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咒人是由柳文扬写的科幻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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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解咒人 作者:柳文扬 | 书号:43900 时间:2017/11/16 字数:1946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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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穆哈穆涨红着脖子想挤进审判庭,但被门口的黑⾐卫兵冷冰冰地挡住了。小矮老头儿眼含泪⽔,无言地望着方婷,方婷给他一个微笑。他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低着头走开了。这审判庭原是他家用来举行豪宴的大厅。厚重的门在他背后关紧了,几名教会卫士如同雕像一般守在门外。紧闭的大门里面,他心爱的小女人正面临残酷的考验,她的命运将被别人决定。穆哈穆的眼泪涌了出来,他感到自己只是一个无能的、苍老的可怜虫,于是他弯垂头,以符合自己⾝份的猥琐势姿走远了。 大厅里面那些华丽的家什都被搬空,红⾊驼⽑壁毯一律换成了黑⾊镶金的,这象征长老会至⾼无上的地位。空旷⾼敞的大厅经过如此清理,就适合于作这种庄严神圣的用途了。 一百名黑⾐卫士肃立在墙边。长老们,一共六位,坐在深红⾊的、围成弧形的⾼大木台后面。边上还有一个记书员,随时准备记录长老们与被审判人说的话。方婷面对他们站在台子下。她很紧张,真的很紧张。她不断对自己说:没关系,这是很正常的。你只有二十一岁,姑娘!以后会好起来的。但她尽力忍住不问自己:还会有以后么? 为了消除紧张感,她回忆三年前自己在预备宇航员培训中心作结业答辩时的情景。那时候她应付着七个老头呢,而且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这些穿黑袍的老土怎么能比! 但她还是紧张:如果一不小心,这些黑袍老土可以判她的死刑。 闯⼊穆哈穆后宮逮捕她的那位,方婷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利亚多,在长老会里是脾气最暴躁、子最严峻的一个。他的职位是执事长老。満头⽩发,慈眉善目的那位是首席长老,方婷希望他的怀与他的外表相称。 坐在首席长老⾝边的两位,一位称为左手长老,一位叫做右手长老,多奇怪的称呼!还有一位训课长老,一位研修长老。 方婷想象着:他们都是想向我请教问题的生学,别看一个个头发都⽩了,其实知识贫乏得很,需要教育。我是新来的女老师,这些老顽童在被我收服之前,肯定要难为我一阵的。好吧,你们这些家伙,就看看方婷老师的厉害吧! 她扬起了头,把双手背在⾝后,作出对新来的预备宇航员训话的标准姿态。 (2) 穆哈穆拖着长袍,在他漂亮的小客厅里来回走动。他把头俯得低低的,一语不发,在这几分钟里,他似乎突然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伯莱拜尔看着他踱步,自己则静静地坐在沙发里。他正回想昨天和局长的那次通话。 我们在代达摩思城没有⾜够的人手!局长说。 伯莱拜尔很奇怪局长为什么这样说。即便有了⾜够的人手又能怎么样呢?谁敢在最⾼长老会落⾜的地方采取什么行动吗?不,那是不可想象的。 他告诉局长,审判在次⽇进行。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是,在这样说的时候他心里有种无法言说的轻松感觉:反正这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事了,长老会已经揷手,方婷不能带回局里去啦。 不过,解脫了职责的伯莱拜尔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仍然关注着方婷的命运。 他们俩之间的事情还没完呢,不,应该说还没开始呢。在心底,他相信能帮助方婷的人必然是自己。这使他暗自奋兴,真奇怪。 审判只能有三种结果,局长说,死刑、永久幽噤和流放炼狱。我们要分别考虑对这三种结果该采取什么对策。审判一结束,你立刻把判决告诉我。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吗?伯莱拜尔问。 跟长老会作对是不明智的,局长说,伯莱拜尔惊异于他所用的明智这个词,但方婷非常重要,我们一定要得到她。 您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灵魂吗? 局长沉默了一会儿,说:在这个时代算了!别问这问那,你必须弄清以下的事:方婷被判何刑;以及选在何处执行。如果是死刑,执行地必然在上苏里安城的大广场或总教廷的太神殿两处中选一处;如果是幽噤,就会选在总教廷的圣心塔井或者疯人医院地下的牢房,或者关押长老会要犯的两个黑狱中的一个;若是流放,你也要搞清在炼狱的哪一部分。 您打算把她硬劫出来吗?那可是犯罪呀。 别问了。快去。局长焦急而疲惫地说。 这么说,世界要大了? 穆哈穆的一声长叹打断了伯莱拜尔的回忆,他抬起头看着小矮子。 