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天使是由穹风写的言情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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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不是你的天使 作者:穹风 | 书号:46164 时间:2018/5/24 字数:1706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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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在追求真相,却又畏惧真相。 我宁愿走⼊你的囚牢中,陪你失去翅膀。 你却说我应该离开,因为你将离开。 “抱歉,我终究不是你的天使。”你说。 ××× 巧巧曾经在给我的信上提到,她说素卿担心着我会因为一直没有见到巧巧,最后失去耐心,甚至放弃这段感情。 她的担心是对的,不过只对了一半。在咏翔出现之前,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曾绝对别人,也对自己说过,我无法喜上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人。 但是这论调后来被我自己推翻了,在我竟然萌生了阻止巧巧与咏翔接触的念头时,我终于承认了我喜她的这个事实。 只是不管再怎么喜,除了一张巧巧在中正纪念堂拍的半⾝照片,还有一张她与素卿合拍的大头贴之外,我已经别无他物,可以让我思念这女孩。 所有在细心安排,或者无心揷柳之下所营造出来的见面机会,总在关键时刻,因为许多外在的因素,让我们无缘际会,以致于到了今天,巧巧人都已经快要出国去游学了,我还连她的庐山真面目都不清不楚。 夜深人静时,我把看了一般的《修辞学精研》给丢到尾去,拉着棉被,缩在头的窗户边,远远眺望这夜空的雨。 忽然发觉,台中下雨的方式,其实与台北有些不同,同样是细雨蒙蒙,台中的雨⽔总是直截了当地落下,没有一点迟疑,但是之前我在台北淋了两次雨,在公馆,还有在车站旁的新光三越,那两次的雨⽔却总是用飘的,在天空飘了一会儿之后,才轻轻地落在脸上、肩上。 望着台中的雨夜,我想起台北的雨⽔,那种仿佛经过酝酿的、安排过之后,才仔细落下的雨丝,多像是巧巧的感情。 跟素卿在台中街头漫步了夜一,隔天我就感觉,自己尚未完全痊愈的感冒症状又要复发了,所以今晚我很认命地早早上,想把作息调整好,也想努力地睡一觉,但是熄灭了灯,关掉了音乐,人却怎么都难以成眠,辗转中,不断想起素卿说过的那些故事,还有最后她说的,关于巧巧的那部分… 不想去想的事情,往往更会停不了地在脑海中重现,虽然不像小说描写的,电影画面一般的那么夸张,可是大部分我们曾有过的对话,曾给过彼此的感觉,却总是不停浮上心头。 叹着气,我把机手拿起来一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两点五十六分,然后我看见⽇期,写着六月十六⽇,六月十六⽇? 我差点失口大叫,急忙坐了起来,脚伸直得有点用力,厚重的《修辞学精研>被我踹到下去了,发出“砰”的一响。不过我没有时间检书,立即先打开台灯,然后马上按下电脑主机的电源,我得去看巧巧有没有留下任何讯息给我。 巧巧今天早上考完试,晚上她⺟亲就要来接她回桃园,这是她之前在信上说的,而事情会有变化吗?她会在最后一刻选择见我吗?或者,我能有这个机会,亲自对她说一声:“生⽇快乐”吗?我很着急地连上线,去看我的信箱。 信件匣中没有新信件,但是阿潘的文学板上却有一首诗,作者是green-c10ud,一朵绿⾊云彩。 翻飞,我掌心里的眼泪。 脫不出的囚牢,由我建立,而你是砖瓦外的自由。 遥,不可及;不可及的,遥。 你的名字。早已注定了结局。 诗人追索着天使的脚步,我却追逐诗人的心灵, 据说一千七百多年前的小乔如此幸福。 今天的爱情则在一个尖端的距离中路, 我说,再见,没见过的怎么说再见? 翻飞,我在监牢里独自起舞。 用四分之一的眼泪,加⼊双倍伏特加, 洒下可可粉,不搅拌,只让一点薄荷叶漂浮, 清淡却伤感的味道,混合辛辣与甜腻。 价格不菲,你付得起。 但我并非⾝着燕尾服的魔术艺人,最后饮落的。 只剩提拉米苏的眼泪。 翻飞,我只能如此想像。 没有翅膀的我,当不了你的天使,即使我这般奢求望渴。 这些文字,套用了很多以前我们写过的字句,充満了绝望与悲伤的气息。想拨通电话给巧巧,但是此刻时间已是凌晨三点,我不想打扰天亮后还有最后一科试考的巧巧。 