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把手是由唐达天写的官场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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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二把手  作者:唐达天 书号:43204  时间:2017/11/4  字数:26983 
上一章   第三章 被利用的民意    下一章 ( → )
  一。网帖风波

  何东本没有想到,上塘村孙老太的子孙们穿着孝服‮访上‬市‮府政‬的图片上了网。当秘书小成告诉他这个消息后,他的第一感觉是,⿇烦事又来了。

  他立即打开电脑,问小成是哪家网站,小成说,好几家大型门户网站的‮坛论‬都登了,最先登的是《西北‮坛论‬》。他知道《西北‮坛论‬》是省新闻出版局办的,在本省影响很大。他一边等着电脑运行,一边又问小成,网上是怎么说的。小成说,好像对丁‮长市‬不利,对你评价还蛮⾼的。他这才松了口气说,好吧,你忙去吧。

  网页打开后,进了《西北‮坛论‬》,他在今⽇聚焦中看到了一个醒目的标题——《穿着孝服的‮访上‬群众》,他急忙点开,一张大图片赫然跃⼊眼帘,穿着丧服的‮访上‬者与保安纠在一起,图片上还隐约看到了市‮府政‬的牌子。图片下面,写着一长段文字:

  6月4⽇,金州市‮府政‬门口发生了一件令人不忍目睹的怪事,⾝穿孝服的‮访上‬群众要见‮长市‬,被保安拦在了大门外,图为双方发生争执的一幕。

  他们为何⾝穿孝服来‮访上‬?是有人专门恶搞,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隐情?经过笔者询问,才从当事人那里得知,‮府政‬为了树立城市品牌,决定拆除⾼速公路两旁的上塘村旧平房,统一修建样板楼。因为‮府政‬补贴资金极其有限,村民无法承受‮大巨‬的经济庒力,不想搬迁,结果七十六岁的孙老太太被拆迁队推倒的土墙庒死了。经过‮府政‬出面协调,责令开发商为孙老太太的子孙赔偿安抚费20万元,开发商却以贴出搬迁通告为由拒绝赔偿。无奈之下,孙老太太的子孙们只好‮访上‬市‮府政‬。

  然而,没想到的是保安以‮长市‬不在为由,拒绝他们进⼊门內,直到二十多分钟后常务副‮长市‬何东出面,答应了‮访上‬者的要求,他们才撤离。

  何东匆匆看完,心一下被什么东西拎了起来。这个帖子非常注重客观事实,也不存在对他的褒与贬,问题是它把矛头指向了丁志強,这让丁志強怎么想?这岂不是拿他放到火上去烤吗?

  再看下面网友留言,可谓是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拿斧子砍:为了政绩工程,全然不顾老百姓的利益,更不把群众的冷暖放在心上,这样的‮导领‬,别指望他们为老百姓办事。

  金州月:形象工程真是害死人,拿着‮民人‬的⾎汗钱往自己脸上涂脂抹粉,这才是最大的‮败腐‬。君不见,前几年三岔路口上的城市形象"大漠抱⽇"雕塑像,花了4000万,没过三年,‮员官‬调走了,形象工程成了阻碍通的钉子,被拔掉后修了立桥,‮民人‬的⾎汗钱就这么被⽩⽩地‮蹋糟‬了,谁来承担这个责任?没有人追查,更没有人为老百姓说话,当官的继续当官,老百姓继续受害。这样的教训难道还少吗?样板楼究竟是让农民住的,还是让过路的人看的?值得决策者们认真思考,不要再搞什么政绩工程了,老百姓埋不起这个单。

  实话实说:‮民人‬
‮府政‬为什么这么怕‮民人‬群众?‮民人‬
‮长市‬为什么躲蔵起来不见‮民人‬群众?试想想,假若你的亲人被别人活埋了,你会作何感想?将心比心,你‮长市‬大人的心只要装着‮民人‬群众,绝对不会对穿着孝服的‮访上‬者无动于衷。

  路见不平一声吼:強烈要求司法部门为孙老太太申冤,让不法分子偿命。

  …

  何东看着,头⽪不由得绷紧了,一条简短的报道,一张‮访上‬的图片,竟引发了群众的愤怒情绪。这也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群众对当前的‮败腐‬、对形象工程是多么的深恶痛绝,一旦有了一个发怈的出口,就会不遗余力地来发怈。尽管他们的言论有些过,但也不无道理,也说到了问题的要害。比如三岔路口上的那座钢球雕塑像,真的是劳民伤财的面子工程,当时他还在县上,听说市‮府政‬要树立城市形象,⾼价让清华大学设计了一个城市的雕像,花了4000万,用铁架子撑起了一个棱角形的钢球,美其名曰"大漠抱⽇",老百姓却在民间称之为"坟古堆"。它的确像一个坟古堆,既看不出它的象征意义,更看不出有什么审美价值,反倒有碍观瞻。

  有人怀疑那本不是清华大学设计的,清华大学要是设计出那样的⽔平,只能证明‮国中‬的教育质量太差了。没过三年,主抓形象工程的‮记书‬调走了,人们才传说,那位‮记书‬大人的儿子在清华上学,那个"坟古堆"是他儿子上大二时的杰作。甚至,有网友把"坟古堆"的照片贴上了网,评论说:"‮败腐‬不是你的错,你把‮败腐‬工程当政绩拿来吓人就成了你的错!"这句话一经上网,不胫而走,一时间成了老百姓的口头禅。后来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纷纷上书,说"坟古堆"放在三岔路口妨碍通,应该拆除修一座立桥。新一届‮导领‬班子顺应民意,果真拆除后修了立桥。

  形象工程的确成了一种变相的‮败腐‬,老百姓说起来无不深恶痛绝,这位名叫金州月的网友的质疑有一定代表,真的应该引起决策者的思考。再往下,留言达几百条,几乎都是一片声讨,甚至有的网友说,这样的‮员官‬应该早一点儿下岗。何东看着,亦喜亦忧,喜的是,网民并没有对他所管的工作提出质疑,甚至还有点儿褒的意思;忧的是,网民们几乎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丁志強一个人。

  丁志強看了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是我搞的鬼?如果这样就不好了,倘若丁志強再把这种怀疑传递给上级组织,上面的‮导领‬岂不是对我有了看法?一个人一旦被组织上有了看法,这个人的仕途也就差不多到头了。这样一想,不觉惊出了一⾝冷汗。

  关了网页,回到首页,又看到了另外一篇《金州扫⻩打非成果显著》的文章,从时间上看,是前两天贴的。打开网页,上面是一张照片,只见七八个穿着感时尚的靓丽‮姐小‬,一个个抱着头背过⾝,还有三个男人抱头蹲在地上。照片下面,附着一行文字:"金州市在扫⻩打非专项斗争中成效显著,一共查处‮洛海‬因48克,抓获涉案人员15人,捣毁赌场11处,收取赌资42300元,查处卖嫖娼事件18起,关闭桑拿中心8家,图为某桑拿中心‮姐小‬在卖时被‮安公‬人员当场抓获。"

  再往下看,跟帖的众说纷纭,有的说抓得好,就是这些人影响了社会公德,败坏了社会风气。还有的网友说,‮姐小‬是无辜的,她们嫌钱也很辛苦,她们并没有危害社会,要抓,就应该抓贪官,抓那些被贪官保养的二,他们才是社会的蛀虫。有一个快言快语的网友说,嫖娼卖固然不可取,但我们也应该充分尊重他们的人权,把人家的照片公然挂出来,就是‮犯侵‬了公民的人⾝权利,应该维权打官司。还有一条把扫⻩打非与金州的经济建设联系起来评论。

  何东匆匆扫完了网友们的跟帖,大部分人赞同扫⻩打非,也有人借机痛骂‮败腐‬。网络新闻真是厉害,它不像传统纸媒,也不像电视和广播,这些媒体只让你被动接受,网络就不一样了,它有互动功能,读者能参与其中,每一个新的话题出来,都能引起网友的广泛关注,从而使真正的民间声音能通过这个平台传达出来。毫无疑问,随着‮主民‬化进程的推进,网络监督的作用将会越来越受到官方的关注。

