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花开是由叶萱写的综合其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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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十年花开 作者:叶萱 | 书号:43216 时间:2017/11/4 字数:85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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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大四飞驰着到来,考研、栅作,许多人都披星戴月,神情恍惚。余乐乐依然在复习英语四级,没有考研的打算,也不想攻克那么艰难的堡垒,任远气得捶顿⾜:“余乐乐,你专业课这,不考研太可惜了!” 也是悉了,余乐乐直接回瞪他:“就我这英语成绩,凭什么考研?” 任远气不打一处来:“早让你好好学英语你不听,你要是早把四级过了,现在都保研了!你这不是一失⾜成千古恨么?” 余乐乐想想那些被幸运保研的同学,心里有一点点羡慕与一点点嫉妒,可是嘴上仍然很硬:“什么叫一失⾜成千古恨啊?我什么时候失⾜了?” 正斗着嘴,连海平推门进来:“任老师,我得请两天住宿假。” 任远趁机长舒口气,把矛头对准连海平:“你考研么?” “考啊,”连海平一边递假条一边看着余乐乐笑:“闲着也是闲着,不就100块钱的报名费么?咬咬牙,了!” 任远欣慰之余又想起余乐乐,指着她对连海平说:“听说她是你徒弟?你这个师傅是怎么当的?她英语四级到现在都没过,专业课这还不考研,你说你这个徒弟怎么这么没有上进心?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余乐乐么?” 余乐乐笑嘻嘻地坐在一边,连海平看她一眼,苦着脸对任远说:“别提这事儿,第一次当老师就遇见这种败笔,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教学能力了。” 余乐乐咬牙切齿地瞪连海平,连海平没反应,只是临出门的时候走过去敲余乐乐脑袋一下:“别在这磨洋工,快回去复习去!最后一次拿学位证的机会你都不珍惜,怎么这么没心没肺?” 余乐乐扁扁嘴,一脸苦不堪言的表情:“什么时候英语四级能和学位证脫钩啊?” 任远哭笑不得:“你听听这像什么话!” 话音未落,余乐乐已经被连海平拖出门去,任远看看两人的背影,无奈地摇头摇。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连海平问余乐乐:“真不考研?” “不考!”余乐乐头也不抬,斩钉截铁。 “其实,你专业课那,应该——”连海平犹豫着想做动员工作。 话没说完,就被余乐乐喊停:“好了好了,都离开办公室了,怎么任远的魂还飘在我旁边?你们两个属唐僧的啊!”她瞪他,眼睛瞪得圆圆的,连海平看一眼,憋不住笑。 “笑什么?咱班考研率已经达到85%了,少我一个又炕出来。我这种人,就算考了也是做分⺟,唯一的作用就是降低咱班的考研命中率,何必呢。”她若无其事。 连海平皱皱眉头:“余乐乐,这可不像你。” 余乐乐笑笑:“哪样才像我?勇往直前或者急流勇进?我老了,没有那么多的和勇气了。” 连海平叹口气,没说话。 “其实,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在很多事情上都怯懦,怕输,怕一败涂地,”她幽幽叹口气:“你也知道,考研英语和大学英语四六级本就是两种风格,以我的能力,选择其中的一种攻克就很了不起了,不可能两者兼顾。” 她扬起头,看着他微微笑:“两害择其轻,我还是去害英语四级吧。” 他看着她,终于还是点点头:“四级其实也没那么⾼不可攀,肯定能过,相信我。” 他的脸上有自信的神采,摆一副“哥俩好”的表情拍拍她的肩膀。 余乐乐冲他笑笑,抬头看窗外深秋的天空与明亮的光,恍惚间,似乎时光停顿,然后悄悄滑到若⼲年前。 