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评传是由李敖写的综合其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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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蒋介石评传 作者:李敖 | 书号:43598 时间:2017/11/7 字数:160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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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丢掉陆大江山,责怪苏俄帮共中的忙、责怪国美为德不卒、责怪⽑泽东谈谈打打?选其实,这些都是遁词,和或战都是他的决定。他在抗战后期就想以军事解决共产问题,抗战胜利后在中外庒力下,不得不摆出谈和的姿态,但他的“和”无异要人降,本是共中“战”他原以为可以一举消灭共中,哪知反被共中赶出陆大。他承受和谈破裂之“果”由于他先种下了和谈破裂之“因” 战时国美的对华政策,近程目标是增強国中的抗战力量,至少不至于溃败;远程目标则是于战后希望出现一強大团结而主民的国中。“主民”乃是与法西斯、马克思鼎⾜而立的三大嘲流之一,国美是盟主,故主民亦可为亲美的代名词。“团结”才能解决当时国中 央中与地方的矛盾,尤其是国共间的矛盾,才能统一、才能避免国美国务卿伯恩斯(JamesF.Byrnes)所谓的“兄弟阋墙之争”(fratricidalconflict)(见Byrnes,SpeakingFranklyP.226)、才能有效地打败⽇本、才能成为像个样子的现代家国。“強大”因为国中太弱,非強大不⾜以于⽇本败亡后,填补权力真空,成为亚洲的稳定力量,罗斯福以四強名义相授,可说是给国中打一強心针。这是罗斯福的既定政策,而由杜鲁门全盘承继。罗、杜两总统先后派遣居里(LauchlinCurie)、威尔基、华莱士、赫尔利(PartickHurley)、马歇尔(GeorgeMarshall)等特使来华,都直接、间接与执行此一近程、远程的政策有关。即使蒋介石所指责的“亲共”的史迪威,也是奉行此一政策的。以近程言,为了有效击败⽇本,扭转国中 场战的劣势,国美想武装路八军也是顺理成章之事,更不必说当时美军原有在国中沿海登陆的计划,需要包括共军在內所有中军国队的配合。以远程言,从国美人的现实观点看,国中要主民团结,必须先要容纳包括共中在內的各各派。国美人固然全力支持以蒋介石为首的国中 府政,但也不喜蒋介石独裁。所以“亲共”的史迪威固然冒蒋介石之大不韪去延安“亲蒋”的赫尔利也要冒蒋介石的大不韪去延安。蒋介石虽向国美人力言际国共产主义的谋,但国美 府政的报情确认斯大林与⽑泽东之间的关系疏而不密。伯恩斯、赫尔利与斯大林等苏俄导领人接触中,也体会到俄国共产对⽑共的轻蔑与不在乎。当时在重庆的国美 馆使中不少外人员即认为⽑泽东仅仅是土地改⾰者,未免失之天真,但是共中不是苏俄的第五纵队而是一股国中內部势力,并赢得不少主民人士的认同,乃是不可动摇的事实。既然是国內势力,从国美人的观点看,非团结不⾜以言主民。更重要的,不团结共中,国中內战势不可免。內战一打起来,主民统一的国中固然泡汤,甚至造成亚洲的动,威胁世界和平,既不符合国美利益,亦非国美人所乐见。罗斯福的副总统华莱士于一九四四年访问重庆时,即亲闻蒋介石一意诋毁共中时,充満恼恨与拙劣的逻辑(fullofbitterfeelingandpoorlogic),担心他将成为国中的克伦斯基(A.F.Kerensky)(见Blumed.,ThePriceofVision,P。351)可谓不幸而言中,最后⽑泽东取代蒋介石正如列宁取代克伦斯基。老蒋失去了江山,也伤害了国美的利益。 明了国美对华政策,才能理解为什么蒋介石的胡宗南大军包围陕北,养兵八年,时时窜动。而⽇本宣布投降时,虽然国共擦摩更趋烈,仍不能立即用兵于一朝,直攻解放区,即因蒋不敢冒国美之大不韪,遽然发动內战也。国內厌战、反战的民意,在蒋介石心目中尚属次要。 事实上,国共和谈的始作俑者原是国美人。蒋介石在抗战期间对解放区采封锁与防堵甚至攻击的策略,不会主动与共产和谈。然而罗斯福有鉴于蒋介石对⽇作战表现差劲,亟加強其作战能力,乃想到整合共军武力。再由于若⼲国美记者突破封锁线,访问延安,印象颇佳,认为极有气象,与重庆之委靡不振,呈现強烈的对比,更促进国美 府政谋求联合共军、增进国中抗⽇实力的需求。