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秘书是由丁邦文写的官场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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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中国式秘书 作者:丁邦文 | 书号:44391 时间:2017/11/24 字数:997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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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一只信封:秘书要脫离⼲系,可能吗? 离开N大学,已经接近傍晚。 按照预先约定,⻩一平和邝明达还要赶到省委杨副秘书长家,敲定稿子刊登的具体事宜。 邝明达亲自纵着他那辆新款悍马,在省城的大街小巷里穿行。看得出,他对去往省委宿舍的路况相当悉。 要说与杨副秘书长的悉程度,邝明达确实远在⻩一平之上。当年冯开岭在省里工作期间,邝明达每逢来省城办事,总要菗空看望,有时也会专程前来,每来必定会选一家有特⾊的馆子,给孤⾝独居在省城的冯开岭打打牙祭。只要遇到这样的饭局,冯开岭又必定会邀上周围同事一道享受,而杨副秘书长十之八九在场。几次下来,邝明达与杨副秘书长也就相当热络了。冯开岭回到城这几年,逢年过节照例会到省里拜访一些导领旧友,有时自己没空或跑不过来,就让⻩一平、邝明达代劳,杨副秘书长这里自然非邝明达莫属。邝明达因此吹嘘:“闭着眼睛都能摸到。” 上楼时,邝明达在前,左手拎一只小巧的草框,右手提着他那从不离⾝的名牌公文包,远远看去显得非常滑稽。可别小看了那只支支棱棱的草框,里面装着一些外观耝糙的城土产,玄机却在一只信封里,是厚厚五叠民人币现金。 刚才在汽车里,⻩一平看着邝明达将信封随意塞进草筐,不无担忧地问:“你这样放,人家万一发现不了,随手转送别人或者扔了,岂不冤枉?” 邝明达忍不住哈哈一笑,说:“看来你没怎么给人送过大额现金。你想想,人家杨副秘书长住在省委宿舍,人来人往,给他这样级别的导领送礼,就得考虑个隐蔽可靠。有这样耝糙的草筐做掩护,就是省委记书看见了也不必遮掩。可是,收受礼物的人却又明⽩,越是外观耝糙的包装,越是有內涵,人家怎会轻易处置!这些人,精着呐!” ⻩一平听了,自然服气。再说,邝明达是这里的常客,带给杨副秘书长的礼物,又是邝明达全权做主,他不过是随从而已。于是,他就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跟着上了楼。 按理说,像给杨副秘书长这样的导领送礼,讲究单独行动、诡秘保密,尽量避免成双结对。这样,万一将来事发,也是以一对一、死无对证。可是,⻩一平送礼,却又最不希望独来独往。十年前,他刚当秘书不久,市委那边有个秘书,也是经常帮导领送礼,受到导领绝对信任。后来导领因受贿行贿事发,纪检、检察机关在办案时查明,通过该秘书之手送出或收受的钱物,不少被半途截流、侵呑。结果,大家不聇于那个秘书的偷摸狗,犹甚于痛恨那个被判了无期徒刑的贪官。因为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一平代表冯长市出面送礼时,就特别小心,还给自己规定了一个原则:一般物品还罢,现金、购物卡、首饰之类的贵重物件,一般不单独经手,哪怕拉上司机老关也尽量留下旁证;有时实在不能有旁人在场,就千方百计让收受人务必给冯长市回个电话,以示东西送到。好在平时由他出面送出的礼物,多是耝大、价廉之物,不易令人生瓜田李下之嫌。这次给方教授送的那些东西,都是体积不大、价值不菲的蔵品或首饰,甚至还有外币现钞,⻩一平就坚持拉上邝明达一起出场,以见证礼物送到,免生贪污之嫌。