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王是由磨子李写的官场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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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码头王 作者:磨子李 | 书号:44360 时间:2017/11/24 字数:80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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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秋天,谢彩凤考上了市里最有名气的巴都中学。考上了巴都中学,就意味着这女子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大学的门槛了。但是,在谢铛铛家里,却又发生了一场战争。 战火是谢铛铛挑起的。 晚上,一家人围在那张收折桌旁吃饭。吃晚饭的时间,谢铛铛照例要喝二两烧酒。菜不多,一碗油汪汪的回锅⾁,一碗糊辣子炒小⽩菜,一碗泡酸菜。两个女儿看见久违了的回锅⾁,筷子自然就频繁地光顾那一碗菜,不一会儿那碗回锅⾁就风卷残云般快碗底朝天了。 谢铛铛十分不満。他不満的方式,就是狠狠地摔筷子,或者重重地搁酒杯,甚至用筷子敲打其他筷子。他用筷子敲着菜碗,提醒两个女儿注意,可除了大凤迟疑了一下,谢彩凤夹菜的动作更快了。谢铛铛一边喝酒,一边对小凤妈说:“我说你这老婆怎么不会当家呢,你看对门的屋头,一天三顿饭有荤有素还有汤,人家不也是两口子上班养两个小孩子么?” 小凤妈说:“你莫光看人家跟我们家人数一样,可人家的是两个儿娃子,一个读技校,可以不拿生活费;一个初中毕业就没有上学了,少了多少开支?一天光晓得张开嘴巴吃吃吃,天上不生地下不长,硬是粑粑不用米来捏么?再等一个月就要开学,小凤考上了住读,钱还差着好长一截呢,未必硬是要到时弄来显像么?” 谢铛铛瞄一瞄大女儿,又瞄一瞄小女儿,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恨声恨气地道:“读读读,读个什么鬼书!这样大两个鬼崽子,还要妈呀老汉地躬着背背给你两个挣,是前世差欠了你们还是怎么的?别人家的娃儿硬是金瓜银瓜,我家的娃儿是一些傻锤锤?你两个给我听清楚,大凤明年技校毕业,我的责任就算尽到了;小鬼女你今年就不要去读书了,读来有什么用?常言说得好,当官的辈辈代代当官,搬砖的辈辈代代搬砖,这是命。命中该吃球,哪怕你躲在乡里头!” 小凤妈道:“你都几十岁的人了,怎么在女子面前说话嘴巴没有个遮拦?照我说,小凤的书一定得去读,好不容易考上了,就是砸锅卖铁当爹妈的也要支持。”又喜滋滋地望着谢彩凤“娘老不信,窝子里就飞不出一只金凤凰?” 谢铛铛嘴巴一撇,说道:“金凤凰?空了吹吧,你以为读书多就有用?有鬼的用!你没见罗癫子,人家极好的文化,还不是成了一个神经兮兮的癫子。” 小凤妈脸⾊一红,愣了好一会,方才说道:“你不管有用无用,十三四岁的女娃娃,你不叫她上学,她能在家里待得住?” “叫她在家里弄饭呀、洗⾐呀——”谢铛铛无所谓地道。 小凤妈⽩了老汉一眼:“亏你想得出来,那样不耽误了小凤一生?” 谢铛铛呷了一口酒,说道:“女儿家读书只不过就是摆摆样子罢了,哪儿能够读出了精?” “我就要她读,气死你这不昌盛的老狗!”小凤妈坚持道。 谢铛铛骂道:“这个屋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你这婆娘,想是要去开会了不是,哼哼,⺟夜叉反了天了?” 小凤妈气得把谢铛铛的杯子夺过来摔在地上,杯子砰的摔碎了。谢铛铛一下子跳起来,揪着小凤妈就打,两人揪扯在了一起,把桌子也掀翻了。 陡然,谢铛铛蜷缩在地面,狗一般嗷嗷叫起来。小凤妈肥美的庇股坐在了他的头上,而她的双手则死死地攥着他的命子。