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记是由石头与水写的重生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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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重生小说 > 欢喜记  作者:石头与水 书号:47380  时间:2018/12/27  字数:18575 
上一章   第272章 完结章 下    下一章 ( → )
  赵蓉年纪不小,与鲁安侯府的亲事既是定下来,很快过了定礼,算了上好的吉⽇在五月,余者只剩备嫁的事了。,最新章节访问: 。

  凌氏与赵勇不管心里如何想,嫁妆上也不会亏待她,当初给赵长卿多少,如今给赵蓉多少。其实凌氏还犹豫着与丈夫商量“阿蓉毕竟是嫁侯府去,要不要嫁妆上多添些个?”

  赵勇没好气“我没叫她嫁侯府,是她自己乐意,添什么添,底下还有长宇长喜长安他们,鲁安侯府也知道咱家不是富户,就按长卿时的例来办。”

  凌氏没敢再说什么,到底‘私’下多拿了五百两给赵蓉庒箱底,赵蓉道“⺟亲不如托人给我置办个小宅子,以后租出去什么的,也有个脂粉钱。”

  凌氏想了想“这也好。”帝都居,大不易,宅子什么的也较边城贵的多,地段不是太好的地方,三进宅院也要七百两。凌氏遂又添了二百两,买了处小宅子,还怕赵长卿多心,与赵长卿解释“若除了陪嫁没个宅院,实在显着光秃秃的,面儿上也不大好看。这是给阿蓉的庒箱底钱置办的。”

  赵长卿笑“有个宅子收租子也不错,⺟亲放心,我不会多想这个的。”

  赵长卿向来宽厚,何况自己不缺银子使,自不会计较这一处小小宅子的事。凌氏就猜到赵长卿不会计较,其实‘私’心还‘’盼着赵长卿出一份子的,当初长子成亲,赵长卿除了给赵长宁一座三进宅院,这是明面儿上的,余者凌氏虽不甚清楚,也知道长‘女’‘私’下给了他们小两口不少东西,长媳在老家虽未见过赵长卿,也喜的一口一个“大姐姐”时常将赵长卿这个大姑子挂在嘴上,亲热的了不得。

  赵长卿真不是个小气的人,偏生到赵蓉这里,半点表示都无。赵家初到帝都,开销也大,凌氏想让赵长卿拿出点来,可此事除非赵长卿主动表示,不然凌氏是断不能开口要长‘女’为次‘女’以备嫁妆的,说出去丢不起这脸,丈夫跟老太太那里也不能‘’待。

  赵长卿笑“⺟亲要是买宅子,不如就多留意些,银子在手里也生不了银子,哪怕置下处小宅子,也能收租子。以后长喜成亲,样样都是现成的。”

  凌氏叹“这还早呢,眼前就是阿蓉的事。要我说,还不如嫁阿腾,知知底不说,也‘门’当户对。如今这样,给多了不合适,咱家家境在这儿摆着,何况都是姐妹,你是长‘女’,万没有越过你的道理。这要是少了,我又担心鲁安侯府心里有想头儿。这嫁妆啊,可是‘女’人的底气。想当初我嫁给你爹的时候,我那可是一整套老榆木的家俱!”如今凭赵家的家境看来,老榆木的家俱不算啥,但,当初赵家还没发达的时候,那已是了不得的陪嫁了!

  赵长卿顺着凌氏的话道“如今四邻八亲的,谁不说⺟亲眼光好呢。”

  凌氏眉眼得意,笑眯眯的假假谦道“你爹就是个寻常人,肯下力气,当差用心。做⽗⺟的盼什么,就盼着你们顺顺当当的。”

  说到这个,凌氏想到了桩要紧事,与长‘女’道“前两天有人跟我提了一‘门’亲事。”

  赵长卿无甚兴致,道“还是放放再说吧。”

  “我也没应,很不错的人家,你听一听又怎么了。”凌氏道“是理藩院掌院大人家的公子,年纪跟你差不离,比你年长一岁,前年元配难产过逝,膝下一儿一‘女’,都是元配所出,屋里也没有‘’七八糟的人。这刚出了孝,想寻个主持中馈的继室,你要愿意,见一见面是无妨的。”

  赵长卿道“还是算了。”

  “这不急,你想想再说。你还年轻,又是个要強的脾气,这‘女’人哪,哪里有一辈子就顺顺遂遂的。孩子的事儿啊,急也急不来,都是看天意。话说回来,你看宁安侯夫人,那是太后娘娘嫡亲的大姨⺟,庶子养在她膝下,不跟自己亲生的一样么。”凌氏低声传授赵长卿经验“关键是夫两个和睦不和睦,再拿宁安侯说,听说宁安侯屋里除了宁安侯夫人再没别人,这样的⽇子,难道不好?做人哪,不能一味的要強,得学会变通。只要笼住男人的心,家就是你的,孩子也是你的。”

  赵长卿道“我委实没这个心,⺟亲回绝了吧。”

  “你还是想一想,你又不是七老八十,正当青‘舂’,难道后半辈子都孤单着?你要那样,我给你把刀子,你把我心挖出来吧。”

  赵长卿默然一笑,听丫环进来回禀说,秦家小公子来了。

  秦十二自做了皇帝的伴读,找赵长卿学武功的时候就少了。自秦老尚书过逝,秦家还没出孝呢,养⽗秦峥的正房太太又过逝了。秦十二应着秦峥养子的名儿,其实并未⼊籍,守孝也守不到他头上,只是家里这样,他除了去宮里伴读,多是在家陪伴养⽗,便少有出‘门’。

  如今,秦峥刚出了祖⽗的孝,官复原职。秦峥在朝当差,忙于朝务,秦十二也不乐意一个人跟丫环在院里,索‘’出‘门’逛逛,就想到了他赵婶婶。原本赵长卿去年病重时,秦十二还去别院探望过两次,着人送过东西。凌氏记得他,觉着秦十二小小年纪便仁义的很,笑道“十二来了啊。”命丫环拿果子眯心给他吃。

  秦十二乖乖的道了谢,又道“听说二姑娘与鲁安侯世子好事将近,我还没恭喜您呢。”

  凌氏笑“唉哟,你才多大就知道这些事啦。”

  秦十二道“我也是听说的,外头人都说是极好的姻缘。”

  凌氏笑得更开心。

  秦十二天生就有这种察颜观‘⾊’的本事,立刻说出无数奉承话,将凌氏哄的找不着北。赵长卿看他鬼头鬼脑的模样,笑“晚上我烧几道西北的菜,阿澈留下来吃饭。”

  秦十二本没客气,道“这些天,峥叔晚上都在衙‘门’里⼲活,有时公文都要拿回家做,晚上都是我在家一个人吃,就是太⿇烦婶婶了。”他是个天生自来的‘’子,如今不知怎地,一叫赵长卿婶婶,忽然有些别个感觉。

  赵长卿笑“这有什么⿇烦的,不过是烧几道菜,简单的很。”

  待赵长卿走了,秦十二心下一动,跟凌氏打听,他说“赵婆婆,我在外头也听人说起过婶婶呢?婶婶也要嫁人么?”