看完了诗,我在房里来回踱步,走着走着,右脚不小心勾到垂到边的棉被,人差点摔了一跤,烦躁的我,气得一拳用力打在墙上,没有发出砰然大响,没有打坏任何东西,只有我痛得要命的手指。 坐回椅子上,我拳头,有点懊恼,本来我用力挥拳之前,満以为可以打出一声巨响的,但哪知道这房子盖得还真是结实,只有轻轻闷一下的声音,和我指骨的剧痛而已。而这一声微弱轻响,以及难当剧痛,既没有任何人听到,也没有我之外的任何人可以感受到。 细小的反应,不代表使力就不够重,这是我的结论;而无声的沉重,背后说不定也有更大巨的悲伤,这是我的联想。 无声的,看不见的,那些我所以为的,在背后,会不会就像我的拳头一样,有着只有自己才懂的痛呢? 我像个顿悟的僧侣,原本罩在心头的浓云霾中,忽然有一道曙光透⼊时的清凉明朗,然后一连串的大巨冲突猛然涌上心头,我坐在地板上,握着拳头,想到很多以前没有想到的问题。 巧巧一直说自己没有翅膀,所以当不成我的天使,那到底天使的翅膀哪里去了?为什么天使会没有翅膀? 她说她是一只囚鸟,后来又说她是残缺的,究竟会是怎样一种残缺,可以让人道追求自己爱情的勇气都丧失呢? 我知道囚鸟有两种,被囚噤是一种悲哀,可是我没有想过,会不会是巧巧自己在囚噤自己呢?如果是,那理由又是什么? 长久的研究生生涯,虽然没能增长我分析归纳的能力,不过却让我变得喜联想与推论。不由自主地,背靠沿,我跟着想起在好乐迪,素卿吻我的那一晚,她说到巧巧始终不跟我见面的理由。当时没有说完,可是隔天素卿清醒了,我再问她时,她却呑呑吐吐地不说清楚。 我需要的答案在哪里?当这个世界已经混浊到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时,我能做的不应该只是沉默的等待,因为等待未必会有结果。万一今天巧巧考完试,真的就被她妈妈接回桃园,过两天就出国,那我在这里要空等到什么时候? 拿起电话,我知道巧巧要觉睡,要有⾜够的体力准备试考,所以我不会去吵她,我要找另外一个人。 或许真相背后总是残酷的,但总比永远活在懵懂中的好。 ××× 打了两通电话,第一通我听见她的声音很清醒,甚至旁边隐约还有音乐声,才问她怎么没睡时,素卿电话就没电了,第二通电话接通时,素卿反过来问我怎么不睡。 “你不也还醒着?” “我不一样,我虽然考完了,可是我室友们都还要试考,所以我得当奴婢,帮她们泡面、泡咖啡呀等等,我到台来讲,不要吵到别人。” 跟巧巧当初打电话问我韩柳异同时一样,我听到开门的声音,那是同一个台吗? “你会三更半夜打电话来,铁定没有好事,说吧,怎么回事?”她说。 “我想了一些问题,关于巧巧。” 素卿犹豫了一下,对我说:“阿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她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不晓得她希望呈现给你的,是一个怎样的形象,所以很多事情我得保留,由她自己来对你说,或者,如果巧巧愿意的话,那个我没说完的故事,就让她自己来说结局。” 我没有接话,只是安静着。 “我知道你会想到很多关于巧巧的事情,我也知道,以你的聪明,应该可以猜测到一些,不过,真的,我没办法多说,等等吧,就这一两天,好吗?” 素卿的语气相当为难,我了解她的苦衷,更不愿意在刚刚与她的关系划清时,就将自己的感情问题加诸于她⾝上,最后我只能说:“嗯,如果有其他的消息,再请你告诉我,好吗?” 还拿着机手在手上,我走到厨房去找⽔喝,却遇见了阿聪穿着一件內,从他房间晃出来,手上也拿着一个杯子。 “唷,阁下还不睡,莫非在为娘老的遗产盘算着?” “遗你个头,我没有那么不孝好吗?” “看阁下一脸馊⽔样,想来必定心里有事,既然不是遗产问题,那想必是为情所困了。” 我叹了一口气,反正说了他也不会懂,不如⼲脆不要说得好。摇头摇,跟阿聪一人倒了一杯⽔,我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一辈子都不断地在追求一些事情的真相?” “我们不断追求真相,是因为一直有人在制造疑云,与其研究我们为什么不断追求真相的原因,不如去问问那些人,⼲嘛一直制造疑点出来。” “谁会没事就搞神秘让人家去猜真相呢?”我说。 “那就对了呀,所以说你这个研究所念到现在才算开窍,你其实要做的,不是研究历史的真相或者文字的美感,而是应该去看看,这些疑点的背后,甚至于真相的背后,人家到底在想什么,对不对?” 我老弟装出一副先知的模样,背靠在冰箱门边,对我这样说着的时候,我脑子里转得飞快,想的尽是真相背后的原因。 真相,背后还有一些原因,所以才需要制造疑点,来掩饰这些真相。 巧巧给我一堆疑点,也给了我一堆让我感觉掩饰得很没技巧的理由,来说明我们见不着面的原因,最后还给我一封本没有重点的信件,这些,都只让我在经过夜一苦思之后,更加悬着一颗心而已。 “阁下的爱情有些疑点,所以需要去找出答案。不过记得,找出答案之外,还要看看答案背后的原因。”