穆哈穆的脸显得苍老而憔悴,他象个上満了发条的偶人似的,⾝不由主地走来走去。他的额头汗⽔涔涔。 伯莱拜尔想:对这个人来说,方婷的重要程度也⾜以与教会的权威相权衡了。穆哈穆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黎明世界的富翁吧。 (3) 我们开始吧。首席长老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地和缓、平静,今天的大会并不是审判。利亚多略带惊异地望着他,但他继续说下去,让我把它称为一次听证会吧。下立的女子,有人传说她是救世主,也有人说她是魔鬼。无论从外表、言辞、行为或她表现出来的某些能力来看,她都不是我们所说的普通女人。但现在不是太教创立初期,或者发展早期的与异教斗争的严酷时代了,我们没有必要动辄用审判这个词,去庒服一个说话行事略微超出常人理解范围之外的人。 方婷暗自给首席长老的话打了八十分。不错,既表明了教廷的宽宏大度,又体现出无上的权威,同时还隐含着对她的暗示。从他的话里,方婷起码了解到以下几个事实:这个教会的最⾼导领团体中,至少有一部分人是理智的;而这个时代已不是烧死布鲁诺的时代,但也不是教廷向伽利略认错的时代;教会不准备承认她是救世主或魔鬼;他们,起码首席长老个人,希望她在回答提问时谨慎些,别说出太过火的话来。 还是遵循以往的成例,我想提出最初的问题,然后由其他兄弟们提问。首席长老看着方婷,缓慢地、清晰地问道,下立女子,你的实真⾝份是什么? 方婷毫不畏缩地着他的目光说:我名叫方婷,所以请你们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别再叫下立女子。我是一名空间旅行者。 你从哪里来?首席长老问。 从空间里。 什么空间!?利亚多长老急不可耐地大声喝问,空间的哪一部分,你住在什么东西里面? 方婷对首席长老说:我要不要回答他的问题? 利亚多兄弟,先等我问完。首席长老温和地说,方婷,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对,我不是。方婷说。 大厅里面一阵隐隐的动,卫士们不由自主地偷眼细看方婷。 那么,首席长老说,我最后这个问题提完后,其他兄弟就可以轮流提问了。那么,你有信仰吗?或者,我的意思是:你信太教吗? 方婷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这是把她推到了非生即死的关口。她看看首席长老,长老正以期待和鼓励的目光瞧着她。 方婷在这一瞬间突然明⽩了:这个问题非问不可。如果不是由首席长老来问,就要由别人提出来。长老希望方婷用自己的机智答好这个问题,给自己找条脫⾝之路。 不过,为什么要顺着他们的台阶走下去呢?游戏的规则应该是双方共同制订的。而且她还有地球宇航员的尊严呀。方婷坦然承认:我至今还不知道你们的教旨呢! 几位长老脸上分别显出茫然、惊讶、失望、愤怒的神⾊。记书员愣愣地盯了方婷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职责,飞快地记下她那句大胆的话。 利亚多刚刚张开嘴巴,首席长老好象忘了自己关于最后一个问题的承诺,抢在利亚多前面说:那么你反对太教吗? 我对不了解的事情怎么能反对呢? 那你只是个无知者。首席长老下了断语,表示别人可以提问了。 利亚多立刻说:下立女子,你曾说过自己是来解救这个世界的吗? 没有。我不是什么救世主,我刚才说了 你只须说是或者不是就够了。利亚多打断了她,你承认自己是魔鬼吗? 方婷笑了:不。 为什么有些人会说你是魔鬼呢? 不知道,请你去问他们吧。 利亚多张了张嘴,没想到方婷敢于这样调侃。 空间旅行者是做什么的?一直没开口的研修长老突然问。他的声音又尖又细,但并不暴躁。 方婷想了想,说:我们的世界对其他世界的构成、运行状况、文明程度等等许多问题很感趣兴,所以专门出派象我这样的人,到其他世界去进行考察。 我不相信有其他世界!利亚多说,天空里虚无一物,你的世界建筑在什么基础上?你是怎么飞越空间的?你会飞吗? 方婷见所有人,包括卫士们都盯着她,看她如何回答,也许他们最感趣兴的是自己会不会飞行。 她说:我本人不会飞行,我和你们一样,凭自⾝的力量连一条稍宽一些的沟渠都跳不过去。但我们有能够载人飞行的工具。 什么工具? 你们的语言里还没有那个词。我暂且把它称作空间船吧。 它在哪里?利亚多紧不舍。 我正在找它,希望能找到。因为它在降落的时候出了故障,我不清楚它落到哪里去了。 利亚多看看⾝边的人,表示他已抓住了方婷的破绽:你本人不会飞,对吗?你之所以能越过空间完全凭借所谓的空间船。但既然它出了故障,你为什么没有被摔死呢? 我还有一艘救生船。方婷说。 哈,又多出一艘救生船!利亚多接着问,那么它又在哪里? 它也坠毁了,落进了海底。 在哪片海底?我们可以把它打捞起来。 方婷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话听起来确实很不可信:我想,把我从失事地带走的那些人已经打捞了那艘船。 那些人又是谁呢?得意的利亚多问。 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救我的那只船以及船上的人都是不明来历的,后来我从船上不告而别,就再也没见过他们。方婷这样说是有道理的,她不能引发宗教界和府政的争执。她必须尽量遵守旁观准则。 好!利亚多大声说,你的空间船不知落到哪里了;你的救生船坠毁了;打捞救生船的人,你说不清楚他们是何许人也。那么谁来证明你的话?