  凌氏笑“你婶婶还年轻,若有合适人家,自然要嫁的。”

  秦十二道“什么样的人家算是合适人家?要是我遇到合适的,过来说给婆婆听。”

  凌氏笑不拢嘴,道“你才多大,哪里懂得这些,好生念书才是。”

  秦十二拍拍‘’脯,再腆一腆,道“婆婆你可别小看我,我自小在帝都长大,的很哩。”

  “那你也不知道。”凌氏不至于将这种事与个小孩子说。

  直着问不出来,秦十二便旁敲侧击“似婶婶这样的人才,若不是顶好的人,都配不上我婶婶。”

  直到用晚饭,凌氏瞧着秦十二,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秦十二规矩礼仪都是极好的,也很懂礼数,见过赵勇,又赞美了大西北的饮食,与年龄大他几岁的赵长宇说了许多帝都好玩儿的事,直到用过饭说会儿话告辞回家,因天‘⾊’晚了,赵勇不放心,命管事套了车送秦十二回去。

  秦十二客气道“赵大人放心,我骑马了。”这样被送回去,好像小孩子一样。

  赵长卿已命丫环拿来赵长宇一领披风,给秦十二系上,道“晚上风凉,又刚吃了饭,骑马呛了风可不是玩儿的。坐车回吧,别瞎客气了。”

  我,我那是瞎客气么?这是礼数好不好!秦十二心里吐槽,对于总被当做小孩子有些不満,还是谢过赵家的好意,坐着赵家的车子回去了。

  待秦十二走了,赵老太太笑“这帝都的孩子都透着三分机伶。”

  赵长卿笑“阿澈早就这样,天生的脾气。”跟帝不帝都的没啥关系。

  秦十二回到家,秦峥也刚回来没多久,正在用饭,秦峥问“去赵家了?”

  “嗯,我上午做过峥叔你布置的功课,看天儿好就出去逛了逛。赵婶婶烧了好几道菜,西北边城的菜,好吃的了不得。就一道随随便便的糖醋萝卜条儿,酸甜适口,凉凉慡慡,不知道多开胃,比咱家的厨子都強。赵婶婶手巧的很哪。”他一面说着,还一面悄悄的打量秦峥的脸‘⾊’。

  秦峥说他“去就去了,只是别庇股太沉,怎么还在人家吃饭?”

  “我那不是庇股沉,是赵婶婶硬要留我,我们关系本就好,不是外人。”

  秦峥素来仔细,问“有没有吃,要不要再吃一些。”

  秦十二‘摸’‘摸’肚⽪,道“我吃了三碗饭,可是不要吃了。”

  秦峥:难道我以前都饿着秦十二了。

  秦十二是个聪明且有耐心的人,他就是心里有什么想头儿,也不会在秦峥孝的时间提。只是每每听到有人说起赵长卿的亲事,便不由自主的心里着急。

  在秦十二看来,赵婶婶与他家峥叔简直是天作之和,而且,赵婶婶不是不能生么,这也没关系啊,有他呢,叫他给赵婶婶做儿子,他完全没有半点不愿意,将来也会孝顺赵婶婶。唉,急就急在他家峥叔还未出孝,实在不好说亲事。

  秦十二急归急,急也没用。却有一人,比秦十二急百倍。

  楚渝消息远比秦十二灵通,早在理藩院掌院尚书李大人家想给长子继弦,瞧中赵长卿,楚渝便有些坐不住。他心里对赵长卿是有愧,那天赵长卿离开他的别院,楚渝也伤感了好一阵子。只是,他有愧归有愧,他也的确算计过赵长卿,但,他也喜她。

  楚渝愧归愧,他可没打算放手。

  伤感过后,楚渝已经重整旗鼓,打算合适的时候重新与他家卿妹妹叙叙旧,好生解释解释,在赵长卿五岁时他们就相识了,他总不会打赵长卿五岁时就算计她吧。他是有对不住赵长卿的地方,可彼此还是有情义的。楚渝自信的得出此结论。

  还没找赵长卿叙旧,就听说赵长卿要说亲的消息,这消息还八|九不离十,理藩院尚书家的长公子娶续弦。

  楚渝这种人,什么法子都有,他专待赵长卿给五公主上完课自宮里出来时,他赶上去,死求⽩赖要说话。赵长卿以前是见他就想哭,如今看他这嘴脸,改为见他就烦,道“我没话跟你说。”

  楚渝‘’角一勾,祭起偌厚脸⽪,道“宮‘门’口,你与我纠,对你名声也不好,咱们好生说说话儿,成不?难不成我还敢怎么着?”

  赵长卿憋气“你要说什么?”

  “外头不放便,跟我来。”

  特务头子,别的不多,蔵⾝的地方最多。

  楚渝请赵长卿下车,好茶好点的招呼赵长卿,见赵长卿不吃也不喝,楚渝道“难不成还怕我下毒。”

  赵长卿道“有话快说!”

  楚渝道“我是想跟你说说理藩院李家的事。”

  “我的事不劳你‘’心。”

  “长卿,你那天说的话,我细想了许久。你说的都在理,是我不好,我算计你,我对不住你。”见赵长卿眼睛又开始泛红,楚渝道“可你想一想,咱们两个可是自幼相的,从朱家第一次见面起,难道那时我便是算计你的?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也有待你好的时候,对不对?你要觉着我始终都在算计你,那我可就冤死了。我不是想求娶你,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么,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难回头的。我更不想叫你不痛快,可除去这些,咱们还算是朋友的,对不对?”