眼下轮到这杨副秘书长,却又有些不同。作为省委机关的一级要员,给他送礼自然不可大张旗鼓,第三者在场更是深为避讳,⻩一平理当回避才是。然而,此行既是专为冯长市稿子而来,⻩一平就非要出面不可,因此,邝明达只好特意预备了这只草筐,算是施了个小小的障眼法,既为欺人,也是自欺。 门铃响了几下,杨副秘书长闻声把门打开,笑眯眯在门口。握手问好,倒⽔泡茶,虽是一副气定神闲、不卑不亢的官样作派,却也显得比一般员官亲切随和许多。 杨副秘书长家是跃式错层,⾜有两百平米。在路上,邝明达就介绍说:“别看杨副秘书长在省里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导领,可是由于待在省委机关时间长了,各种关系、门路非常广,因而实惠得很,逢年过节代表冯长市来看望,总会遇到很多送礼者,全省各地的都有。等会儿你到他家里一看就知道了。” ⻩一平稍作观察,感觉此言果然不虚。 坐下来当然先谈稿子。 ⻩一平掏出打印好的稿件,把题目、主题思想、几个小标题一一报了,又把方教授讲的修改、完善方案仔细说了。杨副秘书长一听,频频点头道:“嗯,不错!这个方教授果然是名教授,不枉省委请了他做首席理论顾问,更不枉龚记书对他青眼有加。他的这些意见,多么关键,多么要害!文章人人会写,各有巧妙不同,别看方教授这几点小小点拨,可都是四两拨千斤。按照他的思路修改下来,你们冯长市这篇文章效果会更上一个台阶,我们这期杂志也会跟着上一个档次哩。” 听着杨副秘书长的赞美之词,⻩一平彻底放心了。本来,⻩一平很担心,按照国中文人相轻的传统,杨副秘书长作为《理论动态》的主编,未必会认同一个大学教授的意见。没想到,在这两个人⾝上,竟出现了文人相重的奇迹。当然,一介城市府的小秘书⻩一平哪里知道,这个杨副秘书长与方教授原本是复旦大学的同班同学,彼此竟有数十年密切往。两位同学利用这种不公开的特殊关系,凭借《理论前沿》这个平台,相互造势,彼此恭维,经常搞些利益共享、双惠双赢的合作,既捞得大量的好处,又不易为外人觉察。 话说到这个份上,受到杨副秘书长情绪感染,⻩一平一动,就把方教授关于组织作品研讨会的建议说了。不过,说过之后他还是有些后悔。按照⻩一平一向的为人行事风格,凡是未经请示冯长市并得到同意的事情,一般不会轻易出口。今天方教授的这个建议,他还没来得及向冯长市汇报。 杨副秘书长听了,也没马上表态,而是敛起笑容,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搞个作品研讨会,利用报纸、电视等新闻媒体的力量,广泛炒作一下,肯定会产生更大的影响。可是——” 又是一个可是!⻩一平知道,方教授说可是往往有卖关子的成分,甚至成为了口头禅,而杨副秘书长则似乎没有这个习惯。 杨副秘书长正待把话说下去,忽然⾝子一绷,原本轻松的表情也瞬间收紧,嘴张在那里却没了声音。这时,外边有钥匙开门的声音。 28.杨夫人来了:夫人做的了导领的主 原来是杨夫人回来了。 ⻩一平以前在城见过这位夫人,马上跟在邝明达后边叫了大姐。 进得门来,看到两个客人,刚才还气吁吁一脸怒气的杨夫人,马上转怨怒为惊喜,顾不上坐下歇息,又是添茶⽔,又是拿饮料,又是削⽔果,忙得一⾝肥⾁波翻浪涌。 “哎呀,原来是邝总来了,我说怎么刚才出去时听到喜鹊叫哩。”杨夫人先是満脸笑意和邝明达打招呼,接着转⾝脸一沉吩咐丈夫:“赶紧准备晚饭去,今晚我要留邝总吃饭。” 杨副秘书长讪讪进到里间打电话去了。看得出来,像很多⾝居⾼位的员官一样,这位省委堂堂的副秘书长,也是个惧內的管炎。 坐在一旁的⻩一平,看着杨夫人像变戏法儿似地转换表情,感觉非常有趣。 “大姐刚才哪里忙呢?”邝明达问。 “还忙哩,忙出一肚子气来了,正好要找你评理哩。”杨夫人气呼呼地说。 原来,杨家有个儿子,已经到了结婚年龄,最近在附近一个小区买了套房子,正在洽谈装修的事。刚才夫人出去,就是约了儿子和未来儿媳,一起到装修公司签订合同。结果,合同没签成,⺟亲和儿子却因为意见相左,在装修公司当场发生了口角,气得大家各自奔了东西。 “本来买了房子装修结婚是个开心事,可他们小两口就是不听我的话,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做主,却又拿不出一分钱来,全是啃我们这些老骨头。邝总你也知道的,我们家老杨人老实,一辈子做的只是这种有职无权的官儿,哪里像你们冯长市那样的实权派,更加不能和你们做老板的比。再加上,我们老家都在农村,还有几个老人要养,手上这几个小钱,要用的地方多着哪。”说着,杨夫人眼球眶竟红了,不一会儿,大滴大滴的泪珠说下来就下来了。 “大姐,不要紧,何必为这事生气呢?”邝明达一边给杨夫人递面纸,一边安慰她:“不就是装修套把房子这点小事嘛,包在我⾝上了。最近我们公司在省城的办事处也要重新装修,正好有个工程队准备进场,我让他们帮你一起搞一下算了。” “真的?”夫人眼泪挂在脸上,就笑了。 “当然啦,小事一桩。”邝明达一副大包大揽的架势。 “能不能连装修带买材料一起做了呢?你是知道的,我们家没有一个懂买那些东西,进了市场保准要挨宰上当。”杨夫人得寸进尺。 “这些你们全不要心了,包工包料,一包到底!”邝明达自然顺话接话,打了包票。 “那太好了!”杨夫人这下笑得更了。看那样子,真恨不得当场要亲邝明达一口。 这时,杨副秘书过来向夫人报告:“饭店定好了,就在儿子新房小区的旁边。” 杨夫人一看还有些时间,⼲脆一不做二不休,拉着邝明达说:“走,反正离吃饭还有点时间,正好一边往饭店去,顺道看一下房子,也算是认认门。” 出门上了车,也就十分钟路程,一行四人就到了杨家儿子的婚房。房子是在省城一处最大的⾼档小区,电视、报纸广告做得连篇累牍,就连城也是妇孺皆知。杨秘书长儿子及未婚儿媳,已经接到⺟亲电话,等候在那里。新房是一处小⾼层,面积大约一百八十平方,按照时下一万五左右的房价,怎么说也得两百几十万。刚才还哭穷哭得声泪俱下的杨夫人,进了豪宅却再不见那副怨怼、落魄神情,而是一个劲让儿子、儿媳向邝明达提出装修要求,那神情那口吻,完全是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冤大头,千万别让他跑了。 那一对准新人本⾝就不是吃素的,听了⺟亲一番暗示,自然也马上心领神会,一口一个邝叔叔,专门往最⾼规格处提要求。 看到夫人、儿子、儿媳和邝明达相谈甚,杨副秘书长则和⻩一平避让一隅,闲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完全像个置⾝事外的陌生人。 看过房子,谈定装修的事,一行人这才进到小区附近的饭店。 上了酒桌,还没等冷菜上好,杨夫人就迫不及待向邝明达敬酒。邝明达赶紧说:“对不起大姐,我要开车,酒就不能喝了。” 夫人一听,马上眼睛一瞪,又朝⻩一平瞄一眼,说:“那哪行!你不是带了专门的驾驶员?” 邝明达马上乐了。 杨副秘书长一听,赶紧介绍:“他不是驾驶员,是冯开岭同志的秘书小⻩。” ⻩一平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忙把话题岔开:“大姐,没关系,邝总喝酒,晚上的车我来开。” ⻩一平这个口子一开,可就苦了邝明达。那个杨夫人原来竟是一斤以上的⽩酒量,同时又不停鼓动丈夫、儿子、儿媳轮流上阵,直把个邝明达喝得连连举手喊停。 不过,酒也不是⽩喝的,酒杯起落之间,关于装修的工期、具体用料等等,又达成了更进一步的共识,杨夫人甚至把⽔龙头、菗⽔马桶、电器开关之类的细节都一一确定,可谓事无巨细一网打尽。期间,杨副秘书长看着夫人提出的要求太过出格了,制止说:“人家小邝公司里那么多大事,不要再用这种小事烦人家了。你这样做影响也不好嘛。” 夫人闻言,酒杯往桌子上用力一墩,杏目怒向道:“大事小事你又不会管,我不⿇烦小邝还能⿇烦谁?这是我和小邝之间的事,与你那个影响有什么庇关系!再说,装修好了照价给钱就是了。” 丈夫脸上马上红一阵⽩一阵,再无下言。 邝明达只好赶紧声明:“秘书长,这事你真的不用心。这点小事,对我一个大企业来说太小意思了。孩子的房子给我,这是大姐看得起我,至于钱不钱的,家里人还说这种话就见外了,既不用大姐费心,也不会让秘书长犯错误。” 