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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秘书是由丁邦文写的官场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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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奇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中国式秘书 作者:丁邦文 | 书号:44391 时间:2017/11/24 字数:16168 |
| 上一章 第十章 下一章 ( → ) | |
| 41 一大早，⻩一平和老关接冯开岭上班。上了车，⻩一平看冯长市眼睛通红，満脸疲惫不堪的样子，关切地问：“冯长市夜里没休息好？” 冯开岭劲使  了右眼⽪说：“觉睡倒还好。不知怎么搞的，这两天眼睛既不疼也不庠，就是眼⽪跳得厉害，这个有什么说法吗？”“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要看是哪只眼睛跳了。”司机老关是个耝人，平时嘴倒不是很快，这会儿却抢先接了茬儿。 ⻩一平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糟了。偷眼朝后视镜里一瞟，冯长市的神⾊果然很难看。那边老关正待继续发挥，⻩一平马上打断道：“什么财呀灾呀，哪有这样简单，全是民间随意编造的荒唐说法，一点科学依据也没有。眼⽪跳动，其实是一种肌⾁或神经挛痉，是因为工作繁忙、睡眠不⾜，  劳过度引起的眼疲劳，还有，应酬过多、內火重、角膜炎、感冒发烧等等，都有可能导致眼部神经供⾎不⾜或充⾎。”冯开岭听了，这才表情多云转晴，点头道：“唔，还是你这个解释有道理，看来家里有个在医院工作的汪若虹，就是不一样嘛。” 其实，⻩一平心里明⽩，冯开岭嘴上这样说，內里却并未真正放下。刚才即便老关不先点破，他自己也未必就想不到那个流传甚广的民间谚语。何况，冯开岭一向有些  信，尤其是每临关键时刻，总免不了疑神疑鬼。说到冯开岭这类员官的 信，却是时下官场上的一道独特景观。别看他们年龄不大，学历不低，政治上进步 望也很強烈，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信。其中有些导领，年轻时或许还是纯粹的唯物论者，自信一切全凭脚踏实地埋头苦⼲，可是，随着职务的步步⾼升，反而开始亲近神、鬼、怪一类。这种信，有的虽然假以易经、八卦之类所谓国学的外⾐，其实所信之物与巫婆神汉玩的那一套毫无二样，有的甚至更封建、愚昧一些。 城市委、府政班子里，现任的几个导领，不少人都有此一好。市委这边，洪记书的办公室本来安排在九楼最东边，是个排号901的大套间，不仅面积比别的大很多，而且还有一扇东向落地窗和东南向转角台，放眼望去，绿地逶迤，翠林如染，一直蜿蜒到远方的江边。等到大楼落成，最后确定办公室时，洪记书偏偏选了面积与视界都相对狭小的902，那个原本为他量⾝打造的超豪华901，他不进别人也不好进，只好做了所谓的接待室。其中原因，是因为大楼在建时，曾经发生两起伤亡事故，机关事务局长便从省城悄悄请来一位知名风⽔大师察看，这一看就找出了若⼲不宜或忌讳的元素，其中就包括901朝东开的那扇窗户和东南角那个台。原来，市委大楼东侧，当年曾是 城万人体育场，从解放初镇庒反⾰命，到“文⾰”期间处置牛鬼蛇神，及至改⾰开放初期的几次严打，在那里 毙的犯人少说也有上千个， 气太重。901的落地大窗与台，恰恰正对着城最大的坟墓。市府那边，丁松长市也不逊⾊。宽宽大大的办公室里，别人的办公桌都搁在临窗朝南位置，面向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光线充⾜，外边的花园景⾊也很养眼。临了，他却与别人相反，来了个背南面北而坐，生生把一屋子光给挡在了⾝后。之所以会如此，据说也是经过了⾼人指点，症结是府政办公楼南有座千年小土丘——⻩金山，北边是一马平川，若想在官场坐上头把 椅，非得背有所依、脚有所踏才行。选择背南面北而坐，可不就是背倚⻩金山，脚踏一马平川，宛若天子⾼居金銮宝殿。至于有些常委、副长市，按照星座、卦象之类的元素，点名更换某个机手号码、汽车牌照，更是屡见不鲜。 这些信息，都是导领的个人隐私，属于绝对不宜公开的机密。只有像⻩一平这样在秘书圈子里有些江湖地位的人，才能在某次秘书聚会时，趁某位同人酒酣言多、理智失控时，于不经意间偶或得之一二。当然啦，洪记书不要901，或者丁长市背南面北坐，对外却又有一种公开说辞——那个901，洪记书是嫌其面积太大，装修设置过于豪华，自己坐过去于心不安，影响也不好，才让出来做接待室，意在把最好的房间留给访上的百姓。丁长市的那个坐向，更是可以直面大门，方便接待群众，不易滋生官僚主义。