晃晃出去了,一直没回来。”李斌良:“你这位曹姐说没说,这个人出去有没有人陪着,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没有。”女服务员:“没有。曹姐说,只有他一个人…反常…曹姐说,天都要黑了,他却戴个大墨镜。”有问题。苗雨又问:“你既然给他送饭,发现他有什么反常的吗?”女服务员:“这…就是每顿都让人把饭菜送进去,平时不出屋,还有…就是找三陪‮姐小‬,还每次都换人…不过,好多客人都这样啊!”蒋大队长在旁边揷了一句:“这么说,你们金⽇大‮店酒‬里边有容留介绍卖嫖娼活动。”女服务员没有回答,但是,表情上默认了。李斌良没有追问这事,也不奇怪。谁都知道,尽管‮家国‬严噤卖嫖娼,可实际上,这种现象并不罕见。李斌良并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马強。可是,女服务员再也说不出别的。他只能对她表示感谢,嘱咐她,一旦发现马強回来,立刻报告,再发现什么新的问题,也要及时报告,然后就让她走了。尽管对女服务员待,可是,李斌良不抱什么希望,直感告诉他,马強不会回来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一种強烈的担心在心头生出。他对蒋大队长说:“蒋大队,我们只有两个人,在南平又人生地不,一切全靠你了!”蒋大队长:“没说的,我立刻把全大队在家的人都撒下去,配合‮出派‬所管区民警,在全市范围內寻找这个人,只是…”蒋大队长不说了。李斌良明⽩,他和自己产生了同样的担心。第二天上午,担心应验了。当失望的李斌良和苗雨正要离开,蒋大队长拦住了他们,说接到报告,有群众报案,在郊外路旁的一个废弃沙坑里发现了一具男尸。这…李斌良、苗雨和蒋大队长及有关人员迅速赶到现场。

  这是一处废弃的沙坑,离公路不是很远,一个丑陋的男人龇牙咧嘴地睡在里边。当然,他绝不是睡着而是早已死了。死者的额头上有一块刀疤,脖颈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李斌良很快认定,他就是马強。尸体是一位农民发现的,他的承包地就在附近,因为要“方便”而来到沙坑,想不到,发现了马強,吓得差点拉到兜子里。法医尸检认定,马強系被绳索勒颈窒息而死,时间不超过十二小时。也就是说,他是在李斌良和苗雨来到南平的前后被人杀死的。不用说,又是灭口。难能可贵的是,法医在对尸体进一步检查时,在马強紧攥着的拳头里发现了几⽑发。那是头发,人的头发,不很长,是男人的头发。看来,马強死前曾和杀害他的人搏斗过,所以,薅下了一些⽑发。⽑发立刻送往省‮安公‬厅检验。在这种情况下,李斌良和苗雨就不能走了,他们继续进行调查,蒋大队长也加大了力度,集中了手下的警力,一边寻找那位失踪了的“大哥”一边对金⽇大‮店酒‬展开公开调查。调查取得了一些进展,有个服务员提供,在马強出事前,好像有人来打听过他。李斌良和苗雨立刻又和这位服务员谈话,她提供,是一个叫“二⽑”的人前天晚上向她打听过,问她在‮店酒‬里见没见过一个额头上有刀疤的山男子,她告诉了他。在蒋大队长的配合下,李斌良和苗雨很快找到了“二⽑”“二⽑”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头发稀疏,神情紧张,不停地眨着眼睛。看得出,他不想痛快说出自己知道的事,可是,当听到自己打听的人已经被杀死,不由大吃一惊,叫出声来:“什么…不能啊…”蒋大队长敲敲桌子:“什么不能,赶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这条人命就算到你⾝上!”“别,别,蒋大队,我对天发誓,这可不是我⼲的,我…我是打听过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山人,可是,是别人托我打听的!”李斌良:“那好,你说,是谁托你打听的?”“二⽑”:“这…可是,他也不能⼲这种事啊…当年,我跟他⼲过,他对我不错,后来我单⼲了,做起了生意,他也没少支持我,可是…”苗雨:“快点,先说他是谁?”“二⽑”:“这…他…我要说出来,太对不起他了,他告诉我,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蒋大队长又敲了下桌子:“可是,我们非知道不可!”李斌良温和地:“你不用这么害怕,既然你说你的朋友是好人,不能⼲这种事,我们调查清楚就行了。再说了,是我们着你说的,你完全可以对他解释嘛!”“二⽑”颓丧地:“那…好吧,我就说,他也是山人,你们大概能认识他。”苗雨:“是谁,快说!”“二⽑”终于说出了一个名字:“孙铁刚!”什么…“桑塔纳”轿车疾驶在返程路上。为了更快地赶回去,他们抄了近路,行驶在一条乡间公路上。才几天的光景,乡间的景物比初到山时有了很大变化,那时,青草和树木刚刚吐绿,现在已经是郁郁葱葱了,路旁的草地上,还点缀着一些叫不出名的各⾊野花,看上去赏心悦目,加之风和⽇丽,可以说,眼前的景⾊是很美的。可是,美好的景⾊丝毫不能冲淡李斌良和苗雨的沉闷心情,他们內心充満郁,和车外面的景物恰好形成反照。不断萦绕在李斌良心头的当然是孙铁刚。他在南平打听马強的踪迹,意味着什么呢?他为什么要寻找马強,他找到他了吗?就在他打听马強的第二天,马強就被杀死了,这能是偶然的吗?