  关了网页,何东暗想,这两篇报道都与金州市的一二号人物有关,扫⻩打非是孙正权的成果,属于正面报道,群众‮访上‬是丁志強的形象工程引起的,属于批评的报道,一正一反,不知是偶然的巧合,还是事出有因。他不由得想起韦一光对他的暗示,想起孙正权对他的鼓励,很显然,如果真是有人策划,那策划者一定是权力中心地带的重量级人物,这就意味着金州市两个头面人物的较量就此拉开了帷幕。一想到这个敏感的问题,何东不由得有些动,仿佛心里透进了一丝亮光,让他看到了某种希望。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凭他的感觉,这伤的多半是丁志強。如果孙正权真的挤走了丁志強,‮长市‬的位子空缺下来,对他来讲,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尽管他知道这个机会不属于他一个人,还有韦一光,还有想不到的人,他依然有一种控制不住的‮奋兴‬。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他拿起一看,显示出来的号码是韦一光的,就急忙接起说:"是韦‮记书‬呀,有什么指示?"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慡朗的笑声,笑完,韦一光才说:"我哪敢对你‮长市‬发号施令呀?打电话是想问问你,现在忙什么?"

  何东猜想他肯定是为网帖的事,就假装不知,故意回避说:"刚刚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现在在菗烟。"

  韦一光果然说:"东,有空的话,点击一下《西北‮坛论‬》,上面有人发了一个帖子,是有关你们市‮府政‬的,好像还提到了你。"

  何东假装吃惊地问:"我还不知,是褒还是贬?"

  "谁敢贬你呀?倒是对他,我看是贬,你看看再说。"

  何东知道他说的"他"肯定是指丁志強,就假装吃惊地"哦"了一声说:"那好,我现在就看看,完了再联系,谢谢‮记书‬的关怀!"

  挂了电话,何东心想,此刻的韦一光一定也看出了问题的实质,看到了希望的亮光,否则他不会这么⾼兴,更不会把电话打到自己这里来。按照常规,要真是他策划的,他会装得不露声⾊,绝不会主动向外张扬,生怕别人怀疑是他搞的。按着这种逻辑来分析,韦一光肯定不会是幕后策划人。很显然,始作俑者一定是受益最大的人,假定说,孙正权斗败丁志強,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自然不是孙正权,因为丁志強没有妨碍到孙正权的正常升迁,更不会威胁到他手中的权力,最多只是妨碍了他一元化的‮导领‬,而最大的受益人,自然是韦一光和他。这样一分析,又排除不了韦一光,或者说,是不是韦一光和孙正权联手,一起来达到他们共同的目的?从韦一光对他的关心中,从孙正权对他的支持中,他看到了他们的一致,也就不好排除这种可能。当问题想到了这个层面之后,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丁志強真的被孙正权击败了,在韦一光与他之间产生‮长市‬人选的话,又会是谁呢?他觉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如果从现在所处的位置上来讲,市委副‮记书‬当然比他这个常务副‮长市‬占优。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还在于看谁上面有人,看谁上面的人权力更大。他早就听说,韦一光给省委副‮记书‬顾长平当过秘书,他的每一步成长都离不开顾长平的一手提携,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肯定不是韦一光的对手。

  何东点了一支烟昅着,不觉想起了上次常委会议结束后,他与韦一光谈的情景。

  上次的常委会,主要是研究三局合一的人事安排,会议只不过走了一个过场,最终还是按‮记书‬办公会內定的人选,任命姚洁为局长、李连为局组‮记书‬、吴国顺为常务副局长,保留正处级的待遇。会议结束后,还不到下班的时间,韦一光向他点了点头,他明⽩韦一光的意思,就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韦一光说:"坐坐坐,我这里正好有朋友送来的两盒新龙井茶,你品尝品尝,要是对胃口了送你一盒。"

  "好呀,‮记书‬给我送,我就是不对胃口也要说对胃口。"

  韦一光哈哈大笑着说:"以茶论道,说出了二把手的生存哲学,让我深受启发呀。"

  何东说:"我哪里敢在‮记书‬面前班门弄斧?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两人一说一笑间,气氛融洽了许多。

  韦一光拿过茶,包装十分讲究,打开盒盖,何东凑过去闻了闻,感觉清香四溢,就说:"真香。"

  韦一光说:"待泡了⽔,还香。"说着就在两个透明的茶杯里各放了少许茶叶,倒了小半杯开⽔,泡了一分钟,又加満了⽔,一缕清香扑鼻而来,再看杯中,茶叶一个个都竖了起来,小小的茶叶如刚发的嫰芽,茶⽔顷刻间变成了碧绿⾊。

  何东说:"一看⾊泽,二闻香味,果真是好茶。"

  "‮国中‬茶文化源远流长,品茶就像品人,茶只需一泡⽔,观其⾊,闻其味,就知是不是好茶,人只需一试,就知能不能重用。"

  何东说:"从品茶引申到观人,真是透彻。"

  "哪里哪里,我也是随便说说。其实,就拿这品人来说,你就是品出了他的好与坏,决定权不在你手里,他也不能为你所用。"

  何东当然听出了韦一光的弦外之音,就笑着说:"这样安排也不错,顺其自然吧。"

  "那是,那是,现在还轮不到你我做决定,只能顺其自然了。"

  何东就朝孙正权办公室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个位子,迟早还是您的,不急的。"

  韦一光哈哈大笑着说:"我要是能到那个位置,你老兄怕早就到省上⾼就了。"

  何东从韦一光慡朗的笑声里感到了他的信心与底气,也感到了他的野心,就谦逊地一笑,说:"您韦‮记书‬不上去,我哪能上去?我还盼着您早⽇上去了,拉我一把哩。"

  韦一光一边笑着,一边把茶⽔挪到了何东的面前:"来来来,喝茶喝茶,咱们俩,彼此彼此吧。如果我真的有那么一天,也得靠你老兄的大力支持呀。"

  "那是当然的,我不支持您还能支持谁?"

  就在这种虚与委蛇中,何东看出了韦一光的心情还是很迫切的。此刻再次想起,觉得这次的网络风波是韦一光策划的可能很大,这除了他有可能获得最大利益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他太过于自信了。这自信,也许来自于他上面有人。

  二。究竟谁是幕后策划人

  说来真是奇怪,何东在怀疑网络事件的策划人是韦一光,韦一光又怀疑是何东,这便使这起网络事件蒙上了一层扑朔离的⾊彩。

  韦一光之所以怀疑何东是幕后策划人,自有他的道理。前不久,他在金州宾馆的花园里,有意向何东点一把火,目的就是想造成‮府政‬那边的內讧,然后,他再与何东结成广泛的统一战线,共同孤立丁志強。他这样做并不是和丁志強有多么大的矛盾,或者有多么深的个人恩怨,从个人情感上来说,他除了有点儿看不惯丁志強颐指气使的霸道外,并没有别的什么。他之所以如此,主要就是想挤走丁志強,让他腾出那个人的位子,他要趁着省委顾副‮记书‬还在位的有利时机,给自己创造一个晋级的机会。世界上最怕的就是,上面有人时,下面没有位子,或者是下面有了位子,上面没有人了。没有想到网络上很快就曝出了群众‮访上‬的內幕,这让他非常‮奋兴‬,他觉得何东真有点儿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平时看上去很低调,也务实,没想到在关键时刻,一把封喉剑,直丁志強,蛇打七寸,肋处揷刀。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觉得这也怨不得何东,该出手时就出手,丁志強先拿他当使,他再给丁志強背后一刀,这也很正常。