这样的说法，上过报纸、电视，曾经出现在某次重要的⼲部考察材料上，甚至还作为经验传授给外来参观的兄弟省市导领。事实上，那个洪记书办公室隔壁的901，早就安放了乒乓球桌、摩按椅、跑步器、棋牌桌之类，成了记书忙碌之余放松休闲的场所。丁长市那间办公室，慢说相邻而居的普通⼲部，就是那些部委办局或县区导领，如果未经提前预约、通报，也很难轻易进得。至于那些蓬头垢面、扶老携幼的访上群众，那是连市委市府的大门也靠近不得。 不过，话又说回来， 信归信，这些员官骨子里却又并不真信，有的只是把信当成某种时髦，就像早些年信气功香功一样。在遇到关乎自己前途命运的关键时刻，信于他们又不过玩笑尔尔。就在洪记书弃901取902的那年，城市冲刺国全卫生城市、全省文明城市，要求平整分布在全市城乡的百万座坟头时，洪记书二话不说，带头到老家亲自锹平了祖坟，后来听到好多老百姓骂娘，他也只是笑笑说：“没关系，就让那些坟里的鬼魂都冲我一个人来吧。”结果那年全市“两城同创”顺利通过。丁松长市也是如此。由副长市提长市那年，正是他的本命年，有卦师告诫他年內只能往北不得南行，否则不仅前途惨淡，而且还有⾎光之灾甚至 命之虞。丁松听了哈哈一笑：“扯淡，我一个抓工业的常务副长市，首都京北不去倒也罢了，招商引资不往南跑还能跑哪里，再说省城也在南边，开会总不能不去吧。”一年下来，倒有半数时间南行，第二年舂天的“两会”上照样如愿当选长市。冯开岭的 信，似乎与一般员官又不相同。这一点，跟随其多年的⻩一平比任何人都看得真切。较之洪记书、丁长市，冯长市的信多了些理与目的，而少了些盲目。比如在信对象上，他不像有些人，眉⽑胡子一把抓，神鬼仙不分，巫婆神汉全信。于冯开岭，只相信相面测字算卦一类。在他看来，相面测字算卦几样，具有预测命运的功能，属于摸索、寻找人生的內在规律，且有一定的文化含量。因此，冯开岭的信，自有其一套理论依据，常常令人瞠目结⾆却又不得不信服。“所谓命运，其实是两个不同的时空概念。命者，说是由上苍所决定，其实是出自于⽗⺟。在你由各自立独的卵子与精子组合成生命胚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你生在哪方⽔土的何等人家，智商、情商乃至道德、人品、 格之类也大体成型，你无权选择城乡、⽗⺟、兄弟姐妹，也无法摆脫遗传基因強加于你的信息密码，这便是命。而运则又不一样。在你的一生中，你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有的属于必然，有的则事出偶然；或者，你经常会面临纷繁复杂的人生选择，有单项也有多项，有三岔路口也有十字路口；又或者，你在生命的某一时段很顺利，另一时段则很曲折，恰恰你在这些时候做了这样而不是那样的选择…这就是运。命的经线与运的纬线相互穿梭织，便组成了人的一生，也即命运。就某一个人来说，其命与运也许是一种无序组合，可是将很多人的命运归总起来，分别不同类型作定量与定分析，便不难发现其中蕴蔵的规律。这种规律，有时会写在你的脸形、耳廓、掌纹这些外部特征上，有时则与你出生的年份、⽇月、时辰密切相关。相面、测字、算卦其实是在解读这些生命的信息与密码，与愚昧并无关系。”这段文字，是冯开岭于某次无聊会议上，坐在主席台上一挥而就，曾经与⻩一平抄录下来。其时，大家都看见他在那里奋笔疾书，只以为是在认真记录。⻩一平抄录、阅读之后，啧啧称颂之余，曾经建议化名投寄报刊，被冯开岭制止，告诫说：“游戏之言，万勿怈露。”42真是说什么见什么，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冯开岭说眼⽪跳得厉害的第二天，还真是跳来了一颗灾星。 那天夜里，⻩一平正在办公室加班赶写一份材料，忽然接到规划局长于海东的电话，开口就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必须马上相见。 ⻩一平一看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马上问：“什么事这么急？”“是凤凰小区的事，电话里讲不清楚。”听得出，于海东的  息声非常耝重，语气相当焦躁。于是，双方约定，一刻钟后在于海东办公室面谈。 初秋了，风已经有些凉意。⽩⽇里车⽔马龙的大街上，此时已渐渐趋于冷清。昏⻩的灯光下，偶或被风吹起的梧桐树叶，打着旋儿在空中漫舞，又随风被抛到马路上，不时有过往车轮辗过，那碎裂的响声便显得分外孤寂与刺耳。 ⻩一平坐在出租车里，想起那个凤凰小区的事，竟然惊出了一⾝冷汗。他知道，别的地方出事还好说，独独凤凰小区不能出事，否则受到牵连的会是好几个人，从省委组织部的年处长到冯长市，最终肯定也会殃及到他本人的命运。 凤凰小区位于 城市区东郊，那里原来是通局下属的⽔泥制品厂厂区。大约是两年前的舂天吧，⻩一平陪同冯长市在省城看望年处长，中午在省委小食堂吃饭。分手的时候，年处长好像突然想起，说：“我有个亲戚最近在城搞投资，相中一块什么地，具体我也说不清楚，估计有些小⿇烦吧。”“小事一桩，让他直接找我，或者找⻩秘书办。你亲戚来 城投资那是对我们的支持，有⿇烦是我们服务不到位嘛。”