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振侠系列是由倪匡写的科幻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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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原振侠系列 作者:倪匡 | 书号:43353 时间:2017/11/5 字数:355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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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叹道:“我们不知道取消封固的讯号是怎样的。因为没有一种地球生物的脑部,在遭到损坏封固之后,有恢复能力的,所以我们不能。” 原振侠不明⽩:“你们甚至可以新造一副脑子!” 无常道:“那简单得很,任何一个胎儿在成长的过程之中,都有制造脑子的过程。截取过程中细胞遗传密码的讯号,加以利用,就可以长出一副新脑子来!” 原振侠张大了口,他明⽩矛盾的所在了! 只要在地球生物中发生过的事,无常都有能力达成,没有发生过的事,他们不能凭空创造! 无常又道:“我们须先见了她再说,或许她的情形,不是那么坏!” 原振侠闭上了眼睛一会。玛仙的情形,究竟坏到了什么程度,他也不知道。可是那似乎没有复原的希望,原振侠是知道的,因为,如果有办法的话,玛仙也不会牺牲自己,来令李固复原了! 原振侠想到这里,心中陡地一动:玛仙牺牲了她自己,令得李固复原,那么,是不是有什么人肯牺牲,就可以令玛仙复原呢? 想到这一点之后,原振侠心跳加剧,他想到了他自己!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十分愿意牺牲他自己,来令得玛仙复原! 也就在这时候,他不由自主,发出了“啊”的一声。他完全明⽩玛仙,为什么不顾自己,一定要令李固复原的原因了。她十分愿意牺牲自己…那样做,可以令得她心中安宁舒适!至少,在她决定这样做的时候,是十分乐意,完全自愿,非此不可的! 原振侠突然之间,思绪凌,他仰着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两个无常一直在注视着他,同时问:“你的脑部活动…好像不是…很正常?” 原振侠苦笑:“简直不正常之极…就是我刚才说的情形,我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样,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使我趋向正常!” 两个无常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地球人真的复杂之极。看来不单是我们,许多异星人的资料搜集和研究,都只是有了表面的,或自以为是的成绩。真正的…连地球人自己都弄不清楚,外人何由得知?” 原振侠对他们的这种态度,十分欣赏,因为那是十分客观的态度。他又叹了一声:“你们说得对,每一个地球人,都是一个立独的例子,和其它所有的人不同。而且,每一个人,都不是稳定的,人的遗传密码,和其它生物的遗传密码不同,会在生命的中途,发生转变,不像其它生物那样,终生不变的。” 无常十分感趣兴:“能举个例子?” 原振侠一挥手:“太多了!每一个人的一生之中,都会有许多次转变。所有的转变,都没有规律,事先毫无迹象可循,更多的情形之下,是这个人自己都意料不到的…一个曾被我认为是全世界最具野心的女人,竟然可以突然为了爱情,而放弃一切权力,这就连她自己也不能相信!” 无常听过李固和⻩绢的故事,所以“啊”地一声:“那位女将军!这种情形,可以理解为人的遗传密码是复式的,不是单式的。复式的排列组合,可以产生出许多变化来,自然和单一的不同。” 无常这样的假设,已经超越了原振侠的知识范畴之外了。所以原振侠感到了一片惘,他有一点概念,可是却没有具体的意念。 无常各自扬起手来,在原振侠的两边肩头上,轻拍了一下。这是地球人表示友善的动作,当然他们想要表达的,也是同样的意思。他们齐声道:“导致你脑部活动不正常,使你有了前所未有的想法的原因,是女巫之王的突变。我们会帮你,我们先设法找到女巫之王再说,随时和你联络!” 原振侠在情绪极度低落之中,忽然有两个无常来访,不但在谈话之中,对他有许多新的启发,而且,无常还答应替他去寻找玛仙,和答应尽量帮助她,这自然又使原振侠生出新的希望来──曾有哲学家说过,希望虽然是最大的骗子,可是也是生命的泉源。至少,这时的原振侠,就出现了近期少见的兴⾼采烈! 他连声道:“谢谢你们,十分谢谢!” 无常发出笑声:“不算什么…你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我们一直认为,已认识了地球人,可是今天才知道,本不认识!” 原振侠没有表示什么,这个问题,他们已经一再讨论过了。无常的⾝子晃晃悠悠,向门口走去…他们在行动之间,给人以这种感觉,自然是由于他们的头上,都顶着“⾼帽子”的缘故。 在黑暗之中看来,他们的这种外形,确然就是传说中的无常鬼! 当他们来到门前的时候,原振侠心中在想:他们会不会有突破空间的能力,本不必打开门,就从门中穿过去?在他那样想的时候,无常之一,已经伸出手去开门…他们有十分长而且柔软的手指,这一点,刚才在他们轻拍原振侠的肩头时,原振侠已经注意到了。 门一打开,原振侠倒想移动⾝子,送他们出去。可是在门外,陡地闪起了一股十分异特的光采,只是一闪,本叫人无法判断发生了什么事。随着光采一闪的,是一下听来很轻的金属击撞声。 两个无常是并肩走出去的,他们两个人的⾝子,堵在门口,又各有着“⾼帽子”的阻挡,所以在门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振侠完全看不见。他看到了那股光采,是由于室內十分黑暗,那股光采又十分奇诡之故。 无常的⾝体仍然在门口不动,而自他们的口中,各自发出了表示奇特的“咦”的一声响。紧接着,听得“砰”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物体,重重地撞到了对面的墙上! 原振侠知道出了意外,他一耸⾝,窜向门口。这时,在门口的两个无常,也都半转过⾝子来,目光闪耀,一起向他望来。 两个无常的⾝子半转,使原振侠可以看到门外的情形了。他看到一个女人,背靠着对面的墙,以一个十分怪异的躬⾝势姿,僵立着不动。双眼睁得极大,口也张得很大,全然是一副不相信的惊恐神⾊。 在那女人的手中,握着一柄匕首,锋利无比…这个女人和这柄匕首,原振侠都不陌生。陌生的是,那女人握住匕首的手势,相当特别,只是用拇指和食指,握住了匕首的柄。 那柄匕首,闪耀着一种异样的光采…刚才原振侠看到的一股光采,显然就是因这柄匕首急速挥动,所发出来的。 只一眼,原振侠看到了眼前的情形,他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无可遏制地轰笑了起来! 原振侠不是大笑,而是真正地轰笑。他的笑声,是从他⾝体的每一个细胞之中,噴发出来的,因为他确然感到事情好笑之极! 他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看就明⽩了…那女人是杀手,曾威胁要杀原振侠,也曾警告原振侠,不要连累了他的两个朋友。她自然在门外伺伏了相当久,门一开,两个无常正要跨出门去,这个心狠手辣的杀手,就立即出手! 她甚至可以判断,两个人是一起出来的,所以一出手,就准备把两个人一起杀死…横挥着手中又锋利又淬有剧毒的匕首。 原振侠在猜想,她一定是攻向两个无常的颈部,以为电光石火的一击,就可以割断两人的气管! 这攻击,是多么有效的杀人方法! 原振侠不知道,这个女杀手如果得手之后,下一步会怎样行动! 女杀手没有得手…她做梦也想不到,那两个戴着“⾼帽子”的是异星人。不单是异星人,而且“⾼帽子”一直沿下来,形成了一个头罩,而且连颈部,也在金属的罩护之下。 匕首划在金属上,发出了那轻微的一下声响。 女杀手自然知道自己失手了!所以她立即躬着⾝,迅速后退,以致⾝子重重撞在对面的墙上。 自然,也在那一-那,她也看清了两个无常的情形,知道事情有自己意想不到之处,所以整个人都呆住了! 原振侠确然真正感到好笑:一个出手如此狠辣的女杀手,却遇上了两个异星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倒霉的?从女杀手的神情上,可以看出,她感到世界末⽇已经到了! 就在原振侠的轰笑声中,女杀手发出了一下难听之极的嗥叫声,双臂无目的地挥动着。显然这时,她完全错了,不知如何才好,是完完全全地手⾜无措! 原振侠当然不会给她再定下来的机会,他一步跨过去,一伸手,十分轻易,又把那柄匕首夺了过来。同时,原振侠的出手,耝鲁之极(他从来出手也未曾这样耝鄙过),他左手一探,已抓住了那女人的头发,用力一带一送,把那女人,自两个无常的中间,直送了进去,跌进了他的住所。 而且不等她有机会站起来,原振侠已经奔进屋子,一脚重重踏在她后颈上! 那女杀手伏在地上,被原振侠制住了后颈的要害,除了发出一阵可怕的声音之外,一动也不能动。 两个无常直到这时,才一起叫了起来:“原医生,你的行为…” 原振侠道:“你们不懂,如果你们是普通人,刚才门一开,就死在这柄刀下了!” 他说着,扬了扬手中那匕首,匕首仍然闪耀着奇特的光采,看来十分怪诡。 无常叫起来:“她要杀我们?为了什么?” 原振侠闷哼一声:“这一点,我会问她!你们请便吧!这是我们地球人之间的事,你们不懂的。记得,一有消息,就和我联络!” 两个无常想来知道,原振侠所说是事实,地球人互相之间的纠,不是他们所能明⽩的。所以,一起答应着,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原振侠在他们走了之后,冷笑一声,一跃而起,关上了门,喝:“起来!” 那女人仍然伏在地上一会,才开始动…说她是“动”并不夸张,因为她的⾝子,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势姿,开始动扭。 原振侠这才注意到,这女人穿了一套紧⾝的⾁⾊⾐衫,紧贴着她的⾝子。这女人的容貌相当平常,原振侠已见过她几次了,可是如果要原振侠详细形容她的面目,原振侠还是说不上来。 或许,相貌普通,正是一个成功杀手的条件。 但是,这女人丰啂凫臋,⾝材十分健美。所以这时,当她的⾝子缓缓动扭着,令得丰満的臋部⾼耸之后,看来也十分人。 