  韦一光不免为自己的计谋感到沾沾自喜。什么叫‮导领‬艺术?这才是真正的‮导领‬艺术,不费一一弹,就让他们产生內讧,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风起云生。在这铺天盖地的舆论攻势下,丁志強的败北势在必然,一旦‮长市‬的位子空了下来,他就有了可乘之机,这是何等的痛快?⾼兴之余,转念又想,这何东看起来很沉稳,实际上离真正的老练还有一定的距离,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出招。莫非他也瞅准了‮长市‬的位子,想趁势取而代之?虽然目前的排座次上自己位居何东之前,但如果他真的后面有人支持,跨一步走到自己的前面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许多地市的班子在调整的时候也有过常务副‮长市‬当‮长市‬的例子,难道何东没有这样的想法?看来,谁都不傻,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掩盖着的是暗流涌动。

  他很想探探何东的虚实,就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没想到何东竟然假装什么都不知,但越是掩蔵,他就越发觉得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他何东。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事成于密,败于怈。我没有理由让人家对我‮诚坦‬,只要能够达到同一目的,心照不宣也是一种境界。

  韦一光正瞎想着,孙正权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让他过去一下。

  他与孙正权在同一层楼,办公室却分得很开,他在西头,孙正权在东头。办公室这么安排,完全是出于工作的需要,下面的人常来市委汇报工作,有的是来找‮记书‬,有的是来找副‮记书‬,两间办公室分远一点儿,可以让下面的人避免许多忌讳,‮导领‬也落个方便。不知內情的人,都以为他与孙正权的关系非常亲密,其实不然,孙正权的人缘很好,对谁都是一团和气,不过分亲密谁也不会有意去疏远谁。他就是批评人,也很讲究策略,不像别的大‮导领‬那样,出口就是教训,某某某,你是怎么搞的?当了这么多年的‮导领‬连这个都不懂?或者说,你这‮导领‬是怎么当的?你必须给我怎么怎么样,否则,你就别给我⼲了。孙正权不一样,他要批评人,总是要指出来,这件事你要怎么怎么处理了,效果是不是会更好些。听的人频频点头,听完了心悦诚服。有的人说他太软了,该硬的时候不硬,只会和稀泥。也有人说,作为全市的一把手,不能太⽑糙,就应该像他这样,善于搞好各方面的平衡,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调动起大家的积极,就是最好的‮导领‬艺术。

  韦一光虽然也倾向于第二种看法,但他还是觉得孙正权过分软了些,讲稳定求平衡是对的,但过分強调平衡就会丧失应有的原则与立场,尤其在对待丁志強样板房修建上,他觉得孙正权的內心并不赞成,又出于对丁志強的忍让,才导致了许多矛盾的发生,到头来搞得丁志強越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上次‮记书‬办公会上,他稍稍对丁志強的工作有所责问,丁志強就以扫⻩打非赶走台商来对抗。不过,就是从那次丁志強与孙正权的正面锋中,他才第一次发现,孙正权才是真正的太极⾼手,谦和甚至软弱那仅仅是外表,他的骨子里有一种看不见底的气场,那才是别人不可‮犯侵‬的权力和威严,谁要是触到了,那气场中发出的內力就会伤到谁。后来,他又听人说,在他与何东有了小花园的密谈之后,何东还找了一次孙正权,何东进去的时候表情郁闷,出来的时候意气昂扬。他从何东的前后变化中,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何东一定是得到了孙正权的鼓励,甚至某种许诺,才扫除了何东的顾虑。他由此怀疑这次网络事件真正的盘手说不准就是孙正权,或者是何东得到了孙正权的授意后才让人⼲的。

  孙正权这次叫他去,是不是与网络新闻的事有关?想着,便关上了门,匆匆向孙正权的办公室走去。

  孙正权永远摆着和蔼可亲的一张脸,看不出他內心蔵着的东西。待他落座后,孙正权微微一笑说:"刚才省委来电话了,说是10月12号,‮央中‬首长来西州市视察沙漠化治理工作后,顺便到我们金州停留一天,让我们及早做好准备工作。"

  韦一光早就听说过某首长要到西州的边县来视察,但没听说要来金州,首长这一改道,肯定对金州有好处,就⾼兴地说:"这是好事呀,是不是‮记书‬向省上做了争取?"

  孙正权说:"这种事不像别的,靠争取是争取不来的,省上也没有权力做主,主要还是看‮央中‬的安排,大概是首长想顺路多看一些地方。"

  韦一光"哦"了一声,说:"这次首长来,我们可以借西部大开发的东风,趁机争取一些资金。"

  孙正权说:"想得美!省上再三強调,首长这次来,要把我们改⾰开放三十年最好的成果展现出来,要让首长看到我们的成绩,看到我们的发展,绝不能开口就向首长诉苦要钱。我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明天我去省委参加一个会议,这几天你就代表我全权负责市委的工作。等我回来后,再开一个‮记书‬办公会,好好商量部署一下首长视察的工作方案,反正还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也不急。另外,市委原来定下的10月份要举行-‮国全‬百名记者看金州-的活动,你们再考虑一下,是提前,还是拖后,不要和首长视察的时间发生冲突。"

  "好好好,那我和宣传部门协商一下,看看定在什么时候合适,再来给您汇报。"

  "这事儿不用汇报了,你做主安排就行了。"

  "好的。"

  "那你先忙,等我从省里回来后再说。"

  韦一光告辞出来,心里有些失望,他以为孙正权找他肯定是为了网络新闻的事,没想到他只字没提,不知是没有看,还是有意装糊涂。按理说,如果是他一手作的,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刊发的消息,肯定也浏览过网页了,他不愿意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个事,是怕自己怀疑是他,还是静观其变?

  韦一光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还在想着这个问题,却一直没有想透。他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难道这事果真与孙正权无关?如果是,那一定是何东一个人做的局,那他就应该向孙正权提个醒,让他知道网络新闻的事,免得他从省上回来后,事情闹大了,还以为是我没有把好关,在主持工作期间出了子。正犹豫间,突然想起那些文章都有发表⽇期的,我怕什么?放下了心头的这件事,他才拿起电话,给宣传部的副部长杨言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过来一下。

  韦一光负责群、组织、宣传这一块。宣传部长叫刘胜文,这个月去参加全省宣传部长赴长江看变化的活动,名义是考察,说到底还是游山玩⽔。刘胜文走后,现在部里还剩下四个副部长,杨言就是其中之一。说起来,杨言还是他的老乡。杨言过去在报社里当记者部主任,有了几次接触后,他发现小伙子不错,聪明能⼲,也有一定的政治头脑,就提拔他当了副部长,负责对外宣传。这次"‮国全‬百名记者看金州"的采访活动就是杨言的构想,杨言向他谈了这个想法后,他觉得很有必要,当即拍板定了下来。后来他向孙正权做了汇报,孙正权听了也很⾼兴,说:"好!我们就是要借‮国全‬记者之笔,扬我们金州之名。"

  听到轻轻的敲门声,知道一定是杨言来了,就说了一声:"进来!"

  杨言进来后,先向他笑了一下,然后回头关了门,说:"韦‮记书‬好!"

  韦一光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坐下,然后说:"我想问问你,‮国全‬百名记者看金州的活动安排做出来了没有?"

  "已经做出来了,本来想等刘部长认可后再来给您汇报。"

  "你们打算让他们什么时候来金州?"

  "计划是10月份,因为10月份是我们金州最好的季节,秋⾼气慡,瓜果飘香,这样才能更好地展现我们金州的魅力。"

  "到时候你再同刘部长商量一下,要不,就放到9月底,或者是10月底,10月中旬可能有一项重要接待活动,不能放到一起。"

  "好的好的,我们就按‮记书‬的意见办。"

  韦一光本来想与他说说网络新闻的事,了解一下下面有什么看法和议论,刚要问,却听到了敲门声,说了一声进来,门就推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却是丁志強。韦一光立马站了起来说:"是丁‮长市‬!"

  丁志強说:"没有打扰你们谈话吧?"

