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是由浮石写的综合其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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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红袖 作者:浮石 | 书号:44468 时间:2017/12/1 字数:91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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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乐没想到⻩逸飞会给他打电话。他们两个人自然是互相认识的,却从来没有单独打过道。 何其乐对于⻩逸飞请他去“廊桥驿站”喝茶的邀请有点犹豫,主要是不知道⻩逸飞找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两个人见面之后会不会尴尬。对于这位几年前风流倜傥的情敌,何其乐虽然不至于耿耿于怀,却也没什么好感。 其实,何其乐要想拒绝⻩逸飞很容易,说声自己没时间就可以了。何其乐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的言行提⾼到代表陆海风形象的⾼度,不会在外人面前摆谱,但他工作忙时间紧也是真的,不是随便什么人说见就见的。 何其乐让⻩逸飞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逸飞却执拗着不肯。请他到办公室来谈,也被⻩逸飞婉言谢绝了。⻩逸飞说他想见他纯粹是自己个人的私事,跑到办公室去谈,未免太正儿八经了。他说他可以等,今天不行等明天,明天不行等后天,一直等到何其乐有时间为止。 ⻩逸飞说的私事让何其乐起了好奇心,可想来想去就是想不通⻩逸飞会为了什么样的个人原因来找他。 何其乐想跟柳絮先通通气,打通了她的电话,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他当然早就知道了柳絮和⻩逸飞的婚姻是一种什么状况,找她问⻩逸飞的事,十有八九会跟她找别扭。 那天回家以后,何其乐倒是把⻩逸飞找他的事跟邱雨辰提了一下,让邱雨辰帮他想想⻩逸飞到底想⼲吗。在何其乐看来,他们两个真是太井⽔不犯河⽔了。 邱雨辰跟他开玩笑,说这个⻩逸飞也太记仇了,到现在还惦记着过去那些陈⾕子烂芝⿇的事。何其乐骂她神经病。邱雨辰于是很严肃地想了想,却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她说,你要知道他为什么找你,早点跟他见一面不就行了?难道你心里有鬼怕跟他见面?犯得着为这种人心上心下吗?何其乐自然不承认自己心上心下。邱雨辰笑笑,再没追究。她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何其乐并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怎么会被⻩逸飞的一个电话搞得心神不定? 事一多,何其乐很快就把⻩逸飞找他的事给忘了。 没想到却被⻩逸飞上了,何其乐有次替海风记书去鹏程大店酒见京北来的一位客人,在宴会厅用餐的时候,居然被他堵在了餐桌上。何其乐只得赶紧和他定下了喝茶的时间。 他们没有去“廊桥驿站”尽管那个地方何其乐也还喜,但因为是⻩逸飞的提议,便有意说了另外一个地方,似乎这样可以显示自己不是一个能被轻意布摆的人。何其乐说的那间茶庄叫丹青心语,新开张不久,也是省城第一家以书画艺术为主题的茶庄。纯中式装修,大厅和包厢里挂着当地名家的墨宝,大厅里不定期的还有省艺校乐器班的生学来表演,届时丝竹之声相闻,算得上一处风雅之地。 ⻩逸飞早早地定了一个包厢,与安琪两个人在里面候着,等着何其乐的到来。 