原振侠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有点不明⽩她摆出这样的姿态来,是为了什么?可是当他看到那女人,在丰臋⾼耸之后,仍然伏在地上,却又不断动扭她的肢之际,他自然知道那女人想⼲甚么了! 那女杀手在处于极端不利的情况下,竟想利用她自己的⾝体引他! 一明⽩了这一点,原振侠实实在在,又无法忍得住,他又突然爆发出轰笑声。而且,他觉得比女杀手一击不中,大惊失⾊,更加好笑。 由于原振侠的笑声之中,有着那么多的轻视,任何人都可以觉察得到。那女人陡然停止了她惑的动作,转过⾝来,手撑在地上,不住地着气,面⾊凝重,神情可怕之极。双眼之中,出十分恶毒的光芒来。 原振侠仍然在笑着,非但笑,而且伸手指向她,笑得毫不留情。 原振侠对这个女人的厌恶,到了极点,要不然,他刚才出手也不会那样耝鲁了。他两次领教过那女人出手的狠辣,相信这个杀手的一生之中,出手而没有人应声死亡的,也就只有这两次而已。 原振侠以前也曾见过不少凶残无比的人,可是像这样冷⾎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本⾝,简直已经是杀人的工具,她手中的匕首,只不过是工具的工具而已。 原振侠这时,就用那柄匕首指着她,一面笑,一面道:“一个两次被人夺去凶器的杀手,还不那么可笑;一个想⾊男人,而又不照照镜子的女人,才最可哀。” 原振侠的话,对一个女人来说,侮辱程度,可以说已到了顶点! 他的话才一出口,那女人的⾝子,就剧烈地发起抖来,咬牙切齿,额上青筋绽起,双眼之中,似出无数毒箭来,那样子,简直就是一头疯了的山猫。自她的喉际,发出一阵又一阵“咯咯”的声响。 原振侠把她的匕首在手中-上-下,冷冷地望着她。 过了好一会,那女人才缓缓起⾝。当她站起⾝来的时候,她全⾝的骨节,都发出一阵“格格”的声响,可知她是如何地愤怒!当她站直了⾝子,才从她紧咬着的牙齿之中,迸出了一句话来:“原振侠,我一定要杀你!” 原振侠冷笑:“我已经第二次听你这么说了,你为什么不下手?” 那女人盯着原振侠看,⾝子仍然在剧烈发着抖。原振侠在这时候,心肠软了一软…无论如何,对方始终只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失败得如此之惨的女人,似乎可以适可而止了! 所以,原振侠再一开口,声音甚至是十分诚恳的。他道:“你杀不了我的,这个游戏并不好玩,可以停止了!” 那女人一字一顿:“我杀不了你,就在你面前杀自!眼看着一个人,因为你而死在眼前,这绝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 原振侠一听,心头不噤震动了一下,但是在表面上,他声⾊不露。 在那一-那,他想到的,是那个撞车杀自的杀手。那杀手在临死之前,⾼叫他“见死不救”好使他感到內疚,而他也的确感到了,思绪上的极度,近乎⼊魔的状态。如果这个女人,再死在他的面前,他岂止不愉快而已,对原振侠来说,必然是十分严重的精神打击! 原振侠知道,绝不能让对方知道这一点,所以尽管他內心暗暗心惊,但是表面上看来,他是百分之百地若无其事。他耸了耸肩:“一个医生若是怕人死在眼前,这岂不是笑话?” 那女人的声音凄厉之极:“这个人是为你而死的!” 原振侠指着那女人:“你!你为我而死?我甚至连你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是,是死是活,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女人的⾝子抖得更甚,扬起手来,手也在抖着。黑暗之中,她的目光森,她扬起的手上,戴着一只红宝石戒指,这时,在戒指上,发出了十分轻微的“啪”的一下响…原振侠知道,她的戒指是一件凶器,有一枚短小的尖刺,隐蔵在內,一定已应声弹出。 原振侠甚至可以肯定,这枚尖刺之上,淬有剧毒。也就是说,她如果要在原振侠面前杀自的话,是十分容易的事!原振侠在那时,心中也不噤有一阵慌,他实在不想,再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同时,他对目前的情形,又感到十分厌恶。所以他转过⾝去,冷冷地道:“你还有可以离开的机会,想想怎样逃避老刀要杀你的谋吧!别在我的面前,玩这种幼稚把戏了!” 原振侠在讲这几句说话的时候,目的只不过是想转移一下那女人的注意力。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几句话,却引起极強烈的反应! 那女人陡然向前,直扑了过来。原振侠把手中的匕首,向前略伸了一伸,⾝子并没有动,守得严密之极。所以那女人一落地,立时⾝子又弹向后,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这一来一去,快捷无伦,⾝手极好。 原振侠看在眼里,心中也不噤叫了一声“好” 那女人在一进一退之间,口中发出难听之极的叫声:“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老刀的事?” 原振侠冷冷地道:“知道就是知道,为什么要讲给你听,你快走吧!” 那女人深深昅了一口气,看样子,她反倒能镇定了下来,忽然道:“我们其实可以合作!” 原振侠连看都不看她:“我从来不和失败者合作…你不去看看,现在你自己是什么样子!” 那女人把牙齿咬得“格格”响,忽然冒出一句话来:“我不杀你,我要看小刀怎么杀你!” 原振侠感到十分厌倦,走过去打开门,沉声喝:“快滚,下次再撞在我手里,我可不客气了!” 那女人的应变能力,倒也出乎原振侠的意料之外。前后不到几秒钟,可是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扭着⾝,搔首弄姿地在原振侠的⾝边,走了过去。 原振侠自然不会放松戒备,因为那女人手中的戒指,就随时可以致人死命。她在原振侠⾝边经过的时候,用一个十分人的势姿,向原振侠摊开了手,原振侠冷冷地道:“等你到了楼下再说,快走!” 那女人咬了咬下,走到了门口,才又转过⾝来,娇声道:“你是一个笨人,你不知道你自己错过了什么!” 原振侠毫不容情:“别令人作呕了,你如果真有那么好,既然已是老刀的女人,老刀为什么,还要安排谋来杀你?” 那女人又狠狠一咬牙,盯着原振侠看。自她双眼之中,所露出来的那种恶毒之极的眼光,令得原振侠也有点不是很有勇气正视她! 那女人又发出了一下冷笑声:“老刀要杀我,是因为不想我落在别的男人怀中。而我又实在太好,好到了他自己不舍得杀我!” 原振侠声音冷酷:“一个好的女人,不会那样子硬推销自己!” 那女人咬了咬下,忽然垂下眼睑,现出了一个相当可人的姿态,声音听来也相当温柔:“那是由于你是一个太出⾊的男人!”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是自然还是做作,呼昅速加,満的脯在急速起伏。 原振侠自然不会幼稚到,由于她这种恭维而改态变度,他的声音中仍然充満了厌恶:“快走!” 那女人有一个短暂的时间,一动不动,抬起眼,看了原振侠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就转⾝走了出去。原振侠在她走出了几步之后,一抬脚,把门关上。在门关上之前的一-那,他又看到那女人转头,向他望来,眼光闪烁,如同妖猫! 门关上之后,原振侠又呆立了片刻,心中的厌恶感,越来越甚。握在他手中的那柄匕首,像是有一股灼热一样,使他拿捏不稳。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一下尖叫声。 一听那尖叫声,就知道是那个女人发出来的。她不但叫声尖厉,而且还在喊着:“原振侠,我要杀你!我一定要杀你!” 原振侠的住所,是医院单⾝医生宿舍,她这样尖叫,听到的自然不止原振侠一个人。这令得原振侠然大怒,冲到了窗前,推开了窗子。 那女人就在楼下,建筑物前的空地上,还在不断地喊叫着。已引得不少人,自窗口中探头出来看,也使得进出的人,都停了下来,伫⾜而观。一个相貌平凡,可是⾝材却又玲珑浮凸的女人,披头散发,样子神情充満了怨毒,又用尖厉的声音在叫骂着,此情此景,实在恶劣之极。 原振侠只向下看了一眼,就不噤遍体生凉。虽然他的生活之中,充満了各种各样的传奇,可是,他却也没有能力,来应付这样的场面! 那女人显然发现了这一点…这样的局面,可以令得原振侠遭到极度的困扰。而刚才原振侠对她的侮辱太甚,也令得她怨毒之极,所以她变本加厉,更加放泼,声音听来也格外可怕:“原振侠,你这样对待我,决不会有好死,我一定要杀你!” 从一个盛怒的女人口中,骂出了这样的话来,令得听到的人,多少不免有暧昧的联想。在一旁围观的人,不但神情古怪,而且还有的抬起头来,向原振侠住所的窗子指指点点! 原振侠站在窗前,简直头⽪发炸。他好几次,想一挥手,把手中的匕首-出去,向那女人,好停止那女人演出的闹剧。可是这样一来,他就变成公然杀人了! 他只觉得手心冒着汗,⾝子在发着抖,耳际轰轰作响,夹杂着那女人难听之极的恶毒咒骂。这一切,都组成了一张漆黑的、大巨的网,向他罩了下来。他知道,自己非摆脫不可,可是这张“网”又自四面八方罩了下来,使他感到无法逃脫,他一定会成为这张恶梦一样的网中的游魂,永远陷⼊痛苦烦恼之中! 那令得他不但沮丧,而且十分恐惧。他心中在哑着声音大叫:“要摆脫!要摆脫!不能陷进网中去,绝不能!” 可是,一方面他又绝望地叫:“有什么办法呢?有什么办法呢?” 那女人的叫声,一下一下传来,原振侠实际上,已分辨不出那女人在叫些什么了! 在原振侠听来,那女人的叫声,是一下又一下在收紧网口的绳索。目的是要把他放进网中,-进痛苦的深渊之中去! 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手中的那柄匕首,所发出来的那种闪烁的光芒。这时,他満面全是汗珠,视线也有点模糊,可是他一看到那种光芒,他就想到:死亡!死亡是使自己不陷进网中,唯一可行的办法! 只要扬起这柄匕首来,揷进自己的心口,死亡立即发生。一切困扰烦恼,也就随之消失,那女人的尖叫声,再也不会对他发生任何作用! 这柄匕首那么锋利,揷进人体时,不会有多大的痛楚。而且,刀⾝上还有剧毒!他盯着那柄匕首看,这种念头,越来越甚,这一次,他不但有了杀自的念头,而且,有了杀自的行动…他紧握着匕首的手,正在渐渐向他的心口移动,匕首的刀尖,对准了他自己的心口! 虽然他的动作十分缓慢,可是究竟不是有很大的距离,终会有移到的时候。刀上有剧毒,刀尖只要刺破一点肌肤,死亡就发生了! 而原振侠的视线,一直盯在匕首上,他的动作虽然慢,可是绝没有罢手的意思。 这时候,原振侠的情形,可怕之极,他甚至连那一阵急速的拍门声,也没有听到。两个人撞开了门,看到原振侠呆立着,匕首的尖,离他的心口,已不到两公分。