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马強是被他杀死的吗…想到这里,李斌良眼前现出孙铁刚那⾼大健壮的⾝躯和豪慡的笑声与气派。难道,他会是杀人犯…不,如果是他⼲的话,他肯定不会亲自动手,一定会假手他人。如果马強真是他派人杀的,那么,动机又是什么…对了,马強是赵汉雄的人,而他和赵汉雄是死对头,这应该是一条理由。可是,杀死马強对报复赵汉雄又能起多大作用呢?何况,如果想报复的话,可以向警方举报,协助警方抓获马強,经过审讯,挖出赵汉雄的罪行,这种报复不是更好,更有力,更痛快,更解恨吗…所以,如果真是他⼲的话,那么,他就不是为了报复,而是…而是灭口。这是一定的。可是,没有任何证据显示,马強和孙铁刚有什么关系呀?马強是赵汉雄的人,孙铁刚曾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他的厌恶和仇恨,那不像是装的呀,难道,他和马強背后还有什么人所不知的勾结不成…李斌良想不清楚。在离开南平之前,他已经打电话把一切告诉了邱晓明和秦志剑,要他们立刻采取措施控制孙铁刚,如果可以的话,也可以先期传唤,进行询问。秦志剑和邱晓明听了他介绍的情况,也和他一样惑不解。不过,邱晓明和秦志剑也在电话中汇报了两个重要情况。一是他们已经找到了那辆撞袁志发的客货两用车。原来,在李斌良一离开,就有一位群众到刑警大队报了案,自己的一辆停在外边的客货两用车丢了,哪里也找不到。后来,有人在城外的一个河泡子里发现了这辆车。经目击者辨认,它正是撞袁志发的那辆。可是,车中什么也没发现。第二件应该说比较重要,但也是马后炮。那就是,经秦志剑和邱晓明亲自重新核查,在郑‮记书‬家出事前马強被‮留拘‬一事果然非常可疑,那完全是一起故意寻衅滋事,受害人本就不认识马強,也没有妨碍他什么,他拿起酒瓶就把人的头打破了,之后,‮出派‬所受理了案件,他也没有任何抵赖,痛痛快快地进了‮留拘‬所。而就在他进去的第二天晚上,就发生郑‮记书‬家的惨案。对这两件事,李斌良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种种迹象显示,这是一起非常复杂的案件,不可能轻易取得突破。马強在发案前被‮留拘‬,早就引起了怀疑,现在不过是证实一下罢了。即使对孙铁刚的疑虑,他在想了一阵子后也暂时放到脑后。因为他相信这事不难搞清。而让他的思虑长久停留下来的是另外一个问题,而且,久久挥之不去。那就是,为什么在自己刚刚来到南平的时候,马強恰好被杀了。消息走漏了。有人走漏了消息。这个人是谁?在和邱晓明通电话的时候,邱晓明在电话那头也提出了这个问题,并明确地指向了苗雨,他回答说不可能,一路上他都和苗雨在一起,她本没有机会向别人透露消息。邱晓明指出,在出发前,他曾经让她去准备一下,那时,她有充分的时间打出一个电话,而这一个电话就⾜够了。这话一下把他的嘴堵住了。真的是这样吗?李斌良抬眼看了一下倒视镜,只见她一副冷峻神情,⾼⾼地昂着脖颈,透出一种毅然决然的表情。这…他试探着开了口:“苗雨,你对这些事怎么看?”苗雨脫口而出:“有內奷。”这…李斌良:“那么,內奷是谁呢?”苗雨:“当然是知情人!”“知情人?”“对,知道我们內情的人,內部人!”这又是怎么回事?李斌良又糊涂起来,听她的口气,毫无顾忌,一点也不像心中有鬼的人,看来,这里边还有别的问题,不宜探讨下去了,必须向林局长报告…可是,尽管这么想,这个疑问在头脑中还是挥之不去。如果內奷真的在专案组內,那么会是谁呢?林局长不可能,自己和秦志剑也不可能,剩下的就是邱晓明和苗雨,邱晓明原来倒真有些可疑,可现在看,他只是格问题,不可能是內奷,那么,剩下的…剩下的还是她,可是…不,不可能是她,她怎么能是內奷呢…‮机手‬又响了起来,是李斌良的,他一手驾车,一手把‮机手‬放到耳边,一听到里边传出的声音,吃惊得差点把车开进路沟里。还是那个怪里怪气的嗓音:“李局长,那个凶手是赵汉雄派他的两个手下杀死的!”“什么…你怎么知道,你是谁…”没有一点动静,对方的‮机手‬已经关了。李斌良急忙停下车,看了看‮机手‬屏幕上的号码,那上边显示出四个字——“可疑号码”是他打来的,那个人打来的,举报马強蔵在南平的人打来的。当时,他把他的号码存在‮机手‬中,并加上了“可疑号码”四个字。李斌良马上回拨,可是,对方已经关机。他想了想,立刻又给秦志剑和邱晓明打回电话,让他们尽快找到赵汉雄和他的两个保镖,同时,查一下这个可疑的号码,都跟哪里通过话。然后,才重新启车驶去。当他们赶回山‮安公‬局时,已经是⻩昏时分。林荫早已先一步从江泉赶到,和秦志剑正在等待着他们。不,不止在等他们,也在等孙铁刚。林荫告诉李斌良,邱晓明和吕康已在工地上找到孙铁刚,正在返回的路上,而老曾已经和赵汉雄取得了联系,他就在山,一会儿也将赶来。至于那个神州行的号码,除了给李斌良打过两次电话,再也没有别的记录。看来,这个‮机手‬是专门⼲这个用的,这也说明,持这个‮机手‬的人准备充分,而且具有很強的反侦查能力。他们匆匆地吃了晚饭,孙铁刚就在邱晓明和吕康的陪同下赶到了。

