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画像是由雷米写的推理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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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推理小说 > 心理罪:画像 作者:雷米 | 书号:44120 时间:2017/11/19 字数:14756 |
上一章 第二十二章 猫与鼠(二) 下一章 ( → ) | |
伤口不长,但是很深。一个睡眼惺忪的值班医生把方木的伤口简单清创之后,了两针。方木捏着手走出处置室,那个察警正在走廊里打电话,一见方木出来,匆忙挂断电话。简单问了几句伤口的情况,就提出要送方木回学校。 方木摇头摇“送我去市局。” “不行。”那个察警非常⼲脆的拒绝了“邰队长命令我必须要送你回学校。” “我是案件的被害人,你们难道不给我做笔录么?” 那个察警被问住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要送方木回去。 “用不着你送!我自己走!”说完,方木就大步走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的门口,方木迅速跑到楼角躲蔵起来。几秒钟之后,就看见那个察警追出来,四下里扫视了一圈,骂了两句,就上车,发动,很快开走了。 方木等他开远,就从楼角里走出来,径直走向医院门口排成一列的出租车。 市局门口灯火通明,院子里満満当当的停満了车。方木跳下出租车,对门口执勤的武警战士说:“邰伟官警叫我来做笔录。”武警战士返回值班岗亭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就看见那个送方木去医院的察警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自己会跟着来!”那个察警一脸沉“别多说话,做完笔录赶紧走。邰官警说了,过几天会跟你联系。” 他把方木带到留置室,叮嘱他等一会,不要跑,就拉开门出去了。 他前脚走,方木就后脚溜了出去。走廊里人很多,那些或着警服或穿便装的察警匆匆的往返于各个科室之间,偶尔有人疑惑地看看方木,却没有人停下来发问。在他们之间的只言片语中,能听到“快把这些材料送到三楼”、“审讯室”之类的字样。 似乎每个人都很关注三楼的事情。 方木尽量躲避着那些察警,快步登上三楼。 走廊尽头有一扇铁门,现在正敞开着,里面似乎还有一个房间,墙壁是一面大玻璃。此刻,十几个察警正静静地站在那扇玻璃前,人群中,能听见邰伟的声音。 “…我当时就假装拉肚子,躲在一楼的卫生间里听动静,过了一会,果真听到有人上楼。我悄悄跟在他后面,转⼊三楼走廊后,我发现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接着又向前走,最后站在了313房间门口,像是在敲门,又像是在写什么。后来被害人跟他聊了几句,我当时以为是相识的同学,就准备撤,结果还没等我走几步,就传来了厮打的声音,后来,我就把他制服了,带回局里…” 方木悄悄的走过去,所有的人都在屏气凝神地听邰伟说话,居然谁都没有发现方木。 “你能肯定他就是凶手么?”一个着将军肚,表情威严的人说。 “能!”邰伟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坚决“首先,在被害人的门上发现了‘7’的标记;其次,专案组的同事正在勘查现场,包括检查犯罪嫌疑人的寝室。刚才他们给我打来电话,据说有重大发现。” 有几个女警匆匆地跑过来,把厚厚一叠材料递给邰伟,邰伟简单翻看了一下,抬头对那个胖子说:“局长,可以开始了。” 局长点点头:“开始吧。” 所有人都围向那面玻璃,方木不敢挤得太靠前,只能在人群的隙中竭力捕捉玻璃那面的情形。 这是一个安装了单向玻璃的审讯室。里面陈设简单,靠左侧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有一盏台灯。两个察警正坐在桌前,一个翻看着刚刚递进来的材料,一个在纸上写画着什么。对面是一把固定在地上的椅子,看起来冰冷无比,很不舒服。墙角装有像摄头,头上悬挂着话筒,审讯室里面的声音可以通过扩音器传到外面。 审讯室右侧的小门开了,带着手铐和脚镣的孟凡哲被两个察警架了出来。 他看起来虚弱不堪,头始终低着,随着察警把他按到椅子上的动作在前摇晃着。