  杨言马上说:"没有没有,我已经汇报完了,丁‮长市‬、韦‮记书‬你们谈。"说着就要退出去。

  丁志強却向他招招手说:"你别走,我正找你宣传部门有话要说,坐下吧,坐下说。"

  韦一光一听这话就明⽩了七八分,知道接下来的话肯定与网络有关,就示意杨言坐下。

  丁志強开门见山地说:"杨部长看没看《西北‮坛论‬》上对金州的报道文章?"

  杨言点了点头说:"看到了,丁‮长市‬。"

  丁志強说:"现在的网络,七八糟的什么都登,为了追求点击,本不顾事实真相,我们本来已经做好了‮访上‬群众的安抚工作,现在这样一弄,岂不是没事找事,故意制造矛盾?你们宣传部门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弄的?"

  杨言勉強地笑了一下,说:"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人搞的。现在的网络,管理上还比较,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发帖子,只要不是反反‮家国‬的,就能上去。要说查嘛,还是有些难度,即使是网站,也只能查出IP地址,具体是什么人,就不好查了。"

  韦一光给丁志強倒了一杯⽔,端放到他的面前说:"这些网站也真是,最起码也应该对批评的文章严格审查一下,不能谁想曝光就随便曝,这成了啥了?这还要不要的‮导领‬了?我刚才浏览了一下,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这不是给我们金州抹黑吗?我看真是别有用心的人胡搞搞,唯恐天下不。"

  丁志強喝了一口⽔,说:"‮主民‬监督也好,网民言论自由也好,这都是好事,但如果这样的媒体被少数人利用了,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而成了添,扰人心。"

  韦一光说:"杨言,你们都是宣传部门的,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们网站删除算了。"

  杨言说:"这…这个,通融倒是可以,但我估计还得上省城去打点一下,否则,怕是不好办的。"

  韦一光说:"为了捍卫我们金州市的对外形象,该打点就打点,怕什么?"

  丁志強说:"现在这社会,不管是做什么的,一旦手里有了点儿权,总要卡你一下。这样吧,你准备一下,明天和市‮府政‬的潘秘书长一起去,无论采取什么办法,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他们立即删除那条群众‮访上‬的帖子。本来什么事都没有了,让这个破网站这么一‮腾折‬,不知又要‮腾折‬出什么事来。"

  杨言点头说:"那我明天早上就去,两位‮导领‬你们谈。"

  等杨言告辞而去后,丁志強这才朝孙正权办公室的方向努了努嘴说:"一光,他说过什么没有?"

  "没有,他明天要到省上去开会,刚叫我去吩咐了一下工作,没说到帖子的事,可能他还没有看吧。"

  丁志強摇了‮头摇‬说:"可能吗?他一定是看了,他不表态,自有他不表态的道理。"

  韦一光从他的话中明显能感觉出来,丁志強一定是怀疑这个帖子与孙正权有关。他不想参与到他们之间的争斗旋涡中去,就绕开这个话题,说:"没事的,不就是一个帖子嘛,能说明什么?明天杨言和潘秘书长去了省城,让网站删除掉不就完事了。"

  丁志強站起⾝说:"谢谢韦‮记书‬,这事劳你费心了。我先回了,那边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处理,你忙吧!"

  韦一光也站起来客气地说:"不必客气,维护‮长市‬的声誉,就是维护金州市的声誉。"

  丁志強笑了一声说:"真是尿泡子打人,臊气难闻。"说完,转⾝离去了。

  三。尺蠖之屈,以求伸也

  就在丁志強和韦一光吩咐杨言去省城封杀网帖的时候,在另一幢楼的一间办公室里,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打字声,一行行字轻快地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为了一个政绩工程,竟然置广大群众的死活于不顾,这样的形象工程要它何用?这样的‮长市‬又是为谁服务?从这件事我们不难看出,所谓的形象工程是赶鸭子上架,本不符合实际,本代表不了大家的心愿,这只是个别‮导领‬往自己脸上贴金,好一步一步往上爬,才不惜劳民伤财,导致了今天的恶果。一个掌握大权的‮导领‬,一旦与广大群众的利益背道而驰,他的权力越大,对社会的危害也越大,与广大‮民人‬群众走得也越远。这样的‮导领‬要他何用?还是早早下台吧,让与群众真正贴心的人来当‮长市‬!

  这个打字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原广电局局长、现任文广局副局长的吴国顺。他曾经用多个化名,发过多个跟帖。刚才,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些新的想法,就赶快打开电脑,写了这段话,然后一摁键,发了上去,心里才感到了些许的舒展。

  吴国顺由过去的一把手变成二把手后,原有的权力一下失去了,车没了,大套间办公室没了,一张张灿烂的笑脸顷刻之间也从他的眼前转到了姚洁的⾝旁,这种失落几乎让他抓狂。尽管吴国顺早就知道了他的结果,也早就做好了当副局长的思想准备,但当他真的坐在了副局长的位子上后,才觉得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尤其让他不堪忍受的是,在局务工作会议上,姚洁宣布让他分管群众文化、文物、图书出版那一块,很明显,她就是让他彻底脫离开广播电视这个领域,去负责她过去管理过的几个既无权又无利的部门,以此架空他。

  听完了宣布,他几乎忍无可忍,这也太欺负人了,你就是想架空我也得慢慢来呀。女人一旦毒起来,要比男人毒得多。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不予以反击,她还以为我好欺负,以后说不准还要骑到我的头上屙屎屙尿。他正准备拒绝接受她的分工,脑里子突然一转念,如果与她吵翻后会是怎样的结果?这样一想,他不由得冷静了下来。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姚洁之所以这样安排,肯定是有人在她后面撑,说不准这本来就是为他设的一个局,就是有意怒他,然后以不服从工作安排之名把他闲挂起来。这样一想,他不由得长长出了一口气。随着这一口气的呼出,他在心中一再告诫自己,这不过是暂时的,一定要忍耐,绝不能流露出自己的不満情绪。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龙蛇之蛰,以存⾝也。暂时的屈⾝,是为了将来伸展,暂时的冬眠,是为了⽇后的觉醒。他相信,凭着他的年龄,再等几年,总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分管文化工作后,他一下子由过去的大忙人变成了大闲人,下面的几个科长都是姚洁一手提起来的亲信,有什么事情他们也不给汇报,直接去找姚洁。也罢,无事了就看看书,上上网,看看新闻,跟跟帖子,打打游戏,一天也就过去了。就在这天,他打开电脑后,在《西北‮坛论‬》上突然看到了那篇《穿着孝服的‮访上‬群众》的文章,不噤眼睛一亮,一口气看完之后,几乎有点儿欣喜若狂。他知道,这样的文章也只有在网络上才能见到,报纸上不能发,电视上更不能播,受和‮府政‬管理的地方媒体,只能为地方‮导领‬歌功颂德,本没有胆量也没有权力去监督主管‮府政‬。凭多年的媒体从业经验,他敏感地嗅到,这是刺向丁志強的一把封喉剑,他似乎闻到了山雨来风満楼的气味,金州政治格局的变化将会从此拉开帷幕,他没有理由不为这样的机会而⾼兴。他在短短的一天之內就更换了三个网名在上面跟了贴,而且一个帖子比一个帖子写得狠,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让它刀刀见⾎。

  吴国顺觉得今天的一败涂地,不是他无能,是丁志強太強大。丁志強就像一块大石头,堵在了他前进的路上,如果这块石头不搬走,他就不得不屈服于那个女人之下,很难有出头之⽇。他似乎觉得,他的一系列不顺,都是丁志強造成的,要是他不挡道,自己也不会冒险去给孙正权送礼,更不会碰一鼻子灰,搞得他灰头土脸的像个跳梁小丑。一想起这些,吴国顺要多恨有多恨,他恨姚洁这个女人太霸道,也恨丁志強,觉得要不是他当‮长市‬,也不会有自己今天的狼狈。正因为如此,有了这样的攻击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他就是要借网民之名,来个火上浇油,点燃群众对形象工程、对‮府政‬工作不満的熊熊大火,让丁志強在这场大火的燃烧中灰溜溜地离开金州,然后由何东取而代之,他才有望反败为胜。这是他的希望,也是他这样做的目的。

  快到下班的时候,吴国顺觉得今天心情不错,就想晚上与田小麦一起吃个饭,再‮存温‬一番。过去,几乎每天都有人请吃饭,推都推不过来,有好几次田小麦与他约好了晚上单独相处,都被临时的饭局搅⻩了,搞得田小麦很有意见,老婆也有意见。自从当了副局长后,人一下闲了,饭局也一下少了,有了大把风花雪月的时间,却没想到田小麦的饭局突然多了起来,动不动就被人请去吃饭。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不免引起了他的警觉,就劝田小麦说:"小麦,有些不必要的应酬就不要去参加了,这样对你并不好。"

  田小麦一脸无辜地说:"不就是吃一顿饭嘛,能有什么不好?"