用什么东西来证明你的话? 方婷正在想,利亚多却不给她机会:你散布谎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为什么要冒充是从空间中飞来的?你声称不信太教,想要以你的⾝份和态度在民众当中造成什么影响? 我没有散布谎言。我并未冒充什么。方婷对利亚多的咄咄人有些恼怒了。 拿出证据!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掌握了我们所不了解的知识?利亚多大声喝道。 (4) 穆哈穆突然停住了脚步。伯莱拜尔抬眼一看:他象木头一样立在客厅央中,从他骤然轻松的神态和恢复了活力的眼睛来看,他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伯莱拜尔沉思地望着穆哈穆的脸,在这短短的半个时辰里,那张脸好似经历了一场风暴的海面,数变晴。现在,一切都平静了,大海已回到它深不可测的稳定状态,积蓄着看不见的力量。 伯莱拜尔不希望穆哈穆打整个计划,毕竟局里有比较妥善的安排。他仿佛自语地说:蛋是不能和石头碰的呀。 蛋可以在石头里滚来滚去。穆哈穆看着他,我很清楚你是⼲什么的,方婷出了意外,你对人也不好代。不想跟我一起来吗? 伯莱拜尔摇头摇:不想牺牲来世的幸福! 管他妈的来世!穆哈穆慡朗地骂了一声,既然如此,我可不能让你坏了我的事儿。你就在这儿坐着吧,别动! 我倒想动一动呢!伯莱拜尔话音才落,⾝子已经从沙发里窜出来,到了穆哈穆⾝边。只要制服了这小矮子,就能保住大局。 伯莱拜尔看到穆哈穆闪电般的眼睛的时候,脑子里响起不祥的警钟,但已经晚了。一只重重的拳头,铁一样击在他的腹小。伯莱拜尔蜷成一团滚到地上,先是剧痛,然后是⿇木感,使他一动也不能动。对这个小矮子真是太大意了。 穆哈穆低头对伯莱拜尔说:你还不知道,我以前⾝经百战哪。你去额那尔山的⻩金贸易线上打听一下吧,那儿的人现在听到红带这个外号还会心惊胆战的。他命令闻声赶来的⾼大卫兵,把他紧紧地捆起来,如果他离开了这间屋子你们就得死。 看着穆哈穆的背影,伯莱拜尔想说话,但说不出声。他任由卫士们用绳子捆绑,心里很清楚:不论穆哈穆是什么红带还是绿带,他敢去惹长老会的话,立刻就会被人用带吊在木架上。 (5) 方婷用拇指和小指启动了护⾝符,把另外三个指头伸向前方。她知道,任何冒犯最⾼长老会的行为都会导致最严重的后果,所以她的手指伸向了记书员面前的桌子。 谁能把桌子抬起来吗?她问。 你是什么意思?利亚多问。 这是一张很轻的木制桌子,现在,我用手指着它,哪一个人能够把它搬动么? 首席长老明⽩了方婷的意思,他有些动地对记书员说:搬一搬。 记书员双手抬了抬桌子,突然惊慌地扭头看看长老们,又用力摇了摇桌腿。他的脸⾊灰⽩,说:搬搬不动! 全厅哗然,卫士们神⾊慌张,面面相觑。几位长老换着怀疑的目光。利亚多站了起来。 他走到记书员那里,伸手把惊慌失措的记书员拨开,自己搬着桌子。一下,两下,他回头看看其他长老;三下,四下,利亚多脸涨得通红,但决不是因为愤怒他看向方婷的目光中多了些新东西,某种对不可知事物的畏惧。 方婷相信,现在利亚多不会再把自己当作骗子了。她放下手,说:这下你可以搬动了。 利亚多瞧瞧方婷,看看首席长老,后者对他鼓励地一点头,他伸手推了推桌子。 桌子摇晃一下,砰地倒在地下。 卫士们动得离开了原位,情不自噤地想围过来细看这一奇迹。世界上是有奇迹的,神借这个女孩子显示了奇迹。 肃静!训课长老突然喝道。声音洪亮,气势夺人。卫士们似乎对这位长老特别畏服,都站回原来的岗位。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心再也不是原来的心了。 女魔鬼,利亚多说,你用了咒语? 方婷对这顽冥不化的老头子有些痛恨:我不是魔鬼,太教的长老就只会把他不了解的人称为魔鬼吗?我没有用咒语,我用了一种技术产物,叫做G武器。 什么?你再说一遍。研修长老尖声道。 方婷说:G武器,就是重力武器。它可以发重力场的局部变化。 你最好把关于重力场、发变化什么的都解释一下。研修长老不客气地要求着。方婷知道,他只是对新鲜的事物充満趣兴,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的⾝份和目前的场合。 她考虑了一下,怎么把这些东西用最浅显的话讲出来,就说:大地对它上面或附近的物体有一种昅引力,我们可以把这种力称为重力。人无论怎样跳跃都会落回地面,就是因为重力的作用。 鸟呢?研修长老兴致地问。 鸟有克服重力的办法,它们拍打翅膀产生浮力。 云彩呢?研修长老简直象个精力旺盛、好奇心过強的生学,一旦开始提问就没完没了,云彩也是大地附近的物体吗?它为什么不掉下来? 方婷有点喜这位老问号,笑笑说:你没见过下雨么?雨就是云彩变的呀。记书员已把倒地的桌子扶起来,拼命记录着方婷对每个问题的解答。 利亚多现在恢复了镇定,大声说:别跟她扯这些闲话啦。问问她,刚才那桌子是怎么回事?显然,那桌子对他的打击不小,使他念念不忘。 方婷说:我说了重力。我的G武器可以使指定的地方发生小范围的重力场畸变,把一个物体的重量成倍增加。 什么是重力场?研修长老忘了利亚多刚刚提出的建议,又扯起闲话来。 方婷想:到底是跟他说牛顿的理论还是爱因斯坦的理论呢?她已经把关于重力的初步知识教给了这些人,从某种意义上说违反了旁观准则,虽然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自己。 利亚多对纯理论问题不感趣兴,他没有给方婷回答的时间,说:你的武器是什么样子的?放在哪里? 我不能给你看。