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是由匪我思存写的言情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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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千山暮雪 作者:匪我思存 | 书号:7579 时间:2017/1/16 字数:63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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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盘里垫的那张纸被我叠来叠去,却跌不出形状来。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学会叠纸鹤。他把我手里的纸接过去,他叠了一只纸鹤给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萧山对着我笑,就像很多年前,他总是这样对着我笑。 “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请我吃麦当劳,我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你把纸鹤偷偷放进大⾐口袋里。你的神⾊那样胆怯,那样仓皇,就像是小偷一样,你明明并没有偷东西。那时候我就想,我要你觉得全安与幸福,这一生我会尽我所有,给你幸福。”他的眼底有茫的⽔雾“童雪,对不起,我没有做到。” 我不知道我怎么回到学校的。悦莹在寝室里等我,萧山的笑容一次次出现在我眼前,令我神⾊恍惚,仿佛是幻觉。如果他不再爱我有多好,如果我从来不曾遇上他有多好。我宁可他是变了心,我宁可他是骗了我,我宁可自己是被他抛弃了,我宁可他不曾对着我笑。那是怎么样的笑啊,他的嘴角明明上扬,却有着凄厉的曲线。他眼底的泪光如同一把刀,一下一下,戳进我的心里。 我这样爱他,我是这样地爱他,命运却掰开我的手指,硬生生将他抢走。他说他的运气太坏,他不知道真正的运气坏的是我,是我的坏运气连累他,是我让他受了这么多的罪,使我让他良心不安,是我让过去的事成为他的负担。我本就不应该去找他,我自私地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和我一样痛苦。 我整夜整夜地失眠,睡不着,然后又吃不下饭。悦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她以为我是为着手术的事担心。她到处替我找房子,学校附近的单间公寓都很紧俏,年前都被组定了,她成天在外头跑来跑去看房子,我把自己关在寝室里,躺在上发呆。 机手响起来我也懒得接,可是机手一直响,一直响,我只好爬起来,看到号码很陌生,我还以为是打错了。 是个女人的声音,语气很温柔委婉,她称呼我为“童姐小”我不知道她是谁,她问我:“可以出来见个面吗?我是莫绍谦的子。” 我被这句话吓得连气都屏住了,这世上我唯一觉得愧对的女人就是她,过了半响我才结结巴巴地说:“我和莫先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知道。”她坚持“我只是有事情想要和童姐小谈谈,可以吗?” 该来的躲不掉,我深深昅了口气,还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我和莫绍谦的事已经过去了。 我换了件⾐服去见莫太太,她比照片上的样子更美,另我自惭形秽。这样宁静美好的女人,为什么莫绍谦还要在外边养情人?难道说男人永远是这样不知⾜,或者说男人永远觉得自己的太太没有别的女人漂亮? 她对我微笑说:“我叫慕咏飞,童姐小你可以叫我咏飞。”这名字让我想起慕振飞。她举止优雅,与慕振飞气质颇有几分相似,只是五官和慕振飞并不怎么像。如果说慕振飞的俊秀是光般灿烂,她的美貌就是月⾊般皎洁,这一对姐弟实真人中龙凤。 我只觉得尴尬,像是小偷坐在失主面前,虽然我不是故意,可是我和莫绍谦毕竟有一段不正当的关系。 “绍谦就是那个样子,有时候男人庒力大,在外面玩玩,我从来不说他什么。”她的神⾊黯然“嫁给他之前我就知道,她并不会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和莫先生”我有点讪讪地向她解释“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其实他也不喜我,只是可能他” 我也不知道怎么向她描述我和莫绍谦的古怪关系,慕咏飞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的婚姻起初只是出于商业利益,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他竟然真的爱我。