  赵长卿不似楚渝这般言语机敏,不过,她素有主意,道“以后还是少见面的好。”

  “要不是事关你的终⾝大事,我怎会来打扰你的清静。”楚渝恳切道“我知道,你再不会嫁我的。你说我不懂怎样才算爱一个人,你还说你始终盼我好。我,我虽比不上你,我也是盼着你好的。就算你要嫁人,我也是盼着你嫁得如意郞君,一辈子顺顺当当的才好。”

  赵长卿轻轻叹了口气,问“你到底有什么事?”她实在没有楚渝的道行,能言善辩不说,还唱作念打,样样俱佳,有时面对楚渝,她都不知道,楚渝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楚渝道“是李家的事,你还是慎重的考虑一下,我不是说他家不好。可李大人这理藩院尚书已经有些年头了,眼瞅着过两年就致仕。李家,以宁安侯这支为尊。李大人这支与宁安侯府没的比,之所以他家相中了你,是因为这两年家里⼊不敷出。你‘私’产丰盈,又素来大方,并不是秘密。”

  赵长卿心说,难道她看着像是傻大方。

  赵长卿不过这样一想,楚渝毕竟与她相识多年,已看出赵长卿心中所想,忍不住道“你是‘’傻大方的。”

  赵长卿气的瞟楚渝一眼,楚渝道“我就这些事跟你说,你要是见着我不自在,我送你出去。”

  赵长卿起⾝就走,楚渝送她出‘门’,不知想到什么轻轻笑起来,道“长卿,你谢都不谢我一声。”

  赵长卿憋气,楚渝则笑的快“我真⾼兴,这说明你没拿我当外人。”

  赵长卿再憋气。楚渝笑“以后,咱们就做朋友吧。”

  赵长卿忍无可忍,道“楚渝,我在想要不要一巴掌‘菗’死你!”

  楚渝连忙道“开玩笑开玩笑。”

  赵长卿简直不想再说话,她给楚渝气得脑袋发昏,不停的想,我是怎么会认识这种人的?我是怎么会认识这种人的?

  楚渝送赵长卿到‘门’口,问“下月是师傅的寿辰,你要不要过去?”

  赵长卿冷笑“那是你的师傅。”

  楚渝解释“长卿,师傅在收你为徒前并没有别的意思。”

  “是啊,没别的意思,就是把我当傻瓜罢了。”赵长卿被楚渝惹火,走出两步又回头,恶狠狠道“你去跟他说,再敢叫先生有半点不痛快,我两手指捏死他!”

  楚渝唤住赵长卿“好歹师傅救过你一命呐。”

  赵长卿已经不打算再跟楚渝讲什么仁义道德了,她道“那你再跟他说一声,以后求他别随便救我。我半点儿不感‘’!”说完就吃呼呼走了。

  楚渝笑笑,张嘴又唤赵长卿,赵长卿最恨楚渝戏耍他,自荷包‘摸’出一把碎银子,腕间一甩,五六块碎银流星般袭向楚渝,待楚渝腾挪躲避开来,赵长卿已经走的无影踪。

  路人甲百户自‘门’后闪出⾝来,心有余悸“大人,你还是少招惹赵夫人。人家这武功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楚渝斥道“懂什么。”赵长卿心里有怨有气有伤心,总憋着不好,能发怈出来也是好的。

  赵长卿并没有要成亲的意思,架不住总有人打听,因赵长卿自⾝有一品诰命,来打听的人家还都是不错的人家,只是多为继室填房。

  只要是赵家有意的人家,楚渝都能找出人家种种缺点来,想方设法的告知赵长卿,他还义正言辞的表示,完全是为赵长卿的终⾝幸福着想。

  赵长卿好几回都有一种想掐死楚渝的冲动。好在楚渝为人十分机伶,并不给赵长卿掐死他的机会。

  因赵长卿与苏俊山关系平平,苏⽩还想着给两人说和说和,结果赵长卿拉着苏⽩道“论理我不该说这话。只是阿⽩你年纪尚小,想事就浅,你忘了在边城时欧府里那一屋子姬妾‘侍’‘女’了?那时咱们过的是什么⽇子?他装的神神鬼鬼的模样,咱们认不出来,我就不信,他认不出先生。先生多难啊,怎么不见他有半点动容帮衬?阿⽩,你可得孝顺先生。那是你亲爹,人言可畏,你不认不好。我可是不会与这种人来往的。当初年轻时自己満地风流,这年岁大了,风流不起来了,想到,哦,我还有媳‘妇’在帝都呢,听说媳‘妇’不但挣了大钱,儿子还中了探‘花’,正好过去养老。哼!我一想到这个,就按捺不住火冒三丈。”

  苏⽩面‘露’难‘⾊’,其实他也早想到此节了,也早向⽗⺟双方分别印证过,他爹是这样说的“那会儿我十来年找到你娘,她还说你不是我儿子。我伤心的三天三夜没阖眼,后来一想,算了,谁叫我喜她,哪怕你不是我亲生的,我也当你是我亲生的。可是,我这样说了,还是不成,我哪里敢得罪她啊。万一她不⾼兴,忽然又跑到什么犄角嘎啦的地方去,再见面还不知什么时候。我难道没拿银子给她,她摔我脸上,砸得我眼睛青好几天。后来我才知道,你就是我儿子,只是生得像你外公罢了。”苏俊山简直怨气冲云霄,又不敢在媳‘妇’面前发,只得在儿子这里抱怨一二。

  苏先生是这样说的“什么东西!见了我先问你是不是他亲生的!他有本事怀胎十月自己生吗?凭我的聪明才智,随便找个脑袋过得去的,阿⽩你也不至于只考个探‘花’!自己就是个土包子,天天装才子,还敢拿银子打我的脸,嘲笑我没他有钱,我不摔他脸上算⽩活了!难道没他我就养不活我儿子!什么东西!我还没嫌他拉低我儿子的天分呢!”再者,后来苏先生知道苏俊山竟然连政治立场都有问题,哪怕苏俊山在帝都几番想见苏⽩,苏先生都不允许他与苏⽩有正面接触,以免介时苏俊山倒灶,她们⺟子也跟着倒霉啥的!接着苏先生还阐述了一篇,关于,⽗亲智商不⾜影响儿子,儿子影响孙子,孙子影响重孙…总之,子子孙孙就坏在苏俊山这智商不⾜的⽗系⾎统上头了。苏⽩听得那叫一个无语。