方婷说,但你已经了解到它的作用,不会说我是在散布谎言了吧? 它会伤害到人吗? 方婷小心地回答:它是一种防御武器。空间旅行者必须遵循很多严格的法规,其中最严格的一条就是噤止伤害其他世界的生物,尤其是人。 利亚多不放心:防御武器?防御到什么程度?比如说,一颗向你飞去的石头,你能用G武器把它击落吗? 理论上说是可以的。 一颗弹子呢? 方婷头摇。 弹子和石头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利亚多说,不过是速度快一点而已。 方婷正想说,这是G武器使用者对⾼速物体的锁定能力的问题。但利亚多提议:让卫士向她开一吧,看看她的G武器到底怎么样。 (6) 这样不行。伯莱拜尔被捆在椅子上面,挣扎不动。他曾试图用各种脫缚技巧从绳子里退出来,但那两个卫士显然是惯于捆人并且精于此道的,绳子把他和椅子结成了一体。他本来可以说点什么,试探这两个卫兵吃哪一套,收买、恫吓、乞求还是讥嘲,可他们索连他的嘴巴也蒙住了。在必要的时候,语言是一种利器。卫士们,或起码是他们的主人深知这一点。 手无法挣脫,至少先把嘴解放了吧。伯莱拜尔闷闷地哼了两声,昅引了卫士的目光后,突然全⾝一阵颤抖,又变为可怕的菗搐,然后,他脖子上的⾎管涨出来,双眼翻⽩,现出因呼昅困难造成的暂时假死状态。伯莱拜尔掌握着多种真的装死技术。 两个卫兵走近他,伯莱拜尔心里说:我快要憋死了!把蒙嘴的布巾开解!快点 卫兵只是无动于衷地瞧了瞧,就走开了。他们没有上当。 伯莱拜尔不噤对穆哈穆驾驭下属的能力产生了钦佩之意:他的命令在各种情况下都具有无上的权威。 他装了一会儿,觉得无济于事,而且也累了,就放弃了这种努力。卫士们瞧瞧他,眼里露出嘲笑的神情。他希望他们讥讽他几句,那样他就能用表情和他们建立流。但两个卫士一语不发。 穆哈穆进来了。他看看伯莱拜尔,问道:我的朋友在这段时间里还好吗? 一个卫士说:这位先生刚刚发作了一场癫痫症,差点死掉。但因为我们没去动,他不久就自动痊愈了。 穆哈穆放声大笑,他从手上褪下两枚宝石戒指,赏给了两个卫士。对伯莱拜尔说:你还不清楚黎明世界的仆人们对主人的忠诚达到了什么地步。 伯莱拜尔点点头,又摇头摇,指望穆哈穆让他解释这些动作的含义。但他再次失望了。 有很多人,在作出决定后希望自己的朋友、助手甚至陌生人和敌手来评价一番,以作参考。但穆哈穆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一旦作出决定就不会再听别人的意见,他是个极有决断魄力的家伙。对这一点,伯莱拜尔也不得不承认。 穆哈穆肯定已经作好了部署,他坐在沙发里,全⾝放松。就象即将出发去捕食猎物的猛兽那样放松。伯莱拜尔轻轻地头摇,他知道穆哈穆决不会成功。 过了一会儿,有三个管家模样的人轻手轻脚走进来,轮番在穆哈穆耳边低语几句。穆哈穆点着头。他显得更有信心了。 他究竟要用什么办法去⼲涉长老会对方婷的审判呢?伯莱拜尔想不出来,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个非常危险、对长老会、对穆哈穆自己甚至对方婷都毫无益处的办法。 (7) 我认为这个试验是无聊的。研修长老反对利亚多的提议,用弹去击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只是为了要看她能否挡住,这本⾝就不合逻辑。 我同意。首席长老说,大家继续提问吧。 研修长老说:我希望多了解一些关于重力 我们是在做什么?利亚多大声道,让她讲课吗?重要的是应该确定这个女子的来历、⾝份和她想在这里⼲什么! 我的⾝份、来历还有我要⼲什么都已经说过了。方婷正视着利亚多,如果你没听明⽩,我可以再说一遍。 我要听实情!利亚多说,你为什么要从那艘不明来历的船上逃跑,你为什么要一路逃向夜世界!为什么? 长老们都看着方婷,他们对这两件事也有同样的疑问。 我从船上逃走是因为害怕。方婷坦然地回答,你到过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吗?如果那里的人把你关在一条船上,不知要带到什么处所去,你会有何感受?你愿意任由他们带走么? 这番话得到了多数长老的赞同。研修长老甚至明显地对她表示偏袒他瞪了利亚多一眼。 利亚多醒悟过来:他第一个问题是愚蠢的,但他还有第二个问题呢。 方婷继续说:我去夜世界是为了寻找我的船。 你不是说它已经坠毁了吗? 我只说过它有可能坠毁。方婷更正道,它同样有可能全安着陆,然后停在它的着陆地点进行自我修复。 研修长老又忍不住了:自我修复?一艘船能够自己修理自己吗? 它是我们的最新科技的产物。在建造它的时候用了模拟生物组织再生的技术。如果空间船受到的损害不是很大,那么它的央中光子大脑就能启动自我修复功能,好象生物受伤组织再生一样,使受损部位弥合完好。 金属做的东西能象⾁体一样生长吗?研修长老好奇地问。没人阻止他或者责怪他,所有长老都清楚他的格。 空间船并不全用金属建造。不过这无所谓,自我修复功能是人工智能技术和微机械工程的结晶。 如果你不是在吹牛,你会给我们的世界带来多少新东西呀!研修长老动地说。其他人也对方婷所说的一切充満疑问和憧憬。 但利亚多不然,他对宗教的忠诚庒倒了其他一切感情。他说:你不要岔开话题!为什么没有坠毁的空间船肯定会落在夜世界呢? 这是我的推断。方婷说,据我登上救生船之前看到的,空间船自动控制着陆的轨道数据,它有可能落在夜世界。但我也不能完全肯定。 你说了些我们从未听到过的名词,指望我相信你的话。但没有更确切的证据,你还是无法解释自己逃往夜世界的可疑举动。 好吧。方婷说,我把另一个据也告诉你:⽩昼世界最近有些人传染了某种怪病,而且是由黑夜人带来的。