嘴角的⾎已经⼲涸,脸上横七竖八的分布着暗红的印记。 那两个察警盯着他看了几秒钟,一个年长一点的察警开口了:“姓名?” 孟凡哲低着头,毫无反应。 另一个察警把台灯扭向孟凡哲的方向,孟凡哲的全⾝笼罩在強烈的灯光下,在⾝后的墙壁上留下扭曲的影子。 “姓名?” 孟凡哲还是不开口,仿佛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年长的察警不紧不慢的点燃一烟,翻开桌上的卷宗。 “2002年7月1⽇凌晨1点至3点之间,你在哪里?” 没有反应。 “2002年8月10⽇上午8点至9点之间,你在哪里?” 还是没有反应。 另一个察警看看墙上的镜子,他知道局长和其他同事都在外面盯着他们。他转头看看像块木头一样呆坐在那里的孟凡哲,不由得恼羞成怒。 他一拍桌子,大喝道:“孟凡哲!你别以为不开口就没事了,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 还没等他说完,孟凡哲猛地抬起头,面对強光,他的眼睛仍然圆睁着,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面前的两个察警恐怕早就万箭穿⾝了。 “啊——”方木又听见了在走廊里那声野兽般的低吼。孟凡哲的手脚都被固定在椅子上,他却拼命地向前挣扎着,看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摆脫束缚,向面前的两个察警猛扑过去,那个稍年轻点的察警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向后了一下⾝子。站在孟凡哲⾝后的两个察警急忙上去用力按住他,可是看起来虚弱无比的孟凡哲竟好像得了神力一般,两个⾝⾼马大的察警都按他不住,其中一个还险些被咬了一口。 一个察警菗出了警,⾼⾼扬起… “不——”一个⾝影猛扑到玻璃上,用力捶打着。 所有人都愣住了,邰伟在呆了两秒钟之后,脫口而出:“方木?!” 方木转过⾝,急切的拉住邰伟“别打他…” “你是谁?”局长打断方木的话。 “哦,他是本案的被害人,是我把他叫来做笔录的。”邰伟赶紧解释,然后转⾝小声对方木说:“你先下去,我一会就去找你。” “邰伟,”方木拉住邰伟的胳膊,几乎是在哀求他“让我跟他谈谈,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凶手肯定不是他。” “不行!”邰伟用力扒拉着方木的手,小声警告他“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快点下去。” “肯定不是他,他完全不是我推测出来的那个样子…”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局长突然开口了:“邰伟,他就是你所说的那个所谓‘天才’对吧?” 邰伟一看已经瞒不下去了,只能老老实实的承认:“是。” 局长“哼”了一声,转头望向审讯室,孟凡哲仍然在拼命挣扎着,两个察警被他撞得摇摇晃晃,其中一个察警菗出了电警,打开开关,对自己的同事大喊一声“闪开”就朝孟凡哲的肩膀捅了过去。 孟凡哲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体猛地一下弓起,那个察警又在他的⾝上连捅几下,每捅一下,孟凡哲都会发出大声的惨叫,像砧板上垂死挣扎的活鱼一样拼命动扭。几下之后,孟凡哲终于不再挣扎了,跌坐在椅子上,耷拉着头,⾝体不住的挛痉着。 局长脸⾊铁青,对⾝边的人说:“今晚别审了,先关起来,明天叫司法鉴定中心的人来给他做精神鉴定。”说完就转⾝走了,经过邰伟⾝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邰伟想要解释,可是局长已经走远了。他无奈的摇头摇,转⾝看着审讯室里,察警们正像拖死狗一样把孟凡哲拖出去。他叉着站了一会,头也不回地说:“把他送回去。” “是。”那个送方木去医院的察警应道,一把拉住了方木的胳膊,毫不客气的说“走!” 方木还要争辩,却被那个察警耝鲁的连拉带拽地下了楼。 我这是在哪儿? 头好疼,像要炸开一样… 我做了什么? … “你有幸运数字么?” “没有,我也不太信这个。老师,我这次来,是因为…” “嗬嗬,别急。你知道大多数人喜什么数字么?” “不知道。可能是…8?” “嗬嗬,只有国中人才会那么想。而且多是那些暴发户、土财主什么的。你看,你笑了。我跟你说过了,别紧张。” “我没紧张,我只是觉得有点…有点退步。