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战是由岩波写的官场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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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暗战  作者:岩波 书号:44405  时间:2017/11/24  字数:12436 
上一章   第四章 夙敌怨    下一章 ( → )
  晚上,范鹰捉想把家里的所有砚台都找出来。可是疼得不行,本猫不下。他便让老婆孩子找,结果招来一顿数落。她们认为他多此一举,看天底下收受好处的人,真正上缴的有几个?为什么偏偏就你沉不住气非缴出去?就算你上缴了,人家也会说你没缴⼲净,家里存了更⾼级的,只是缴一下低级的想换个美名。但不管那娘儿俩怎么说,范鹰捉铁了心要缴出花和砚台,就硬着那娘儿俩快找,说:“你们如果实在不愿意动手,我就把机关里的人叫来!”娘儿俩这才开始找东西。因为东西太多,整整装了两个大纸箱子。那是放在台上的一个过去装电视、一个装电脑的两个纸箱子。

  转天一早,范鹰捉就叫来了李海帆和机关的面包车司机老任。接着,于清沙也到了。范鹰捉让李海帆在笔记本上记录,让于清沙帮着回忆,把他尽力回忆出来的那些送砚台和花的单位记下来。于清沙现在终于知道范鹰捉要⼲什么了,他一阵阵地把脸憋得通红。他写举报信的事别人能忘,他自己没法忘。当然,他更相信范鹰捉也没忘,否则怎么会被挤对得统统上缴呢?于清沙真恨不得找个地儿钻进去。至于范鹰捉为什么非要上缴,于清沙其实并不知道。

  本来,去别人家里帮着登记造册这种事,一般人不愿意⼲。因为不知道会承担什么责任——谁知以后会出现什么结果?但李海帆不这么想。他认为,‮导领‬得重视他,有了重要事首先想到了他,真让他感涕零。加上范鹰捉又像模像样地请李海帆和于清沙帮着翻箱倒柜,再作进一步的搜寻。直到角角落落再也搜不到为止。而在他们的整个忙碌过程中,司机老任始终都站在一旁看着。作为面包车司机,老任从来没来过范鹰捉家,因此说什么也不想进屋,是范鹰捉硬把他叫进来的,要的就是这个人证。

  接着,四个人就搬着箱子下楼,装进了面包车。然后又按照范鹰捉的吩咐,把车开往平川市艺术品博物馆。路上范鹰捉给博物馆馆长打了电话,说一会儿就到,给你们送一点艺术品。一下子把博物馆馆长吓了一跳,太从西边出来了怎么的?‮长市‬几时给博物馆送过东西?馆长喜出望外,立即把‮导领‬班子全体成员和馆里最知名的专家叫来站在大院门口等候。过了一个时辰,汽车驶进博物馆大院,馆长和专家一起帮着卸车。等进了厅堂以后,范鹰捉告诉馆长:“这是我个人收受的礼品和润笔费,今天都捐给博物馆了,家里一件也没剩!因为这些东西在家里搁着让人心虚!”

  博物馆馆长本来喜笑颜开,听了这话立即变得分外严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关乎一个‮长市‬的政治生命啊!他让专家一件件地验过,然后一件件地登记造册,专门辟出几个玻璃柜台,将砚台和花小心翼翼地摆了进去。当然,摆砚台是让人欣赏古玩,而摆花就差強人意了,商店里的首饰,摆在博物馆算哪出儿?范鹰捉不管这么多了,既然捐了,那就不再属于自己,剩下的事就全权委托馆长了。

  回到机关以后的第二天,范鹰捉就接到大量电话,又出现一个来电⾼峰。有市委‮记书‬刘百川祝贺的电话,也有市政协主席老傅鼓励的电话,还有很多下级支持的电话,当然也有惋惜的电话,不知道是真心还是捧臭脚,反正听他们的意思是不上缴的好。范鹰捉早已过了不惑之年,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他又突然接到一个匿名电话,电话里开口便骂:“范鹰捉你真会作秀啊,你收的‮行银‬卡怎么不缴?你骗洋鬼子啊?你把收的东西都缴了,机关里别的人怎么办?”最后这个骂街的人说:“范鹰捉,还记得你让人踹了一脚吗?我劝你把东西拿回去,否则你就不是挨一脚的问题了,听明⽩了吗?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了吧?”

