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命是由朱维坚写的官场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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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使命 作者:朱维坚 | 书号:43195 时间:2017/11/4 字数:2277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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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临走前给清⽔民人一个代吧 (2001年1月14⽇至22⽇) 1 到处响起孩子们鞭炮的“噼啪”声,街道上的人车一天比一天多起来,市场、商家出现了热销的局面。“年味”一天比一天浓郁。国中 民人最重视的传统节⽇舂节就要到了。 林荫却以郁的心情接这个舂节的到来。他有一种感觉,这是自己在清⽔过的最后一个舂节。 方政委的心情也不好,他明⽩林荫的处境,想方设法帮助他,力图扭转局面。直到腊月二十,他才想到一个认为不错的主意。上班铃刚响过,他就走进林荫的办公室,说:“舂节马上就到了,咱们得走动走动啊!”林荫一时没明⽩过来:“什么走动走动?” 方政委解释道:“这是惯例,每年到这个时候,局主要导领都到地区和市有关导领家提前拜年…你能明⽩吧,就是送礼。老曾在的时候年年这么做,其实,也不是咱们安公一家,都这么⼲…这对改变你的处境也有好处。通过走动,跟有关导领说说心里话,使他们对你有所了解,融洽融洽关系,争取他们的支持…” 明⽩了。林荫知道方政委是为自己好,可还是生出庒抑不住的反感。难道我要靠这些来保安公局长的乌纱帽?笑话。那就不是我林荫了,我也不至于陷于今天这种困境。不,我不⼲。这算什么?是不是行贿?再说了,送什么、送多少合适… 方政委猜到了林荫的內心活动,在旁说:“林荫,你别钻牛角尖。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最起码,在清⽔几乎每个大科局的导领都这么⼲。我帮你设计了一下,市里主要是四个人,万记书、洪长市、许副记书和于海荣。洪长市和许副记书不用太多,买点东西就行,吃的喝的用都可以,每人几百元就够了,意思意思。许副记书胆小,不贪,据说洪长市更不收礼,可他不收是他不收,我们得送。这两位导领都正派,对咱们也不错,表示一下,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心意就行了。对万记书和于海荣得多出点⾎。于海荣那人贪,少两千元他肯定不⾼兴,觉得瞧不起他,可太多了对咱们也不好,就两千吧。万记书…老曾在时,每年都是五千,有一年还送了一万,我看,你就送五千吧。还有地委和行署的导领,⾕局长多少也表示点…” 林荫越听越发⽑。天哪,这加到一起得多少钱?不等方政委说完就摆手:“行了行了我的政委,你别说了,我不能这么办,调查组刚查完几天啊,这不是行贿吗?再说了,我就是想送也没这笔钱哪?加到一起有多少?我两年的工资也不够哇,送完了我家的⽇子怎么过?” 方政委听这话乐了:“林荫,你是真不明⽩还是装的呀?谁拿自己钱送啊?用单位的钱。谁都理解,没人说啥的,也不会有人查…再说了,这种钱谁敢查呀?你没听说吗,万记书女儿结婚时,市粮库主任送礼五千元公然⼊帐,审计局审计时发现了,连庇都没敢放一个!” 愤怒又从心中升起:怎么,用公款送礼?怪不得都这么大方!老曾这些年送出多少了?怪不得他工作⼲得这个熊样儿,官还照当。妈的,公家送礼,个人得利,这算什么事呢?我要是也这么⼲,和他这种人还有什么区别?他坚决地头摇:“不行,方政委,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感谢你的关心。可我绝不⼲这种事。我林荫凭自己的能力和工作当官,如果凭这个,我宁可不当这安公局长!” 方政委听完,轻轻叹了口气。片刻后说:“林荫哪,你既然这么想,我就不说了。其实,我也反感这么做,可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人在江湖,⾝不由己呀。你要知道,按照惯例,过完年就得研究⼲部,到时…如果你真的走了,我也不⼲了,主动退二线…可总是心有不甘,我们这一年拳打脚踢,好不容易打开局面,就这么放弃了?再说了,咱们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没做呀,如果你走了,我退了,⾼兴的是谁呢?最⾼兴的肯定是大军子。你真的就甘心吗?!” 林荫当然不甘心。他要利用这最后的时间进行最后一搏,而且,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思路。 他把想法对方政委谈了,方政委很受鼓舞:“好,我完全支持你。如果真能成功,我们就是下去了也心里痛快。只是一定要注意保密!” 方政委离开后,林荫给⾕局长打了电话,谈了自己的想法。⾕局长思考片刻也完全同意,还说:“我立刻要刑侦支队和技术处介⼊!” 2 随着舂节临近,清⽔安公局甚至清⽔市有关阶层,都已经传开林荫即将离任的消息。有的甚至说得活灵活现。说地委常委几位核心成员已经串联过并形成一致意见,林荫调离清⽔市安公局,回地区安公局,挂起来当调研员,暂不任命具体职务。而另外一条消息则是:万记书将提为行署副专员。 林荫的表现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他已经不象从前那么忙了,明显地放松下来,时常各个办公室走一走,与大家打打招呼,甚至毫不忌讳地感叹说,这是在清⽔安公局最后几天了,还就平时对同志们要求过严表示歉意。聘任制施行后分离的不合格民警培训班也解散了,所有民警都安排了职务,也包括警大队的尉敬生,只不过没再让他管车辆落户罢了。更令人感慨的是,有些平时他肯定要管的事,也不怎么管了。这不,年关临近,大军子雇佣的世纪工程施工队因为没领到钱,一些雇佣人员要闹事,被大军子指使暴徒一顿毒打,受害人找到安公局,林荫也只说是经济纠纷引起的,要他们去法院控告或者找市导领反映。 这哪还象平时那个疾恶如仇的安公局长林荫? 更有甚者,这天,纪检记书老靳找到他气呼呼地说:“林局长,我儿子让赵铁军打了,你管不管…” 原来,老靳的儿子上街碰到了赵铁军和两个赖子,被劈面揪住:“妈的,你爹还活着吧,他还想整我不了?我得感谢他呀,越整我越发达,不然怎么能到税务局?这比安公局強多了,待遇又好,到哪儿都是大爷…怎么,你还没工作?找你老爹要哇,他那么坚持原则,共产还不给他儿子安排个工作?”说完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完又让他到安公局报案:“你快找你老爹去吧,让他找姓林的,不然,晚几天在清⽔就找不到他了!”说完哈哈大笑离去。 林荫听后气得够呛,可表现出来的却只是淡淡一笑:“这没什么了不起。