因为我这几天上课的时候,又开始害怕点名了。” “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次…上次我们见面以后。” “别担心,这很正常。有些事情需要反复強化,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老师,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好的,只是你一定要按我说的做,懂了么?” “嗯。”… 我的天,我想起来了… 方木,他死了么… … “我怎么办?老师,我怎么办?” “你别急,让我想想。” “今天我好丢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硬是说不出那个‘到’…” “也许我们该换个方法了,不过这种方式可能会比较残酷一点,你确定你能承受么?” “我…” “如果能成功的话,你将会永远摆脫这个心病。” “…”“如果你觉得你是个脆弱的人的话,那就算了。我也帮不了你。” “我…我愿意试试。” “很好。现在你躺到那张椅子上。放松点,让我们开始。” … “你现在在课堂上,能感觉到么,周围都是你的同学,人很多…老师拿出点名册…开始一个个点名…孟凡哲!” “…”“孟凡哲!” 无意识的动扭,汗⽔从额头上流下来。 “孟凡哲!” “孟凡哲!” “孟凡哲!” “孟凡哲!” “啊——” … 好冷啊…手脚都动不了,想抱住肩膀都不行… 帮帮我,帮帮我… … “你怕死么?” “呃,当然,谁不怕死?” “嗬嗬,其实,死并不可怕。你觉得不开心的时候,会做什么?” “嗯,玩玩游戏,或者闷头睡上一大觉。” “嗬嗬,是啊。其实死亡就是一段更长的睡眠而已,可以把所有的⿇烦事统统抛掉。很多人都宁可去死也要保全自己的尊严。你知道海明威么?” “知道。《老人与海》。” “他面对绝症的时候,为了保全最后的自尊,就选择了杀自。嗬嗬,说实话,有的时候我很羡慕他呢。” “…”… 我该怎么办? 我杀了人么? 我完了… … “7是个很有意思的数字,你发现了么?” “哦,是么?” “你看,一周有7天,颜⾊分7⾊,音乐有7声。所以,7意味着圆満。” “哦,是这样。” “一旦圆満了,我们就什么都不必担心了,不是么?” … 我是个杀人犯… 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杀人犯… 我的妈妈会因此蒙上一辈子的聇辱… 我24岁… 我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 “把这个带上…回到寝室去…在你的周围,找到7,你会完成所有的心愿…” … 没有办法了… 没有办法了… … 快到凌晨4点的时候,方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当窗外熙熙攘攘的人声把他吵醒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闷,口被桌子沿硌得生疼,⾝子也沉甸甸的。他费力的直起⾝子,一被子落在地上,大概是杜宇给他披到肩膀上的吧。 手指很疼,纱布外能看见已经⼲硬的⾎迹。可能是昨晚的纠中,伤口又迸开了。 方木并不在意这些,他摇晃着站起来,拿起桌子上一杯已经凉透的⽔,一饮而尽。 顾不上洗脸,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出门。 他今天必须要见到孟凡哲,从所有的线索来看,孟凡哲都不可能是那个凶手。一切谜题的答案,只能从孟凡哲那里得到。 一拉开门,却和一个从外面进来的人撞了个満怀。 是邰伟。 “你来得正好。带我去见孟凡哲。”方木不由分说,一把拉住邰伟就往外走。 邰伟却没动“不用去了。” “嗯?”方木停下脚步,转过⾝紧盯着邰伟。 “孟凡哲死了。”邰伟轻声说。 方木盯着邰伟⾜有半分钟,直到邰伟把他拉进寝室“进去说吧。” 方木呆呆地站在寝室央中,面对着窗户,既不转⾝,也不说话。 “今天凌晨…” 方木突然举起一只手,阻止邰伟继续说下去,接着,慢慢蹲下⾝子,把头顶在膝盖上,全⾝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邰伟等他稍微平静了些,慢慢把他扶坐到上,递给他一支烟,又帮他点燃。 方木表情木然的把烟凑到嘴边,狠命的昅着。 昅完一支烟,方木声音耝哑地问道:“怎么死的?” “撞墙。颅脑损伤。”邰伟简单地说。 “为什么没有人阻止他?”方木的声音一下子提⾼了。 “我们已经作了必要的预防措施。把他关在留置室的时候,手脚都铐在了椅子上。