  范鹰捉撂下电话以后仔细回忆,可是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这个声音是谁的。他便再次给程爱海打电话,让程爱海查这个电话的来龙去脉。结果程爱海说:“我们一直在对你的电话进行‮听监‬——这个匿名电话是一个路边公用电话的号码。”

  ‮长市‬办公室的电话怎么会让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知道?没错,这是前任‮长市‬留下的先例。那时,公开‮长市‬办公室的电话,是不是应该作为一种联系群众的方式还在报纸上争论过。但不久就偃旗息鼓,没人再提这事了。因为‮长市‬太忙,没有这么多时间待在办公室里。就算你愿意打,也没人接。范鹰捉上来以后,比较贴近的下属如果想接触他,便会先找一处,那些不是贴近而又有些道行的人,才会直接把电话打进来。

  范鹰捉不再守在屋里接电话了,他和马雨晴代了一下就去找政协主席老傅。因为马雨晴告诉他,老傅有重要的话想对他说。政协楼也在平安路上,是与市委大院相毗邻的另一个院子。他从市‮府政‬的院子出来,没走十分钟就到了政协大院。老傅见他一只手捂着,就说:“老弟,几天没见就添作料,没事捂着⼲吗?学领袖啊?”范鹰捉道:“老傅啊,你别取笑我了!我是前两天走在路上让一辆电动车撞了间盘突出,现在天天‮摩按‬、做牵引,一直不得劲儿。”老傅说:“如果真是间盘突出,就既不能受累也不能着凉,得格外小心。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不注意点呢?现在的你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的一举一动都牵着全市老百姓的心,怎么能一点都不在意呢?”

  范鹰捉想了想说:“老傅啊,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我一上任就感觉不太对劲儿,办公室的电话直吵死人。一方面,前任老‮长市‬留下这个先例,我如果现在把这个电话掐了,必然挨骂,说我上任伊始就脫离群众,所以我得忍着;另一方面,很多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想跟我谈谈。我不明⽩,他们想跟我谈什么?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老傅是个老烟,没说三句话就开始菗烟。他又递给范鹰捉一软‮华中‬,伸手过来的时候,能看见中指和食指早已熏得焦⻩。他说:“我建议你赶紧再设一个常务副‮长市‬,这样就能帮你一把,否则,你再怎么有能耐,也是分⾝乏术,你浑⾝是铁又能打几颗钉?”范鹰捉道:“可以啊,回头我找百川‮记书‬说说。现在我感觉自从我上任以后柴大树这个常务副‮长市‬一反常态,远远不如过去那么积极主动,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傅道:“这也正是我想找你的原因——你知道柴大树背后怎么说你吗?”范鹰捉菗了一口烟道:“怎么说?”老傅道:“财心窍、官心窍,本不适合当一把手!”

  范鹰捉呵呵笑了起来,说:“我财心窍怎么还把花、砚台都捐了?我当一把手不是两会选的吗?怎么叫官心窍?”老傅狠菗一口烟道:“你是不是官心窍,自己说了不算,要看别人怎么看你。”于是,老傅就把柴大树眼里的范鹰捉讲述了一遍。结果还真让范鹰捉听得瞠目结⾆。

  22年前,范鹰捉从省城大学毕业以后分配到平川市,那时大‮生学‬毕业‮家国‬是包分配的,范鹰捉因为是学行政学的,就被分到了一个街道办事处做科员。柴大树恰巧也在那里工作,他比范鹰捉早来了两年,在办事处给‮记书‬当秘书。当时办事处里就他们两个大‮生学‬,因此两个人都为人瞩目。不论哪一级机关,真正称职的秘书,不仅仅能写,还得眼里有活儿,得会来事儿。柴大树虽然写得一手好文章,却不够灵活和勤快,有点死心眼,于是‮记书‬便觉得这个人差強人意。可是新来的范鹰捉就不一样。

  范鹰捉初来乍到就瞄准了打扫卫生收拾屋子的活儿。因为他在大学里听一个‮队部‬来的大‮生学‬讲过:一个新兵蛋子如何取得大家的好感,要从细小工作做起,没别的,就是打⽔扫地擦桌子,没事就整理內务,把被子叠得有棱有角。这话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于是,范鹰捉就天天早晨到各屋扫地,擦桌子,打开⽔。除此之外,范鹰捉的本职工作也完成得不错。而且,他无论办什么事,都是小跑着走,总给人忙忙碌碌、时间紧迫的感觉。人们私下就议论:“鹰捉这孩子真是个⿇利人!”就这样,新来的范鹰捉一下子就把柴大树比下去了。

  当时街道办事处的小库房里积庒了不少“文⾰”时期查抄来的古玩字画。为什么长时间积庒?一是因为找不到失主,没法还回去;二是‮记书‬懂些古玩知识,很喜这些东西,天天都进去把玩,有点爱不释手。可是这事不知被谁举报了,区委‮记书‬就来电话找街道‮记书‬谈话。街道‮记书‬吓得够戗,没去以前先在会议室开会,当时全体⼲部都在场,‮记书‬说:“你们做下属的要学会为‮导领‬搪事,比如,我说:煤球是⽩的!你们明明知道我说错了,可是,还得圆这个场。请问,你们谁知道应该怎么办?”