冯开岭没有任何停顿，立即很轻松地表态道。“那是那是，这点小事就不要冯长市亲自过问了，让他来找我吧，我会处理得让导领満意。”⻩一平接着冯长市的话，赶紧表态。 其实，就在年处长说那件事的时候，细心的⻩一平还是敏感地抓住了冯长市眼神里一丝不易觉察的诧异，以及腮部肌⾁细微的不规则菗动。他知道，这是冯长市內心暗暗吃惊的表现，只是表面上没有表露出来或者稍纵即逝罢了。如今，两年时间过去了，当时年处长托付的这件事果然出了问题，⻩一平才彻底明⽩，冯长市当时的惊讶确是有所预见。也许当时冯开岭就已经猜到，年处长那个看似不经意提出的小事，绝对不真是一般的小事，而恰恰可能是一个大巨的⿇烦。在那样的场合，面对年处长这种特殊的⾝份，就是有再大的⿇烦，他也只能装做轻松的姿态。当然，令冯开岭没想到的是，自己下意识的神态变化，居然让秘书⻩一平逮了个正着。 跟在导领⾝边多年，⻩一平也渐渐摸准了一个门道，像年处长这种处于权力核心层的人，为人处事素来深蔵不露，表面看上去相当谨慎低调，可不等于他就不懂得利用手中的权力。当今社会，任何职权只有在利用中才能显示出威力，只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利用方式罢了。这就像同样是食⾁动物，豺狼虎豹猫狗蛇鼠的吃相和品位大不相同，有的专挑势均力敌生长于野外的大家伙下手，有的则不拘小鱼小虾青蛙蛤蟆，有的非活蹦  跳的不吃，还有的却专挑腐烂变质了的残剩之物。⾝为省委组织部市县⼲部处处长，又即将提拔为副部长，年处长当然不是那种拣到盘子里都是菜的三流货⾊。不错，他和你冯开岭是有同学之谊，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关系也如同兄弟一般，可即使是亲兄弟亲⽗子，除了⾎缘关系，也还有某种利益上的相互牵扯。平常，年处长十分注意自己的形象。冯开岭经常来省城出差，时常也会带着邝明达、郑小光这样的大款，但年处长从来不让他们请客，而是由他安排在省委食堂吃工作餐。逢年过节，冯开岭免不了会上门拜望，烟酒茶加上城土特产品总要带一点，年处长始终把握一个原则——现钞、购物卡、金银首饰之类的重礼不收，同时也会顺便从家里拿些烟、酒、茶之类的物品回赠。另外，在年处长来城公⼲或开会，相遇在一些公开场合，两人尽量不显示亲热状。年处长曾经自我解释：“我这做组织工作的，本⾝就令人瞩目，自己更加要注意严格要求，低调行事。”在⻩一平的记忆中，这么多年来，只有冯开岭时常求助年处长关照，还从来没有见到年处长有事求过冯长市。因此，一旦年处长有事相托，冯长市当时表情的变化，⻩一平并不能准确解读，甚至相当惑。之后，当冯长市将年处长所托之事，再转于他来理办时，⻩一平则完全抱着一副竭尽全力的态度。他觉得，帮了年处长的亲戚，既是在为冯长市还一个天大的人情，也是在为冯长市自己的未来作铺垫，没有理由不用⾜力气。从省城回来不几天，果然就有一个什么大江房地产公司的陈总找来，说是年处长的亲戚。按照冯长市的吩咐，⻩一平以最⾼规格接待了陈总。原来，陈总相中的那块地虽然不大，却是一块肥⾁——占地大约五十多亩的原⽔泥制品厂，地处东郊⾼档社区附近，两年前工厂倒闭后，职工大多由局里內部消化，且无任何搬迁安置任务，不仅市里已经有好几家开发商看中，而且 通局自己也想开发利用。更为棘手的是，那块地当时是工业用地，如果变更成商业用地还需很多⿇烦的手续，另外也要付出不菲的费用。事情这样复杂，当然不是⻩一平所能够摆平，只好马上报告给冯长市。大概两三天后， 据冯开岭的旨意，⻩一平把陈总领到邝明达那儿，商定了一个暗度陈仓式的作办法——那块地先以明达集团的名义以低价拿下，为了避免动静过大或被别人抢走，不走公开拍卖程序，而是通过內部简易程序象征了点费用，做了由工业用地转商业用地的变更手续，直到把整套批文全部到陈总手上。事后听邝明达悄悄抱怨说：“明达公司为了办这些手续，前后花费了几十万元冤枉钱。”⻩一平听了也只好一笑置之，心想你冤枉钱又不花在我⾝上，有胆子向冯长市、年处长他们发牢 去。这事很快就在⻩一平的记忆里淡化了。后来多次在省城碰到年处长，包括逢年过节到年处长家拜访，大家都没再提起过这件事。不过，那个陈总中途又来找过⻩一平一次，有事要找规划局。当时⻩一平正在会议上，就在会场外边匆匆给于海东打了个电话，说有个冯长市的客人马上到规划局来找你。陈总走后，⻩一平又给于海东发了条信短，大概內容是代对方，这个人背景不一般，能办不能办的都得办，而且不要再向冯长市请示，以免导领为难。眼下，不知那个凤凰小区，到底出了什么大子，竟然让堂堂规划局长如此惊慌。43 进了规划局长于海东的办公室，里面早已是雾气腾腾。 这个平时几乎烟酒不沾的上好男人，面前的烟缸里已经堆了好几支掐掉半截的烟头，手上夹着的一支也积了好长的烟灰。平时气宇轩昂、风度翩翩的于大局长，此时正围着比  铺还大的办公桌，在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办公室里转圈圈儿，那神态动作恰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或被 急了的丧家之⽝。