最初,值班人员听见他在哭,后来就听见怦怦的声音,冲进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手脚都铐住了,那怎么会…” 邰伟苦笑了一下“你恐怕不会相信。孟凡哲硬是把自己的手和脚都从手铐和脚镣里菗出来了。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他摇头摇“手脚的表⽪都撕脫了,双手第一掌骨骨折。”他比划着自己的双手“难以置信,他居然会有这么坚定的求死决心。” 又沉默了半晌,方木面无表情地问:“你们是什么结论?” 邰伟犹豫了一下“初步结论是畏罪杀自。” “理由呢?总不至于因为昨晚的事就认定他是凶手吧?” 邰伟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方木,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们不会没有证据就随便怀疑一个人的。孟凡哲昨晚虽然没有开口,可是我们在他的寝室里发现了这些东西。”他从随⾝的⽪包里拿出一摞材料,递给方木。 方木边看,邰伟边解释。 “这是一块黑⾊的布。我们把它和金巧被杀一案中那盘录像带里的黑布进行了比对,感觉很像,而且在上面发现了怀疑是⾎迹的物质,法证科正在化验,估计下午就能出结果…这是一把锤子。刘建军被打伤之后,我们曾就伤口的形状进行了分析,大致推断出凶器的形状,这把锤子和我们的推测十分吻合。还有这个,你看,”他指指一张照片,上面是十几本书“这些也都是在孟凡哲的寝室里发现的,全部都是关于人体解剖学、西方犯罪史和连环杀人犯的书。你还记得我们在图书馆里查找的那些资料么,全都在孟凡哲的寝室里发现了。我们正派人去图书馆查找孟凡哲借书的记录。还有这个,这是在孟凡哲的一件⾐服里发现的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残留了少量粉末,经化验,是洛海因…” 方木打断邰伟的话“车辆呢?凶手应该有一辆车来帮助犯罪,孟凡哲有么?还有,孟凡哲总不至于在自己的寝室里杀死金巧,也不会在自己的寝室里剥掉辛婷婷的⽪吧?” “租车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再说,孟凡哲完全有可能在校外租一间民房来完成犯罪啊。” “租一间房子?那他有必要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寝室里么?放在租的房子里岂不是更险保?” 邰伟一时语塞了。 这时,门被推开了,邓琳玥气吁吁的跑进来,后面跟着杜宇,手里还端着一个饭盆。 邓琳玥看见邰伟,愣了一下,顾不上和他打招呼,就问方木:“你怎么样?没事吧?” 看到方木手指上的纱布,她惊呼一声,扑过来拿起方木的手:“天哪!你受伤了,怎么还在流⾎,去医院吧。”她语无伦次地念叨着,上下打量着方木“别的地方没受伤吧,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听到消息,我来晚了。” 邓琳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可是方木却甩开她的手,仍然紧盯着邰伟,似乎还要他解释刚才的问题。 邰伟没有理会方木质问的目光,而是把材料翻到那张锤子的照片上。 “你来得正好。”他对邓琳玥说“你看看,这是不是那天晚上凶手手里拎的那把?” 邓琳玥看了看那张图片“好像…是吧,有点像,”她看看方木可怕的脸⾊,连忙改口道:“我也不知道,锤子不都是一个样么?哎呀,我不知道不知道!” 邰伟恼怒的瞪了方木一眼“啪”地一声把材料合上,站了起来。 “我先走了。你这几天别跑,开着机手,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说完,就拎起⽪包,转⾝走了出去。 寝室里一下子静下来,杜宇看看邓琳玥,又看看方木,指指桌上的饭盆: “方木,吃点东西吧,我帮你买了早饭。” 方木没有说话,邓琳玥对杜宇抱歉地笑笑:“谢谢你,杜宇。” “那,我先出去了,”杜宇拎起书包,小声对邓琳玥说:“你多陪陪他。” 杜宇走后,寝室里陷⼊了更加难以忍受的沉默中。邓琳玥陪方木坐了一会,见他不作声,就端起饭盆,递过去说:“吃点东西吧。” 见方木不接,她就用勺子舀起粥,送到方木嘴边。 方木把头扭到一边“我不想吃,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 邓琳玥无奈,把饭盆放到桌子上,小声对方木说:“我陪陪你。” 方木摇头摇“不用,你先回去吧。” 