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1:黑色裂变是由孙皓晖写的架空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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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大秦帝国1:黑色裂变 作者:孙皓晖 | 书号:43609 时间:2017/11/9 字数:716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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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关西来的官道上,一辆两马驾拉的黑布篷车不紧不慢的辚辚行进着。 这辆车没有驾车的驭手。车旁一个俊秀少年,骑着一匹神骏的红马,手中一条马鞭,偶然在岔道口指点一下驾车的⽩马,并不时笑着对车中说几句话,显得奋兴而好奇。看看前面左手就是华山,少年笑道:“公子,前面就是华山了。快看,好⾼吔!”车中一阵笑声“望前走,南山更⾼了。”少年笑道:“如此平展展的田野,怎的都是荒地?”车中一声叹息“这是魏国的客地,来来往往都是打仗,谁愿来种田?”少年问:“客地?什么叫客地?”车中人回答:“就是占别人的土地,自己顾不上治理。”少年笑道:“呀,明⽩了。这莫非就是秦国的河西之地?”车中人笑道:“你个小丫头,还有明⽩的时候?”少年嘘了一声笑道:“哎,姐小,可不敢叫我丫头,小心人家听见。看,前边有人了。”只见车篷布中间稍稍张开,车中人显然向外望了一眼“谁是姐小?自己小心。奇怪,好热闹。”少年道:“狩猎?不象。耕田?也不象。秋收都完了,这么多人在田野里吵吵嚷嚷做什么?”车中人道:“打马,到前边看看。”少年噘着嘴“算了吧,还是赶路要紧呢,你不着急了?”车中人拍拍车厢板“已经到了秦国地界,如何不看?急什么?”少年做个鬼脸笑道:“好吧。主人不急,我急甚来?”说完一扬手中马鞭,少年坐下红马与两匹驾车骏马大跑起来。 片刻之间,已经到了纷纷嚷嚷的地头。马车停稳,少年下马,警惕的四周张望,不断下意识的碰碰间的短剑。车中走下一个俊拔的布⾐青年,一方⽩巾挽着长发,站在地头饶有兴致的打量起来。 时已秋⽇⻩昏,收割⼲净的田野极目无垠。原先井田里星星点点的民居竟然神奇的消失了,惟有残留的庄园杨柳,使人想到这里昔⽇的炊烟。井田之间又宽又⾼的“封疆”(田界)也没有了。更令人惊奇的是,田野中纵横错的“阡陌”全部消失,都被开垦成了耕田,新翻的⻩土踏上去特别松软。这种田间小道,纵的叫“阡”横的叫“陌”是专门用来供战车通行的。舂秋以来,刀兵连绵,几乎没有不打仗的家国,所以这兵车阡陌是官府最看重的。农人要不留,战车来了便横行田野,庄稼种了也是⽩种,所以无论多么需要土地,这兵车阡陌是任谁也不敢动的。车道错,占田极多。《商君书》中有一篇《算地》,说田间道路加上星罗棋布的民居,占去了十分之四左右的耕地!虽然如此,谁也不能动,虽然车战已经被淘汰,但那些纵横错荒草摇摇的车道却依然盘踞在田畴之中,将珍贵的土地分割成无数零零碎碎的小块。即或是最发达文明的魏国,也还保留着田畴中的废弃车道。