  询问要讲究策略,对孙铁刚这样的重量级人物,更要小心应对。见面后,先是寒暄一番,然后,让进山‮安公‬局委会议室,沏上茶⽔,迂回着唠起了别的,李斌良不知不觉、顺乎自然地把话题引⼊沙场的事故。孙铁刚一听这话就动起来:“别提了,明明是一起人为制造的破坏案件,可有人偏偏认为是责任事故,想通过这个整我…不,不是整我,是整郑‮记书‬。可证据在那儿摆着呢,最后,他们不得不承认,是人为破坏,都撤了,可是,耽误了我好几天的工期…对了,林局长,李局长,邱局长,你们别绕了,有啥话就直说吧,是不是有什么怀疑我的地方?”这人,真的直慡。在这种情况下,迂回没有任何意义了。李斌良单刀直⼊,问他,是否托“二⽑”在南平打听过马強的消息。孙铁刚愣了一下,就承认了:“有这事,怎么了?”李斌良:“孙董,请您告诉我们实话,您为什么要打听他?”孙铁刚:“帮你们破案哪?对,我跟你们说过,我早就怀疑,郑‮记书‬家的事有他的份儿,他的背后是赵汉雄,就想帮你们早一天抓到他,把案子破了,给郑‮记书‬报仇!”苗雨:“你是怎么知道他在南平的?”孙铁刚:“这…个人有个人的路子,我知道,南平有一位‘大哥’,跟赵汉雄关系不错,就怀疑马強蔵到那里,所以,就托‘二⽑’注意一下,怎么,他真在那里,你们找到他了?”李斌良:“找到了,可他已经死了!”“什么…”孙铁刚吃惊地站起来“他死了,怎么死的…不用说,是被人灭口了…妈的,肯定是赵汉雄⼲的,这小子,心黑手狠,一定是他…”看上去,他的表情很真诚,不像演戏的样子。苗雨:“那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马強蔵在南平的?”孙铁刚:“前天,对,是前天晚上。”和“二⽑”说的时间相同。秦志剑揷上来:“那你怎么没向我们报告?”孙铁刚:“这…因为‘二⽑’只说有人告诉他,在一个‮店酒‬住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可是,脸上有刀疤的人不一定就是马強啊,我就让他再核实一下,想核实准了再报告你们!”这…这种解释也说得通。又问了一会儿,孙铁刚翻来覆去都是这些话,再也问不出别的。最后,只好无奈地放了他。李斌良一直送他走出大楼,在他上车前,又拦住他:“孙董,我再问您一个问题,您有没有让谁给我打过电话,举报马強在南平?”孙铁刚急忙‮头摇‬:“没有哇,我要真是拿准了他蔵在哪儿,肯定会亲口告诉你,让别人给你打什么电话呀…哎,你这是什么意思,谁给你打电话了?”听上去,他不像是装假。李斌良只好摇‮头摇‬:“这和你无关。再见,我希望,今后你再发现什么,能及时地告诉我们!”孙铁刚:“一定,一定。”“那好,再见吧!”“再见!”孙铁刚和李斌良握手后,进⼊自己的4700,启动,向前驶去。李斌良望着孙铁刚4700越野吉普的背影,心中产生一种感觉:不可能是孙铁刚杀的马強,他的话基本属实,但是,同时又感觉到,他似乎也隐瞒了一些东西。他隐瞒了什么呢…前边传来一阵喧哗声,使得刚转⾝向院內走去的李斌良又转回⾝来,向喧哗的地方望去。原来,孙铁刚的4700没有驶远,对面有一台轿车挡住了他的去路,一些路人围上来,吵嚷着看起了热闹。旁边明明可以错开车,驶过去,可是,两台车却头对着头,谁也不让谁,就这么顶着牛,顶在距‮安公‬局大门口不远的地方。驶来的是一台黑⾊的加长“林肯”天哪,两个冤家碰到一起了。李斌良急忙走过去。

  双方同时下车,向着对方近。但是,孙铁刚这边只有他一个人,而赵汉雄的⾝边却有两个如狼似虎般的保镖。孙铁刚毫不畏惧,着三人走上前去。赵汉雄和孙铁刚面对面站住,互相盯着对方,谁也不错开眼睛。赵汉雄:“你想怎么样?”孙铁刚:“你想怎么样?”赵汉雄:“我让你让开。”孙铁刚:“凭什么我让开?我让你让开!”赵汉雄冷笑一声不再说话,⾝旁的冯健男立刻虎步跨到孙铁刚面前,一把揪住孙铁刚的⾐襟。孙铁刚并不害怕,眼睛依然瞪着赵汉雄:“姓赵的,你想怎么着,我警告你,现在不是从前了!”赵汉雄:“不是从前又怎么样?姓孙的,你不要太得意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轮流转,我胡汉三还会回来的!”孙铁刚:“那好,你有本事你就回来,我等着你!”眼睛盯向冯健男“把你的手放开!”冯健男却抓得更紧,孙铁刚的领口缩紧,呼昅困难起来。他用力挣扎,但是,冯健男的手太有力,本挣不脫。赵汉雄得意地看着。孙铁刚困难地对冯健男:“你…要⼲什么!”冯健男:“我让你把路给我大哥让开!”冯健男扭着孙铁刚,把他向他的车推去,旁边看热闹的人被这阵势吓得忘了喧哗,就在这时,李斌良的喝声传过来:“冯健男,松开你的手!”冯健男眼睛的余光看到李斌良走过来,不甘心地慢慢松开手,但是,仍然借势推了孙铁刚一下。孙铁刚退了两步,恼羞成怒地指着冯健男大叫起来:“你⼲什么,杀人吗?是小子你杀了我…”李斌良走过来,分开双方,眼睛怒视着冯健男,冯健男一副不服气的表情,把脸掉向一边。最后,在李斌良的调解下,赵汉雄和孙铁刚各自让了半边,互相错着驶过去。赵汉雄是应老曾之约带着保镖来接受询问的,然而,专案组对三人分别询问了一个多小时,却一无所获,三人的口径完全相同,在马強被杀的时间里,他们正在⽩山活动,而且,有好多人证明。询问只好结束。李斌良并不意外,他知道,要想拿到赵汉雄的证据,绝不是件容易的事。赵汉雄离开后,专案组紧接着进行了研究。秦志剑观点非常明确:“我觉得,孙铁刚的可能小,他的话也有几分可信,不可能是他杀的马強,咱们还得往赵汉雄⾝上‮劲使‬儿。”邱晓明照例唱反调:“怎么‮劲使‬儿?秦大队,咱们是刑警,办案要有证据,什么证据没有,怎么冲赵汉雄‮劲使‬啊?”秦志剑:“你少跟我抬杠。