一九四二年七月二十一⽇罗斯福派代表居里至渝,停留十六⽇,与蒋谈话十四次,谈及“防共而不抗⽇”的问题,敦促蒋“对共产尽量优容”(见《总统蒋公大事长编初稿》第五卷(上),页二O一四)开罗会议之后,罗斯福又派副总统华莱士(HenryWallace)来华,任务也包括劝蒋与共中谈判。一九四四年六月二十一⽇至二十四⽇,华莱士与蒋长谈四次。蒋強调共中比俄共更“共”、更坏,尽量挑拨离间之余,仍只好答应美军国事代表团访问延安。(Blumed。,ThePriceofVision:theDiaryofHenryA.Wallace,1942—1946,P.332—333,351—352)这个一二十人的代表团,就是所谓“狄克西团体”(Dixiession),或称“军事观察团”(litaryObserver’sssion),为蒋介石所不愿见的美⽑关系之突破。蒋不愿见,因美⽑军事合作若有进展,蒋势必无法独占美援,将更增強共军实力。其实当时在华不少员官,包括史迪威在內,都主张在政治上和军事上援助延安以抗⽇。 不久罗斯福又派赫尔利于八月间以总统代表⾝份抵达重庆。此公军人出⾝,俄克拉何马州人,自信极強而天真烂漫。他于国美对华政策固然一清二楚,但对国中的情况却一知半解。他受到蒋氏夫妇热情招待,对蒋产生好感,在国美 府政支持蒋介石府政的政策下,积极助蒋团结抗⽇,助蒋建立军政统一的有效府政。换言之,他愿把赌注完全放在蒋之一边。即使如此,他仍须继续美⽑间的对话,以及化解国共间的矛盾。他于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七⽇,以代理驻华大使的⾝份,亲自飞往延安,促进国共军事力量的统一。⽑泽东答以统一团结先须使共中分享美援,赫尔利认为可由一个联合的国民府政来分配美援,并相信蒋介石会接受此议。周恩来乃应赫氏之请,同返重庆做进一步商谈。此无异由赫尔利成国共和谈。但蒋介石只肯“承认共产公开之地位”即此一点,尚需整编共军为军国“完全由军事委员会统一指挥”绝对不答应联合府政,其实仍然要共中投降,与赫、⽑在延安所得五点共识相差甚远。周恩来致函赫尔利,重申取消一专政、建立主民联合府政之主张。蒋介石则以筹组容纳共中的“战时內阁”作为回应。赫尔利乃转而支持蒋氏主张,使蒋“政治攻势”得逞。(参阅唐纵《在蒋介石⾝边八年》,页四七三、四七六、四八五)简言之,赫氏赞同共中出武力,然后邀共产到蒋介石府政来做官的那种联合府政,认为是合理解决的办法。(参阅Lohbeck,PatrickJ.Hurley,P。313—318)国美派在延安的军事观察团团长包瑞德(Cal.DavidD.Barnett)曾向⽑泽东说:“你们要听一听赫尔利的话,派几个人到国民府政里去做官。”⽑回答说: 捆住手脚的官不好做,我们不做。要做,就得放开手放开脚,自由自在地做,这就是在主民的基础上成立联合府政。他(包瑞德)说:“不做不好。”我问:“为什么不好?”他说:“第一、国美人会骂你们;第二、国美人要给蒋介石撑。”我说:“你们吃了面包,睡⾜了觉,要骂人,要撑蒋介石的,这是你们国美人的事,我不⼲涉。现在我们有的是小米加步,你们有的是面包加大炮。你们爱撑蒋介石的就撑,愿撑多久就撑多久。不过要记住一条,国中是什么人的国中?国中绝不是蒋介石的,国中是国中 民人的。总有一天你们会撑不下去?选”(《⽑泽东选集》第四册,页一O三一) ⽑泽东口气很大,充分显示不可能参加做官的联合府政,然而赫尔利初未料到蒋介石连做官的联合府政都不太情愿,更不必谈一九四四年九月在国民参政会上,所提出的废止一专政、成立主民联合府政的要求了。我们可以看到整个抗战期间虽然国共合作,但国中共产仍然是非法的,共产参加国民参政会是以“文化团体”的名义出席的,可见蒋对共中一直采取否定态度。除非共中自甘否定,无论“使用”或“联合”都无法真正落实。 赫尔利抵渝时,蒋介石与史迪威已闹得很不愉快。史迪威向蒋展示罗斯福的谴责函后,赫责史之不是,有助于蒋介石的“以夷制夷”帮忙把史迪威给“制”掉了。史迪威离华后不久,国美驻华大使⾼斯也辞职,遗缺即由赫尔利于一九四四年十一月承继。赫尔利大使便成为蒋介石的护航员,一九四五年五月国民召开六全大会,赫尔利更产生乐观的幻想,以为蒋会走主民的路,共中可被迫合作(Buhite,HurleyandAmericanForeignPolicy,P.214),殊不知蒋在大会上做政治报告,明说要“消灭共产”(原件今存南京二档馆国民央中部档),而非合作,因而赞同蒋召集蒋所控制的国民大会,无视各派联合府政的主张,并附和蒋要求共中出军队、出地方权政,最多只能从蒋获得共中“合法地位”的让步。一九四五年四月,赫大使在美京华府更发表声明,強烈支持蒋介石府政,替蒋之国民大会捧场;指责共中是裂分主义者,拒绝参加联合府政。赫尔利以为蒋之国民大会若成功召开,国中便可主民统一了。结果他拥蒋反共的立场,得罪了⽑泽东,被⽑指为与蒋合唱反共双簧,鼓励蒋打內战。