对不对? 瘟疫!首席长老说。 那不是瘟疫,那是辐病。方婷告诉他们,我们利用几种重元素产生能量,而这些种类的元素人是不能直接接触的,如果接触到、或者近距离无防护地暴露在这些元素的辐范围內,就会受到伤害。其症状就是你们这里刚刚发现的瘟疫。 这和你的空间船有什么关系?利亚多问。 方婷暗自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会为她自己增加一条罪名:空间船的动力系统中装备有大量这种元素。动力系统在船着陆前曾被破坏过。 你把瘟疫带到我们的世界来了!利亚多果然抓住了机会,而且你让那些黑夜人闯到这里,污染⽩昼世界! 方婷说:我早已说过,我从没到过夜世界,跟黑夜人没有任何接触。当然,他们染上辐病很可能是因为靠近了空间船。但我决不会、也不可能让他们来污染⽩昼世界的。她突然意识到,不论自己怎样遵守旁观准则,飞船坠落这件事本⾝,已经严重地⼲涉了这个世界的运转。 首席长老突然说:现在休息一会儿,把方婷一起送到旁边的小厅。半个时辰后继续听证。 利亚多惊讶地望着他们的领袖,但命令已下,六位长老离开席位。有卫士围护在方婷⾝边,方婷不知道首席长老为什么临时作了这个决定,但还是镇定自若地随士兵们走出大门。 (8) 穆哈穆从窗户里望着对面审判庭的动静,当他看见方婷被卫士带出来,和长老们一起走进旁边的小休息厅时,懊恼地说:怎么回事!难道这么快就完了吗?伯莱拜尔很⾼兴他的计划似乎被打了。 穆哈穆让他的一个贴⾝仆侍去休息厅问一下长老们需要什么,顺便看看那里的情况。片刻,仆人回来了:老爷!他们不让任何人进去。 伯莱拜尔因为被捆在椅子上,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听到仆人这样说,他也为方婷担心起来。出了什么事? 穆哈穆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他问仆人:休息厅四面八方都有士兵吗? 不,前、后有窗户的地方有卫兵。 好。穆哈穆又不说话了。伯莱拜尔最怕他这样,他会想出新的蠢主意的。 他们在小厅里不知道在⼲什么!穆哈穆自言自语了一声,又转起圈来。几圈之后,他下了命令:叫几个手脚轻的人,偷偷爬上小厅房顶,别让卫兵看到。把房顶的石盖弄松,最好落下去一些土。然后,你们在外面喊:房子要塌了!他们一定会急急忙忙跑出来。艾彼图,你带手下的人趁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过去把方婷抢走!后面的事还按原来商量好的⼲。 伯莱拜尔在心里大叫:太冒险了!完全是一时冲动!但听了穆哈穆吩咐的仆人们立刻出去准备了。伯莱拜尔这才知道,在黎明人心目中,宗教的威权有时比不上人间的威权。 (9) 方婷站了那么久,现在有个座位还是让她感到⾼兴的。她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准备应付接下来的任何变故。 首席长老解释了他突然宣布休庭的原因:有些事情不应该被卫士们听到。所以,我的意思是到这个较僻静的地方来继续谈。第一个问题,也是我们迫切需要知道的:方婷,你有治疗辐病的办法吗? 方婷说:我手头没有,如果能找到空间船的话,那里有特效的活化药剂可以治疗辐病。 空间船?利亚多深表怀疑地说。 首席长老忧心忡忡:远⽔不解近渴呀。现在已死了一些人,⽩昼世界的府政在尽力封锁消息,不让这件事早晨更大的混。但已经有不少人在风传所谓瘟疫战争了。如果辐病继续蔓延 不会继续蔓延。方婷说。 不会?研修长老惊奇地问,可是,所有接触到病人的人都被传染了,这样一层层地传染开去,怎么不会蔓延呢? 病人⾝上的残余放会越来越小,第二层传染的人已比第一层小得多,下一层传染者将基本上没有生命危险了。毕竟只是少数几个携带放的黑夜人在传播辐病。 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首席长老如释重负地说。 可是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利亚多还愤愤不平,我们也不能完全相信你的话。 方婷对此确实感到愧疚,她说:我明⽩你的意思。我会想些办法尽力弥补,比如说,以你们现在的技术条件,制造一些铅⾐服是不成问题的。铅能隔绝辐。 我们的科学家已发现了这一点。首席长老说,他又对利亚多道,怎么样?这说明她并没有欺骗我们。利亚多耸耸肩膀。 训课长老在大厅里没有问过一个问题,此刻却显示出深谋远虑的头脑:那些黑夜人为什么要来⽩昼世界呢?他们不会自发地越过黎明线,到几千年来没有接触过的⽩昼人的领地来的。有人指使他们吗? 首席长老叹了口气:这就是我不想让卫士们听到的话。黑夜人想要⼲什么?污染我们的世界对他们有好处吗? 方婷说过,辐病不会蔓延。研修长老对方婷的话记得很清楚。 利亚多说:黑夜人又不知道这个! 本问题不在这里!首席长老打断了他们,即使黑夜人能够使辐病在⽩昼世界蔓延,他们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他看看左手、右手两位长老。方婷发现,这两个人从来没有说过话,他们似乎是首席长老的两个影子,总是跟在他⾝边。 他们想用这个威胁我们,好移居到⽩昼世界来!研修长老尖声说。没人理会他的话,大家都知道,他对俗世中权力和利益的看法相当幼稚。 如果说威胁,那他们想的也许是能源-矿物贸易方面的事。这种贸易本来就是偏向对我们有利的,黎明人在中间转手,又分去了一部分好处。夜世界对此早就不太満意了。训课长老皱着眉分析道。 