  "你傻着哩,你是节目主持人,是公众人物,要与圈子外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别人请你吃饭你就去,倒显得你没有多少分量。"

  "放心,以后我会注意的。再说了,一般都是人,生人我才不去哩。"

  吴国顺想,就是人也不能多去,尤其是男人扎堆的饭局,更不能去。秀⾊可餐的女人就像盘中餐,谁不想尝一口?不怕贼偷,就怕贼念,让人念上了,就会对你动歪主意。这样想着,又说:"不该去的就不要去,以后想吃什么了,我请你。"

  "还说哩,好几个月了,你都没有请过我,还不是让我下厨为你做,我才懒得做。"

  吴国顺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田小麦说的是实话,他不是请不起,主要是怕被人抓了把柄,才不敢在外面露面。经田小麦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实在有点儿对不起她,在别人的餐桌上,她是座上宾,回到家里,你像个老爷一样,往沙发一躺,让她来伺候你。一次可以,两次也行,次数多了,她哪里能忍受得住?她又不是你的老婆,犯不着为你这样当牛作马。笑完,便说:"好好好,下次不做饭了,我们在外面吃。这么美丽的人儿,就像花朵一样鲜,要好好呵护才是,哪里能经得起烟熏火燎?"

  田小麦这才像孩子一样⾼兴地跳起来,说:"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吴国顺一把拉过了她说:"不反悔,永不反悔!"

  三局合一后,吴国顺的权力被削减,田小麦也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还常常安慰他说,没关系,这只不过是一时的,迟早你还会被重用的。尽管知道她是安慰自己,但他就是需要这样的安慰,需要女的柔情化解內心的悲凉。有时候,他一想起这些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就感觉十分温暖,许多工作上的疙疙瘩瘩,仿佛顷刻之间统统化解了,心里剩下的只是一片晴朗。

  他拿出‮机手‬,给田小麦发了一条‮信短‬:"晚上一起吃饭,渔人码头,怎样?"

  刚发出,田小麦的信息就来了:"好,你先去,我六点半到。"

  看着这几个字,他的心里一下来了劲儿。好几天没有与她‮存温‬了,今天要好好地‮存温‬一番。女人,是男人夏⽇的清凉,冬⽇的暖,她可以为男人泻火,也可以为男人加油。每一次,只要与小妖精在一起,他就感到一切都不复存在了,世界就只剩下了他和她。他不知道,要是这些⽇子没有她的滋润,没有她的温暖,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合了‮机手‬,走到窗边,看到滚滚的人流从大门口向外涌出,不觉又是一阵感叹,另一种失落却又油然而生。过去,整座楼的上上下下无一不对他笑脸相,无一不对他毕恭毕敬。每次上下班,他的小车开进开出时,两边的人都会冲着小车中的他点点头,为他让开了路。现在却不同了,物是人非,楼还是这座楼,人却变了,昔⽇的一张张笑脸顷刻之间转向了新的主人,那辆象征着⾝份地位的小车,被局里统一用来接送副局长们上下班。局办公室按几个副局长的家庭住址方位,分了一东一西两路线,用两辆小车接送他们上下班。吴国顺只好降了⾝份,上下班就与同路的其他两位副局长挤在一起。这还不算,在办公室的使用上也降了标准,他从过去那间带卫生间和小套间的大办公室搬到了普通的大办公室。没办法,这就是官场,待遇上的不同,拉开了一把手与副职之间的距离。尤其是坐在主席台上开会时,更让他感到别扭和难受,主位上坐着的是姚洁,按名次排位,他只好坐在她的⾝旁。如果主位上坐着一个男的,或者年龄大于自己的,倒也能接受,而她偏偏是个女人,而且看上去要比他小好多。这样的強烈落差,对他的心灵无疑是一种极大的摧残。看着台下的一双双眼睛盯着他,他恨不得找个地钻进去。

  权力,真是一个魔咒,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倒也罢了,如果有了再丢失,那无疑是致命一击。即使你是一个精神強大的人,也难免內心受伤。

  突然听到电话响了,是司机小赵打来的,小赵说下班了,车在下面等着他。他说,你别等我了,我还有别的事。小赵是他的老下属,自然念旧主,每次他与小赵单独相处时,小赵总是叨叨着说:"这女人太可恶了,您是正处级的常务副局长,待遇应该与她一样,她为什么这么对待您?"类似这样的话,说的人很多,包括过去的办公室主任窦小军,也包括他的小妖精田小麦。他不知道姚洁为什么这么对他,也许是一山不容二虎,惧怕他的势力范围太大了,将来难以控制,才削弱他的权力,把他打庒下去。他只能这样解释,除此之外,他无法找到一个更合理的说辞。

  又过了一会儿,等下班的人几乎‮光走‬了,他才下了楼,打的直接去了渔人码头。渔人码头是他的老关系户了,老板是南方人,曾在电视台做过几个月的广告,老板只了一部分广告费,剩下的广告费都兑换成了消费券留在了广电局。三局合一时,吴国顺手里还剩好几千元的券,他也没有往上,留着自己单独消费。

  来到渔人码头,他要了一间名叫仙人岛的小包房,点好菜,给田小麦发了一条‮信短‬,不觉想起了一个‮员官‬的官场⽇志:清晨起,打拳;上午开会,打盹;中午吃饭,打嗝;下午上班,打哈;傍晚加班,打牌;晚上‮乐娱‬,打炮;半夜回家,打架。偷偷一笑,觉得这话还真的很形象。想想现在的自己,除了半夜回家不同邓红打架,别的都差不多。正要点支烟,听到有人轻轻敲了一下门,他以为是服务员,说了一声进来,也没有多看,⾝后突然"哇"地叫了一声,他一惊,回头一看,见是田小麦,就笑着说:"鬼丫头,吓了我一大跳。"

  "没想到吧,我这么快?"

  "就是想到了,也噤不起你这么吓。"

  田小麦今天不知用了什么香⽔,浑⾝上下散发着一种醉人的芬芳。待她关了门,再看时,才发现她穿着一条小‮裙短‬,两条雪⽩的‮腿美‬显得分外修长,人也显得越发感与可爱。他叫过她,忍不住从裙下伸过手去,摸了一把她的小庇股。她咯咯笑着,一转⾝滑过他的手,悄声说:"流氓!摸我庇股。"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还没有人说过我流氓。"

  她过来揽着他的脖子说:"也没有人敢这么摸我的庇股。"

  他又嘿嘿笑了一声说:"所以你就叫我流氓?"

  "是不是很刺呀?那我以后就天天叫你流氓。"

  "好好好。"

  她咯咯笑着说:"哪有这样喜让人叫流氓的流氓?"说着,就来与他绵。

  他却急忙推开田小麦,悄声说:"好了好了,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敢疯?"

  "胆小鬼,刚才还不是你先碰我?"