  大家一时间愣在那里,谁都说不出话来。煤球本来就是黑的,怎么能说是⽩的呢?那不是颠倒黑⽩、指鹿为马、混淆是非吗?谁都不敢吱声。‮记书‬就对柴大树和范鹰捉说:“你们两个是大‮生学‬,难道也想不出对策吗?”柴大树如实回答:“想不出来。”‮记书‬就问范鹰捉:“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招?”范鹰捉道:“我是有自己的理解。”‮记书‬道:“那还不赶紧说说!”范鹰捉道:“我说出来大家可别说我诡辩!”‮记书‬道:“怎么会!现在大家都黔驴技穷了,只等你的⾼见呢!”范鹰捉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理很简单,煤球没烧以前是黑的,烧乏了以后就是⽩的。所以说,煤球也是⽩的!”当时把‮记书‬动得差点儿没跳起来,他大喊一声:“鼓掌!”大家便狂鼓了一阵掌。

  可是,掌声一落,柴大树就不満地站了起来,他说:“大家不要盲从,这是典型的诡辩!就像说‘生⽔也是开⽔’道理一样,把生⽔烧开了就变成了开⽔,但生⽔和开⽔绝对不是一回事,谁喝生⽔谁闹病,不信大家就试试!”

  人们发出一阵欷歔之声。因为柴大树说的也有道理。但柴大树的道理解决不了‮记书‬的燃眉之急。‮记书‬求救一般再次把目光投向范鹰捉。范鹰捉想了想,感觉不能辜负‮记书‬的厚望,便又站了起来,说:“我们都学过哲学,要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要明⽩任何事物都会依据一定的条件向相反的方向转化。要不为什么⽑主席说‘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呢?如果我们看不到事物本质,为帝国主义手里有最先进的武器所惑,不知道帝国主义因为脫离‮民人‬必然会走向自己的反面,我们就会认为帝国主义是真老虎!所以说,我们看一个煤球不是光看它表面是什么颜⾊,还要看它必然要被烧掉变成⽩⾊的本质!”

  会议室里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散会以后,‮记书‬就找到范鹰捉,说:“区委‮记书‬想找我谈小库房积庒古玩字画的事,你说,我该怎么回答?”范鹰捉装模作样地想了想(不这样‮记书‬会认为你不认真),说:“告诉区委‮记书‬,就说这批古玩字画找不到失主,只能给‮家国‬,可是‮家国‬的博物馆都没恢复正常工作,给他们弄不好就全丢了,所以我们才费心费力小心翼翼地保管着,如果‮导领‬不信,可以随时来检查!”‮记书‬立即在范鹰捉肩膀上掴了一掌,夸赞道:“鹰捉,你真是个好参谋!”

  那时的‮导领‬多数学历不⾼,懂古玩字画的更是寥寥无几。你这边把古玩字画存在小库房里,是不是费心费力地呵护保管了,谁还来检查验证?谁有这个‮趣兴‬?就算来了,谁真正懂呢?街道办事处‮记书‬按照范鹰捉的说辞去区委汇报了,结果不仅没挨批评,还受到了表扬。区委‮记书‬说:“你们办事处做得对,虽然一时找不到失主,但妥善保管是必要的。”

  ‮记书‬从区委汇报工作回来以后,对古玩字画一下子变得缩手缩脚,再也不敢垂涎三尺了。然后又立即把范鹰捉提为办室副股级文书,与早来了两年的柴大树平起平坐。从此,人们再看柴大树的时候,都歪起脑袋斜睨,好像他没有真才实学,是混了一个大学‮凭文‬。柴大树心里那个气啊!他骂自己笨嘴拙⾆,更骂范鹰捉生了一张擅长辩论的巧嘴。但一个人走得顺,是别人想挡也挡不住的。这时团区委来街道办事处选⼲部,‮记书‬便推荐了柴大树,因为他想把柴大树踢走。怎奈团区委据群众反映看上了范鹰捉,还问‮记书‬:“你怎么不推荐范鹰捉?明明范鹰捉更适合团区委工作!”‮记书‬无言以对,就说:“范鹰捉的工作离不开他呀!”嘿,这下可好,团区委更盯上范鹰捉了。回去以后他们就搬出区委‮记书‬来找街道办事处要人。街道办事处‮记书‬也不是吃⼲饭的,就提了个条件,说:“你们要范鹰捉没关系,连柴大树也一起带走!”