如今在秦国,竟没有了封疆阡陌,平展展的良田一望无际,岂能不令人惊奇? ⽩巾青年大感新鲜,索走到田野去看。⾝后少年紧张得一溜碎步跟了上来。 田野中散布着布⾐褴褛的男女老幼。精壮男人们大多围在一名黑⾐小吏周围,女人们则惑聚或散的啧啧议论,总角小儿们则在松软的新土中追逐嬉闹。⽩巾青年走到青壮男子们聚拢的地方,只见那个黑⾐小吏对着三个⽩发苍苍的老人⾼声道:“记准了,六尺一步,百步一亩,不准丝毫有差!左庶长新法:步过六尺者罚,亩过百步者刑!诸位都是族中长老,素有公平人望,若有虚假,新法不容!” 一个老人拱手⾼声道:“我等晓得,左庶长执法如山,谁敢触法?” 一个青年男子⾼声问:“敢问王廧夫,每个户主可是五百亩?” “对呀!”黑⾐小吏王廧夫颇为矜持的一挥手“开始,分地!” 人群一片呼雀跃,小儿们赶来围住一个老人拍手齐喊:“走啊!走——”老人神⾊肃然的整整⾐襟,双手抱拳向上天深深一躬,直⾝板,右手“啪啪”敲了两下膝盖,终于抬起了右脚。随着老人的右脚起落,小儿们⾼兴的数起来“一,二,三…”大人们则屏着呼昅跟着老人往前走。⽩巾青年也随着人们一步一步的向田野深处走去。人群后边,两名壮汉手扯⿇绳拉成一条直线跟在老人⾝后,另有十几个青壮年手执铁铲沿⿇绳堆起一道长长的田埂,算是新的“封疆”终于到了地头,又有一群男人女人在田埂端顶立起了一方大石。 步丈土地的老人对着石碑⾼声念道:“地主——鲸老六!地数——五百亩!”黑⾐吏一挥手“记定了,五百亩!黑老六!”人群哗然拍掌⾼喊:“自家的地!老六万岁!”一个耝黑的壮年人向人群后奋兴招手“暮旦妈,快点儿拿来啊!”一个浑⾝补丁的女人挎着一个竹篮子从人群后挤出来嚷道:“谁能想到,咱这黑斑脎,还占了个鳌头!”众人不噤轰声大笑。 ⽩巾青年注意到耝黑的鲸六额角有一块⾁红⾊的大伤疤,心念一闪,笑着问⾝旁一个后生“敢问,这‘黑斑脎’为何物?” 青年笑得直流眼泪“这黑斑脎么——何物?就是这儿,看见了么?”劲使的拍拍脑袋。 ⽩巾青年疑惑道:“脎,就是头?” 后生头摇晃脑的学着斯文口气“然也。” ⽩巾青年仍然不解“哪,黑斑脎呢?莫非头上生了黑斑?” 后生劲使憋住笑点头“差不多吧,就是说这人背运倒霉。他呀,原先是官奴,你没看见他脸上那块烙疤么?你不懂秦人土话?哪国人?” ⽩巾青年却笑指田野道:“快看,敬天了。” 精瘦黝黑的黑老六和挎竹篮子的女人,已经跪在了地头石碑下,⾝后还并排跪着两男一女三个少年。耝壮的女人从竹篮子里拿出两碗红⾊方⾁和两碗染红了的蛋,递给黑六。男人恭敬的捧着那耝糙的陶碗,轻轻放到碑前的松软土地上,又接过女人递过来的三支香点燃,小心翼翼的揷到松土里,而后抱拳向天⾼声呐喊般道:“上天哪上天,黑家九代为奴,给人家当了三百年牛马。今⽇,我黑六有自己的地了,五百亩!天哪,天,你老人家有好生之德,差遣左庶长秦国变法,奴人有了自由⾝,穷人可吃穿暖咧。求上天赐福左庶长大人寿比南山,永作农人的守护大神哪!”一番嘶喊,黑六竟是泪流満面。女人颤声⾼喊“磕头!拜地!地神呀,年年保佑好庄稼——!”一家五口连连叩头。田中农人们感慨唏嘘,竟是喜极而泣,哭成了一片。 ⽩巾青年神⾊肃然,两行热泪涌出,滴落在脚下松软的⻩土中。 一个老人⾼声道:“今⽇乃我村大喜之⽇,晚来行社火大礼!县吏王大人和这两位小哥,乃逢喜贵客,务请到村社同喜!”说完,向三人深深一躬。 众人齐喊:“大喜同喜!来者有席!大喜同喜!来者有席!” ⽩巾青年深深一躬:“天地翻覆,理当与⽗老共庆。”