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美人刀是由东方玉写的武侠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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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新月美人刀 作者:东方玉 | 书号:43857 时间:2017/11/15 字数:217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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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仝道:“黑⾐教的人,可能住在后进,咱们救不到人,只有到后进闯闯看了,只要逮到一、两个黑⾐教地位较⾼的人,就不难问出舂华兄的下落来了。” 任云秋道:“沈大叔说得是,咱们就进去找找!” 两人跨出门口,穿过一座大天井,跨上第二进大殿,依然黑黝黝的不见人影,再由神龛左首绕到后面,那是通往第三进的门户。 两人跨出门口刚跨上大天井,走没两步,突见黑暗之中一下窜出四个手持长刀的黑⾐汉子,拦住了去路。 任云秋心中暗道:“来了,原来他们是在第三进。” 心念方动,只听一个黑⾐汉子喝道:“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沈仝拱手道:“在下两人是找澄通来的。” 那黑⾐汉子道:“方丈住在第二进,你们快退出去。” 沈仝道:“澄通方丈叫咱们初更到第三进来的,说是但副总管要见我们,那就请老哥通报一声吧!” 黑⾐汉子听得微微一怔,说道:“但副总管要见你们,可有什么凭证?” 沈全暗道:“听他口气,但无忌果然在这里了。”一面含笑道:“但副总管要澄通方丈传的话,哪有什么凭证?” 黑⾐汉子道:“好,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禀报一声。” 说完,转⾝朝阶上行去。 沈仝回头朝任云秋使了一个眼⾊,任云秋双手闪电挥出,一下制住了三个黑⾐汉子的⽳道。 沈仝打了个手式,两人迅快纵起,朝阶上掠起。哪知两人堪堪掠上石阶,陡觉金刃劈风,几道寒光同时分向两人面劈到,出手迅疾无比。 同时也有人大声喝道:“有奷细。” 任云秋抬手之间,发出呛的一声细长龙昑,一道青芒横扫出去。 游龙沈仝也不待慢,长剑出匣“挡”的一声架开了劈来的一刀。 他这里堪堪架开一刀,任云秋一剑扫出,却削断了对方两柄长刀,那两人闪避不及,发出两声惊叫,疾退开去,黑暗之中⾎雨飞洒,那两人至少有一个被削断了执刀右臂。 回头看去,沈仝正和另外两个黑⾐汉子动上了手,此时时间宝费,哪能斗?任云秋倏地横跨一步,挥手一剑朝另一个黑⾐汉子刺去。 那汉子武功相当了得,听风辨位,回头一刀,朝任云秋剑上砍落,他怎知任云秋这支细长长剑,削铁如泥,任云秋剑势朝上一挑“嗒”的一声,那柄长刀立被齐中截断,剑芒一闪,惊叫乍起,那汉子的一条右劈连肩被削了下来,左手振腕一指朝正在和沈仝动手的黑⾐汉子点去。 那汉子刀势凌厉,才劈出第二刀,突觉左肩一⿇,半边⾝子立时⿇木不仁,右手刀势为之一滞。沈仝抖手——剑,穿心透过。 这一段话,说来还嫌时间长了,其实只是两人扑上石阶一两个照面的事,那汉子口中喊出:“有奷细”三字,四个人业已惊叫不绝,先后了帐。 这时突听殿上有人沉喝一声道:“什么人敢到这里来撒野!” 随着喝声,人影闪动,便有四、五个人走了出来。 任云秋目能夜视,一瞥就已看清这五人正是湘西五怪羊东山、祁辛、沙友德、来得顺,尚在周。(湘西七怪老三秦三思,老七董有田已死只剩下五怪了)不觉朗笑一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湘西五怪,快去叫但无忌出来。” 随着话声,朝殿上跨了进去。 羊东山喝道:“尔是什么人?” 沈仝笑道:“总不会是黑⾐教的人就是了。” 就在此时,大殿四角忽然挑起四盏气死风灯,这一瞬间,登时灯光大亮。 任云秋、沈仝已经大模大样的走上大殿。 祁辛沉一笑道:“原来是游龙沈大庄主,和姓任的小子,你们居然摸到这里来了。” 任云秋软剑早已⼊鞘,依然当带一般围在间,回头微哂道:“咱们不能来么?” 尚在周怪笑道:“只怕你们来得去不得了。” 任云秋大笑道:“若是在下和沈大叔失手成擒,咱们也要好好大吃一顿,才肯离去,绝不会像四位一样,饿着肚子负气上路,那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沙友德听得不由大怒,厉喝一声道:“小子,找死!” 挥手一拳,朝任云秋面击来。 任云秋大笑道:“你要和在下动手,还得跟你师娘再练上十年。” ⾝形不避不让,左手一抬,朝他直捣过来的右腕拂去。 这一拂手势极快,沙友德还没击到,任云秋的五指已经拂上了他的右腕。 沙友德只“啊”了一声,整个人就像触电一般,动弹不得。 羊东山怒声道:“二位到这里来撒野,当真太不自量力了。” 手中锵的一声掣出了七星剑。老大这一拔剑,二老祁辛也撤出了双环,老五来得顺撤出一对短叉,老六尚在周从袖管取出铁尺,一下把两人围在中间。 任云秋目光斜顾,冷笑道:“我视湘西五怪,小狗耳!” 右手在沙友德肩上一拍,说道:“取出兵刃来,你们湘西五怪只管联手攻来,看我接得下接不下!”一面回头朝沈仝道:“沈大叔,你不用出手,只管给小侄掠阵好了,我要在五招之內,让他们识得厉害。” 他这么说了,沈仝只好退下,心中暗道:“年轻人总喜逞強,这湘西五怪各有一⾝极⾼武功,五招之內要想胜得他们,只怕不容易呢!” 