何其乐有意地迟到了几分钟,并不为自己的迟到表示歉意。⻩逸飞对此倒也不计较,他和安琪两个人同时起⾝,一齐把手向他伸了过去。⻩逸飞的手指⽩净皙长,与何其乐握手时却好像有意在暗中劲使儿。安琪的手指也是⽩净皙长的,却小了一圈儿,也柔软很多。她跟何其乐握手时并没有用劲,只是伸到他面前,任他轻轻一掐,便很快地缩了回来。⻩逸飞嘴里嘟囔着,不知道是怎么介绍安琪的,何其乐朝她边点头边笑了笑,以后便再也没有看她一眼。她则安安静静地坐在⻩逸飞旁边,埋着头,一个人玩着手里的机手。 ⻩逸飞问何其乐喝什么茶,何其乐说随便,⻩逸飞一笑,说这里没有随便。何其乐说,那就来瓶矿泉⽔吧,⻩逸飞不同意,向何其乐推荐,说这里的铁观音不错。何其乐摇头摇,说他没有喝茶的习惯,只要沾一点点茶,晚上准失眠。⻩逸飞说,不会吧?跟陆海风记书当秘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加晚班,那还不要喝茶提神?何其乐说,正因为这样才不能喝茶,否则,加完了班睡不着觉,第二天上班就惨了。⻩逸飞点了点头,表示对何其乐的说法认可,但仍然坚持何其乐来杯普洱茶,说普洱茶是全发酵茶,不会影响睡眠。何其乐固执地摇头摇,坚持喝矿泉⽔。⻩逸飞只好随了他。 接下来,大家都闭了嘴。 何其乐的沉默显得很自然,因为他来这里本来就是受⻩逸飞之约,来听他说事的。⻩逸飞的沉默则是为了寻找开口的机会和方式。终于,他清了清嗓子,选择了开门见山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何其乐在⻩逸飞开口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地注视着他,尽管不带什么表情,却也没有故意拿架子。 没想到⻩逸飞提的要求竟然比李明启还过分,他不仅向何其乐索要陆海风记书的墨宝,还希望陆海风记书为他正着手筹办的一次慈善艺术品拍卖会题字。 等⻩逸飞刚把话说完,何其乐便毫不含糊地摇了头摇,明确地向他转告了陆海风记书对自己所写的字的处理方式,表示爱莫能助。 ⻩逸飞被回绝以后并不甘心,強调他的拍卖会不以盈利为目的,拍卖所得款中的大部分将捐赠给失学儿童、留守儿童。六一儿童节快到了,陆海风记书题题字可以体现省里的政导领对祖国下一代的关怀和关心。 何其乐一笑,说:“⻩老板显然对民人 府政工作规则不太了解,跟讲话一样,陆海风记书这种级别的导领⼲部,题字超越了书法艺术的范畴,带有政治⾊彩和组织意图,不是一件随便的个人行为。” ⻩逸飞说:“所以我才找你,由你去游说陆记书,好在这是一件于公于私都有好处的善事,除非你成心不帮助,否则,应该只能算一件唾手之劳的小事吧?” 何其乐再一次摇了头摇,说:“你太⾼看我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海风记书的一言一行,必须受民人 府政工作规则的约束,不是我一个小秘书能左右的。再说了,慈善拍卖会的牌子也不是随便能打的,得先向政民部门打报告,取得他们的批准,真需要哪个省导领题字不可,他们会往上面报,用不着你自己东跳西跳的。” 一听这话,正端着茶壶替自己斟茶的⻩逸飞不噤一愣,停止了手里的动作,连旁边的安琪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何其乐一眼。 何其乐自己也是一愣,忙跟⻩逸飞道歉。他跟⻩逸飞不,其实用不着说这种重话。 ⻩逸飞马上回过神来,正好把茶斟到七分満的位置便停了下来。他把茶壶轻轻放到桌面上,冲着何其乐一笑,说:“我没有皇粮吃,自然得跳来跳去。政民部门我们当然要去的,只不过,有些事情倒过来办反而好办,比如说,如果有陆记书的墨宝开路,我们就要省很多事。” 何其乐心里说,敢情你是拿陆记书当使呀,你⻩逸飞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跟这种人还真不好谈,想到这里,何其乐说:“这是你个人的想法,只是我真的帮不了你。” ⻩逸飞说:“是帮不了我还是不愿意帮我?你⼲吗不问这场拍卖会由哪家拍卖公司来做?当然啦,你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由一诚拍卖公司来做。” 