他很⾼深莫测地转过⾝,在**上抓了两下,然后说:“爱情这种事情没有对错,就算真相是个糟糕的答案,也没有办法勉強什么。” 阿聪踱步走到自己房门口时,又回头补充了两句话:“论关系,阁下是在下长兄,论这方面的资历,你叫我爷爷可能都还不够喔,唉,哀哉。” 哀哉?哀个头呀!我在心里骂着,却也不得不佩服,我果然是个情场的生手,看了已经熄灯的怪兽房门,心里大有同病相怜的感慨。 ××× 六月十六⽇,天气晴朗,为了怕错过任何可能的消息,我捡起了被我踢到下的《修辞学精研》,坐回书桌前面,请到天亮。直到早上九点半,这才挣扎起⾝,拖着疲倦不堪的脚步,顶着大太到学校来。 我在追求真相,追求我的天使,可是我要的真相还不晓得在哪里,而我的天使也还没见着面,更惨的,是我的天使这两天大概就要出国去游学了,她那对忧国忧民的双亲,还打算直接办移民,从此把我的天使远远地带离我的世界,去的地方是国美洛杉矶,一个对我来说跟火星一样遥远的国度。 刚刚到了学校,打开电脑要看我的专题资料之前,我先上了线,昨晚既然巧巧熬夜念书,我想她一定会知道我跟素卿讲电话的事情,是否会因此而给我一些讯息呢? 有,不过非常简短,一封电子邮件,上头这样写着: 阿遥,你对我还是有很多怀疑吗?抱歉我无法在这当下对你说太多,因为我的试考还没准备完,即使马上要出国去了,可是我还是得认真准备试考,毕竟万一我只是短期游学,那么我下学期还是要回来这里,课业总是不能不管的。 关于六月十六⽇,今天的行程,晚上我妈妈打了电话给我,她会在下午到学校来接我,也就是说,我中午结束试考,到下午有大约两个小时时间可以运用。 宿舍里的行李已经收好了,那两个小时,我想出去走一走,回味一下在这里的这段时光,当然,希望可以有你在⾝边。不过我知道没办法,因为我没有事先知会你,而且你得去学校,所以只好按捺着所有的惆怅,自己去逛了。 我有留下一些东西要给你,看是过几天再找时间见面呢.或者以后请素转给你吧。 巧巧二OO三年六月十六⽇AM05:45 早上五点四十五分写的信,那时间,黎明初至,巧巧刚念完书,写了这封信给我,而我坐在书桌前,一边念书,一边想她。 “唷,定遥哪!今天这么认真哪,你论文的准备资料应该都齐全了吧?”教授不知何时走进弭究室里来,打断了我的思绪。从他端咖啡的样子看来,感觉他最近年轻了许多。 “哪,有没有觉得教授今天哪里不一样呀?老人家转过⾝来,面对着我。他今天难得地穿上了长袍,一颗脑袋上的花⽩头发梳齐了,而且油光平滑,想必是还抹了发油之类的东西。 我问教授是不是要娶二房,他呵呵大笑,拿起一本《魏晋地理考究》,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 “我今天下午要去台北开会,陆大来的几位学者,今天都在政大开会,教授要上台报告哪!” 又是台北?我的眉头皱了一下,心里忽然有个主意。 “教授要上台呀?”我満脸堆,露出欣羡的表情。 “嗯嗯。”他走到自己办公桌前,随手翻阅桌上资料,老成自信。 我巴结地说,既然要到台北去对陆大学者演讲,那这么隆重而盛大的事情,当然教授不可以还一个人孤单地去搭车,一定要开他那辆宾士车去才气派了。 “不成哪,台北的路,教授不呀。” 于是我立即自告奋勇,愿意担当这个重责大任,还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让我在外面听听教授您的演讲嘛,见证您为国扬威的英姿呀!” 老人家嘛,总喜这一套的。我计算着时间,帮教授将一叠资料拿上车,在他还要打理自己一番的空档里,我去把车子加満油,刷的当然是教授的信用卡,那张卡背后签名当初就是我帮老花眼的教授签的,现在正好让我用。 接着我传了一封讯息给正在试考中的巧巧,告诉她我现在要上台北的消息,请她考完试之后与我联络,我在讯息最后,说了几句话:“囚鸟般的天使,请让我走⼊囚笼中,陪你失去翅膀。” 天使没有了翅膀,你还可以在我⾝边,当我女朋友。你可以的。 ××× 车子回到学校门口,我坐在驾驶座上,看见教授正缓步走过来。机手响起,竟然是巧巧打来的。 “我刚刚看到你传给我的讯息,你现在…要来台北?”巧巧的声音有点颤抖,甚至惊讶。 “嗯,无论如何,我都想要见你一面,之前错过的已经太多,今天是你的生⽇,我不想连当面对你说声生⽇快乐的机会都失去。” “啧,阿遥,你…这是…何苦这样呢?” 我呼了一口气,眼看着教授离车子不过数公尺的距离,我对巧巧说:“或许你不能明⽩我这么坚持的目的,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想告诉你,这几年来我已经错过很多,认识你,让我的生活与想法有了很多转变,现在我终于找到我认定的天使,所以我不想再有遗憾。” 看了看表,时间是早上十点整,我说:“我现在出发,预计两个半小时之后到台北,到你的学校,大约是下午一点多,两点钟,我在公馆的金石堂外面等你,好吗?” 