  带走就带走。团区委二话没说就把事情定了。后来柴大树知道这件事以后气得在家里躺了三天!敢情人家想买土⾖,你非让人家捎带小⽩菜!柴大树堂堂一个大‮生学‬就像小⽩菜一般被人家搭配着买走了!但凡有点⾎的汉子,怎能不气得七窍生烟?

  到了团区委以后,柴大树卧薪尝胆,暗学范鹰捉,专门盯着细小工作⼲,一时间让团区委的同僚顿生好感。而此时的范鹰捉已经更加成,他再不是盯着细小工作了,而是开始自觉自愿地给团区委‮记书‬出主意当参谋。他既然想这么做,就必然研究‮导领‬需要什么,把事做得有针对。当时柴大树在团区委宣传部主抓企业青年的业余文化生活,他天天东跑西颠搜集了解基层企业的工作情况,回来以后再写信息发简报,还要对基层作指导,然后再向‮导领‬汇报、整⽇里忙得不亦乐乎,自行车里胎外胎不知跑破了多少。而此时的范鹰捉已经正儿八经地给团区委‮记书‬做了秘书。他感觉柴大树那种做法效率太低,便给团区委‮记书‬出了个主意:办一份团区委的小报,让各单位的团委‮记书‬都当通讯员,同时发动企业里所有的年轻人都订报写稿。‮记书‬采纳了这个意见以后,把办好小报作为上传下达的有效途径,一下子就把情况都反映上来了,不仅各单位之间可以及时流,还培养了好几个青年诗人和作家。而柴大树却被晾了起来。

  团区委‮记书‬见柴大树没活⼲了,便让他进了编辑组。编辑组的人都是兼职的,唯有柴大树是专职的。于是,跑印刷厂印刷就变成了柴大树当仁不让想推也推不出去的事情。这时团市委见团区委小报办得不错,对工作很有促进,便筹划办一份《平川青年报》,于是就找这个团区委要人。各级团委是“铁打的营盘流⽔的兵”专门为各部门各单位输送⼲部,一般不庒人,不会因为使着得力就搞狭隘的本位主义。于是团区委就把范鹰捉和柴大树同时推荐上去了。就这样,两个人一同来到团市委。

  团市委‮导领‬在找范鹰捉谈话时,问他柴大树有什么专长,适合做报社的哪项工作,范鹰捉就说:“大树文笔好,可以做记者或编辑,但同时又对印刷悉,所以在报社⼲行政也没问题。”于是,‮导领‬就安排柴大树当了青年报的办公室主任。而‮导领‬在征求柴大树意见,问他范鹰捉适合⼲什么的时候,他就没这么说。因为他对范鹰捉已经成见很深,让他不表露是不可能的。他对‮导领‬说:“范鹰捉适合搞外,不适合办报纸。”‮导领‬一听这话,便信以为真,把范鹰捉安排在团市委的办公室了。虽然没安排职务,但范鹰捉显然占据了⾼于柴大树的位置。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在错当中无意形成的。

  团市委的办公室,和其他部门的办公室没什么区别,也是综合部门,在那里视野开阔,很长见识。时隔不久,《邓小平南方谈话》发表了,团市委组织大家去广州和深圳参观学习。回来以后,柴大树拿出的方案是《如何办好新形势下的平川青年报》,而范鹰捉拿出的方案是《团市委对创业青年的四项帮扶措施》。具体包括:聘请青年创业就业导师开展“青年创业大讲堂”活动,为创业青年在制订创业规划、选择创业项目、规避市场风险等方面提供具体指导;建立市、区、县和大专院校、街道乡镇‮级三‬“青年创业就业服务中心”建立青年创业孵化基地、青年创业示范园区和青年创业就业见习基地;拓宽资金借贷渠道,联合‮行银‬实施“青年创业小额‮款贷‬项目”设立基金额度不低于500万元的“平川市青年创业就业基金”为青年创业和就业提供启动资金;开通平川市青年创业就业“校企直通车”帮助青年实现跨地区、跨城乡、跨行业自主择业和灵活就业。

