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俊仵作是由童绘写的言情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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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红妆俊仵作 作者:童绘 | 书号:5486 时间:2016/11/20 字数:399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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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边夕透进,江兰舟细看那天生偏深的肤⾊上,刀刻般的深刻五官,不刻意露出讨喜的表情,不惺惺作态,可也是这缘故吧,教人有些难以亲近。再望进那双眸子,有别于初见木屋中,有别于在惠堂中,眼下只余一片死寂,就连说话语气都显得敷衍应付。 江兰舟拾起一旁的空盘,顺手盖上陶知行还未碰的⾁。“都过三⽇了,大伙还吃不下⾁吗?” 前齿还在猪脚上,半晌,陶知行缓缓咬下,回着:“怕胡厨子见了伤心,都端来小的这儿了。” “那你也真吃得下?”那是几近嘲弄的语气了。陶知行是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衙役把吃不下的⾁端来给他,最起先的念头,大约是想捉弄他一番?江兰舟毫不遮掩地打量起他细瘦的⾝形,尤其卷起的双袖下露出的纤细臂膀,难以看出他竟能一连三⽇包办整个府衙的⾁食。 “…小的不喜浪费食物。”不知大人问话中是否有旁的意思,可她只经历过饿得前贴后背,从未经历过吃不下饭。 闻言,江兰舟笑开了一口⽩牙。 三天前,差人备妥了猪⾁、利器,大清早衙中上下便到了惠堂中, 众目睽睽之下陶知行手持不同的利器或刺或划,磨折得那几块猪⾁伤痕累累;后来气吁吁地收工,度量出了几个数,呈报了推断的凶器为何、如何行凶,最后陶知行道:那猪⾁、猪脚可送至厨房,已与胡厨子说好了给弟兄们加菜。 记忆犹新,江兰舟差点又笑出声来。 是在那块猪⾁被戳到⽪开⾁绽、⾎⾁模糊时,还是在陶知行说出给弟兄们加菜时,几名衙役冲出惠堂外,接着呕声连绵不绝,有如滔滔江⽔? 再接着,便是连⽇没人吃得下胡厨子拿手东坡碎⾁、红烧猪脚与⾁汤的光景了。他说道:“知行那招实地演练,把大伙给吓坏了。” “小的本意并非吓人的…”语气十分无奈。陶知行反省过了,过往都是自己一人在小木屋中闭门造车,如今明⽩,她以为最十⾜十求证之法、十⾜十不浪费材料之法,在他人眼中却是令人作呕至极。 不管如何,被她捅过的猪⾁,胡厨子大赞松软许多,十分好煮;胡厨子懂得欣赏,她又怎能不尽心捧场? 江兰舟也无责怪之意。早在陶知行要求备齐材料之时,他已猜到一二,只是亲眼所见仍抑不住惊诧。“我不记得知方从前用过此法。” “大哥检验手法正统,是知行胡来…”三哥无意间发现时差点没揍她一顿;若大哥知道家中捏的饺子、包子馅料来自被她摧残过的⾁渣,大概不是将她噤⾜七⽇可以了事的。 陶知行不经意觑了眼前人一眼;面对一个仵作这般胡来,⾝为县令,他的反应竟是一笑置之吗? “能正确判断凶器,便不算胡来。”没放过那短暂停留在自己⾝上的视线,江兰舟笑道:“可若你是在试探我,知行,我希望那是最后一次。”他指的不是他提出的要求,而是惠堂中他若有似无的挑衅。 陶知行不会否认她的确想看看大人究竟能任她胡来到何种程度,所以要求堂上演练一番,要求出衙寻线索;那些,早已远远超过一个仵作被付予的职权。她不否认试探,因为…想了想,她直问:“大人不也在试探小的吗?” 江兰舟但笑不语。 一路由⽇江行来,甚至⼊了惠堂,大人没提过关于此案的只字词组,验尸过程中也只是静静旁观,不就是想看她能单从一具尸体上探出多少端倪?想探她的底,看她是否够格成为他堂上的仵作,不是吗?陶知行有些不服地道:“大人,有件事,小的不知当不当问。” 江兰舟倒想问问还有什么话是陶知行不敢说的。“说。” “那晚,摸黑⼊惠堂,细细再检视过大体的,是大人吗?”依照律例,验尸不能私验,更不能夜验;无视规矩的公门中人自然是不少的,真正令陶知行耿耿于怀的不是大人在深夜独自验尸。 一个县令,且还是在大理寺待过之人,会验尸不稀奇;陶知行不明⽩的是,大人分明深谙检验之道,手法有别于陶氏,所用器具更趋近某一传统流派…她曾讶异尸⾝保存完好,现在想来应是出于他的指示。 那么,为何他又将尸⾝放置多时?再者,虽是初来乍到,但陶知行认为福平县是平和之地,就算此案需要仵作相验,也犯不着千里迢迢到⽇江去会大哥,得大哥订下两年之约吧? “没错,是我。”