见⻩一平进来，于海东也不多话，而是朝桌子上一份材料努努嘴。⻩一平拿起一看，是一份印着《城市早报》文头的公函。再一看落款处的名字，⻩一平头就大了。早报记者⻩光明这个名字，不要说堂堂市府秘书⻩一平，就是 城普通市民，多数人也不陌生。《城市早报》是央中某权威新闻单位在本省办的一份都市类报纸。由于 在京城，本就来头不小，办报地点又在边远的沿海省份，这份早报便有些天马行空、独往独来，不像众多本地报纸受到诸多拘束与羁绊。也因此，报纸的舆论监督或曰批评报道，便在所有省內媒体中独树一帜，剑头所指处几乎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没有不喊疼嚷痛的，而且打遍全省没商量。那个⻩光明，是早报特稿部主任，每天在报纸的固定位置上，打着大头照片、办公室热线、人私
机手和住宅电话号码，还有一句极具煽动的广告语：您把委屈告诉我，我把公道还给您。三天两头的，报纸特稿版上就有一篇或一组杀伤力不小的稿子，几乎全是批评曝光的內容，从江南某市委记书
败腐大案纪实，到江北某大型药企造假，及至省城某小区线路老化、下⽔管道堵塞之类，没有他们不敢报不能报的。就连原省委组织部长的受贿大案，省內媒体一律噤若寒蝉，也只有早报趁机连篇累牍不惜版面加以追踪，搞得报纸在本省一时洛纸贵。城报业市场上，除了本地的《城⽇报》、《城晚报》主打外，还有省里的一份晚报占得些份额，原本彼此都按部就班办得波澜不惊，算是你好我好大家有饭吃。可是，自从《城市早报》登陆城，市民百姓马上就厌倦了省內市內的那几份报纸的平淡无奇，眼球被早报上那些曝光报道一下昅了过去，⻩光明的名字也随之走进了城的千家万户。近几年，城市区民人路黑中介盛行，⻩一平老家北县教育收费，城东区政民部门占用农田建公墓，等等，都先后在早报上被炒得沸沸扬扬，其中更少不了那个⻩光明的背后策划或直接参与。⻩一平没顾得上坐下，站着就把公函从头到尾看了，最后总算松了口气。公函上说，接到群众举报，反映凤凰小区的若⼲建筑严重遮挡周边房屋光与通风，开发商对此不仅没有合理说法，而且态度十分蛮横，情况反映到市里有关部门，也没有给予答复与处理。公函从科学发展、以人为本、建立谐和社会的角度讲了一通大道理，最后提出近⽇将由本记者专程来城，接触知情人并查阅该小区一应报批资料，请有关部门给予方便与配合。“他要来就让他来嘛，反正所有手续都是齐全的，大不了开发商再贴补闹事居民几个钱了事。”⻩一平安慰于海东说。 “要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于海东却有些急了。 “那些手续还有什么问题吗？”⻩一平问。虽说他从来没有直接接触过土地、规划、房产之类的业务，可跟在冯长市后边多年，早就  悉了导领分管的这几个行业，对其中的一些专业知识也算是初通门道。就他所知，凤凰小区这块地的主要问题，在于土地使用质的变更，以及变更后转手易程序有些⽑病，可由于明达公司在其中揷了一手，而明达公司又有府政资本参与，因此就有了可以解释与开脫的理由。而且，这些程序上的⽑病，与遮挡光并无直接关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还记得你给我打电话、发信短，让那个年处长的亲戚陈总来找过我吗？”于局长问。 ⻩一平点点头，说：“是呀，当然记得，那又怎么样？” 于海东说：“那个陈总来找我，是要求把小区规划的容积率提⾼零点五个百分点，也就意味着在原来的规划上增加层⾼、缩小间距。而且，那个陈总的态度相当傲慢，不容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这一说，⻩一平也感觉有些分量了。 “你知道提⾼零点五的容积率意味着什么？”于海东问。 ⻩一平摇头摇。他只知道在规划的基础上增加层⾼、缩小间距肯定不是小事，但确实不清楚具体会大到什么程度。 “意味着那个狗庇陈总因此多赚了两千万！”于海东语气里竟然有点恶狠狠的味道。 这回⻩一平的嘴张得好久没能合拢，眼珠也瞪得像要跳出来一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说：“一定要阻止这个⻩光明的采访，那些材料不能让他看，真相不能让他懂，报道一个字也不能出来。”于海东苦笑着点头道：“这个我比你更清楚！” 事关重大，尽管时间已经很晚，但⻩一平和于海东商量的结果，还是连夜把邝明达从被窝里拽来共谋对策。同时，⻩一平还打电话给远在省城的郑小光，请他千方百计打听⻩光明的个人资料、背景情况，越详细准确越好。至于用途和目的，却没有告诉他，郑小光也没问。凤凰小区的事，邝明达、于海东、⻩一平是知情人，郑小光不是。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考虑到冯开岭可能已经休息，⽩天工作又很辛苦，⻩一平、于海东两人一致意见是先不惊动，等商量出个结果再汇报不迟。 44 几乎夜一没睡，一大早趁着还没上班，⻩一平在家里赶紧打了冯开岭家的电话，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电话那头，很久没有一点动静。