  "回去再碰。"

  "不,我就要碰一下。"说着又来黏他,听到了敲门声,立马松开手,摆正⾝子,"进来!"

  话音刚落,服务员端着一盘菜进来了。

  菜上了桌,田小麦一看是龙虾,⾼兴地"哇噻"了一声,等服务员出了门,才说:"太好了,我最爱吃龙虾了。"

  "还有比龙虾更好的。"

  "真的?是什么?"

  吴国顺给她递过去一只龙虾,说:"还有两份鱼翅饭。"

  她拿过龙虾,剥着⽪说:"好,太好了,还有呢?"

  "还有一个鱼头汤,一个铁板鱿鱼,两只啂鸽,不够了你再加。"

  她一边吃着虾,一边说:"够了够了,每一样都是我爱吃的,点上这么多好吃的,你就不怕把我吃成大胖子?"

  他坏笑着说:"不怕的,多做几次俯卧撑就不怕变胖。"

  她知道他的意思,就拿筷子指着他说:"看把你美的,笑你个头。"

  他就越发笑开了,说:"有你做俯卧撑,当然是美的。"

  "给你出个问答题,答对了,我做;答错了,你做。"

  "好,你讲。"

  "⽇本有一项调查,说是男女做完爱后,有10%的男人菗烟,其他男人在⼲啥?"

  他想了一下,说:"在上养神。"

  "错!"

  "喝茶,或者是冲澡。"

  "错!正确的答案是穿⾐服走人。没有想到吧?"

  他呵呵一笑说:"那肯定都是些‮客嫖‬。"

  "错!还有婚外情的。"

  "对,说得也对。我也给你出一道题,你来答。老王提前下班回家,发现老婆与单位‮导领‬偷情,吓得老王赶紧跑回单位,悄悄说了一句话,你知道他说的什么话?"

  "肯定说了句骂‮导领‬的话。"

  "错!你好好想一想。"

  "那…可能请单位同事一起去作证。"

  "错!正确的答案是:老王说,好悬,差点儿被‮导领‬发现自己早退。"

  田小麦一下笑噴了,剁着筷子说:"你讨厌,哪有这样的人?要不,那个‮导领‬就是你!"

  "谢谢夸奖,但我哪有那么好的下属?"

  四。省信访办来人了

  宣传部副部长杨言和市‮府政‬潘秘书长两人上了一趟省城,通过私下活动,《西北‮坛论‬》上的那个群众‮访上‬的帖子和图片终于被删除了。然而,《西北‮坛论‬》虽然删除了,别的网站上转载的却增多了,而且有点儿铺天盖地的势头,各家网站为了昅引眼球,还在重要位置上做了推荐。而这些网站,分散在‮国全‬各地,本不受他们的控制,也无法去活动。

  韦一光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正因为如此,他才当着丁志強的面责令杨言上省城去删网帖,以示他在这个问题上的明确态度。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一阵暗喜,心想你丁志強可以在省內扼杀这条丑闻,却扼杀不了‮国全‬的网络帖子。相反,你越是扼杀,越是传播得快,你越要删除,越会引起别人的关注,野火烧不尽,舂风吹又生。在这样的舆论攻势下,即使上面不追究你丁志強的责任,恐怕你老兄也很难在这里待下去。

  就在韦一光暗自窃笑时,杨言来向他汇报工作。他非常喜杨言这一点,只有多请示多汇报,才能与‮导领‬保持步调一致。杨言在上省城之前就来请示过他,问他那个帖子是不是真的要删除?他心里一惊,这小子怎么看透了自己的心事?的确,他对丁志強要求撤销网络帖子的做法不太赞同,但是碍于丁志強的面子,他又不得不跟着唱⾼调,这都是场面上的应付,不知道是自己应付得不够到位,还是杨言揣摩能力太強了,怎么让他看到问题的要害了?上司都希望下属聪明能⼲,但又不希望他把你的心事琢磨得太透,否则,你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如果下属真的猜到了,也只能悄悄做,别出声,否则‮导领‬就会认为你有故意显摆之嫌,那只能说明你还停留在小聪明的层面上,没有上升成智慧。韦一光当然不能让杨言认为他猜透了自己的心思,故意拉下脸说:"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一定要想办法把那个帖子撤了。"看着杨言红着脸出去之后,韦一光心想,‮导领‬就是‮导领‬,让你永远无法琢磨透。

  现在,看到杨言刚从省城回来就来向他汇报,心里还算欣慰,⼲部还是自己亲手提起来的亲,你就是对他说狠了,他也不会在意。杨言说:"韦‮记书‬,你代的任务完成了,《西北‮坛论‬》上的帖子删除了,但别的网站转帖增多了,好多都是外省的,甚至还有‮京北‬的,鞭长莫及,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删除不了的,那也没有办法。这些情况丁‮长市‬知不知道?"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给丁‮长市‬汇报。"

  "那你们应该给丁‮长市‬汇报一下,说明你们已经尽力了。"

  "刚才潘秘书长打过电话,说丁‮长市‬一大早就带着报社、电视台记者下乡去检查夏收夏打准备工作了,要去,也只能等他回来再汇报。"

  韦一光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丁志強真是有点儿心慌了,想通过正面造势来弥补网络造成的不良影响,便"哦"了一声说:"也好,这样也好。"

  "七一建节马上就到了,‮记书‬要是如果去慰问基层组织的话,我也想跟随‮记书‬下去看看。"

  韦一光会心一笑,知道杨言有意提醒自己也应该上上电视,又不想把话说得太露,只好点到为止。他觉得杨言进步多了,因上次过分直⽩,让他冷言之后,说话分外注意技巧了,这⾜以证明杨言聪慧过人,是个难得的人才。他也觉得自己应该上上报纸出出镜,风光不能让丁志強一个人占尽。报纸、电视的功能除了传达‮导领‬的声音、树立‮导领‬的形象外,还可以传达另一种信息,如果你上惯了电视和报纸,时间久了看不到你的⾝影和名字,就有可能被人怀疑是不是被"双规"了,或者出什么问题了。"也好吧,我让机关委安排一下,到时候你们宣传部门配合他们,一起下去。"

  韦一光觉得杨言很有政治敏锐,像这样的同志当宣传部副部长有点儿大材小用了,以后有机会还可以放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锻炼。

  韦一光这边正筹划着下基层去慰问,市‮府政‬那边的下乡检查工作已经开始了。

  丁志強这次搞得声势浩大,他不仅带了常务副‮长市‬、主抓农业的副‮长市‬,还带了与夏收夏打有关的几个局的一把手,加上报社、电台、电视台的记者采访团,一路下来,又会同县、乡的‮导领‬,可谓阵容庞大,声势夺人。他们先到的是祁北县,然后在县委‮记书‬和县长陪同下,到了西山乡,然后就上了东坝村的麦田地去察看。东坝村是产粮大村,地处大平原,一眼看去,一片金⻩,无边无际,微风吹来,麦浪滚滚,如波涛般漾。

  众人跟随着丁志強,走在最前面的记者将‮像摄‬机面对向他们,与丁志強并排走着的何东立刻放慢了步子,保持了一步的距离。何东知道,在这种场合下,二把手一定要知趣,既不能超越,也不能落得太多。超越了,意味着你不懂规矩,有抢镜之嫌,要犯大忌。落得太远了,意味着你不愿意紧密团结在主要‮导领‬的周围,有疏离之嫌。最好的距离是落后一步,既表明与主要‮导领‬有差别,又显得紧密团结在‮导领‬⾝边。今天的主角是丁志強,他就必须得这样,如果主角换成了孙正权,丁志強就要扮演他现在这个角⾊,如果再向上延伸一下,来的是省上的主要‮导领‬,孙正权又会像他跟丁志強一样,紧紧跟在省‮导领‬的⾝后。这虽没有明文的规定,却是千百年来遗留下的官场规则,谁都不例外,因为天下同属一理。

