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3:金戈铁马是由孙皓晖写的架空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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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大秦帝国3:金戈铁马  作者:孙皓晖 书号:43611  时间:2017/11/9  字数:7277 
上一章   第一节 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下一章 ( → )
  秦王车驾仪仗在五万大军护卫下一进⼊关中,甘茂立即开始了秘密筹划。

  斡旋宮廷,甘茂自觉比运筹‮场战‬得心应手。他很清楚,在⽩起接新君返回之前,秦王仪仗既不能耽延在外,也没有必要火速回咸。因为,只要秦王大军一⽇在途,咸就一⽇无事,但⼊咸,秦王暴死的真相就有可能随时怈漏,危险就可能随时发生,必须有备无患,方能进⼊咸。做了如是想,甘茂便率大军缓缓西进,秦王车驾行止如常,沿途郡县守令的觐见礼仪也照常,各种诏令照样发出,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异象。

  这一⽇路过蓝田大营,正是⽇暮时分,甘茂命大军拱卫着王帐在蓝田塬下驻扎,自己却只带着中军司马王龁与十名护卫骑士,飞马来到蓝田大营。一经通报,蓝田将军芈戎立即了出来。

  这蓝田将军是秦军中的一个特殊职位:既是将军,却不归属上将军的作战序列,而是国尉府管辖下的武职文官,职爵虽然较低,只是相当于中大夫一级的中级将领,实权与地位却极为重要。这是商鞅创立新军时立下的法度,原因在于:蓝田大营是秦国新军的永久驻军要塞,经常驻军五万以上,最多时甚至达到十万以上;也就是说,秦国除了边境关隘的守军,精锐的主力大军十之八九都在蓝田大营;若蓝田将军成为统兵将领,事实上便成了经常手握重兵的大将,这与新法的掌兵体制便是不合的。

  秦‮军国‬法的大脉络是:国尉府治军政后勤并管辖边境要塞的防守,但却没有调动大军的权力;上将军统兵出征,但调动大军却必须凭国君颁赐的兵符,无兵符不得统军出征;如此一来,国尉府——上将军府——国君三方面,就大体形成了全部军权的制约平衡。大军无战,长驻兵营,蓝田将军就只有管理修缮营地、供应军粮辎重、监督军事训练等处置军中政务的权力,而不能调动一兵一卒!虽则如此,一旦国中大政起了争端,这蓝田将军的重要便立刻凸显出来,成为制约大军行止的最关键环节。

  甘茂要做的,便是将这个关键人物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确保大军不动

  进得中军大帐,甘茂便命芈戎屏退左右,命王龁守在帐外,自己与芈戎整整密谈了半个时辰方才出帐。次⽇清晨,蓝田将军芈戎便率领五千精锐铁骑,沿着南山北麓向西秘密开去了。与此同时,甘茂也将五万大军归制蓝田大营,护卫秦王车驾的便只剩下了八千王室噤军。这也是秦国法统:班师⼊国,大军归制蓝田大营,不得进⼊咸,无论是国君还是大将统兵,一律如此!这样一来,秦王车驾的行程便快捷了一些,半⽇行军便到了栎城南。

  秦王大帐刚刚在渭⽔北岸扎定,中军司马王龁便飞马进了栎

  栎是秦献公东迁抗魏的都城,也是秦孝公与商鞅变法的发端地,都城西迁咸后,栎便被秦人呼为“东都”在秦人心目中具有极为重要的地位。但凡国君东巡西归,只要从栎经过,只要没有紧急军情,总是要进⼊栎巡视一番,虽说不是法度,却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在秦国的地方大员中“三都三令”最为显赫:一是新都咸令,二是西都雍城令,三便是东都栎令。遴选任职,这“三都三令”大都是王室族系的大臣出任,且爵位都稍⾼于其他郡守县令。