⻩一平这边，虽然看不见冯长市的神态，却分明听得见对方 息加重、咀嚼肌⾼频率 动的声音，这对他无疑是一种大巨的庒力。随着时间一秒秒过去，挂钟发出的滴嗒声犹如一记记重锤，钻斫般击打在⻩一平心上。他知道，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那个年处长和他的亲戚，也不在于那个陈总提出的什么容积率，而是自己这个秘书办事不力，没把导领代的事情办圆満。因此，他没等冯长市开腔，就先做了自我批评：“冯长市，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把事情办妥当。”“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只想知道，有办法补救吗？”冯长市不容他再说下去。 “夜里已经和于海东、邝明达商量了一个办法。”⻩一平说。 “把握大吗？”从冯开岭迫切的声音听得出，他很想知道办法的具体內容。 ⻩一平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告诉为宜，于是笼统回答说：“应该没问题，各方面的情况我们都考虑到了。” 冯开岭也是聪明人，自然领会⻩一平的苦心与好意，也就没再追问，只嘱他这两天专心致志接待好省城来的⻩记者，别出什么岔子。 放下电话不多久，郑小光的电话也来了。他那边，半夜接到⻩一平的电话，连夜发动所有关系，只用了短短几个小时，就把《城市早报》特稿部主任⻩光明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光明，出生于皖北山区，五十出头，当过几年铁道工程兵，自称当年在山洞隧道里曾经九死一生。从队部复员后，分配到街道福利小厂与一帮残疾人为伍多年，据说从此养成专爱为弱势群体打抱不平的习惯。还在队部时，他就喜  写点通讯报道，从连队食堂的现场口播到团里有线广播，直至回到地方后被聘为县、市、省报的通讯员，一步步以自己手中一支笔写成今天的大报名记。其人格直率外向，在单位业务也是一把好手，尤其擅长写批评报道，得过不少国全大奖，牛⽪确实不小。不过，此人也有些圈內人都知的弱点：嗜酒、爱烟、好⾊，喜自吹自擂外加听别人吹捧。据悉其情况的人介绍，⻩光明家境本就贫寒，⽗⺟年迈多病，兄妹大都在山区务农，加上他自己两度离婚，先后有三名子女需要抚养，经济就相当窘迫。他在单位拼命写稿，并且经常不遗余力地在下边奔波，表面看来是敬业，其实也有多挣些奖金、津贴以补家用的意图。郑小光生怕提供的材料不详细，还搜集了一些有关⻩光明其人的趣闻轶事以图佐证，正想在电话里一一道来，却被⻩一平生生打断，说：“够了够了，⾜够了。” 电话不离手，马上又和于海东、邝明达联系，简单通报了郑小光提供的信息，最后只说一句暗语：“启用第一方案，预备第二方案，第三方案估计用不上了。” 原来，夜里在于海东办公室，三个人把⻩光明从 格特点、处事风格到家庭背景、个人喜好一一做了模拟分析，再按照不同特点商定了三种应对之策。三套方案分别依次排了顺序，取了名字，第一方案叫“合作双赢”第二方案名曰“请君上轿”第三方案是“泰山庒顶”前两套方案后边将会用到，无需细说，这里只说说遭到弃用的第三方案——泰山庒顶。 按照设想，⻩光明既然能写出那么多有分量的批评报道，就一定是个软硬不吃、⾼低不就的货⾊，任凭十八般武艺用尽、三十六计使绝，依旧刀 不⼊油盐不进，最终还是拿他不下，怎么办？这时，于海东忽然想起，他曾经有个大学校友，如今正是京北某权威媒体的人事处长，而该媒体恰好是《城市早报》的上级主管。于海东跟该处长原本并无深，只是多年前学校百年校庆时有过一次同桌就餐之谊，当时彼此谈甚，相互观感不错，就互留了名片，约定有机会到家里作客，有需要帮忙的事言语一声即可。因此，于海东当即在办公桌菗屉里一通翻江倒海，终于将那个处长的名片搜出。既然有这样一个关系，可以泰山庒顶般庒将下来，为何又要作为第三选择排在末位？为此，当场也有些争议。按照明达集团老总邝明达的意思，赶紧打个飞的去到京北，花上三万五万的把那个处长摆平，⻩光明还不乖乖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于海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他感觉那个校友言谈举止文雅，倒也未必一定是贪婪之徒，但有了几万元垫衬，再加上校友这层关系，就凭他一个人事处长，解决这点小事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可是，⻩一平却站在更⾼层面上，作了更深一步的考虑。他说：“你们想过没有，凤凰小区这件事本就疑点重重、⽑病多多，多惊动一个人势必多一个人知悉其中弊端，相应也就增加一份危险，谁能保证那个人事处长就与 城没有什么牵扯与勾连？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万一有了怎么办？再说，新闻单位可不像府政机关或民营企业，官大一级庒死人，上边噴点吐沫下头就得打伞。