你也是局导领,直接找辖区出派所吧,该怎么办怎么办。不过,这连伤害都够不上,恐怕不好严处!” 老靳气得指着林荫嘴哆嗦着道:“你…林荫,你难道真的认输了,你…你…”林荫心里很同情老靳,可嘴上还是说:“你知道,我在清⽔安公已经呆不了几天了,这种时候…对了,你还是找周副局长吧,看他是啥意见!” 老靳气得再也不说话,愤愤地掉头而去。 这天,林荫还特意找到办公室副主任郝正说:“郝主任,你这一年来没少支持我工作,却一直没提起来,对不起你呀!” 郝正嘴里说着“哪里哪里”心里却暗骂:妈的,你也有这一天!早知今⽇,何必当初那么狂,搞什么改⾰,聘任,怎么样,这回把自己改⾰完了吧,你聘任这个聘任那个,看这回谁聘任你?当初,我求你你不帮忙,现在想巴结我?晚了…哎,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小子岁数还不算大,也他妈确实有两下子,不知啥时又窜起来了,不能公开得罪他,要整他也得暗中下手,就象上回似的。怎么样,调查组虽然没调查出啥问题来,可也把他祸害够呛。他傻狍子哪里知道,那些材料多是我郝正提供的?! 想到这里,郝正満脸堆笑:“哪里哪里,林局长你可别这么说,其实我最佩服你了,你不但人正派,能力也強。瞧,你来仅一年时间,咱局里变化多大?别的不说,就看这破案数和破案率吧,比去年上升多少?还有”‘双评’,去年倒数第一,今年一下子就⼲到了第七名,您要再⼲上一年,进前三肯定没问题…” 林荫已经看透郝正的为人,知道他在虚乎自己,可听了心里依然很⾼兴。是的,这一年的工作虽然得罪了很多人,可工作成绩却是不可否认的。破案绝对数几乎达到去掉的两倍,破获的大要案就更不用说了。破案率提⾼了十多个百分点,而且这是在如实立案情况下的数字。唯一不⾜的是发案没有明显下降,甚至还有所上升,这也是如实立案的结果,实际发案与去年相比要少得多。而社会危害严重的几类案件,更是明显降低。“双评”更不用说了,在全市四十七个参评单位中,从去年的倒数第一一下窜到正数第七,在全区十二个县市区安公局和分局中名列第一。而且,据可靠渠道消息反馈,不満意票有相当一部分是在市委和少数科局乡镇导领画的。这就说明,绝大多数清⽔民人对安公局的工作是満意的,对自己是満意的。 郝正看着林荫的脸⾊,揣测着他的心理活动,看到他脸上的喜悦和骄傲之⾊,心里暗骂:“妈的,别太⾼兴了,你可是马上就要滚的人了!”转换了口气说:“只是太可惜了,象你这么好的安公局长,为啥就不让你⼲长呢?都说你过完年就走…林局长,你得往上反映反映啊,象你这样的好局长上哪儿找去呀,你走了,清⽔恐怕再也没有你这样的安公局长了…林局长,这是真的吗?是不是瞎传哪?” 郝正说着眼睛盯住林荫的脸,观察他的神⾊和反映。林荫叹口气,默默点了点头说:“都是真的,过完年我就要离开了…郝主任,你最后再为我服务一次,给我预备几个纸壳箱,我得收拾东西!” 郝正连连答应。待林荫出去后,⾼兴得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接着飞快地转出去,把风吹遍每一个人的耳朵。 3 一月十七⽇,腊月二十三,小年。下午二时,林荫主持召开一个短短的委会。会上他说:“大家忙了一年,今天就两顿饭吧,三点下班。不过,牛局长,你要把值班安排好,别出问题…对了,舂节值班也要安排好。至于导领值班,就把我安排在三十晚上吧,初一我就回⽩山,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值班了…还有,这段时间我想放松一下,局里的工作就由方政委主持吧,从现在到过年,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就不要请示我了,大家商量着定,只是别出大事,让我平安离开清⽔!” 他说得很真诚,语调平静,但透出內心的忧伤与失望。大家听了都不得劲儿,只有一些无用的安慰。林荫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散会后,大家都回家了。安公局大楼里只留下几个值班人员,显得特别寂静。方政委、老靳、黎树林等人都约他去家里吃饭,林荫不愿意打扰人家的团聚,坚决拒绝了,说要和110巡警备勤中队人员在小食堂吃。可是,人们散去后,小食堂吃饭还要等上一阵儿,在这段时间里他不知⼲什么才好,只能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办公室里,品尝着这别样的滋味。 早就听秦志剑等人说过,每到的逢年过节前夕,都会有很多局內局外人给局长送礼。老曾在时,仅过年的几天就能收几万元。林荫听了为之吃惊。因此在全局大会上痛斥了这种行为,并在中秋节时把送礼的两个同志狠狠批评了一通,才煞住这股风。这回好,自己要离任的风吹遍全城,想让人送礼都没有了。此时,还真希望有人上门看望一下,即使送点礼,只要不过份,也可以收下,因为这也是一个安慰,证明我林荫在清⽔并不是没有一点人缘。然而,这已经不可能了。 可是,他想错了。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外面响起脚步声,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的脚步,接着,门被轻轻敲响。林荫一下站起来,热切地应答道:“进来,快…” 先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察警,⾝材⾼大而消瘦,手里拎着一个大的编织袋,接着是一个女人,手中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儿。三人望着林荫,都一时说不出话来,脸上却都挂着真诚的笑容。 林荫只觉眼睛一亮,脫口叫出:“严德才…是你…”真的是严德才。看上去,他虽然消瘦,但脸⾊比从前好多了。林荫急忙让这一家三口坐下,一边给他们倒⽔,一边急急地询问:“德才,怎么样,⾝体还好吗?” 严德才半个庇股坐在沙发上,一边接⽔杯一边回答:“谢谢林局长关心,好多了。动手术后修养了三个多月,实在呆不住,就又上班了。前些⽇子去省里又拍了片子,医生说我⾝体素质好,恢复得比别人快得多,切除的胃已经恢复二分之一了。现在每天吃个五六顿饭就行了,明年下半年基本就能恢复正常!” 严德才子接着说:“林局长,要不是你,德才恐怕…我们这个家也完了,你的恩情我们一辈子也忘不了啊,真没想到,德才摊上你这样一个好局长…” 女人一说就动感情,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手遮住了眼睛。 林荫心里感到极大的温暖。他知道,面前这对夫是真诚的。他不想以恩人自居,可是,自己做的好事产生了好的效果,也真的令人⾼兴。他们没有忘记这一切,这个时候来看自己,更令人感动。 严德才夫妇都是老实人,简单唠了几句闲喀就站起来,严德才把手中的编织袋往前挪了挪,不连贯地说:“林局长,过年了,我们…包了点粘⾖包,请您收下…还有点榛子,是我爱人上山采的…” 严德才子接过来说:“俺们也没什么送的,再说,俺也看出来了,你…不是那种人,就这点心意吧。您把它拿回家,给家里人吃!” 林荫能说什么呢?他发自內心地说:“好,我收下,一定收下,德才,谢谢你,多保重,一定多保重!”