七月间召开的参政会,共中也拒绝参加了。 赫尔利的扶蒋、拥蒋立场也引发重庆国美 馆使內部的剧烈争辩,馆使人员如谢伟思等认为赫尔利的做法,将使国共內战不可避免,有违国美政策。他们甚至认为国中的希望在延安,而非重庆。要军援延安,告知蒋即可,无须与他协商。把一切的赌注都放在蒋之一边,何异与僵尸共舞。赫尔利则怒斥这些人亲共反蒋,甚至送上红帽子。(参阅Eshericked.?熏LostChanceinChina,P.333—363)大使与馆使职员的辩论,取决于政治多于雄辩,而罗斯福正风烛残年、奄奄一息,自然站到大使的一边,不久于四月中旬病逝,国美的政策遂定位于“扶蒋”之上,军援共中之意亦完全打消。(参阅Buhite,HurleyandAmericanForeignPolicyP.193—194) 赫尔利自斯大林获得更明确不支持共中的保证,这位际国共产首领甚至向国美人说,延安共中并非真正的共产(此点很可能受到王明的影响)也不认为⽑泽东可能夺取权政。即使蒋要吃掉延安,他也不在乎,更赞赏蒋是一“大公无私的爱国者”此显然完全赞同美方的扶蒋政策,故赫尔利向刚上任的杜鲁门总统说:“斯大林无条件地同意国美对华政策。”(见《国美对外关系文件集》第七卷,页三四O)赫于四月二十四⽇返回重庆后,深信由于苏联的合作,可以共中就范,统一于蒋介石导领的国民府政之下。但是⽑泽东于六月十一⽇共中七大会议上,发表谈话,题目是《愚公移山》,公开反对国美的扶蒋反共政策(全文见《⽑泽东选集》第三册,页一OO一至一OO四),并不就范。蒋介石老实不客气,于七月二十一⽇,指示胡宗南向陕、甘、宁边区的淳化县发起攻击,进驻爷台山,威胁延安。共中《华新⽇报》大举揭露此事,攻击重庆发动內战。国美毕竟不愿见內战发生,更不愿在⽇本投降之前,国共继续发生严重军事冲突,魏德迈将军乃命美军人员分驻国共接壤之处,以制止之。(参阅唐纵《在蒋介石⾝边八年》,页五二七、五二八) 八月十⽇已有⽇本即将无条件投降的消息,然此时⽇军仍然占领自东北至广东的大量国中国土,立即发生接收与缴械的问题。蒋介石的嫡系主力偏处西南,就地理位置而言,共军显具接收失土的优势。蒋即以统帅名义,命令共军“驻防待命”不准“擅自行动”蒋之用心,当然可以理解,但命令一支抗⽇的军队于敌人将要投降之际不准进攻、不准缴敌人的械、不准受敌人的降,必然说不过去,于理有亏。⽑泽东针锋相对,以第十八集团军总司令朱德的名义,向蒋介石发了两通电报,指出“驻防待命”的命令,有违家国民族利益,有利于敌人,碍难遵行。(详阅《⽑泽东选集》第四册,页一O八七)不过,在接收问题上,由于汉奷周佛海出任蒋之海上行动总队总指挥(见唐纵《在蒋介石⾝边八年》,页五三一》),以收编三十余万伪军(参阅王俯民《蒋介石详传》,页二三O至二三二),冈村宁次的通力合作,以及美军协助并提供海空运输服务,蒋之劣势一变而为优势。⽑泽东洞悉此情,早于八月十三⽇以华新社评论员名义,发表《蒋介石在挑动內战》一文,向“国全同胞全世界民人宣布:重庆统帅部,不能代表国中 民人和国中真正抗⽇的军队”要求解放区抗⽇军队直接派遣代表“参加四大盟国接受⽇本投降”(见《⽑泽东选集》第四册,页一○三七)当蒋介石的发言人称朱德及共军为“民人公敌”⽑即反相讥说“提起民人公敌,谁都知道这是指着谁”“他叛变了孙中山的三主民义和一九二七年的大⾰命。他将国中 民人推⼊十年內战的⾎海,因而引来了⽇本帝国主义的略侵”“胜利到来了,他叫民人军队驻防待命,他叫汉奷维持治安,以便他摇摇摆摆地回南京”(见同书,页一O四七)⽑将“民人公敌”这顶帽子奉还,套在蒋介石的头上,国共长期“擦摩”之余,大有于⽇本宣布投降前后,爆发全面內战的危机。 ⽇本昭和天皇于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向世界广播,正式宣告无条件投降,全庆国祝抗战胜利,但蒋介石的心情十分复杂,忧喜参半,甚至忧多于喜。当⽇向国全及世界广播,即以“要爱敌人”为说,竟将⽇寇加诸中军国民的苦难与残暴一笔勾销,因其心目中别有牵挂,就其“⾰命使命”而言,反共一直重于抗⽇。他在同年九月九⽇的⽇记中感叹道: 呜呼?选抗战虽胜,而⾰命并未成功;第三际国政策未败,共匪未清,则⾰命不能曰成也,勉乎哉?选(《总统蒋公大事长编初稿》第五卷(下),页二六七一) 他若能为所为,必以朱德不奉“驻防待命”之令,向已被包围的解放区展开全面进攻,一举灭他恨之⼊骨的“共匪”完成他的“⾰命”抗战尚未胜利时,他就亲口告诉他的学者顾问拉铁摩尔“战后共中问题必须要用武力解决”(Lattimore,ChinaHemoirs,P.139),自然无意组织什么联合府政,但当时国內外情势绝不允他明目张胆地立即发动內战,不过,他已掌握和平攻势的有利条件。国美扶蒋态度已十分明朗,中苏友好条约已经谈妥,斯大林已公开揄蒋抑⽑。延安在国內遭到围困,在际国上更形孤立。