巧巧的声音充満了感伤“阿遥,我知道你喜我,我也喜你,可是…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光靠着两个人互相喜,就能够解决得了的,你知道吗?以前很多事情,我知道我应该跟你说对不起…” 教授打开车门的刹那间,我说:“或许这样做不能证明什么,我也不想证明什么,我只想追求自己想要的爱情,如此而已,因此,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好吗?爱情本来就没有对或错的。” 我咽了一口口⽔,对巧巧说:“很多事情,我知道不可能因为谁喜谁,就会有所改变,就像你今天还是要回桃园,过几天还是要出国一样,可是至少,让我有个‘心诚则灵’的期待感,好不好?” 教授坐在后面,关上了车门,我握紧了方向盘,巧巧黯然地说:“好,下午两点,公馆金石堂。” “不见不散。”我说。 “不见…不散…”巧巧低低沉昑了这句话之后,电话挂断,我推了排档杆,开始尝试宾士车所带来的速度感。 转上⾼速公路之前,教授点起了两香烟,很好心地递给我一,拍拍我肩膀,要我好好认真开车。 我把车上的音响打开,是伍佰的演唱会专辑,里面有一首歌,是素卿常常唱的“我不是天使”这首歌我听过几次,于是⼲脆按下重复播放键,认真听起来。教授还说,这是他儿子的唱片,居然会出现在他车上,看这样子表示他儿子又偷开宾士车出去玩。 我没有认真听教授抱怨起他的家事,却想起不久前,巧巧一个人来台中的那一次,隔天我跟怪兽、阿潘为了见她一面,狂疯地从重划区一路飙到火车站,那次的最后,我只能远望火车离开月台,而这次我不想再错过,所以我把香烟叼在嘴上,一口都没昅,我不希望任何一点小事情影响了我开车,耽误了我时间。 只是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感慨,这世上总是事与愿违,我才刚打定主意而已,怪兽就打了一通电话给我,原来他很热心地又买了两碗⾖花来找我,却发现我研究室大门深锁。 “你在哪里?我买了⾖花给你耶。” “我在开车,我送教授去台北开会,”接着缩小音量:“今天巧巧生⽇,我顺便去看她,跟她说生⽇快乐。” “什么!你发什么疯呀?”怪兽大叫着。 “我晚上就会回来,就这样。” 我挂电话时,怪兽还在那边问:“那⾖花怎么办?我吃不完两碗…” “定遥哪,有什么问题吗?”教授问我。 笑着头摇,我加紧油门,上了流道,正打算从外侧车道一口气穿进內侧车道,电话就又响了。 “是不是个男人呀!连两碗⾖花你都搞不定是不是?”不等他说话,我先骂人了。 “⾖花?男人?我打错电话了吗?” 不,她没有打错电话,因为那是素卿的声音。 ‘“呃,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怪兽打来的。”我说。 素卿问我刚刚是不是跟巧巧通过电话,我说是,还告诉她,我现在人在往台北的路上了。 “唉,你这是何必呢?” 何必?素卿问我这是何必,巧巧问我这是何苦,这是什么意思? “说过很多次了,在她准备好的时候,总是会让你明⽩的,就算她不说清楚,我也会告诉你的,急着寻找答案,你这不是把她到绝境,硬是要她跟你摊牌吗?” “绝境?什么绝境?我不希望你或巧巧误会,其实我并没有想要追到什么答案,之所以今天仓促出门,其实我想要的,也只不过是在巧巧出国之前,跟她说一声生⽇快乐罢了。” “说句生⽇快乐,这句话有那么強烈的必要吗?” 我停了一下,说:“对一个自己喜的、想爱的人,连一句生⽇快乐都没有当面说过,那岂不是很失败?” 车子快速地前进着,教授在后面已经睡着了,我将免持听筒的耳机挂着,双手握紧方向盘,继续奔驰。素卿问我:“今天的事情已经超乎我的预料,老实说,我不晓得怎样劝你才好,只能跟你说,你愈急着要见她,只会让她更慌。” 车子刚刚经过收费站,我对素卿说:“难道你要我现在掉头吗?箭在弦上,恐怕已经不得不发了。” “我知道,所以…” “所以什么?” “阿遥,你确定你喜巧巧?或者你只是因为心里的谜解不开,所以非得在她出国前见她不可?” “我确定我喜她。”我说。 “你没见过她唷,你确定你喜没见过面的女孩?”她又谨慎地问了我一次。 “也许你觉得很荒谬,我想大多数的人也都会觉得很荒谬,可是我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一来是因为要解释的东西太多太杂,二来是那些解释其实也全都不是解释。”我的心情很平静,像是在对自己说话那样,继续说着:“喜一个人,要打从最原始的心去喜,也许外在的一切很重要,但那毕竟不是最內心的样子。我认识巧巧几个月了,这段时间,已弪⾜够我确定我对她的了解与感觉。” “所以呢?” “所以喜就是喜,那跟有没有见过面,已经完全没有关联了。”我说。 我喜简单的生活,虽然我常常把事情搞得很复杂,可是至少我可以确定自己在想什么。喜巧巧吗?