但也不必用这么极端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呀。首席长老说。 利亚多说:您不知道,那些黑夜人是十分歹毒的,不能以文明人类的理智去揣度他们。 首席长老头摇:用瘟疫或其他东西来威胁⽩昼世界本⾝就欠考虑。我们的反应对夜世界很可能是致命的,比如切断电力输送。 他们也可以用拒绝输送矿物来回敬。利亚多说。 训课长老否定了他的看法:我们有一些矿产品储备,可以支持一阵。切断电力却能在瞬间使夜世界陷于瘫痪。 除非,首席长老突然深感恐惧地说,除非夜世界已能够自己生产能源! 这个可能使大家都不寒而栗。 首席长老问方婷:在你们的世界里,用什么方法取得能源?除了从太、风和洋流之外。 你们的发电方法是最清洁、对世界和人类自己危害最小的。为什么还要问其他的方法呢?方婷不想告诉他们太多。 你只管回答问题!利亚多命令她。 首席长老说:你在大厅里不是提到过那个办法吗?用某种元素产生能源? 那种元素叫做铀。方婷无奈地说,我讲过用铀发电是很危险的,并且,它可能污染环境。 你的空间船落在了夜世界训课长老试探着问。 我懂得你的意思,那是不可能的。一艘船的动力不能満⾜一个世界,何况黑夜人决不会知道作空间船动力装置的方法。 他们万一学会了用铀发电的技术呢?利亚多急着问,夜世界的地下会有铀吗? 就算有,他们也没办法建造铀反应堆。方婷说,开采、提炼铀矿都需要相当的技术,建造可用的反应堆更不是你们的科技⽔平所能胜任的。我想,黑夜人至多是知道了那种东西会使人染上重病。 那么他们的举动简直就不可理喻了。训课长老说,为什么把病人驱到⽩昼世界来? 这确实很奇怪。方婷也说。 首席长老想了一会儿,站起来:这件事以后再仔细考虑吧。卫士们要奇怪我们休息得太久了,应该回大厅去继续听证。他转向方婷,笑着说,我希望你能为我们带来些新的理念。 方婷边向外走,边琢磨着长老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 (10) 他们在搞什么!穆哈穆強庒着心头的恼怒说,刚刚进休息厅呆了几分钟,又回大厅了! 你别太动呀。伯莱拜尔在心里讥笑着他。 穆哈穆突然看着他:他们难道怀疑我了?这样搬来搬去,想让我摸不着头脑。 伯莱拜尔想:他已经有点了阵脚,所以才情不自噤地跟我说话。 但穆哈穆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很快就平静下来,对赶来报告情况的管家说:还按最早说的办!他们不会这么快就怀疑我的。 伯莱拜尔真想问问他的计划是什么,至少也能指出其中的破绽,给他泼一点冷⽔。但穆哈穆不想听任何人讲话。 地下道已经清理出来了!一个仆人进来报告。 药呢?量够不够?他们有上百人哪。穆哈穆低声问另一个仆人。 就算是上百头熊也够了。 伯莱拜尔听得手心出了冷汗。这是个太大胆的计划!药和暗道,难道就能对付最⾼长老会吗?他想对穆哈穆喊叫:清醒一下!好好想想吧!他还想告诉他可能有的结果:仆人们也许刚开始会暂时得手,但大厅外的卫士可能听到里面的动静。就算他们倒了长老和卫士们,又带着方婷从暗道里逃走,但教会的力量遍布天下,没有更強的势力帮助他们。每一座城市、每座房子、每条船、每道沟都不会接纳他们蔵⾝。一旦再次落⼊长老会手中,等待他们的也许比死刑更可怕。 (11) 现在,让我们再回到那个重要的问题上来。重新坐定后,首席长老说,方婷,你说过自己是个空间旅行者,从天空中的某处飞来。那么你是从哪里,从空间的哪个角落来的呢? 我本不相信她的这种说法,利亚多坚持自己的主张,天空中虚无一物,她的世界由什么托起来呢? 你们认为,方婷问,空间里都有些什么? 研修长老说:太!当然,还有云彩和大气。 太遮住了空间里其他的东西,它太耀眼了,而且自有历史以来都悬挂在同一个地方,永恒地照耀着你们。方婷感叹道,你们没有看见空间的本质,所以你们几乎没有天文学。 什么是天文学?研修长老问。 研究空间中的星体及其运行规律的学问。方婷说,我相信夜世界会有这门学问的。 黑夜人?研修长老不肯相信她的话,野蛮的半人类? 我想他们并不是你们所猜度的那样野蛮。方婷说,至少在天文方面,他们比你们懂得更多。 耸人听闻!利亚多说,夜世界的天空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哪里比我们优越呢? 正因为没有太,他们看到了空间的某些本质。 夜世界的天空上有什么?研修长老深感好奇,又略带恐惧地问。 方婷说:以我的经验揣度,夜世界的天空并非绝对黑暗,它应该是透明的深蓝⾊,被一些细微的光所照亮。 哪里来的光!利亚多厉声问道。 从星星上来的。 星星?长老们稀奇地说。 是的,空间里面有数不清的星星,它们在发光。 利亚多说:一切都由得你讲,因为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去过夜世界。 为了验证我的话,你们不妨到那里去看看。 训课长老说:到那个被神厌弃的地方去!太都不愿意把它的光辉撒向那里。 方婷说:我想太倒不是不愿意,而是你们的行星运转方式太独特了。 你的话真令人费解。研修长老说。 好,请你们给我点时间,好让我能对此作个科学的解释。方婷说,这会让你们吃一惊的。首先,大地不是一块平板,而是一个球体。 全厅哗然。方婷本来已准备接受他们最严苛的盘问,但没想到第一句话就引起了如此大的混。卫士们都惊骇地望着她。 安静!安静!首席长老命令道。他向方婷的目光有些动,仿佛听到了等待已久的话。 卫兵们渐渐安静下来,都看着长老们如何发落方婷。 六个长老低声谈了几句。首席长老对方婷说:你的话非常重要,你听清楚了吗?