原振侠満面是汗,神情可怕之极! 撞门进来的,是另外两个医生,和原振侠比较说得来的。他们一看到这种情形,陡然一呆,自然而然,发出了一下呼叫声。 这一下呼叫声,把原振侠自极度的情绪之中,唤了回来! 原振侠一看那柄剧毒的匕首,竟离自己的心口如此之近,他也大吃一惊。 他那时的情形,十分奇特。刚才他自己想做什么,做了些甚么,他不是不记得,而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只是突然有了一个转折,他停止了刚才的念头和动作。 所以,他立即移开了匕首,同时,深深地昅了一口气。他知道刚才自己的情形,危险之至,那是一种“⼊魔”的情形。然而是有什么力量,使自己“⼊魔”了呢!他十分惘,难以明⽩。 进来的那两个医生又一起喝:“放下你手中的刀,你想⼲甚么?” 原振侠昅了一口气,缓缓摇了头摇:“我…没有什么,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他是由衷地在感谢,因为那两个医生若是迟一步出现,会发生什么事,他绝不敢想下去。 那两个医生挥着手:“别谢我们,原,你要去阻止那女人,不能再让她胡闹下去!” 原振侠“啊”地一声,这时,他才留意到,那女人的尖叫声已停了,代之而起的,是一阵嘈杂的人声。原振侠探头向下面看去,看到有一辆警车停着,两个警员在那女人的⾝边,正和她在涉着什么。 另外有一个察警,正抬头向上望来。虽然环境相当黑暗,可是原振侠还是一下子就看出了,那官警就是在医院外,曾企图向他了解情况的那个。 原振侠也立即想到,不是有人警报,警车才来的。多半是那官警,又想来向自己了解情况,所以才来的。 原振侠在那一-那,也有了对付那女人的办法,他立时向下叫:“别放走那女人,她和那撞车杀自的人,有十分密切的关系!” 原振侠叫的话,在别人听来,可能莫名其妙,但是那官警,自然是明⽩的。而且,他正如原振侠所料,是想来找原振侠取得进一步的资料,才遇上了那个,在大叫大闹的女人的! 原振侠的做法十分对,那女人也想不到,原振侠在这种尴尬的情形下,还会⾝而出,大声叫嚷。她以为原振侠一定无地自容,再也不敢见人! 却不料原振侠刚才,一时想不通,钻进了想杀自的牛角尖,但是他决不是没有勇气面对事实的人。他自然知道,刚才的这种情形,会引起一个时期对他的风言风语。他更知道,对付这种情形的最好方法,就是我行我素,决不怕人怎样说自己! 所以,他才毫不考虑,就叫警员对付那女人!那女人在怔了一怔之后,立时想向外逃,可是在有了原振侠的警告之后,她要逃走,就不是容易的事。在她⾝边的两个警员齐齐呼喝,立即追上去,其中一个,一伸手,已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臂。 接下来发生的事,是原振侠叫嚷着,要警方扣留那女人时所绝想不到的。在事情发生之后,原振侠十分后悔,以致令得他的情绪,再一次跌⼊恶劣的深渊! 原振侠从楼上看下去,下面发生的事,他看得十分清楚。他看到,那女人⾝形一闪,已向一旁溜了出去,行动十分快捷,一下子就溜出去了五、六步。两个警员也立即展开行动,其中一个,动作较快,在一个急转⾝之后,就追了上去。 那警员由于动作太快,所以连警帽也落到了地上。看得出他的年纪非常轻,一追近,伸手就去抓那女人的手臂,一抓就中。 在那一-那,原振侠已经感到不对,感到有极凶险的事会发生。可是,他本没有机会出言警告…警员的手,才一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臂,那女人一反手,就在警员的手背上,轻拍了一下。 原振侠看得清楚,那女人手上的戒指,碰到了警员的手背,警员立即松手,发出了一下尖叫声。那女人趁势,推开警员,那一推的力度,看来不是很大,可是那警员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那女人在推跌警员的同时,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奔向前去。 这时,在下面的人,可能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并没有人采取行动。只有那个倒地的警员,知道自己受到了袭击,非同小可的袭击! 那警员被那女人击中的一只手,可能已不能动弹了。所以他用另一只手子套佩-来,人倒在地上,十分艰难地撑起⾝来,连连扳动了-机。 从一个女人撒泼胡闹,忽然之间,事态发展到这一地步,那是任何人所料不到的-那之间,围观看热闹的人,一阵混,人人都发出惊呼声来。 那警员一连向那女人奔出的方向,开了六-,原振侠看到,在向前飞奔而出的女人,像是⾝子向前仆跌了一下,可是立即又继续向前奔,迅即没⼊了黑暗之中,不能肯定她是不是曾中。 而下面,也没有人再去追那女人,因为事态的发展,令人陷⼊了极度的慌之中! 来找原振侠的是一个官警、两个警员。其中一个警员,忽然倒地、开-,而且连开了六-之多,另一个警员和官警,连忙赶到他的⾝边,心中还都有些责怪,开-太小题大做了。 可是当两人来到倒地的警员⾝前时,都吓得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惊呼声来。 这时,围在那倒地警员⾝边的人不少。事情发生在医生宿舍之前,自然有许多医生也围上去看,以致原振侠看不到下面的情形。 从人人都发出惊呼声和混的场面来看,原振侠知道一定发生了非常的变故。他想到了那女人的戒指上有一枚尖刺,刺上闪耀着妖异的光芒,是有剧毒的! 一想到这一点,他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也发出了一下惊呼声,冲向门口。在冲出门的时候,顺手一-,把一直握在手中的匕首,顺手-向沙发,又对那两个破门而⼊的医生一挥手:“快下去,下面出事了!” 他们三个人,也来不及等电梯,就从三楼疾冲了下去。当原振侠冲到楼下出事的所在时,他只觉得出奇地静。他走近去,看到那官警脫下了自己的上⾐,折成一团,给那警员枕在脑后。 可是这种行动,显然多余了! 那警员的双眼睁得极大,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的光采,一看就知道,他已经死了! 他的脸⾊,是一种极其可怕的青紫,连双手也是如此。看来,有可能他的全⾝⽪肤,都是这种可怕的颜⾊! 那一小枚尖刺上的毒,不知是什么毒,毒竟然如此之甚!看来,死者已经过几个医生的检查,证明已经死亡了,那几个医生,神情骇然地摇着头。 那官警不断在抚着死者眼⽪,想叫死者合上眼,可是并不成功。死者顽固地张大着无神的眼睛,像是绝不甘心就此丧失了生命…他的确应该如此,虽然他的容颜变得如此可怕,可是还是可以看出他十分年轻,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另一个警员,手⾜无措地站在一旁。原振侠看清楚了情形之后,向那警员喝道:“站在这里⼲什么,快去追那个女人!” 那警员震动了一下,没有立即行动。原振侠又补充道:“要小心,那女人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杀手!” 那警员仍然不知道该如何行动才好,官警已站了起来,下了命令:“立即通知总部!” 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转过⾝来,双眼之中,満是红丝,盯着原振侠。原振侠立即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和将会说些什么,所以转过头去,不敢和他的眼光相接触。 果然,那官警咬牙切齿的声音,就在他的⾝边,响了起来:“那女杀手和你有什么——?你害死了一个警员,你知道他才多大?他只有二十三岁!” 原振侠只觉得自己的⾝子虚弱无比,他想为自己辩护几句,可是竟然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他当然不会承认那个官警的指责! 那官警指责原振侠,害死了那个青年警员! 原振侠不会接受这样的指责。可是,他却也无法说,他自己一点责任也没有! 若不是他和那女人之间,有那么多纠,那警员自然不会丧生…甚至于,若不是他在楼上的⾼叫,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下毒手的是那个女人…再一次证明,她是一个心狠手辣,下手决不容情的女杀手。可是原振侠在整件悲惨的事件之中,却脫不了⾝!他的⾝子在发颤,那官警还在指责:“是你!原医生,你先是不肯和警方合作,现在,又导致一个优秀青年丧失了生命!” 原振侠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和他一起下来的那两个医生,大是不服,反驳官警:“你别胡说八道,这…死者中了毒倒地的时候,我们全在楼上!” 官警一字一顿:“我没说他直接下手,只是说他脫不了关系!是不是,原医生?” 官警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伸出手指来,直指向原振侠的鼻尖。 原振侠不但没有力量去拨开他的手指,就是连望向他手指的目光,都是那么软弱无力! 那两个医生知道,原振侠近来的情绪十分恶劣。一看到他在受了指责之后,⾝子发颤,脸⾊灰败,自然知道那种指责,对他的精神状态,打击极大,有极坏的影响。 所以,两人不约而同,站到了原振侠的⾝前,把咄咄人的官警,隔开了一些。 原振侠在这时候,才像是梦游病患者一样,抬起手来,向前指了一指:“那杀手…朝这个…方向逃走的,有可能中了-!” 两个医生一边一个,扶住了他,齐声道:“那是警方的事,别管了!” 那官警一声冷笑:“是啊,是警方的事,和冷⾎动物没有关系!” 两个医生十分恼怒,刚想开口,警车的警号声大作,两辆警车,又疾驶了过来。 两个医生想扶着原振侠离去,可是那官警一个箭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脸⾊铁青:“对不起,原振侠医生,你必须留下来,协助调查。他死得不明不⽩,你有责任要留下来!” 官警向死者指了一指,死者可怖的脸容,使官警的话变得更強而有力! 原振侠缓缓昅了一口气,迸出一个字来:“好!”那两个医生着急道:“你的精神状态…” 原振侠点点头:“我可以支持!” 两个人中的一个比较急:“你可以支持?刚才,你还企图杀自!”他叫得十分大声,人人可闻。原振侠的⾝上,陡然震动了一下,脸⾊灰败。 在宿舍前空地上的,全是医院的人,自然也知道原振侠近⽇来,心情十分坏,而且停止了在医院中的正常工作。但是大家也知道他是一个传奇人物,有许多冒险生活的经历,是一个坚強无比的人物。所以,一听到他竟然企图杀自,都讶异得说不出话来,-那之间,人人的目光都向他,四周围一片静寂。 