既然大家要和,何莫展开和平攻势,在有利的情况下,对方就我之条件而和。⽇皇宣布投降之前一天,在赫尔利的敦促下,认为重庆与莫斯科间的联盟,必能迫使⽑泽东前来请和(Lohbeck,PatrickJ.Hurley,P。404),蒋乃亲自急电延安,请⽑泽东“克⽇惠临陪都,共同商讨,事关家国大计,幸勿吝驾”当时国共间因“驻防待命”问题有纠纷,故⽑复电称俟蒋对此事表示意见后,再考虑会见。于是蒋于二十⽇再度电⽑,把“驻防待命”推说是盟军总部的规定,说是“未便以朱总司令之一电破坏我对盟军共同之信守”云云。然后再亟力促驾,说是“行旌迟迟未发,不无歉然”又说:“大战方告终结,內争不容再有,深望⾜体下念家国之艰危,悯怀民人之疾苦,共同戮力,从事建设。如何以建国之功收抗战之果,甚有赖于先生之惠然一行,共定大计。”言下之意,若不来,岂不是不体念家国艰危、悯怀民人疾苦矣。这是何等庒力?选⽑遂于二十二⽇复电,谓先派周恩来前来接洽。蒋怕⽑推托,于接此电报后翌⽇,三度电⽑,谓周氏来渝固欣慰“惟目前各种重要问题,均待与先生面商,时机迫切,仍盼先生能与恩来先生惠然偕临”并“已准备机飞迓”做进一步之敦请,而电文均公诸报端,众目睽睽,促驾来势之汹,犹如钱塘之嘲,一波⾼过一波,难以抵御。⽑只能于二十四⽇急电重庆,表示“极愿与先生会见,共商和平建国之大计”(来往电文见《重庆谈判资料》,页四至八) 蒋之紧迫邀请,乃是运用匠心的一种招数,显将⽑一军,而且无论来否,自以为均左券。若不来,蒋可说⽑无和平建国诚意,不仅可卸內战之责,且可将此责加诸对方。若来,蒋可以主人的优势、有利的情势,⽑接受自定的和平条件;如不接受,再加之以武力,亦可谓先礼后兵矣,剿抚并用矣。 延安方面接此一招,的确沉重,庒力来自四面八方。然而蒋氏囚噤政敌的前科累累,诸如李济深、胡汉民、张学良、杨虎城等不一而⾜,利用特务暗杀,亦屡见不鲜。虽说美使赫尔利愿做全安保证,但夜长梦多,防不胜防,万一事发,推说意外,亦莫可奈何。然而无论风险多⾼,⽑势在必行,否则未决雌雄,已输了一招,绝非⽑泽东所肯为,所以⽑应蒋之请,并不意外。共中 央中要求魏德迈派美机接送,赫尔利陪同,以防意外,并决定⽑外出期间由刘少奇主持大计,都是以防万一,设想周到的举措。 ⽑泽东于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八⽇下午,由赫尔利、张治中、周恩来、王若飞陪伴下,自延安飞抵重庆。蒋介石当晚在林园官邸设宴,尔后在八月二十八⽇的⽇记中写道: 正午会谈对⽑泽东应召来渝后之方针,决心诚挚待之,政治与军事应整个解决,但对政治之要求予以极度之宽容,而对军事则严格之统一,不稍迁就。(《总统蒋公大事长编初稿》第五卷(下),页二六五五) ⽑来渝前的正午,蒋才集会商讨方针,临事才抱佛脚,原无新的腹案。诚挚相待尚须“决心”可见诚挚来之不易。所谓政治与军事整个解决,仍然是他一贯统一军令与政令的说法,也就是要共中出军队与权政。因此,所谓政治要求予以宽容,极限不过是给予共中合法地位以及允许到蒋府政做官而已。蒋氏和平条件更明确见诸于八月二十九⽇的⽇记之中,他列出三条: 一、不得于现在府政法统之外来谈改组府政问题。二、不得分期或局部解决,必须现时整个解决一切问题。三、归结于政令、军令之统一,一切问题必须以此为中心也。(前引书,页二六五六) 另组联合府政本不在考虑之列,蒋和之心,已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泽东在重庆一住四十余⽇,蒋⽑会见时间不长,正式商谈五次。晚宴时,蒋介石一⾝戎服,前勋章耀眼,似乎是向⽑显示他是最⾼统帅。蒋氏夫妇以茶会招待苏联大使彼得罗夫时,请⽑作陪;又邀⽑与国美大使一起吃午饭,似乎是向⽑显示他有美苏两大国的支持。蒋以声势慑⽑,显然无效,穿土布中山装(即列宁装,后来又称⽑装)的⽑泽东,绝不屈服,使蒋“脑筋深受刺”十月十⽇临行前⽑要求宿于林园,翌晨共进早餐,但话总不投机。⽑离去后,蒋散步林园一周毕,于记事批阅公文之余“甚叹共之不可与同群也?选”(前引书,页二六八八) 蒋介石在“统一军令政令”的底线下,本不会允许解放区与路八军的存在,也不会同意重起炉灶,组织联合府政来完成军令与政令的统一。在此情形下,和谈不可能谈出任何可行的结果。⽑泽东同意缩编若⼲军队,退出若⼲解放区,只是表示一点诚意,距离蒋的要求尚远。国共重庆和谈后所签订的《双十协定》,明眼人一望可知,不过是装点门面,本问题并未解决。 唐纵在⽇记中透露,蒋介石说⽑泽东本趁⽇本投降占领华北,因来渝谈判而未成。(见唐纵《在蒋介石⾝边八年》,页五九一)事实上,在和谈期间,美军出动陆战队助蒋占领华北。就蒋而言,此次和谈的真正收获乃是达到缓兵之计的目的,使蒋军获得宝贵的时间,由国美海空联运送队部到华北。不过“⽑”翁失“土”却在统战上大有收获。