邓琳玥咬着嘴,忍不住大声说:“你真的…那么讨厌我么?” 方木看看邓琳玥,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是。不过,你帮不了我。” “我帮不了你?这种时候,我能离开你么,难道你不需要我么?”邓琳玥一下子站起来“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虽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你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很想安慰你,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么?” “不能!”方木的声音也一下子大起来“你很了解我么,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么?你知不知道跟我在一起会承担什么?你做不到!”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能?那么危险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我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方木不想跟邓琳玥争论下去了,他拉开门“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邓琳玥的眼泪刷地流下来,她站在原地看了方木几秒钟,飞快的跑了出去。 看着邓琳玥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方木感到说不出的內疚与疲惫。 邓琳玥,你不知道,真正的恐惧不是他要⼲什么,而是他什么时候⼲。 一天后,邰伟告诉方木,黑布上的⾎迹经证实是金巧留下的。而在学校图书馆的调查也得知孟凡哲是在2002年5月份在图书馆借阅了那些书,与这一系列案件的作案时间吻合。就在同一天,孟凡哲的亲人来到了学校。 孟凡哲自幼丧⽗,唯一的亲人就是他妈妈。孟凡哲的妈妈得到消息后,坐火车赶到了J市。在校长室里,她已经因为心脏病昏厥过去两次。 这个消息是邹团结告诉方木的,而方木看到她,是在当天的下午。 一个头发花⽩的老妇人,在两个察警的陪同下去孟凡哲的寝室拿他的遗物。她一看到寝室门口横拉着的警戒线,就开始哽咽起来。 十几个法学院的生学,包括方木都围在寝室门口,看着孟凡哲的妈妈颤巍巍的走进寝室。一进门,她就四处张望着,好像还指望能在某个地方看到孟凡哲对她说“妈,你来了”扫视一圈后,她趴在孟凡哲的上,揪起孟凡哲的被子在鼻子底下劲使嗅着,终于“呜呜”地哭了起来。孟凡哲的妈妈哭了很久,后来在察警的提醒下,才慢慢整理孟凡哲的遗物。 孟凡哲的绝大多数东西都被警方带走当作物证了,所以他的遗物只有区区一个旅行袋那么多。孟凡哲的妈妈提着自己的儿子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痕迹离开寝室后,突然对察警说:“我能不能见见那个小伙子,就是你们说我儿子要杀的那个。我始终不相信我儿子会杀人。” 察警的视线飞快地在方木脸上停留了一下,简短地说:“不能。” 其他人的目光却一下子都集中在方木⾝上。方木对这些目光毫不在意,他只是久久地看着孟凡哲的妈妈,直到她步履蹒跚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围观的生学却不肯散去,他们仍然聚集在走廊里,有人在不断打量着方木,边与别人窃窃私语。 邹团结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走过来问道:“方木,孟凡哲为什么要杀你?” 方木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我不知道。” 方木的确不知道。这两天,他反复回忆了自己与孟凡哲的每一次往,却找不到孟凡哲要杀死自己的任何动机。而且,孟凡哲和他设想的那个凶手的形象实在是差别太大了,尽管他一再提醒自己画像肯定会与犯罪嫌疑人之间存在误差,可是这个误差未免也太离谱了。 然而,不容辩驳的事实是:是孟凡哲在自己的门上作了“7”的记号,也是他当晚要致自己于死地,而且,大量的物证在他的寝室里被发现。 