羊东山哼了一声道:“好狂的小子,你亮剑。” 任云秋双手一摊,从容笑道:“你们只管出手,剑就围在在下⾝上,这和在我手上一样,随时都可以取用。” 这是说现在还不需要取用了。 羊东山怒笑一声道:“好,咱们就不客气了。”唰的一剑斜刺出去。 祁辛的双环、沙友德的单刀、来得顺的一对短叉、尚在周的铁尺,都早已蓄势而待,老大这一出手,他们四个人六件兵刃哪还客气,同时朝任云秋一个目标围攻上去。 刹那之间,精芒耀目,杀气大盛,连同羊东山的长剑,七件兵器,各出奇招,合五人之力,这一招的威力,已是相当凌厉。 尤其五个人分立了五个方向,这一联手发招,被围在中间的人,连想后退都不知道哪里是后方,可以说连退步都没有。 不,各人堵住了一方,几乎没有丝毫空隙! 湘西五怪出手何等迅捷,一攻而上,各自勇往直前,攻击的目标,是在央中,等到七件兵刃在央中会齐,差点互相撞上,站在中间的任云秋忽然不知去向。 五人一招落空,急急往后跃退,定睛看去,任云秋正背负着双手,笑嘻嘻的站在原处,一动末动,含笑道:“你们怎么一回事?在下还没出手,你们就纷纷跃退了?” 原来任云秋在他们攻到之时,施展九转分⾝法,从他们⾝边闪出,等他们跃退之时,又闪到了原来之处。 须知武功一道,有不得一着⾼低,任云秋此一⾝法,出自九嶷老人,以湘西五怪这点能耐,自然看不清了。 湘西五怪也只当自己退得太快,没有看清对方人在哪里,听了任云秋的调侃,五人心头不噤大怒,口中吆喝一声,五道人影一退即上,剑、环、刀、叉、尺七件兵刃同时出手,各自觑定任云秋的要害,猛攻过去。 这回大家都看得清楚,任云秋确实站着没动,哪知兵刃攻到他⾝前,人影宛如一缕轻烟,又突然消失不见,七件兵刃又几乎撞在一起,赶紧收手,但这回五怪却并未往后跃退,只是把他攻出去的兵刃及时撤下,凝目看去,五人合围之中,哪有任云秋的影子? 只听任云秋在羊东山⾝后笑道:“五位又是这样,连在下人在哪里都没看清楚,就大叫大嚷的出手杀一通,岂不是敌人还没看到,就自相残杀起来了。” 羊东山听到任云秋在自己⾝后发话,心头一惊,急忙一个急旋转了过去,只见任云秋还是背负双手,站在自己背后,还不到三尺,不由怒道:“阁下仅是仗着⾝法轻灵,躲躲闪闪,又算得什么,有种就和咱们兄弟放手——搏。” “放手一搏?哈哈…”任云秋大笑道:“凭你们湘西五怪,还值得任某放手一搏?” 湘西五怪听得气疯了心,他们出道江湖以来,还没有被人如此轻视过,真要如此不济,湘西五怪之名,早已没落无闻了。 五人心意相通,喝了声:“上!”宛如卷起五股旋风,剑光、刀影、环、尺加,同时攻到。 任云秋大笑道:“也好,在下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话声甫出,陡听一声细长的龙昑起处,青芒乍现,紧接着但闻“嗒嗒”七声轻响,有如斩瓜切菜一般! 等到青光敛去,五人才发觉手中兵刃比平时轻了一半,急忙低头看去,剑、环、刀、叉、尺七件兵器,全己被人家齐中削断,手中只剩了半截。 这下直看得湘西五怪个个脸⾊大变,一时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冷漠声音说道:“好剑法!” 接着一阵橐橐履声,从走廊上传来,大殿前,又出现了五个人。 这五个人,任云秋、沈仝都不陌生,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穿青布⾐衫,面目冷森的副教主晏天机,随在他⾝后的则是副总护法韩自元、副总管但无忌。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矮路神令狐宣,一个是昨晚夜袭茅屋,被沈仝、谢公愚、金赞廷联手击退的使一对判官笔的青袍老者。 晏天机目光一动,冷冷的道:“今晚来的,只有你们两个?” 任云秋傲然道:“在临川寺的,就是你们这几个了吗?” 韩自元目芒飞闪,冷喝道:“任小子,这里还容不得你卖狂。” 任云秋连看也没朝他看上一眼,哼道:“姓韩的,你忘了是任某的手下败将吧?” 韩自元锵的一声拔剑在手,喝道:“小子,咱们走,到外面去较量较量…” 晏天机右手微微一抬,说道:“韩副总护法,此子连败本教几位供奉,剑法果然颇有可观,本座倒想亲自跟他领教领教。” 那使判官笔的青袍老者道:“杀焉用牛刀,这小子哪配和副座动手?属下就可以把他拿下了。” 晏天机道:“向兄要出手,须得小心。” 游龙沈仝听他叫青袍老者“向兄”不噤登时想了起来,忖道:“原来他就是人称向判官的向锦棠,昨晚竟想不起是他来!” 向判官嗖的子套双笔,朝任云秋面前一站,声笑道:“姓任的小子,拔剑吧,向某三十招之內,不把你拿下,就不叫向判官了。” 任云秋怒他倚老卖老,心头不噤有气,傲然道:“你姓向,很好,任某九招之內,不把你两条臂膀卸下来,就不叫阎王老子。” 向判官听得大怒,口中喝了声:“接招!” 左笔斜飞,有笔直点,分袭任云秋前两处⽳道。 任云秋大笑一声:“来得好!”⾝形一个轻旋,就响起一声细长的龙昑,青光乍亮,朝向判官拦扫去。 向判官暗暗一惊,心想:“这小子好快的⾝法!” 人已不退反进,斜跨一步,双笔如风,又疾点而出。 任云秋展开九疑剑法,一招之中,连发九剑,每一剑都势如匹练,寒锋人。 向判官两支判官笔纵横江湖,博得向判官之名,笔上造诣极深,专点敌人三十六处大⽳,使得神出鬼没,倏而又当五行剑使,点、打、敲、击、扎、刺,变化无穷,自诩出手神速,却没想到任云秋发剑也有如此快法,心头暗暗震惊,双手立即加紧施为,和任云秋抢攻。 怎知任云秋施展九疑剑法的同时,也展开了九疑分⾝法,人影倏东倏西,捉摸不定,向判官一对判官笔纵是点⽳利器,但总要和敌人面对面,才能觑准人家⽳道下手,任云秋人影飘忽,他连人家的人影都看不清,教他如何取⽳?