  乖乖,孰大孰小,孰轻孰重,人们一目了然!此时团市委想在选人用人上也“胆子再大点,步子再快点”便把柴大树擢升为青年报的社长,而范鹰捉则被擢升为团市委办公室主任。两个人再一次平起平坐了,但范鹰捉显然还是占着优势。

  这时,团市委调进来一个叫马萧萧的青舂靓丽的女大‮生学‬,是个刚毕业、只在基层⼲过半年的年轻人。那时团市委有个规定,选人用人必须是在基层⼲过两年以上的。而这个马萧萧为什么就破例调上来了呢?没别的原因,就是团市委‮记书‬武苍穹在下基层的时候看上了。那时候各行各业都在贯彻《邓小平南方谈话》精神,‮记书‬武苍穹便在选人上也解放了思想。为了锻炼马萧萧,武苍穹把她放在报社当记者。结果就又被柴大树看上了。被柴大树看上与被‮记书‬看上是有本质区别的,‮记书‬看上是为了提拔(也不排除别的因素),柴大树看上是为了正儿八经讨老婆。因为柴大树早已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已属于大龄青年了。所以,柴大树便借着工作便利对马萧萧发动了‮烈猛‬进攻。

  按照正常情况,柴大树应该成功。但当时情况恰恰不正常。有一次武苍穹带着范鹰捉下基层,马萧萧自然也顺理成章地跟随着。因为‮记书‬武苍穹每下一次基层,青年报都要发消息。范鹰捉当时已经知道柴大树在追马萧萧,但按照惯例,他还是坐在小车里的副驾驶位置,让马萧萧和武苍穹坐在后面。这可能是他按照“女士优先”而照顾马萧萧,也可能是心怀叵测讨好武苍穹。因为他已经看出,武苍穹看马萧萧的时候眼神是不正常的。那武苍穹虽是团市委‮记书‬,也才刚刚三十七八,正是对女孩心存‮渴饥‬的年龄。车行在路上,范鹰捉偶尔一回头的时候,正看见武苍穹把手搭在马萧萧雪⽩的‮腿大‬上。那一年平川市流行“一步裙”就是比箍在⾝上的牛仔裙略肥、短到膝盖以上的那种。马萧萧上⾝穿着T恤,丰満的脯很显眼,下⾝就穿着露出雪⽩‮腿大‬的“一步裙”

  团市委是一个‮立独‬的小院,院中一座‮立独‬的三层小楼,而《平川青年报》社就在三楼,顶层。时值盛夏,因为天热各屋都敞着门,那时空调还不普及,马萧萧的⾼跟鞋嘚嘚嘚地上楼下楼,都会引得各个屋的人探出头来追随她的背影。一步裙让她的腿变得更加修长,紧绷绷的掐又让她走路的姿态娉娉婷婷。小青年喜马萧萧,难道武苍穹就不能喜吗?

  那次他们是跑郊县,去了一个镇。去镇上的办公楼需经过一段土路。那时乡下还没完全普及柏油路——就是现在,平川郊县靠近山底下的村子还有没修柏油路的。当时突然来了一场大雨,小车便陷在一个土窝里不动了。大家便都下去冒雨推车。结果不仅把每个人都淋得像落汤,马萧萧的一步裙还“哧啦”一声被撕裂了,开衩的地方开得更大了,大到不能让人看的地步。没办法,大家进楼里和镇上的团⼲部座谈,研究问题,吃饭,喝酒,马萧萧都参与不了。她只能在车里坐等。是司机把吃喝给她送到车上。回来的路上,按惯例应该是先送武苍穹回家,武苍穹就让马萧萧跟着自己进屋换件裙子。

  那个时候的马萧萧,可能是万般无奈,也可能是求之不得的。一个人的心思总是很复杂的,尤其在处于失去和得到之间的时候,更是如此。范鹰捉当时看到马萧萧的脸⾊是带着几分羞赧的。结果,范鹰捉和司机在车里一等就是半个小时。只换一件裙子至于这么长时间吗?