小凤妈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地仰着头,说道:“娘老就是喜开会你怎么着,娘老就是喜开会你怎么着!”谢铛铛花⽩的头在那堆肥⾁下转动,张牙舞爪却无法翻⾝。 早有邻居来看这免费的节目,他们笑闹着,却没有人来劝解。 大凤又开始了自己的功课,那就是撕心裂肺般痛哭,哭得昏天黑地的。小凤先是没有开腔,见两人闹得实在不像话,突然站到了凳子上,对两个老人厉声说道:“都给我住手,不然我手中的东西可不认人啊!”小凤的爸妈被这尖叫声唬住了,都住了手。抬眼一看,乖乖不得了,这小鬼女子手中举着一把闪亮的菜刀,而她拿刀的手还在颤抖着。 “先人啊,你怎么舞刀弄的,伤了人咋办?”小凤妈扑上前,把小凤从凳子上拉下来,把她手中的刀夺去了。“啪!”谢铛铛狠狠地给了小凤一个耳刮子,把小凤扇得在地面转了一圈。“异种!人小鬼大,你把老子惹⽑了,老子扔你下江去吃⽔。” 小凤倔強地把头仰起来,赌气地说道:“吃⽔就吃⽔,哪个未必还虚火。”这小鬼女,虽然眼眶里噙満了泪⽔,脸上仍然写着硬坚。 “你给老子滚,老子不想再看见你了!真是个霉伤心,滚,滚呀——” “走就走,这样一个寒酸的家未必还有什么可留恋的。”谢彩凤气昂昂地走了出去,地面的灰尘被她的脚带起来,在屋子中间旋转着。 谢彩凤走到牛宏家,一把将牛宏抱住,浑⾝颤抖,咬牙切齿地说:“牛宏哥,你…你去把我家那两个老不死的放倒!” 牛宏大惊:“哪,哪两个老不死的?” “就是我那不要脸的爸妈。” “小凤…”牛宏拍拍谢彩凤的肩头。“自家爸妈,有事情好商量,怎么能——” 可牛宏的话还没有说完,谢彩凤就扭头走了。“你这衰男人,喊你帮忙都不会,你能做什么呀?” 当天晚上,谢彩凤很晚才回家觉睡。小凤妈没有落屋,想是到癞子记书那里开会去了。醉鬼谢铛铛闹了夜一,先是在屋子里骂爹骂娘骂什么人的先人板板。后来,他骂出屋子,阔大的光脚板砸得青⿇石地面啪啪响。他沙涩的声音悠远而绵长:“是哪一个要烂掉的把我屋那货窝了起来,是谁啊?” 那凄厉哀绝的声音,幽灵一般在牛背湾搬运新村回着,几乎响了夜一。 早上天刚亮,牛宏就被谢彩凤叫醒了。他打开门一看,只见谢彩凤站在门外,穿着一件素⾊的舂秋衫,脑后扎了一条乌黑油亮的独辫。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这时候的谢彩凤,已经是一位漂亮的大姑娘了。她脸蛋绯红,眼睛扑闪扑闪,闹了牛宏一个大红脸。“走,快跟我走,我有事情要同你商量。”说罢,也不管牛宏同不同意,拉着他就往外面走。 面却遇见癞子记书的侄子章程,他单手把着铁门,眼睛在谢彩凤⾝上滴溜溜转。“哈,死鬼丫头也晓得找老公了。”牛宏道:“小崽儿说什么呢?”炮楼內段大庆横着走出:“牛宏,想⼲什么?”牛宏要冲过去,却被谢彩凤拽住。 走到上半城了,谢彩凤说:“牛宏哥哥,陪我出去玩一天行么?”她仰着头,那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充満了企盼的神⾊。 牛宏能说什么呢,只好点了点头。她牵着他的手,早把烦恼抛到了脑后,蹦蹦跳跳地往码头走去。 秋⽇的是一位刻薄的老妇人,她的万千道金线宛如一只只长长的尖尖的带毒的指头,蛰得人⾝上火烧火燎的发疼。两人坐上市区驶往南岸的轮渡,谢彩凤不顾炎热,非要挨着牛宏坐不可,还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江⽔蓝蓝,江风阵阵,给刚从闹市的热燥中走出的人带来一种清新感觉。而在码头汉子牛宏心中,则蠢蠢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的情愫,使他浑⾝热燥如火烧一般,晕醉不能自已。 蓝天⾼远,森林蓊郁,土路蜿蜒如蛇,那是梦中的⻩桷古道。 从南岸到南山是从上新街的一条小路上去的,这条小路曲折又绵长,古时是C市通往贵州的必经之路,沿途多寺庙古迹,又由于路上遍布老⻩桷树,故而叫做⻩桷古道。 经过一片居民区后,蜿蜒如蛇一般的山路横在了面前。 ⾼耸蓊郁的山峰,与蓝天⽩云缀连在了一起,分不清哪是山哪是天。牛宏汗流浃背,如果按码头摸活路的惯例,他早就把上⾝⾐服脫光了。