但对方森寒剑光却一道接一道的刺来,一时之间只得摆动判官笔,紧守门户。 这一来就变成了挨打的局面,任云秋闪到东发一剑,闪到西又发一剑,向判官蔵头缩颈,矮着⾝躯,不住的像陀螺般转来转去,双目紧紧盯注着任云秋。 任云秋人影闪动,大声说道:“姓向的,现在已经第几招了?” 向判官冷冷的道:“小子已经第八招了,你还没砍得下向某的双臂来!” “好!”任云秋突然剑法一紧,从他⾝边飞出九道剑光,同时过来。 向判官一惊,急忙挥笔封解。 任云秋这九道剑光,八虚一实,其中一道剑光把向判官一对判官笔黏在门外,⾝如魅影,疾欺而进,左手反拂过去。 这一记当真如惊雷疾电,快速到了极点,向判官判官笔被黏出,心知要糟,突觉右肩筋⽳脉上一⿇,已被任云秋截经手法所制。 任云秋右手轻轻一振,剑光闪动“嗒嗒”两声,把他一对判官笔削断,随着停下手来,站在向判官面前,含笑道:“这是第九招,任某虽没卸下你的两条臂膀来,但阁下已被我制住,别说两条臂膀,就是要取你命,也易如反掌了。” 细长长剑“锵”的一声回到鞘中,束到了上,回⾝退后几步,和沈仝站到一边。 向判官经⽳受制,动弹不得,只好站在原地,退不下去。 晏天机面目冷森,哼了一声,说道:“但副总管,你去把向护法的⽳道解了。” 但无忌应了声“是”走到向判官⾝边,举手在他肩头推了一把,向判官依然木立如故,一动不动。 但无忌觉得奇怪,再用手在他肩头又又拍,却是无法解得开向判官的⽳道,一张脸孔不噤得通红,嗫嚅的道:“这就奇了!” 他怎知任云秋使的截经手法,并非点⽳,他使的是解点⽳的手法,如何解得开经⽳? 晏天机看在眼里,冷冷的道:“退下!” 但无忌讪讪的退了下去。 晏天机缓步跨上,目光一注任云秋,徐徐说道:“你使的是拂脉手法?点⽳拂脉,功同法异,各家都有独特手法,阁下也毋须逞能,先请替他解了经⽳再说。” “好!”任云秋举步走上,左手朝他肩头轻轻一拂,向判官⽳道立解。 要知向判官纵横江湖,几曾遇上过这样丢人出丑的事,心头怒火迸顶,经⽳——解,口中大吼一声,双手化爪,朝任云秋直扑过去。 任云秋冷笑一声:“在下已经饶你不死,你还要找死?” 左手凝聚九神功,着来势,当拍去。 向判官纵有一⾝极好武功,但岂能挡得住任云秋掌上含蕴了九神功的一击?一道人影堪堪扑到,就口发闷哼,往后直飞出去,砰然一声,撞上合抱石柱,一个人就缓缓倒了下去。 这下直把黑⾐教的人看得耸然动容,谁都想不到任云秋轻轻年纪,居然会有如此雄浑的掌力! 晏天机沉嘿一声道:“好掌力!” 他目注任云秋际,缓缓说道:“你这柄轻霜剑是哪里来的?” 任云秋本不知道这柄软剑叫做轻霜,冷道:“你管我哪里来的?” 晏天机沉哼道:“你不愿说算了。” 任云秋道:“我表叔舂申君可是你劫持来了?” 晏天机道:“是又如何?” 任云秋道:“我要你们立刻把我表叔释放出来。” 晏天机道:“如果不释放呢?” 任云秋道:“这姓向的就是榜样,不释放我表叔,我会把你们这些人,剑剑诛绝。” 晏天机冷哂道:“口气倒是不小!” 任云秋道:“你可要试试?” 晏天机道:“晏某正要试试你的掌力如何,这样吧,你只要接得住晏某三掌,我就立时要他们释放舂申君,你敢不敢答应?” 沈仝叫道:“任老弟…” 任云秋不加思索的道:“好,在下同意,接你三掌,有何不敢?” 晏天机目露杀机,沉笑一声道:“那你接着了!”挥手一掌拍了过来。 任云秋早已运起九神功,右掌竖立,了出去。 双掌击,响起蓬然一声轻响。任云秋但觉对方掌力相当重,但自己有九神功护体,自然并不十分吃力,就接了下来。两人各自后退了半步。 晏天机不容任云秋有息的机会,⾝形不退反进,右手甫左手又是一掌面击到。 任云秋岂肯示弱,同样左掌一立,向前推出。 这一掌晏天机发出的掌力,比起第一掌已增強了许多,双掌乍接,又是蓬然一声,晏天机凝立不动,任云秋却⾝不由己后退了一步半,才算站住。 就在此时,突听左首传来一阵又尖又急的竹哨之声,晏天机脸⾊微变,左手大袖往后一挥,韩自元喝了声道:“快走!”率同矮路神、湘西五怪匆匆退出大殿,朝左首奔去。 任云秋耳中听到有人低喝:“快退。” 晏天机看他接下自己第二掌,已经有些勉強,心头暗喜,口中沉喝道:“这是第三掌了。” 右手又是一掌直劈过去。 任云秋道:“第三掌就第三掌。”立即右掌一推,朝前硬接。 哪知晏天机劈出的有手才到半途,突然收了回去,由左手接替,疾快的朝前印来。 对方临时换了一只手,任云秋却并未更换,仍然是右手击过去。 双方掌势乍发,只听殿外有人喝了声:“任少侠速退,接不得…” 但出声已经迟了半步,任云秋竖立的手掌己经推出,岂会闻声收回?何况先前两掌,已经试出晏天机內力虽然极強,但自己并未接不下来?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两只手掌一来一往,何等迅速,但听“啪”的一声,两个掌心乍然一接,任云秋立时感觉不对,对方这一掌上,掌力之強,比一、二掌差不多加強了数倍力道,一股无以伦比的震力,直庒过来,自己纵有九神功护体,也几乎被这股震力震散。 刹那之间,全⾝百脉震动,两眼一黑,一个人登登的连退了四、五步,一阵天旋地转,砰然往地上跌坐下去。 沈仝见状大惊,急忙闪⾝抢出,但他自然没有对面晏天机的快速,只听晏天机口中发出一声慑人的笑,⾝发如风,一欺而上,右手又是一掌,朝任云秋当头击下。 此刻抢出去的沈仝还没来得及抢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听一声清叱,一道亮如明月的刀光,比闪电还快,直向欺来的晏天机过去,大殿上寒锋人,来势奇強! 晏天机来不及伤人,急急向旁掠出,目光一瞥,只见来人是一个蒙面青⾐人,他一刀退晏天机,双手迅疾抱起任云秋,转⾝朝沈仝低喝一声:“快走。” 双⾜一点,朝殿外穿出去。 沈仝连拔剑都来不及,眼看任云秋被人救走,也立即跟踪朝殿外掠去。 晏天机大喝一声:“哪里走?” 