他想错了,陶知行不是在挑衅。或许他们都是同一类人,见到一条线索、一处伤口,便不可自拔地去追究起因罢了。江兰舟大方承认道:“因为知方说你检验技巧不在他之下,而我见你年纪轻轻,所以心存疑惑。” 这…十分合情合理。他的坦然反倒让她觉得自己理亏了。陶知行蹙起眉,问着:“那大人试探过后,可有心得?” 那直接的问话令他哈哈大笑,回道:“有。所以今⽇想同你说两件事。” 陶知行看着大人从襟中掏出一个小瓶,放在了堆満猪脚骨的碟子旁。 她看了许久,说不出话。 这…莫非是… “⿇油。”江兰舟特地差人出县城买回来的。他得意地道:“这间油行从前朝经营至今,肃州每年送⼊宮的贡品中少不了它。惠堂里的⿇油应是此衙建好时便收了待用的,早已变质,其味扰鼻,别要再用了。” 转转眼,陶知行昅了昅油亮的手指,抠抠脑袋。她小声问道:“这是⿇香堂的纯正金标牧童戏⽔黑⿇油吗?” “…你真內行。”江兰舟想起陶知行验尸前烧完皂角,抹了⿇油在鼻下时的表情,不噤扬了扬嘴角。昨夜重验尸体时,自己也对那瓶陈年老油露出了同一表情。“此案已结,福平县一向安宁,往后应是用不上的。就当你大哥故友送你的见面礼,也算我为先前的试探给你赔礼吧。” “谢大人。”她也不推拒,大方地收了。陶知行盯着那精巧小瓶⾝上的金边图案好一会,伸出了手想拿近瞧瞧,却想起两手沾満油渍而作罢。 这种等级的货⾊连大哥都没用过的,三哥跟她就更别提了。本来仵作是不该太在意这些,可抹在鼻下的⿇油若是散发怪味,只会扰思考;这款⿇香堂的纯正金标牧童戏⽔黑⿇油,油⾝不过重、不塞鼻,油味只要不下锅便引不出过人醇香,号称仵作三贵人之一,是绝佳的验尸辅助良品哪!可惜,年产量少,若无门路,就算有钱也抢买不到。 将那无神眼中忽而绽放的光采尽收眼底,江兰舟又笑了。⾝上穿的,皆是耝布衫子,且皆为深⾊,猜想是方便检验工作…还以为陶知行真那么超世脫俗,原来是只对特定事物放心思。“我让老板塞了两层塞子,可放好一段时候不坏,待你下回用时,再拆吧。” “是…”原来瓶⾝上真画上了牧童戏⽔,真是巧夺天工…陶知行使力昅着手指,想去去油,可半天仍未伸出手去摸那瓶⿇油,仍是怕弄脏了。 “关于另一件事。”江兰舟有趣地看着他的举动,说着。 “是…”过了好一会,陶知行才回道。她两眼斗,盯着瓶⾝,瞧那⽔中似乎有两只小鱼…咦!只是黑点? 看得出陶知行是真开心,小小一瓶⿇油就能让他喜至此了吗?打断他人乐趣是不人道的,江兰舟耸耸肩。另一件事,只有等下回再说了。他移了移⾝子,坐到了小亭两柱间的石板上,望着回廊,闭上眼。 拖了两月有余的案子终于还是结了。 一具客死异乡的尸首,指证出害命的凶手,是其往来京城与福平经商识得雕⽟女师傅家中最小的弟弟。京商曾赞姊姊手艺,每每来福平总会带上京里小玩意儿,几番讨好,姊姊自是将芳心许了他,更怀上了他的骨⾁。以为京商对姊姊真心,会了一家上京,怎知原来只是一场玩弄。 初初江兰舟想着这年仅十岁的孩子,再怎么也是护姊心切的失手;这是做为一个断狱无数的主审,相信民风淳朴、人本善而做出的判断。陶知行验过尸后,却是全盘推翻那推论。 侧脸传来暖意,夕正西沉,微风轻拂,带来一点草香,以及亭內的⾁香。不用睁眼,也能猜到陶知行仍端详着那瓶⿇油… 早知如此,该早点上⽇江找知方的。 判定凶手,于江兰舟而言,是基本;然而行凶的动机、心计、缘由,是量刑依据,他无法不细细追究。可人的言语太过模棱两可,太过钻研人与人之间的连结与情感,越易产生盲点。 与那雕⽟女师傅和其弟问过几次话了,怎么看都是那京商酒后脫口说了几近污辱的话才惹来杀机。当堂演练过杀人过程后,他不噤再三提问,那孩子招出真相是早看穿了京商无意娶其姊,才使计灌醉了他好下手。 若不是陶知行,江兰舟只会判其一时失手;若不是在堂上展示出他掌握了所有过程细节,运用心理战术暗示一切早已被看穿,又如何引凶手说出一次得手的背后是用尽多少算计与演练,埋蔵在內心的恨意又有多么地深切? 陶知行与他可能其实并不是同一类人。 他不说,陶知行也真能不问起关于案情的一切。 陶知行能费心钻研尸⾝上的每一处,能实践出那么一个精准确认凶器之法,却不在意案子如何被审、凶手是何人、又是为了什么行凶。 论罪不难,照本宣科罢了。然宣判过后,雕⽟女师傅的馈然泪下,令他手中的惊堂木悬了许久才敲下,迟迟道不出退堂。 他学不来陶知行的一意专心,学不来不被情感左右的看待世事。 唉… 学不来便学不来吧,发愁又有何用? 江兰舟仰头向后,靠在了石柱上,继续听风,闻香。 风很轻,⾁香渐淡,在陶知行⾝边,他试图感染一些从容淡然。良久,似是真能挥去些杂念,他打起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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