他做了很多事情,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前几个月有个苏珊珊——可能你并不知道” 苏珊珊,其实我知道。原来是这样,我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当然,慕咏飞长得这么美,气质又如此出众,我要是个男人一定也会⾝不由己爱上她吧。 “我觉得非常抱歉,关于网上的流言,后来又牵涉到舍弟。家⽗十分震怒,我这才留意到一切。莫绍谦向我坦然承认,你们一直有往,我才知道舍弟其实是在替他遮掩。我这个弟弟也傻的,总怕我会受伤。” 她对着我微笑,目光温柔,我忽然很羡慕她。并不时羡慕她出⾝优越,而是羡慕她有这么多的人爱,有这么多的人尽力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至于莫绍谦,他一贯别扭,连对子的爱都表达得如此态变。 “有件事情,在我知道的时候我就想帮助你,可是出于顾忌,我一直犹豫不决,今天我终于下了决心。”她歉意而温柔地看着我“我不知道要对你怎么说,今天见到你,我才知道你是这样很单纯很可爱的女孩子,我替绍谦向你道歉,这件事本不应该牵涉到你。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他给你我力所能及的补偿。” 那个下午我神⾊恍惚,她对我说了很长一番话,长得让我都觉得听不懂了。来龙去脉渐渐铺展在我面前,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因为这样,莫绍谦才会找上我,他才会那样对我。 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运气不好,我永远也不曾想到的事实后面还会有另外一个真相。 我想他应该是故意接近我,这一切原来都是他故意。 只因为还牵涉到上一代人。 我只觉得作呕,背心里全是冷汗,我真是觉得侥幸,侥幸自己可以逃出一条命来。 慕咏飞⾝份留意我的脸⾊,她问我:“童姐小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没有事,我虚弱地对着她笑,喃喃地感谢她告诉了我一切。 我在下地铁站的时候摔了一跤,没有人扶我,所有的人行⾊匆匆,我艰难地爬起来,膝盖很痛,我还可以走路。我坐过了地铁站,然后又折返到换乘的地方,我在路上浪费了快两个小时,还没有回到学校。我给悦莹打了个电话,我告诉她,我想去看看我的⽗⺟。 悦莹似乎能理解我,她说:“叶好,路上注意全安。” 舂运刚刚结束,或者票币我想象的要好买,只不过没有卧铺。我买了硬座,一路向南。车上的人并不多,整晚我可以伏在桌板上小睡,列车员推着小车,叫卖着从我⾝边经过。我糊糊地睡着,熬到天亮的时候,车窗外的景致已经变了。大片大片的良田被纵横的河道分割成支离破碎的绿⾊,是我离别已久的江南,天正下着小雨,雨点飞快地撞上来,敲打着车窗,在列车污秽的玻璃上划出长长的⽔痕。 火车站似乎永远都是人山人海,我处了火车站,换了两趟公,最后又租了一辆的士,到陵园的时候已经是近午时分,陵园里很安静。 我把买的花束放在⽗⺟的坟前,五年前是我捧着两只小小的匣子,将他们安放在这里。舅舅赶过来替我料理的丧事,那时候我已经悲恸得绝望,本不知道自己将来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 墓碑上妈妈温柔凝睇着我,她是个特别传统的女人,从初中开始她就婉转地对我说,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不要随便和男孩子往。我懂她的意思,如果妈妈知道我经历过的事情,不知道会怎么样难过。跟着爸爸她也吃了很多苦,因为爸爸的桀骜不驯。我还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遇上⽗亲单位最后一次福利分房,按条件我们家是够格的,可是因为爸爸跟单位导领关系不好,那次分房硬是没有我们家的指标。那天晚上爸爸一直躲在台上菗烟,而妈妈就在厨房里一边做饭,一边默默流着眼泪。 那时的我就决定好好学习,我要考上最好的大学,要让妈妈不再发愁,让爸爸不再觉得难堪。 爸爸说,他会让我们过上好⽇子,他辞职去了民营企业。 我们家的⽇子真的一天天好过起来,在我念初中的时候,我们家买了大房子,还买了车。 那时候我在班上是老师的宠儿,同学们羡慕的对象。我成绩好,家境小康,我似乎拥有这世上的一切。 