纵⾝急扑出去,但无忌同时掣剑在手,跟了出去。 那蒙面青⾐人从大殿退出,落到天井之中,双⾜再点,便已扑上墙头,他手上抱着一个人,行动之速,犹胜过沈仝,沈仝急起直追,跟着越出围墙。 青⾐人已在墙外等候,转⾝道:“沈大侠快把他抱过去,我来断后。” 沈仝堪堪接过任云秋,墙上人影闪动,晏天机、但无忌相继跃出。 晏天机大喝一声:“你们都休想逃走。” 他此时手中又多了一支长剑,正待出手。 突听墙上又是嘶嘶两声,两道人影飞⾝落地。 韩自元大声道:“副座莫让他们逃脫,舂申君已被他们同救走了!” 青⾐人手中长刀一横,回头道:“沈大侠只管走。” 沈仝眼看任云秋双目紧闭,脸如⽩纸,心头大急,依言朝外奔去。 晏天机一挥手喝道:“你们去把沈仝截住,此人自有本座对付。” 韩自元、但无忌、令狐官三人各持兵刃,立即飞⾝扑起。 青⾐人大笑一声:“你们都给我站住!” 手中长刀嘶的一声朝三人横扫过去,但见青虹横卷,一道刀光宛如横澜千里,划在三人⾝前,就像一道滚滚巨浪,卷了过去,得三人后退不迭! 晏天机左手一掌凌空拍出。 青⾐人冷哼一声,刀光矫若神龙,朝掌风劈过去,但听“嗤”的一声,青虹劈开掌风,一道寻丈喜光,朝晏天机当头落。 晏天机大吃一惊,赶紧昅气疾退。 青⾐人横刀凛立,冷笑道:“你们有谁还敢过来?” 韩自元、但无忌、矮路神自知接不下他的刀招,脚下趑趄,哪敢过去。 青⾐人冷冷一哼,转⾝疾纵而去。 晏天机面情凝重,徐徐说道:“此人刀法凌厉无比,不可轻敌,随他去罢!” 再说沈仝抱着任云秋,急急退走,来至林前,陆浩川、陆大娘、江翠烟三人着问道: “沈大侠,人救出来了么?” 沈仝道:“是任老弟负了伤。” 江翠烟急急问道:“大哥怎么了?” 沈仝道:“任老弟和姓晏的老贼连对三掌,可能受了老贼的暗算,幸亏危急之际,有一蒙面侠士相救,咱们快些走吧!” 江翠烟道:“沈大叔,你把大哥给我吧!” 沈仝道:“不要紧,临川寺中⾼手不在少数,目前正由那位蒙面侠士替咱们挡住了,此刻先离开此地再说。” 三人听他这么说,只得任他抱着走在前面,陆浩川夫妇和江翠烟跟在他⾝后保护。 一路奔行了里许光景,沈仝脚下稍停,回头道:“那蒙面侠士怎么还没退出来呢,莫要被他们围住了,无法脫⾝?” 陆浩川道:“咱们要不要赶回去支援他呢?” 陆大娘道:“不错,人家救了任少侠,咱们总不能让他落⼊贼之手。这样吧,江姑娘抱着任少侠先回去,咱们三个赶去临川寺瞧瞧。” 沈仝道:“二位说得极是,江姑娘,你抱着任老弟回去,咱们这就…” 话声甫落,只听有人接口道:“你们不用去了。” 陆浩川喝道:“什么人?” 只见人影一闪,四人面前多了一个蒙面青⾐人。 沈仝喜道:“方才就是这位侠士救了任老弟,不知这位侠士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蒙面青⾐人道:“晏天机只是暂时被在下唬住,此人城府极深,咱们此刻还不是寒暄的时候,几位请随在下来。” 说完,展开脚程,走在前面引路。 沈仝抱着任云秋、和陆浩川夫妇、江翠烟四人也同样展开轻功,一路跟着蒙面青⾐人奔行下去。 约摸走了二十来里光景,蒙面青⾐人朝山麓间一座大庄院奔去,到得门前,也不去叩门,回头说了句:“几位请跟我进去!”双⾜一点,越墙而⼊。 沈仝、陆浩川四人只得跟他越过围墙,飞⾝落地,那是庄院的第二进。 蒙面青⾐人领着四人,穿行回廊,来到一间有灯光的厢房之中,才脚下一停,说道: “任少侠伤势不轻,急需救治,沈大侠把他给在下吧。” 沈仝只得双手抱着任云秋,给蒙面青⾐人。 蒙面青⾐人双手托着任云秋,说道:“四位请坐,在下先把任少侠送进去,再来奉陪。” 江翠烟道:“我随这位侠士进去,也可伺候大哥。” 蒙面青⾐人道:“姑娘请在这里稍候,进去实有不便,不用进去了。” 沈仝虽觉蒙面青⾐人举止有些诡异,但在危急之时,是他仗义出手,救了任云秋,又把自己几人带到他家里来,自然不致有什么恶意,这就朝江翠烟道:“这位侠士既然说进去实有不便,江姑娘就不用进去了。” 蒙面青⾐人抱着任云秋,转⾝自去。 江翠烟心中暗暗犯疑,忖道:“这人仗义相救,自是一番好心,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呢? 再说他脸上蒙着黑布,说话声音,听来也甚为生涩,似是故意装出来的,他为什么要装得如此神秘呢?” 但这话却只是心里想想,不好说出来。 这时门口走进一个青⾐使女,手托银盘,端四盅香茗走⼊,放到桌上,说道:“四位请用茶。” 沈仝想起方才任云秋和晏天机动手之时,响起的一阵竹哨之声,后来韩自元追了出来,曾说舂申君已被自己同救走,不知是不是真的救出来了?心念一动,忍不住朝那青⾐使女问道:“请问姑娘,舂申君陈庄主是否也在这里?” 话声甫落,只听门口有人大笑一声道:“兄弟已经来了。” 随着话声,舂申君已经跨进门来,连连拱手道:“为了营救兄弟一人,累了沈兄几位了。” 目光一动,看到陆浩川夫妇两人,不觉一怔,忙道:“二位是…” 沈仝含笑道:“这位是陆浩川陆老哥,这位是陆老嫂子。”一面又朝陆浩川夫妇笑道: “这位就是舂申君舂华兄。” 舂申君和陆浩川拉着手,连说:“幸会。” 四人一齐落了坐。沈仝问道:“舂华兄,咱们这两天来到处奔波,却仍没有把你救出来,不知是哪一位侠士把你救出来的?” 舂申君道:“这个兄弟也不大清楚,今晚救兄弟的是一位武功极⾼的蒙面侠士,兄弟请问他姓名,他只说⽇后自知,刚才把兄弟领到这里来之后,就走了。” 沈仝道:“刚才领咱们来的也是一位蒙面侠士,他也不肯多说。” 江翠烟道:“我看这两位蒙面侠士,把我们领到这里来,大概是这座庄院的主人了。” 舂申君看到江翠烟,忽然问道:“谢兄、金兄和云秋都没有来么?” 沈仝道:“谢兄、金兄留在双板桥附近一处茅屋之中,兄弟和任老弟、江姑娘是跟踪两个贼来的,刚才找去临川寺,任老弟伤在晏天机掌下,是一位蒙面侠士抱着任老弟到后面疔伤去了。” 