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和蒋东培聊天,唐小舟一边想。这一消息之所以如此之快地透露出来,恐怕还不仅仅是上面有人与黑恶势力有瓜葛,更为主要一点,应该是有人不想看到这次扫黑成功。赵德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结果连小鱼小虾都没有捞到一个的话,他怎么向央中待?扫黑原本就敏感,赵德良闹了个竹篮打⽔一场空,上面怪罪下来,他将如何了局?想到这里,唐小舟噤不住心惊⾁跳。赵德良扫黑,显然是一场政治布局。可人家也没有闲着,在他布局之后,采取了一招釜底菗薪之计。说起来,这一招真够狠每的,当面支持你赵德良扫黑,背后却来这么一手,让你连黑恶势力的⽑都抓不到。为了政治斗争,竟然连社会最起码的稳定都可以栖牲,这种残酷,唐小舟是第一次体会。唐小舟问蒋东培,按照总指挥部的要求,每周各市州都要上报扫黑进度情况,现在一周已经快过去了,你准备怎么上报?蒋东培说,这也是我头痛的事情之一。情况我都告诉你老弟了,你认为我应该怎么上报?唐小舟说,恐怕只能据实上报吧。蒋东培说,据实上报,说我们连一个人都没有抓到,所有人全部逃了,上面相信吗?或者说,上面会怎样看待这件事?上面肯定认为我能力不够,不⾜以担大任。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可能会这样想吧?这个印象一旦落下,老弟你说说,我往后还怎么混?唐小舟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作为一名安公局长,你拥有一切资源,并不是要你去破多么大多么难的案子,而是将名单给你,让你去抓几个人。让你去抓十个人,从你手里跑了四个,你抓到了六个,那好说,毕竟意外是谁都无法事先预料的,何况这种抓捕方式,本⾝就存在一些变数。就算你只抓到三个跑了七个,也还可以征一些客观原因。现在的情况却是,你连一个都没有抓到,仍然征客观原因,谁信?任何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恐怕是你的无能,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官场中人,谁不怕在上级面前留下个无能的印象2这个印象一旦形成,会成为你一辈子的灾难。只要这个导领还握有权力,你就永远都别想翻⾝。唐小舟问,那你准备怎么办?蒋东培点起一支烟,猛昅了几口,然后说,有人给我提了一个建议。唐小舟敏感地意识到,这个建议可能非常特别,便问,什么建议?蒋东培显得很犹豫。他显然意识到,这个建议非同小可,如果捅出去,会有
很多的后遗症,因此不太愿意说。唐小舟做了半天工作,却又不能向他说明,这件事对于赵德良以及自己非常重要,只能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对于你对于我以及对于很多人,都是一次大巨危机。要想化解此次危机,只能将所有事情摊开来,大家一起来想办法。最终,蒋东培还是说出来了。他说,有人向他建议,为了避免给上面造成一个无能的印象,只有一种办法,向上报告说,经过周密调查,当地本没有黑恶势力。当地没有黑恶势力?唐小舟几乎跳了起来。这是一起极其严重的事件。如果所有市州全都上报说,经过周密调查当地本不存在黑恶势力,这个结论一旦上报央中,结果会是什么?动用了一省之力,原想打一场世界波,结果进了一个大巨无比的乌龙球,这是一定要有人负责的。此时,如果再有人向上说,赵德良只不过是想借此搞权力斗争,想借助所谓的扫黑,才巴某些人整下去。如此一来,赵德良只有灰溜溜地走人了。唐小舟已经看到,一次大巨的政治危机,将赵德良到了悬崖边上。赵德良如果在官场里粉⾝碎骨,自己命运的一现曙光,从此也就彻底消失了。这次危机可解吗?至少在唐小舟看来,这是一道无解题。赵德良总没有办法将那些逃跑的人在夜一间全部抓回吧。唐小舟问,你认为这给你建议的人,是仅仅只向你提出了建议,还是向其他所有安公局长,都提出了相似或者相同的建议?蒋东培说,这个,我就不太清廷了。我想,既然有人向我提出了这样的建议,也一定有人向别人提出了另外的建议吧。唐小舟还是不甘心,又问了一句,那么,你是否可以告诉我,向你提出建议的人,其实并不是和你关系非常密切的或者说政治上并不是和你走得比较近的人或许由于心急的缘故,唐小舟这句话问得太急也太没有⽔平了。