那时候,她穿深蓝校服裙,也有个男生站在她⾝边,微笑着告诉她:你一定可以考上大学的,相信我。 他的面容明朗,他的声音和煦,他的微笑如光穿透绿叶,洒一路静谧的暖意。 时光荏苒,如今,那些面容不再,那些声音走远,那些微笑,除了梦里,再也留不下温暖。 15-2 或许也是临近毕业的缘故,206宿舍里每天都是紧张与忧虑的气息,杨潞宁每天絮叨着说急了就把学校炸了,然后和铁馨一起一边复习考研一边做了很多份简历,天散一样地洒。余乐乐专心致志地复习英语四级,不考研、不栅作,让人觉得很像是世外⾼人。 徐茵也是不考研队伍中的一员,因为她一早就打探好市电视台教育频道缺编辑的信息,大三暑假里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在电视台义务劳动近两个月,据说只要通过一个形式主义的面试就可以被录用。她的就业方向单纯执着,八字已经有了一撇,就可以气定神闲地看别人要么保研过着猪一样的生活,要么栅作过着狗一样的生活,再不然就考研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她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敦促余乐乐:“姑娘,你要栅作还不抓紧做简历?” 余乐乐忙四级忙得殚精竭虑、焦头烂额,看见徐茵一副神猪转世的悠然笑容就气不打一处来:“哪里凉快哪蹲着去,别搁这儿烦我,英语好就了不起啊?” 徐茵摇头摇笑:“你烦我我也要说你,知不知道邓爷爷说过的‘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到时候就算你英语四级过了,可是栅作的事情被耽搁了,怎么办?你就是没有前瞻,等你变成待业青年,我看你找谁哭去。” “前瞻?我要是真有前瞻,10年前就好好学英语了,”余乐乐用鼻孔哼一声:“好不容易上了大学,可以不学数学了,怎么英语还这么魂不散?” 她一脸悲愤:“你说,等咱们将来工作了,就这些英语,能用上多少?” 徐茵扳扳手指头,煞有介事地数:“Yes、No、OK、Hello、Excuseme…这些都是常用的吧?” 余乐乐哭笑不得:“那我就背好这几个单词算了。” 徐茵笑着拍拍余乐乐的肩膀:“别说些没用的了,抓紧复习啊,乖乖的,把机手给我。” “⼲吗?”余乐乐很警惕地看着徐茵。 “别跟看贼似地看我,我又没有翻人家信短的无聊习惯。”徐茵撇撇嘴,自顾自拿过余乐乐的机手,按了一阵子,递还给余乐乐。 余乐乐低头,看见机手屏幕上被新换上的问候语:四级改变命运。 听见徐茵在一边唠唠叨叨:“四级过了,就能拿到学位证,顺理成章当你的中学老师去;四级不过,就没有学位证,就算找到工作最后也会泡汤。事关你的教师梦想啊——不是改变命运是什么?” 余乐乐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机手屏幕,觉得一肚子苦⽔都没处倒。 正说着话,铁馨和杨潞宁推开门走进来,看见余乐乐和徐茵,开始唉声叹气。 “怎样?复习得不顺利?”余乐乐问。 “复习得倒是顺利,可是如果考不上,还是要栅作啊,”铁馨是直肠子,想到哪里说道哪里:“今天去人才招聘会看了看,那叫一个人山人海,要本地户口、要研究生学历、要两年以上工作经验,你说还有没盂的活路了?” “想开点,你们总比我好多了,我四级还没过呢,前途一片渺茫。”余乐乐苦笑。 杨潞宁从余乐乐⾝边走过,顺手敲余乐乐脑袋一下:“专心复习四级吧,工作的事甭心,有连海平做靠山,你还怕找不到工作?” “连海平?”余乐乐心里一沉,关他什么事? 杨潞宁换好睡⾐,转头看见余乐乐木木的表情,随口说:“余乐乐你就从了算了,连海平对你也算情深意重,再说他们家那家境,帮你找个工作还不是小菜一碟,这的资源你都不要,真傻还是假傻啊。” 铁馨也笑:“擒故纵吧?差不多就行了啊,这么多年看把人家连海平煎熬的,人比⻩瘦。” 余乐乐脸一沉:“我栅作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的谁。” 杨潞宁一看余乐乐生气了,想缓和一下气氛,可是心里又觉得疙疙瘩瘩不舒服,只想起一句老话,叫“得了便宜还卖贡。