原振侠感到每一个人的眼光,都像是一柄利刃。从四面八方来的目光,使他感到了剧痛,他自然而然,双手掩住了脸,⾝子剧烈地颤抖着。 那两个医生扶住了他,一个大声对官警说:“别扰他!现在我以医生的⾝分,证明他的精神状态,不适宜接受任何盘问!” 官警的脸⾊铁青:“只怕你的证明不起作用,他非接受盘问不可!” 原振侠在这时,放下双手来。他也脸⾊铁青,可是神情竟意外地镇定,他道:“我很好,有什么,只管问!” 那两个医生叫了起来:“警方讲不讲人道?至少得让他先休息一下!” 这时候,赶来的警车上,警员纷纷跳了下车。一个⾼级官警急速来到原振侠⾝前,伸手向原振侠行了一个礼。可是当他看到,原振侠的脸⾊难看到了这个地步,他抬起来的手,僵在半空,竟忘了放下来! 那⾼级官警认识原振侠许多年了,一直十分佩服原振侠的为人和机智。他第一次和原振侠认识,是从调查一宗谋杀案开始的。 那宗谋杀案奇特之极:一个叫陈维如的医生,杀死了他的子。这个陈医生,又是大豪富王一恒的外甥,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在大豪富王一恒的办公室之中。 整宗案件,牵涉到灵异之极的灵魂离体之后的失现象,诡异莫名。在以原振侠为主的传奇故事之中,那个离奇曲折的故事,被定名为《路》…并不是⾝体的路,而是灵魂的路。 这位官警升迁得十分快,如今已相当⾼级,但仍然维持着对原振侠的极度尊敬。每次见到原振侠,都会自然而然,向他敬礼! 可是,在他的印象中,原振侠一直是英俊潇洒,神采飞扬的。怎么会变得这样失神落魄,倒像是死了一大半一样? 那实在是令人吃惊之极的情景。那⾼级官警,一时之间,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陡地叫了起来:“有医生没有?原医生需要医生!” 在原振侠⾝边的几个医生立时齐声道:“我们就是医生,可是你的手下,坚持要立刻盘问他!” ⾼级官警这才放下手来,向那官警严厉地瞪视了一眼。那官警仍是一脸倔強的神⾊,但自然他也不再坚持他的意见。 ⾼级官警连忙道:“快送原医生到医院去!” 原振侠摇了头摇:“不必了,我上去休息一下就好。那女杀手…唉,该立刻去追捕她的!” 那两个医生扶着原振侠,转过⾝去。⾼级官警望着原振侠的背影…即使是背影,也叫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精神充満了沮丧和失落。所以⾼级官警又不由自主,摇了头摇。 这时,法医已对死者作出了初步的检查,向⾼级官警作报告:“死者死于一种剧毒,毒药的成分,还有待化验。” ⾼级官警望向官警:“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向我作简单的报告!” 这时,原振侠在两个同事的扶持下,已将跨进建筑物。⾼级官警扬声道:“原医生,你先休息一下,我立即来见你!” 看热闹的人更多,两队警员跑步,奔向女杀手行凶之后逃走的方向,展开搜索。原振侠听到⾼级官警的叫唤,他并没有转⾝,只是软弱无力地,向⾝后挥了一下手,算是回答。 回到了住所,一个医生拉上了窗帘,不让原振侠看下面的情形。原振侠一进来,就坐在沙发上,双手托着头,一动也不动。两个医生看着他,想安慰他几句,可是竟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两个人不敢离开,因为刚才他们撞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情形,令他们胆颤心惊。其中一个,拾起了在沙发上的那柄匕首,四面看了一下,顺手放到了一个柜顶上。在这个地方,如果不是用梯子踏上去,是看不到的。 他在这样做的时候,原振侠仍然垂着头,显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又过了一会,原振侠才像是遇溺获救的人苏醒过来一样,用极其微弱的声音低呼:“酒!给我一点酒!” 两个医生明知酗酒是一件极坏的事,但是也更知道,这时给原振侠一点酒,自然是可以起镇定作用的。所以其中一个,就拿了一瓶酒,一只酒杯,来到了原振侠的面前。 原振侠抬头,视线一接触到酒瓶,整个人就像是电击一样,直跳了起来,一伸手,夺过酒瓶,打开瓶盖,仰起头来,向口中直灌! 酒通过他的口,流⼊他的喉咙,发出“咕咕”的声响来,听来十分骇人。 那两个医生不知所措,明知以自己的能力,绝对无法在原振侠的手中,夺回酒瓶来的! 就在这时候,门被推开,⾼级官警出现在门口,一看到原振侠这样喝酒的情景,他再度受到了震撼。而且这一次的震撼,显然比上一次更剧烈,他发出了一下惊呼,双手挥动着,一下子就冲到了原振侠的面前。 原振侠在这时,也已一口气把瓶中的烈酒,喝了一半,垂下手来。酒顺着他的口角向外流,他也不去抹拭,双眼发直,看起来像一个⽩痴。 ⾼级官警感到了极度的心痛,他失声叫:“原医生!原振侠医生!” 原振侠的眼珠,以慢速度转动着,总算看到了満脸痛心的⾼级官警。他咧了一下嘴,本意可能是想笑,但结果却比哭还要难看。他问:“你叫我?你觉得我…我…还是原振侠?” ⾼级官警一顿⾜,看他的神情,本来一定是想说“当然是”的。可是他刚想开口,竟然有了怀疑:这人是不是原振侠呢? 既然有了怀疑的想法,自然也有了怀疑的神情…而要说的那句话,也就没说出口。 这种情形,原振侠的视线,虽然由于酒精的刺而变得模糊,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到。他陡然发出了一下呼叫声,刺耳之极,两且双手抓住了⾼级官警的手臂,用力摇着,叫:“我不是原振侠!我是什么人?告诉我,我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他叫到后来,简直声嘶力竭,样子可怕之极。那⾼级官警被他摇得⾝子晃,看来比他更动,也跟着叫了起来:“你是原振侠,可是你变了,变得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受了什么刺,变成这样子?” ⾼级官警显然也抵受不住,眼前的情景所带来的刺,竟然一伸手,抢过了原振侠手中的酒瓶,也对住了瓶口,咕嘟咕嘟喝了三大口。这才抹着嘴角,大口着气,望定了原振侠。 原振侠也着气,双手在脸上用力抹着,像是想把什么东西抹走。可是事实上,他脸上除了他的五官之外,什么也没有。 而一个人的五官,就算这个人对之讨厌之极,也是无论怎样抹都抹不去的! 在这时候,那两个医生中的一个,对⾼级官警低声道:“他情绪极度低落,处于杀自倾向极浓的边缘,十分危险,要二十四小时有人保护…” 那医生说得虽然十分低声,可是原振侠还是听见了。他发出了一下令人牙龈发酸的冷笑声,用冰冷的声音道:“我不必要人保护,如果我想杀自,也没有什么人可以阻止得了我!” 原振侠的话虽然骇人,可是听到的三个人,却都自然而然地点着头。他们都知道,确然如此,原振侠如果下定了决心要做甚么事,也就没有什么人可以阻止他! 原振侠忽然又笑了起来,笑声听来十分古怪,而他发出的问题,更加古怪:“如果我杀自了,死的是什么人?是原振侠吗?我已经不是原振侠了,那自然不是原振侠杀自,对不对?” ⾼级官警这时,勉強定过神来,双手摇:“你在打什么哑谜,别走火⼊魔了,世上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 原振侠惨笑起来,指着⾼级官警道:“你错了,世上真有无法解决的问题,真有!” ⾼级官警应对机灵:“如果真是无法解决的问题,你死了,一样无法解决!” 原振侠陡然震动了一下,转过⾝,向前走去,直到走到了屋角,才怔怔地站着不动。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什么。 原振侠站着一动不动,⾜⾜有好几分钟,⾼级官警才敢来到他的⾝后,沉声道:“经过搜索,还没有发现那个女杀手!” 原振侠如梦初醒“啊”地一声,略转过⾝来:“这个女人,真正杀人不眨眼,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隶属于一个十分可怕的暗杀组织…” 他说到这里,才全转⾝过来,神态相当定安,令得三个人都在暗中松了一口气。原振侠望着⾼级官警:“你应该知道这个组织的!” ⾼级官警吃了一惊,失声道:“极乐协会?” 原振侠点了点头:“那女人是组织中十分重要的人物,是首脑老刀的妇情。可是事情复杂得很,老刀又对她不信任,派人预谋杀她…” 原振侠这时,看来除了脸⾊难看一些之外,一切都回复了正常。他把事情简单扼要,十分有条理地,说了一遍。当然,他并没有提到那一双“无常鬼”的事,也没有提及玛仙被⾎魇法反噬,令得他情绪低落的事…那一切,他认为和暗杀组织的事无关。 那两个医生听了原振侠的叙述,虽然已十分吃惊,目瞪口呆,但是他们对这个恐怖暗杀集团的了解,自然不如⾼级官警! ⾼级官警越听越是吃惊,等原振侠讲完,他已在频频抹汗,失声道:“不单是那女人要杀你…还有,小刀也下令要杀你?原医生,你的处境危险之极!” 原振侠淡然道:“我有过更危险的经历。” ⾼级官警着手,望着原振侠,言又止。原振侠立时知道了他在想什么,所以立刻道:“我不需要警方的特别保护,绝对不要!” ⾼级官警 头摇:“既然知道有人处境那么危险,对这个人提供特别保护,是警方的责任!” 原振侠声⾊俱厉:“我说不要就不要,你少自作聪明!我要是不能自己保护自己,也就没有什么人可以保护我。我另外还有一些事在进行,你只会越帮越忙!你现在要做的事,是倾全力去通缉那个女杀手!她更可能另外还有同!” ⾼级官警的脸⾊十分难看:“他们一定全是偷进本市的,那个撞车而死的人,本没有他的任何资料。还有,可以请一个绘像专家来,把那女杀手的样貌画出来…这件事已经在进行了,只是想经过你作进一步补充!” 原振侠点头答应,又喝了几口酒。⾼级官警通过对讲机,召来了一个绘像专家,专家已经有了女杀手的绘像,因为见过那女杀手的人,至少超过五十个。 绘像看来有七八成像,原振侠一面指出需要改正的地方,一面道:“我看不会有用,这可能本不是那个女人的真面目,是⾼明而精巧的化装术的结果!” ⾼级官警问:“你何以会有这样的推测?” 原振侠道:“这个女人能成为老刀的妇情,而且,她对自己十分自负。所以我推测她的相貌,不应该如此平庸,她化装成这样,是为了不使人注意。” 原振侠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一个相貌平庸的女人,不惹人注目,如果是一个美女,那就不同…作为一个杀手,就算本来十分美丽,也要设法把原来的美丽遮起来,才方便行事!” ⾼级官警苦笑了一下,等绘像专家住了手,他才无可奈何地道:“先把这个绘像发出去再说。太猖狂了,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那样的手法,杀了一个警员!” 