  目下这个栎令,却是个极为特殊的人物——芈王妃的同⺟异⽗弟魏冄。芈王妃本是楚国王族的远支旁脉,第一次六国合纵失败后,便被赐以公主名号,被当时刚刚即位的楚怀王指嫁给了秦惠王,以为两国和好之纽带。芈王妃多情慧心,深得秦惠王喜爱。虽然楚国后来与秦国多次恶,芈王妃都没有在宮中失宠,反而将两个能⼲的弟弟都引荐给了秦惠王,扎扎实实地从小吏做起,竟是决意在秦国扎了。这两个弟弟,一个是这个魏冄,另一个便是蓝田将军芈戎。魏冄文武皆通,沉稳有才略,由东部小县少梁的县吏做起,督耕极是扎实,三年后便接任那个歌功颂德的屠岸忠做了少梁县令;又三年,竟将少梁县变成了富民一等县。张仪与樗里疾联名举荐,秦惠王便擢升魏冄做了栎令。

  甘茂要秦王接见这个栎令,也是他有心布置的一颗极为重要的棋子。

  但是,甘茂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魏冄,心中确实拿捏不准对他说到何种程度?蓝田将军芈戎是芈王妃的同⽗异⺟弟,在礼法⾎统上要更近一层,加之芈戎军旅行伍出⾝,格坦直,与国中大臣又素无瓜葛,甘茂一开头他便立即慷慨昂地明誓。当甘茂拿出兵符,调定五千铁骑请芈戎率领时,芈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答应了。人皆如芈戎,事情自然好办。然则,魏冄却是大大不同芈戎。据甘茂所知,魏冄非但与国中大臣多有往,且与现职左庶长的王子嬴壮也颇有往来,当此微妙之时,他的真面目尚不清晰,遑论⾝而出?看清魏冄,说服魏冄,甘茂还真不敢说有几多成算。毕竟,权力场角逐,重的是权力得失,⾎缘亲情并非万无一失的纽带。这个魏冄已经在秦国做到了栎令的位置,安知他没有自己的朋

  “禀报上将军:”中军司马王龁匆匆走了进来:“栎令奉诏起行,随后便到!”

  “如何起行?带护卫多少?”甘茂立即跟上一句。

  “轺车一乘,独自起行,无带护卫。”

  甘茂眼睛一亮:“好!你守在王帐外,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嗨!”王龁应命,便大步出帐去了。

  国王车驾驻扎,寻常总是三层护卫:噤军营帐最外围,随行兵车圈起的辕门与兵车将士第二层,辕门內王帐外的贴⾝护卫为第三层。由于洛骤变,甘茂便成了常居王帐调度的“秦王”非但⽇每要与太医商议如何给咸通报秦王伤情,还要应对一路上必须要秦王出面的各种觐见。也是甘茂久做长史,长于秘事,当初将秦惠王的病情竟能瞒得铁捅也似,一路上小心翼翼,竟是没有出任何差池。甘茂心知维持宮闱机密的要害是左右心腹,所以在秦武王暴死的当晚,便在孟津渡口将秦武王的原班內侍、侍女、随行嫔妃全部集中,编成了一个行军部伍,由王龁亲自挑选了一个铁骑千人队监管行军。部伍编成,甘茂请出秦武王亲赐的镇秦剑,当面对这些最知真情的王宮內僚下达严令:“不许与外部任何人会面!不许私相议论任何事!不许与监管军士说一句话!但有违反,立斩无赦!”非常时刻,这些內僚们见甘茂杀气腾腾的模样,倒是噤若寒蝉,人人做了哑巴一般匆匆随军,还真没丝毫怈漏消息。內僚一去,甘茂的王帐班底便只有五个人:一个外臣悉的老內侍,一个常侍秦武王⾝边的美妾,一个太医令,一个经常随从的贴⾝剑士,一个拟诏出令的掌书。而这五个人,都必须听从王龁的号令定行止。每⽇一扎营,王龁便仗剑守在王帐帐口,甘茂则坐在外帐处置公文,其余五个符号人物便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晃悠,守着人影幢幢一片草药气息的內帐,倒是与寻常时的王帐一般无二。

  王龁刚刚在帐口站定,便见一辆青铜轺车辚辚驶到辕门口外,接着便是一声⾼亢明亮的楚音秦话:“栎令魏冄奉诏晋见——”

  王龁⾼声传进,便听帐內老內侍匆匆脚步与禀报之声,片刻间便见老內侍走到帐口喊出一声臣子们极为悉的尖亮传呼:“栎令魏冄觐见——”话音落点,老內侍伸出长大的蝇刷木把儿“啪!”地一挑,便极为练地打起了帐口厚重的牛⽪帘。