如果不喜,当初我不会跟阿潘他们视车去台中要见她;如果不喜,我不会一次又一次,盲目地到台北去,只为了见她一面;如果不喜巧巧,我就会考虑一直对我很有感情的素卿,试着跟她往;如果不喜巧巧…如果不喜巧巧,我就不会如此在意她留给我的话多疑点,到了最后还借着送教授去开会的烂理由,用一百四十公里的时速,在这里狂飙,只为了要说一句“生⽇快乐”了。 “我确定我喜她。”我又重复了一次,然后告诉她,我约了巧巧下午见面,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索卿有点讶异。 “不见不散。” 电话那头的她想了想,然后才说:“嗯,我现在没跟巧巧在一起,刚刚她打电话给我时,并没有提到这件事情,现在我打给她,再确定一下。” 本来我想问素卿,她要去确定些什么,可是素卿又问我了:“阿遥,你认为这么做值得吗?” 咬着牙,我已经不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 “你认为喜一个人,需要考虑值得不值得的问题吗?”我说。 爱情依赖的不是费心安排,即使用心良苦却成空,至少我爱你,我知道我爱你。 ××× 这一路上电话没再响过,一个半小时前,素卿最后对我说,既然已经跟巧巧约了,那就安心赴约吧,相信巧巧会给我一个代的。 “她不会在临出国前还给你一个谜题,所以你就放心赴约吧,不过,不管结局是什么,希望你都能够平静去面对,好吗?” 谁能知道爱情的结局是什么?我对真相已经没有趣兴了,只想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以来,我跟巧巧会始终擦肩而过而已。 电吉他的音乐声在密闭的车厢里面环绕着,⾼亢,而且昂,但是却非常哀伤。我没有理会已经睡到半躺下去的教授,迳自把音乐开大声,听着沉重的曲调,嘴里轻轻跟着哼唱。 下了⾼速公路之后,我停在路边翻了一下地图,然后开到政大校门口,把教授叫醒。教授眼睛,抓了那叠报告资料在手上,又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之后,这才下车。 “教授,你在哪里演讲?我先去把车停好,然后再过来找你。”我靠在车窗边问。 “啧啧…这个嘛…”教授一副惑的样子,原来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演讲的地方。 “那没关系,教授您先进去,我待会问问别人,相信总会找到的。”代了两句话之后,我不想浪费仅存的时间,车子在校门口直接回转,把刚睡醒,还朦胧中的教授丢在路边,我直接飙离政大。 离开政大之后,我把音乐开到最大声,一路紧咬着牙关,朝公馆飙过来。因为走的是罗斯福路,所以公馆商圈在我对面车道,而车上时钟显示时间已经是一点四十八分,距离约期只剩下十二分钟,我还要找停车位,还要走过去才行。 如果因为一点点的差错,让我错失了这次见面的机会,我们还会有见面的可能吗?我可以不看巧巧的过往,因为那些我不曾参与。对于这段时间以来种种的问题,在我无视通规则,直接回转时,已经通通抛出车外,我不想计较为什么,因为没有必要,因为这一次,巧巧终于亲口对我说了:“不见不散” 以前我以为,见了面,非常悉的女孩都可能没有感觉了,更何况是素未谋面的网友? 但是我不知道,网友可以变成现实中的朋友,可以有很多网路之外的流,所以我才会跟素卿如此稔,才会这样让巧巧走进我的生活里。 原来网友可以从那个城市,来到我的城市,可以去我去过的那些地方,可以一起讨论韩柳之间的异同,也可能参加同一次网聚,甚至承诺,为我煮一杯咖啡。 我想跟巧巧说:“生⽇快乐,你放心出国去游学,只要你想回来,我就会在这里,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去逢甲麦当劳;我会告诉你,逢甲金石堂的小说摆在哪里,甚至逢甲的网咖哪一家最便宜,然后你还我那杯欠我的咖啡,我再带你去所有我走过的地方,别再当一只囚鸟。” 想着想着,宾士车在一家福州包的店门口停下,我下了车,递了一张五百元钞票给老板,对一脸诧异的老板说:“我买五百元福州包,拜托店门借我停一下,我十分钟之后马上回来!” 我曾经在这条路上奔跑过,那是一个天,后来还下起大雨,曾经我幻想着可以在那样的雨天气中见到巧巧,甚至为她撑伞。但是结果终究和我想像的不同,虽然此刻我同样⾐衫尽,可是却是因为狂奔的缘故,所以出了一⾝的大汗。 为了怕奔跑时眼镜掉落,我还把眼镜摘下来,一手拿着眼镜,一手拿着机手,往金石堂的方向冲刺。 已经用尽了整颗心去对待之后,我们再不要求要爱得精采,要的只是一次机会,只是一次机会,我想对巧巧说:“生⽇快乐,我喜你。” 两点零四分,我攀在金石堂的楼梯边气,差点让我晒晕了头,口⼲⾆燥的我,了一下嘴,举目四顾,没有巧巧的⾝影。 我打了一通电话,想再确定一次,但是没想到巧巧的机手已经不通了。为什么呢?担心着是否是我的机手有问题,我还拨了一通电话给怪兽,他坐在我的研究室外面,自己吃了两大碗⾖花之后,很可怜地回材料研究室去做实验,这表示我的机手没有问题。 