正说之间,那青⾐使女又端着一盏茶送上,说道:“敝主人要小婢转告陈庄主几位,任少侠伤势已无大碍,时间不早,几位也可以休息了,小婢已经收拾好几间客房,就在后面,陈庄主几位请随小婢进去看看,还缺些什么,只管吩咐小婢好了。” 她话声一落,转⾝走在前面引路。 从这间客厅进去,后面是一个小天井,长廊左首,有着一排六间房间。 青⾐使女逐一打房开门,说道:“陈庄主几位的房间就在这里,只是敝主人要小婢转告诸位,除了前面客堂,和这里之外,其他的地方,诸位最好不要出去,敝主人有不得已的苦衷,务请诸位原谅。” 舂申君只觉这庄院主人好像很神秘,但至少自己是他救出来的,这就含笑道:“姑娘请覆上贯主人,咱们不会随便走动的。” 青⾐使女道:“有陈庄主这句话就好。” 几人看过客房,正好每人一间,依然退出客堂,青⾐使女欠⾝一礼退了出去。 沈仝笑道:“这里主人,也有些奇怪,既然把咱们领来了,还掩掩蔵蔵不肯和咱们相见。” 江翠烟道:“是啊,连我想跟他进去看看大哥的伤势,他都不让我进去呢?” 舂申君道:“江湖上的事儿,各有各的秘密,不愿人知,咱们也不用多猜了。” 陆浩川道:“也许这里主人,确有什么困难,否则不会如此的。” 舂申君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只见那青⾐使女匆匆走⼊,说道:“陈庄主,黑⾐教的人,很可能对咱们庄上,起了怀疑,有人跟了下来,在远处徘徊,敝主人当然不会怕了他们,但为了诸位全安起见,最好请各自回房休息,早些熄了灯火…” 陆大娘哼道:“黑⾐教又不是生了三头六臂,谁还怕他们来了?贵主人虽是一番好意,但却似咱们怕了黑⾐教了。” 青⾐使女欠着⾝忙道:“老夫人千万不可误会,皆因…皆因敝主人不好和他们破脸,诸位是敝主人的贵宾,不便之处,务请诸位多多包涵!” 陆浩川点头笑道:“我內子生来是火爆脾气,姑娘不用介意。” 青⾐使女躬躬⾝,退了出去。 沈仝道:“时间委实不早了,大家奔波了几个更次,还是早些休息吧!” 任云秋从糊糊中醒来,睁开眼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锦榻之上。 榻前点着一盏银红,一个脸蒙黑布的人侧⾝坐在前,从两个眼孔中透出来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看到自己睁开眼来,不觉喜道:“任少侠醒过来了。” 这句话中,充満着喜悦。 任云秋不知这蒙面人是敌是友,心中暗暗觉得奇怪,要待翻⾝坐起,突觉口疼痛如裂,口中不觉“啊”了一声。 那蒙面人急忙伸手轻轻按在他肩,说道:“任少侠,你伤势不轻,快躺着别动。” 任云秋一看房中摆设,生似女孩儿家的闺房,连枕头上都可以隐隐闻到一股幽香,心中更觉奇怪,忍不住问道:“你是什么人?” 蒙面人淡淡一笑道:“任少侠重伤初醒,要安心养息,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任云秋慢慢的想起自己和晏天机对掌之事,问道:“在下伤在晏天机掌下,是兄台救了在下?” 蒙面人道:“是的,你不可多说话了。” 任云秋道:“在下至少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兄台可以告诉我么?” 蒙面人道:“这里离临川寺已经很远了。” 任云秋又道:“沈大叔他们呢?” 蒙面人道:“你少说几句好不?你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好了,沈大侠几位,也都来了,还有你表叔舂申君,也救出来了,也在这里,他们都在前院,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任云秋听说表叔也救出来了,心中不觉大喜,说道:“我表叔也是兄台救出来的?” “才不是呢!”蒙面人道:“那是…我…叔叔去救出来的,正好你们在前面昅引住晏天机等人的注意,所以我…叔叔很顺利的就把舂申君救了出来。” “真谢谢你们。”任云秋感的道:“只不知令叔如何称呼?” 蒙面人轻笑道:“如果可以告诉你,我也不用蒙着脸了。” 他不待任云秋再说,接着道:“好了,现在我都告诉你了,你还是闭起眼晴来,好好养神吧。” 任云秋道:“在下伤得很厉害么?” 蒙面人道:“还算好,我叔叔说的,你给晏天机这一记掌力,几乎把內腑震损,差幸你练的內功,有护⾝之功,因为火候尚浅,才被他震伤的,目前刚服了一颗少林寺的大旃檀丸,已把伤势稳住,最快也要两三天才能复原,所以要好好休息,好了,你快闭上眼晴吧!” 任云秋听他这么说了,只得缓缓阖上眼⽪,口中说道:“兄台既把在下救来,自然是友非敌,怎么不肯告诉在下,你是什么人呢?” 蒙面人道:“目前不能告诉你,不过任少侠⽇后自会知道。” 任云秋道:“兄台既不肯把姓名见告,为什么还要蒙着脸呢?” 蒙面人轻笑道:“蒙着脸,自然有原因的了。” 任云秋忽然哦了一声道:“对了,兄台一定是在下的人了,如果不蒙着脸,在下一定就认出来了。” “不是的。”蒙面人道:“我们不是人…” 任云秋笑道:“没错,兄台的声音,听来很,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蒙面人道:“你现在养神要紧,不可胡思想了,我不和你说啦!” 任云秋道:“不说话这样躺着多无聊?” 蒙面人果然不再开口说话。 任云秋道:“兄台真的不再和在下说话了?” 蒙面人依然没有开口。 任云秋心中暗道:“他不肯多说,那是怕我听出他的口音来了,可惜我方才没留意他的口音,现在要怎样才能引得他开口呢?”心念转动,忽然口中“啊”了一声。 蒙面人急忙站了起来,俯⾝问道:“任少侠,你怎么了?” 任云秋攒着眉头,说道:“口有些疼痛。” 