马強是赵汉雄的马仔,如果没有赵汉雄,南平那位‘大哥’能庇护他吗?这肯定是赵汉雄安排的。现在完全可以认定,马強确实和沙场案件、撞袁志发案件和杀害郑‮记书‬家人的案件有关,而马強的被杀又证明,他的背后还有更大的人物,这个人物就是赵汉雄…”邱晓明:“你也别忘了,马強已经死了,南平的那位‘大哥’也不见了,线索完全断了,现在,赵汉雄一问三不知,你能怎么办?”秦志剑:“怎么办?有的是办法,南平那边就是重要途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现在看,那位‘大哥’只不过是出去躲一躲,他的产业都在南平,不会永远不露面,会找到他的!”邱晓明:“找到了他又能怎么样,他就是南平的赵汉雄,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动他吗,只要他说一切都不知道,马強自己住进他的‮店酒‬,和他无关,你怎么办?”秦志剑被问住了:“你…你怎么净说怈气话呀,要依你,这案子没个破了,咱们这几天也是⽩忙了!”李斌良:“不能这么说吧,我们已取得了凶手的⽑发,从作案手段上看,杀害马強和杀害郑‮记书‬家人应该是一个人,今后,只要我们发现嫌疑人,和省厅的DNA鉴定结果一比对就能确认了。”邱晓明自语着:“可是,去哪里找这个人呢?”秦志剑:“是啊,这次,凶手又抢到我们前面了,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林局长,这种状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不把內奷挖出来,这案子没个破!”话题转向了。林荫:“志剑,你先别这么说,也许,是谁无意间说出去了…对了,大家都想想,有没有谁把我们的情况无意说给外人?”几个人陷⼊沉默,秦志剑突然地:“苗雨,你没有对谁说过吧?”李斌良心一跳,秦志剑太冒失了,怎么能当面问这种事呢?果然,苗雨火了,一拍桌子大声地:“秦志剑,你什么意思,难道我是內奷吗?”秦志剑气短起来:“我…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你会不会无意间对外人说过我们的事?”苗雨:“你这是对我的污辱!”转脸对林荫“林局长,我看,咱们专案组也不差我一个人,让我离开吧!”林荫急忙摆手:“别胡说了!”对大家“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认为,我们专案组的同志都是可靠的,跑风也许有别的原因,大家不要想了。这样吧,天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大家在休息的时候都想一想,下步怎么开展工作。好了,就这样吧!”苗雨怒冲冲地离开全是男人的屋子,经过秦志剑⾝边时,还‮劲使‬撞了他一下,秦志剑没敢出声。接着,秦志剑和邱晓明也离开了,会议室內只剩下李斌良和林荫。他们都觉得,需要认真地谈一谈了。

  林荫关上门,回⾝坐到李斌良⾝边:“说说吧,你怎么看这件事?”李斌良:“我觉得,这一点可以肯定,有人怈露我们的情况,这个人确实是內部人。”林荫:“你怀疑谁?邱晓明?”李斌良:“这…我不敢断言。你知道那年我们江泉市‮安公‬局发生的事吧,和我关系最好、我最信任的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吴志深原来是內奷,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轻易相信谁,怀疑谁了,因为,当时我怀疑的是另一个副大队长胡学正,想不到,事情却恰恰相反。”林荫:“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轻率地怀疑谁。吴志深那种情况毕竟是极特殊的,我们绝大多数同志是可信的…当然了,这不妨碍我们客观分析一下情况。说真的,对你们几个,我确实个个都信任,可确实又都存在怈密问题,我们又不能不多画几个问号。我觉得,你和秦志剑、苗雨都是外来人,和本地也没有什么牵连,发生在你们⾝上的可能较小,所以,我就提到了邱晓明。”李斌良犹豫地:“这…我也拿不准,不过,他的表现确实也有些不正常,好像过于胆小谨慎了,又好像总是心事重重的…不过,我还是不相信他就是內奷!”林荫想了想:“对,还有一个人我们忽略了。”李斌良:“谁?”林荫:“吕康。”李斌良:“这…他也不可能吧。他并没有进⼊我们专案组,只能称为外围人员,也不知道我们的秘密。”林荫:“可是,他和邱晓明关系很好。”李斌良:“你是说,是他从邱晓明口中知道了秘密,然后怈露了出去?不可能吧,他很年轻,刚刚从警不久,邱晓明说,他是个农村孩子,能和罪犯有什么瓜葛呢?再说了,吕康是邱晓明推荐的,如果他有问题,邱晓明就也有问题,反过来,如果邱晓明没问题,那吕康也就没问题…”⾝后的会议室门突然砰地开了,一个人闯进来:“林局长…你们…我…”原来是邱晓明。他一反常态,脸⾊涨红,一副动的神情。显然,他在外面偷听来着。林荫关上门:“晓明,怎么了?”邱晓明:“这…林局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我是有些想法,想找你谈谈,正好听到了你们谈话。可是,我现在必须告诉你们,我没有问题,我保证吕康也没问题!”