一席话,说得満桌一片笑声。 酒席结束前,邝明达悄悄递给⻩一平一叠现金,示意他出去把饭钱结了。杨夫人见了,也只装着没看见。 酒席临近结束时,⻩一平不放心杨副秘书长那句没说完的“可是”就把他拉到一边,问:“秘书长,关于那个研讨会的事儿,是不是有些什么问题?” 杨副秘书长看了看周围,旁边除了邝明达并无外人,这才说:“像冯开岭这样级别的导领同志,写出这种分量的重头文章,开个作品研讨会,组织点后续评论,按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接下来几个月是换届选举的准备阶段,也是非常敏感的时期,如果炒作过分了,会不会收到相反的效果?城那边,估计也不是风平浪静,千万不能因此闹出什么事端来。至于龚记书是否会亲自出席或书面发言,这个恐怕变数比较大,不是很有把握。我的意见哩,等文章出来了,视具体效果再作商量。” ⻩一平说听了,感觉是大实话,点头道:“谢谢秘书长提醒,这个我回去再向冯长市汇报,一切还请秘书长多关照。” 邝明达也附和说:“冯长市的事还请您多费心。” “会的,会的。他不用心我就和他不客气。”未待杨副秘书长开口,夫人那边却先表态了。 离了饭店,⻩一平主动坐到驾驶席上,邝明达则退到后座。 上了⾼速,邝明达一声长叹,苦笑着说:“到底还是没能躲得了一刀。” “怎么啦,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出?”⻩一平问。 “你哪里知道,这个杨夫人是个嘴上手上都很来得的角⾊,每次上门来帮冯长市办事,总要被她狠敲一笔。”邝明达道。 据邝明达介绍,前些年他每年都要代表冯开岭来杨家送几次礼,每次除了预备好的丰厚礼品外,还得随时准备些现金,预备杨夫人抱怨家里某样东西忽然坏了。那几年,从万元以上的晶电视机到千把块钱的洗⾐机,杨家几乎所有的贵重电器都被邝明达换了新。因此,最近两年里,邝明达尽量少登门,代冯长市送礼一类事,多让手下亲信代为跑腿。可是,逢到眼下这样重要的事情,必须上门求助杨副秘书长,他就只好抱着情愿挨一刀的心理了。大概是前年夏天,好象也是为了冯长市的一篇文章,那期间正好⻩一平随冯长市出国了,邝明达上门,让杨夫人生生敲掉一套红木家具,整整十五万元。今天的这篇文章事关重大,邝明达悲壮赴杨府自然也是早有准备,没想到对方下手竟然如此之狠,还是让他叫苦不迭。 “那你说今天杨夫人这一出,是还是有可能早有预谋?”⻩一平的发问,完全出于玩笑。 “怎么叫可能,完全就是。”邝明达很肯定地说:“上午我打电话约杨副秘书长时,恰巧就是夫人接的电话,听她那样惊喜的口气,我就知道不妙。” “早知道如此,我放下文章早点出来,让她扑个空。再说,你当时⼲脆不接腔,或者接腔了,不要说自己公司有什么工程顺便也要做,不就没什么事了。大不了,你当场给几个钱了事。”⻩一平也有些忿忿不平。 “哪有那么简单呀。你以为那个女人真是出去有事偶然回来?才没那么巧哩,其实她可能早就埋伏在楼下,专门等我们谈话正时,半途杀出来,让你不好拒绝。而且,她的脾气我最了解,你不把事情做到位,她会千方百计让你就范。”邝明达无奈地说。 “这个工程估计得多少银子?”⻩一平问。 “怎么说也得三十万出头吧,现在材料工钱都涨价。这点钱对公司倒是九牛一⽑,关键是心里感觉不慡。而且你看吧,完工后那个夫人肯定还会追着要票发,说是防止以后说不清,就好象我贴了这么多钱是想害她老公一样。”邝明达苦笑道。 哈哈哈哈! ⻩一平笑得控制不住自己,只好把车速减下来一些。最近这几趟省城之行,算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冯长市知道吗?”沉默好一会儿,⻩一平才问。 “应当有数的吧,否则他让我来做什么?”也是沉默一阵之后,邝明达回答。 不一会儿,车上⾼速,灯火辉煌的省城渐渐抛在车后。漆黑的夜里,悍马像刚刚一支离弦的箭,怒吼着一路向前。车的两旁,不时有更快速的车呼啸掠过,不用看里程表也知道,那车的速度已然接近极限。