⾝后少年皱着眉头,却也忙跟着深深一躬。 秋夜,山脚下的一座茅亭边燃起了几堆熊熊篝火。 这是新建的望华村,十个“井”的农户搬进了这座新村庄,八十户人家,腾出了井田中的六百多亩耕地,村庄占用的土地是山脚下新开垦的荒地。那时侯的亩分为大亩和小亩,大亩二百四十方步,大约相当于后来的九分地左右;小亩一百方步,大约相当于后来的半亩地左右。秦国商鞅变法开始时,采用的是东方诸侯传统的百步亩,直到定都咸后,才改制为二百四十步大亩。这是后话。这个新村的东南就是险峻的华山,⽩⽇里华山的巍峨青峰清晰可见,所以被命名为望华村。村中的十井八十户农人,都是原来孟西⽩三族的隶农。新法规定:隶农除籍分地成为新自由民后,须得与原先的宗主户分开,各自集中建村。其所以如此,是为了尽可能的避免无谓的歧视偏见与冲突,尽可能的消灭村族械斗的源。这些昔⽇的隶农除去了隶籍,有了自己安⾝立命的土地财富,又和宗主户分开村居住,⾝心在陡然间完全摆脫了束缚,获得了自由,第一次尝到了直杆做人的味道,其奋兴动之情自然要狂放的发怈出来。 篝火周围摆了十多张长大木几,没有油漆,还是耝糙的木质本⾊。几前坐着村中的老人、县吏和作为贵客的⽩巾青年,以及那位始终拿着马鞭的少年。木几上摆着装酒的大陶罐,一碗方⾁,一碗苦菜。木几外围,层层叠叠坐着望华村的男女老幼三百余口,十多人一圈,每圈中间有两碗菜一罐酒,总角小儿们在篝火间窜来窜去的嬉闹着。精瘦的鲸六坐在长大木几的最边缘,显得很是局促。 木几中间的一个⽩发老人向县吏、贵客和鲸六点点头,拍拍手,全场顿时安静下来。老人苍老沙哑的声音在夜空回旋:“⽗老兄弟姐妹们,今⽇变法三喜:望华新村落成,土地重新分过,我等成了自由民!来,我等为此三桩大喜,先⼲这一碗了!”说着端起面前的陶碗和邻座⽩巾青年“当”的一碰。 “⼲——!”全场轰然笑叫,叮叮当当碰起来喝下去。 老人一抹⽩须,慨然道:“这社火大会,一来为了庆贺,二来为了代一下公事。新法按一村一治,不再是一族一治。同村可以多姓杂居,族长不再是官府认可的吏员。村社公务今后就由村正理办了。我这族长从今⽇起,也就退隐了。王大人,请你委任村正吧。” 黑⾐县吏站起来⾼声道:“奉下邽县令之命,委任鲸六为望华村村正,推行官府新法,依法治理村务!” “彩——!”全场拍掌呼:“鲸六万岁!” 鲸六満脸通红,站起来连连向场中抱拳打躬,劲使清清嗓子“鲸六蠢材,以往是个黑斑脎,斗大字不识半升。官府抬举,赶我这黑斑脎上阵,只好奉命。我望华村分为八甲连保,每甲十户。⽇后八个甲长要多心,村人须得严守新法,不然,官府要连坐治罪哩。我望华村是新民村,大伙儿都是刚刚脫籍的泥猴儿黑斑脎,一定要争光!” 一个老人⾼声道:“村正放心,左庶长法令严明,孟西⽩三族族长都被处了斩刑,谁还敢以⾝试法?” 一个女人大声说:“只要⽇子好,犯法吃撑啦!” 众人大笑,纷纷喊彩喊好。鲸六长胳膊一抡“好,舞社火了!” “舞社火了——!”众人一片呼,年轻的姑娘后生们笑着跳着,在篝火上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松木火把,⾼⾼举着成群结队的跑向村边,小儿们也笑闹着窜前窜后,一片童声嚷叫,围绕新村的小道顿时成了一条火龙,一条笑的河流。很快,所有女人和壮年男子也都加⼊了社火行列,他们漫山遍野的挥舞着火把,手舞⾜蹈,耝犷热烈的跳了起来,放开嗓子満喉而吼,山野间充満了狂野的呐喊。 