  李斌良站起来:“邱局长,你别动,坐下,有话好说!”邱晓明坐到椅子里,抓起手边一个茶杯,把茶儿一饮而尽,然后面向李斌良:“李局长,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你说得对,我虽然有⽑病,可我绝不会和罪犯同流合污…也不怪你们,我仔细想了想,我的表现是有些不正常,现在,我必须把一切告诉你们,和你们说说心里话。我知道,你们怀疑我,我也不冤,我也知道自己活得窝囊,不像个刑侦副局长的样子,我也愿意像秦志剑那样痛痛快快地做人,可是,他在清⽔,我在山,我们俩的环境不一样,我做不到他那样。林局长,李局长,你们不知道我这副局长是怎么当上的,教训实在太深痛了,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李斌良和林荫都对邱晓明的话产生了‮趣兴‬。林荫给邱晓明倒了一杯⽔:“晓明,别动,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邱晓明:“咳,我真不想说,太丢脸哪,怎么说呀?你们知道,我这副局长是怎么当上的吗?”林荫:“这…难道…”邱晓明:“怎么说呢?可以说,我是凭自己的能力⼲上来的,也可以说,是有人一句话让我当上的!”李斌良不解地看着邱晓明。邱晓明:“林局长,李局长,你们听不明⽩是吧。我们虽然从前不在一起工作,可毕竟都是刑警,你们对我应该有所了解。我知道,我的能力和贡献跟李局长、秦志剑比可能差一点,可我扪心自问,还是一个合格的刑警,这些年,也没少破案,可以说是兢兢业业,在我们山‮安公‬局,比我強的刑警还真没有,所以,从刑警大队长提拔成副局长,也应该是⽔到渠成的事。可你们也知道,这年头提拔⼲部哪有那么简单的?为了得到这本该就属于我的职务,我到处求山神,拜土地,那滋味就别说了。好不容易活动得差不多了,可是,就因为无意间得罪了一个人,差点一切都吹了!”邱晓明长出一口气,把头掉向一边,好像为即将说出的话而痛苦。李斌良知道他还会说下去,就没有催促,和林荫一同静静地等待。好一会儿,邱晓明才扭过头来,继续说下去:“那天晚上,刑警大队为一个企业破了一起重大案件,挽回了十多万元的经济损失,这个企业‮导领‬请我们局‮导领‬班子吃海鲜,当然也包括我们几个大队‮导领‬。当时,我们正在包房里吃着,门突然开了,从外边进来一个人,原来他走错了房间,可是,就在他要退出的时候,曾局长和那个企业‮导领‬一下认出了这个人,马上站了起来和他打招呼,别的人也都站起来,可我不认识这个人,没有站起来,想不到,就这么点小事,差点把我的饭碗打了…据说,这个人离开我们的饭桌后,就打听我是谁,⼲什么的,听说我要提拔的事之后,就大骂说:‘妈的,见到我都不站起来,还想当副局长?’后来,就传出来我提拔的事要吹…我从曾局长嘴里知道了这件事,开始还不信,想着,可后来一看,事情是真的,就到处托人求情,后来,还是曾局长告诉我,谁也不用求,直接去找这个人,向他赔罪,求得他的原谅。没办法,我只好去了…那种滋味就别说了,人家见了我,连站都不站起来,还不让我坐下,眼⽪都不抬一抬。我一个大男人,就那么规规矩矩地站在他面前,对了,他年纪要比我小得多…我浑⾝淌汗,动也不敢动,走又不能走,⾜⾜站了半个小时,他才抬了抬眼睛说:‘行了,你回去吧。’我还不敢走,不明⽩他什么意思,直到他说出一句‘你就准备当副局长吧,不过,今后要学会做人’,我这才离开。走出房间时,我后背都透了。”邱晓明再次停下来,屈辱地把脸扭向一边。李斌良心咚咚直跳:“这个人是谁,怎么有这么大神通?就是组织部长也不能这样啊!”邱晓明:“他不是组织部长,可他比组织部长厉害得多!”李斌良:“谁?”邱晓明不回答。李斌良又问了一句,邱晓明不情愿地:“李局长,你是不是装糊涂啊,你难道不知道⽩山地区有这么一个人?”李斌良猛然想起:“你是说…李权?”邱晓明没有回答,这无疑是默认。明⽩了。李斌良眼前浮现出邱晓明见到李权讨好巴结的样子,原来有这个前因…李斌良心猛地被触动,他忽然想起自己面临的局面,自己将来恐怕也要被提拔,也必然会碰到这个人,而自己对他好像也不怎么恭敬,冤家路窄…邱晓明又开口了:“脊梁骨都让人菗走了,还能直起吗?”李斌良眼前再次浮现出邱晓明在李权面前躬⾝的姿态。邱晓明的口吻变得哀伤起来:“这件事,我是不愿意回忆的,一想起那个场面,我就觉得灵魂都被撕裂了,于是,我就努力忘却它。稍使我感到安慰的是,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场,没有别人看见。再说了,我虽然心里委屈,可是,外人并不知道,在他们眼中,我还是堂堂的‮安公‬局副局长。”邱晓明又把脸掉向一边,李斌良有些不忍地看着他,不知是安慰还是责备才好,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林局长打破了沉默:“晓明,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不完全同意你的说法,你也不要因为这一次遭遇就把⽩山看得太灰暗了,咱们谁不在⽩山地区生活呢?李斌良在,我在,秦志剑也在。所以,出了这种事,你也找一下自⾝的⽑病。