  苏⽩捡着能说的,大至与赵长卿说了,算是替他爹解释了一下,赵长卿道“这还差不多。”反正她始终觉着,自己先生最后跟了这样的一个人,实在瞎了先生这样的人品。真是好汉无好,赖汉娶仙‘女’哪。

  苏⽩索‘’不再说他亲爹的事,他道“姐姐,你知道不,阿诺哥中了传胪。”

  赵长卿笑“这我听说了,宋二爷不愧年轻有为。”宋嘉诺这样的成绩,在‘舂’闱里算是一等一,只是有个三元及第的亲爹在前头摆着,做儿子的真是吐⾎也追不上。

  两人说些‘舂’闱的趣事,倒是宋嘉诺,传胪刚考出来,授官翰林院,还真吐了两口⾎。他吐⾎倒不是⾝子骨不结实啥的,完全是气的。

  ‘舂’闱前宋荣就说了,宋嘉诺好生科举,他便将那位次子朝思暮想的林姑娘的⾝份查出来。如今宋嘉诺考的不赖,虽说没进前三,传胪也体面的很。宋荣心満意⾜,亲自进宮托太后闺‘女’打听林茜的⾝份,想着,若是合适,次子痴心这许多年,罢了,他也不一定非要次子娶⾼‘门’大户之‘女’。结果,打听出来的结果…宋嘉诺听后直接吐了两口⾎,人跟着便倒下了。

  宋公府又打发人去许苏神医过府,给宋嘉诺看病。

  其实宋嘉诺并未偏及底,只是一时⾎不归经罢了。不破不立,苏神医开了方子,宋嘉诺在家闷了半月,待⾝子大安,便同意宋荣为其安排亲事的意思。

  宋嘉诺并未闹出什么不体面的事,他甚至未去楚家府上问个究竟,只是写了封‮信短‬着人给赵长卿送了去。

  楚渝知道后,暗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卿妹妹要知道此事,怕是再不会理我了。

  赵长卿倒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偶然见了他也不会冲过去捏死他。楚渝此人,深知得寸进尺的道理,赵长卿不提,他便当没这事一般。直待楚渝第n次的去提醒赵长卿,这次的亲事又是哪里不好,赵长卿没说别人给她提亲的事,反是好奇的问“你还能扮‘女’人?”

  楚渝偌厚脸⽪也不噤尴尬“事急从权罢了。”

  赵长卿道“我记得你装林大人时的样子,比现在⾼一些。”

  楚渝见赵长卿有‮趣兴‬,忙道“那个简单,鞋里垫⾼就成了。卿妹妹,你要不要学,你要学,我也教你。”

  “我不要,只是好奇罢了。你那会儿为什么劝我嫁人呢?是不是看我太可怜了。”

  楚渝也不想再瞒赵长卿,关键赵长卿不好瞒,现在说了谎,哪天叫赵长卿察觉出来,又难说清了。他对赵长卿始终有些别个意思,并不希望自己在赵长卿心里就成为一个満口谎言的人,他道“我不瞒你,那会儿我是奉蜀王的命去边城打探消息的。我在蜀王府很不好立⾜,说来用了一些不大光明的手段,蜀王的‘私’生‘女’对我有些个意思,我方有了一些地位。那会儿看你总是伤感,我很不忍心,常偷偷去看你,有一次不留心,叫她看到你以前给我捏的小像来着。‘女’人嫉妒起来真是要命,你不嫁人,她就要对你下手。我想了又想,我那个⾝份,生死尚且没个着落,也不想再耽搁你。后来,你嫁了夏文,我心里又难受的很。待任务结束,我便离开了边城。”

  楚渝道“人的情分最难说清,我们很早相识,以前我是拿你当个漂亮娃娃,后来你长大了,觉着你讨人喜,心里就愿意哄着你玩儿,像哄妹妹一样。我很早就考虑过自己的亲事,楚越两家的姻亲关系太过显眼,我知道自己以后不大好娶名‘门’贵‘女’,但又不甘心随便娶个小家子气的‘女’人。我接触到的‘女’孩子有限,就相中了你,不然,不会安排师傅到边城。你那会儿还是小‘女’孩儿,要说喜,也是对妹妹的喜,男‘女’之情就太扯了。远中你也不为别的,你家出⾝低,咱俩早就认识,你为人沉稳老实,脚踏实地,还有些不同于别的‘女’孩子的灵气,也听我的话。我原是想着,让你受我的影响长大,长成我期望的样子,以后要真能成,也不赖。待后来家里出事,我算计你的亲事,有些不忍心,也不是特别強烈,只是觉着既要对不住你,趁着有时间要更加对你好一些才行。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喜上了你,阿越死后,我与⽗⺟分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力气想这些情爱之事,就是想着要活着,要活出头才行。后来又去了边城,我看你那个样子,心里又⾼兴又伤心。我就是这样自‘私’的人,看你还记着我,还爱着我,我心里其实是喜的。可是,看你总是去我们的院子伤心,我心里又很不好受。后来迫于威胁,劝你嫁人吧,自己还得对自己说,别耽搁了你。其实到底不能甘心。再后来,你与夏家来到帝都,我们几次相见,我都不能‘露’出半点形迹,那个‘女’人偏还住到你隔壁去,我不知有多担心,只得隐讳的提醒你,也不知你听没听明⽩。”

  赵长卿微惊“杨‘⽟’芙是蜀王的‘私’生‘女’?”

  楚渝笑“那哪里是杨‘⽟’芙。她不过是跟杨‘⽟’芙极像的一个人罢了。真正的杨‘⽟’芙早死了。”

  “易容术?”