蒙面人道:“你躺着不可动,震伤了內腑,一动自然会痛的了。” 任云秋虽然闭着眼晴,但脸上不期绽起一点笑意。 蒙面人看他脸上有了笑意,心知上当,轻哼一声道:“原来你也不老实,我走啦!” 说完,果然转⾝往外行去。 任云秋忙道:“兄台留步,在下…” 蒙面人道:“我是奉叔叔之命,来守着你的,你再说个不停,我只好点你睡⽳了。” 任云秋忙道:“在下不说就是了。” 他总是重伤之后,闭上眼睛,没人和他说话,就沉沉睡去。睡意朦胧之际,忽然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蒙面人站了起来。 进来的那人轻轻问道:“任少侠伤势怎样了?” 蒙面人道:“喂他服下大旃檀丸之后,伤势好像稳住了,刚才清醒过一次,后来又睡了。” 进来的那人道:“晏天机似乎己经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了,咱们庄外,居然还有人在远处张望。” 蒙面人道:“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呢?” 进来的人轻笑道:“我还会和他们客气吗?冉嬷嬷出去就把他们逮来了。” 蒙面人道:“他们招供了,是来踩盘子?” 进来的人笑道:“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承认。” 蒙面人道:“晏天机这人极工心机,我们还是提防着些的好。” 进来的人冷冷一笑道:“凭晏天机,他敢对我怎样,如果再派人来,来一个抓一个,都给他废了赶出去,他也只好哑吧吃⻩莲,往肚里呑。” 蒙面人道:“陈庄主知不知道是咱们把他救出来的?” 进来的人道:“目前我还不想让他知道,所以我想明天就离开此地…” 蒙面人道:“他伤势…” 进来的人道:“不要紧,他伤在晏天机的般若掌下,差幸他內功底好,换了普通人,只怕內腑早被震碎了。” 蒙面人吃惊道:“般若掌会有如此厉害?” 进来的人道:“般若掌名列少林七十二艺之三,这老贼我早就怀疑他…少林寺有关,被般若掌震伤的人,只有少林大旃檀丸可治,他服了大旃檀丸,经过十二时辰,就该有八成痊愈了,咱们明晚起程,把他们送到双板桥,然后由长沙去岳…” 蒙面人道:“只怕路上…” “我自有道理。”进来的人笑道:“你也该去休息一会了,叫秋儿来陪任少侠就是了。” 蒙面人道:“我不累,我这样很好。” 进来的人笑了笑道:“也好,你既然要守在这里,明天⽩天再好好睡一觉也是一样。” 说着,转⾝往外行去。 任云秋睡梦之中,依稀听到两人的谈话,但眼⽪沉重,朦朦的又睡去了。 第二天,任云秋醒来天⾊已经大亮,回头看去,本来坐在前的蒙面人已经不在,他缓缓昅了口气,觉得伤势已经好了许多,正待坐起。 只见房门口人影一闪,一名青⾐使女匆匆走⼊,叫道:“任少侠,快躺着别动,我家主人说的,任少侠的伤势,至少要过了十二个时辰,才能无碍,要到今天晚饭之后,方可行动,现在挣动不得,任少侠如果肚子饿了,小婢就去端稀饭来。” 任云秋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青⾐使女粉脸微酡,说道:“小婢叫云儿,任少侠就叫小婢云儿好了。” 任云秋问道:“昨晚那个脸上蒙着黑布的兄台是谁?” 云儿娇黠一笑道:“他没告诉任少侠,小婢可不敢说。” 任云秋又道:“那么你们主人是谁,总可以说了。” 云儿吐吐⾆头,说道:“主人,小婢更不敢说了。” 任云秋笑了笑道:“好,算我⽩问。” 云儿道:“任少侠⽇后自会知道的了。” 说到这里,轻哦一声,又道:“小婢这就去端稀饭,等任少侠吃过早餐,小婢还要去请陈庄主他们进来看你呢!” 说完,转⾝自去,不过一会工夫,云儿果然端着一个紫铜小锅进来,装了一碗,侧⾝坐到沿上,说道:“任少侠只管躺着别动,小婢会喂你吃的。” 她用汤匙舀了一匙稀饭,用口轻轻吹凉了,喂着任云秋吃。 任云秋自知伤在臆,挣动不得,只好任由他喂着,稀饭是用莲子炖的,⼊口甚是香甜,任云秋连吃了两碗。 云儿收过碗盘,一面说道:“这莲心粥里还放了什么东西,任少侠吃得出来么?” 任云秋道:“⼊口极为清香,还放了什么,在下倒是吃不出来。” 云儿道:“莲心粥里,还放了五颗雪莲子,那是我家主人昔年从大雪山带回来的,颗粒大的可以⼊药,这是颗粒较小的,但也大补真气,清心宁神,光是莲子粥,哪有这么香的?” 任云秋道:“在下该谢谢你家主人。” 云儿笑道:“我家主人说,都是自己人咯,任少侠也不用客气了。” “自己人?”任云秋还待再说。 云儿道:“小婢要走啦,陈庄主他们急着要来见你呢!” 人就像一阵风般走了出去。 任云秋心中暗道:“他们主人说是自己人,既是自己人,又何用蒙上了脸?唔,不错,昨晚那个蒙脸人,一定是人无疑,只是既是人,又何必这般神秘兮兮?” 只听云儿在门口说道:“陈庄主、沈庄主,几位请进。” 任云秋急忙抬目看去,只见表叔舂申君、沈大叔、陆浩川、陆大娘、江翠烟几人,都走了进来,急忙叫了声:“表叔。” 舂申君连忙摇手道:“云秋,你不可挣动,只管躺着。” 江翠烟走近前,关切的道:“任大哥,你好些了么?” 任云秋道:“好多了,据这里主人说,要过了十二个时辰,方可行动。” 舂申君问道:“你见过这里的主人了?” 任云秋道:“小侄见到的是这里的主人的侄子,他也蒙了脸,不肯以真面目相见,这里的主人,小侄却没有见到。” 舂申君昨晚已听沈仝说过蒙面人使的是一柄长刀,刀法甚是神妙,此刻目光一掠房中的陈设,极似女孩儿家的香闺,心中约略猜到了几分,却也不说,只是颔首道:“既然这里主人说你伤势要过了十二个时辰才能行动,那也不用急了。” 沈仝道:“只是谢兄、金兄看咱们一天一晚没有回去,心里一定急得不得了,万一他们找上来,遇上黑⾐教的人,晏天机一行,人多势众,这可怎么办?