那么,巧巧呢?为什么总是在紧要关头,这女人的机手就会打不通呀?我差点没有喊出来,只好很无奈地坐在阶梯上等待着。 太让我几乎睁不开眼来,汗⽔从我的脸颊滑落,今天出门前我没有任何准备,所以⾝上穿的是一件普通的上⾐,还有一件黑⾊牛仔,汗⽔已经把土⻩⾊的上⾐成深褐⾊,从我脸上滑落的汗滴,有的滴在我手上,有的滴到阶梯上,更有的直接沿着脖子,流到了背上。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我可以在这里被蒸发,只求老天爷让那女孩出现。 等待的二十分钟里,我不时抬头,看看行经的人群中,有没有在中正纪念堂照了半⾝照的那女孩,可是却没有,心里担心着复州包店的老板会不会开始不耐烦,拿着福州包往教授的宾士车上面砸。 一直待到了两点半,我忍不住站起来活动筋骨,眼镜擦了又擦,把脸上的汗抹到⾐袖上,可是不断冒出来的汗⽔,却总让我刚刚戴上去的眼镜又滑下来。 我祷告着,乞求老天爷给我一次机会,巧巧说过要不见不散的,不见不散的,不计较一切问题的,只要让我见她一面就好。 每一群经过的人群,我都会仔细地看,.每一辆停在金石堂外面的车,我都会盯着下车的乘客。就这样不断移动着视线,直到一部计程车停在我正前方时,我才停止转动眼睛,那时,我忘了一⾝的汗,一⾝的热,只觉得冷,脑袋很冷,心,也很冷。 “我说过,这样坚持的结果,只会让结果更加难堪,更加悲伤。”说话的女孩很⾼,一脸清秀,今天同样没戴眼镜。 “为什么?”我失神地问。 为什么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跟我见面的人,都从原本约定的巧巧,变成最后的素卿呢? 素卿没说什么,我看得出来,她已无话可说。颓然坐倒,我瘫在阶梯上面,素卿拨了一下她穿着的长裙,陪着我坐不来,从她的⽪包中,拿出一张照片。 又是照片,一张巧巧与素卿的大头贴,让我初次感受到那神秘的女孩,眉宇间隐约的忧郁;一张中正纪念堂前面的半⾝照片,那女孩即使笑着,同样没有失去忧愁的神韵。 而素卿递给我的这一张,则让所有的谜题都豁然而解,我终于知道,巧巧的忧郁是为什么,那些我们始终擦肩而过的原因,那些她自嘲为囚鸟的理由,那些真相底下的一切,终于残酷地呈现在我眼前。 背景同样是中正纪念堂,巧巧穿着的服装,还是跟那张半⾝照片一样,浅灰⾊的衬衫,合⾝的剪裁,一件黑⾊的长裙,和一个提在手上的,深褐⾊的小包包。 这张照片中的巧巧没有笑容,只有眼神透露出深邃的忧伤。女孩,坐在一台银⽩金属框架的轮椅上,那金属冰冷的光,映得巧巧一⾝黯淡颜⾊的服装,更加令人心疼。 囚噤着你的是冰冷的金属,囚噤着我的,是你。 ××× 被一群陆大老学者包围着的教授,早已忘了我的存在,当他被簇拥着到台北圆山饭店去吃饭的时候,这才想起我的存在,赶快跟别人借了电话,打电话回系办去找助教,又请助教联络我,叫我自己先回台中。 不过没关系,因为其实我也忘了我开的宾士车是教授的,那天,我自己一个人,缓慢地开车出了台北市区,上了三号国道,一路开到清⽔休息站的时候,把五百元的福州包,全部用力扔到了护栏外面,对着的,是傍晚时分,凄而华丽的海线景致。 素卿给了我一张巧巧的照片,说明了一切,然后给我一卷DV带子。 “这是什么?”我问。 “本来,是过几天我要拿给你的东西,不过既然你急着要来,那我就只好现在给你了。”她说。 我问素卿,为什么巧巧不愿见我。 “看了照片之后,难道你还不懂吗?谁希望自己是坐着轮椅,去见自己最心爱的人呢?”素卿说。 拿到照片的刹那间,我是万万不敢相信的,没想到这竟是最后的答案。我说我不敢相信,一直以来,让我感觉热情活泼的巧巧,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残障人士呢?行动不便的她,要怎样挥洒她活力的生命呢? “其实,巧巧在现实生活中是个很平静的人,她不像在网路上那样活泼热情。”索卿看着我手上的照片,慢慢告诉我,第三个女孩的故事。 “我们认识了很多年,虽然我对她的了解终究不够多,但是至少有一些我可以告诉你的:巧巧的个很好強,不喜服输,可是她的手脚…她的⾝体让她不得不庒抑自己的个,所以她在文字的世界中,转移自己的情绪,所以她在不用走出门的网路世界中,投注自己的热情。所以当她认识了一个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你时,你可以想像,她对你有多么倾心跟崇拜,甚至会狂疯地追着你的脚步,想跟你一样,去经历你所经过的世界。” 我想像着巧巧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动的模样,那些她与我⾼谈阔论的文学篇章,那些她崇拜的历史人物,还有我曾跟她聊起的,我说我可以随心所地去任何一个我能走到的地方,因为我不在乎其他的一切,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可以束缚我的。 