  两个月以后,马萧萧嫁给了柴大树,那速度几乎快如闪电。柴大树是个传统观念很強的人,新婚之夜发现马萧萧不是处女,两个人吵得一宿没睡。马萧萧一口咬定是上中学时跳远跳的,柴大树本不信。

  转天,柴大树就在一个小酒馆请范鹰捉喝酒,说:“鹰捉,咱哥俩可是前世有缘,自打参加工作就没离开过,不是你跟着我,就是我跟着你,疙疙瘩瘩有过,磕磕绊绊也有过,可是风雨无阻,打不散,比亲哥们儿还亲哥们儿。你说是不是这样?”范鹰捉道:“老兄所言极是。”柴大树把一瓶二锅头二一添作五,倒在两个大海碗里道:“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你说,咱怎么个喝法?”范鹰捉道:“我无所谓,你却不能太猛了,因为你在婚期,你得为你的后代着想,如果浸染了酒精,将来就有可能生个傻儿子。”柴大树道:“我不想要儿子了,要了也不是纯种。”说完,柴大树一口气将一海碗⽩酒全灌进肚里。

  范鹰捉吃惊地看着柴大树,只见他脸涨得通红,两个眼珠子像要瞪出来一样,很恐怖。范鹰捉道:“大树,你这是⼲什么?”柴大树却问:“我已经⼲了,你怎么不⼲?”范鹰捉十分无奈,便也一憋气将一海碗二锅头灌进肚里。一时间只觉得肠胃翻腾,恨不得一口全吐出来,而且还有一种要跳起来、飞起来的感觉。这时柴大树说:“自从马萧萧来到团市委,就一直在我掌控之中。但玩鹰的人让鹰鹐了眼睛。有一次,你,武苍穹,带着马萧萧去郊县,去的时候马萧萧穿的是一步裙,回来的时候却变成连⾐裙了,是怎么回事?”

  范鹰捉更加吃惊地看着柴大树。原来,这家伙耝中有细,竟把个马萧萧盯得这么紧,连马萧萧⾝上的微小变化都一目了然。而且两个月过去了,他还耿耿于怀牢记在心。但范鹰捉不想多事,就回答说:“那天的情况我早忘了,再说,我对女同志穿什么⾐服不感‮趣兴‬。”柴大树又向服务员招手要酒,范鹰捉连忙伸手拦他,可是他说:“鹰捉,你不喝到十分的火候是不肯说实话的!”范鹰捉当时肚里的酒正往上拱,眼看就要吐出来,哪里还想再喝,但他本拦不住,柴大树硬是又给两个人的大海碗倒満了酒。然后又率先把酒喝了下去。范鹰捉没办法,也跟着喝,但只喝了一半,就不行了,他把碗里剩下的酒泼在地上了,说:“大树,我不喝酒也告诉你实话——那天马萧萧为了推车把‘一步裙’撕裂了,回来的路上就去武苍穹家里换了裙子。”

  柴大树此时连眼睛都红了,満嘴噴着酒气问:“在他家里待了多久?”范鹰捉道:“半个小时吧。”也许,人在有的时候是不能实话实说的,因为你不能保证会是什么结果。柴大树听了这话就翻脸了,说:“鹰捉你明明知道我跟马萧萧在拍拖,为什么不对武苍穹提个醒,说马萧萧已经名花有主了呢?”范鹰捉道:“谁知道他们换裙子会换这么久?而且,涉及‮导领‬的事谁敢往坏处想?”应该说,范鹰捉这么想是无可厚非的,这本来是人之常情。在风调雨顺的和平年代里最可信赖的人是谁?自然是‮导领‬。但偏偏武苍穹这个‮导领‬让人难以信赖。柴大树听了范鹰捉的话,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就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范鹰捉也忍不住了,立马跑到洗手间猛吐起来。

  柴大树回家以后就跟马萧萧分睡了。马萧萧睡,柴大树睡沙发。柴大树是个有脾气有个的人,这一睡就睡了三年。他天天看着马萧萧脫了⾐服上也丝毫不动心,甚至把脸扭过去不看她。马萧萧很多次发了恻隐之心,主动找他屈就,而他都是生硬地把她推开。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离婚呢?那个年代一个在机关里工作的⼲部是轻易不肯离婚的。因为离婚会让人颜面尽失,令外人感觉你这人靠不住,而一旦在潜移默化中让人们形成这种概念,便多少年都别想改变,影响升迁就是自然的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柴大树确实很爱马萧萧。

  后来,武苍穹调到平川市外经贸委当主任去了,临走他推荐柴大树做了团市委副‮记书‬。别人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是柴大树工作⼲得好,而范鹰捉心里明镜似的,那很可能是武苍穹良心发现了,总算做了一点补偿。当然,这都属于妄猜,也许武苍穹与马萧萧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但事情并未结束,时隔不久,马萧萧便远走德国了,说是做了平川市驻德国商业代办处的总代表。了解底细的人自然清楚,那是武苍穹背后‮劲使‬的结果。对于马萧萧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柴大树就只能独守空房了。人们都劝柴大树,说赶紧走走路子,也到德国找马萧萧去吧,你们两地分居到哪年算一站啊!而柴大树毫不为之所动,就一门心思⼲工作,暗想,现在我比范鹰捉⾼半级,我终于把他庒下去了!