原振侠想起了那个官警的指责,心中又是一阵刺痛,自然而然,闭上了眼睛一会,发出了一下长叹声。⾼级官警在原振侠的肩头上,轻拍了两下,原振侠睁开眼来,挥了挥手:“各位请吧!” ⾼级官警和那两个医生,听原振侠下了逐客令,都不免神情犹豫。原振侠坚决地道:“请你们走,我十分疲倦,需要休息!” 绘像专家首先告辞,⾼级官警叮嘱了几句亦离去。那两个医生到了门口,又站了好一会,才离去。 原振侠确然感到十分疲倦,他双手摸抚着自己的脸,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提着还剩下小半瓶的酒,推开了卧室的门。门一推开,一着亮灯,他就呆住了。 那是真正出乎意料之外的怔呆! 在他的上,一个全⾝一丝挂不的女人,正以一种十分惑的姿态伏着…他对这种伏着的姿态,并不陌生,不久之前,那个女杀手想引他,就是利用这种势姿,伏在地毯上的…圆浑的丰臋⾼耸,修长的⽟腿一条蜷曲着,一条伸得很直,低着头,任由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面,双手支撑着⾝体,丰啂隐约在颤动。 只不过刚才,那女杀手⾝上有紧⾝的⾐服,而这时却是全裸的。 原振侠自然可以肯定,在上的那女人,就是那个女杀手──他佩服那女人的聪明,当她成为追缉对象的时候,她又回到了原振侠的住所来。那是最全安的地方,警方绝不会想到她在这里! 而原振侠在进来之后,已着亮了灯。当他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他真的感到了一阵目眩,目眩的原因,是由于那女人一⾝欺霜赛雪的⽩皙。不但⽩,而且⽪肤细腻无比,如⽟般润滑,不必用手去触摸,就可以感到那种动人心魄的滑腻。 原振侠就在门口站着不动,恣意地欣赏着,他甚至好整以暇地打开瓶塞,喝了一口酒。这时候,上的那女人,变换了一下势姿。 那女人变换的势姿,只是把原来蜷着的那条粉光致嫰的⽟腿伸直,而又曲起本来伸直的那条⽟腿。 虽然势姿的变换,绝不算是大动作,可是这女人,一定受过如何惑异的专门训练。因为就在势姿的变换之中,她的细款摆,而且圆浑⾼耸的臋部,也有起伏。使看到这种情景的原振侠,不能确定自己刚才呑下的是一口酒,还是自己的口⽔。 那女人变换了一下势姿之后,又伏着不动。原振侠缓慢而深长地昅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了几个和自己有亲密关系的女,他索一面想,一面慢慢地欣赏。 ⻩绢不是属于肌肤赛雪的娇娃,她的一⾝古铜⾊,使人联想起洲非的森林和沙漠,是原始的豪放。 海棠自然是雪⽩的,可是却纤细,像是极好的⽩瓷。而眼前这个女人,是一整块的⽩⽟! 玛仙的莹⽩美丽,几乎是无可比拟的。但如果和上的这女人比,却多了三分女人的涩羞,而少了那种原始的肆无忌惮…这种毫不保留地展览自己的⾝体,是一种恬不知聇的行为。可是这时,原振侠并不想责备,也不排斥,因为美丽得十分直接,绝不转弯抹角,对一个情绪低落的人来说,这一点十分重要! 原振侠又喝了一口酒,在咽下酒的时候,上的那个女人,缓缓地转过头来…她仍然伏着,只是转动颈部,而且她不用手去拨,而是转⾼一些,就用力一甩头,把遮住她脸面的头发甩开去。 在她有这个动作的时候,她的双啂,随着抖动,那一阵啂波,十分悦目。 而当她又停了下来之后,原振侠已经可以看到她转过来的脸面了。原振侠在那一-那,屏住了气息…他料中了! 他曾对⾼级官警说,那女杀手平庸的相貌,可能是⾼明精巧化装的结果,他料中了! 这时,他看到的那个女人,相貌绝不平庸,不论和什么人在一起,她都毫无疑问,是一个出⾊的美女。但是,也正如她的裸体一样,她美得如此原始和毫无保留,以致原振侠一看到了她的脸,就第一时间想到,古今中外,历史上著名的妇,一定都是同一类型的! 甚至一开口,她说的话,也是那么直接。她朱轻启,问:“我好不好?” 这个问题,绝不可能有第二个答案的! 原振侠立即点头,给了那唯一的答案:“好!”那女人仍然维持着原来势姿,声音更甜腻得化不开:“错过我一次的人是⽩痴,错过我两次的,那简直是死人了!” 原振侠缓缓走过去,来到了边。那女人把她的丰臋,耸得更⾼。 原振侠在走近去的时候,本来是自然而然,要伸手在她⾼耸的、人之极的圆臋上轻拍两下,然后再讲出要讲的一番话来的。可是,他的手才伸出去,手还未曾和那女人的⾝体接触,他看到了那女人的双眼之中,陡然闪耀起一片奋兴之极的光芒…这种眼神是灼热的,其热度之⾼,简直可以叫人融化! 在那一-那,原振侠陡然醒悟,自己的手,如果一碰到她的⾝体,那种灼热,就会化为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袭向自己,令自己无法再对她抗拒。原振侠并不感到那是自己的懦弱,而是任何人,在这种情形下一定的反应。 不过,就算原振侠想到了这一点,他要收回手来,也不是容易的事。圆浑⽩腻的臋部,像是有着无可抗拒的昅力,要把原振侠的手昅过去,不但是摸抚,而且是肆意捏! 所以一开始,原振侠并不是立刻缩回手来,而是手的动作停止,停在离莹⽩的肌肤只有十公分处…他的手心,可以感到来自她的体的灼热。 然后,十分困难地,一公分一公分地后缩。可是在移开了三公分之后,他又僵凝了好一会,这才又慢慢地把手缩了回来。 在原振侠终于成功地把手缩了回来之后,那女人美丽的脸庞上,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来。她的眼睛睁得极大,丰満人的口颤动着,可是却没有声音发出来。原振侠在这时候,已经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没有用手,改用手中的酒瓶,他扬起酒瓶来,在那女人的臋部,轻拍了一下。 当他还准备去拍第二下的时候,却已经没有机会了。那女人发出了一下可怕之极的叫声,⾝子一个翻滚,滚到了的一边。 虽然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她是在盛怒之中,但是她仍然不忘,她自己的⾝体是如何昅引异,所以她看来仍然十分动人。 原振侠的目光并不离开她…确然,那是十分值得欣赏的一具女体,几乎无可非议之处,连每一个脚趾都是那么均匀,那么美观。 那女人在忽然之间,像是有了大发现一样,叫了起来:“原振侠,你,无能?” 原振侠并不和她争辩,他拽来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先喝一口酒,才道:“你可以用这个借口来安慰自己,你的⾐服呢?快穿上。” 那女人坐直了⾝子,一字一顿地道:“你还是抗拒我?你已经是个死人!” 原振侠笑…他是真正地在笑:“广义来说,每一个人都已经是死人。如果你坚持不穿⾐服,我也不反对,因为你确然十分美丽。” 那女人闷哼一声:“通常,美丽总和动人联在一起。不过我显然不动人,至少,动不了你!” 原振侠又喝了一口酒:“那不是你的错,只是你的运气不好。” 那女人缓缓直起⾝…先伸出了脚,把她雪⽩的腿大伸直,⾜尖点地,然后站了起来。动作和姿态,美妙得难以形容!原振侠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松懈,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美女,不折不扣,是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那女人在原振侠的面前,站直了⾝子,全裸的她,毫不涩羞地搔首弄姿。 原振侠叹了一声:“美丽的外表,可以遮蔽丑恶的內在。人有美丽的外表,总会占很大的便宜…” 他说到这里,那女人居然发出了一下娇笑声:“你是在说你自己?” 原振侠不理会她,继续道:“你的美丽,也使你占便宜…你这就离去吧,我不再追究你过去的行为。可是当你再杀人的时候,最好不要让我见到!” 原振侠在说出了这番话之后,几乎有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会那么说,所以他用力摇了头摇…这一番话,和他行为的原则相违背! 他一直不容许罪恶的行为,有恶必惩。这个女杀手,绝对可以列⼊穷凶极恶这一类,可是他竟然可以对她的过去作为,不加追究! 是不是由于那女杀手出众的美呢?他自己问自己,答案是苦笑。他不能否认,女杀手的美⾊,还是在某种程度上惑了他,甚至能够使他放弃了多年来,一直在奉行着的行为原则! 虽然在原振侠来说,已经作了最大的让步,可是对女杀手来说,显然绝不领情。她先是用心听着,等原振侠说完,她就咯咯笑,一面笑,一面⾝子抖动。原振侠一面看,一面心中想,古人形容美女在笑的时候,常有“花枝颤”的形容词,要来形容眼前的情景,可以说是再恰当也没有了! 那女人在笑的时候,躯娇 动扭,简直是赏心悦目之极,原振侠也毫不避讳地恣意欣赏着…这也是最令女杀手怒火中烧之处…原振侠并不是不承认她的美丽,可就是不被引勾上钩! 对一个一向在过去,在男的面前,无往而不利的女(有引致十个男人互相残杀的纪录),突然之间,遇上了原振侠这样的男人,不但遭到了挫败,而且败得如此之惨,如此之手⾜无措,其狼狈可想而知!她甚至无法掩饰自己的怒意,她的眉向上扬,双目中又有凶光出来。 原振侠却微笑着,缓缓地摇着头,向她作了一个“不可以这样,这样不好看”的神情,令得女杀手陡然转过头去! 原振侠叹了一声,声音十分诚恳:“我知道说了也是⽩说,不过还是要说…像你这样的美女,十分罕见,钟天地之灵气而生,心地没有理由天生琊恶,或许是环境所?你能脫离暗杀集团吗?” 那女人先是一怔,接着却哈哈大笑起来,原振侠感到了一阵目眩。她一面笑一面道:“多谢你的好意,原振侠牧师!” 她自然知道,原振侠是医生而不是牧师,她这样说的意思,是在讽刺原振侠居然也会说教。 然后,她又恶狠狠地道:“我非但不会脫离暗杀集团,而且,还要成为集团的首脑!” 她在这样说的时候,挥动着双手。原振侠注意到了她的手指上,并没有那枚戒指…她是真正的全裸,除了她与生俱来的一切之外,⾝上没有任何外来的东西! 那女人有了不起的敏锐直觉,原振侠的目光在她⾝上转动,她已经知道原振侠心中在想些什么。她先是甜甜一笑,然后双手抬向上,在她的头发中,一阵拨…她有着相当浓密而长的头发。 她这样的动作,不但更进一步地表现了她撩人的体态,而且也等于在向原振侠说:看,我⾝上一点武器也没有,头发中也没有蔵着什么。 她拨了一会头发,放下手来,又用力抖着头,令得她的头发变得蓬松。 然后,她直起⾝子来,望着原振侠,声音甜腻:“看,我现在如果要杀你的话,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将你掐死掉!” 她说着,柳轻摆,向原振侠作出了一个双手要扼死他的手势。当她的双手,在佯装用力的时候,眼⽪横溢,轻咬着下,神态媚惑。 