再联想一下自己栅作的艰难和三不五时就要见识一下的⽩眼和冷遇,越想越觉得别扭,咬咬牙,也就赌气不说话。 铁馨背对着大家在叠⾐服,没看见其他人脸上诡异的表情,还是一边忙活一边说:“乐乐,这么大一个馅饼从天而降地往你头上砸,你怎么还往外推?这个社会多现实啊,这么优质的馅饼你都不要,也不看看有多少人等着拣呢。” 这个社会多现实——这句话,隐约如哀鸣的丧钟,炸响在余乐乐的记忆深处。曾经,也有个人对自己说过这句话,也是因为这句话,自己放弃了一场初恋,难道还要因为这些,而决定自己下一次爱情的出路? 余乐乐的心里涌起一波又一波无法形容的滋味:带一点点恨,带一点点不甘心。 “难道在别人眼里,连海平本人还敌不过他⾝上的附加值?”余乐乐冷笑。 徐茵愣一下,抬头看她。 铁馨也感觉到什么,回头看一眼余乐乐,看见她脸上冷冷的笑,手里的动作下意识顿住了。 杨潞宁看看几个人的表情,也冷笑一下接过话:“乐乐,谁也不是神仙,现实一点有什没好?你就问你自己,如果连海平家徒四壁,穷得丁当响,你还会和他走这么近?” 余乐乐张口结⾆,这些问题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它们轮番轰炸的时候,自己似乎一瞬间就束手无策了。 杨潞宁一向是那种有话就要说出来的子,憋不住,也顾不上考虑别人是不是会难过:“如果你不喜他,那就明明⽩⽩告诉他,让他死了心算了。这么暧昧算什么?我们当然知道你不是脚踩两只船的人,可是明摆着这也算给自己留后路吧?我犯不着给他打抱不平,不过这么说还休的,算不算是在利用别人的感情?” 余乐乐的脸霎时变得毫无⾎,徐茵吓一跳,急忙喊杨潞宁:“好了好了,大晚上的你们吵什么?” 铁馨手⾜无措地站在一边,看看余乐乐,再看看杨潞宁,不知道该说什。 只有杨潞宁哼了一声,拿起洗脸盆走进盥洗室,哗哗的⽔声传来,余乐乐的眼里渐渐蒙了雾。她转过⾝,木木地掀开英语单词手册,可是那些单词跳跃着不肯进⼊她的大模 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直到熄灯,她再也没有说过话。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单词书,大脑中一片空⽩。 那晚,余乐乐再度失眠了。 只要闭上眼,就会想起杨潞宁脸上冷冷的笑。她的话或许没有恶意,却字字尖利如剑,闪着银光朝自己飞来,刀刀都直冲要害,⾜以毙命。 虽然,她也谴责过自己的自私,她太清楚自己是在贪婪地霸占着连海平的关心与爱,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他。 如果爱,为什么没有那种牵肠挂肚的想念?如果不爱,又为什么离不开、舍不掉? 这些问题绕着她,连她自己都得不出答案。 漆黑的里,她终于忍不住深深叹息。 15-3 然而好在,还有英语四级可以转移余乐乐的注意力。 对于英语这个东西,现如今她是彻底失去信心和希望了:虚拟语气、状语从句,那些特定的用法,她似乎永远也记不住。偏偏英语四级中涉及太多语法题,看着每个选项都很有道理,可就是弄不明⽩该选哪个。她坐在自习室里,快要把笔头都咬烂了,还是一脑门雾气。 渐渐,也觉得绝望。 可是,最绝望的事情或许不在于一些东西永远得不到,而在于你明知道永远得不到,还是要豁出命去拼、去抢,去颠覆一个你自己都觉得永远不可能颠覆的神话。那种明知道会失败却还是要咬紧牙关往前冲的决绝,比绝望还可怕。 这种决绝,说好听点可以叫做奋不顾⾝,舍生取义,大义凛然,同归于尽。 说不好听点,就是找死。 余乐乐每到被英语单词糊満了脑袋开始觉得自己找不着北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果然是在找死。 临近期末的时候,余乐乐几乎把自习室当成自己家,每天和一群复习考研的人抢座位,勤勉得很。可是每当看到别人手里抱着的是大本大本的考研辅导书,再看看自己手里还是四级复习题,就会觉得很汗颜,好像自己抢占了别人的复习空间一样。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四级辅导书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最后索包上书⽪,哪怕是自欺欺人呢,也好过自己每天的內疚与尴尬。 