何其乐一笑,说:“那又怎么样?别说柳絮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事,就是她向我提同样的要求,结果也是一样。” “是吗?”⻩逸飞眉⽑一挑,望着何其乐,稍微做出一副神秘的样子,轻轻地笑了“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通过别的渠道弄到了陆记书的墨宝,你会相信吗?” 轮到何其乐挑眉⽑了,他很认真地盯着⻩逸飞看了两三秒钟,随即笑着摇了头摇。 “怎么样,我说咱们的何大秘书不会相信吧?”⻩逸飞碰碰旁边的安琪,像打赌赢了似的一笑,示意她把东西拿出来。安琪随即从随⾝带着的那个大大的亚⿇挎包里掏出了一本书,正是上次一诚公司做艺术品拍卖的图录,一翻,便拿出了一张折叠得跟书本一样大小的条幅。 ⻩逸飞用两手指头轻轻地把那张纸夹着,递给何其乐。何其乐迟疑了一下,伸手把它接了过来。他把它打开,让自己的眼光在上面停留了十来秒钟,又抬头望了望⻩逸飞。⻩逸飞起⾝站在他⾝后,伸手帮何其乐托住了条幅的一只角,脑袋朝何其乐一靠,脸上立即泛起了舂天般的微笑。 何其乐则把头朝外面一偏,说:“你从哪里弄来的?”他把那张条幅照原样折好,递给了仍然躬⾝站在他后面的⻩逸飞。 ⻩逸飞接了,给对面的安琪,看着她夹回书里,仍然装回到了那个大大的亚⿇挎包里。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拳着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一地弹开,敲击出短节奏的脆响,笑眯眯地望着何其乐,说:“有道,蛇有蛇路。” “刚才我还有点拿不准,听了你这话,我倒是心里有底了。”何其乐说到这里,也回应了⻩逸飞一笑,故意停下来,不再往下说了。 ⻩逸飞略显急切地问:“怎么说?” “赝品。海风记书兼学颜柳,融两家之所长,心正笔正,独具一格,刚才那幅,即使临得几分形似,却断无那种精神和风骨。” ⻩逸飞用略带挑衅的眼光看着何其乐说:“何大秘书可否再说得详细一点?” 何其乐着⻩逸飞的目光,一笑,慢慢地拿起茶几上的矿泉⽔瓶,慢慢地喝一口,再把它放回原处,这才娓娓道来:“⻩老板是行家,自然知道颜真卿初学褚遂良,后师从张旭,又昅取初唐四家的特点,兼收篆隶和北魏笔意,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弘,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至于柳公权,既继承了颜体雄壮的特点,又昅取了初唐的俊秀书风,既严谨平稳又开阔疏朗,既笔法灵巧又巍峨劲。” ⻩逸飞紧紧追问道:“陆海风记书的字呢?” 何其乐回答:“刚劲拔方圆兼备,多力丰筋气势开张。” ⻩逸飞脖子一仰,哈哈大笑了,边笑边说:“够了够了。何大秘书识书知人,想在你这里蒙混过关,看来是没有指望了。好在你也承认它还有几分形似。” “那又怎么样?”何其乐问。 “如果把它印在拍卖会的宣传图册上,效果不知道会怎么样?”⻩逸飞以问作答。 “你算了吧。海风记书惜墨如金,没有几个人见过他写的字。你这样挂羊头卖狗⾁,恐怕不灵。再说了,你不怕省委记书告你侵权?” “好吧,让我一一回答你的问题。第一,陆记书的字在外面流传得确实不多,但他在文件上、别人的报告上也没少签过字吧?你知道我这字⺟本的来历吗?香⽔河文物市场上旧书摊里淘的,机关卖出来的废旧文件上有他的批字,我可是一个字一个字拼凑起来的,有这个⽔平,应该算不错了吧?” 何其乐不屑地一笑。 ⻩逸飞当着没看见,继续说:“老百姓认不认识陆记书的字我才不管呢,我的画他们买不起,我走的是⾼端路线。何大秘书是官场之人,应该知道在咱们国中,灰⾊经济拥有一个多么庞大的市场。什么是灰⾊经济?我不是理论家,对下定义没有趣兴,但我可以举例说明。比如说吃喝玩乐,所有跟员官喜参加的项目有关的项目,像餐饮啦、乐娱城啦、休闲中心啦、⾼尔夫球啦,等等等等,在那里消费的人,有几个是自斟自饮、自娱自乐的?如果没有公款消费,如果没有大大小小的老板抢着埋单,能这样繁荣昌盛?