可是,方木仍然不能把孟凡哲和那个凶残狡猾至极的人联系在一起,尤其当他回想起孟凡哲趴在警车的车窗上向自己无声的呼喊那一幕,他都会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是他,不是他。 那个时候,孟凡哲明显是在向自己求救。 哪个凶手会这么做? 专案组已经决定撤离J大校园。临走之前,邰伟来找了一次方木,向他透露了最新的调查进展情况:在孟凡哲的遗物中,没有发现有关租车或者租房的票据,也没有其他可以证明孟凡哲从事过类似活动的证据。但是,依据现有的证据,可以肯定这一系列杀人案乃孟凡哲所为。鉴于犯罪嫌疑人已经死亡,警方决定撤销案件。 方木听完,沉默了一会,问道:“这么说,你们的结论是:孟凡哲就是凶手?” 邰伟点点头:“是。” “你们是真的相信他是凶手?还是情愿相信他是凶手?” 邰伟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你什么意思?” “孟凡哲不是凶手!” “你的依据呢?” “…”“直觉?直觉可靠还是证据可靠?”邰伟气呼呼地说“你是不是把我们都当成是⽩痴啊?的确,这个案子你出了不少力,可是我们也不是吃⼲饭的!” “那动机呢?孟凡哲作案的动机是什么?” “靠!你看不出那家伙是疯子么?疯子杀人还需要理由么?” “疯子能设计出那么精密的杀人计划?能那么成功的模仿连环杀人犯?” “…他也许是一步步变疯的呢…” “靠!”方木一扬手,把手里的烟头扔得远远的。 邰伟不耐烦的菗着烟,忽然,斜着眼望着方木:“我说,你是不是觉得孟凡哲跟你画出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啊,而且,”他嘿嘿笑了两声“还是在你那个女朋友面前。” “去你妈的!”方木腾的一声站起来,大步走了。 方木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图书馆。这几天,他一直泡在这里,把在孟凡哲寝室里发现的书统统搬下来,一本一本地看。他希望能从这里发现孟凡哲心理变化的轨迹,尽管知道这可能是徒劳无功,但是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其实方木可以理解邰伟的心情,为了这个案子腾折了快半年了,再加上来自国外的庒力,每个人都希望能够尽快破案。但是他不能接受这个结论,孟凡哲不是凶手,他确信这一点,可是他无法证明。 突然,电话响了。周围的读者都把视线投向他。管理员孙老师冲着他皱着眉头,努努嘴,示意他出去接电话。 方木朝他抱歉地挥挥手,攥着机手跑到门口。 翻开机手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外地电话号码,看到区号,方木不由得心中一动,这不是孟凡哲的家乡S市么? “喂,你好?”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声“请问,你是方木同学么?” “是的,您是?” “我是孟凡哲的妈妈。” 方木心中一惊,她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阿姨您好,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的,孟凡哲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昨天刚料理完他的后事…”孟凡哲的妈妈的声音哽咽起来“…今天上午刚刚到家。休息了半天之后,忽然发现我们家信箱里有一封信,我一看,是凡哲几天前寄出来的,寄信那天,就是他出事的前一天。” 方木感到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孟凡哲…给家里寄了一封信?” “是的。信写得很,里面提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跟他前段时间认识的一个什么医生有关。在信里,他嘱咐我,如果他出事了,就把这封信给你,还把你的电话号码写在了信里,说只有你能帮助他…”说到这里,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了痛苦的呻昑声。 “阿姨,阿姨,您还在么?怎么了?”方木急忙说。 “我在,我的心脏不太好,刚才…有点动了…” “您⾝边有药么?” “有,你等等,我去吃药。” 电话那头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拉开菗屉的声音,哗啦啦摇动药瓶的声音,倒⽔的声音。 