  “你以为易容术是烂大街的东西呢?太师⽗只传了师⽗一人,师⽗只传了我一人,不是不能传给别人,只是适合的这种心法的人太少了。”楚渝忽然笑“那时天天‘林姐姐长林姐姐短‘的,与我别提多亲近。”

  赵长卿笑笑“我一直以为红儿与林姐姐有些关联,看来她是你的人。”

  到这个时候,仿佛没有什么不可说的,楚渝挑眉“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在帝都,她喜出去打听消息,而且,打听的消息既快又准,想不生疑也难。”赵长卿道“看来你说过怀疑我家不是假的。”红儿那么早就到了她⾝边,她一直到帝都才猜到红儿细作的⾝份。。

  楚渝叹“一开始从未想过是梁青远。”不然,楚越也不会死。

  两人说起往事,很有旧时默契。

  赵长卿长长的舒口气,道“现在才觉着,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楚渝道“不会再不理我了吧。”

  赵长卿道“过去的⽇子,就算回头,也难再回到过去。”

  楚渝笑“你要是不理我,我就天天去你眼前晃,这样,于你名声可不利哟。”

  赵长卿翻⽩眼看他,楚渝低声道“卿妹妹,再给我一次机会。”

  赵长卿望着楚渝,她五岁与楚渝相识,这个男人与这个男人的影子占据了她大半个生命。无数的悲喜乐都与这个男人相关,到了这个时节,彼此⽪相瞧着尚且有可观之处,只是两人眼睛里皆镌刻着累累的沧桑。赵长卿已过了要生要死的时节,楚渝也从来不是这样的人。赵长卿想,其实我只是想听一句实话罢了。至于,爱与不爱,好像真的过了那个光‘’,便不再有那样的強烈的感情。最终,赵长卿道“还是,就这么着吧。”

  楚渝简直百折不挠,自顾自的下了决定“成,那就先做朋友,你可不能不理我。”最好也别再到处‘’叫人说亲,这句话,楚渝只是肚子里一想,最终没敢说,怕挨骂。

  赵长卿能与他好生说话了,这对于楚渝来说是一步很大进展,他原是想趁热打铁,不想李睿带着浩浩‘’‘’的船队自海外归来,带回无数海外奇珍异宝不说,还有海外诸国使节,整个帝都都沸腾起来。不论在任何朝代,万国来朝之类的盛事,都是殊而难得的。

  楚渝⾝为监察司的头头,要与御林军、噤卫军、九城兵马、帝都府尹一道负责全城‮全安‬事务。赵长卿也闲不住,除了去宮里给五公主当武先生,赵蓉的亲事近了,凌氏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赵老太太上了年纪,再不能叫她‘’这个心,赵长卿只得接手一部分,在五月的时候总算将赵蓉平平稳稳的嫁了出去。

  至于做侯府世子夫人的滋味儿,富贵已得,求仁得仁,想来赵蓉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赵蓉亲事之后,凌腾也定了亲,巡城御史家的千金,‘门’当户对的亲事,凌二太太心里对于赵蓉悔亲的事还是有些介意,不过儿子亲事已定,凌二太太酸溜溜的心里亦极是喜的,而且又托赵长卿铺子里将家书带到边城,向家里人报喜。

  前生的种种已然远去,赵长卿应了凌二太太所托,难免又受了凌二太太几句老套的夸赞。

  帝都城的繁华热闹更胜往时,赵长卿出‘门’都常遇到红眉‘⽑’绿眼睛的外族人,颇觉有趣。倒是听说夏文谋了外放的差使,不知何时举家去了外放之地。时光如此匆忙,顾不得凭吊昨天,今天便已既将过去。

  赵长卿收到李睿自海外带回的礼物,她与李睿‘’情平平,却也安心收了礼物,细问了过来送礼的‘妇’人几句,给了丰厚的打赏,又托她们给李家诸人问好,便命她们出去了。凌氏想到李睿当初去边城时的种种,不噤又是一番感叹。

  待帝都这一场盛事忙得差不多,已是秋风萧瑟的季节,偏生又出了一件哭笑不得的事。都是秦十二,这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小年纪还学人吃酒,倒也不是在外处吃,秦峥与宋家‘’好,秦十二是陪着宋荣吃酒,宋荣自从缷了实差,一直闲来无事,不外乎帮着太后闺‘女’打理打理义塾,或是自己在家赏‘花’观鸟、看戏听曲,这样的人生,听着悠闲自在,过着实在无趣。宋荣的兴致便转到调理第三代‮弟子‬的⾝上,他还‘’喜很会拍马庇一脸小‘奷’臣相的秦十二,秦十二再‘精’乖,也不能跟这千年老狐狸的宋荣相比。宋荣坏啊,三两下的,秦十二不觉着如何,也没人劝他吃酒啊,他自己就给喝多了。喝多了,口无遮拦,便将他打算以后请赵婶婶做他峥叔媳‘妇’的心事说了出来。

  谁知道秦十二就这随口一说,外头便传得神乎其神,有鼻子有眼。连秦峥的⽗亲秦三老爷都忍不住问儿子,是不是瞧上了赵夫人。若儿子有意,他去替儿子问一问赵家的意思也无妨的。儿子这孝也快过了。秦峥哭笑不得解释一番才算过关,转⾝狠罚秦十二诸多功课。秦十二自知闯了祸,乖的跟兔子似的,连个庇都不敢放,乖乖认罚的同时,还忍不住替自己狡辩一句“峥叔,赵婶婶人品好,‘’子好,做菜好,真的‘’好…”秦峥道“来,把这几个题目也一道做了。”

  秦十二终于闭嘴。

  赵长卿那里也是一团‘’,凌氏倒是没啥意思,在帝都⽇久,秦峥的情况她是听说过的,有名的夏文才俊啊,比她闺‘女’大几岁,但有出息啊。祖⽗做过礼部尚书,秦峥自己不过而立之年,已是一部‘侍’郞,正三品的⾼官,比赵勇官职都⾼。

  再说秦峥的情况,秦十二是收养的,秦十二赵家都认识,‘’懂事的孩子。

  凌氏还劝赵长卿“你要愿意,家里没意见。”

  赵长卿连声道“再没有的事,我与秦大人见都未见过几次,何况秦大人||孝|未过,⺟亲,你可别在外头说这事,没的叫人笑话。”

  “我如何会在外头说,就是你们有意,也得秦家先来提前,‘女’方可不能去倒贴,该端的架子还是要端起来的。”凌氏已经暗暗打算怎么办长‘女’再婚的事了。

  赵长卿叹口气,觉着自己‘’同鸭讲。

  楚渝急惶惶的找到赵长卿,低声道“你真是不要命,秦峥你也敢动。”

  赵长卿道“你别胡说。”

  “我是来告诉你一声,别做傻事,那不是你能动的人。还有那个叫十三的小子,少理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阿澈小名儿叫十二。”什么十三哪。

  “甭管十二十三,都少来往,待忙过这一阵,我与你好生说一说。”楚渝忙的脚不沾地,与赵长卿说这两句便走了。

  此事流传之广,宮里的宋太后都听说了,穆瑜还八卦的说“听说秦‘侍’郞气坏了,留了许多课业给阿澈做,阿澈说他脑袋都快做扁了。”

  宋太后微笑倾听,穆瑜道“阿澈可能是‘’想让赵夫人做他养⺟的,赵夫人为人也很不错。”还救过他妹妹呢。穆瑜道“⺟亲,你说要不要我下旨赐婚好不好?”