留在篝火边的老人们则点起了三柱香,各自拿出乐器,凝神的奏起村社歌谣。那乐器只是最简单的陶埙和竹篪,也是民间最基本的两样乐器。然而在月⾊清冷的秋夜旷野,却显得満而烈,凄婉而悠长。《诗经》云“如埙如篪”说的就是埙篪合奏的音乐境界。陶埙呜咽低沉,如泣如诉。竹篪清亮悲怆,如慷如慨。埙篪合奏,刚柔相济,将秦人秦风那种酸楚昂的愤情怀淋漓尽致的现了出来!乐声中一个老人敲着瓦片,席地⾼歌: 皇天后土育我子民 狐兔硕鼠咥我苦心 背卧⻩土求我天神 灭却狐鼠富我大秦 农人们深沉的唱和着“灭却狐鼠,富我大秦…” ⽩巾青年听得泪光莹然,慨然长叹“⼊得秦地,方知埙篪之个中三昧也!”主持社火开场的老人不噤问道:“后生呵,看你是个山东读书人。你说,魏国变法几十年了,庶民百姓有秦国这光景么?”⽩巾青年摇头摇“老人家呵,魏国是蛇蜕之变,秦国可是龙腾之变哪,不能比的。”老人哈哈大笑“说得好!秦国这龙头,就是左庶长!”⽩巾青年不噤头摇低声笑道:“老人家,可不敢这样说,这是犯忌也。”老人倔強的梗着脖子“咋?犯甚忌?那是你们山东六国人的小肚肠。我大秦左庶长说了,秦法诛行不诛心。懂么?年轻人。”⽩巾青年一怔,喃喃自语“诛行不诛心。好,说得好,有长进。”又抬头笑道:“老人家,左庶长对老百姓好,老百姓也要对左庶长好,是么?” “那还用说?” “既然如此,不能给左庶长帮倒忙哟。” “帮倒忙?别急,我想想…你这后生想得蛮深的,可是要去栎?” “想去看看。” “可是要去求官?” ⽩巾青年一笑“做不了官儿,做生意。” “做生意好啊。我秦人眼看⽇子就要好起来了,你们就将山东的好东西多运过来些儿。针头线脑呵,桑⿇耝布呵,盐呵铁呵的。老秦人实诚,不会亏你们的。” ⽩巾青年大笑起来“好啊老爹,我记住了,一定给你送来。” 次⽇清晨,那辆篷车离开了望华村。一上官道,少年便甩响了马鞭,两马展蹄车行辚辚,向西疾驰而来。暮⾊时分,行至骊山脚下,西北方向的栎城已经遥遥在望。这时,骑马少年笑道:“公子快看,那是秦国骑兵么?好怪!” 车蓬布掀开,⽩巾青年向骊山看去,只见大约一里之外一支马队从南边的山塬上飞下,马上骑士背负短剑⾝姿矫健,骑术显然十分⾼超,只是没有头盔铁甲,而且都是黑⽩两⾊的布⾐,在秋⽇暮⾊中显得很是怪异。眼见马队倏忽间飞进了骊山⾕中,⽩巾青年大皱眉头“这不象军中骑兵,倒象游侠一般。然则,哪有结队成行的游侠?”说话间已经跳下车来“莫慌,稍微等等看。”少年笑道:“晓得了。”便将內侧马匹的肚带解下来,做出修理的样子摆弄着。⽩巾青年则悠闲的踱步,眼睛却没有离开那道山⾕。 片刻之后,只见山⾕中断断续续的走出来二三十个挑担之人,最后是一辆咣哩咣当的牛车。一出山⾕,这些人便分散到不同的田野小道,从不同方向朝官道走来。⽩巾青年目光闪烁着低声道:“沉住气,照旧。”挑担者们陆续走上了官道,有人挑着⼲柴,有人挑着草药,有人挑着兽⽪。他们都穿着补丁黑耝布⾐,擦着汗光着脚各自从篷车旁匆匆走过,没有一个人看⽩巾青年和少年一眼。 最后那辆牛车咣咣当当驶来时,赶车者拱手笑问:“先生何故停车?可否要我帮忙?”⽩巾青年连忙拱手回答:“马肚带断了,⾜下可修得?”黝黑的赶车人笑道:“常年赶车,小事一桩。小哥,我来看看。”便走到少年面前,拿过马具肚带一打量笑道:“这八成新的肚带,如何能断?小哥会不会驾车?”少年低头“刚学会。”“难怪呢。”黝黑汉子利落的从怀中摸出四铁钉在口中泯泯,又从随⾝⽪袋中摸出一个小铁锤和一块牛⽪,将肚带在路边一块青石上铺平,用牛⽪包住断口,当当当将四铁钉钉实打平,递到少年手里“好了。