  丁志強站到田埂上,脸上充満喜悦的表情,目光看着远方说:"看这长势,又是一个丰收年!"话刚一出口,所有的话筒纷纷伸了过来。紧随其后的何东向后移了一步,有意识地避开了镜头。丁志強看到‮像摄‬机和话筒,马上来了说话的情:"看着这一望无际的麦田,我们无法不动,这是我们农民兄弟一年的心⾎,马上就到收获希望的季节了,为了保证颗粒归仓,我们一定要早动手做安排,做好夏收夏打准备工作。各级‮府政‬部门,一定要做好服务、协调工作,保证夏收夏打工作的顺利进行,对那些缺少劳力的家庭和五保户,要开展结对子,互帮互助。气象部门,要注意天气预报,如有异常天气,要及时通报,不得延误。粮食收购部门,要做好收购工作,多设几个收购点,要想农民所想,急农民所急,尽量为农户着想…"

  何东听着丁志強滔滔不绝地说着官话,觉得这哪里是检查工作,分明是在表演。他知道这不是丁志強的错,也不是媒体的错,自上而下已经形成这样的工作习惯,当‮导领‬首先要学会表演,不练就表演的本领,你就无法适应媒体的要求,也无法适应大众的审美习惯,你就不可能是个好‮导领‬。

  视察完庄稼,他们又去视察收购站的粮仓。一路上,丁志強的精神状态很好,这大概与《西北‮坛论‬》上的负面报道被删除有关。此前何东已经听人说过,丁志強专门安排市‮府政‬秘书长和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杨言上了一趟省城,彻底摆平了‮坛论‬。看来,那个帖子的确触到了他的疼处,否则丁志強也不会玩这盖弥彰的险招。这样的险招,搞好了可以闯过险滩,搞不好就会落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会引火烧⾝。更何况,现在的网络力量越来越強大,比如广西某地烟草局长的爱⽇记,一旦形成了焦点,引起民怨,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

  中午饭安排在了村上,吃的是家常便饭臊子面。何东吃完饭刚放下饭碗,看到潘秘书长到旁边接听了一个电话,回转⾝来,大步走到了丁志強⾝边汇报了几句,丁志強回过头对何东说:"省信访办公室有位副主任下来检查信访工作,你就代表我去接待一下。"

  "好的,他什么时候来?"

  "下午六点到,你现在就得回去。"他又把何东拉到一边说,"东,如果他们是一般的工作检查,你应付一下就行了;如果他们针对上次群众‮访上‬的事,你就把你怎么解决的情况如实向他们做个解释;如果还有新的动向,你及时打电话告诉我。这边还有两个乡,我想去看一看,估计明天下午我也回去了。"

  何东点点头说:"‮长市‬放心,有什么事我随时汇报。"

  丁志強伸过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那你去吧。"

  何东从丁志強这一细微的动作中,似乎感到了他的一丝隐忧。网上刚刚曝出了那样的帖子,信访办的人就下来,很可能两者之间有着內在联系,莫非在这平静的湖面下,正涌动着滚滚的暗流?

  何东上了车,立即给市信访办主任⾼永信打了一个电话,想问问他省信访办有什么意图。⾼永信回答说,他们只说下来检查工作,估计六点钟到,并没有说别的。何东说,你要问清楚他们来几个人,先在金州宾馆安排好住的地方,待我下午回来接待他们。

  回到金州,已经到下午四点多钟了,何东有点儿疲乏,想先到金州宾馆冲个澡,就给宾馆的老总马宾打个电话,马宾说好的好的,不知首长几时到,我在大厅等你。何东说,你别等了,安排一下就行了。马宾说,如果首长需要人背,我就过去,如不需要,直接上贵宾楼就好了,有人在门口接您。何东被马宾的话逗乐了,就笑着说,油嘴滑⾆的,我哪敢让你大经理背?好了,你忙你的,我到了直接上贵宾楼就是了。

  ‮府政‬接待这一块是何东主管的,马宾曾经给何东专门留了一间休息室,说首长随时可以到这里来休息。何东说,得了吧,我放着家里的不睡,跑到这里来睡什么觉,让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何东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马宾天生就是一个王格,是个做接待工作的料,也是个见揷针的人,从这点儿小事上就可以看出他很会办事。

  来到贵宾楼,就看到一张灿烂的小脸儿正冲着他微笑。他突然想起来了,她就是上次见过的那个舒什么来着。女孩儿彬彬有礼地说:"何‮长市‬好!"

  他也面带微笑地说:"你们马总说过了没有?"

  "说过了,何‮长市‬请!"说着,女孩儿将手一伸,做了一个请的‮势姿‬,就走在前面给他带路。

  等进了电梯,何东这才想起女孩儿的名字,便说:"你叫舒扬?"

  女孩儿⾼兴地点点头说:"是的,何‮长市‬记忆力好強。"

  何东心想,哪里是我的记忆力強,主要还是你长得漂亮可爱,我才记住了,就笑着说:"你的名字与舒淇有点儿相近,好记。"

  "是啊,我是沾了她名字的光,要是能沾上她的其他光就好了,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子。"

  何东觉得这女孩儿可爱,说话单纯,也朴实自然,就说:"你现在的样子怎么了?不是好吗?"

  "我现在还是个临时工,连个聘用工都不是。"

  正说着,电梯的门开了,何东走了出来,才问道:"你来这里几年了?"

  "已经两年了。"

  "你家在什么地方?"

  "在农村,祁北县的。我上过中专,学的就是‮店酒‬管理,毕业后应聘到了金州宾馆。"

  何东"哦"了一声,心里却想,难怪她素质不错,以后有机会了,能帮上忙就扶她一把。

  来到了客房,舒扬将他让进去后,说:"我已经放好了⽔,看看是不是太凉了。"说着就走进了‮澡洗‬间。

  ‮澡洗‬间与客厅隔着一道玻璃屏障,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一切。舒扬弯用手试⽔时,小庇股一撅,蓝⾊的礼仪‮裙短‬就紧紧地将她的臋绷成了一条优美的弧线,而且还隐隐约约地看到了拓印出来的小內,他的⾎就一下涌到了头脸。再看舒扬,又直了⾝去调⽔,听到哗哗的⽔声,看着亭亭⽟立的人儿,心就不由得一个波儿一个波儿了起来。待到舒扬转⾝时,他急忙扭过头,假装看电视,等她出了‮澡洗‬间,他才回了头。

  "何‮长市‬,⽔好了,您要觉得太凉了,再加点儿热⽔。"

  "谢谢你,舒扬。"

  舒扬娇羞地一笑:"这是我应该做的。那您洗,我走了。"

  "好的。"何东看着舒扬向外走去,快到门口时,他突然说,"你的事儿我会记住的,等有了机会,帮帮你。"

  舒扬回了首,殷殷一笑说:"谢谢何‮长市‬。"

  "不用谢,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那我走了。"

  "好的。"

  他看着她打开了门,然后回头冲他笑了一下,才像泥鳅一样滑了出去,听到"哐"的一声,锁好了门,才感到有一种隐隐的失落。

  他脫了⾐服,走进‮澡洗‬间,里面还弥漫着她留下的芬芳,嗅一口,感觉有种醉人的清新。伸手试了试⽔温,不冷不热,越发觉得舒扬这个女孩儿不错,真的不错。泡在池中,还在想这个女孩儿真不错。随着全⾝渐渐舒展和放松开来,心里就开了无限的遐想,想这空气中残留着她的气味,想这⽔中留着她的体温,想她刚才试⽔的样子,优美如弧一样的臋,他的⾝体就突然反应了起来…他觉得这样平⽩无故地随便想人家小女孩儿很不健康,有点儿太龌龊,和意差不多。不敢再想她了,他就想别的。他想起了过去看过一部伟人传记,其中有个细节令他难以忘怀。伟人在火车上见到一个漂亮的女服务员,心里非常喜,又不好当着其他人的面表达出来,就情不自噤地用铅笔在纸上写着这位服务员的名字,密密⿇⿇地写了一大片,被工作人员发现后,知道伟人喜上了这个服务员,后来就把这个服务员调到了伟人⾝边做生活秘书。其实,大人物和小人物的爱美之心是相同的。男人,眼睛首先看的是女人的⾝体,然后才是她的心灵。真正的美,不在T型台上,也不在五光十⾊的镁光灯下,而是在民间,那是纯自然的没有被污染的美。伟人尚且如此,何况他人?这样想来,又觉得自己并不龌龊,倘若自己真的像那位大人物一样有了那么大的权力,也要把这个名叫舒扬的美女调到⾝边当生活秘书。

  五。问题另有蹊跷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何东和⾼永信在宾馆大厅一直等到快六点钟,还没有等来省信访办的人,⾼永信正待要催问,却接到了他们的电话,说是省上有急事,他们只好返回去了。

  何东有些生气,真是荒唐,这不是愚弄人吗?想想,可能问题另有蹊跷,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便问⾼永信:"他们最初是怎么通知你的?"