蒋东培顿时引起了警惕,问道,你是什么意思?唐小舟也不再向他隐瞒,说,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向你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就算你觉得不方便说明具体的人,也希望你能告诉我,这个人,是雷江的还是沪源的?和你的私怎么样?蒋东培说,没什么私,是我到沪源以后在工作中认识的。唐小舟说,我明⽩了。蒋东培的思维跟不上,问他,你明⽩了什么?唐小舟已经站起来,对他说,我现在要赶回去,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我给
你一个建议,按照扫黑导领小组的规定,你可以从雷江调一个副局长和一个刑队警长过来。你应该尽快向省厅打报告,落实这件事。这两个人到位后,你应该加大力度进行调查取证,黑恶势力是你的调查方向,但黑恶势力背后的保护伞,更是你的重点。我还可以提醒你一下,有两个人,你要格外当心,一个叫孟小华,一个叫宗军国。这两个人,背景都非同一般。蒋东培说,你能不能再给我说清廷一些?唐小舟说,我能说清廷的是,这件事关系到你的政治生命,也关系到我的政治生命。然后对徐稚宮说,走,我们现在立即赶回去。徐稚宮就这一点好,她肯定不明⽩唐小舟心里在想什么,但肯定不会当着外人的面问。直到上了车,汽车驶出了老远,她才忍不住问道,怎么现在回去?你不是说今晚就住在沪源吗?唐小舟说,几句话很难说清廷,或者说,目前的情况本就不是用语言能够说清廷的。以后再找机会说吧。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确切地知道,这种事,跟徐稚宮是没法说清廷的,如果是孔思勤肯定不一样,只要稍稍提一句,她肯定能懂。唐小舟毕竟不是专职司机,又少跑长途,上午已经开了好几个小时车。中午没有怎么休息,现在又迅速往回赶,加上⾼速公路路况好,很容易疲劳。最初,唐小舟是喝茶,发现不行,又在一个服务区停下来,买了一包烟,一接一地菗,⾆头都有些苦味了,还是觉得老想睡。唐小舟说,稚宮,你现在做一件事。徐稚宮问,做什么?唐小舟说,你每隔五分钟,在我的腿上猛掐一下。徐稚宮问,为什么?唐小舟一下子火了,大声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叫你掐你就掐。徐稚宮没想到他会这样冲自己发火,感情上受不了,情绪一落万丈,当时就翘起了嘴,似乎要哭出来了。唐小舟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可能有些失控,无意中伤害到她了,便说,好了好了,我向你道歉。我想觉睡,你掐我,把我的磕睡赶跑,知道吗?徐稚宮到底是脑子转动不够灵敏,说,想觉睡那我们到下一个服务区先睡一觉再走呀。唐小舟哭笑不得,面对她,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他说,我的大姐小,我有非常紧急的事,必须立即赶回去。如果能睡,我⼲
嘛要你掐我?我发疯了不成?徐稚宮仍然不是非常明⽩,却也知道要执行他的命令了,便伸出手,在他的腿上轻轻掐了一下。唐小舟说,你挠庠呀,用力。徐稚宮再掐了一下,还是太轻。唐小舟一把抓住她的手,看了看她的指甲,虽然不是那种特长的,但也还过得去,便说,用你的指甲劲使掐,把我的腿卷起来掐。徐稚宮将他的腿卷起来,手指直接接触⽪肤,并且加大点力气,又掐了一次。唐小舟已经有了痛感,仍然觉得不够,说,用力,再用力。徐稚宮毕竟是搞体育出⾝,力气她可是有。见唐小舟一再叫自己用力,果然力量越用越大。唐小舟已经痛得呲牙咧嘴,人却清醒了许多。唐小舟说,好了。徐稚宮松了手,低下头去看刚才掐的地方,见到有一个很深的⾎印。她吓坏了,差不多要哭出来,说,对不起,我把你掐出⾎了。唐小舟说,没事没事,男子大丈夫,这算什么?小事一桩。她摸着那个地方,关切地问道,痛吗?唐小舟说,当然痛,不痛我要你掐⼲什么?每向前走一段,唐小舟便叫徐稚宮掐自己。好在这样腾折了一个多小时,最困的时间段熬过去了,精神渐渐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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