你看秦志剑是怎么生活呢…”邱晓明掉过头抗声打断林荫的话:“所以,秦志剑现在还是一个股级的刑警大队长。”声音又低下去“是,他比我活得痛快,可是,他肯定也有不如意的地方…我做不到他那样,我也不想像他那样生活…我说远了,还得说回来,我是不怎么样,可是,绝不是內奷,永远都不会,这一点,我能保证!”话头回到了正题上。此时,李斌良完全相信了邱晓明,他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他不会是內奷,那么,內奷是谁呢?林荫:“晓明,你别表⽩自己了,我们都相信你…可是,我们內部的消息是怎么怈露出去的呢?你手下不是有个叫吕康的小伙子吗?他也知道我们的一些情况,他怎么样,会不会…”“不会!”邱晓明又动起来“我敢保证,他肯定不会,他是个好小伙子,我敢担保…”‮机手‬铃声打断了邱晓明的话,他拿出‮机手‬看了一眼,对林荫和李斌良:“是吕康。”把‮机手‬放到耳边“是我…什么…这…好,你盯住他们!”邱晓明脸⾊大变,放下‮机手‬后,望着林荫和李斌良:“这…吕康一直在监视赵汉雄的手下,他说,赵汉雄来山了,郑‮记书‬和他在一起!”“什么…”李斌良和林荫都吃了一惊:他们应该是⽔火不容,势不两立呀,怎么会在一起…邱晓明接下来的话更令人震惊:“吕康说,他们是秘密会面的。”这…邱晓明:“吕康说,他发现赵汉雄来山,一直秘密监视着,结果发现赵汉雄进了他原来的总部大院,而且,没有坐他原来的‘林肯’,引起了吕康的注意。可是,就在他监视的时候,发现一个人打出租车在附近下了车,也走进了大院,尽管他换了⾐服,戴着墨镜,吕康还是认出,他是郑‮记书‬。”汉雄集团总部沉默、险地坐落在城郊的黑暗中。这是一个大院,大院的一圈是⾼⾼的围墙,隔着围墙,可以看到里边耸立着一幢楼房。不过,它所有的窗子都黑着,没有一点动静,透出一种荒凉破败之相。也难怪,山的人都知道,赵汉雄在县委‮记书‬郑楠的庒力下,无法在山立⾜,把总部迁往⽩山,这里自然成了明⽇⻩花,无人涉⾜了。不过,虽然是夜间,没有灯光,但因为有月亮,所以,只要注意观察的话,还是能大略看清大院的轮廓和出⼊的人影。大院铁门紧闭,遮挡住一切窥视的目光。可是,它却没有想到,在距它几十米外的公路对面的一簇树丛中,有人正在盯着它。这个人就是吕康,他已经盯了好一会儿了。此时,吕康还在盯着,可是,心中却震惊不已,动万分,不知什么滋味,他甚至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对县委‮记书‬郑楠,吕康怀有一种強烈的、发自內心的感恩之情。他本是一个农民的儿子,由于学习勤奋努力,尽管就学于一个教学⽔平很低的乡镇中学,却依然以较好的成绩考上了省警校。当时他的⾼考分数已经超过了大本的分数线,可他的第一志愿填的却是省警校,他想当一个‮民人‬
‮察警‬,这既是他的理想,也有现实的考虑。他的⽗亲注意到,近些年,大‮生学‬分配越来越难,而警校生却很容易对口分到‮安公‬机关。‮安公‬局,这在老百姓眼中可实在是难得的好单位呀。何况,当了‮察警‬,家里多少也能借点光,最起码,能少受一点乡村恶霸的欺负。然而,事与愿违,等他毕业后,中专却再也不包分配,其中包括警校生,从此,他和他的那批同学们就成了待业青年。他们一次次找人事部门,找县‮导领‬,无济于事。他们害怕荒废学业,只好到‮安公‬局“帮忙”一帮就是两年过去,还是不能分配。可是,别看警校毕业生不能分配,而一些初中都没毕业的混混及一些‮导领‬的子女却名正言顺地进⼊‮安公‬机关,穿上了警服。他们找过县里,换来的却是反感和斥责。此时,郑‮记书‬调到山。他刚来的时候,吕康们并没敢去找他,毕竟是县委‮记书‬,是全县的一把手,几个⽑头小子可以随便见的吗?他初来乍到,工作千头万绪,要解决的问题很多,几个警校生的问题能放在他心上吗?再说了,找一个县委‮记书‬办这么大的事,两手空空能行吗?最后,他们在家长的参谋和支持下,合伙⾼利借贷了一笔钱,选出两个代表送给郑‮记书‬,反映他们的问题,希望得到他的理解并予以解决。那两个代表中就有他吕康,那天傍晚,他和同伴守在郑‮记书‬家大门外,心情要比在警校时学习跟踪‮控监‬不知紧张多少倍,最后,终于看到郑‮记书‬的⾝影出现在家门口,就大着胆子凑上去,叫了一声“郑‮记书‬”想不到,郑‮记书‬一点也不见怪地把他们让进家中,还亲自给他们倒⽔,问他们有什么问题要反映。当他们结结巴巴表达了要表达的意思,把蔵在怀中的钱拿出来后,想不到郑‮记书‬然大怒,严厉痛斥他们年纪轻轻不走正路,还说:“凭你们这种表现,就不配当‮察警‬!”把他们赶出门。当时,他以为这件事彻底完了,没有一点希望了。回来后,有的家长认为钱拿得太少,要是多贷一些就好了。吕康却什么也不说,和⽗⺟商量之后,决定出去打工。已经二十大几的男子汉了,怎么能忍心还让⽇渐憔悴衰老的爹娘养着。然而,就在他打好行李和几个警校同学话别时,接到了人事局的通知,让他们马上到‮安公‬局报到,还说,据郑‮记书‬的指示,知道他们生活困难,补发他们三个月的工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狂喜之余,吕康和几个同学都流出了感的泪⽔,动中,由他执笔,代表几个同学给郑‮记书‬写了一封信,除了表达感之情,还发誓当一名好‮察警‬,以此来回报郑‮记书‬的关怀。