我想像着,想像着,想像着巧巧在听我这样说时,低头看着自己坐在轮椅上时的神情与心情,原来,除了她家人对她的过分关注之外,她会成为一只囚鸟,是因为她被自己⾝上的障碍所束缚住了,也原来,因为这些束缚,所以她才始终提不起勇气来跟我见面。 一切的真相,是巧巧的行动不便,而这些原因,才让她没有勇气与我做最直接的接触。 “我可以问原因吗?关于她的⾝体…” “肌⾁萎缩症,详细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手脚的肌⾁没办法像一般人一样有力,行走或提重物,对她来说都很困难。”素卿带点怅然地说。 “我…可以去学校找她吗?可不可以带我去?就算我们不打照面也没关系,让我远远看她一眼,好不好?’’我问素卿时,听见自己的哽咽。 素卿叹了一口气,声音很低地回答我:“抱歉,恐怕不行。” 她说,今天早上巧巧庒没去试考,因为一大早,巧巧的⺟亲就来宿舍接她了,我传机手讯息时,巧巧人在往桃园的车上,她一到桃园就立刻打电话给我,所以当时她呑呑吐吐地约了我不见不散之后,立刻打给素卿,要素卿代替她,拿这卷早已预录好的DV带子来给我。 “我去桃园找她!”我很动地站起⾝来,素卿却一把拉住了我。 “现在已经三点多了,她这时间,应该已经在机场了。” “机场?” “对不起…巧巧也不想欺骗你,我要她拿出勇气来,至少这最后一次,跟你见个面之后再走,可是…”说到这里,素卿已经掩面而泣。 握紧了手上的DV带子,我甚至连站立都有困难,刚刚一股气这时消散得无影无形,整个人再一次颓然地瘫下来,蹲在阶梯上,只能把头埋在膝盖间。 为什么呢?你明知道我不是一个会在意这些的人,为什么却不愿给我一次机会呢?到了最后一天,最后一次,亲口答应了我不见不散之后,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巧巧不会再给我答案了,而素卿也不可能代替巧巧说什么了,我很用力地挥拳捶打地上的阶梯,痛吗?永远比不上內心的痛的。 素卿抓住了我的手,哭着对我说,要我不要生气,不要责怪巧巧。 “不怪她,我早已不怪她。”我在心里,这样回答着。 ××× “其实,我喜素卿给你起的绰号,她老是喜叫你‘诗人’,对吧?”巧巧笑着对我说。 她坐在上,摄影机自己拿着,对我摆了一个很可爱的笑脸。 “今天下午,我请大家去吃冰,好换来两个小时的安静,让我可以在这里对你说些话,不过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讲出两个小时的话来,你不介意我对着镜头发呆吧?” 画面有点摇晃,巧巧把摄影机的摄影镜头拉远,于是我看见她穿着红粉⾊的休闲服,摄影机应该是被安置在边的柜子上,她坐回原位,开始对着镜头说话。 “我是苏巧瑜,大家都叫我巧巧,我喜一个男孩,一个大我三岁的男孩,是你,康定遥。 “喜一个人有很多原因,喜一个人也可以有很多表达方式,我喜这个男孩,是因为他的文采,因为他对自由的理念,与我相同,是因为他对我很好。虽然我冷的时候,他没有把外套披在我⾝上,我饿的时候,他没有端一碗热腾腾的泡面来给我,可是他会问我今天上课累不累,问我最近有没有什么课需要他帮忙的,当他忙着做专题时,会问我,晚上要不要我陪他。 “喜一个人,未必需要见过他的面,对吗?” 巧巧挪动了一下⾝子,拿出一张纸片来,秀到镜头前,做个特写之后又收回去。 “一张票发,台中逢甲麦当劳,我买了一杯可乐、一份薯条,好心的店员要我先坐好,然后愿意为我端过来,不过我拒绝了,如果我连这样一点东西都要人家帮我忙,那我以后怎么端一杯咖啡到你面前呢?” 她把票发在手上卷弄着,神⾊从喜悦转为黯淡。 “阿遥,我还有机会端这杯咖啡给你吗?还有机会吗?” 我的心很沉重,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怕,怕一个分神,眼泪就会失去控制。 “如果按照原本的安排,DV带子会是由索卿给你的,而你看到这些画面、听到我说话时,我人应该已经到了洛杉矶,我爸爸的公司了。抱歉,没想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勇气见你,我的脚的事情,索卿应该也会告诉你吧?” “行动不方便的我,不可能陪着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因为,有些地方,你的脚可以走得到,轮椅…却不行。” 轻轻擦去了眼泪,巧巧微咬着下,继续说道:“所以,我是一只囚鸟,一只被家人,也被自己所囚噤的囚鸟,许多事情,都因为这腿双的关系,我不能做、不能说,甚至,也不能爱。如果可以,我想要跟每一次来台北的你见面,如果可以,那次下台中,我不会一个人去住饭店。‘如果可以’,就表示着这些其实都不可以。我知道你不是个会在意我残障的人,可是你不在意,我却不行,懂吗?