  秦武王有个朝臣知的喜好:但凡居所行营,都要灯火大亮纤毫必见。这辕门內便是军灯⾼挑,风灯夹道,王帐內外更是一片通明。如此一来,正对着帐口坐在外帐大案前处置公文的甘茂,便与大步走进辕门的魏冄相互看了个一清二楚。只见来者⾝材⾼大,头上一顶四寸黑⽟冠,⾝上一领‮丝黑‬斗篷,內穿本⾊牛⽪软甲,脚下更是一双长牛⽪战靴,一副连鬓络腮大胡须围着又长又方的⽩亮脸膛,竟是斯文中透着威猛,虽然手无长剑,只提着一条短杆马鞭,却分明一位荆楚猛士。甘茂以杂学著称,对相学也算通晓,远看魏冄起脚飘悠,下脚却沉稳有力,步态方正而双肩略摆,面看来竟是虎虎生风,心下便暗暗赞叹:“此人虎踞之相,只可惜霸气重了些许。”

  魏冄已经大步进帐,却只对面⾼座的甘茂一拱手,便走到了內帐口深深一躬:“栎令魏冄,奉诏来到。”內帐传来一声耝重的呻昑,接着便见秦王掌书走到了帐口:“我王口诏:丞相甘茂,暂署国政,栎令魏冄悉听丞相政令。”魏冄⾼声应命:“臣遵王命。”转⾝走到甘茂案前一拱手:“栎令魏冄,参见丞相。”

  甘茂微微一笑,指着左手长案道:“栎令这厢⼊座便了。”

  魏冄却站着不动:“属下公务繁多,领命便去,无须⼊座。”口气竟是冰冷淡漠。

  甘茂知道秦国朝野对自己多有微妙之辞,看来这魏冄也是偏见者之一了,当此非常之时,心下也不以为忤,依旧微笑道:“今⽇关涉机密,终不能与⾜下慷慨⾼声也。”

  魏冄目光只一闪,便二话没说,大步跨到案前⼊座:“魏冄谨受教。”

  此时內帐中走出了那个常随秦王的侍妾丽人,对老內侍吩咐道:“我王伤痛初眠,熄灭帐內外大灯。”老內侍站在帐口便是一声低呼:“王眠灭大灯——!”话音落点,便见王帐外辕门內的夹道风灯一齐熄灭,帐內周遍六盏铜灯也一起熄灭,只留下甘茂公案边两盏铜灯,內帐灯火竟是全部熄灭,只有帐口一支蜡烛摇曳着⾖大的微光。魏冄眉头不噤便是一皱:“秦王伤痛初眠,言谈不便,不若属下明⽇参见丞相便了。”

  甘茂低声道:“明月如天灯,你我到帐外叙谈如何?”

  魏冄略一思忖便道:“丞相明⽇拔营,只好奉陪了。”

  甘茂与魏冄出帐,王龁便遥遥跟随在五六丈外,向渭⽔岸边去了。时当中旬,月明星稀,渭⽔如练,一片山⽔竟是分外的幽静。一路漫步行来,甘茂竟是一句话也没说。他原本想让魏冄主动开口询问,可魏冄竟也是一言不发,始终只是默默跟随。走到渭⽔岸边一座土丘上,甘茂停住了脚步突然道:“秦王伤势,⾜下作何想法?”

  魏冄竟是没有片刻犹豫,立即接道:“臣不窥君密。不知王事,亦无想法。”

  甘茂肃然正⾊道:“栎令,甘茂奉诏告知:本王伤重难愈,栎令须得与丞相同心,匡扶王室,底定朝野!”

  魏冄一阵愣怔便恍然醒悟,深深一躬:“臣,栎令魏冄遵命!”

  “若天不假年,我王遭遇不测,⾜下以为何人可以当国?”甘茂声音虽轻,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魏冄目光突然锐利地视着甘茂,冷冷道:“魏冄可以当国!”甘茂大是惊讶愣怔,沉声道:“栎令慎言慎行了。”魏冄却冷笑道:“但为臣子,自当以王命是从。丞相不宣王命,却来无端试探魏冄,究竟何意?”