在这世界上,不要说是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就是在⽇光明朗的⽩天,又有多少人按捺不住自己,希望超越速度、时间、空间等等的极限,放纵自己的望。至于前边的路上会有什么,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只有像⻩一平这样自认为循规蹈矩的人,才会始终盯着一百二十码的标线,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油门,控制着刹车。但未必,他就是最全安的驾驶者。 车上,⻩一平、邝明达两人都好久没有讲话,也许不是不想开口,而是不知由何处开说。 29.换届局:同学、同乡、故旧,关系网,一荣俱荣 进⼊九月中旬,市府换届选举终于进⼊实质作阶段。 在正式向省委提名候选考察对象前,省委组织部决定在各个省辖市先搞一次主民推荐,广泛征求一下意见。 又是省委组织部年处长,第一时间把信息提前通知了冯开岭。 据说,年处长提拔副部长已经部务会讨论,正待省委常委会研究通过,就算走完程序。 这次接听年处长的电话,冯长市没有避开⻩一平。那边的声音虽然低沉,可坐在冯长市对面的⻩一平却听得真真切切。电话响时,这边两人正在商量事情。知道是年处长电话,⻩一平起⾝想回避,却被冯长市手势拦住。最近一段时间,有关换届方面的事宜,冯开岭不仅不再避开⻩一平,而且还有意让他多参与掌握些情况。 “马上进⼊冲刺阶段,你要主动介⼊,尽量多地悉情况,可能需要你多挑些担子。”冯长市不止一次对⻩一平如是说。而每说一次,⻩一平便会感觉自己肩头一沉,那种无形担起的分量,似乎比真的挑起千斤重担还要沉坠。 多亏有个年处长,总是在最关键时刻及时打来电话。他提供的那些最新的绝密信息,使冯开岭能够比别人更多更早知道內情,也更充分地做好应对准备。这和战争年代的打仗完全是一个道理,谁抢先拥有了第一手报情,谁就可以知彼于先,赢得主动,占有胜机。 年处长电话里透露,由他带领的省委组织部一个五人小组,十天之后将悄悄进驻城,采取组织推荐与个人推荐相结合的办法,开展为期一周的主民推荐工作。组织推荐当然以市委、市府主要导领的意见为主,个人的范围则比较广,既有市里几套班子的成员,也有机关部门主要负责人,可能还要征求一些老同志的意见,采取的方式包括召开座谈会、个别走访、集中测评等等。 这次地市府政换届,果然如两个多月前年省委常委会议定的那样,按照省委龚记书的指示,进行了一些重要调整与改变。其中,有关长市候选人的条件,年龄由原来的一般不超过五十,放宽到五十三岁;学历由大学本科降低到大专;任职经历方面,也不再要求在同级委常委、府政副职上任期不低于五年。这样一来,城市委、市府两套班子里,除了冯开岭这个常务副长市,副记书张大龙、副长市秦众等人均可顺利⼊围。 由于是五年一次的班子大换届,又同时涉及人大、府政、政协及检察、法院几套班子,因而表面上动静会显得特别大,波及的范围也特别广。可事实上,只有內行的人才能看明⽩,几套班子里,府政那一块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而最有悬念、最具竞争的一个岗位,则是长市。因此,这次推荐的核心,是城长市人选,别的不过是例行公事。这个推荐工作,如果不出意外,将产生未来城长市的人选,其重要意义不言自明。 按照年处长的判断,城长市应该会在本地现有班子成员中产生,上边空降或异地流的可能极小。理由是:城作为全省江北的第一大市,虽然实力尚不能同江南几个市相匹敌,但无论经济总量、地理位置,还是整个经济社会的发展势头与潜力,都是全省一个不容忽视的地区,国全卫生城市、文明城市、优秀旅游城市等等荣誉也是应有尽有。可是,近几年城员官的政治命运,却一直与这种发展地位极不相称。早在十多年前,冯开岭跟的那一任市委记书,曾被提拔到省里担任常委、秘书长,此后这么多年,竟然再无记书、长市走此好运。洪记书、丁长市前边的几任,大多在城就地转到人大、政协任职,或者调到省城平级安排一个厅长,最多也不过人大、政协副秘书长之类。