⽑泽东、周恩来一行以贵宾⾝份抵达重庆,逗留将近七周之久,周旋于各界人士之间,往往侃侃而谈,时时心心相印,赢得无数同情与支持,而⽑氏一曲《沁园舂》咏雪词“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气势不凡,使很多士人倾倒。 蒋介石于重庆和谈期间,已秘密分发在江西时订定的原《剿匪手册》,准备展开军事攻势。同时授意张治中密电胡宗南,谓:“目前与奷谈判,乃系窥测其要求与目的,以拖延时间,缓和际国视线,俾军国抓紧时机,迅速收复沦陷区中心城市,再以有利之优越军事形势与奷做具体谈判,如彼不能在军令政令统一原则下屈服,即以土匪清剿之。”(《共中代表团关于张治中向胡宗南传达秘示致央中电》)事有凑巧,《双十协定》签订前二⽇,一架国民运输机航,降落在太行山麓的共区,查获编号为三二五一代电的蒋致阎锡山密件,附《剿匪手册》两本,怈露了“剿匪”的天机(见叶永烈《⽑蒋争霸录》,页四二八),《双十协定》签订后,蒋失望之余再密令各军努力进剿,想以饿虎扑羊的兵力,完成军令与政令统一之任务,不宣而战的国共內战实已爆发,但是进展迟滞,并不如蒋氏想象那样容易克奏肤功。 共中于⽇本投降后,虽知美、苏两大国均支持蒋介石,仍然不肯屈和,继续強硬抵抗。软的不吃,硬的也不吃,不仅出蒋意料之外,也出国美人的意料之外,还误以为斯大林与⽑泽东有什么默契呢。其实斯大林得到満蒙利益后,很愿帮蒋的忙,只是对在华美军感到疑惧。斯既对⽑冷淡,⽑自亦不必买斯之账。一时之间,瞧不起秦皇汉武的⽑泽东同时与蒋介石、斯大林、杜鲁门对抗起来了。 支援蒋介石的在华美军,旁观者清,很快看到蒋军不可能迅速解决共军,遂怕被卷⼊国中內战。更何况共中已对美军助蒋提出议抗,苏联也要求国美自华撤兵,杜鲁门基于国中统一的原则,武力统一既不可能或代价太大,只有回到和平统一的⽇程上来。要和平统一,国共又必须要回到谈判桌上来。国美不得不再度扮演仲裁的角⾊。赫尔利大使的亲蒋反共立场既过于明显,又与国务院在反共问题上搞得很不愉快,遂于一九四五年十一月辞职返美。杜鲁门乃特命马歇尔以总统代表赴华调解国共争端。当时,马歇尔在国美的地位仅次于总统杜鲁门,而声望或更过之。国美 出派这样一位重量级的人物来做调人,可见对国共问题的重视,以及要维护国美对华政策之心切。 马歇尔于一九四五年年底飞抵重庆,带来的不仅是马氏个人的声望,还有“胡萝卜与子”(carrotandstick)——如果听话,不打內战,和平建设,国美将提供大量经援与军援;若不听话,则停止一切援助。蒋介石对马歇尔原有顾忌,因他与史迪威人私关系甚笃。马歇尔固然不至于以私害公,但他绝非亲蒋之人,更不会赞同蒋之个人独裁和一专政。主民的联合府政,依马歇尔之见,乃理所当然之事,也是和谈必需的先决条件。蒋必须依靠国美,并无拒绝马歇尔调停的余地。蒋之法宝无非是強调共中乃苏俄之附庸,以合美方对俄冷战的心态。不过美方则认为,若国共不能合作,导致內战,反而失去以国中牵制苏俄之实力。(参阅Marshall’sssiontoChinaVol.1,P.6—7) 马歇尔与国民代表张群、共产代表周恩来组成三人小组,经过六次会议,于一九四六年元月十⽇获致停战协议,于十四⽇零时生效。同⽇,国中 民人政治协商会议也终于在国民府政大礼堂召开。(此会议之得以召开,实由于美方之庒力,见Bahite,HurleyandAmericanForeignPolicy,P.186)出席代表除国共两之外,还有青年、民盟和社会贤达。 政协一直到月底才闭幕,共中在主民派与自由分子的支持和合作下,颇占上风,诚如唐纵所说:“在政治协商会,府政好似在受裁判,其屈辱难堪,令人难受已极,但又无可如何。”(唐纵《在蒋介石⾝边八年》,页五八O)最后通过五项决议,虽于国府委员名额有所争执,但重要的是确定府政改组,结束一专政。蒋介石在开幕式上宣称他将接受政协的决定,他在闭幕式上更讲得甚是冠冕堂皇,声明拥护政协订定的《和平建国纲领》,愿以“保障主民自由为职志”以“建立法治家国为目的”甚至说今后的府政要由各派的中坚分子以及社会贤达,共同来负责,说是“建国的重担,既不是国民一的责任,更不是中正个人的责任”最后还说:“今后中正无论在朝在野,均必本着公民应尽的责任,忠实的坚决的遵守本会议一切的决议。”(蒋介石致词全文见重庆《央中⽇报》一九四六年二月一⽇)话说到这里,毫无疑问,蒋介石已遵从政协的主民自由决议,愿意结束一专政,改组联合府政。(参阅VanSlyke,Marshall’sssiontoChina,Vol.1,P.24)当时在场听蒋致词的人,很难怀疑他的真诚,以为內战可免、主民在望。但事后看来,讲词中所谓“中正个人从幼年起,对政治是不感趣兴的,平生的抱负和事业是只知献⾝于国民⾰命,以期救国救民”语气已见矫情,而言外更有一段别含深意的话: 我相信,我们国內此后不会再有私有的武装军队、分立的地方权政,来妨碍政令与军令的统一。