原振侠心中不噤暗叹了一声:卿本佳人! 在那一-那,原振侠的思绪,其实也十分紊,他甚至想到:杀手又怎么样?为什么不可以和她有亲密的关系?她是那么出⾊的一个美人! 作为一个女将军,⻩绢自然也曾下令杀过人;而作为⾼级报情人员,海棠也难免,有许多违背传统道德的行为。 为什么自己从来也不排斥⻩绢和海棠,而那样抗拒一个女杀手呢? 原振侠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呑咽了一口口⽔…眼前这具晶莹动人的⾝体,这时又向他接近一些,活⾊生香,一点也不假。他的鼻端,闻到了一股幽香,他也可以肯定,如果将这具体,紧紧拥在怀中,那么,会有更浓的香味散发出来,⾜以令人心旷神怡,魂销蚀骨! 原振侠自然知道,他抗拒眼前这个女杀手的真正原因。一是为玛仙…由于玛仙发生了变故,而导致的情绪低落,使他对一切都意兴阑珊。二是他曾目击那女杀手,闪电也似的杀人手段,知道千娇百媚的后面,所隐蔵的是可怕之极的杀机。 所以,尽管眼前的情景是如此舂⾊无边,他心中也曾感到了若⼲程度的惑,可是他还是维持着防止变故随时发生的警惕! 那女人的笑声,越来越是甜腻,像是随着笑声,-出了一股又一股,又韧又黏的丝。而这许多丝,又组成了一张网,正向目的物罩下来…她的目的物,自然就是在那时,呼昅自然速加的原振侠! 那女人又深深地昅了一口气,忽然又叹了一声:“要掐死原振侠?那不可能,看来我还是用另一个方法的好,比较有把握!” 当她在这样说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丰富之极。她一定有很⾼的表演才能,因为原振侠可以在她的表情之中,理解到她想表达的一切。她只是调⽪地眨着眼,那是在问原振侠:你怕不怕? 在那女人的那种表情影响之下,原振侠也自然而然,和她进行着“表情语言”他扬了扬眉,表示没有什么可怕的。 那女人笑了起来,笑得又甜又轻柔,再轻咬着下,満脸都是爱怜的神情。那分明是在说:“你不怕,对了!我怎么会真的杀你,我只是想令你知道,作为一个男人所能得到的乐趣!” 她用扭摆臋,来加強她的“语言”原振侠在这时,反倒现出了一副茫然的神情…他不是不明⽩对方的意思,而是用这种神情,来表示拒绝。 可是那女人继续向前走来,扬起手臂,星眸半闭,一副投怀送抱的神情。而且,她的整个⾝子,也突然变得柔若无骨,整个人挟起一阵香风,向原振侠靠了过来。 她的这个动作,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原振侠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避开她,已不可能,因为一站起,必然变得反而向她上了去,她的手臂,非像蛇一样住了他的脖子不可…那会有甚么后果,原振侠不敢想,也不愿想,原振侠脑中闪过的念头,是绝不能和她的⾝体,有任何程度的接触。所以,原振侠在她快要扑向他的时候,⾝子陡然向后一仰,连人带椅,向后翻了出去。 一翻跌了出去,原振侠一,立时弹跃而起,拿酒瓶的手伸向前。他的⾝体语言,再明⽩也没有…你再向前来,接你的,是这酒瓶! 他看到那女杀手,以一个十分怪异的势姿,凝止着不动。那势姿,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看起来就自然有点怪,但是如果原振侠还在原来的位置,像刚才那样坐着,那就一点也不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女人的势姿,恰好是媚娇无比地,半躺在原振侠的怀中! 如今,只有她一个人,她居然仍然可以维持这样的势姿不动,这证明她有过人的⾝体平衡力! 她在开始的时候,目光望上,一动不动。立即,她抬起头来,望向原振侠,而且,直了⾝子,对原振侠说了一句话:“你是对的!” 然后,她双手拨了拨头发,顺手扯过单来,在自己⾝上裹了一裹,一下子,单就变成看来很动人的一件裙子。这时,她又说了一句:“你真了不起!” 她又一扬手,像是变魔术一样,手上已有了那枚红宝石戒指。 以原振侠目光的锐利,竟然没有看出那一扬手之间,她是从什么地方取出这枚戒指来的。而且,实实在在,她刚才全⾝⾚裸,也本没有可以收蔵那枚戒指之处! 原振侠用欣赏超级表演的眼光望着她。她向门口走去,才⾝子向后仰…她并不转⾝,竟然用这种方式,求得和原振侠面对面说话的目的…她⾝子向后仰了一百二十度,由此可知她的肢是如何地柔软。 她道:“你太会保护自己了!” 她又倏然直起⾝子…向后弯和这样迅速地直起⾝子,表示了她非凡的力。原振侠心中不噤又叹了一声:这实在是一个出⾊之极的女人! 她向外走去,她的声音继续传来,先是一阵笑声,然后是语声:“你的朋友说你企图杀自,我看他们是多虑了,你不会杀自…” 她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形又在门口出现,手中竟已握住了她的匕首。 她用匕首向原振侠指了一指:“像你这种人不会杀自,虽然明知活着一点味道也没有,十分乏味而且痛苦,虽然你明知自己该死,你也不会杀自。像你这种人,注定要在痛苦的泥淖之中打滚…我收回以前的话!” 原振侠想不到她忽然之间,会发表长篇的言论来,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同时,由于她手中又有了武器,所以他也格外戒备。 对于那柄匕首怎么会又到了那女人的手中的,原振侠一点概念也没有。后来,他才知道,那女人在杀了那个年轻的察警之后逃走,立即绕回原振侠的住所,躲进了卧室之中,而窥伺着客厅。 所以,在外间发生的一切,她全都看得十分清楚。那两个医生之一,顺手拾起了匕首,放到了柜子顶上,她自然也看见了。 那女人略停了一停,又发出了连声冷笑:“我收回我的话,我不要再杀你,让你活着受罪,比送你上西天极乐更好,更能使我快意!” 她说到这里,毫无保留地表示了她对原振侠的恨意。她的话,确然令得原振侠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但原振侠却不露声⾊,只是冷冷地道:“有求不遂,惨遭失败的人,总有一番下台词的。” 那女人昂头一笑,头也不回,向外走去。原振侠到了卧室门口,看她打开了门要离去,原振侠并没有阻止她,她在门口又停了一停。 那女人在门口停了一停,并不转过⾝来,只是用十分轻视的语气道:“是的,我是一个失败者。可是,当我知道有人失败得比我更惨的时候,我还是很⾼兴。希望你也能找到一个,失败得比你更惨的人…你甚至连杀自的本事也没有!” 那女人显然知道自己的这番话,会引起原振侠的什么反应。所以她在说了话之后,好整以暇地转过⾝来,用一种十分调侃的目光,望定了原振侠,耸肩轻笑,分明是在说:“或许你不必努力了,世上不会有人,失败得比你更惨,接受这个事实吧!” 然后,她嫣然一笑,走了出去。 原振侠扶住了卧室的门,⾝子一直把不住在发抖。他这些⽇子来,情绪低落的真正原因,直到这时,才算是被那女人的话点明⽩了! 他是一个失败者! 一个失败得极惨的失败者! 世界上没有人失败得比他更惨!连那个一而再,再而三遭到失败的女杀手,都可以找到比她失败得更惨的人,而他却找不到!- 那之间,原振侠思嘲起伏,如同怒海澎湃一样。 他想到了⻩绢,他曾经付出过那么多感情,可是⻩绢一直在卡尔斯将军的⾝边。 偏偏他还不能果断,一直和⻩绢藕断丝连,纠不清。直到外星人李固的出现,⻩绢毫不考虑地投⼊李固的怀抱,原振侠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地失败…⻩绢本没有爱过他,一切,都是他自己从头到尾在自作多情! 多么可哀的失败者! 他自然也想起了海棠。这个自称为“人形工具”的⾼级特工,一开始,就利用她自己美丽的⾝体作饵,引他上钩,替她到“鬼界”去冒险,而且,被她-弃在危机四伏的蛮荒之中。 可是,他却相信他和海棠之间,有着真挚的感情,他一直沉醉在这个,由他自己一厢情愿编织出来的梦中。直到海棠宁愿把自己,彻头彻尾变成一个外星人,他才算醒悟了:海棠没有爱情,一个自小受过严格特务训练的人,不会有爱情!而他一直以为有! 原振侠想到这里,唯一的结论是:自己失败得多么惨,连判断和一个女人之间,是不是真的有爱情,都会出了差错。 原振侠当然也想到了玛仙。玛仙是由于巫术的理由需要他,还是作为一个异真正爱他?原振侠这时甚至不能肯定…他以前感到不必怀疑,可是有海棠和⻩绢的例子放在那里,他没有信心!他失败到了连信心都没有了! 原振侠难过地闭上眼睛,那女杀手说得对,她不用杀人,留他在痛苦的泥淖中打滚,更能解恨!那么,就不能杀自么?为甚么要给一个那么可怕的女人,料定自己不会杀自? 这是近期来,原振侠又一次想到杀自。而且,杀自的愿望,一次比一次強烈,一次比一次更想到付诸实现! 甚至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这一点! 那令得他有极短暂的时间,变得什么也不能想,脑海之中,只是一片空⽩。然后,便是一股寒意,陡然而生,令得他如同浸在冰⽔之中一样!那女杀手曾说他不会杀自,注定要在痛苦的泥淖之中打滚,难道真的给她料中?难道就不可以用杀自来摆脫痛苦?如果不想要杀自,为什么又会一次又一次地想到杀自…不会杀自的人,怎会想到杀自呢? 他在又恢复了有思考能力之后,思绪紊之极,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想法,纷至沓来。他像是置⾝于一个在不断转动的万花筒之中一样,所想到的事,全然是没有规律的。在杂无章的各种想法之中,却又有着一条看不见的主线在贯串着。 这条看不见的主线是,不论你如何想,都会在最后想到:杀自了,是不是会好一点? 他想到了那女杀手,那么原始狂野的惑,他为什么要竭力抑制着自己,不在她的体上,得到原始和狂野的乐呢?那女人说得对,错过了她一次,已经是⽩痴!他之所以会错过了她两次,无非是为了这样或那样的顾虑,在努力保护自己之后,错过了不可测的享乐! 如果他早已决定杀自,自然什么也不必顾虑,可以尽情放纵自己了…人在临死之前,在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岂不是可以有这样的权利?一个人,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放弃了,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呢?名誉、地位、可能遭到的伤害、痛苦等等,和生命相比较,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个连生命都可以毫不珍惜而放弃的人,也就是摆脫了一切束缚的人,是最自由自在的人!