机手铃声响起的时候余乐乐刚好从复习题里抬起头来准备休息,这才发现忘记在进教室前把机手设为振动。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看前后左右埋头复习的同学,快步走出自习室,一边按下接听键:“你好。” “乐乐,于天被车撞了,我们在医院。”妈妈的声音颤抖着传过来,有那么一小会儿余乐乐本没有反应过来:被车撞了?于天? 然而下一秒,她的脸迅速变⽩,几乎阑及回教室收拾书包,转⾝就往教学楼外跑。跑到走廊口的时候秘撞到一个人⾝上,连“对不起”都阑及说,继续跑。 被撞了个大趔趄的人表情很愤怒,却在抬头看见她的刹那愣住了。 是连海平。 他惊讶地看着余乐乐奔跑的⾝影还有那张苍⽩的脸,一阵恐惧漫上他的心脏。 他阑及多想,转⾝追出去。 冬天的光下,快速奔跑的两个影子浅浅淡淡的,被寒气冻成若有若无的一缕。 通往急诊室的路那么长。 余乐乐一步都不敢停地跑,就好像跑在那年去见⽗亲最后一面的路上。 她永远记得:那年,当她终于随姑姑跑到急诊室时,门大敞着,⽗亲悄无声息躺在那里,⾝上全都是⾎。几个护士正在撤氧气瓶,而妈妈,她抓住那块⽩布不让人往爸爸脸上覆。 那天外面的光刺眼,照耀在爸爸脸上却是惨⽩惨⽩的,毫无生气。 那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冷、最冷的光。 没有丝毫热量,只有深深的绝望,在浅⽩光的照耀下,迅速膨。 在她⾝后,连海平紧紧尾随着。他看见她跑起来神情恍惚的样子,忍不住喊:“余乐乐你慢点,小心…” 话音未落,就见余乐乐一个踉跄——大理石地板上不知道被谁洒了⽔,脚一滑就要摔倒。 连海平急忙伸出一只手拽住余乐乐的胳膊,在她摔倒前的刹那拖住她。 那瞬间,余乐乐突然产生了某种错觉——似乎,多年前,也有一个人,也有这样一只手,在来苏⽔味道浓重的走廊里,伸出手,扶住自己。 可是,下意识回头看,⾼个子的男生,目光里有些许紧张。 不是他。 秘醒悟过来,也阑及说“谢谢”就继续往手术室跑,连海平仍然紧紧跟着,拐弯,在手术室门口,余乐乐秘收住脚步。 于叔叔在手术室门口来来回回地走,妈妈坐在长椅上,神情紧张地看着手术室不透明的玻璃窗。 余乐乐连忙跑过去,妈妈听见脚步声,一回头,看见是余乐乐,声音颤抖:“你来了?” 没等余乐乐说话,她握着儿的手,声音里有隐隐的歉意:“本阑想叫你来,可是想想还是要告诉你…”话音未落便被余乐乐打断:“我复的,天天是我弟弟。” 声音不大,于叔叔听到了,他回头,目光里有担忧、有感、有欣慰,纠而复杂。 15-4 余乐乐坐到妈妈⾝边:“怎么回事?” 妈妈的眼泪终于掉下来:“都怪我,我推他去楼下晒太,看见三楼的邻居,就多聊了一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自己转着轮椅到了路边,有人倒车,没看见他,就被撞了…” 余乐乐一脸寒意地转头,看见一个瑟缩着的⾝影站在角落里,不过十岁的样子,⾐服上沾満油腻,眼睛里満満的都是惊恐。 他颤抖着,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定定地看着余乐乐,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在他头顶上方,手术室的红灯刺目地亮着。 不过也就是个孩子。 余乐乐眼睛里的火苗渐渐熄灭下去,全⾝的力气都好像被菗走了,那些愤怒在看到这个惶恐而惊惧的孩子的刹那似乎都被扑灭了。是了,其实这个肇事者也不过是个孩子。 车——对余乐乐来说这是个永远不能碰触的词汇,这个城市里每天都在上演车的悲剧,电视里常常会有鲜⾎淋漓的报道,每到这个时候,余乐乐当机立断都会选择更换频道。她永远无法忘记一场车给自己带来了什么,那种切肤的痛她庒没有勇气去回忆,更没有力量再承受一次。对她而言,这普天下的肇事司机都是一样的可恶,这城市里所有的桑塔纳轿车都活该爆胎! 可是任是傻子也能看清楚:面前的这个孩子,他和于天年纪相仿,脸上带着冻疮、嘴角也破裂了,露出鲜红的⾎丝来。这样的一个人,你心里就算淤大的仇恨、再无法愈合的伤口,又能说什么呢? 