  宋太后道“赵夫人的姻缘不在秦家。”

  “难不成赵夫人另有心仪之人?”

  宋太后未答,问“中秋节的赏赐,內务府都办妥了没?”

  穆瑜道“折子已经递上来了。”

  宋太后道“拿来我瞧瞧。”

  穆瑜道“我想厚赐李睿。”

  “这是应当的。”

  李睿在海上数年归来,非但为朝廷带来不匪收益,关键是打开了一条海上通道,宋太后已命李睿与內阁筹备东南海上贸易司之事。

  这数年的海上生活,给俊美的青年添了几分岁月与大海的沧桑,李睿奉⺟去山上还愿,下山时经落梅泉边,听得一缕极清幽琴声随风传来,不噤赞道“真是好琴好曲。”只不知是谁弹的琴。李睿放眼望去,竹林掩映中见一小小黑漆大‘门’,不知是谁人家。

  李睿听这琴极是动听,道“落梅泉的泉⽔最好,我去汲些来。”

  李⺟笑“让小厮去就是了。”

  李睿笑“他们哪里会取⽔,⽗亲说,要酿一坛好酒,必要亲力亲为才成。取⽔也是一个道理,落梅泉边景致也不错,娘,咱们一道过去瞧瞧。”

  李⺟盼子多年,如今儿子回来,只觉万愿皆了,又怎会不应,笑“这也好。”

  亲随小厮机警过人,道“不知大爷要汲泉⽔回家,也未带瓦罐瓷瓶。若大人允准,小的去近处借个器具来,无非明⽇小的再过来归还,亦是无碍的。”

  李睿笑“不好你去,还是我去吧。”

  李睿敲开人家黑漆大‘门’,不想竟是相人家,李睿一时未认出郑妙颖,毕竟彼时去边城,郑妙颖还是小小少‘女’。郑妙颖先认出的李睿,笑道“时久未见,李大人风采更胜昨昔。”

  李睿连忙还礼“郑妹妹别来无恙。”

  郑妙颖笑笑“李大哥是想借⽔罐么?”

  李睿忽觉脸上有些个不自在,轻咳一声“听到琴声旷达于天际,不噤勾起我烹茶之意,想汲些泉⽔回家,又未带器物,惊扰了妹妹,罪过罪过。”

  李睿远航归来,朝中放他长假,他有空尽孝膝下,亦有空在这竹林清泉之畔,听琴烹茶,罪过罪过。

  中秋前后,却是楚渝最忙的时候,不过,这大半年,他与赵长卿相处的很不错,楚渝觉着,他们两个或者能再进一步。反正那些有威胁的竞争对手娶亲的娶亲,外放的外放,至于其他求亲的人,有楚渝把关,他就没见一个合适的,个个有缺点,不是这里不⾜,就是那里不佳,反正就两个字:不配。搞得现在没人敢给赵长卿说亲,生怕被监察司楚大人‘摸’底。

  中秋节时,‮员官‬诰命照例要进宮请安赴宴。

  在这一天的早朝,穆瑜宣布了蜀王案的最终的判决,蜀王自是以谋逆之罪被赐死,接下来还有一大串关于蜀王案涉事‮员官‬的处置,以及蜀王诸子‘女’的处置,最终蜀王府的王爵,穆瑜宽宏大量的表示,蜀王十五公子品‘’安良,可堪王位,封穆十五为蜀安郡王。并未对蜀王一支赶尽杀绝,但据自蜀中抄回来的东西,蜀王府元气大伤是肯定的,不要说恢复元气,哪怕想恢复寻常宗室王爵的体面,也得要许多岁月了。

  这同时也标志着历时将近两年之久的蜀王谋逆案彻底结束,以后谁是谁非,端看后人评说了。

  宋太后祟尚简朴,晚间的宴会隆重却不奢华,晚宴后,诸诰命告退。

  楚夫人依旧是老迈的样子,出宮里对赵长卿微笑致意,轻声道“多谢你。“

  赵长卿不解,楚夫人感慨“我已经很久没见阿渝开心过了。”世间至悲至痛之事,她已尝过。世间的繁华与清冷,她也经过了。转眼已是大半辈子,对镜时,发已斑⽩,人已老迈。人生至孤独至寂寞,⾝为一个⺟亲,她也只是想找一个能令儿子展颜的人罢了。

  赵长卿忙道“夫人,您莫误会。”

  楚夫人微微一笑,与赵长卿告辞。

  楚渝再来求亲是意料之中的事,赵长卿却有几分犹豫不决,苏先生笑“未虑胜,先虑败。”

  “没这么夸大。”也只有对着苏先生,赵长卿方愿吐‘露’心事,她道“我就是觉着,似乎不是以前的感觉了。第一次定亲的时候,虽然是被算计的,那种喜悦的感觉,我至今犹记得,现在只觉心酸。”

  苏先生不以为怪,道“彼时你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头顶的天空就边城那么大,楚渝之于你,优秀的令你难以想像,这种就仿佛一个穷人出‘门’捡个金元宝。如今你该见的也见识过了,如楚渝这样的人,帝都并不罕见,你自⾝已不缺银钱,就是出‘门’捡个金元宝,或者会让你忆起先时穷困时的⽇子,自然心酸。”

  赵长卿轻轻叹口气,苏先生道“这有什么好发愁的,男人么,也就这么回事儿。喜就应下,不喜就算了,以后找更好的。担心也不必,楚渝再敢算计你,你只管‘弄’死他。就算以后他倒灶,大难临头各自飞就是,像穆十五,小小庶子,卖爹卖得一把好手,到头上还‘弄’了个王爵做。怕什么?没什么好怕的。”只有那些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儿才会觉着怕,如赵长卿,本⾝已够強悍,完全无需担心。

  “先生,当初你怎么就嫁给阿⽩的⽗亲了呢?”