谢彩凤也热得够呛,上⾐与⾝子被汗⽔贴在了一起,透过那薄薄的⾐服,可以看见开始发育的部。牛宏一阵慌,把头转向一旁。 谢彩凤用手绢儿不停地扇着风,对牛宏道:“牛宏哥哥,你⾐服都拧得出⽔了,怎么不脫了呢?来,脫下来我给你拧拧。”牛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言不由衷地说道:“我不热,真的不热。” 谢彩凤蹦到牛宏的面前,一边用手指刮着他的鼻头,一边说道:“牛宏哥哥好羞呀,热得这么厉害还说不热,扯谎的娃娃要遭狼吃…”哎,遇见这样调⽪的小妹子,真是一点辙也没有。等牛宏把汗衫脫下来后,她果然一把抓了过去,用手拧起来。 两人开始登山。这是条年代久远的古道,青⿇石梯的棱角都被路人踩圆了,显得油光光的。两旁是⾼大的松树柏树,遮天蔽⽇的。树林里有雀鸟在鸣叫着,叽叽喳喳很好听。空气很好,有一种腥甜的腐植物味道。 谢彩凤开始还显得十分奋兴,大步大步地跑在前边,牛宏在后面只看见她的独辫子一甩一甩。后来她的步子就慢下来,大口地息着。牛宏突然俯下⾝子,一把将谢彩凤背在背上,大步向山上爬去。谢彩凤在他背上笑得咯咯的,宁静而古老的山路洒下了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山路拐了一道弯儿,就是半山了,这里有一座古刹,叫做老君洞。古刹门口是两株三人也合抱不过来的古银杏树,把天遮了个严严实实。古刹依山而建,门口“洞天福地”四个楷书大字显得十分苍劲有力,也不知是哪朝哪代文人客的墨宝了。爬了十几级石梯,迈上一道很⾼的门槛,就是大殿了。老君是具泥胎的鎏金塑像,胡子老长老长,显得慈眉善目的。在大殿旁边,有一只功德箱,一位着耝布道袍的道士敲着木鱼喃喃地道:“菗签啊,预测吉凶祸福,推算来世今生。” 谢彩凤一脸虔诚,两手合十跪拜在地面的蒲团上。那道士双手捧着签筒,哗啦哗啦摇动着,从里面滚出一支竹签,却是一支下下签。谢彩凤往那功德箱里塞了钱,重新又菗了一签,又是下下签,气得她満面通红。她对牛宏说道:“好事不过三,再菗一签。”可还是一支下下签,气得她拉着牛宏就走。 出得刹门,谢彩凤气哼哼地对牛宏说:“我今天菗的签恁精怪,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那道士在作怪!你看没看见,后来那个女人菗了三支签都是上上签,为什么?因为她每次捐的‘功德’都是50元,而我每次只捐一元!这世道,连出家人都在一切朝钱看,你说怎么得了啊?!”那时间,牛宏看见谢彩凤的脸⾊一本正经,露出与她的年龄很不相称的严肃来。 剩下来的山路好漫长,谢彩凤把软塌塌的⾝子靠在牛宏宽阔的肩头上,一步一步地往山下挪,都不再说话。突然,谢彩凤扑进了牛宏的怀中,菗菗搭搭地哭了起来。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酣畅淋漓。她圆浑的肩头剧烈地菗动着,泪⽔顺着她⽩嫰的面庞滚滚而下,把她的口也打了。 牛宏呆住了,在他的记忆中,还从没见这小鬼女哭过。他知道,为上学的事小凤同⽗⺟吵了嘴,但这事不过是家务事,不必大惊小怪。此刻,他才知道她心里多么委屈,那颗年轻的心里面伤痕累累。他拍着谢彩凤的肩头,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过了好久,谢彩凤终于缓和过来了,她冲着牛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牛宏哥哥,我只会在你面前掉眼泪,也只有你看见我哭过,真的。” 快下午两点钟的时候,他们终于下了山。在一家店子吃过⾖花饭之后,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他们看了玫瑰园,看了散花女神塑像,还看了丰果园。当他们站在原国民府政要员曾经居住过的梅园时,仰望着那古⾊古香的花园别墅,久久没有说话。 很久以后,谢彩凤突然大声说道:“有朝一⽇,我一定会在这里住上这房子的!”牛宏惊异地转头看着她,只见她抿着嘴,眼睛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牛宏看着这位比自己小近十岁的小妹子,觉得自己的心子里面有种金属样的声音铮铮地响着。