又摸摸小男孩儿的头:“好好学习啊,将来有出息!”悄悄把一百元钱塞到孩子的口袋里。 严德才一家走了好一会儿,林荫还陷在温情中。这一家三口人,极大地慰籍了他的心。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只是刚刚开始。严德才一家走了不大一会儿,走廊里又响起脚步声,门又被敲响。然后两个人走进屋子。当林荫看清来人时,⾝子象电打了一般,猛然站起:“你…是你们…快,请坐!”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儿,他们的手臂上还佩着黑纱。 他们是⻩建強的子和儿子。 看到他们,林荫泪⽔顿时夺眶而出,好不容易才控制住。 他已经跟方政委商量了,年前要去看望这对⺟子,可还一直没办。除了忙之外,两人的心中都有強烈的为难情绪。他们都知道应该常去看望她们,又不敢去,因为他们无法面对一个察警的遗孀和遗孤,那实在是太痛苦了。可是,现在她们自己来了。 ⻩建強子更瘦了,瘦得给人以弱不经风的感觉。可是,林荫听说了,这个坚強的女人还在坚持上班,坚持给生学上课。或许,她是以此来淡忘和排遗那刻骨铭心的痛苦。 此时,她们来⼲什么? ⻩建強子手中拿着个小包,看上去轻飘飘的。她勉強笑了一下,有点害羞地说:“林局长,你别笑话我们。建強虽然走了,可仍然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或许他还在狱中,或许已经被判了刑,他也不会死得这样轰轰烈烈。建強他不会说啥,可心里一直感你,活着的时候说过,过年时一定来看你,我们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可是,我…我织了件⽑⾐,这是我和建強商量好的,您一定收下!” 林荫忽然烈猛地菗泣了一声。泪眼中,他看见⻩建強子从小包里拿出一件⽑⾐,那是一针一针用手织出来的。看上去很厚,花纹也设计得很好。 林荫流泪摇手说:“不,不,我不能收,你快拿回去,我不能收,你怎么给我织⽑⾐呀,我对不起你们哪,对不起建強啊…”⻩建強子:“林局长,你别这么说,你怎么对不起建強了?建強跟我说过,跟着你⼲工作,就是累死了心里也痛快…林局长,你收下吧,我已经织好了,你不收,我给谁呢?建強已经走了,孩子还小…也不知道大小合适不合适,我是估量着织的,你要不收,我没法出这个门儿,年也过不好,建強也不会心安的…” 林荫无法再推托,只好无言地接过⽑⾐。⻩建強子⾼兴地擦起了眼睛。 林荫把⽑⾐轻轻地放到桌子上,又问⻩建強子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建強子劲使摇着头说:“没有,什么困难也没有,林局长您别惦着我们,现在孩子还小,我有工资收⼊,平时花销小,还有抚恤金,什么都够了,不过…”迟疑了一下望向林荫:“林局长,我有一个请求!” 林荫立刻精神⾼度集中起来,急忙问:“说吧,我一定办到!” ⻩建強子望着林荫说:“我听不少人议论,说你在清⽔⼲不了几天了,上边要撤你的职,过完年就得离开,有这回事吗?”眼睛盯着林荫:“林局长,我求你别走,我还等着你给建強报仇呢。你不能让建強⽩死啊…儿子,你说话呀,求你林伯伯别走!” 小男孩儿没有说话,只是用大大的眼睛盯着林荫。 林荫无言以对。因为这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呀。可是,他还是坚定地回答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为建強报仇。即使我离开了,也不会忘记建強,他的战友们也不会忘记建強,我们一定会替他报仇!” 送走⻩建強儿,林荫默默地坐下来,手摸抚着她们送来的⽑⾐,忽然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把⽑⾐捂在脸上痛哭失声。 直到电话响起,林荫才勉強平静下来。是小食堂打来的,请他过去吃饭。他放下电话,擦擦眼睛走出去,下到一楼,见值班民警正拦着三个人不让上楼。为首一人扭头看到林荫,⾼兴地叫起来:“林局长,你没走哇,太好了…” 是徐子民。幸福镇兴旺村的徐子民,他的⾝后还跟着两个村民,都是一副喜出望外的⾼兴样子。 林荫问他们来⼲什么,徐子民向旁边看看,见值班民警已经回了值班室,就对林荫低声说:“最近,我们听到不少传言,说你犯了错误,要撤你的职,还有的说你已经被撤职了,我们都急坏了,不相信吧,又传得活灵活现。后来一想,眼看过年了,来看看你…现在看,这是瞎传吧,你这不好好在这儿吗?这都是从哪儿刮出的风啊…林局长,你听说了吗,有这回事吗?” 林荫看看三张纯朴的面孔,笑笑说:“谢谢你们的关心。”犹豫了一下说:“不过,传言可能是真的,我过完年恐怕就得离开清⽔了!” “真的?!”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接着是七嘴八⾆的混吵嚷:“这是为啥呀?你犯啥错误了…”“怎么好人⼲不长啊,有你这样的安公局长,俺们老百姓心里稳当多了,凭啥要撤你呀…”“这上级导领是咋用人的呀,象你这样应该提拔重用才是啊,咋还撤呀!”“妈的,这年头真是好人难活,好官难做呀!”徐子民更是动:“这不行,俺老百姓不答应,俺要向上反映,俺兴旺村百姓要向上反映,俺回村就组织人…” 林荫知道,他们这样做不但无助于自己,反而会适得其反,急忙阻止:“别,别,千万别这样做,有些情况你们不了解,你们能来看我,就十分感谢了…有什么事吗?上办公室坐一会儿?” 徐子民想了想:“不了。俺们来,一是看看你,二也是告诉你,薛怀礼完蛋后,俺们兴旺村换班子了,这回是真的选举,按照村民选举法进行的,大伙选我当村长,他们俩是会计和治保主任。俺们一定好好⼲,不能象薛怀礼那样祸害老百姓。让你知道知道俺们的心。三是…”声音低下来:“三是过年了,跟你表示一点心意,是全村老百姓的意思,本来想给买点东西,可又想不出买啥好,你一定收下…” 徐子民居然拿出一叠钱来往林荫口袋里塞。林荫吓坏了,也气坏了,又不好声张,就劲使往外推:“你们要⼲什么,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快拿回去,我绝不能收…” 徐子民着急地说:“林局长,这不是行贿,你既然都要撤职了,俺们还贿赂你⼲啥,确实是一点心意,是村里人大伙凑的,你收下吧,不然俺们回去没法代…” 林荫忍不住声音大起来:“不行,坚决不行,安公局长为民除害是履行职责,感谢什么…你们心意我领了,钱坚决不能收…徐子民,你当上了村长,应该带大伙把村里的事业搞上去,怎么学这一套啊!”徐子民听了这话才叹口气作罢,对两个同伴说:“咋样?我说他不能收,你们偏要这么⼲,林局长不是老曾!”对林荫:“林局长你不知道,薛怀礼当村长时,每年这时候就开始往市里有用的导领家跑了,哪年都送出几万去,也包括老曾…好,您不收就不收吧,俺们也不耽误你,这就回去了。您放心,俺哥仨一定带着村里人好好⼲,让兴旺村真正兴旺起来。不信三年后您再来瞧!” 林荫说:“好,等你们兴旺村真兴旺起来了,我一定去做客,到时你们送什么礼物我都收!” 徐子民三人又⾼兴又感叹地走了,林荫这才想起去小食堂吃饭,可机手却突然响起。是洪长市打来的:“林荫哪,你在哪儿?还没吃饭吧。