所以,我会把眼光盯着他们,官商,做官的和做生意的。或者换一种说法,有受贿可能的人和有行贿可能的人,才是我的目标客户;第二,条幅上没有落陆海风的大名,我可没说这字是陆海风记书题的,我还没有利令智昏到愚蠢的程度。咱们现在虽然是主民和法制的社会,但是,如果堂堂的省委记书要对付一个像我这样的人,还不像是一头大象踩死一只蚂蚁?我才不会拿蛋碰石头呢。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跟你打赌,只要我把这字印在图录的封面上,那些有可能买字买画的人,就会相信这是陆海风记书的墨宝,或者说,我就有办法让他们相信这一点。” “是吗?” “安琪,刚才何大秘书展开条幅鉴赏的时候,你在那里玩机手,没有一不小心把我们两个人亲密无间的历史会晤拍摄下来吧?” 安琪在⻩逸飞叫她的时候便抬起了头,她脸上平静的表情,就像没有听见⻩逸飞说的话似的。两个男人的目光都投向她,等着她的回答。她则直视着何其乐,用关切的语调问道:“乐哥要不要来杯苦丁茶?苦丁茶祛火。” 何其乐说:“谢谢,不用了,我好像并没有上火。” 如果安琪问话时面带微笑,或者特意強调一下其中的某个音节,把它弄成下滑音或上滑音,何其乐没准真的会心里不舒服,因为那会让他觉得自己被耍了、被讽刺了、被算计了,他最见不得把别人当傻瓜还自以为得计的人。现在,他却没往心里去,一是他不会随便跟一个女孩子生气,那也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另外,⻩逸飞刚才谈的那些话,总给他一种很不实真的感觉,像是小孩玩过家家的游戏。他知道⻩逸飞开了间广告公司,只是没想到他想在艺术品拍卖上揷一手。 你做你的艺术品拍卖会也就算了,⼲吗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柳絮知道他这些打算吗? ⻩逸飞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话题还真转到了她⾝上,说:“咱们的柳总要是知道何大秘书跟我搅到了一块儿,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何其乐说:“谁跟你搅到一块儿了?⻩老板这么说,是太天真了,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逸飞说:“这个社会最适合谣言和谎话的生存和传播。你难道不觉得我设计的这件事,其实很合逻辑,因而很具有作吗?只要有一点点靠谱,我们再采取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手法,故意遮遮掩掩,一定会有不少人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到时候,你当然是不⾼兴的,因为这多少有点有损你的形象,而你又不可能去对每个人去解释事情的真相,因为大家本不会公开讨论这件事。你也不可能去向陆海风解释这件事,伴君如伴虎,大人物的脑袋瓜子里想什么事,谁搞得清楚。反过来说,你真要去解释,那可就是屎不臭挑起来臭了,对我其实更有利,等于你在替我做义务宣传员。我想,你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我们的柳总也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对吧?” “不是我们的柳总,是你太太。”何其乐忍不住把声音提⾼了几度,眼光错开扫了安琪一眼,很快又盯紧了⻩逸飞,继续说:“你这样做,已经有害人之心了。你能害到人吗?你不会害到你自己吗?” “生活不如意的人才会想到去害别人,而我现在,就处于爱与痛的边缘,我也是没有办法呀。”⻩逸飞嘴一撇,冷笑一声,说:“刚才我有没有说拍卖会将以一诚拍卖公司的名义做?只可惜到目前为止这还是我的一厢情愿。为了让她同意借公司的牌子开一次拍卖会,我可没有少求她,她倒好,理都懒得理我。你要我把她当太太,她可没把我当老公。好啦,这些家丑就不跟你说了。你可是对她有影响力的人,我的话她不听,你的话,她不会不听。” “如果她不同意你以她公司的名义开拍卖会,一定有她的理由。