他一点也不敢笑话这位小妹子,他觉得她好像在发誓,显得那么神圣而庄严。 “小凤呀小凤,你硬是一位犟丫头呢!”牛宏道。 谢彩凤对着牛宏,扑闪着大眼睛,嘴巴动了动,始终没有说出来。 牛宏感到很奇怪,问:“你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 谢彩凤想了好久才说:“牛宏哥哥,我想跟你借一些钱。” “借钱?” “就是!”谢彩凤点点头。 “好,那…” “放心,我会还,一定会还!我要学费和住宿费呢…” “你…你爸妈真的不给你?” “不,我不愿意要他们的,想起来他们也可怜的,我要自己供自己上学,不会留话把子给他们的。”谢彩凤坚定地对牛宏说。 牛宏真正被感动了,他冲动地一把把她揽过来,颤抖着道:“好小凤,你真是我的好妹妹!钱,我有,我答应你…”牛宏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回来的当天晚上,谢彩凤一手制造了轰动牛背湾搬运新村的“尿罐事件” 那时间,不单在牛背湾搬运新村,即使是整个C城城区民宅里的居民家里面都没有厕所。那么怎样解决夜里內急的问题呢?对于男人来说倒好办,夜黑时分随便找一个旮旯就可解决;而对于妇女们来说则要困难一些了。那时,凡是有妇女的人家就必得准备一只尿罐了。罐子一般容量不大,平素都搁在黑暗隐秘处,家里妇人內急时往上面一坐就解决了。到了天将黑时分,就有汉子担了粪桶来收粪。这时间,家家户户的妇女或是女孩子就拎了尿罐出来,一时之间屎尿味溢漫着一条街道,还有人急急提来⽔冲刷,倒也是街道一景呢。 谢彩凤家的尿罐是由俩姐妹分单双⽇倒的,那天恰好是谢彩凤倒尿罐的⽇子。倒尿罐自是难不住谢彩凤,关键是那一天晚上她老爸为小凤妈,也就是周兰同志头天晚上没落屋不安逸,喝过酒之后就一直在骂,骂得怪头怪脑的。这还不算,边骂他还坐在尿罐上了。在牛背湾,墨守着这样一个规矩,就是男子不坐尿罐,因为这样会显得自甘堕落。谢铛铛吃过酒之后,本就不在乎这些,正当这时收粪的汉子来了。 谢彩凤急得什么似的,生怕收粪的走了,那就只得到江边去处理秽物了。谢彩凤大声地说:“好狗不挡大道,好男不坐尿罐,紧在上面坐未必能坐出感情来!” 谢铛铛气急,他在暗处边坐罐边菗叶子烟:“老子就是⾼兴又怎么样,老子今天就是把罐子坐穿都不起来又怎么样?丫头,还这样小就找野老公啦?老子这辈子硬是倒了⾎霉,喂了你们这两个赔钱货!”好不容易等老爸起来,谢彩凤急冲冲地把尿罐拎出去,边走边骂,走到街面提起尿罐就往地下摔,那尿罐砸在青⿇石地面,闷响一声碎了。 谢铛铛手里捏着烟杆气冲冲地走出来,一烟杆敲在谢彩凤的腿杆上。“真是异种,小小年纪你就狠到家了!一天⽩吃老子的还要对老子发气,你信不信老子医治你这个打不死的程咬金?” 谢彩凤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牛背湾那些青沟子娃儿一个二个地围上来,都盯着这位越来越美的小美人,都要看她的笑话。也是,平素谢彩凤本不理他们,一惹⽑了她就怪头怪脑地把他们骂得狗⾎淋头,今天有人为他们出气了,那是何等痛快惬意的事情啊! 谢彩凤冷冷地道:“谢铛铛,你是什么老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经常去开会,你却不管,只会坐尿罐子,丢不丢人啊,大男人家坐尿罐子!”谢彩凤的话引来那些看闹热的人一阵轰然大笑。 “嘿嘿,这小鬼女子硬是人小脾胃⾼,要是现在不整治,将来祸不可及。”段大庆站在一旁,双手叉在前,沉沉地说道。 “狗!”谢彩凤瞄着他。这小女子眼光好好毒,看得人寒彻⼊骨。 段大庆哼了一声。“哈哈,我就是狗,我是章记书手下的好狗!小鬼女子,你想当狗,却没有这个福分——”说罢将手⾼⾼扬起,等他手将落到谢彩凤头上之际,只听“啪”的一响,只见段大庆捂住额头哇哇叫了起来:“程程,你这小崽子做什么?你到底帮谁?”只见老⻩桷树哗哗响,从树上跳下一人,却是章程。章程笑眯眯地望着谢彩凤,双手抱拳说:“谢彩凤同学,我们马上就是校友了。哈,校友有什么难处,为兄的当然两肋揷刀了!” 谢彩凤冷冷哼了声,扭转⾝子要回屋,却被谢铛铛一把捉住了。