  机关里谁庒谁一头,谁庒谁半级,那都是很慡很开心的事。能开心到什么程度?以柴大树为例,就能开心到老婆不在⾝边也在所不惜。当然,说在所不惜,并不是什么都不计较。

  有一次,武苍穹在‮际国‬大厦——平川市最⾼最豪华的一座写字楼里的⾼级餐厅请客,没请别人,只请了范鹰捉。去见已经分开好久的老‮导领‬,范鹰捉自然应该带点礼品,虽然,他并不喜武苍穹。他便带了一个与同事出差从‮疆新‬买回来的羊脂⽟的⽟坠。

  范鹰捉去了以后见单间里只有武苍穹一个人,十分纳闷,便问:“怎么,就咱们俩?”武苍穹道:“别急,还有一个人。”此时的武苍穹早已发福,虽然依旧西服⾰履,却大腹便便臃肿不堪。说话间马萧萧飘了进来。只见她⾝着最时尚的可以变⾊的那种女士礼服,头戴欧洲流行的女式礼帽,珠光宝气,雍容华贵,十分滋润的脸上泛着红光,来自异国的香⽔气味沁人肺腑。范鹰捉十分诧异:“萧萧,你几时回国的?”

  马萧萧并不回话,却从手包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椅子,然后坐下。其实,这么⾼档豪华的地方,椅子上本就没有尘土。武苍穹道:“萧萧,我今天把范鹰捉也请来了,你不反对吧?”马萧萧道:“鹰捉是我们俩友谊的见证人,理应来和我们一起喝一杯!”当时范鹰捉听了这话心里很不受用。怎么,自己竟然做了他们之间苟合的见证人?他们怎么竟把这种事作为可以夸口的好事而乐此不疲?这种事不提便罢,提起来就让人恶心不是?他想抬起庇股走人,但马萧萧突然从手包里拿出一件礼物送给他:“鹰捉,这是德国非常知名的工艺品——金丝编织的花,送给弟妹吧,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而且弟妹很能⼲,我祝福你们!”马萧萧把礼物举到范鹰捉眼前。范鹰捉当时心情十分复杂。还能立马拂袖而去吗?他是个最怕别人敬的人。人家敬他一分,他便感动十分。结果,那天他不仅没走,还把羊脂⽟的⽟坠回敬给了马萧萧,并且陪着那两位喝了不少酒。

  托尔斯泰有一句名言:“幸福的家庭各个相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话一点不错。马萧萧那天不简单,喝完酒就回家了,没跟着武苍穹走。而柴大树回家以后意外见到马萧萧,也格外‮奋兴‬,他可能官升一级以后心开阔,尽弃前嫌,总之是破天荒地抱住马萧萧亲热了起来。那马萧萧亲热就亲热吧,却偏要在‮奋兴‬时说,她说,她送给范鹰捉一个金丝花,没想到范鹰捉给了她一个更值钱的羊脂⽟。这就惹祸了。柴大树问:“你几时见的范鹰捉?怎么不回家却先和他见了面?”马萧萧不假思索就说出了整个过程。在国外生活久了的人都会犯这个错误,就是实话实说,因为国外的人们都直来直去的。但马萧萧实话实说,就惹祸了,柴大树狠狠给了马萧萧一个大嘴巴。而且对着窗外破口大骂:“范鹰捉,你这个浑蛋!”

  转天他就找范鹰捉谈话了。当然,他谈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宮。他说:“鹰捉啊,咱机关里处级以下的没有超过三十五岁的,你也快到三十五了,是不是早做打算,免得事到临头找不到好单位?”范鹰捉多聪明啊,这不就是硬撵吗?肯定是马萧萧回家以后把事情说漏了,否则柴大树哪儿来这么大的气?

  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范鹰捉立马去找‮记书‬了,如此这般述说了一遍。‮记书‬想了想说:“我倒有个主意,每年咱们平川都往西蔵派遣援蔵⼲部,而且凡是援蔵三年以上的,回来以后都官升一级,你何不考虑考虑?只是要吃点苦,受点罪。”范鹰捉暗想,事到如今还犹豫什么?团市委这个地方有柴大树做副‮记书‬,自己还待得下去吗?他二话没说就告诉‮记书‬,说:“您给我报上名吧,我能吃苦,受点罪也无所谓,跟老红军比不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吗?”‮记书‬道:“我就爱听这话!好吧,回头我就给你报上去!”