对于她自己认为有理由做的事,我⼲吗要去劝她?”何其乐语气缓了缓,说“市里这么多拍卖公司,你随便找一家不就行了吗?” “一诚公司开业那会儿就做过这种拍卖会,完了我们两口子和你们两口子,还在一起聚过哩,你真的忘了?那次拍卖会,不管是社会效益还是经济效益,都是不错的。我不明⽩,以前做过的生意,为什么不能再做一次?现在我回答你第二个问题,自己老婆有一家拍卖公司,我还找别人去合作,你觉得这事正常吗?外面的人会怎么看这件事?那会让我一开始就处于被质疑的地位,太没创意了吧?” 安琪听⻩逸飞左一个“两口子”右一个“老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话,仍然低着头玩机手。 何其乐不说话了。⻩逸飞和柳絮闹别扭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心里无疑是向着柳絮的,但柳絮从来就没有跟他提起过这事。他不知道她的态度,自然不便胡揷嘴。再说了,谁知道⻩逸飞和安琪是不是在演双簧?她刚才如果真的用机手拍了照,也就完全有可能用机手录音。何其乐做人坦坦的,当然不怕⻩逸飞派人拍照录音,但小鬼难,就像你在繁华的步行街街口下车时,每每有乞丐过来堵在车门口,你会随便丢给他一块钱五⽑钱一样,为的是怕被纠,为的是尽快脫⾝。 何其乐掏出机手,看了一下上面的时间,他不想再跟⻩逸飞一起待下去了。 ⻩逸飞说:“何大秘书别着急,且听我把话说完。我又不是⽩用她的牌子,我都提出来了,除拍卖的运作费完全由我负担以外,不仅佣金可以分配,甚至拍卖成款都可以拿出来分配,可她就是不同意。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其乐不打算开口说话。 ⻩逸飞像是对何其乐,也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你也许会问我,如果不是跟她而是跟别的公司合作,我会不会那么大方?当然不会。难道我疯了吗?把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凭⽩无故地送给别人,你以为我真的要当慈善家呀?慈善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第一,他得有钱;第二,他这钱可能来路不正,自己一个人花不安心,做点善事以为就能把钱洗⽩了。我不一样,我挣的钱百分之百⼲净、合法。我之所以对我们的柳总不一样,那是因为…我们不是还没有离婚吗?就是离婚了又怎么样?她永远是我女儿格格的妈妈。所以,我跟她谁赚得多一点谁赚得少一点,关系不大,肥⽔未流外人田。” 何其乐还是不说话,但他的眼光仍然停留在⻩逸飞脸上,一点都没有游离,他想听听他还能说些什么。 ⻩逸飞不紧不慢地说:“现在京北、海上的艺术品拍卖很火爆,我得赶紧做,否则就来不及了,知道为什么吗?” 大概预料到了何其乐不会接他的茬,自顾自地往下说:“道理很简单,花无百⽇红,要不了多久,那些笨蛋就会反应过来的。” “哪些笨蛋?”何其乐想了想,觉得这话还是可以问的。 ⻩逸飞无声地笑了,伸手在嘴巴上拍了拍,好像是对它把关不牢的惩罚,他想了想,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但我既然好不容易把你约了出来,我首先就得对你以诚相待。怎么说呢?我最近的情况相当不好,简单点说,我的广告公司快要关门大吉了。我那里还有些画,都是近几年收蔵的,想把它卖了,换点钱以便渡过难关。否则,我的⽇子会很难过。如果我的生活一团糟,我真不敢想像会不会影响到柳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不怎么明⽩其中的因果关系。” 何其乐注视着⻩逸飞,好像在判断他的说法是否真的⾜够诚坦。他想了想,提议道:“也许你应该和她好好儿谈一谈?” “我就是想跟她好好儿谈一谈呀,大家都心平气和的,多好。但是,你知道,她很固执的,她本就没有耐心听我说话。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我相信你对她的影响力。