从那以后,他再没有正面接触过他,只能把感蔵在心中,想着什么时候加以报答。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郑‮记书‬的子和女儿居然被人在家中杀害,这大大怒了他和他的同学们,他们决定竭尽全力,为破案做贡献,为郑‮记书‬报仇,以此来回报他。然而,案件却陷⼊困境,迟迟不能侦破。在这种情况下,刑侦副局长邱晓明把他们当作一支奇兵,秘密投⼊了侦查工作。他们大为‮奋兴‬,个个投⼊了満腔的热情开展工作,并通过种种迹象分析,断定赵汉雄有重大嫌疑,决定对赵汉雄在山的手下进行重点‮控监‬,想从中发现线索。可他万没想到,居然会亲眼目睹到这样一幕:敬爱的郑‮记书‬居然这个样子来到这里见赵汉雄。是他,刚才进去的一定是他,自己绝不会看错,他来这里,一定是会见赵汉雄的!那么,他为什么要见他?又为什么化了装,还戴上大墨镜?这都是为了什么…吕康想不明⽩,他只能按照邱局长的指示,继续盯着。这时,他发现汉雄集团总部的大门外又出现一个可疑的⾝影。这也是一个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因为天⾊暗,看不清面容,他是步行来到的,在门口四下观望了一下,匆匆走了进去。直感告诉吕康,这个人有问题,有可能也是来见赵汉雄,或者是来见郑‮记书‬的!他把情况反馈给邱局长,邱局长让他继续监视,他马上就到。吕康目不转睛,继续监视着前面,不由喃喃出声:郑‮记书‬,这是怎么回事?赵汉雄是杀害你子和女儿的最大嫌疑人,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他突然把话呑了回去。因为,郑‮记书‬从大院內走了出来,一个青年跟在他的⾝后,当吕康看清青年的⾝影和面部轮廓时,又吃了一惊,差点叫出声来。青年引着郑‮记书‬进⼊一旁停着的轿车,车迅速启动,向城里的方向驶去。这可怎么办?恰好,一台出租车驶来,吕康急忙跳上路,拦住出租车,跳上车,手向前面一指:“跟着那辆轿车!”吕康一边盯着前面轿车的尾灯,一边把‮机手‬放到耳边,小声告诉邱晓明说郑‮记书‬已经离开,赵汉雄的手下为他开车。自己正在跟踪。邱晓明要他继续盯住他们,自己就要到了,然后又问:“还有什么事吗?”吕康想了想:“有,我认识那个给郑‮记书‬开车的人…”

  车內没有开灯。冯健男驾车飞速行驶,郑楠坐在后排。二人互相看不见对方的脸。是冯健男打破了沉默:“郑‮记书‬…”郑楠一怔:“嗯,你认识我?”冯健男:“郑‮记书‬,您别担心,我不是山人,也不会对别人讲的。”郑楠沉默片刻:“你有什么事吗?”冯健男沉默片刻:“没有,我只是请您不要太难过!”郑楠又是沉默片刻:“谢谢。”片刻后,冯健男又开口了:“郑‮记书‬,问您一件事可以吗?”郑楠:“可以,说吧!”冯健男:“这…您想过没有,到底是谁杀害了她们?”片刻,郑楠回答:“想过,但是,想不出。”冯健男:“难道,没人提示过您?”郑楠:“你为什么问这个?”冯健男:“请您不要多心,我只是关心您!”郑楠:“谢谢!”冯健男:“郑‮记书‬,我听了很多关于您的传说,知道您是一个好‮记书‬!”郑楠:“你叫什么名字?”冯健男:“冯健男。”郑楠:“你为赵汉雄服务?”冯健男:“是的,我是他的保镖兼司机。”郑楠:“你为什么要⼲这个?”冯健男:“生存。”郑楠:“难道,非得跟着赵汉雄才能生存?⼲别的就不能生存吗?”冯健男:“可是,赵总对我好,给我的钱多。”郑楠:“钱多?你就为了这个才跟着他,你往远想过吗,难道一辈子跟他吗?你想过最后的结局吗?”冯健男:“那就顾不得了。人首先要活下去,然后才能有别的,如果眼前都度不过去的话,何谈一辈子?郑‮记书‬,钱对穷人太重要了,钱⾜以决定人的命运,可以让人⼲任何事。而除了跟着赵总,我再也没地方能挣这么多钱,所以,我必须跟着他。”郑楠:“可是,他的钱不是⽩给的!”冯健男:“那是当然,花人钱财,与人消灾嘛!只要赵总让我做的,我什么都可以做!”郑楠:“违法犯罪的事你也会做吗?”冯健男没有回答。郑楠:“你的⽗⺟在哪里,他们都是⼲什么的?”冯健男沉默片刻:“如果有您这样的⽗⺟,我能⼲这个吗?”郑楠:“可是,你还年轻,要把握住自己,不能什么都⼲,要走正路!”冯健男沉默片刻:“谢谢您的忠告。可是,我已经说过,我需要钱生存,除了⼲这个,还能⼲什么呢?对了,您还不知道,我也是警校毕业,可是,毕业两年多了,也没有分配…对了,我听说,山的警校生全分配了,你如果能安排我在山当‮察警‬,我保证不给赵汉雄⼲,您能做到吗?”郑楠也沉默下来,片刻:“可是,你不是山人哪…不,即使你是山人,看你现在这样子也不能当‮察警‬,‮察警‬首先是要有立场,要有是非观念,怎么能什么人都跟呢?”冯健男:“要有立场,有是非观念…郑‮记书‬,这不但是对‮察警‬的要求,你们‮导领‬⼲部也同样应该这样吧!”郑楠:“当然,这一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哎,停车吧,我该下去了!”轿车停在一处影中。这是一条距县委大楼不是很远的僻静街道,街灯幽暗,行人不多,郑楠推开车门下车,冯健男突然又叫了声:“郑‮记书‬…”郑楠停住:“还有什么事吗?”