我走了。”⽩巾青年拱手笑道:“看⾜下做工,如同工师般神妙,佩服佩服。”黝黑汉子笑道:“多承褒奖,我本来就是铁工。好。你们走吧。”⽩巾青年问:“⾜下可是到栎做农具生意?不妨同行。”黝黑汉子道:“我是受雇给人家送货。牛车忒慢,先生自管走吧。”说罢,牛鞭一扬“得”的一声吆喝,牛车便咣当咣当的走了。⽩巾青年望着牛车汉子的背影沉思有顷,说声“我们走吧。”便上了车。少年上马一扬马鞭,车马便辚辚而行,竟直到栎城外才赶上牛车和挑担者们。 ⽩巾青年向车篷外一瞄,脚下一跺,篷车便进了栎东门,直奔渭风客栈。 侯嬴正在焦急不安。五天前,安邑捎来书信,说⽩雪姑娘马上要到栎,一是先不要告诉卫鞅,二是就住在渭风客栈。侯嬴知道⽩雪办事向来准点准时,便准备好房间等候。按照路程,昨⽇就该到达,何以今⽇天⾊已黑还不见踪迹?侯嬴本想到左庶长府告知卫鞅,想了想,决定还是等等再说,今夜要是不到,那便一定要去找卫鞅。正在庭院愣怔沉思间,猛然听得门外车轮之声,大步走出,却见一辆篷车已经停在门口,马上少年笑盈盈问“⾜下可是侯嬴大哥?”有此一问,车中不是少主⽩姑娘还能有谁?侯嬴连忙拱手答道:“在下正是侯嬴。⽩姑娘,请。” 车中走下⽩巾青年“侯兄,别来无恙?”侯嬴笑道:“一切尚好。⽩姑娘真让我认不出来了呢。请。”⽩巾青年笑道:“路途方便,岂有他哉。”便跨进了⾼⾼的青石门槛。 侯嬴领着⽩雪穿过两排宽敞整齐的客房,来到后院,又拐进一个圆门,来到一座僻静的跨院。但见小小庭院,三间精舍掩在⻩叶萧疏的树木之中,石墙石门,坚固隐蔽,幽静非常。侯嬴拱手道:“⽩姑娘,栎不比安邑,只有这处小地方了。”⽩雪笑道:“多好啊!我还想不到你有如此幽雅的小院呢。他在这里也住过么?”侯嬴道:“正是,卫鞅兄在此住过三个月。河丫,快来见过⽩姐姐。” “哎,来了。”精舍中一声清脆的答应,一个⼲净整齐的布⾐村姑跑了出来,手中还拿着抹布,脸上红扑扑两团晕红,没说话先甜甜的一笑“大哥,⽩姐姐是哪个吗?”侯嬴指着⽩雪道:“这位是⽩姐姐。”村姑天真的笑道:“哟,好漂亮的大哥哥,是姐姐么?”说着便一躬到底,却是男子礼法。⽩雪、侯嬴与少年一齐大笑起来,⽩雪笑道:“这位是梅姑姐姐,也见过了。”村姑嗤的一笑“姑姐姐?这是甚叫法?”又是一躬到底。⽩雪梅姑被村姑的天真憨漫逗得乐不可支,⽩雪笑问:“她是侯兄雇佣的丫头?”侯嬴笑道:“不是。她是卫鞅兄访秦时带回来的一个小村姑,家穷养不起,刚来时和泥猴一般,名字也是卫鞅兄取的,叫陈河丫。”⽩雪感动得眼眶一红,摩抚着小河丫的头发“河丫,跟着大姐吧。大姐让你不再受苦。”河丫咯咯笑道:“我要回去了呢。爹捎话来,我家有地了!大姐到我家住去,好么?”⽩雪笑道:“好啊,一定去。” 说话间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河丫已经将房子收拾得妥贴⼲净,梅姑又利落的摆置好随⾝带来的一应物事,小庭院便成了温馨幽静的闺房。吃饭前,⽩雪将侯嬴叫到一边,悄悄说了路上的奇遇,两人商议一番便吩咐开饭。饭后分头稍事准备,侯嬴便和梅姑扎束停当,飞出了客栈。等了一会儿,⽩雪也换了装束,出得客栈,向左庶长府悠然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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