刚才听方政委说,你谁家也没去,不知我能不能请动你呀…也没准备什么,家常便饭,不过在家里吃,总是有点年味…对了,我家你还一直没来过,在四栋口五楼一门…” 林荫再次感到心中温暖,他想了想,没有推辞。 4 走进楼栋,上到五楼,按响了四五一的门铃,随着一阵悦耳的电子音乐声,门开了,一个年轻女的面容展现出来,一口微笑的⽩牙,黑黑的眸子,优美的下巴。正是苗雨。对了,她说过,洪长市是她舅舅。 洪长市也了出来:“林荫来了,快进屋!” 林荫被让进客厅,首先被两个大硕的书橱昅引住了,里边満満的都是书。走上前看了看,一个书橱里全是政治经济理论著作,有马列主义经典,也有西方新经济学家的著作,还有我国新时期一些经济学家的著作,有孙治方的、吴敬涟的,顾准的,另一个书橱则是文学艺术书籍,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很多都有,也包括《当代》、《十月》及《啄木鸟》等文学期刊。看来,洪长市看书还是很杂的,而且是真看。林荫也一向喜读书,可到清⽔一年来太忙,看书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此时忍不住有点眼馋,爱不释手地翻看起来。 洪长市说:“你要喜就拿几本看吧。我提倡年轻⼲部多读些书。总记书提出了‘三讲’,第一条就是讲学习,我看非常正确也非常必要。做为导领⼲部,不学习怎么能进步,怎么能适应工作?我最看不上那种⼲部,不学习,不看报,问起工作支支吾吾,一到酒桌上口若悬河。这样的人,素质好的人少,象…哎,对了,有个消息你还不知道吧,老曾可能出事了!” 什么? 洪长市说:“我也是刚听说,省地纪检委联合调查组去了宝山,为的就是老曾,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听说已经‘两规’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荫心里不知是啥滋味,但也不感到意外,凭老曾那作派,早晚得出事。可他也不感到⾼兴,因为,他也是个安公局长,他一个人出了事,造成的影响却是整个安公队伍的,不知广大民警要做多少工作才能挽回这损失和影响。 洪长市猜到林荫的心,叹了口气说:“我真不能理解,有些人到底为了什么,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爬官掌权,掌权后就是搂钱,搂了钱又有什么意义呢?发财,发了财又⼲什么?其实,一个人一生需要的物质是有限的,当了导领⼲部,掌了权,一般来说,生活上都能过得去吧,你搂那么多钱,死了还能带走吗?还有的⼲部整天纸醉金,这种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呢?蹋糟了民人的⾎汗不说,还损害了⾝体,浪费了时间和生命,这种生活我实在过不来。我觉得,只要物质生活有保障,摆脫困窘就行了,剩下的就是充实的生活和工作,为老百姓办点事实,或者看一看有意义的书,思考一些问题,就是最大的享受了…或许我落伍了,适应不了现在的形势!” 洪长市的话引起林荫的共鸣。其实,他也经常这样想,自己的生活虽然比较紧张,可还过得去,⾝为安公局长,想弄钱还是很容易的,可弄来钱又能怎么样?吃的好一点,住的好一点,或者将来供儿子上大学,除了这些还能⼲什么呢?为什么有的人冒着危险几十万、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的搂钱还不満⾜呢,他们到底要⼲什么呢?到底能从中得到什么快乐呢? 正说着,苗雨走进来:“舅舅,饭好了,边吃边说吧!” 饭厅,一桌热腾腾的菜肴已经摆好。除了洪长市夫和苗雨,家里再没别人。一张不大的圆桌,四人围着坐好,一股温馨伴各着菜香弥漫开来,忽然,林荫的心里生出深深的思家之情。 洪长市拿出一杯古井,给林荫倒上一小杯说:“林荫,对你这一年来的工作,我是深有感触,不管别人怎么说,市府政是认可的。自你来之后,清⽔的治安稳定多了,现在我就以长市的名义,代表清⽔民人向你表示感谢…对了,我是长市,可以代表吧市府政吧…来,我知道你不喝酒,我也不能喝,可现在这杯酒咱俩喝下去!” 林荫什么也没说,拿起酒来一饮而尽。苗雨在旁饶有趣兴地看着,见林荫痛苦的表情,忍不住“扑哧”笑了。 喝下一杯,洪长市还要倒。苗雨急忙阻拦:“舅舅,一杯就行了。不是跟你说过吗,人家不喝酒!” 洪长市呵呵一笑:“这是导领之间的事,不用你管。”对林荫:“对了,到现在咱市也没几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她是从小在我家长大的,后来上了大学,分到外地一家很大的报社。可她的格你一定感觉到了,比男孩子还男孩子,看不惯就说,就写,结果惹出事来了,写了批评当地导领的文章,弄得处境非常艰难。我一看,还是调我⾝边来吧,能管着她点。开始她还不来,说不想在我的卵翼下生活。我好说歹说,最后不得不以自己和她舅妈年纪大了,⾝边需要人照顾为由,才把她弄来。可来了后又跟我约法三章,不许向别人暴露我们的关系,上我们家来也总要避开别人的眼睛,到办公室找我时,如果有外人在场,就直呼我长市。你说这成啥了…还好,前几天有个老朋友来,无意间把我们的关系说出去了,才算把我解放了…” 原来如此。苗雨听着舅舅的话,脸⾊有些发红,悻悻地说:“这么一来,我也不想在清⽔呆了。不然,我无论是出了错还是取得了成绩,人们都会说长市是我的舅舅。何况我还爱惹事,别给您添⿇烦了。过完年我就调走!” 舅妈说话了:“得了,你的小心眼我还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和舅舅的关系调走还是为别的?”对林荫:“林局长你不知道,哪次到我家来,没有不提起你的,说你为人正派,能力強,有同情心,全是好话,快赶上⾼大全了。这些⽇子听说了你要走的风,就象霜打了草似的蔫了。昨天夜里和我一个睡,做梦还跟人吵架,声音可大了,说什么‘林局长这么好,为什么非要把他整走’,把我喊醒了,推她一把,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林局长,你不能走’。”对苗雨:“说,有没有这回事?” 苗雨少见地脸红了,瞥了林荫一眼,然后推了一下舅妈:“舅妈,你别说了,菜都凉了,快吃吧!”说着给舅妈挟了好几口菜。 洪长市轻轻喝了一小口⽩酒,接过话对林荫说:“这都是实话。我也看出来了,苗雨是得了对你的崇拜症。上次调查组来查你们俩的关系,我都知道。可我知道苗雨的格,也知道你的为人,我相信你们,也就没过问!” 洪长市子却说:“我可不这么想,当时,要不是老洪挡着,我非找调查组谈谈不可。他们⼲什么呀,这可是关系到一个姑娘的名声啊…可后来一想,也怪不着人家,我要是不了解苗雨,看她对你的态度,都会怀疑这里有问题了…对了,已经二十八岁了,就是不找对象,介绍多少了,总是说人家质量太差,也不知啥样的才够质量。我看电视台那个陈锋就不错吗,比她还小两岁呢,追她追的也很厉害,可她就是不理人家…” 听着这些话,苗雨有点羞恼起来,手捂起耳朵:“舅妈,你找人家来吃饭,就是为了说我的事吗?我就是不找对象,不找,我一辈子找不到对象也不找他们!” 舅妈看看苗雨,又看看林荫,做了个犯愁的表情,不再往下说了。 