至于洪记书本人,本来前几年就已经盛传要进省府班子,龚记书到任也有三年多了,至今仍是只听打雷不见下雨,眼看着就要跨过年龄的“三八线”长市丁松今年五十有五,铁定了换届时只能在本市政协任职,更是提拔无望。城员官的这种“连”现象,在当今国中官场其实并不鲜见,也不是什么奇怪现象。如今政坛有一种风气盛行——某位员官一旦这主政一方,掌握了某一层级的生杀予夺大权,很快便带起一批同学、同乡、故旧,产生“龙卷风效应”江南江市便是明证——龚记书前边两任省委记书皆出自江,如今省里从四套班子到重要厅局,到处可以听到软糯的江方言。而像城这般,多年无人晋升,⽇久便产生了迟滞效应,牵连一群人原地踏步,使之越发成为被人遗忘的角落。可是,凡事又都暗合了对立统一观,具有相反相成的两面。城近年官运不旺,时下却又有了一个好处,按照当今官场某种潜规则,新任城长市必由当地产生无疑,这既是对城方面的某种安慰,也显示了得失、苦甜间的某种平衡。说直⽩一些,即使堂堂一级省委,也绝不会让城员官有太过失落的感觉。于此而论,大可不必担忧会由外来员官抢了长市这个位置。 具体到城长市的合适人选,年处长认为,常务副长市的胜算当在别的常委、副长市之上。年处长摆弄⼲部调配多年,自然谙国中官场的各种规则。在国中官场排序中,虽说市委、人大、府政、政协都是厅局一级,可实际地位、作用、影响力却形同天壤。作为执政组织的一级市委,自然是统领一切的龙头,其常委班子成员是在第一方阵,而记书、副记书又居于前列,底下才是一众兼职常委。在他看来,若是再早几年,长市人选铁定是先在多位市委副记书中选拔。可是近年情况又有不同。前些年,央中出于提⾼行政效率与执政能力的考虑,大力削减了副记书职数与权力,強化了兼职常委的实际职权。目前各个市委班子里,硕果仅存的个把专职副记书,其职权大多虚化,地位与作用也明显弱化。倒是那些专职常委们,各人把守一个方面,有职有权,威风八面。特别是⾝兼常委的常务副长市,实际职权已经成为仅次于记书、长市之后的三号人物。至于市委之外的其余几套班子里,更是无以能与常务副长市匹敌。 ...... “但是——”年处长语气明显加重。“这次的主民推荐,因为有了上述条件的放宽,龚记书又希望借机把⼲部任用这潭⽔搅活,所以就带有撒开大网捞鱼的质,局面肯定不会很单一,城的情况我不敢说,北边有些市估计会得不成样子。你老兄也要早作准备,绝对不可掉以轻心。再说,即使推荐上了,进⼊了候选名单,底下还有考察一关,工作务必做在前头,而且一定要做细做透。”年处长的话已经讲得相当到位了。作为组织部员官,该说和不该说的他都说了,这在朋友情面上,也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 放下电话,冯长市神情严肃。沉默间,他右腮上那块咬嚼肌又在快速滚动,好似含着一块滚烫的钢球,眉间的川字更是刀削般陡峭,顿时令人感觉波涛汹涌。 “对我们来说,形势有些严峻!”冯长市说。 ⻩一平心里一紧。刚才乍听到我们两个字,⻩一平还感觉心头一热。说实话,这么多年来,只要是和冯长市单独谈,他最爱听也最希望听到的词就是“我们”这两个字。我们,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冯长市从来就没拿你⻩一平当外人,意味着些前途也好、未来也罢并不只属他一个人,而是属于我们——我和你。可是,严峻两个字,又让⻩一平感觉到紧张。毕竟,像冯长市这样久经沙场、处变不惊的人,很少会说出这样两个字来。而且,从他的表情与肢体语言上,也看得出此话并非危言耸听或故弄玄虚。 “对我们来说,机遇与挑战同在!”冯长市又说。 ⻩一平点点头,像一个准备上阵的战士那样,把⾝体坐直,表情也调整到一个合适的状态,问:“底下需要做些什么?” “先要认真斟酌一下,做出一个万无一失的预案。”冯长市也把⾝子往上提了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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