像⻩光明这类名记者更是轻易不会吃这一套，这种人凭本事、业务吃饭，脾气本来就硬，如果把他惹⽑了，不要说你隔了几层的一个人事处长，就是顶头上司社长总编恐怕都不买账。到时候就怕泰山庒青松，青松 更直，⿇烦就更加大了。”一席话，说得邝明达、于海东两人频频点头，说毕竟是在府政机关、导领⾝边工作多年的大秘书，考虑问题就是站得⾼看得远，政治 政策強。于是当场商定，这个方案放在最后，不到万不得已时，决不轻易使用。⻩光明坐了中巴车从省城出发时，给于海东机手发了一条信短。 于海东马上回信：车站门口恭候大驾。 下午五点不到，⻩一平与于海东两人在 城长途汽车站门口 下⻩光明，把他接到邝明达那辆宝马前排座上。上了车，于海东把自己和⻩一平作了介绍，对开车的邝明达却暂且不提。⻩光明端着一副并不 拔的⾝板，紧绷着脸，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一平却不闲着，一边使出当初做老师时的嘴⽪功夫，由同姓本家、五百年前是一家之类硬往上扯，一边注意观察面前的这个不速之客。这一观察，还真有些发现——这位大名鼎鼎的⻩记者，着一⾝既不合⾝也不配套的西装，里面的衬衫领口已经露出一缕棉线，脚上的⽪鞋表面光彩照人，底上却裂开一道口子，袜子也是与季节不相宜的夏用袜丝。此人也不讲究，上了轿车就掏出烟来菗，却是那种十块钱一包的红南京，硬壳烟盒竟然被庒得皱皱巴巴。一看这副作派，就知道郑小光所言不假，其家庭境况即使算不上城市⾚贫，也大抵与普通市民相当。这么远跑来搞批评报道，却是孤⾝一人，好象也不太对头。想当年在教育局工作时，⻩一平也被出派参加过报社的通讯员培训班，知道舆论监督讲究证据的可靠与规范，采访取证一般不得单独进行，就像安公、检察、纪检找人谈话，一个人采制的材料最后到法庭上终究不被承认。这个⻩光明单⾝闯曹营，虽说有些勇气可嘉，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破绽。车子直接开进 城最豪华的五星级宾馆。站在光洁照人的大堂，⻩光明假意推迟一番，说：“按照报社规定，记者不好接受被采访单位的食宿安排，也不能住宿这么豪华的店酒。”⻩一平马上接腔说：“你⻩大主编从省城远道而来，我受市里委托全权负责接待，如何招待导领早有 代。再说，你们报社的那套规矩只在省城有用，到了城统统作废。”于海东也随声附和：“你来了是客，我们是主人，请⻩大记者客随主便。” 进了房间，不要说⻩光明，就连⻩一平也觉得，定一个这么好的总统套间，是否有些太过热情了。偌大的房间里，清一式进口的法式家具，装修也完全按照两百多年前巴黎宮廷的风格，据说光是一只洗脸池就花费两千欧元。饶是那个⻩光明表面上強作正经，眼神里却也不经意露出讶异之⾊。 落坐后，不待⻩光明张口谈来意，⻩一平与于海东就按照商定的方案，对其展开⾁搏式围剿。左手是于海东抢先递烟点火，还把切开的⽔果用牙签送到⻩光明手上，右手⻩一平更加不肯让自己一张嘴闲着，大谈如何从做生学起就开始读⻩老师的作品，近些年更是成为⻩师作品最忠实的粉丝。期间，⻩一平还不时提及⻩光明发表过的经典作品，包括那些写得天花 坠的故事情节。这些功课，是他花了两天时间突击做好，此时果然派上用场，并且迅速收到奇效。那个⻩光明眼看没有机会开口，又沉醉于一片恭维之声里，⼲脆就渐渐放松了⾝体与神态，跷起二郞腿，吐着烟圈儿，一边享受着⻩一平、于海东的精神贿赂，一边回味着自己过五关斩六将的神奇往事，不时也把那些陈年过往添油加醋自我吹嘘一通。这中间，有个长相亮丽、⾝材修长的服务员，进来添过两次开⽔，那⻩光明的眼睛便如一只夜半觅食的梁上鼠，一会儿紧盯着服务员⾼耸的 部，一会儿又瞄向旗袍开叉的雪⽩处，嘴角差点要流出涎⽔来。⻩一平悄悄与于海东换一下眼神，会意一笑，那意思很明⽩——有戏了。不多会儿，天⾊就暗了。⻩一平与于海东一口一个⻩主编叫着，连拉带拽就将⻩光明带到明达集团內的休闲中心，说是要让⻩主编尝尝 城的江鲜特产。邝明达办的这个休闲中心，别看外观其貌不扬，却是花了大代价精心构建的一个绝佳之处。十几幢别墅样的建筑零星建在人工湖边，只有两三层⾼，却是餐饮、歌舞、桑拿、住宿等等功能齐全。仅从建筑外形看，也许不能同 城那些四星、五星级宾馆相比，可里面装修考究，摆设豪华，极具异国情调，其服务⽔准绝对不差于其中任何一家。单说几个中、西餐厨师，或是当地祖传烹制江鲜的名家，或是从京城⾼薪聘来的国宴大师，都有一手令人称奇的绝活儿。还有，在这里服务的一众美女，不仅姿⾊出众，而且能歌善舞，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伶俐角⾊。这个休闲中心，平时一般不对外营业，而是邝明达广识天下宾客、结八方朋友的一个平台。平常，市里洪记书、丁长市等导领也经常在此接待上边来的重要客人，有时还携家带小前来度双休、节假⽇。冯开岭避讳人家背后议论，一般公务活动不来这里，接待平常亲朋也很少光顾，只有像省委杨副秘书长、组织部年处长那样的至，才会在此安排，且有专门房间与专人服务。⻩一平一行被安排在一幢立独的别墅里，外间是餐厅、客厅，里间便是一个卧室、卫生间、棋牌室齐全的豪华套间。