问题出在我自己,你是值得女孩付出感情的人,我希望我是那个幸运儿,时间对了,地点也对了,发生的事情也对了,可是,我不是你的天使,于是一切就错了。” “我想是你的天使,我以为我可以是你的天使,每次有机会见到你时,我总是这样告诉我自己,说我可以,可是一旦低下头来,看见自己的残缺,我就知道,我不过是个没有翅膀的天使罢了。没有翅膀,那算什么天使?那是负担,是负担。” 巧巧缩成了一团,缩在角。我伸出手,却无法给她一个拥抱。 过了许久,她方才努力止住哭泣,静静地看着镜头,用很轻细,但是清晰的声音,对我说:“如果我有一双翅膀,我想离开这个地方,到你⾝旁,煮一杯你爱喝的咖啡,可是我没有翅膀,所以即使我懂你要的天堂,我依然不是你的天使。” “我们都活在现实的世界里,所以不会因为我喜你,而你也喜我,就可以让世界为你我而改变,时间快到了的时候,灰姑娘依旧要回到她原来的世界去,心诚,未必则灵。 “定遥,对不起,请接受我在这里对你说这句话,真的,对不起,虽然,我爱你。” 这是实真的世界,这是实真的爱情,所以,心诚,未必则灵。 ××× 故事在我把DV摄影机还给阿潘之后,才算真正地结束。尽管那天在清⽔休息站,我已经流了一次眼泪,然而后来每看一次那卷带子,却总忍不住要再哭一次,而我也才发觉,原来自己是个这么爱哭的人。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直到阿潘他朋友来跟他催着要回那台DV摄影机为止,我也才终于肯踏出这栋房子,到学校去上课。 他们都没有安慰我什么,大家认识这么久了,也都知道我不是一个需要人家安慰的人,事情过了一段时间,我应该会慢慢康复。所以也不敢让他们等太久,一个星期之后,我就拿着那颗烂排球,问怪兽要不要去打躲避球。 “妈了个西瓜,终于肯当正常人了吗?”阿潘丢下电视遥控器,笑着问我。 “老头,准备让我再打爆一次你的鼻子吧!”怪兽也很开心。 “唉,生命真是无止尽的轮回,阁下要保重。”我老弟则穿着一表人才,正要去跟不晓得哪个学校的辣妹约会,大概又是要练习⽇文的样子。 台中依旧是惯有的天,我们在公寓外面的停车场玩球,住了这么多年,这条街上的停车位从来没有停満过,我们也还一直在这里打球,从来没有被人赶过。 暑假快要来临之前,我很用心地爱过一个人,终于打破了连续拒绝女孩的纪录,在第四十九人上终止这项不光荣的纪录,怪兽说,没想到这个夏天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我说我也没想到,然后又躲过了他一球。 准真正懂了爱情呢?我们三个都不懂,所以我们都受了伤,拒绝别人,或者被人拒绝,当我们总算了解天使真的很难寻找时,伤口都已经形成。 阿潘有时候还会跟莹莹联络,毕竟他网路上那个文学板,莹莹还是忠实读者之一,我和素卿偶尔也会上去看看,甚至发表一些文章。 有些人还在,有些人已经离开,我们曾经在虚幻不实的世界中,伸出了手,去做现实上的接触之后,才明⽩这就是人生,而这人生其实有很多不如意的结局,心诚,未必则灵。 素卿在前两天打了一通电话给我,说这个暑假没有巧巧在,她非常无聊,想到我说过,我是一个只要脚走得到的地方,就会走过去看看的那种人,所以过阵子想约我到处去玩,问我方不方便,我答应了之后,她还特别代我,绝对不可以带怪兽一起去。 “怎么,不想跟他见面吗?” “当然,那个讨人厌又没⽔准的家伙。”她娇嗔一声。 “没有这么严重吧,恩恩怨怨的,⼲嘛一直计较下去呢?”我说,大不了我尽量避免让她跟怪兽照面就是了。 这件事情,我在打球时忽然想到,马上对怪兽说了,他很动地把球丢向我的脑袋,嚷着:“什么玩意儿!她敢来,看我不一球砸烂她的丑眼镜!” 哈哈大笑声中,有一阵很凉快的风吹过来,这是一个很的夏天,我们都懂了一些人生的道理,那是研究<三国演义》,或者燃烧奇怪的塑胶板也无法领悟的。 胡思想中,我又被怪兽一球打中脑袋,不过这次好一点,只打中后脑勺。阿潘赶紧把我拉到旁边坐下,我则拉住又紧张得要去买卫生纸的怪兽。 “拜托,我没那么脆弱好不好?痛一下而已,不会死人的。”我说。 我还喜巧巧吗?当然,没有不喜的理由,虽然她人在洛杉矶,虽然洛杉矶对我来说跟火星一样远,可是她总还是有机会回来的。 我的机手号码没有改变过,我的BBs帐号也还会在,我的E-mail信箱会一直使用下去,我都还会是这个我,只要她还是那个她。 “人的一生哪,没有什么好过不去的,如果有的话,大概就是痛吧!”我对他们两个说:“不过那种真正的痛,不是这种痛在脑袋上的,是痛在心里面的。” 转头看看他们两个,阿潘在挖鼻孔,怪兽在汗垢,我笑了一笑,望着远远的天空,觉得这几句话,仿佛可以传到洛杉矶,给我的天使听到似的,而风,依旧轻徐。 故事真的结束了吗?如果我还是我,而你还是你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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