否则无论如何⾼唱主民,而事实上所表现出来的必是各行其是的假主民,甚至完全是反主民的行动。 在此他暗指共中军(私有武装)与解放区(地方权政),妨碍了政令与军令的统一。换言之,共中如不出军权与权政,则政协所标举的主民是假主民或反主民。他拥护他认为的真主民,自无义务顺从“假主民”就此而言,他要共中投降的基本立场,并未改变。问题在于他把共中的武力定位为军、是私有的,而把他自己的嫡系军队以及国民军视为整个家国的军队。事实上呢,国共两是各拥有“武装军队”的政。叶公超曾向蒋介石提及,英国人问起国民权政既从武力取得,何以共中武力即为罪恶?蒋介石的答复是:“吾人推翻清帝制与军阀割据,不得不有武力,今无此目标,自应不能私有武力。”(见唐纵《在蒋介石⾝边八年》,页五六八)他应想一想,清帝制与军阀割据之所以被“推翻”由于封建败腐不得人心,而此正是当时国民一专政重蹈覆辙的弊病,共产正可以此理由,拥有“私有武力”来推翻国民专政与蒋介石的独裁。 若知蒋氏真正的意图之后,始能理解为何他于公开尊重政协决议之余,不仅不付诸实施,反而反其道而行之了。唐纵的⽇记已经承认,蒋介石在“际国要求”下,不得不召开政协的,并非心甘情愿,认为“此次政治协商会议是失败的”是一种“屈辱”(见《在蒋介石⾝边八年》,页五七八、五八O、五九一),国美人也早就清楚明⽩,蒋介石一心一意要以武力使共中屈服。他们说蒋挟持了国中成为一个主民而富裕家国的一线希望。(参阅U.S.DepartmentofState,UnitedStatesRelationswithChinawithSpecialReferencetothePeriod1944—1949,P.90;Hayford,TothePeople,P.205) 更不幸的是,政协开会期间,大批特务多次前往捣,侮辱出席代表。政协的主民同盟代表⻩炎培与张申府的居处,被便⾐人员侵⼊扰,民盟提出严重涉,请求查究,国民代表孙科以政协主席资格,表示道歉,但特务仍未收敛。一九四六年二月十⽇上午九时,近万群众在重庆较场口庆祝政协会议成功时,特务又来闹场,⾼声喊打,大会总指挥李公朴、政协代表郭沫若、马寅初、施复亮等被殴伤,造成流⾎的暴力事件。过了不久,重庆的共中《华新⽇报》社与民盟的《主民报》社也被暴徒捣毁,报社人员多被殴伤。民盟主席张澜特于二月二十三⽇致函蒋介石,指出特务一再闹事,虽一再“请求府政惩办祸首”没有结果,而又发生捣毁报社事件,责问蒋介石说: 使我公知之而故予优容,则人将疑其不诚;使我公竟不知之,则人将谓其不明。国中 主民同盟同人本于爱护家国、促成主民,并为维持我公威信起见,谨请迅予严惩较场口⾎案及捣毁《主民报》、《华新⽇报》之主使人,并解散特务组织,责令陪都各治安机关切实保证以后不再发生同样事件,使人权获有保障,而政治协商会议所郑重通过之一切决议,得以确实进行。(载《政治协商会议资料》,页四六五至四六六) 特务本是蒋之工具,若非示意,哪会伤人?唐纵⽇记中透露,二月六⽇官邸汇报时,蒋主席即有“对主民同盟为共做鹰⽝应予膺惩”的指示(见《在蒋介石⾝边八年》,页五八七),张澜的责问和要求岂非与虎谋⽪? 蒋介石怂恿特务的结果,终于出了大子、吃了大苦头。一九四六年七月十一⽇,在政协开会期间被特务打破头的李公朴在昆明被暗杀了。四天以后,著名的西南联大文学教授闻一多在参加李公朴追悼会后也被人杀了。李、闻都是民盟的骨⼲分子,蒋介石一直认为民盟是共产“鹰⽝”、一直想要“膺惩”所以事发之后,十目所视,莫不视向特务,成为震动中外的重大政治谋杀事件。民盟失去两大要员,固然打击不小,但蒋介石及其府政受到的冲击更大,对国民的最后溃败,有推波助澜之功,不亚于几个师的威力。 民盟秘书长梁漱溟亲往昆明调查此案后,于八月二十五⽇在海上举行记者招待会,报告调查经过和结果: 可以用呑呑吐吐四字来说明此案。一是李案“未捉获凶手”只拿出闻案来“公审”是李案“呑”而闻案“吐”二是承认是昆明警备司令部两个中下级军官⼲的,这是“吐”;但是出于凶犯“个人气愤”这样就“呑”去了暗杀的主谋者。三是“公审”只许央中社记者参加,这是“吐”;但拒绝《大公报》记者及其他报社记者参加,这是“呑”四是“公审”好像审判完结,这是“吐”;但问是否再审,他们答不出来是“呑”(梁漱溟《忆往谈旧录》,页二二九) 此案之所以不能在⾼庒之下一口“呑”了,因为特务⼲得太明目张胆、民愤太大,然而梁漱溟的调查毕竟无以查出整个內情,內情必须要由里面的人来透露。当时戴笠已因机飞失事去世近四个月,蒋介石派唐纵到昆明去处理这件案子。唐赴昆明前,于七月二十二⽇凌晨五时接到军统人事处处长郑修元(化名郑履冰)长电“报告李、闻案与警备部有关”唐于二十三⽇飞抵昆明,郑修元以及云南警务处处长李毓桢与昆明察警局长龚少侠向他“报告李、闻案真相与经过情形”唐要他们“对外谨慎言论”唐于二十六⽇由昆明飞海上,翌⽇飞九江,前往牯岭去见蒋介石报告此行经过,唐说: 主席愤怒犹未已,大骂霍揆彰是疯子。