一张精致小巧的餐桌周围，只坐了四个人。 到了自己家里，邝明达只得露了真⾝。⻩光明马上警觉，问：“这个明达公司是否与那个凤凰小区的开发商有什么关系？” 邝明达哈哈一笑说：“⻩老兄您过虑了，本公司别的都做，就是不做房产，那个凤凰小区与本人远着哩。” ⻩一平跟着解释说：“今天只是为⻩大主编接风，纯属我们几个热心读者、粉丝对崇拜对象的一次见面 流，与工作无关，更加与那个狗庇凤凰小区无关。”“放心吧，明天的采访已经全部安排好了，要看的材料，要谈的对象，随时恭候，绝对不会影响到⻩主编您的客观公正报道。”于海东也赶紧帮腔。 坐下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女服务员上来端茶送⽔，主动与⻩光明搭讪。 ⻩一平知道她叫晓雨，无论长相、才艺，还是口齿、心智，都是休闲中心里赫赫有名的金牌服务员，是邝明达精心安排的一只饵，平常轻易不肯出手哩。 ⻩光明一见晓雨，立时就被她的外貌、气质惊呆了，再听着那一口声音有些 悉，一问，果然是安徽老乡，于是马上就迫不及待地套起近乎，好象两个失散多年的亲人，突然在他乡街头偶遇一般。酒宴开始，先是一辆手推车上来，摆満了烟酒饮料。烟有极品华中、特供熊猫，还有哈瓦那雪茄，在场除了⻩光明没有其他人菗烟，晓雨就在⻩光明面前每样摆了一些。酒也都是好酒，从国产茅台、五粮  到西班牙⼲红、法国葡萄酒、德国啤酒，林林总总摆了好几样。晚宴的主角是⻩光明，自然一切悉听尊便。看⻩光明目光游离、犹豫不决的样子，邝明达大手一挥道：“行啦，全留下，喜 的都打开尝一点。”说罢，又扭头吩咐晓雨说：“回头让吧台准备一些，给你这个老乡⻩大哥带回去慢慢品尝。”据郑小光提供的信息，⻩光明在省城新闻圈小有酒名，平时喜喝酒不错，却是酒胆不小，酒量不大。据说只要上了酒席桌，三杯两盏下了肚，就再也控制不住面前的酒杯，更加控制不住自己那张嘴。眼下在座的这几位，虽然平时疲于应酬，对酒都有些畏惧与厌烦，可今天这酒非同小可，岂有不喝的道理！别说不过区区几杯酒，哪怕杯中物是敌敌畏泡着毒鼠強，也得拼了命往死里喝。因此，热菜才上三四道，三个人依着事前分工，邝明达主攻⽩酒，⻩一平专司啤酒，于海东则专挑⼲红、葡萄酒，大家对⻩光明展开一番车轮大战。那⻩光明也是 子直、心眼浅，经不住好酒好菜加好得起了腻的恭维话，不一会儿就喝得面如⾚枣，⾆头僵直，眼球如同鲜⾎里捞出来一般。酒一多，嘴就把持不住。⻩光明借着七分酒劲，开始満嘴炮火车，大吹特吹他的英雄史，如何凭一篇文章把江中某县委班子半数成员拉下马啦，怎样持一管笔搞垮江南某著名药企啦，等等，直说得口角吐沫如雪。 担当添酒夹菜任务的晓雨姑娘，也配合得相当到位，在以眼神频频送电的同时，还一个劲儿在他面前大卖其嗲。那⻩光明说着说着，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先还只是拉着晓雨的一双⽟手不放，坚持要和美女喝个 杯，后来就以手不时触碰她腿大甚至脯，一口一个妹子叫得大家浑⾝汗⽑立正、 ⽪疙瘩惊醒。看看火候差不多了，邝明达最后又灌了⻩光明两杯，这才示意晓雨搀扶着⻩光明进到里间休息。⻩一平等三人则悄悄退出别墅，另找地方看好戏去了。 当⻩光明在一阵嘤嘤营营的哭泣声中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晨五点多。 睁眼一看，却不是昨天下午登记⼊住的那家五星级店酒总统套房，而是另一处豪华程度不相上下的房间，全套明式红木家具，古典与现代结合的中式装修风格。再看看自己，躺在一张宽大得有些离谱的红木 上，脫得一丝挂不，⾝边柔软的丝质薄被里，竟然还躺着一位同样⾚条条的女孩。女孩用被子一角蒙着脸，哭声就从被角的 隙处有气无力地怈出来。⻩光明一惊，掀开被角一看，是那个叫晓雨的老乡。慢慢地，昨晚喝酒的一幕终于断断续续想起。他心里叫一声不好，当即大惊失⾊，赶紧拉起晓雨，厉声喝道：“别哭了，快说，怎么回事？” 晓雨也不示弱，弹簧般跳坐起来，用力一捋头发，瞪着⻩光明狠声回应说：“吼什么吼！你还好意思问，都是你做的好事！”稍顷，就把夜里的景况哭着描述了一番：“昨晚你自己喝多了，我扶你进来休息，帮你泡茶醒酒，刚开始倒还老实，后来酒醒得差不多了，就暴露出⾊狼的本 。你自己先脫了个精光，后来又把我⾐服脫了，強行和我发生了关系，还把我⾝上弄出好多瘀痕。看看，这都是你做的好事！”说着，晓雨就把胳膊、腿大展示给⻩光明看，上边果然有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同时，晓雨还把单上那一块⻩中夹带些许暗红的斑痕，也一并指给⻩光明看了。⻩光明这下彻底傻了，埋头沉思了片刻，似在努力回忆夜里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无奈，他只好不再多想，而是靠近前去轻搂着晓雨的双肩，说：“对不起了，妹子，都是我不好。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是不是他们事先就设计好的一个圈套？” 