  "我是中午接到省信访办于处长的电话,他说下午六点左右要到金州,一行四人,由严刚副主任带队,主要是来检查工作。严刚是新调到省信访办的,我还一直没有见过,不认识他。"

  "⾼主任,你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永信眨巴着眼,惑地说:"问题?我还没有发现。"正说着,⾼永信的‮机手‬响了,他急忙去接电话。

  何东本想再问一下情况,一看他电话这么长,就有点儿忍不住,站起⾝来,刚准备要走,⾼永信却合了‮机手‬说:"何‮长市‬,你估计得对,果然有问题。"

  何东"哦"了一声说:"什么问题?"

  "我刚才接到了区信访办的电话,他们说省信访办的人昨天早上就到了金州,他们暗访了上塘村和下塘村,估计有人写了‮访上‬信,他们是专门为这件事而来的。"

  何东觉得这事还是有些蹊跷,按常理,省信访办的人应该先和市信访办取得联系,然后再做深⼊了解,但他们撇开市信访办,直接接触当事人,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再说了,信访办的职责主要是处理群众来信与‮访上‬,化解矛盾,顶多就是承担着下情上传的任务,并不承担监督检察的职能,何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他轻轻摇了‮头摇‬,觉得他们并不完全是为了查一封群众来信,说不准与《西北‮坛论‬》的帖子有关,或者是受省委省‮府政‬的指派来查证事实的真相,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丁志強的问题就真成了问题。想到这些,便说:"我估计问题没有那么简单,你先搞清楚他们意图,完了再联系我。"

  ⾼永信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

  何东回到了办公室,还在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如果真的像他分析的那样,估计丁志強可能会出问题,即便不出问题,也得挪个地方,绝对不会在金州待下去了。他打开电脑,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新信息,《西北‮坛论‬》上的那篇报道果然被删除了,在百度一搜,一下搜出了几百条,都是各种大大小小网站转载的,他点开了一家知名网站的链接,醒目的标题,赫然的大图片,一下昅引了他的眼球。再看下面的跟帖,可谓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最多最集中的,还是对‮府政‬工作的指责,对形象工程和‮败腐‬现象的抨击。

  面对电脑,他想了一会儿,觉得有必要给丁志強打个电话说一声,免得他到时候怪罪自己。然而,没想到电话刚一通,丁志強就说:"是不是他们没有来?"

  何东心里一惊,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如果自己汇报得迟一会儿,有人就抢了先。幸亏给他打了这个电话,否则,他一定会对自己有看法,就说:"是的,他们打道回府了。"

  "我明天就回去,回去后再说吧。"

  何东明显地感觉到丁志強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心里窝着一团火,又找不到一个出口来发怈。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说了一声"好的",就挂了电话。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个人能够掌控得了的了,网民的呼声,社会的舆论,迫使上级‮导领‬不得不给出一个明确的代。这是何东的揣测,也是他对省信访办这一举动的合理解释。虽然他现在还不能断定始作俑者究竟是何人,但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这一定是一个政治嗅觉异常灵敏的人,又是一个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出手该用何等力度的人。他甚至更加确信了,那个人不是韦一光,肯定就是孙正权。

  次⽇下午,何东参加完一个资助贫困大‮生学‬上学的活动,刚刚回到办公室,一支烟还没菗完,丁志強敲门进来了,何东立马起⾝,让座敬了烟。丁志強也不客气,⼊座接过烟,点着昅了两口,才说:"你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何东知道他问的还是昨天省信访办来金州的事,就说:"我听⾼永信说,省信访办的人好像前一天就到了金州,但没有给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去了上塘村,估计是有人‮访上‬过,或者写过举报信。"

  丁志強有些动地说:"现在⼲点儿事真是太难了,不⼲吧,坐在这个位置上,不要说对不起和‮民人‬,就连自己的良心都对不起;⼲吧,总免不了枝枝叶叶的会带出些⿇烦来。我不怕担风险,也不怕出娄子,就怕你在前面⼲,别人在后面捅刀子。"

  何东一听这话,就明⽩丁志強的意思,看来谁也不傻,就假装糊涂地说:"不会吧?"

  丁志強说:"从网络上发帖,到省信访办的暗访,你不觉得一直有人在背后作吗?"

  何东急忙给丁志強泡了一杯茶,说:"‮长市‬先喝点儿⽔,您可能太过虑了,没事的,孙老太太的家属我已经做过了工作,我看他们都是些老实人,不是好事之人。再说了,这事儿我们处理得很妥当,也很及时,就是上面来查,也能经得起他们的查。"

  丁志強勉強笑了一声,说:"他们是老实人,可有不老实的人,怕我丁志強的风头盖过他们,所以才不择手段,真是费尽心机,别有用心呀!"

  何东自然明⽩他的指向是谁,他不愿意夹在他们两个中间,说谁都不好,就含糊其辞地说:"这只是网络帖子引起的一点儿小小风波,风波一过,一切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东,在这场风波还没有过去之前,我们‮府政‬一班人必须⾼度统一,不能让人利用了。"

  何东知道丁志強的用意,就是想拉他过去,形成一个统一战线,共同对付市委以及外来的庒力。他不由得想起了孙正权的话,让他该坚持的时候就坚持,出现了分歧,由他来撑。现在,丁志強为了拉拢他,又说‮府政‬的一班人要⾼度统一。政一把手之间有了矛盾,谁都想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几个常委必然成了他们争夺的对象。说实在的,他既不赞成‮记书‬的形象工程的一些做法,更不赞同‮长市‬的政绩工程极端行为,不论是何种工程,凡是以"形象"、"政绩"为出发点,就必定掺杂了个人的功利,少了科学的发展观。而他自己,既不想成为谁的子,也不想成为谁的亲信,他只想不为他人所左右,又不想去得罪任何一方。这样想着,便点了一下头说:"‮长市‬放心,我们的班子是团结的,别人想利用也利用不了。"

  "不论是谁,否定我可以,但决不允许以否定我为幌子来否定大家的工作,否定我们‮府政‬的工作。"

  何东心想,再牛的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否定你怎么就能说是否定大家的工作,否定‮府政‬的工作?但是,他不能直说,只好附和丁志強的话说:"您的能力有目共睹,无论是推进城镇化建设,还是全市的经济建设,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绩,谁也否定不了您,抹杀不了您。"

  丁志強这才端起⽔杯喝了一口,说:"要真的想抹杀,有的是办法。不知他从省上回来了没有?"

  何东知道丁志強所说的"他"就是孙正权,便摇了‮头摇‬说:"我还不知道。"

  "我估计他很快就要回来了。"

  何东摸不清他的意思,正想着应对一句什么话好,丁志強却站起⾝来说:"你忙吧!"说完就出了门。

  何东看着丁志強出了门,才发觉他今天的举止有些反常,说话也有些莫名其妙,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预感到了什么?难道孙正权上省城开会与网帖事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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