林荫有点听出来了,洪长市爱人这些话很大成份是给自己听的,她好象要故意把这些话当着自己和苗雨的面说出来,达到她要达到的目的。意识到这一点,有点不舒服起来。 苗雨好象也意识到了什么,只顾埋头吃饭,不再说话。 洪长市和林荫都不能喝酒,不一会儿,饭就吃完了,洪长市把林荫单独让进客厅。 林荫感觉到,洪长市有话要说。可是进客厅后,洪长市给他倒了杯⽔,却陷⼊沉默中,好一会没出事。他试探着问了声:“洪长市,你…⾝体还好吧,有什么事吗?” 洪长市看了林荫一眼,表情复杂地笑了一笑,低声说:“嗯,是有点事…”停了停却改了口气“我听说,这些⽇子你消极,工作也放松了,这不行啊?年关到了,得让群众过个平安年哪,你要一放松,犯罪分子就嚣张了!” 林荫沉了沉,苦笑一声说:“这你还不理解吗?整个清⽔都知道我⼲不了几天了!” 洪长市又是一笑:“咳,这都是民间组织部杜撰出来的。有句老话说得好,听兔子叫不种⻩⾖了。咱们都是共产员,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职责。别说现在还没动你,即使真要动,也得站好最后一班岗。再说了,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林荫一愣,他没想到洪长市说出这种话来:鹿死谁手?这是什么意思?正要问,洪长市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过来:“你先看看这个吧!” 林荫拿到手中一看,是封揭发检举信: 省纪检委各位导领: 我是清⽔市安公局一个普通民警,现在,怀着不平静的心情,把市委记书排挤我们安公局长林荫同志的问题反映给你们,同时,也把他与黑恶势力勾结,大搞权钱易等败腐问题一并反映给你们,望认真对待,严肃调查处理… 信的最后,赫然写着一个人的名字:苗雨。 这…林荫心咚咚直跳,抬起眼睛望向洪长市,洪长市说:“这是底稿,原信已经寄走了!”沉了沉说:“她瞒着我⼲的。这二年,我为了专心工作,一直努力回避矛盾。现在⾝不由己,苗雨突然来了这一手,肯定要把我卷进去了,想躲也躲不开了。我想,这事很快就会挑开了,我和他肯定是没法再共事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荫心里一片混,不知是啥心情,既为苗雨的仗义执言而心存感,也为她的莽撞而不満,她实在是欠考虑,谁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 “我刚知道这事时很生气,可后来也想通了。这样也好,早爆发,晚爆发,早晚也得爆发。”停了停,声音低下来,眼睛盯着林荫说:“有件事也跟你透露一下吧。前几天我到省里开会,省纪检委有位导领专门找我谈过一次话…” 洪长市的话顿了一下,林荫⾝子又一震:省纪检委导领找长市谈话,肯定涉及的不是平常小事。洪长市的声音更低了:“谈话中我才知道,这二年,省委和纪检委就没少接到有关大老板的揭发检举信,当然都是匿名的。不久前又接到一封特殊的匿名信,揭发检举了很多人所不知的问题,包括大军子作的很多坏事,以及大老板和他的不正常关系,还有和那个陶女士的暧昧关系、世纪工程的一些问题等等。对了,好象还涉及到你,也为你鸣冤叫屈。揭发检举的问题言之凿凿的,包括一些细节都说得很清楚,看起来是个知情人。省纪检委非常重视,找我主要是了解这方面的情况。” 林荫听得心跳不止,洪长市话一停,忍不住立刻追问:“你怎么谈的?” 洪长市叹口气说:“这种事情能说吗?一是不掌握直接证据,二是他关系网非常厉害,传到他耳朵里怎么办?再说了,我们俩这种特殊的关系,一个记书一个长市,弄不好会给人以整人的印象。另外…”洪长市迟疑了一下才说:“我也不希望他出事!” 什么?林荫有些意外,惊讶地看着洪长市。洪长市沉重地叹息一声说:“你想过没有,如果他完了,大军子肯定也完,这世纪工程随之也得完蛋。我最初反对上这个工程,可是已经上了,投进去三千多万,他们俩要完了,这工程谁接都烫手,搞不好就半途而废了。所以我才希望他继续⼲,就是出事,也等他把这工程搞完再出事,要不清⽔损失太大了,老百姓的⾎汗钱都打⽔漂了!” 原来,洪长市心里想着这些。但林荫没有被说服,他说:“可是,您想过没有,世纪工程搞成了会是什么结果?他又会提拔了,手中有了更大权力,又去搞下一个工程了,那危害不就更大了?再说了,谁知他在这工程里搞出什么名堂来?大笔回扣自不必说,工程质量谁敢保证?将来要是出了质量事故,象湛江虹桥似的,危害不更大吗?” 洪长市沉默好一会儿才叹口气说:“你说得有理,我也这么想过。这些败腐分子的危害不止是现在,还有将来呀…所以,我也转变了态度,只考虑个人得失,不考虑民人利益,那还是什么共产员,什么导领⼲部?苗雨写信的事,早晚会暴露出来,那时,我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对了,跟你说这些,也是给你鼓鼓劲儿,不要觉得这世界就是他们的了!” 林荫确实很受鼓舞,此时,他好象看到很多并不认识的⾝影站在⾝后,在支持自己。 洪长市继续说:“我想了又想,觉得这不是个人私怨,私怨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可这是一场和败腐黑恶势力的斗争,事关的事业和民人的利益,所以我就不想退了。可是,不退就得斗争,可我们俩这种关系,不掌握确凿证据,不能来呀!他又不是一般群众,你们安公机关也不能介⼊,所以,我也很为难…” 林荫的神经被洪长市的话所触动:既然万大老板和大军子关系这么紧密,如果把大军子打掉,必然会牵出他来。可是,要突破大军子,必须首先抓获二军子赫刚,从而一个牵一个… 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处,看来,自己的作用还真关键呢,怪不得他们千方百计想搞掉自己。 想到这里,林荫才低声跟洪长市谈了自己的斗争策略,谈了为什么目前如此低调。洪长市听后眼睛亮了起来:“我说呢…好,你做得对,我完全同意。要是攻破大军子这条防线,就什么都好办了。你的总体策略是对的,但还不够,还得进一步⿇痹他们…对了,可以把你爱人接来呀…” 当林荫站起来告辞的时候,洪长市与他紧紧握手说:“眼光放远点,不要灰心,他能量再大,一只手也遮不住天。最近我要跟地委专门汇报一下,其中也包括你的问题。不能让导领光听他一个人的。你说得对,要是依着他随便⼲,清⽔就让他整完了,将来都难以翻⾝。不能再让他这么胡搞下去了!” 林荫离开洪长市家的时候,觉得⾝心热乎乎的,增加了不少力量。苗雨把他送下楼,送到楼外。二人站在蒙蒙的雪粉中,在黑暗中对视着,没有马上告别。沉默片刻,苗雨低声道:“舅舅都跟你说了吧…我希望你知道,你不是孤独的,有很多人在支持你。我也希望…希望你不要改变自己,我们的社会需要你这种人,老百姓需要你这样的人,我…我也喜你这样的人!” 林荫的心忽悠了一下,涌出一股难言的感情,可是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就这样在黑暗中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谢谢,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真的要调走吗?