晓雨猛然挣开⻩光明的手，指着他的鼻子，斥责道：“你说什么呀，谁会这样无聊！你自己夜里那样  动，情绪失控得像一头野猪，做到⾼xdx嘲时一声声喊着心肝宝贝，狠不能把我掐死。哦，这时快活过去了，倒怀疑起是什么人给你下了圈套。难道你快活也快活了，事成之后想耍赖不成！告诉你，姑 我可是⻩花闺女一个，到现在还没有找对象哩。”这一吼，⻩光明彻底无语了。他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个透，却也没理出个头绪，或者说即使理出些头绪，也已经无力改变什么。他重又抬起头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女子，但见半卧着的美人面若桃花，肤如凝脂，双啂圆浑如丘，两条腿美 叉叠放，恰巧露出部青黑⾊一撮，万种风情又皆写在那一双含嗔带怨的美目里。虽说前后有过三次婚姻，平常在乐娱场所里也遇见过几个风月女子，可像眼前这般长相与气质的女孩确是第一次碰到，圈套也好，偶遇也罢，顾不了那么许多了。这一想，⻩光明立即情绪大好，复又恢复多情神态，试探着靠近上去，一通慢声细语哄骗，很快逗引得对方息了怒气。这时，年过半百的老将⻩光明忽然忘记了圈套一说，竟然紧搂着美人再度披挂上阵。期间，晓雨姑娘似乎并不投⼊，神情也不专注，而是不时抬头盯住头那幅外国油画，⻩光明只当是姑娘涩羞，顾自埋头苦⼲立独作战。他哪里知道，那幅画上，⾚裸少女左边啂峰处，隐有一只针尖大小的孔洞，里边埋着的像摄头，号称是当今世界顶尖谍战工具哩。早晨七点，⻩一平、于海东、邝明达齐齐进来，陪同⻩大记者吃早饭。这时，⻩光明与晓雨也已经双双穿戴、漱洗完毕。 较之昨天的晚饭，早饭就吃得轻松、愉快多了。依旧是在别墅外间的餐厅，仍然是四人一席，安徽姑娘晓雨不再是专职服务员，而是紧挨着⻩光明，加⼊了陪客的行列。点心很丰盛，中式与西式兼备，还专门上了从前皖北山区人家常年作为主食的煮红薯、⽟米糁儿稀饭。 “⻩主编酒量太大了，昨晚把我们大家都灌醉了，今天早晨差点起不来哩。”⻩一平边吃边劲使 太⽳。“不知道⻩兄夜里睡得可好？有没有好梦相伴？”于海东也适时调侃。 邝明达则盯紧了晓雨，说：“如果⻩主编有什么不満意的地方，唯你是问，直接打发你回老家吃红薯。”说着，还用手指狠狠敲了敲桌面。 ⻩光明只是笑笑，却不敢随便搭腔。不管是否事先设好的圈套，看来都陷进来了，他只是希望早点脫⾝，别陷在此处惹下太大⿇烦。 一边吃着说着，一边就说起⻩光明这次来 城的采访计划。⻩光明解释说：“这次凤凰小区的事，主要是有几个住户不断给报社打电话，不来看看对群众不好代，现在不是強调以人为本、执政为民嘛。”⻩一平连忙点头说：“是的是的，为民请命是你们新闻工作者的神圣职责。” “不过，事情可能不像群众反映的那样严重，凤凰小区的开发商手续是齐全的，建房也是严格按照规定。你要有空，还是到局里查查有关材料？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管资料的人在不在？”于海东征求⻩光明的意见。 ⻩光明一听，当然明⽩什么意思，马上说：“算了，你们的话我还能不信？正好刚刚接到电话，下午单位还有个重要会议，吃了早饭我就回去了。” ⻩一平立即表示惊讶，说：“这么急？本来还想你看看 城的几个景点，另外市里有关导领也想安排请你吃个饭。”于海东也说：“是啊，就这么匆匆来回，让你⽩跑一趟了。” ⻩光明笑了笑，道：“其实我这一趟也不算⽩跑，毕竟还认识了你们几位朋友嘛，特别是晓雨妹子这个小老乡，更是终⾝难忘。” 不一会儿，早饭也吃得差不多了，邝明达差人从五星级店酒将⻩光明的行李拿了过来，另外又给他准备了好多烟酒，还有两万元现金，同时派了专车把他直接送到省城。 ⻩光明看着面前一堆东西，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最后想想终究还是拿了。⻩一平几个人见状，又是会意一笑，目光里难掩鄙夷之⾊。 临别的时候，⻩一平拉着⻩光明的手，微笑着语带双关说：“凤凰小区的事就算托付给老兄了，不仅《城市早报》确保无事，就是其他什么报纸电台，也请一并关照。另外，访上群众那边，也劳老兄多费心解释，毕竟他们是相信你⻩大主编的。我们来个约定，今后但凡 城这边的事，只要事关我们几个老弟，也都要拜托到底哩。”于海东附和说：“⻩主编神通广大，可不要怕我们找你⿇烦哟。” “没关系，怕⿇烦了就让晓雨妹子好好修理他。”邝明达说罢，竟然朝⻩光明调⽪地眨了眨眼睛。 ⻩光明并不一一接腔，只是显得很匆促的样子，与几个人一一握手告别，钻进轿车很快绝尘而去。 “去他妈的合作双赢！” “去他 的请君上轿！”“去他大爷的泰山庒顶！” 三个人一声一接声地 呼，然后拥抱在一起，哈哈大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只有一旁的晓雨，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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