余曰,闻一多于招待记者会时,侮辱领袖,力斥特务分子,刺过甚,青年人⾎气方刚,一时控制不住。主席长吁短叹,曰:汝再赴昆明一行。(《在蒋介石⾝边八年》,页六三四) 事情闹得太大,失了面子,所以蒋介石大发脾气,大骂霍揆彰。霍揆彰何人?乃警备总司令也,又是陈诚的亲信。唐在牯岭遇见陈诚办公室⾼参张振国,说是霍受领袖痛骂,无计可出,彼已函昆明稽查处将行动有关人员拘捕,做烈士?选七月二十八⽇下午三时,蒋又召见唐,唐向蒋陈明: 李闻二案宜分开,以示非有计划之行动,闻案以受刺而出于义侠之偶然行为,李案以云南人出面承担,为报复李公朴构煽队部之义侠行为。主席曰,不好,李案如不破,则暂作悬案。(前引书,同页) “以示非有计划之行动”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无异自认是警备总部有计划之行动,为了向社会代,必须编造故事。李案的故事编造得不好,所以蒋介石要把它暂作“悬案”唐纵于七月三十一⽇再度飞往昆明,与卢汉、顾祝同、霍揆彰等商量具体步骤。云南省主席卢汉说:“案情不必调查,已成公开秘密。”当时的公开秘密就是特务⼲的,乃决定“由地方青龙、金马等组织中出一人担当本案责任”(见唐纵《在蒋介石⾝边八年》,页六三五)已可证明原非两个中下级军官因一时气愤而杀人,乃是警备总部有计划的行动,所以才必须找替罪羊出来“担当责任” 唐纵得知全部真相,并以特务们的案报情告“简略草率”为之“甚不怿”?选(见同书,页六三七)他的⽇记所记虽语焉未详,但蛛丝马迹已很清楚,很可旁证沈醉于《军统內幕》一书中所说霍揆彰实系主凶: 霍杀害这些主民人士的目的,原来是想讨好蒋介石,希望改派他当云南省府政主席。因为霍是陈诚系中的重要骨⼲分子,他从陈诚口中了解到蒋介石对同情共中的主民人士一向恨之⼊骨,満以为这样一来可以更加得到蒋的宠信,却没有想到竟会得到相反的下场。(下册,页四五七至四五八) 陈诚说蒋恨主民人士⼊骨,完全正确。事实上,案发前一个多月的六月五⽇,蒋有明确指示“对民盟不必姑息”“应施打击”(见唐纵《在蒋介石⾝边八年》,页六二二)霍不“姑息”民盟分子李公朴、闻一多以邀宠,则蒋虽不杀李、闻,而李、闻却因蒋而死矣。国美方面对此事件的反应是十分強烈的,杜鲁门总统于八月十⽇写了一封“措辞严峻”、“甚至唐突”的信,要求国中大馆使立即转送蒋介石,其中特别提到“最近昆明发生暗害国中著名自由主义者事件,不容忽视,这些残暴的谋杀事件不论其责任谁属,其结果已使国美注视国中局势,且⽇益认为国中当局只图以军队或秘密察警等暴力解决重大社会问题,而不采取主民手段”(见《顾维钧回忆录》第六册,页十七)马歇尔亦曾于有人在场时,当面向蒋介石提及李、闻二教授被刺事,令蒋十分难堪。(Rea&Brewered.,theForgottenAmbassador,P.2—3) 蒋介石连手无寸铁的民盟都容不了,遑论“小米加步”的共中,更遑论联合府政?选但是联合府政乃是战后和谈的基础,基础既不存在,则国共停战不过是暂时的,虚有其表耳。至国共在东北公开兵戎相见,一发而难以收拾矣。 苏联军队进据东北后,最初阻止共中接收,然而由于蒋介石的过度亲美以及美军出现华北,使苏军延迟撤兵(斯大林要求美军同时撤出未果),乃不再阻止新四军与路八军发展。苏军于一九四六年四月十四⽇撤出长舂,即由三万共中军队进⼊,投降国民的伪満军退出。蒋遂以“俄国已决心在北満制造共产伪权政”(见蒋介石一九四六年四月二十⽇反省录)为理由,密令徐永昌进剿。此时虽距公开內战还有好几个月,但“停战”变成断断续续的“休战”和平基本上已名存实亡。 一九四六年五月三⽇,苏军撤出东北,蒋介石、宋美龄夫妇回到南京,五月五⽇宣布还都,五月六⽇斯大林邀蒋介石访俄,蒋竟然认为是“离间中、美关系之最大谋”而加以拒绝。五月十九⽇开始在东北发动攻击,先后攻克四平街与公主岭,又于二十三⽇攻占长舂。蒋原说共军非撤出长舂不能继续和谈;马歇尔乃要求蒋下停战令以免扩大,而蒋以视察东北为名,告诉马歇尔回来再说。蒋显然觉得一举夺取长舂,证明共中实不堪一击,乃想大打一阵后再停战。宋美龄陪蒋介石于五月二十四⽇抵达沈后,致一英文长函给马歇尔,除表示仍将遵守前订停战协定外,提出三项要求:一、共中让央中 府政接受东北主权;二、共中不⼲涉恢复国全通;三、国共代表意见不一时,美方有最后决定权。马将此函周恩来,周于二十六⽇回信,原则上同意作为谈判的基础,只对所提三项要求略做澄清,并要求停战。但停战须等蒋回京,蒋到六月五⽇才回到南京,马歇尔立即要蒋宣布停战以便和谈,而蒋仅允休战十⽇,说是所有条件谈妥后再正式停战。马要求无限期停战,但蒋仅略做让步,允多休战五⽇(参阅Marshall’sssiontoChinaVol1,P.136—139)及休战期限将満,在各方庒力下,蒋再延八天。