原振侠在杂的思绪之中,忽然之间,有了这样的发现,那令得他忽然双臂⾼举,大声叫了两下,像是在百般无奈之中,忽然有了决定,甚至有一种十分轻松的感觉。 而当他的双臂垂下来时,他又想到:这样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算不算不负责任呢? 可是他随即笑了起来:连生命都可以放弃了,还谈什么责任不责任? 而且,他自问:需要对什么人负责任呢?他甚至没有一个亲人,虽然有许多朋友,但是他相信他的朋友,一定会谅解他的行为! 他可以真正做到⾚条条来去无牵挂…他是世上最孤伶的一个人,也是世上最潇洒、最自由的一个人。他可以不顾虑任何事,随心所地凭自己的意思,处理自己的生命,而不会连累任何人! 原振侠在这时候,思路循一种和他平时人生观念,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可是他并不觉得奇怪,反倒觉得理所当然,了无牵挂!他的心情平静了下来,问题好象已从本上解决了!他可以随时放弃自己的生命,而毫不留恋! 他甚至十分舒服地伸了一个懒,在那一-那,他决定使用毒药。他是医生,知道有好几种物药,可以使人的生命,在极短的时间之內,在毫无痛苦的情形之下,就此结束。 原振侠这时,有了这样的结论,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经过了周详的思索的。他在又喝了一大口酒之后,想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生命结束之后,灵魂会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形之下存在呢? 是处于永远无可解决的苦闷状态?如果是那样,他不知该如何才好,因为他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消灭自己的灵魂! 但也有可能,灵魂以十分逍遥的姿态存在,在不知的空间之中飘来去,冷眼旁观人世间的一切悲离合,丑恶和美好。完全置⾝事外,甚至不必唏嘘或⾼兴。 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形呢? 他在想到这里的时候,努力想回忆前两年,在勒曼医院之中,他和年轻人为了一起到幽灵星座,去接公主的灵魂,而在幽冥使者的帮助之下,灵魂离体的经历。那段经历,像是一个不可捕捉的梦境! 原振侠是明明⽩⽩有这段经历的,可是回想起来,却又那么虚无飘渺。整个过程,对他来说,就像接受了一次催眠,等到醒了过来之后,一切都已完成,经过情形也在记忆中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痕迹,淡到了几乎无法分辨! 或许,这就是“舂梦了无痕”的境地?既然了无痕迹,自然也无法寻找! 原振侠想到这里,不噤怅然…好在他已然有了决定,那种惆怅之感,并不能替他增添什么苦闷,反倒有一种释然的浪漫。 他慢慢地走向门口,手放在门柄上,准备打开门,走出去。他的动作十分慢,如果有人在一旁观看,他的动作之缓慢,一定如同电影中的慢动作镜头。 本来,他是一个行动十分快捷的人。这时,他也不是故意放慢自己的动作,而是他想到:自己已决定放弃生命了,还有什么可以值得赶快去做的?什么都不在乎了,慢一点又有何妨?慢呑呑,总比急速来得舒服…生命已没有意义,谁还会努力去争取时间? 他甚至慢慢地,在脸上泛出了一个笑容来…那并非硬挤出来的笑容,而是他真正地想笑,一种在久经磨折之后,突然感到了轻松而产生的笑容。 在他打开门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目的。当然,他最后的目的,是到医院去,找一种最快可以结束生命的毒药。可是在这之前,他是不是还有些事要做呢?反正时间已没有意义,他似乎可以从容地去进行任何事了,这种感觉,也是前所未有的! 他竟然有了“放下一切”的那种轻松愉快,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是一种新的人生经历! 那使他把手放在门柄上之后,过了好一会,才慢慢转动着,拉开门来。 他才把门打开了一些,就陡然感觉到:门外有人! 以前,若是有了这样的感觉,必然会令他紧张、警惕和戒备,因为他不知道,门外的是什么人,是敌还是友?他必须要立时作出判断,以便应付。 可是这时,对他来说,是敌还是友,还有什么不同呢?他都快要连自己都没有了,还分什么敌友! 所以他一点也不改变他行动的速度,只是慢慢地把门打开来。 果然,门外有一个人站着。那人看来,正准备伸手按门铃,看到门打开,门外那人也怔了一怔。 门外是一个⾝形极⾼的女人,原振侠作为一个医生,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女人隆起的部腹,那是一个孕妇。然后,原振侠才发出了“啊”的一声,认清了这⾝形⾼大的女人,是仲大雅的夫人曹银雪! 这令得原振侠有意外的惊奇,因为发生在仲大雅⾝上的事,怪异莫名。仲家的上代,受过诅咒,要他家在六代之后…仲大雅的这一代,没有子女,从此绝后。 那种听来风惨惨,十分可怕,⾎淋淋的诅咒,已经知道,是改变了一点生命遗传密码的结果。 仲大雅努力要打破这种“诅咒”不惜以⾝犯险,使自己的生命遗传密码再起改变…这种改变,会使他变成原始人,但是也可以使原来不能生育子女的诅咒,得到解破!这一切,都是那两个“无常”的能力所造成的。 上次,两个无常又在原振侠住所中出现的时候,原振侠有几次,想问他们,仲大雅的结果会怎么样?可是由于他们忽然讨论到了生命的大奥秘,所以并没有机会,问及仲大雅的事! 而现在,曹银雪隆着肚子,出现在门口,那说明,至少仲大雅有了生儿育女的能力! 这自然值得代他⾼兴,可是,仲大雅是不是和那家渔民一样,全⾝都长出长⽑呢? 原振侠还没有先开口,曹银雪一看到原振侠,就陡地昅了一口气,出声道:“原医生,你的脸⾊,怎么那么难看?发生了甚么事?” 原振侠呆了一呆,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摸抚了一下。他反问:“我的脸⾊难看?不会吧?我的情绪很好,甚至十分轻松!” 曹银雪仍然盯着原振侠看,目光十分柔和,那是一种大姐姐看着小弟弟的神情。虽然实际上,曹银雪的年纪,不见得会比原振侠大! 她望着原振侠,缓缓摇着头:“别自欺欺人!你比我上次看到你的时候糟得多!” 原振侠对这种温和的责备,感到了一股暖意。他笑着:“或许你看错了,一桩十分重大的事,我已经有了决定,释然于怀,再也没有负担了!” 可是曹银雪却十分固执:“我看你是在自己骗自己,你的神情反映了你的內心世界,而你的內心深处,并不认为你的决定是对的。那至少是无可奈何之中,一个下下之策的选择,一定会有更好的方法!” 曹银雪的话,令得原振侠心头又泛起了一阵茫。 原振侠不由自主地摇了头摇。虽然,他的决定,决不能说是上上之策,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是无可奈何的下策。但既然那是唯一的出路,也就无所谓上策下策之分了。 原振侠无意和曹银雪争论下去,他挥了挥手:“不讨论我的事,仲先生怎么了?” 曹银雪叹了一声,神情十分忧郁。 曾见过她在大海中大战三棘鱼、在船上和山猫搏斗的原振侠,真难想象这样豪慡出⾊的女中豪杰,也会有神情如此忧郁的时候! 他侧⾝让了一让:“是不是要进来坐一会?” 曹银雪点了点头,着大肚子,走了进来。她部腹的隆,异乎寻常,原振侠问:“双胞胎?” 曹银雪昅了一口气:“三胞胎!” 原振侠“啊”地一声:“仲先生一定大喜若狂了!” 曹银雪点头:“一知道我有了⾝孕,他⾼兴得像是一个小孩子。可惜…他看不到孩子出世…” 原振侠吃了一惊,在那一-那,他又自然而然,对生命有着与生俱来的看法。他张大了口,想问:“他过世了?”可是却又问不出来。 曹银雪又叹了一声:“他开始变…全⾝长出⽑来,等我和他分开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原始人。他仅存的理智,是要我离开他,找一个全安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替他传宗接代。他要我不可回去找他,自然,他也没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孩子…就算看到了,他也没有⾜够的智力,认出那是他的孩子!” 原振侠有点骇然:“他…仲先生如今在什么地方?” 曹银雪道:“先是回到了湖南他的家乡,后来,由于发生在他⾝上的变化,越来越是明显,我就带着他往深山躲,后来,进⼊神农架…” 原振侠不噤“啊”地一声…神农架是一个十分神秘的地方,据说,有类似原始人的⽑人出没,仲大雅是不是可以在那里找到同类呢? 曹银雪略顿了一顿:“他变得十分适应于山野生活,乐不可支…我在产后,还会去找他,只是不知道…他会变成甚么样子!” 曹银雪对仲大雅一往情深,说到这时,她泫然泪,神情凄惨。 原振侠心中,不噤大是感叹。仲大雅和曹银雪年龄悬殊,可是感情极好,偏偏仲大雅的遭遇,又如此之奇! 原振侠忙道:“使人变成原始人,是由于生命的遗传密码起了改变,只要改回头,也就可以恢复正常…那两个外星人,最近才又和我见过,还会来找我。只要知道仲先生的下落,总有办法好想的!” 曹银雪先是呆了一呆,双手紧握着原振侠的手,用力握着,连声道:“如果能这样,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他和我,和我们的孩子,一家人不知能有多少快乐!” 她说到这里,不可抑制地泪⽔直流,表达了她对生命的无限热爱。这种情形,看在原振侠的眼中,思嘲起伏,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曹银雪一面抹着泪,一面道:“他还清醒的时候,叫我来找你,说你是最靠得住的医生,要你护理我…直到我的孩子出世!” 原振侠想不到曹银雪会提出了这样的一个要求,他呆了一呆,失声道:“只怕我不能了!” 尽管他并不急于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也决不能拖上几个月之久。所以他的回答,对他自己来说,再自然也没有了。 但是,听在曹银雪的耳中,却突兀之极!曹银雪显然深通人情世故,一听之下,鉴貌辨⾊,就知道有严重之极的事,发生在原振侠的⾝上! 她于是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原振侠看,看得原振侠心中有点慌。他逃开了她的视线,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来平淡:“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妇产专科,医院有很多好的妇产科医生,我会托他们照顾你!” 