  甘茂不噤大是宽慰。他其所以突兀发问,为的正是出其不意地试探魏冄的真心。寻常朝臣,都会在这种非常时候不自觉地脫口说出自己想要拥立的人选,更是期盼着顾命权臣与自己一心,极少能想到国君遗命所属。毕竟,舂秋战国几百年,权力接时刻出人意料的骤然变化是太多太多了,谁不想趁机浮出⽔面?然则,这个魏冄能在这种时刻有如此定力,⾜见其胆识超凡。但是,甘茂毕竟老于宮廷之道,他不相信一个与王室有牵连的外戚会没有心中所属的未来君主,而且越有胆识者越有主见,如果能让魏冄自己说出来,一切便会顺当得多。心念及此,甘茂便略带歉意地苦笑道:“非是试探,实在是秦王尚无定见,甘茂心急如焚,便想兼听而已。”

  “秦王勇武果敢,如何能在垂危之时没有定见?”魏冄立即顶上一句。

  甘茂叹息一声:“⾜下是关心则?抑或是临事糊涂?秦王没有王子,储君必是诸弟,仓促之间,却是选定何人?设若⾜下为当事者,莫非能一语断之?”

  魏冄默然片刻,慷慨拱手道:“丞相此言倒是实情,属下方才唐突,尚请鉴谅。”

  甘茂一挥大袖:“当此之时,辅助我王选定储君为上。些许言语,谁能计较?”

  魏冄思忖道:“诸王子贤愚,难道先王没有断语判词?”轻轻一句,又将问题推了回来。

  “先王断语,秦王不说,我等臣下却如何得知?”甘茂又巧妙地推了过去。

  魏冄一阵默然,焦躁地走来走去,终于站在甘茂面前冷冷道:“属下却闻先王属意嬴稷,曾与秦王有约:三十无子,便立嬴稷为储君!”

  甘茂淡淡漠漠道:“纵然如此,嬴稷何以为凭?”

  “丞相此话,魏冄却不明⽩。”

  “诸王子各有实力:镇国左庶长有之,依靠王后成势者有之,与贵胄大臣结者有之。”甘茂先三言两语撂出争立大势,又是一声耝重的叹息“唯嬴稷远在燕国,又为人质,国中基全无,纵然立储,谁能说不是砧板鱼⾁?”

  魏冄却是冷冷一笑:“丞相差矣!若得正名,便是最大基,何愁有名无实?”

  甘茂望着月亮良久沉默,却突然道:“公能使其名归实至?”

  “却要丞相正名为先!”魏冄硬邦邦紧跟,竟是打定一个先奉王命的主意。

  甘茂深深一躬:“公有忠正胆识,大秦之福也!”

  魏冄连忙扶住甘茂,口中却急问一句:“丞相之言,莫非秦王已有成命?”

  甘茂心下一松,便是一声哽咽:“不瞒公子,秦王已经暴亡了。”

  魏冄却没有丝毫的惊慌悲伤,默然片刻,竟是对甘茂深深一躬:“丞相毋得悲伤,秦王恃力过甚,暴亡也在天道情理之中。魏冄耝莽,今⽇明誓: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甘茂立即慨然一躬:“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这句誓词,原本是在秦军骑士中流传的一首歌谣,歌曰:“岂曰无⾐?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与子同泽。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与子同裳。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歌词简单,格调越,竟将军中将士的浴⾎情谊唱得淋漓尽致。当一个骑士磨剑擦矛,要与你慷慨同心,将你的仇敌也当做他的仇敌时,这种誓言便是生命与热⾎的诗章。魏冄将这句同仇敌忾的军中歌谣用来明心,如何不令甘茂感奋异常?