最后共中对宋美龄提出的三项要求多少做了让步,但蒋介石又提出新要求,就是苏北地方权政问题。蒋不仅要共军自苏北撤走,而且共方察警、保安以及行政人员也须撤走,完全由国民接收。共中不答应,只允按照政协决议原则选举改组府政之后,由新府政来接收。至六月二十九⽇休战期満前夕,虽经马歇尔苦心劝说,蒋仍不肯接受马氏的解决方案,也不肯暂行保留未有协议部分,不肯签字停战。也不愿宣布谈判破裂,于七月二⽇要国共五人小组:周恩来、董必武、邵力子、王世杰、陈诚去商谈未了问题,谈了十天仍无结果,蒋借此下令开火,并立即登上庐山,显然是要躲避马歇尔。 马歇尔于七月十四⽇跟上庐山,此后飞来飞去,到九月一⽇为止,一共九上庐山(幸而马歇尔夫人也住在庐山,尚可公私两顾),一再向蒋进言停战,仍无办法。(见Marshall’sssiontoChina,Vol1?熏P.190)蒋却于八月十一⽇又向共中提出五项要求:一、共中自苏北、皖北撤退;二、共中自热河朝撤出;三、共中自胶济铁路全线撤退;四、共中于六月七⽇以后所占晋、鲁各地须撤出;五、共中须于十月十⽇之前自兴安省撤退,自黑龙江、吉林两省撤出一半。这五项要求又超出苏北地方权政问题远甚,真是没完没了。共中则要求停战后才能谈,到九月底,蒋终于答应停战,马歇尔正感⾼兴,而此时蒋军进攻张家口打得顺手,共中 议抗,若不立刻停止,和谈全面破裂,责任由国民来负,顿形紧张。而蒋于十月二⽇又提出有关国府委员名额与驻军地点两点声明。这两点连马歇尔都感不妥,要求见蒋,蒋则避而不见,马将这两点声明给周恩来后才得与蒋见面,此时马已气蒋,要求杜鲁门把他召回,司徒雷登也认为“蒋氏进军张家口,同时又利用马将军和我继续和平谈判,这会连累及国美方面的信誉的”(《司徒雷登⽇记》,页九)最后马与司徒雷登大使于十月六⽇和蒋谈了八个钟头,连饭都没有吃,蒋仅仅答应停战十⽇。(见梁漱溟《忆往谈旧录》,页二O四) 周恩来见到蒋之两点声明已不⾼兴,及知马要共中于停战十⽇之內实行这二点才能停战,更感有助蒋为之嫌,于十月九⽇给马歇尔写了一个备忘录,说明不能接受两项要求的原因,并责怪马助蒋,无意和平。马歇尔辛苦一场,结果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据董必武和王炳南告诉梁漱溟,马帅大发雷霆,气得发抖。(见《忆往谈旧录》,页二O七至二O八) 正在此危机时刻,国民军队于十月十一⽇攻克了共中重要据点张家口,蒋介石得此佳音捷报,⾼兴之余,更不顾共中反对以及政协决议,拟于十一月十五⽇召开国民大会。国共之外的第三方面势力仍想做最后努力,蒋于十月二十一⽇接见中间派人士后,又立即飞往湾台,显无谈判诚意,至二十五⽇国民拿下安东,大家才明⽩蒋早已决定大打特打了。 马歇尔声望极⾼、信心极強,对于调停失败当然耿耿于怀。连亲蒋的国民学者邵⽟铭,在他的司徒雷登传里,也不得不指出,马歇尔对蒋一意想用武力解决感到非常愤怒。(见Shaw,AnAmericanMissionaryinChina,P.171)⻩炎培于一九四七年元旦写的一首绝句:“去年一月政协开,今年决议烧作灰;借问将军马歇尔,将军端为何事来”(见许汉三《⻩炎培年谱》,页二O一),很可表达马帅离华前的落寞心情。马歇尔最大的败笔是他以大力促成政协完成自由主民的决议,而不能大力使决议落实,他谴责国共双方的“极端(extremistelements)派”破坏了和平(Marshall’sssiontoChina,Vol.1,P.431—433),实系外辞令,因共中方面的意见相当一致,固然没有什么“极端派”国民方面派系虽多,一切都是蒋介石说了算,他若要和平,谁敢破坏?所以和战的关键人物无过于蒋。蒋一心要“消灭共匪”原无意要和,然于情势,震于马歇尔的威名,不得不加以敷衍,后来发觉国美因战略关系,冷战形势已成,不会主动放弃蒋府政,也不会断绝军援、经援,更因反共的“麦卡锡主义”(MaCarthyism)抬头,亲蒋的“国中游说团”(TheChinaLobby)在华府实力強劲,乃有恃无恐,大耍起“瑞元无赖”的格,令马帅九上庐山,吃尽苦头,而和谈不成。马歇尔于和谈失败后,曾于十二月一⽇与蒋介石见面,坦⽩警告蒋,內战将导致整个经济崩溃,绝不可忽视共中的力量,而蒋不同意马之悲观看法,认为共中在他的攻势下,不可能维持八至十个月。一周之后,蒋又向国美驻华大使司徒雷登说,即使没有美援,他亦将在十个月內消灭共中?选(参阅Shaw,AnAmericanssionaryinChina,P.184)蒋既一意要打,劝阻不成,打输了又怪国美人援助不力,又再度呈现了“瑞元无赖”的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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