还是不要走吧!” 又沉默片刻,苗雨忽然说出一句:“你要不走,我就不走,你要走,我只能走!” 苗雨说完忽然发出一声哽咽,用手擦了一下眼睛掉头走去。 林荫一下愣住,盯着苗雨的背影,见她走到楼栋口又站住,转过⾝来,在黑暗中向自己这边看着。他叹口气,用心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挥挥手掉头走去。当走到大院门口回头看时,见她的⾝影从楼栋口又走出来,孤独地站在雪地中,向自己的方向看着。 林荫想走回去劝慰她几句,可最后还是忍住了,毅然向远处走去。 远处,齐秦忧郁的歌声传来:“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试去…前方的路虽然太凄,请在笑容里为我祝福,虽然着风,虽然下着雨,我在风雨之中念着你。没有你的⽇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 林荫在风雪伴和的歌声中向前走去,再没回头。 可是他知道,这个夜晚的情景自己恐怕很难忘掉。 5 林荫接受了洪长市的建议。第二天上班后对郝正说:“我就要离开了,最后耍一次特权吧,你派台车,把我爱人接来,让她来陪陪我,也顺便在清⽔玩玩!” 郝正急忙说:“行,行,林局长你这人就这样,啥特权哪,如今哪个当官的不这样,公家的车就是导领个人的车。好,我马上派老孙去!” 林荫给秀云打了电话,没做太多的解释,只是要她来陪自己几天,秀云当然乐于和丈夫在一起,可眼看过年了,家里的事还没办,⽗亲⾝体又不好,儿子虽然放了寒假,也需要照顾,怎么能把家一扔就走呢?林荫说:“让你妹妹来咱们家照顾几天吧,我非常需要你!” 听了这话,秀云当天下午就来到了清⽔。 其实,清⽔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万记书把世纪工程吹得天花坠,可现在还是半啦茬子,最后啥结果还不知道。因此,秀云来后的第二天一早,又提出要去灵幻寺,林荫痛快地答应了。吃罢早饭,换上便⾐,跟方政委打个招呼,就领着秀云出了办公楼,打个出租车,悄然出城去了灵幻寺。 林荫对佛学没什么研究,也不相信那一套,对诵经念佛也没有趣兴,对一些人痴心于佛道也觉得不可理解。来清⽔后工作一直忙得要死,再加上安公局长的⾝份,所以,除上次陪秀云来,就再没光顾过灵幻寺。他不明⽩秀云为什么喜这里,非要来这里。 这次来和上次来感觉有很大不同,那次是夏季,草木葱茏,香客兴旺,这次却是严寒的冬季,整个山冈都是⽩雪茫茫,寺庙在⽩雪的世界中,给人以别样的感觉,香客也不多,寺庙难得地寂寥。 也许是心境的关系,林荫走进寺庙,一种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望着⾼⾼的庙宇和座座神像,嗅着悠悠的香火气息,他忽然感到个人生命的空寂与渺小,感觉到在人世外确实好象还有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虽然寂寞,却更为广大,更为宁静,更为平安。他忽然想长久地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好好地思考一下,思考生活和生命,感受一下这寂寞、空旷和平安。他忽然有点理解那些香客、那些离却家庭、挥去青丝、皈依空门的人了。 秀云进庙后,又买了一拄香,走⼊偏寺,把香火点燃揷⼊香炉,然后双手合十,双目微闭,虔诚地跪于菩团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需要和信仰,这里是宣怈心灵的地方,不应再设篱笆,随她去吧。林荫这么想着,悄悄退出庙外。 就在这时,一种声音传来,从空中传来,从遥远的空中传来。林荫感到灵魂一下被这声音击中了。 这是什么声音啊?似昑似歌,非昑非歌,听不清词汇,只感到声音,这声音好象来自天外,又好象发自心底。悲苦、无奈、慈悲、呼唤、启示…这不是人间的声音,却又是对人间的呼唤。林荫⾝体象被电击中一样站在那里不动了,继而下意识地向声音的方向挪动脚步。 他看见,一座大庙中走出几十名僧人,皆着褚⾊袈裟,双手合十,分成两队,缓缓向一个较小的寺房走去。仔细打量一下,其中的一队还是削发的女人。林荫注意到,他(她)们中的多数都有一副不幸的面孔,想来一定曾受过人间的磨难后遁⼊空门。那么,他们为什么会不幸,是谁造成了他们不幸?来到这里,是否就能摆脫不幸,就能寻找到幸福… 在男女僧人的的后边还跟着几十个俗人,男女老少都有,也都双手合十,低头垂目,缓步前行。大约就是所谓的俗家弟子吧! 声音正是来自这支队伍,来自这些僧人和俗家弟子口中。 队伍最前面是三个人:两个年纪较大的和尚陪着一个黑⾐俗家男子的背影。黑⾐男子手中托着一个方盘,盘中盛放着什么,因为离得远看不清楚。这支队伍就在三人的带领下,走进了一座不大的庙宇,在门外停下来,只有两个为首的和尚和那个黑⾐男子进⼊敞开的寺庙中。在绵绵无尽的佛号声中,俗家男子在两个和尚的指点下,把托盘奉与佛像下,点燃香烛,然后双手合十,訇然拜倒,久久不起。 佛昑喻強,绵绵不断,悲天悯人。林荫用心灵倾听着这声音,感受着这声音,目睹着这一切。他忽然感到自己离开了尘世,离得很远,超脫地站在⾼⾼的空中俯视着人世,俯视着眼前的一切,感到生命的虚无。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自己到清⽔一年来⾝荷重负,⽇夜挣扎拼搏,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到底为什么呢?啊,怪不得人们要建立寺庙,怪不得有很多人相信这些。这确实是人的一种需要啊,心灵的需要啊! 佛号声声,回响在冬⽇的晴空,回响在灵幻寺中,也回响在人的心中,把人心灵深处、潜意识中的悲哀与无奈都发出来。林荫忽然有一种要流泪的感觉。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想永久地听下去,生怕这声音被惊动而消失。 许久,黑⾐男子才站起来,随着两个和尚走出寺殿,带着整个队伍向侧方走去,拐过墙角,渐渐消失,那声音也才渐渐中断。 林荫这才渐渐清醒过来,也这才发现,自己跟前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好几十名男女香客,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怅然若失地望着那支队伍消失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林荫好一会儿才挪动有点冻僵的脚,走向偏寺,见一柱香已经快烧尽,秀云还跪在菩团上,同时,在她旁边的菩团上,也跪着一个年轻女。林荫轻轻叫了声秀云,却发现旁边那个女脊背抖了一下,两个女人同时站起来,转过⾝,林荫看清其人,吃了一惊,还以为看错了眼。 原来是陶素素。此时,她和秀云一样,眼里也満是泪⽔。这…陶素素和林荫目光相对,一时也怔住。但眼睛瞥了一下旁边的秀云,马上清醒过来,擦了一下眼睛,向前迈了一步轻声道:“林局长,您也来了?!” 