冯健男:“郑‮记书‬,作为一个丈夫和⽗亲,您的子和女儿被人‮忍残‬地杀害了,您就不想报仇吗?”郑楠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冯健男:“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郑楠:“那就谢谢你的关心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怎么处理。难道赵汉雄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多管闲事吗?”冯健男急忙地:“郑‮记书‬,您别误会,我真的同情您,痛恨那个凶手,如果我能抓到他,一定替您报仇!”郑楠:“谢谢你。你自己多珍重吧,再见!”郑楠打开车门走出去,迅速消融在黑暗中。冯健男看着郑楠的背影消失,开始打方向盘调头,当他把车头调回,向回路驶去时,却发现一个人影站在车灯中挡住了道路,这个人用手臂遮挡着灯光,看不清他的面目,冯健男按了两遍喇叭,对方仍然原地不动,他只好走下车去:“哎,你怎么回事…”对方把手臂放下,冯健男看清了其人是谁。“吕康…”吕康走过来,打开副驾车门,对冯健男:“上车!”冯健男愣了愣,回到驾驶室,开车向前驶去。

  轿车在幽暗的街道上行驶,车內仍然没有开灯,两个同学分别坐在驾驶员和副驾位置上。当年在警校学习驾车时,他们也曾经这样并肩在一个车中坐过,可是,那一切已经是昨天,此时,二人的⾝份完全不同了,一个是‮民人‬
‮察警‬,一个是黑恶势力头目的保镖。二人闷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是冯健男打破了寂静。冯健男:“你在⼲什么,监视我?”吕康:“刚才车上的人是谁?”冯健男:“你不是监视我吗,难道没有看清?”吕康:“他是郑‮记书‬。”冯健男沉默。吕康:“他为什么坐你的车,他刚才和谁在一起,是赵汉雄吗?”冯健男:“你明⽩你在做什么吗?你在监视县委‮记书‬,是谁命令你这么做的?”吕康:“你管不着。不过,我没有监视郑‮记书‬,我在监视赵汉雄,无意间发现了郑‮记书‬。告诉我,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冯健男冷笑一声:“吕康,你胆子也太大了点吧,他们一个是县委‮记书‬,一个是企业家、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见面很正常,谈什么做什么还要向你报告吗?”吕康:“少给我来这套,别忘了你在警校时受的教育,你在金盾前宣过的誓,‘我将终生维护法律的尊严,追求真理,坚持正义,服务人民…”“够了!”冯健男声音变得十分冰冷“用不着你来教训我,现在,我不是‮察警‬,我是一个保镖,是黑社会,我遵从的不是法律,遵从的是我们的规则。对,我同样要忠于职责,如果你认为我违法犯罪,如果你有证据,可以抓我,不过,你想从我嘴里套出什么,休想!”冯健男突然把车停下,伸手推开吕康⾝旁的车门。吕康:“你要⼲什么?”冯健男:“请你下车!”吕康:“冯健男,你…”冯健男:“请你下车!”吕康:“健男…”冯健男:“下车!”吕康:“冯健男,你跟着赵汉雄是没有好下场的!”冯健男:“下车!”吕康下车,重重地把车门关上。冯健男咬着牙,控制着泪⽔,迅速启车,向前面的黑暗中驶去,把吕康扔到了后边。当他平静下来之后,他一手驾车,一手拿出‮机手‬,拨了一个号码,然后放到耳边。

  吕康心情不平静地回到了原处——汉雄集团总部公路对面的隐蔽处。这时,林荫、李斌良和邱晓明已经来到,也都隐蔽在暗处,眼睛盯着大院的大门。吕康:“邱局长,赵汉雄出来过吗?”邱晓明:“没有。对了,刚才一台轿车开进了院子,下来一个年轻人,李局长认出,他是赵汉雄的保镖,姓冯,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是不是他…”吕康沉默了片刻,哑着嗓子回答:“是,他叫冯健男,是我的同学。”李斌良轻声地:“对,是叫冯健男,在江泉,就是他替赵汉雄挨了一刀…他是你同学?哪儿的同学?”吕康:“警校同学,毕业后一直没分配,后来就失去了联系,想不到在这儿碰上了!”邱晓明:“你没向他了解一下情况吗?”吕康:“问了,他非常忠于赵汉雄,什么也不说…不过,从他的反应中可以认定,刚才郑‮记书‬确实来过这里,见过赵汉雄,是他把他送走的!”林荫:“你说,大院里还进去一个人,可能还和赵汉雄在一起?”吕康:“对,因为距离较远,光线又不強,看不清面目,只觉得个子不⾼不矮,相貌端正,岁数也不大,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林荫、李斌良和邱晓明互相看看,眼中都闪着狐疑的光。李斌良对林荫低语着:“会不会是李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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