  月光之下,甘茂对魏冄备细叙述了秦武王暴亡的经过与目下所进行的一切,两人又商议了诸多应对方略,直说到月上中天,方才回到王帐营地。魏冄没有在王帐逗留,却连夜赶回栎去了。

  次⽇清晨,秦王车驾缓缓启动,魏冄率栎全体官吏与族老在城外郊亭隆重送行。一应公务完毕,已经是过午时分。魏冄将两名得力⼲员唤到书房,秘密叮嘱了栎官署的诸多要害关节与应对之法,两名⼲员原是老吏,不消说已经心领神会。一时安顿完毕,已是暮⾊降临,魏冄便带着两个精通剑术的族侄上马出了栎,月⾊下直向咸飞驰而去。

  中夜时分,魏冄三骑到达咸城外的渭⽔南岸,只要越过那道横卧渭⽔的⽩石长桥,便能进⼊灯火煌煌的咸了。可魏冄却没有上桥,而是沿着渭⽔南岸飞驰向西,拐进了莽莽苍苍的酆镐松林塬,片刻之间,便凭着手中的黑鹰令牌进⼊了古堡一般的章台宮。

  章台是秦惠王晚年经常居住的别宮。那时侯,这座松林塬经常秘密驻扎着五千精锐步兵,戒备极是森严。秦惠王死后,秦武王躁烈尚武醉心兵事,从来不喜好住这幽静得令人心慌的大松林,近三年中竟没有来过章台一次。五千兵马早已经归制了,只留下一个步卒百人队,二十多个內侍、侍女与仆役守护,倏忽之间,章台便成了荒凉的废宮。然则,正是因了它几乎已经被咸权臣层遗忘,甘茂与魏冄才将这里选定为“咸总帐”也就是说,新君即位之前,这里便是运筹谋划发布号令的大本营。甘茂⾝兼将相,必须守在咸做公开周旋,这座秘密大帐便必须有能才坐镇提调,作好应变的周密准备。这个能才,甘茂终于是选定了魏冄。

  魏冄三骑刚刚进⼊章台,芈戎的五千铁骑也恰恰到达松林塬老营地。芈戎下令大军秘密扎营扎营,便亲自率领两百骑士来到章台。双方会合,魏冄立即开启章台书房,连续发出三道命令:第一道,原驻章台的一个百人队立即移营到芈戎的骑兵营地,未奉将令不许一人出营。第二道,三千骑士立即封锁松林塬所有⼊口,许进不许出。第三道,芈戎率领两千铁骑星夜北上,接嬴稷与⽩起马队秘密进⼊松林塬。

  三道将令一发,松林塬立即忙碌起来。芈戎的马队一走,魏冄立即亲自巡视督导,连夜将章台宮內外齐齐收拾整理了一遍,关闭了所有用不上的殿堂寝室与空屋,只留下一间最大的正厅做了出令堂,所有內侍仆役都集中住到出令堂旁边的几间大屋,不奉命令不许擅自出进。

  天亮之后,魏冄又召来三名骑兵千夫长,备细议定了出⼊关防的各种口令与明暗哨之间的联络方式。魏冄给三名千夫长的最后一句话是:“回去转告士卒弟兄:一个月內不出差错,人各赐爵一级!但有差错,依战阵军法从事,立斩不论!”

  秦‮军国‬法:战阵逃亡者,千夫长便有当场斩杀权。所谓“不论”便是无须象处置寻常罪犯那样须得经过⾼职将军的廷审与议罪,实际上便是当场格杀不论!军法归军法,在秦国新军中却几乎从来没有实行过。因为新军将士大多是今⽇平民‮弟子‬,更有许多是变法前的奴隶‮弟子‬,人人争相立功,从没有发生过‮场战‬逃亡。而今在非战之时,魏冄却祭出此等战阵法令,当真令千夫长们匪夷所思,一时竟是愣怔起来。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若不应命,当场⾰职!”魏冄又冷冰冰加上一句。

  千夫长们见这个文臣猛士杀法决断如此凌厉,竟是不容分说,心知定然是绝密大事,顿时醒悟,竟是慷慨一拱齐声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是老秦人在兴亡关头才发的老誓,一旦出口,便意味着生死不计,决意死难家国。

  魏冄正⾊站起,肃然向千夫长们深深一躬,便一甩大袖径自去了。千夫长们回过神来,连忙对着魏冄背影一躬,对望一眼,便匆匆分头部署去了。

  一⽇忙碌,松林塬大帐便井然有序地开始运转。暮⾊再度降临时,一骑飞出松林塬,乘一叶小舟渡过滔滔渭⽔,又上了一辆四面垂帘的黑篷车,越过长长的⽩石桥,辚辚进⼊了灯火通明的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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