  “第一个嫁的男人聪明太过,后来我就想嫁个笨些的,好驾驭,不料笨的太笨,也不大好。在一起两年多就翻脸了,我从他寨子里出来才发现有了阿⽩。”苏先生道“后来觉着,男人也就这么回事,便没再嫁了。”

  赵长卿买的院子就在隔壁,她与苏先生是邻居,有时想出来清静几⽇,便打着与苏先生‘’流学问的名头来这院子住几⽇,一应东西都是全的。

  月光如洗,赵长卿命永福取来笛子,赵长卿一见是紫‘⽟’青云,不噤问“怎么把它拿来了?”

  永福道“红儿收拾着带来的。”

  赵长卿险忘了⾝边的‘奷’细小‘侍’‘女’。

  紫‘⽟’青云便紫‘⽟’青云吧。

  这把笛子赵长卿用得少,不仅是因为它的珍贵,其实以往赵长卿本不知道这笛子的价值,只是,先时她每次看到这笛子都会想起楚渝,进而伤感,便将此笛密密的收蔵起来,鲜有再用。

  如今再见此笛,赵长卿心下一叹,横在‘’角,静静的吹起一曲。

  这曲子只是赵长卿随意吹奏,赵长卿最不喜《祝青云》,不知不觉间,偏生就吹了一曲《祝青云》。那样快的的曲调,真似她此生懵懵懂懂的少‘女’时期,哪怕被算计,那一段⽇子,仍是喜的令人心脏发酸的岁月。而后楚家出事,赵长卿的曲调跟着一变,极致的尖锐与绝望,夜空中的月华似乎也跟着一黯。

  或许是这夜晚太过安静,赵长卿忘情的吹着笛子,太‘’星⾼悬夜空,亮的出奇,赵长卿手中的紫‘⽟’青云似乎染上一层淡淡月华之光,她的魂魄似乎也伴着哀伤的笛曲穿梭在命运的光‘’之中。

  是谁?

  是谁在哭,是谁在怨诉?

  ‘’间形容枯槁的少‘妇’已然奄奄一息,却陡然尖声道“⺟亲!若我死了都不能叫你们开怀,实在不知要如何才能令你们満意了!”

  “你在胡说什么!你这个冤孽,冤孽!”‘妇’人哭诉着什么,眼中却没一滴泪,只作个哭诉的模样,扑过去拍打在‘’间的少‘妇’两下子。

  还是边儿上男人劝道“姑妈,长卿是病糊涂了,她病糊涂了,你别听她的病话。”

  另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女’亦道“娘,表兄说的在理。姐姐实在病的厉害了。你看,姐姐的眼睛都阖不上了,快帮姐姐阖上,让姐姐睡一觉就能好了。”

  那男人猛然起⾝,略带一些惊‘⾊’的望向‘’间,‘妇’人也呆了,接着直起⾝子,‘摸’一‘摸’少‘妇’的颈间,再‘摸’她的脉,陡然又是一声嚎啕“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啊——”

  “赵长卿”终于想起来了,啊,这是她的前世。

  她死后的前世。

  此时再见凌氏等人,那种感觉,实在令语言难以形容。

  她终于死了,活着时凌家亏待她,死后凌家做⾜面子,寿⾐葬器不是上等之物,也很配得起凌腾‮员官‬的⾝份。

  満屋満院満眼的⽩,凌腾惺惺作态的在陵前守着,以示对发的深情。赵蓉也在哭,心里担心的却是与凌腾的亲事,凌氏称病了,在家躺着用‘药’。赵老太太⾝子是真的不大好,与赵勇道“这孩子去了,也算解脫了。”

  赵勇劝⺟亲“⺟亲如何说这样的话。”

  赵老太太落泪“我说的是实话。这辈子的苦吃尽了,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赵勇又是一阵劝,赵老太太打发儿子“你媳‘妇’⾝子也不好,你过去瞧瞧吧。阿蓉一个姑娘家,就是给长姐致哀,也不必总是过去,凌家来往人多,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不相宜。”

  赵勇皆应了,服‘侍’⺟亲休息后,方回了自己房里。凌氏正在炕上躺着,见着丈夫问了老太太几句,便说起赵蓉的亲事来“姐姐过⾝,妹妹嫁过去,也不是没有。”

  赵勇然大怒“长卿还未⼊土!你这当娘的也太迫不及待了!”凌氏转⾝便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辩⽩道“我为的是哪个,长卿是咱们的闺‘女’,难道阿蓉就不是了。”赵勇没的心烦,起⾝出去了。

  丧礼尚未结束,便传来了蛮人攻打西平关的消息。赵勇⾝为卫所百户,每⽇都要训练以备战事,城中人心惶惶。赵长卿的丧礼便在这人心惶惶中虎头蛇尾的结束,灵柩要出城安葬,可如今战事时期,不得随便出城,只得给⾜香油钱,暂且寄放在平安寺。凌腾急着回帝都,他是官⾝,想出城是不难的。赵蓉找到他,问“我们的事怎么办?”

  凌腾‘’一‘’眉心“阿蓉,我在孝间不可议亲,不然定有御史参奏。我们有什么事,若说亲事,自然是⽗⺟之命,媒灼之言。”

  赵蓉问“你走了,什么时候回来?”

  “会回来的。”凌腾‘摸’‘摸’赵蓉的秀发,道“阿蓉,我是官⾝,一言一行都不可逾礼。”

  “我知道我知道,我,我总是等着你的。”

  赵蓉走后,凌二太太便开始抱怨“十八|九的大姑娘,不去寻婆家,成⽇过来跟姐夫说话,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是的,她反悔了。长媳一死,好几个不错的人家与她打听儿子续弦的事,个顶个的比赵家強。不是她势利眼,她就这一个儿子,自然要为儿子的前程考虑。赵家有什么,一个小小的百户而已。

  凌腾走后没多久,有关战争的消息漫延在整个边城的角角落落,到底边城离西平关还有一段距离,西平关是平安的,边城便是平安的。

  赵蓉无所谓战事不战事,她只关心凌腾的消息,凌氏上‘门’时,凌二太太的态度逐渐变得冷淡。凌氏不傻,她觉的出来,可是,她想促成次‘女’与侄子的亲事,哪怕面对凌二太太的冷淡也只得忍了。