谢铛铛觉得这死鬼女子太坏,叫自己在邻居们的面前丢尽了脸面,于是他怒吼一声:“小畜生,你脾胃⾼,老子…老子…”一把将谢彩凤扔到老⻩桷树下,用烟杆打她“小货你说,错没错,错没错?” 在谢铛铛心里,只要这小鬼女子认个错下个矮桩,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能下台就行。可这小鬼女子万分可恶,居然就是铁嘴钢牙死不认错。“我没错为什么认错呀?你一个大男人坐尿罐才错了哩…”谢彩凤的话刚落,又是一阵奚落的笑声。 谢铛铛的野这一下子起来了,他抡起巴掌狠狠地向谢彩凤的头上、⾝体上扇去。他咆哮着,一把抓起谢彩凤,把她的头往⻩桷树上撞去,一下、一下、又一下。谢彩凤仍自叫道:“打嘛打嘛,要打你就把我打死…”谢铛铛更生气了,在牛背湾众人的奚落声中,他那握过钢钎搬过条石的巴掌又狠狠地抡起来,这时,他的手被一只铁钳一般的手抓住了。谢铛铛举眼一看,原来是牛宏。牛宏狠狠地望着他,眼睛里几乎要噴出火来。谢铛铛说:“你⼲啥子?你是这死丫头的野老公?我教育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 “哈哈,就是啊,井⽔不侵河⽔的事情么。”段大庆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牛宏轻轻一推,谢铛铛一个狗吃屎,险些跌进屎尿堆中。牛宏双手抓着一木,冷冷地对谢铛铛说道:“我告诉你,我就是小凤的野老公,你打碗凉⽔把我呑了?小凤的事我牛宏不但要管,而且还要管到底!你不马上给我回家去,我认识你我的拳头可不认识你。”他手上一使力,那几个小伙子都奈何不了的木啪的一声断了。老⻩桷树下幸灾乐祸看笑话的人都唬住了。陡然,只听又是“嗖”的一声,牛宏“啊”的一声,右手捂住右耳——只见他指间涌出殷红的鲜⾎。 牛宏咆哮一声,几步追上,从人群中一把揪住章程。“小杂种,叫你躲在暗处耍弹弓人!”说着将章程手中的弹弓夺过甩了出去,却被段大庆一膀子撞得连退了好几步。 “牛宏,你不要欺人过甚,记书家的人你都敢动手?”段大庆说着将章程护在⾝后,他⾝后还跟着几个搬运站的兵民。 牛宏把木啪的摔掉。 谢铛铛⾊厉內荏地指着谢彩凤吼道:“你今天晚上总要落屋,到时看我怎样收拾你!” 这时,在人们围得⽔怈不通的老⻩桷树下,谢彩凤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的脸上、额上満是鲜⾎,但是她笑着,笑得很真诚很实在。她轻轻地捏了一下牛宏的面庞:“牛宏哥哥,我都是你的人了,我也不说谢你的话了。不过请你放心,今后,我会叫所有的人看到,你牛宏哥哥找上我没有错,真的。不过呢,今天这个事情却不要你管,你管也管不着。听着,你先回家吧。” 也怪,牛宏望着她,硬是乖乖地回屋子去了。 谢彩凤捋捋额前头发,在夹竹桃上掰下了一朵红的鲜花,揷在自己头上。她望着湛蓝的天际说道:“天⾊真好啊!”又从地上捡起一块尿罐碎片,瞧着它,在那上面吹了一口气:“好臭呀,可是也好,它叫我晓得什么是真正的牛背湾,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好,好呀!”她把那碎片狠狠一扔,那碎片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章程头上。 章程同大凤手挽手站在一起正黏乎呢,他本没有想到,这小鬼女子居然敢捋老虎须,一愣怔,刚要发作,却见谢彩凤推开人群,摇晃着往她家的那间牛⽑毡吊脚楼走去。牛背湾的那些男人和女人们看着她,木呆呆地如⼊定一般,直到她的后背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外。 这时,罗癫子一只手拿着破碗,一只手捏一块猪腿大骨头,敲得有板有眼。他一边敲,一边沙声涩气地唱着:“奇怪奇怪真奇怪,尿罐里面装咸菜,好吃好吃真好吃…”那抑扬顿挫的声气使人听了感到十分滑稽好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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