过了一会,孟凡哲的妈妈又拿起电话:“喂。” “阿姨,我在。” “我怎么把信给你呢?” “阿姨,把您家的地址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拿。” “好吧,你记一下,S市⽩塔区⽔湾北街83号,金座小区6号楼3单元401。” 方木把地址记下来,跟孟凡哲的妈妈确认了一遍,又叮嘱了一句: “阿姨,你千万别离开家,等我到了再说。” “嗯,好的。” 挂断电话之后,方木返回阅览室,把书塞回书架,匆忙地收拾好东西后,直奔寝室而去。 现在是下午三点五十分,去S市大概要3个小时,今晚估计赶不回来了。方木回到寝室,拉开菗屉一看,里面只有一百多元钱。方木简单收拾了一下背包,给杜宇留了一个纸条,告诉他今晚自己不回来住,随后就拿着行银卡直奔校门口的储蓄所而去。 储蓄所里挤満了来领退休金的老人,门口的自动取款机前也排着长长的队伍。方木看着那些戴着老花镜,一遍遍核对存折上金额的老人,权衡了一下,无奈的排在了取款机前的队伍里。 取款的队伍缓慢的向前动着,方木一边看着手表,一边焦急的向前面张望着。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了,方木取出1000元钱,飞快地向校门口的出租车乘降站跑去。 赶到⾼速客运站已经是下午4点半了,在售票口,方木沮丧的得知最后一班前往S市的客车刚刚开走。他没有停留,又打车去了火车站。 还好,下午5点10分还有一趟去S市的火车,方木买了一张站票,又去火车站的超市里买了几个面包,一瓶⽔,在候车室里静静的等候上车。 那天晚上在卫生间里目睹孟凡哲杀掉并活呑汤姆的时候,方木就隐隐的感到一定是有人在给孟凡哲做心理治疗,并且这心理治疗出了差错,导致孟凡哲的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而那天晚上孟凡哲狂大发,差点杀死方木那件事,更让方木怀疑有人在控制着孟凡哲。 孟凡哲的妈妈刚才说信里提到了一个医生,这初步证实了方木的猜想。而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的话,那他一定跟这一系列连环杀人案有关! 方木感到自己正越来越接近事实的真相。 这感觉让他心急如焚,时间也仿佛比平时慢了好多。 列车平稳地行驶在轨道上,不时有节奏地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车上的人比方木想象的要少得多,而且居然还找到了空座。列车员告诉方木,这是一趟慢车,到达S市的时间是4小时40分钟之后。 这是一段并不算长的旅程,只是当你知道前方是你求渴已久的答案的时候,它就漫长的让人难以想象。 方木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一点点黑下来的天空。偶尔停靠在一些小站的时候,会有零零散散的人拎着大包小包挤上来。 旅客们穿着、⾝份各异,然而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写着即将回家的急切表情。 家是什么?冒着热气的饭菜,暖和的拖鞋,悉的铺,还有⽗⺟亲昵的嗔怪。 也许,孟凡哲坐这趟车回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境,这样的表情吧。 方木把头顶在冰凉的车窗上,脑海中又浮现出孟凡哲印在警车车窗上那张哭泣、恐惧的脸。 救救我,救救我,方木。 方木闭上眼睛。 方木走出S市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10点,绕过那些不停的询问着“住店么,有姐小,很便宜”的⽪条客,方木脚步匆匆地向停在站前广场外的出租车走去。 机手突然响了,方木掏出机手一看,是邓琳玥,他想了想,按下了接听键。 “喂。” “你在哪呢?”邓琳玥连续几天都没来找他,声音有些冷淡。 “我在外面。” “哪儿啊,我去找你。” “你别来了,我在外地,S市。” “S市?你去那⼲什么啊?”邓琳玥惊讶地问。 “你先别问了,我有点要紧的事要办,回去以后会跟你解释的。”方木边拉开一辆出租车门边说。 “嗯…那好吧,你多加小心。”顿了一下,邓琳玥又加了一句“我等着你。” 挂断电话,方木告诉司机要去的地方,忽然想起应该给孟凡哲家里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却很久不见有人来接。方木越想越不对劲,急忙催促司机快点开。 穿过那些人迹渐少的大街小巷,出租车最后停在了一个住宅小区前。 “17块。”司机指着计价器说,方木边向小区里张望,边拿出一张50元的纸币递给他。 “这么大?有没有零的?” “没有,你就收20好了。”方木不想跟他过多纠,急切地说。 “好嘞。”司机眉开眼笑地说“你等着,我给你开票发。”车载打印机叽叽嘎嘎的响了几下之后,票发和30元钱递到了方木手里。 方木走进金座小区,这明显是一个已经有些年头的住宅小区。楼都是老样式,带户外走廊那种。方木睁大眼睛,竭力辨认着楼体上已经斑驳不清的楼号,好在小区并不大,方木很快就找到了6号楼。 来到三单元,方木小心的拾阶而上,上到4楼,向左右望望,左边是402,右边是403。他向左边最靠里的那扇门走去。 门是老式的木门,外面包着铁⽪,门上还贴着去年的福字。方木轻叩了几下,没有回音,他侧⾝看看旁边的窗户,里面也没有灯光泻出来。 也许阿姨已经睡下了? 方木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没有反应。他轻轻拉了一下门把手,门竟然无声的开了。 “有人在家么?”方木把头探进去喊道。 没有人回答。 一种不祥的预感猛然袭上方木的心头,他伸手从⾐袋里拿出军刀,打开来,慢慢的走进屋子。 屋子里黑黑的,一点光也没有,方木在门口站了几秒钟,隐约看见面前是一条走廊,左手边有一扇打开的门,能依稀看到里面有灶台和排油烟机的形状,应该是厨房。右手边是一扇小小的窗户,窗台上摆着几盆花。 方木小心翼翼的向前走,走廊大约有4米长,走到尽头,尽管眼前仍然是黑乎乎的一片,不过能感到视线豁然开朗,前方应该是一个客厅。 方木在客厅的⼊口处停下了,努力使自己能够尽快适应这里的光线,同时倾听着客厅里的每一丝动静。 渐渐的,他发现客厅里有一些奇怪的淅淅簌簌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翻动纸张,又好像是一些细小的爪子掠过棉布发出的声音。 他正待凝神细听,却突然感到什么东西猛地从他的脚面上窜过去。方木吓得大叫一声,倒退一步,后背撞到墙上,只感到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忽然,他想起⾐袋里装着打火机,急忙掏出来,掀动几下,一束小小的火苗在手中亮起来,眼前的事物也终于看清了。 这里的确是客厅,前方是一排地柜,上面摆放着电视机。地柜的正前方是一排沙发。方木站的位置,正对着沙发的后面。 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芒,方木隐约看见几缕花⽩的头发在沙发背上露出来。 “阿姨?”方木颤声问道。 那几缕头发动也不动。 打火机已经有些烫手了,可是方木顾不得许多,他攥紧手里的军刀,慢慢向沙发走去。 离沙发越近,方木的心跳得越快,他的牙齿“咯咯”的上下击撞着,感到手已经抖得快捏不住打火机了。 就要走到沙发跟前的时候,打火机突然熄灭了,方木的眼前又堕⼊一片黑暗之中。他边掀动着滚烫的打火机,边摸黑向前挪动着脚步,感到膝盖顶到沙发的时候,打火机也砰的一声窜起一条长长的火苗。 一张毫无⾎⾊、口眼大张的脸猝然闯⼊方木的视线中! 孟凡哲的妈妈半躺在沙发上,头仰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紧抓着口,另一只手揪着沙发罩。她双眼圆睁,嘴也张得大大的,脸上是惊魂未定的表情。 她死了! 一只全⾝黑⽑的老鼠趴在她的腿上,在火光的刺下,居然毫不躲避,两只红⾊的眼睛死盯着方木。 直到打火机烧疼了手,方木才从极度的惊惧中回过神来,他张皇失措的举着军刀朝四处比划着,边在口袋里狂疯地摸索着机手。 终于找到了,他翻开机手,刚按下“1”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突然,几束手电光从门口的窗户上照进来。方木的眼前全是炫目的光,他不得不用手挡住眼睛。 就在那一瞬间,方木突然看到在手电光的照映下,门口那扇小窗户上,布満⽔汽的玻璃上画着两个奇怪的符号! “是谁?把刀扔下!不然开了。”哗啦哗啦拉动套筒的声音。 方木急忙把刀扔在地上,举手投降。 几个察警朝他猛扑过来,把他按倒在地上,方木挣扎着抬起头,竭力想看清玻璃上究竟画了什么。 “他妈的,还不老实?”脸上狠狠地挨了一下,顿时嘴角一片腥甜。 头昏眼花的方木无力的动扭着,嘴里含混不清的念叨着: “玻璃…玻璃上…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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