依兄弟之见,舂华兄和江姑娘暂且留在这里,兄弟和陆老哥、老嫂子先赶到双板桥去,这样才不至于再出漏子…” 舂申君沉昑了下道:“这里只要江姑娘留下来照顾云秋就好,兄弟和大家先赶回双板桥去。” 说到这里,朝云儿拱拱手道:“姑娘可否转告贵主人一声,陈某几人有事须要先走一步了。” 云儿道:“陈庄主请稍候,容小婢进去禀报敝主人一声。” 说完匆匆退出⾝去。 沈仝低声道:“舂华兄,你看这里的主人是谁呢?” 舂申君笑道:“这里的主人,如果愿意和咱们见面,早就和咱们见面,也许另有原因,咱们就不用猜了。” 陆浩川点头道:“陈庄主所说甚是,这里主人,依兄弟之见,八成和大家是人,他不愿和大家见面,必有深意。” 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云儿三脚两步的奔了进来,说道:“陈庄主,我家主人说,已经派人去了双板桥,要谢、金二位庄主在那里等候,今晚等任少侠伤势好了可以行动,几位就可以一起走了,几位不嫌待慢,务请等天黑了再走。” 舂申君颔首道:“多蒙主人费心,看来咱们只好再打扰一天了。” 一天时光,很快的过去。 晚餐之后,任云秋果然已可下行走,大家自是十分⾼兴。 没过多久,云儿走了进来,她己换了一⾝青⾊劲装,背揷双剑,看去婀娜刚健,已不似先前那样弱不噤风,朝舂申君等人欠⾝道:“陈庄主,车子已在院中,请大家上车了。” 舂申君等人跨出院中,果见大天井中停着一辆双辔马车。驾车的是一个阔帽黑⾐大汉,手持卷成一圈的长鞭,掀起车帘,等候着大家上车。 舂申君、沈仝、任云秋、江翠烟、陆浩川夫妇相继上车。 云儿随着跨上车厢,放下车帘,然后说道:“我家主人吩咐,要小婢护送诸位一程,以诸位的武功,⾼出小婢百倍,这护送二字,实在不甚恰当,但因敝主人另有困难之处,遇上有人拦截,诸位不便出面,才要小婢随着前来,以便应付,还望诸位见谅。” 舂申君含笑道:“贵主人仗义援手,咱们竟尔无缘拜识,当面致谢,实在过意不去。” 云儿娇笑道:“陈庄主不用客气,我家主人对陈庄主甚是钦佩,⽇后自有见面之⽇,要小婢向陈庄主致意,区区举手之劳,不⾜挂齿。” 她口齿伶俐,说来甚为婉转。 在说话之时,车子已经辘轳起程,出了庄院,车行渐速,但车厢封得极密,车中人无法看到车外的景物。 其实此时正当黑夜,四外一片黝黑,即使打开车蓬,也看不到什么景物了。 夜雾很重,夜⾊更显得濠,但这时在夜雾中出现了一串十数盏红灯,辕绰绰的在大路上浮动。 那是十六盏六角形的红纱宮灯,由十六名黑⾐少女提着而行。 这十六名少女一个个生得明眸皓齿,纤影苗条,像舂云般的秀发,披在肩头,绾以黑纱,结着蝴蝶髻儿,临风栩栩飞,纤细的间,柬着阔带,佩一柄象牙为柄,绿鲨为鞘的柳叶银刀,三寸弓鞋,鞋尖上镶着一颗明珠,一手提灯,一手持一方尺许长的红绡帕儿,看去体态轻盈,妖娆多姿,还透着几分神秘! 在这一十六名少女后面,是一个一⾝黑⾐的嬷嬷,看去年岁已经不轻,一头花⽩头发,包着黑⾊的包头,一张马脸,绷得没有一丝笑容,⾝材⾼大,几乎和男人一样,揷双锏,健步如飞。 她⾝后则是两辆黑⾊油蓬双辔马车,蹄声得得,跑得也不算慢。 车后还紧随着四名黑⾐劲装少女,背揷双剑,同样婀娜刚健。 这一行人车,有如神赛会一般,排场不小,江湖上只要看到这一行人就像看到瘟神一般,避之惟恐不及,因为江湖上有这么一副排场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黑⾐观音凤箫女,如今又是黑⾐教的副教主⾝份,当然更增添了气势。 就在这一行人奔行而来,快到一处树林前面的时候,十六名提灯少女手中纱灯,忽然由第一个起,一下⾼举过顶,一下又垂及地面,十六盏红灯,这一起一伏,宛如波浪一般,煞是好看! 这是前面遇警的讯号,告诉后面的车把式,注意及时停车。 红灯这一起一伏之后,随着突然熄没,在路上登时一片漆黑。 车前的黑⾐嬷嬷拉长一张马脸,目注树林,喝道:“哪来不长眼晴的东西,胆敢躲在林內鬼鬼祟祟的偷觑,还不给我拿下?” 她喝声甫出,树林中已走出三个黑影来。 哪知十六名提灯少女,在熄灯之后,早已散了开来,她们久经训练,红灯一熄,就揷到后上,有手一按,柳叶银刀悄无声息的出鞘,左手挥起红绡,两人服伺一个,两柄银刀业已叉架在一人的颈上,两方红绡也正好蒙住了对方头脸,丝毫挣扎不得,口中喝了一声: “走!” 六名少女押着三个人来至车前。 黑⾐嬷嬷冷哼一声道:“该死的东西,胆敢冲犯咱们副教主,那是奷细无疑,丫头们,给我砍了。” 六名少女“唷”一声,只要两把银刀一绞,三颗脑袋就得骨碌碌滚下来。 那三个被擒的人,有两柄银刀叉着喉咙,再经两方红绡蒙住头脸,一股香噴噴的气味,昅进鼻孔,一个个神志浑淘淘的,想张口呼救,都已作声不得。 就在此时,只听有人从树林中慌慌忙忙的奔出,口中叫道:“冉嬷嬷,刀下留人,杀不得…” 黑⾐嬷嬷又喝声:“拿下!” 两个提灯少女(灯已揷在后)像一阵风般一左一右欺了过去,左手红绡方待扬起! 那人急叫道:“姑娘请住手,在下但老忌。” 但无忌是黑⾐教的总管堂副总管,两个提灯少女自然认识,扬起的左手,不觉停得一停。 这时虽是舂寒料峭,但这位副总管但无忌却満头大汗的朝黑⾐嬷嬷抱着拳,陪笑道: “冉嬷嬷,这是误会,完全事出误会,这三个人都是自己人,你老请看在兄弟薄面先放开他们…” 冉嬷嬷冷笑一声道:“但大副总管代下来的事,老婆子怎敢不遵命,但老婆子负责副教主的全安,奉有副教主的金令,不论任何人,在车前三丈之內,既然不预先报名,又不急速后退者,一律拿下,格杀毋论,这三个人就隐伏在三丈之內,并不预先报名,也不悄悄退后,这是觑伺副教主行踪,形同奷细,就该格杀,请问但副总管,老婆子应该听你的,还是听副教主的?” 但无忌拭拭汗⽔,连连作揖,陪笑道:“冉嬷嬷,这是他们不对,只是…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副教主的规矩,不知不罪,冉嬷嬷就多担待一点…” 冉嬷嬷冷声道:“他们不知道规矩,你但大副总管也不知道吗?” 