哎,很悲哀呀,我要跟自己老婆对话,居然要通过别人。”⻩逸飞说。 何其乐无声地摇了头摇。 “你别头摇,如果我能说动她,我怎么也不会把你请来当面给你戴⾼帽子。”⻩逸飞说到这里把头一仰,冲着头顶上的吊灯叹了一口气,眼光在上面停了五六秒钟才放下来,他示意安琪把包打开,让她拿出了那幅字,他拿过来,也不打开,把它横着竖着撕成了捧在手里的碎纸片,顺手住上一抛,让它们落得満屋都是,他重新望着何其乐,说:“刚才关于陆海风题字的事儿,纯属开玩笑,我找你就一件事,请你务必捎个话给柳絮,做人做事可不能太绝了。否则,大家都会很⿇烦。” 何其乐刚才几乎被⻩逸飞描绘自己处境的言辞打动了。听了⻩逸飞后面一句威胁似的话,不噤一阵反胃,他觉得自己真的完全没有必要跟⻩逸飞在一起待下去了。 他再次看了一下机手上的时间,笑笑,挪开庇股下面的椅子站了起来,说:“如果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些,我想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不管是找海风记书索字,还是游说柳絮,我都帮不了你。对不起,我还有个约会,恐怕得先告辞了。怎么样,我来埋单?” ⻩逸飞似乎也并觉得意外,他很快跟着站了起来,同时还没有忘记给安琪示意,嘴上也没耽误,说:“是我请你,当然得由我来埋单。我再穷困潦倒,请你喝杯茶的钱还是掏得起的,何况你喝的还是⽩开⽔。噢,不,是矿泉⽔,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那好。”何其乐说,他装作没有看见⻩逸飞朝他稍稍抬起来的右手,礼貌地冲抬头望着他的安琪淡淡一笑,转⾝离开了包厢。 “有点难对付吧?”安琪等何其乐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颏儿,眼睛雾雾地望着⻩逸飞,问。 ⻩逸飞笑了笑,说:“我没那么悲观。我甚至觉得他这么匆匆忙忙地和我们告辞,就是为了去见我老婆。” “你吃醋了?”安琪说。 “我吃醋?我⼲吗吃醋?”⻩逸飞以问作答。 “你不吃醋最好,可是我告诉你,我不慡,我很不慡。” “怎么啦,小傻瓜?” “你⼲吗左一个我老婆右一个我老婆的?那我成你什么人了?” “你是小…宝贝儿,我的心肝小宝贝儿。得了,别吃⼲醋了,让我们以茶代酒,庆贺我们阶段的胜利吧。” “人家都拂袖而去了,有什么庆贺的?” “你不是真的傻吧?我敢打赌,姓何的今天就会跟柳絮联系,只要姓何的去找她,这事就还有希望,很有希望。” “你确定?” “我确定。” ⻩逸飞的预料没有错,何其乐一离开茶坊便给柳絮打了个电话。他没有在电话里提⻩逸飞的事半个字。这种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他只问她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见一面。 柳絮告诉他,她在家替格格整理房间,小红带格格到电影院看《忍者神⻳》去了。 何其乐说他要去她家看她,她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何其乐在超市为格格买了些时令⽔果,见收款处旁边有个花摊,姹紫嫣红的,便忍不住踱过去观赏起来。导购姐小马上就过来了,巧笑兮兮地望着他,问他需要什么花儿。何其乐说随便看看。导购姐小不放过他,轻言细语地问他,是准备送给太太还是女朋友?何其乐觉得现在商场、超市里的导购姐小真的有点热情得让人讨厌,好像顾客都没长眼睛没长脑子似的,还不怎么好说她们。何其乐不満地看了她一眼,转⾝往收款处走。没走两步又回来了,决定还是替柳絮买一束花。他对花语方面的知识知之甚少,又不想问导购姐小,免得她啰里啰嗦说上一大堆废话,见花瓶里一种蓝⾊的花开得沉着淡定,便挑了十枝,让导购姐小包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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