曹银雪一字一顿:“原医生,你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做?” 原振侠支吾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曹银雪站了起来,她的⾝形一板⾼大。站了起来之后,她沉声道:“看着我!” 原振侠自然而然,向她望去,由于她⾝形⾼,所以原振侠在望向她的时候,要昂起头来。曹银雪的神情,十分庄严,她一手按在自己的部腹,声调沉重:“这里,有三个生新命正在孕育成长。任何生命,都有自然而然成长,再尽繁衍生新命的责任。” 原振侠想竭力令气氛变得轻松,他摊开双手:“仲夫人,你怎么忽然向我上起课来了?” 曹银雪的神情更严肃:“原医生,我看得出你的心情极坏。心情极坏的人,会有一个十分愚蠢的想法,认为有一种行动,可以改变处境,只有最没有勇气的人,才会有这种想法!” 曹银雪的话,令得原振侠听得心直向下沉。曹银雪又道:“我的三个孩子,可不想有一个没有勇气的教⽗!” 原振侠大是讶异:“仲夫人,你说什么?” 曹银雪说得郑重:“是大雅告诉我的。有一次,你和他喝酒闲谈,两人都有了七八分酒意,大雅说他毕生的憾事,是没有儿女…” 原振侠一挥手:“他就算不喝酒,也一直把这句话挂在口边的。” 曹银雪盯着原振侠,一字一顿地道:“那时你就说:事情会有改变的,要是你有了儿女,我就当他们的教⽗!当时你们且曾击掌为誓,难道你忘了?” 原振侠听了之后,心中一片惘然! 他近⽇来,终⽇在醉乡之中,酒精的⿇醉作用,可以使人的记忆消失…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有过什么承诺,可以是一片空⽩,一点也不留下印象。 他是不是曾对仲大雅作过这种承诺呢?他实在记不起来了! 可是曹银雪却又说得那么郑重,令得他一时之间,不知说甚么才好! 曹银雪扬了扬眉:“如果你要说了话不算数,自然也可以的!” 原振侠被曹银雪的话,得霍然起立:“孩子要多久才出世?” 曹银雪道:“预产期在一百二十九天之后!” 原振侠一挥手:“我就等着做孩子的教⽗,并且,尽量令孩子的⽗亲复原!” 曹银雪十分⾼兴地点头,又十分有深意地望着原振侠:“人生在世,不单是自己一个人,在自己的周围,还有许多人…很多人的生命,其实是联在一起的!只有极度自我中心的人,才会忽视这一点!” 几句话虽然不致令原振侠汗流浃背,但是手心却也隐隐在冒冷汗! 他強自镇定:“我和你到医院去!” 曹银雪头摇:“不必了,我很壮健,而且,我⾝受的打击虽然大…我的丈夫成了原始人,这上下,可能已变成了猿人。可是我的生机十分旺盛,不但自己要好好地活着,而且还要孕育三个小生命,我会尽一切能力活下去,这才是生命的原意!” 原振侠口颤动,发出了一些喃喃的声音…他想为自己分辩几句,可是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原振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曹银雪,已经完全看穿了他的心意,所以才有接二连三的话,每一句都刺中了他心底深处。 曹银雪本来就给人以充満了活力的感觉,她对生命的阐释,又使原振侠的思绪,陷⼊了新的困境,所以他无法为自己辩解甚么! 曹银雪伸手在他的肩头上轻拍了一下:“等你看到三个小生命出世的时候,你一定会十分⾼兴的。一百多天,很快就会过去!” 原振侠茫然点头。曹银雪在离去的时候道:“我相信,我出现在一个十分适当的时候!” 这时候,原振侠思绪得无法对这个问题,作出肯定或是否定的反应。他只是机械地送曹银雪到了门口,曹银雪也没有再说什么…她看出原振侠的情形,严重之极,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够多了,已经⾜以引起原振侠的深思,不必再多说。再多说下去,只有弄巧成拙,不会再起好的效果。 原振侠甚至没有注意,曹银雪是怎样离去的。他思绪一片茫然,在他的眼前,彷佛浮现了一幅十分生动,可是却又荒谬之极的影像。 他自然不是真的看到了什么,而是他脑部的活动,组成了这样的画面。他看到一个⾝形⾼大,満⾝是长⽑的原始人,正在山野之间跳跃呼。他的全⾝,都充満了一股难以形容的生趣,他一手提着一只被剥了⽪的⾎淋淋的野兽,咧着嘴,在发出笑声,他的目的地,是一个生着一堆篝火的山洞。 在篝火之旁,有一个⼲草堆,草堆旁有一个⾝形⾼大,十分壮健的女人。草堆上,扎手扎脚,躺着三个甚胖的婴儿。 那女人望着这三个婴儿在笑,那个浑⾝是⽑的野人,蹦跳到了近前,把那只野兽向篝火堆上一扔,腾起了老⾼的火⾆。火光映照着那三个初生的婴儿,像是红粉⾊的小胖精灵一样。在他们乌黑的眼睛中,也反映出窜⾼的火苗,像是象征着在他们的体內,正开始燃烧起熊熊的生命之火。那是充満了希望的生命,虽然生命的前途绝不可测,可是生命的火焰,还是会一直燃烧下去! 然后,原振侠又看到,那浑⾝是⽑的野人,在⼲草堆旁,蹲了下来。他甚至连脸上也长満了长⽑,看来十分骇人,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却露出了温柔之极的光芒。那种満是爱意的眼神,在那三个婴儿的⾝上不断流转,表达他对这三个婴儿的爱意…虽然他是一个原始人,可能只会发出吼叫声,本不懂得什么叫语言,可是他的眼神,比千句万句示爱的语言,更強烈地表达了他的心思。 原振侠也看到那女人,不论是望着那三个婴儿,还是望向那野人的时候,都有一种叫人心酸的温柔。这种柔情,能令得任何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停止动作,来消受那种异样的感觉。 原振侠知道,自己的眼前,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景,是由于仲夫人刚才的一番话…生命是值得热爱,三个即将诞生的小生命,他是这三个小生命的教⽗。小生命的⽗亲已成了原始人,可是一样生活着,在享受着生命,他,为什么会一再想到杀自?而且,好几次感到杀自可以带来解脫,准备付诸实行呢? 原振侠知道,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他却又发现不了! 当他眼前的“景像”逐渐变得模糊而渐渐消失之际,他的耳际,还恍惚听到那三个婴儿,所发出来的可爱的笑声。他感到极度的茫然,而且,一阵尖锐的头痛,开始袭来。那种实实在在的痛楚,令得他张大了口气,他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站在门口。 他转过⾝,回到了屋中,拔开酒瓶的瓶塞,向口中倒着酒。他的心底在嘶叫:不要再去想什么,先让我休息一下,把问题留到明天再解决,好不好?明天是另外的一天,每个生命,在未曾结束之前,都有明天,这是生命该享的权利:留到明天再说! 酒精再令脑部的活动,受到⿇醉。原振侠本来思嘲起伏,纠不已,复杂之极,可是也不消多久,他就什么也不想了。 他颓然倒在沙发上,手中的酒瓶在地毯上滚了开去。瓶中还剩下的半瓶酒,都流了出来,形成了一滩相当诡异的酒渍。 原振侠确然可以将一切,都留到明天再说了。 还记得这个故事一开始时,有一老一少两个人的对话吗?当时可能莫名其妙,但故事一直在发展,已经可以知道对话的两个人,老的叫老刀,少的叫小刀,他们的关系是⽗子。 而老刀和小刀,都是一个神秘莫测,杀人手段百出,以杀人为目的,本没有人的杀手集团中的杀手。老刀是杀手集团的首脑,他的杀人理论是:最好的杀手,本不必动手去杀人,而是要被杀的人杀自!证据确凿的杀自,永远不会有人去追究凶手,因为凶手就是死者自己。于是,真正的凶手,就可以逍遥法外…这正是每一个杀手,努力要达成的目标:杀了人之后,完全不必担负任何责任。 老刀显然在那两番对话之中,要小刀明⽩这一点。所以他要小刀,展示一下第一流杀手的本事,去令得一个人杀自。老刀指定的目标是原振侠医生,小刀接受了挑战,开始了他的行动。 老刀和小刀的对话之后的若⼲天,又有了一番对话,对话的,还是老刀和小刀。 老刀的语调,听来仍然是那么疲倦,彷佛了无生气。而小刀却有了改变,他好象失去了自信心,说起话来,不再那么肯定,而是呑呑吐吐,犹犹豫豫。和以前的小刀相比,一听就可以听出,在两次对话之间的那若⼲天中,他一定受了相当沉重的打击──打击可能是致命的,不然…他不会有那么大巨的改变! 先开口的是老刀:“怎么样?成功了没有?好象已过了许多天了。” “你…没有说有期限的限制!” “别逃避我的问题!我的问题是:你成功了没有?原振侠医生,你的目标,死了没有?如果他已经死了,是不是杀自的?” “没…有,原振侠…该死的原振侠…没有死!” “那就是说,你失败了!” “没有!我不承认失败!”小刀的声音变得十分凄厉,而且在不住地气:“我只是…还没有成功!” “嘿嘿!这是什么样的诡辩!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能成功?” “能!能!当然能,事实是,我几乎成功了!” “嘿嘿!几乎成功,就等于没有成功!” “我会成功的,他的情绪比以前更坏。我敢保证,他有好几次,不但想到杀自,而且…就要付诸实行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总有一点意外,使他迟一步才实行!” “那么怕只是你的乐观估计吧!” “我…” “你是一个失败的杀手,如果你有勇气,你就应该承认这一点!” “不!我不承认,这和勇气无关!我不是一个失败的杀手,原振侠,他迟早会死!” “迟早会死?嘿嘿!每一个人都迟早会死,你不是想等到他自然死亡吧!” “当然不是!”这时候的小刀,声音之中充満了狂,可知他的精神状态,十分不正常。 “那就快点证明!” 在老刀这句话之后,是小刀的相当长时间的息,而对话之中,有关原振侠的,告一段落。接下来老刀和小刀的对话,显然和原振侠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而且对话的內容,相当惊心动魄,所以还是有一听的价值。 还是老刀先开口:“你应该去照照镜子,看看你想在的情形,配不配做一个杀手!” “人…总有情绪动的时候!” “杀手不能有情绪动的时候!” “我…明⽩了,我会很快平复自己的情绪。” “好了,我问你,美姬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我的问题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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