余乐乐颓然地坐到椅子上,连海平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他抬起头,看看⾝边焦急的于叔叔、啜泣的乐乐⺟亲,还有目光恍惚的余乐乐,觉得有点手⾜无措。 正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一家人迅速围上去,在他们⾝边,肇事的男孩秘哆嗦一下,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座椅扶手,眼睛恐惧地看着手术室大门。余乐乐站在⺟亲⾝后,把他一切的表情尽收眼底。 终于有大夫走出来,他摘下口罩,冲于叔叔点点头:“没事了,放心吧。” 一瞬间,余乐乐看见肇事男孩眼睛里的恐惧被大巨的后怕代替,他似乎消失了支撑⾝体的力量,劫后余生般沿座椅滑坐到地板上。 余乐乐的心里好像被很多小虫子噬咬着,一口口,滴出矛盾而犹豫的⾎来。 于天终于被推出手术室,于叔叔和妈妈快速围上去,而那男孩也站起⾝,紧紧盯住于天的脸。他注意到余乐乐注视自己的目光,忐忑地看过去,只看见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你走吧。”余乐乐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极其沙哑。 男孩愣住了。 于叔叔和妈妈互相看对方一眼,又看一眼余乐乐,没有说话,只是随护士推于天去病房。走廊里很快就剩下余乐乐和连海平,还有他们对面一直在瑟瑟发抖的男孩。 “我是说,你走吧。”余乐乐重复。 “扑通”一声,男孩双膝一软,径直跪倒在余乐乐面前,余乐乐终于有了表情,一丝丝惊讶、一点点难过的神情从她眼睛里流露出来。 “大,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想出来挣学费,我已经不能上学了,可是我弟弟得上学啊,大,你别抓我,我要是坐牢了,我、我妈、我弟弟指望谁去啊!”他的嚎啕声回响在走廊里,余乐乐彻底僵住了。 她似乎记起来,多少年前,妈妈也是这样嚎啕大哭,每天守在安公局门口要为爸爸讨回一个公道——在此之前,她本就不是个会大声哭泣的人,可是从爸爸死后,她一次次号啕大哭着访上,她昔⽇的气质早已然无存,可是这样的牺牲相比她心底的苦而言却又那么微不⾜道。 余乐乐秘晃晃头,将那些昔⽇的记忆抛开,她迟疑着,终究还是弯下,伸出手,拽一下面前男孩的胳膊。也是这一摸才知道,他的⾐服单薄得难以想象,在这样的寒冬里怕是连最小的风都挡不住。 “以后一定要小心,城市里人多车多,不比你们在农村,万一伤了人,别人受苦,你也要担责任。”余乐乐的声音的,可是男孩在听见的刹那秘梗住了哭泣。 他害怕地抬起头,看看余乐乐平静的脸,听见她说:“走吧,没事了,以后要小心。” 他惊讶地看着余乐乐,过一会嗫嚅道:“大,锡几天送钱过来,我也没有多少钱,可是…” “算了,”余乐乐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些同情与难过,她从兜里掏出一张100元的纸币,塞进男孩手里:“我现在只有这么多,拿回去给你弟弟吧。” 面前的男孩愣住了,过一会,他秘将头重重磕向地板,却被余乐乐一把拦住:“别这样,我比你大不了多少,这样我也受不起。” 她站起⾝,静静地看着男孩:“是我要谢谢你,我本来以为我只是在同情,可是现在才知道,有些亲情是谁也不能否认的。” 她转⾝,往病房的方向走去,连海平长长地舒口气,随即跟上。男孩还跪在那里,傻傻地看着余乐乐走远的方向,他不明⽩她话里的意思,却依然抑制不住一些泪⽔的上涌。 直到进了电梯,余乐乐才伸出手抓住连海平的胳膊,好像失去了全⾝的力气。连海平下意识地把余乐乐揽进怀里,却发现她在轻轻地颤抖。 他叹口气,只是紧了紧胳膊,没有说话。 四周那么安静,他低下头,看她疲惫的样子,心里却涌出矛盾的滋味来:一边希望这样的事情永远不要再发生,另一边,绒不得时间就此静止,直至地老天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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