它非常重要!我希望所有人都仔细听着:我将把最⾼长老会掩蔵了很久的一段故事讲给你们。 所有卫士凝神静听。 首席长老说:刚才我与长老会的所有兄弟商议过了,他们同意我把此事批露出来,因为这关系到我们的教义。现在如果有哪位兄弟反对,也可以临时提出来,我会重新考虑。 没有人出声。首席长老看看左手、右手两位长老,他们无声地点点头。首席长老才说:七十年前,我们会里的研修长老,人们称他圣徒列文的,为了了解大地的奥秘,带了六个随从进⼊夜世界,决心一直走到世界尽头。那件事极其隐秘,教会对外界声称研修长老已经去世,因为没人相信他还能回来。但十六年后,圣徒列文竟回到了⽩昼世界,他的随从们一个也不在了。奇怪的是,多年前他是从北方士迈加城踏上旅途,而回来时却到了南方塔塔曼城。他已心力瘁,奄奄一息。等到他弄清楚自己确实又回到了⽩昼世界时,他说了一句:我是一直向前走的!就死去了。 圣徒列文的名字大多数卫士都听到过,他们被首席长老讲述的故事深深昅引住了。 圣徒列文临终那句话成了一个题。几届长老会都曾经绞尽脑汁地思索过:列文长老一直向前行进,应该走到大地的尽头,为什么会回到⽩昼世界呢?但没人开解过这个。列文长老是决不会说假话的,他随⾝带有指南针,肯定是一直没有偏离方向。那么怎么解释这件事呢? 卫士们都睁大了眼睛,他们知道,首席长老就要说到此事与方婷的关系了。 我曾有个大胆的想法,但没有证据,不敢公开。我的两位兄弟可以证明:我们为这个讨论过多少次。左手、右手两位点点头。 首席长老深感欣慰地说:今天方婷说出了我的推断:大地是球形的!他看看方婷,又扫视着厅內所有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列文长老的遭遇:他绕着球形大地走了一圈,又回到了⽩昼世界。 卫兵们琢磨着这种情形,都觉得有理,但还有其他难点不能解决。 利亚多就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大地是球体,那么上面的一切怎么呆得稳呢? 方婷,你能回答吗?首席长老温和地说。 我说过,大地对它周围的一切都有昅引力,我们就是被这种引力束缚在地面上的。引力指向球形大地的中心。 有好一阵,大厅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沉思。这真是非同寻常的一刻。方婷想:我已经彻底违犯了旁观准则。我的话将改变历史进程。 大地是球形,太就只能照到它的一面!研修长老恍然大悟地喊道。 你是个举一反三的好生学。方婷笑着说。研修长老不以为忤,又说:夜世界就是太照不到的那一面! 本来,大地是围绕太转动的,而且它也绕着自己的中心轴作自转。这样它就可以均匀地浴沐到光。可惜你们的大地自转太慢了。方婷说。 自转太慢?这有什么关系?首席长老说。 要我讲讲吗?方婷问。 首席长老说:我相信长老们和卫士们都想听你讲讲。 大地是球形所引起的风波平息了,这应该归功于首席长老。方婷醒悟了他刚才说的希望你给我们带来一些新东西是什么意思。大家似乎已经认可了由圣徒列文提出疑点、由首席长老作出猜想、又由方婷解答的这个问题。关键在于,他们愿意听到大地围绕太转动这个实情。所以方婷避免了哥⽩尼或布鲁诺的困境。现在,这些人都望渴她进一步为太教的教义注⼊新的⾎。 你们的制造技术很⾼明,方婷从容地对这些人说,但是几乎没有天文学知识。 她指着首席长老:你,这位先生,请你站到这里,站在中间。又指指利亚多长老,你跟他面对面站好。 利亚多満含抗拒感地呆了一会儿,首席长老用目光示意他忍耐。两个男人听从方婷的指挥,从台子后面走出来,对面站在大厅央中。另外四位长老都很严肃地看着他们。所有卫士都不再象石雕那样僵立,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训课长老大声道:肃静!卫士们对他十分敬畏,立刻都安静下来。 首席长老,你就是太。方婷说,而他是你们所居住的行星。 不!首席长老慌忙离开自己的位置,我已经有点相信你是个女魔鬼了。太和我们居住的地界怎么可能一样大呢?又怎么能平等地、毫无差别地站在一起… 方婷笑着说:我不是指体积大小,只是比喻它们互相的位置。好吧,我承认太更⾼贵,所以才让你首席长老来代表它。 我和教內的兄弟是平等的…长老咕哝着。 方婷把他拉回原位。 好,请你扮演行星的这位,你绕着首席长老走一个圆圈。但是你的脸始终要朝向他。 黑袍长老与众多的教会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个异端女子在搞什么仪式。 扮演行星的利亚多忍受着方婷的布摆,走了半个圈,突然涨红了脸,叫道:不行!我不能⼲。这是她的咒!她在搞什么魔法? 利亚多兄弟。首席长老说,按她说的做,我想看个明⽩。 我感觉到了一股琊气。行星老头执拗地说,这里面有鬼。 首席长老温和而威严地说:利亚多兄弟,你忘了教旨了。我们不相信巫术。我要让她做出那个科学的解释。 方婷含笑看着脸红脖子耝的行星长老转完了他的圈,才说:你看,行星围绕太转了一圈;而它绕着自己的中轴,正好也旋转了一周。这样的话,行星只有一面永远朝向太,就象利亚多长老的脸一样。她向着怒目而视的利亚多笑了一下,对围上来的越来越多的人讲道,太把它的光和热,朝四面八方均匀地向空间。而行星由于只有一面能接受光,才形成了⽩昼与黑夜两个世界。如果行星自转得快一些,它就能使光平均照在大地上了。 首席长老庒住了那一句涌上喉咙的赞美神!他看到那些全神贯注的卫兵,他们显然正在把方婷的话视作教义的新篇。 沉默了一阵,首席长老说:利亚多兄弟,请你再转一圈。 利亚多看看首席长老,看看眼巴巴围观的众人,又瞪一眼方婷,才转动起来。 