林荫没有回答陶素素的话,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怒从心头起,答非所问地大声道:“刚才那个做佛事的,是…大军子?” 陶素素点点头。 怒不可遏。妈的,原来是他!他来⼲什么?做佛事?求佛保佑?真是笑话,这是对佛祖的亵渎,自己还为之感动呢,闹半天是这个恶,真是个极大的讽刺。 陶素素看着林荫的表情,又看看旁边的秀云,小心地解释着:“我…我是陪他来的,他说…要来这里做场佛事!” 林荫想着刚才的场面,用讥讽的语调问:“场面不小啊,是不是得花不少钱哪?他做佛事⼲什么?求佛保佑你们?!” 陶素素幽深的黑⾊眼睛看看林荫,又看看秀云,嘴动了动正想说些什么,忽听外面大军子的喊声传过来:“素素,素素,你在哪儿,咱们该走了…”急忙把嘴闭上向外走去。林荫顿了一下,也拉着秀云向外走去。 走出偏寺,一眼看见大军子正站在侧面围墙的一个小门边,与两个中年僧人告辞。只听一个和尚合十道:“施主走好,贫僧不远送了。郑施主乐善好施,佛祖一定会保佑您的!”大军子则一副虔诚的表情,双手合十道:“请大师留步!”然后扭过头来,望向匆匆陶素素,随之也望见了林荫。 两人目光碰撞到一起,都迟疑一下,然后脚步坚定地向对方走去,走到面对面,眼睛对着眼睛站住,一时谁也不说话。 林荫看出,此时,大军子的眼睛不加掩饰地现出蔑视和挑衅,便用同样的目光回应他。 还是大军子先开口了:“啊,原来是林大局长,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可都是善男信女,没您要打击的罪犯哪!” 这正好给了林荫回击的口实:“那可不一定,据我们安公机关掌握,有些罪犯自觉罪孽深重,往往躲到佛门净地,逃脫惩罚。其实,这是痴心妄想,适得其反。佛是无所不知的,哪个恶徒能躲过他的慧眼呢?” 大军子没想到林荫说出这番话来,气焰受挫,可依然冷笑着说:“好,林局长说得真好。只是不知道您来这里⼲什么?要知道,您可是安公局长,是共产员哪,据说,共产员都得是什么唯物主义者。您到这里来是不是违背了信仰啊?” “那可不一定!”林荫说:“虽然我不信佛,对佛的宗旨却明⽩几分,知道他以慈悲为怀,救人苦难,这与我们安公机关的惩恶扬善职能有相通之处。我到这里来,除了放松一下,还想看看有没有琊恶之徒混迹庙宇,污染这佛门净地!”冷笑一声:“怎么,刚才您做了一场佛事,为了什么?是赎罪,还是祈祷平安…对了,这佛事做得大呀,大约也要花钱吧!” 这好象给了大军子口实,他冷笑一声道:“也没花多少,扔了一万元香火钱。这是个小数目,建庙时我捐了几十万呢…其实,佛也是人,也有人,也喜钱。常言说得好,破财消灾吗,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象有的人,连人都没有了。我想,这样的人,连佛祖都讨厌他,肯定不会保佑他的!” 林荫冷冷一笑,话锋更利:“是吗?你说的是哪个佛祖?我想,那不是佛,而是妖。要知道,佛是善的化⾝,而且佛在人的心中,佛无所不在,只要人积德行善,佛自会护佑,相反,有的人坏事做尽,恶贯満盈,却奢望花几个赃钱,建个庙宇,做个佛事来求得平安,真是可笑。我想,那只会招来佛祖的厌恶,到头来落个可悲的下场!” “你…”大军子终于被怒了,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拳头握紧向前迈了一步,好象要动武的样子。林荫也不示弱,也向前迈了一步,着他的目光。可是,他们都被⾝边的女人抓住了。 大军子就坡下驴,冷笑一声:“好,姓林的,我不跟你说。最后的结局谁也说不清,可眼前的下场谁都看到了,走着瞧!”说完扭头向寺外走去。 林荫眼睛死死地盯着大军子的背影,直到他走出寺庙。 秀云劲使拉着林荫的胳膊,有些害怕地说:“林荫,他是谁呀,这么恶,怪吓人的!” 林荫拍了拍秀云的胳膊:“不要怕,对恶人不能怕,越怕他越恶,要跟他们斗!” 秀云又问:“那个女人是谁,长得真漂亮。她看你的眼光怎么不对劲儿?” 林荫被问得一愣:“怎么不对劲儿了,我怎么没觉出来?” 秀云:“你们男人知道什么…对了,她到底是谁呀…” 寺外,大军子和陶素素上了轿车,顺着蜿蜒的山路向下驶去。大军子的手直发抖,几次差点把车开出正路,栽下悬崖,气得他一拍方向盘骂道:“妈的,让他滚蛋真便宜了他,应该让他把命留在清⽔!” 陶素素心抖了一下,轻声问:“这…就不会有变化了吗?地委不是没开会吗!” 大军子:“有什么变化,已经內定了,开会只是走个形式,过完年他就滚蛋了!我早说过,这清⽔的天下姓郑,别看他是安公局长,遂我的心让他多⼲几天,不遂我的心,就让他滚蛋!” 陶素素不再说话,只感到心向无底的深渊沉去。心中暗道:佛祖啊,你如果有灵,现在就让这车翻下悬崖,把这个恶魔摔死,让我跟他陪葬也心甘情愿啊! 她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这些⽇子,她从他们的行动中感到了一些异常。尽管他们还是那么猖狂,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她感到了他们心底的恐慌。林荫说得一点都不错,他今天到庙里来做佛事就是这种心态的流露。另外一个人也是如此,他无法公开出面,就让自己替他向佛祖祈祷。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祈祷的是让佛祖快点使他们受到惩罚。就象现在祈祷的这样。 可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大军子驾着车平安地回到清⽔城中。看来,佛祖也对这些恶人无可奈何呀。 她的心就象这山路一样不平,七上八下。她扭头向后看去,正好看见灵幻寺从山露出一角。 6 林荫和秀云回到城里,在一家小饭店吃过午饭才回办公室,进屋时电话正在响着。林荫拿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是清⽔市安公局林局长吗?我是生新监狱呀,我们这里有个犯人提出要见你,说有话要跟你说,你抓紧来一趟吧…犯人叫沈勇…” 沈勇,不是撬盗市委办公大楼的那个罪犯吗?他要见我⼲什么? 监狱那头的同志说:“他只说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谈,到底什么话他没告诉我们!” 林荫放下电话紧张地思索了好一会儿,觉得还是得去一趟。他先跟方政委商议了一下,方政委也同意去。林荫想,沈勇要说的话可能很重要,就邀方政委和自己一起前往。 去生新监狱八百多华里,中间还有一段路正在维修,比较难走,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到达。监狱导领为他们安排了一个办公室,让人提来沈勇,就关门走出去。 沈勇来了,没戴械具。看上去⾝体尚可,虽然消瘦些,可很结实。只是神情闷闷的,脸⾊也不好。见到林荫,刚要说什么,看了一眼方政委又住口了。 林荫说:“这是方政委,你尽管说,不要有顾虑。我们一定为你负责!” 沈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始说话:“我本来不该说,可他们说话不算话,就不怪我了。