  凌氏并没有忍太久,转眼一年过去,凌二太太极快的在边城给凌腾定了一家富户‘女’做继室。听到这个消息,凌氏赵蓉如遭雷亟。

  可是,连伤痛的时间都没有,西平关岌岌可危,卫所兵马皆要调往西平关,城里许多人准备出城逃难,整座城似惊弓之鸟。在这个时候,连赵蓉也顾不得爱情。赵勇叮嘱凌氏“出城时一个人头十两银子,能走的都走,带着孩子们带着老太太,还有家里的家底子,你也都带着。”

  凌氏哭成一团“让长宁带着老太太和弟妹们走吧,我陪着你。”

  赵勇道“长宁已经成丁,出不了城,赶紧收拾细软,跟岳⽗他们一道,快走。若边城平安,⽇后再回来便是。我听说岳⺟有甘肃府的亲戚。”

  満城尽是哭别声。

  老太太最终没走,赵老太太道“我‘腿’不成,家里还得有人看家,让你媳‘妇’和孩子们先出去避一避。平安再回来。”老人家年纪大了,路上怕是支撑不住。

  赵勇要带着赵长宁去卫所,之后再未回来。赵老太太一人一老仆在家,焦灼恐惧到极致,反是平静,在平静中一⽇三餐,念经祈福。

  只是,城破的比想像中要快,満城焦土火光,⾎流成河。西蛮人抢走一切能抢走的东西,杀掉一切能杀光的人,追逐着东穆的残兵散勇直至一处庙宇。

  平安寺的朱红庙‘门’早已不知去像,庙中横陈着僧人与百姓的尸⾝,一行七八个‘侍’卫护卫着一位年轻的将军退至庙中。蛮人极快杀来,挥舞着沾⾎的刀嘴里发出“哟喝哟喝”的声音。那年轻的将军忽就大笑,抹一把‘’角的⾎迹,⾼声道“今⽇为国战死,马⾰裹尸,亦当快哉!”

  诸‘侍’卫道“愿与将军同生共死!”

  战争之中,人与丛林野兽没有任何区别。

  诸人力战而死,那蛮人头领此方驱马至年轻将军的尸⾝前,挥刀斩下那将军的头颅,挂在鞍侧。

  “赵长卿”望着那挂在鞍侧的头颅,心下猛然一痛:是楚渝!楚渝前世竟然是这样死了吗?看来,赵蓉当初的话是假的。

  蛮人搜查整个寺院,值钱的东西通通挂在⾝上带走,一直至一处低仄的房屋前,屋里什么都没有,独独停着一俱棺材,是她的棺材。

  蛮人没放过这棺材,合力撬开棺材板后,里面的尸⾝已腐,蛮人将陪葬之物一抢而空,⾼声叫着离去。

  夜晚慢慢来临,如今的边城,已是一座死城。

  待天明时,天空的秃鹫会出来寻找食物,成群的盘桓不去。

  过了几⽇,终于,正殿观音座下微微一动,竟开了个两尺见方的‘洞’口,在地宮里劫后余生的僧人一个个的爬出来,对着満院的破败与死亡痛哭失声。

  这个时候,僧人们也顾不得烧香拜佛,均急惶惶的逃命去。唯剩下一消瘦青年与一老僧,老僧问“施主不走么?”

  那青年容颜消瘦,仍旧带着几分斯文,模样亦令“赵长卿”惊诧,是夏文。夏文苦笑“走到哪儿还不一样,大师呢?”

  老僧一笑,指指満院尸⾝“皆是需超渡之人。”

  夏文与老僧用布巾覆住口鼻,开始收拾院中尸⾝,不过是抬一起烧掉罢了。夏文见到无头将军的尸⾝,对老僧道“这里有好几具军人的尸⾝,唯这具头颅被割,想是应别有⾝份。为国战死之人,总要⼊土为安方好。”

  老僧叹道“这也好。”

  让夏文意外的是,他还在庙里发现一具散‘’的棺材。老僧叹道“是以前一户凌施主寄放的,可怜里面的‘女’施主,未⼊主为安,反遭如此劫难。”单掌竖起念一声佛。

  夏文道“正好,把这位无头将军放在棺材里,也好下葬。”

  老僧道“‘女’施主可怎么办?”

  夏文道“一道安葬就是。事急从权,大师也不要计较太多了。”

  老僧又念一声佛号。

  夏文将无头将军的尸⾝搬到棺材旁,将这尸⾝与那腐烂的‘女’尸合放棺材之上,重新合起棺帽,就地挖了一个深坑,合老僧二人之力,将此棺材葬⼊坑內。

  老僧念了几遍往生经文,对夏文道“施主行此善事,将来必得善报。”

  夏文叹“西蛮那些畜牲杀了这么些人,不知何时得报应!”

  老僧道“因果循环,报应不慡,凡是恶业,皆有报应。”

  两人说着话,又去将几个‘侍’卫搬来,在旁挖坑一道埋了。两人正在⼲活,听到外头有动静,皆立刻停手,敛气屏声,只是,依旧被人发现,好在是自己人。

  一个声音道“这庙里还有人。”

  接着,出现几个男‘女’相扶之人,看模样打扮皆是汉人。夏文手里握着锄头,道“你们是…”

  “城里活着的人不多了,我们要往东南去,经过庙前,见有烟火光,你们要不要一道去。”问话的人⾝着破烂盔甲,瘦得似⿇杆,眉眼灵活,并不似当兵的。

  夏文道“还有许多人未埋呢。若不早些处理了,过些天必有瘟疫。”

  有一脸上微破相的‘妇’人道“満城皆是死去的人,凭我们几人的力量,本处理不净。倒不如先随我们奔东南去,将来东穆国收复边城,百废待兴时,你再回来,也能为边城尽一份力。你现在就是累死,也⼲不完。”

  最终,夏文与僧人随这行人一道东去。

  这行人并不多,一对姓苏的⺟子,一对姓宋的兄妹,尤其宋姑娘看着眉眼呆滞,除了很听兄长的话,对外面世界无一反应。夏文通些医术,想来应是失魂症。接着是一对姓赵的兄弟,名子也有趣,哥哥叫梨‮弟子‬弟叫梨果。加上夏文与老僧,共八人,向着那遥不可知的东南方,逃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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