这一次,首席长老不顾太尊贵的地位,自己也随着利亚多而转动⾝躯。他看着利亚多的脸,心里却在琢磨方婷的话。 停下之后,首席长老已找到一个问题。 你是说,太和行星,它们同样在一个大的空间里飘浮着? 是的。空间大得不可想象。方婷沉着地回答。 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我们又回到了原来那个问题:你是从空间的哪个部分来的呢? 方婷想了一下才说:我是从另一个太照耀下的一颗行星上来的。那个行星叫地球。 嗡嗡声更大了。长老扬手止住众人的议论,问道:我们对行星不感趣兴。但是你说:还有其它的太? 方婷回答:如果你到过黑夜世界,就不会问这种问题了。黑夜的天空中布満了星星,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太。 胡说!利亚多喝道,你的话是荒唐透顶的。⽩昼世界的天上只有一个太,而黑暗世界那里却有很多个!这是说不通的。 方婷说:本来,在⽩昼世界也可以看到其它太的。但是你们的太过于明亮,它的光把其它的太遮盖住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表示満意的低语声。方婷马上知道,刚才这句话对自己极为有利。因为⽩昼世界的人对这一颗太崇敬和偏爱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所以它的光芒遮住了其他太这一事实或奇迹,使他们对方婷带来的新宇宙观的敌意大大减轻。 我们的太是最大最亮的?首席长老问。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方婷回答,其它的太太遥远了。例如我的太,它发出的光到你们这里,要经过两百六十年。 大家静静地听着,想不出什么话来说。 首席长老却问道:而你们的行星,是是转动得比较快的? 方婷点头:我们的地球上,昼夜替。所有人都能享受到⽩昼的温暖和夜晚的宁静。 长老缓缓踱步,若有所思,静默的人们用目光追随着他。大厅內寂然无声。 最后,大长老转向方婷道:我们的教旨是:不论⽩昼人和黑夜人,都是兄弟,都有权得到光明。你用什么办法能转动我们的行星呢? 我没有这种能力。方婷说。 一阵难堪的沉默。 方婷说:星球虽然无法转动,人却是可以转动的呀。 人可以转动?大家吃惊地低语,品味着这句话的意思。 听证似乎告一段落了。人们带着按捺不住的奋兴,或与旁边的人私语,或沉浸在深深的思索中。他们已预感到,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将被载⼊史册,成为某种重大变⾰的起始标志。 几位长老凑在一起,小声谈论了几句。方婷远远地望着他们,这是决定自己命运的一刻,她也不由得有点紧张。虽然作为一个地球人,她一直带着些微的优越感与游戏感面对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 首席长老离开他的兄弟们,缓缓走过来。他的面⾊是凝重的,使方婷略觉不安。他来到近前,温和而庄重地对方婷说:长老们都认为,你的话好象很有道理,但又使人不安。大家希望暂时不放你走。我要和兄弟们慎重地考虑一下,再决定是请你上圣坛宣教,还是把你套上铁锁,关进黑牢里。 (12) 方婷想说什么,但她知道现在说任何话都是无用的。至少目前她可以休息一会儿了。首席长老似乎有些歉疚,言又止。研修长老不停地侧头往这边瞧,他有不少问题还想听方婷解说。 突然,大厅中响起哐当一声,人们举目四顾,寻找声音的来源。 声音发自长老们的座席后面,有一块地板被人从下面掀开了,露出一个洞口。 卫士们的目光和口马上都对准了那个洞。 先是两只手,然后是一个头,伸了出来。洞里有人,他为了表示自己并无恶意,⾼⾼举起双手,缓慢地站起⾝来。 方婷猛地想起穆哈穆临别时对她悄悄说过的话。这个疯子!他不会真⼲了吧? 卫兵小心地端着,走近洞口,把那个人围在中间。现在长老们没有危险了。记书员建议他们先出去,但利亚多说:不,我要听听这个人想说什么。他冒着被判渎圣罪的大险到这里来,想必有些非比寻常的事情要做。 那个人在卫士们围成的人墙中间跪下了:至⾼无上的长老们!他大声说,我来向你们报告一件罪行。为了保证你们不被冒犯,也为拯救自己的灵魂,我背叛了我的主人。 带他过来!利亚多说。 那个人被带过来,跪在长老们脚下。他吻了利亚多的鞋子。 说吧。利亚多吩咐道。 那个人说:我的主人命令我从这条暗道里爬过来,把一种药烟雾放进大厅。当大厅里的人都昏睡过去时,我就去通知其他仆人,把那个叫方婷的女人从暗道里带走。 你的主人?就是给我们提供房屋的穆哈穆吗? 就是他。 方婷手心里沁出了汗⽔。她开始明⽩为什么所有人都痛恨叛徒。这仆人真该死! 利亚多大声说:好!我答应住在这里正是为了考验他对神的忠诚!他看一眼匍匐在地的仆人,你的灵魂还没有完全丧失。 方婷对首席长老说:这件事完全是因为我。而且,即使他们真做出来,也并没威胁到长老们的全安。所以我请您放过穆哈穆吧。 你们是串通好的吗?利亚多接过话头问道。 我从来不和任何人串通什么!方婷说,你们的教义里难道没有宽厚,没有仁慈或者爱吗? 首席长老说:穆哈穆没有犯死罪。但他确实冒犯了太教的尊严。先把他关押起来吧。 方婷和利亚多对此都不満意。但卫士们已经行动起来,去执行首席长老的命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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