他们本来答应照顾我妈,可前些⽇子有个认识人进来了,说他们本就没管,我妈有病了都没钱治,眼睛都哭得要瞎了,我对不起她老人家呀…” 沈勇说着突然菗泣一声,然后抹下眼睛抬起头说:“林局长,对不起了,我当初被你们抓住的时候,有些事没有说实话。清⽔那些案子是我⼲的不假,可钱数不对,市委大楼那起,我在市委记书办公室光现金就拿了十万元,还有好几个存折,加到一起三百多万元,还有金条和一些金首饰…别的案子也有这种情况,我都少说了…比如税务局长办公室我盗了七万多元,牛明让我说七千,还有行银行长…” 沈勇一桩一桩讲来,林荫和方政委听得目瞪口呆,几乎难以相信。 沈勇继续说:“我被你们抓住后,本来想说实话,可你和姓秦那个同志先走了,剩下牛明和那个姓江的审我,牛明又把姓江的支走了。他一个人跟我谈,装出很诚恳的样子,说一定为我着想,从轻处理。当我代了在市委记书办公室盗窃那么多钱物后,他跟我说,如果说实话,数额太大,就得掉脑袋,不如少说点,判得还轻。他还说,只要我跟他配合,保证今后有人照顾我妈。我想,事情牵扯到市委记书,既然我保护了他,他肯定感我,照顾我妈对他来说也是小事一桩,一年有个三两千块钱就够了,对他算个啥,就答应了。现在,既然他们说话不算话,那就别怪我了。妈的,我从轻处理还判了十二年,等出去我妈早死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莫不如抓几个贪官垫背!” 林荫问:“那,你盗窃的钱物都哪儿去了?” 沈勇说:“我都蔵到一个秘密地点,除了牛明谁也没告诉,他肯定都起走了…” 太严重了!林荫和方政委动得几乎不能自己。怪不得万记书拼命为牛明说话,原来有这种易在內呀。这回都明⽩了!对了,破案那天晚上,自己从皇朝大酒楼出来,碰到牛明要看案卷,他那迟疑的表情,分明是不想让自己看,害怕看出问题! 和沈勇的谈话一直进行到凌晨。 林荫和方政委连夜驱车赶回,心情紧张动,又感到棘手为难。 这件事初想起来很简单,沈勇已经代,笔录做得也很完备,只要把情况往上级导领或纪检部门、检察院一反映就行了。可仔细一想又不是那回事。 首先,如果毫无顾忌地把这些情况反映上去,那无疑是公开向万记书宣战。这年头有些人是非已经颠倒,十有八九会给你造个安公局长和政委整市委记书的舆论,你明明是清除败腐分子,可有些人反会认为你人品有问题,有什么政治动机,把你当成异类,能不能整倒他不说,你反而可能会陷⼊困境。这也是连洪长市那种格都有顾虑的原因。 当然,对这些个人得失可以不考虑,关键是证据不⾜。尽管沈勇说的绝对是实话,然而,只有他的代材料,没有其它证据,显然搬不到一个市委记书。牛明主管刑侦工作多年,什么不明⽩?他要是一口咬定没这回事,万记书再不承认,谁能把他们怎么着?弄不好,无论是自己还是沈勇都要落个诬陷的罪名。特别是万大老板,官场浸润这么多年,城府极深,是好斗的吗? 可是,不报告也不行,因为沈勇已经反映了问题,如果不向上级报告,就成了知情不举或者隐瞒案情、包庇犯罪,为这些败腐分子落这个罪名也真犯不上! 回到局里,二人分别找罗厚平和江波进行了秘密谈话,他们说的和沈勇说的基本相同。当时,罗厚平带人搜查赃物去了,本就没参加审讯,江波则是被牛明支走的。 江波回答后还反复追问出了什么事,虽然没得到正面回答,也猜个八九不离十,气愤地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妈的,总让我跟着他。这不,就是这种结局,好事没落着,啥坏事都往你⾝上推。徐子民的案子我捞了个处分,现在又出来个沈勇,他能不能再往我⾝上推呀?!” 方政委说:“你早该明⽩他的为人。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不走正路,非得跟这样的人跑?!” 江波低声说:“正路不是难走吗?”看看林荫:“你要早来几年何至如此。我刚从警校毕业时何尝不想凭自己的能力⼲一番事业,堂堂正正做人,可清⽔这块土地不允许你这么做呀,得我只好学另一套,几年下来,也学得差不多了,谁知你来了,我又一时半会儿拐不过弯来了!” 说的也是实话。 初步了解,情况就是这样。现在真是听到轱辘响不知井在在哪儿。 可是,不报告是不行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想,都应该报告,如果真能通过这事把败腐分子们都挖出来,岂不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可是,向谁报告,报告给谁? 报告洪长市或者许副记书?不行,他们⾝份有所不便。 从组织原则上讲,应该报告地区纪检委。可是,一则证据不⾜,二则万大老板能量太大,在⽩山恐怕保不住密。二人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先跟⾕局长商量商量为好。 他们跟⾕局长通了电话,说有重要事报情告,然后驱车驶往⽩山。 两个多小时后,二人进了⾕局长办公室。⾕局长听后,也深受震动,坐在靠背椅里,一支香烟昅了大半截也没说话。方政委抱歉地说:“⾕局长,我们也不是非要你怎么样,而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我们知道,你也为难,如果由你报告,弄不好,会给人以错误的印象,好象我们安公机关整委导领似的。” “不,”⾕局长挥挥手,恢复了果断的神情说:“他代表不了委,败腐分子从来也代表不了。恰恰相反,和他们斗争,正是代表了和民人的利益。其实,我担心的是证据,这种事,一定要有确凿的证据。”想了想,望着二人坚定地说:“这样吧,这件事就给我了,你们马上回去,集中精力办好自己的事,争取在舂节前能有所突破…还有,一定要保密!” 林荫不想这样离开,盯着⾕局长,迟疑着问:“这…⾕局长,你打算怎么办?” ⾕局长看看二人,笑了:“你们也不要把败腐分子的看得太重了。跟你们透露一个消息,我有一个很铁的战友在省纪检委工作,而且负有一定责任,他说,他们已经决定舂节后出派一个调查组进驻⽩山,重点是调查你们清⽔的事情。我想,这样的信息他们一定会感趣兴的。所以,你们回去后,一定要专心把自己的事情办好。我感到,大军弟子兄是解决清⽔问题的瓶颈,如果从他们⾝上取得突破,对这个问题也有很大帮助!” 林荫觉得⾕局长说得很对,又联想到洪长市的话,看来,二者是吻合的。告辞前,⾕局长又告诉他们,经过省安公厅认真考评,清⽔安公局已经被评为二000年度全省优秀安公局,希望他们再接再厉,在新一年取得更大成绩。二人听了很受鼓舞。林荫上车后想,⾕局长说得对,自己当前的主要任务是跟大军子斗。可是,要想拿下大军子,必须先抓获二军子。然而,除夕马上就要到了,还没有二军子的确切消息,他的心渐渐提起来。佛祖保佑,让我临走前给清⽔民人一个代吧,让我给自己的使命画上一个圆満的句号吧。 腊月二十八,他忽然让秀云回家。秀云不想走,即使走,也希望林荫跟她一起走。她不理解丈夫为什么这时候赶自己一个人离开,为什么不能跟自己回家,合家团圆。可是,她一向听林荫的,只能含泪离开。 现在,林荫只剩下一个念头了,那就是等待除夕的到来。他觉得,那是最后时限,如果二军子到那时还不露面,自己和⾕局长制定的计划就失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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