  就这样,范鹰捉援蔵去了。一走就是三年。他去的地方正是孔繁森待的地方,西蔵阿里。阿里位于西蔵最西端,地处青蔵⾼原主体的最⾼部,蔵文典籍称之为“堆阿里”“堆”意译为“上部”“最⾼处”平均海拔4500米,面积31万平方公里,占西蔵面积四分之一。境內拥有喜马拉雅、冈底斯、昆仑、喀喇昆仑等气势磅礴的著名山脉。究竟有多艰苦,空气多么稀薄,人畜怎么生存,只有范鹰捉最清楚了!

  在范鹰捉去西蔵的三年里,柴大树的工作又发生了变化,他从团市委副‮记书‬的位置直接去了市‮府政‬,做副秘书长。位置比原来显要了,应该说是往上走了。而范鹰捉因为在西蔵表现出⾊,年年都受到表彰,还被中组部评为“优秀援蔵⼲部”回来以后便直接安排在市‮府政‬当副秘书长了。这么一来,他们两个人又重新走到了一起。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俩在这个岗位上一直⼲到分别提了常务副‮长市‬。范鹰捉事事防着柴大树,但工作上该配合还配合;那柴大树恨不得立马把范鹰捉弄下去,怎奈总也找不到确凿的把柄。

  随着现任秘书长于清沙年岁增大,想临退休再官升一级,享受⾼⼲待遇,柴大树感觉机会来了。他信誓旦旦答应于清沙,说一定给他帮忙,但需要他助力将范鹰捉掀翻下去。而于清沙对范鹰捉收受钻石花和古旧砚台的事了如指掌,便写了署名举报信。他是真心实意要帮柴大树这个忙的,因此就署了自己的名字。怎奈一时疏忽没及时把举报信寄出去,而是被窃贼偷了。这件事让于清沙整⽇里提心吊胆,精神恍惚,仿佛做贼一般。

  那柴大树与市政协主席老傅也是好朋友,还真对老傅说了于清沙的愿望和打算,就是来市政协做副主席。老傅想了想说,我本人没什么意见,而且,市政协一个老同志马上就该退了,要上来一个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应该让谁上来的问题。现在的情况是:那个老同志还没退,还在兢兢业业地⼲着,而排队等着顶替他的人已经不计其数了。谁都知道,市政协属于二线岗位,既拿一样的工资,享受一样的待遇,又不至于像‮记书‬、‮长市‬那样在前边顶雷,承担吓人的责任。所以,要求来市政协的‮导领‬很多。于清沙想进市政协难度很大。柴大树对老傅说:“老哥,咱们之间私不错,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话——再有半年你也该退了,你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退路,只要你把于清沙安排好了,你退下来以后我请你给我当顾问!”

  老傅知道柴大树跟范鹰捉有矛盾,就摇摇脑袋说:“不行,如果别人提这个问题,范鹰捉或可考虑,如果你提,范鹰捉肯定不同意。他现在是‮长市‬,市‮府政‬想聘谁当顾问,不能不请示他。”柴大树很自信道:“老傅,问题就在这里,就因为范鹰捉与我有矛盾,所以他轻易不敢否定我的意见,这一点你信不信?这就叫旋涡中心、灯下黑!”老傅一想还真有那么点道理,便暂且答应下来,说:“我这边肯定没问题了,刘百川‮记书‬和范鹰捉‮长市‬那边你还得努力。”

  老傅虽然答应了柴大树可以考虑让于清沙进市政协,但一想不对,他不能“隔山买老牛”别说为人处事,就连于清沙的脾气秉他都不了解,将来怎么合作共事呢?于是,他便提前把于清沙找来谈了一次。通过谈,他感到于清沙其实与柴大树之间并没有太深的情,那么柴大树为什么不遗余力地帮于清沙的忙呢?他便刨问底,于清沙就透露了他将站到柴大树一边的意思,当然他不敢说出为此写了举报信的事,那会在‮导领‬者之间臭出八里地去,并最终落个孤家寡人。老傅跟范鹰捉关系本来也很铁,眼见于清沙倒戈(‮府政‬秘书长必须与‮长市‬保持一致,那是没商量的事),倒向了副‮长市‬柴大树,老傅突然就一个灵!这是犯忌的,也是相当危险的!于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约范鹰捉来谈,他要让范鹰捉知道,你这个‮长市‬现在正坐在火山口上,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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