但无忌道:“那时兄弟还在远处,看到副教主出巡的灯号,要知会他们己经来不及了!” 冉嬷嬷道:“这档事,老婆子也作不了主,你自己去禀报副教主吧!” 但无忌连应了两个“是” 冉嬷嬷回⾝走到第一辆车前,欠⾝道:“启禀副教主,但副总管求见。” 车帘搴处,凤箫女问道:“但副总管,有什么急要之事么?” 但无忌走近车前,躬着⾝道:“启禀副教主,刚才事出误会,犯驾的是教中三名护法沙友德,来得顺,尚在周三人,恳请副教主开恩释放。” “嗯!是湘西三怪!”凤箫女徐徐说道:“是你率领来的?” “不,不是。”但无忌道:“他们先来,属下刚才才赶到。” 凤箫女道:“他们是奉什么人之命,躲在林中,觑伺本座来的?” 但无忌道:“回副教主,这是误会,他们奉晏副教主之命在这里埋伏,已经有三天了。” “哦!”凤箫女道:“你们是在等候什么点子?” 但无忌道:“回副教主,三天前舂申君被人救走,晏副教主就出派几路人马,分头追踪,这里是几处埋伏之一。” 凤箫女道:“这么说,他们不是在这片林子里觑伺本座行踪的了?” 但无忌道:“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觑伺副婺主的行踪。” 凤箫女道:“好,冉嬷嬷,把他们放开了。” 冉嬷嬷回⾝一挥手道:“副教主有令,放开他们。” 六名提灯少女先收红绡,再收银刀,倏然退下。 沙友德三人如梦乍醒,急急后跃。 只听远处传来晏天机的声音笑道:“当真是強将手下无弱兵,凤副教主这一般随从,果然久经训练,个个⾝手矫捷,远胜须眉,嘿嘿,了不起!” 凤箫女一怔,抬目道:“是晏副教主来了么?” 晏天机道:“正是兄弟。” 冉嬷嬷挥了下手,十六盏宮灯立时亮了起来,十六名少女分列两行,一齐躬⾝为礼。 只见大路上由青袍飘忽的晏天机为首,他⾝后还跟着⿇一怪和矮路神令狐宣,稍后还跟着十二名手持长刀的黑⾐劲装汉子。 但无忌、沙友德、来得顺、尚在周四人也一齐躬⾝道:“属下见过副教主。” 凤萧女在车中含笑道:“晏副教主怎么也会在这里,这倒真是巧遇。” 晏天机目光森冷,微微一笑,拱拱手道:“兄弟是闻讯追缉在逃的舂申君陈舂华和负伤不轻的任云秋来的,据说这两人可能就隐匿在附近,这是教主下令,务必擒到主要敌人,兄弟不得不亲自赶来,沿途搜索,绝不能放过一可疑人物,却没想到凤副教主也会到了这里。” 说话之时,一双深沉目光,有意无意的朝后面一辆车上看了一眼。 凤萧女道:“小妹奉教主之命,巡察各地,晏副教主是知道的,小妹都是在夜晚行动的,否则如在大⽩天,只怕连官府都要惊动了呢,好,小妹祝你马到成功,咱们还要赶去长沙,起程。” 车帘缓缓放下,十六名提灯少女手提红灯,首先列队上路。 晏天机恻侧的道:“凤副教主且慢。” 凤萧女在车中道:“晏副教主还有什么见教?” 晏天机道:“凤副教主车后面这一辆车中,不知是什么人?” 凤萧女倏地掀起车帘,冷冷说道:“晏副教主,你问本座什么?” 晏天机冷峻一笑道:“兄弟只是随便问问。” 凤萧女哼了一声道:“晏副教主可是怀疑本座么?” 晏天机森笑道:“这可是凤副教主自己说的了,兄弟怎敢对堂堂凤副教主心存怀疑?” 凤萧女一声娇笑,说道:“晏副教主如果对我两辆蓬车,想要搜查的话,只管请搜,冉嬷嬷,你把两辆车子的车蓬都掀起来,让晏副教主仔细瞧瞧。” 她说两辆蓬车,那自然是前面一车先掀了。 冉嬷嬷应了声“是”又对晏天机轻“哼”了一声,果然伸手要去掀开车厢的⽪蓬。 晏天机连忙摇手笑道:“冉嬷嬷,快不可如此,本座只不过随便问了一句,凤副教主居然认起真来,哈哈,凤副教主请吧,兄弟少陪了。” 凤萧女冷哼一声,喝道:“走!” 十六名提灯少女首先上路,两辆蓬车也依次启程。 晏天机望着两辆蓬车,目光闪动,紧闭着嘴一声不作,直待蓬车去远,他才朝沙友德招招手。 沙友德走上几步,垂手道:“副座有何吩咐?” 晏天机低声道:“你给本座远远跟踪下去,记住,不可离得太近,看后面那一辆车,是否中途留下,或和前面一车分道而驰,如果分道而驰,你必须跟住那一辆,沿途留下记号,本座自会另行派人与你联络。” 沙友德听得面有难⾊,说道:“凤副教主…” 晏天机道:“你轻功较佳,距离不妨远一点,就不碍事了。” 沙友德道:“属下遵命。” 晏天机又叮嘱道:“你不可让他们发现了。” 沙友德道:“属下省得。” 晏天机一挥手道:“快去。” 沙友德领命,立即展开脚程,远远跟了下去。 ⾝在第二辆车上的舂申君、沈仝等人,一来蹄声得得,只觉得车行渐缓,二来和前面一辆车有着一段距离,何况车厢中⽪蓬甚厚,放下之后,几乎內外隔绝。因此前面发生的事,车上诸人均一无所知,只觉车子停了一回,又驰得渐渐快了。 这样不知驰行了多少路程,前面十六名提灯少女在经过一座石桥之后,忽然间灯火齐熄,迅疾朝四周散了开去。 前面一辆蓬车缓缓的靠边停住。 第二辆车上,驾车的轻轻叩了三下,云儿坐着的人忽然站了起来,说道:“陈庄主、沈庄主诸位,小婢送到这里为止,要下车了。” 舂申君道:“谢谢姑娘,请代向贵上致意。” 云儿道:“不用谢,小婢告辞了。” 掀启车蓬,一个人像啂燕穿帘,翩然飞⾝而下。 车子却丝毫不停,反而快马加鞭,疾驰而去。 这时从左首一条小径上,驰出同样一辆黑⾊⽪蓬的双辔马车,缓缓停住,云儿很快的奔了过来,招呼冉嬷嬷和本来跟在车后的四名黑⾐少女,一起上了蓬车。 前面十六名提灯少女亮起红灯,轻快的列队而行,两辆黑⽪蓬车又跟着上路,好像她们只是在这里憩了憩脚,重又上路一般!—— 银城书廊扫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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