我不知道爸爸那些钱是从哪里来的,我一直以为是他凭着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她说过他的老板很赏识他,他是正经的科班出⾝,做了很多年的工程。 我没想过大人的世界是那样的虚伪,我没想过我最亲爱的爸爸也会骗我。 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做了违背职业守的事情。 或者连妈妈也被他蒙在鼓里。 不过,这样也好吧,我们一家人,这样辛苦,到了今天,总算是解脫。 我不要欠任何人,妈妈教过我,不要欠任何人。 我努力对着妈妈微笑,我很好,我没有事。我会努力重新开始,过自己真正的生活。 开学后的第三天,悦莹陪我去的医院。手术是无痛的,我也确实没有感觉到痛苦,因为有⿇醉剂,我睡着了片刻,醒来的时候手术已经做完了,我躺在病上挂点滴,悦莹在一旁守着我。 我对悦莹笑了笑,幸好还有她,幸好还有她一直在我⾝边。悦莹给我在手腕上系了穿菩提子,然后碎碎地告诉我说:“这是我那暴发户的爹,巴巴儿替我从五台山上请下来的,据说很灵验,我现在把它转送给你,以后你可得太太平平的,不要砸五台山那位⾼僧的招牌,好不好?” 我温柔地注视着她:“你真像我妈一样罗嗦。” 她噗地笑了一声。 悦莹给我找了家店酒,从医院出来后悦莹陪我去店酒睡的,第二天她才回学校。早上她走后没多久,我又糊睡着了,听到门铃我还以为悦莹忘了什么东西。我爬起来,牵动腹內深处的伤口,隐隐作痛。疼得并不厉害,好像是痛经一样。可是我心里很难受,有些伤痛我想我一辈子也没办法忘记了。 我刚打开揷销,门就被人用力推开,门外站着的竟然是莫绍谦。 我连害怕都忘记了,只是吓呆了,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 莫绍谦的样子很可怕,他像是一整夜没有睡,眼睛里全是⾎丝,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他。他看着我,就像看着个什么怪物,我被他看得心里直发⽑,他说过再不要见到我,可是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我终于往后退了一步,我一动他就抓住了我的手腕,我的骨头都要折了,他手上力气真大,我几乎疼得要流泪了。他下颚紧绷的曲线看上去真是可怕,全⾝都散发着戾气,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齿里挤出来:“你为什么——”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种样子,连上次我从T市回来,和他提分手那次,他的反应也不像今天这样失态。我明⽩他在说什么了,我只觉得又急又怒,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知道,我更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来,我最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烈的反应,我口不择言本能地想要撒谎:“不为什么——孩子本就不是你的!” 没想到这句话会狠狠气到了他,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瞳孔在急剧收缩,他一把就扼住了我的脖子,他五指的关节因为用力而泛⽩,我被掐得顿时不过气来。他几乎是要扼死我:“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有这样的孽缘纠葛,为什么他明明深爱他的子他还要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害她,为什么他明明有真爱在⾝边还不珍惜,为什么他不⼲脆掐死了我 我真的快被他掐死了,我拼命想要拔开他的手,那简直是一把索命的铁钳,我的视线模糊起来,我看到他的脸已经是重影,没想到我终究还是逃不掉,在我以为一切恶梦都已结束之后,在我一位人生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我因为窒息而出现了幻觉,他的脸扭曲变形,眼睛里竟然似有一层⽔雾。 我一定是真的要死了,肺里再没有一丝空气,所有的一切都暗淡下来——妈妈,我想你。 黑暗如同⺟亲,对我张开了温暖的双臂,将我温柔地包容和接纳。 我醒来是在医院里,点滴管里吊着药⽔,不知道是什么药,我有些疲倦地在枕上转过头,看到病前站着一个人。 病房里光线很暗,只有头有一盏灯,我却几乎吓得要跳起来。 莫绍谦! 莫绍谦他还在这里。 他一定有很多次,都想真的杀死我吧。 他整个人都隐在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像一只见到猫的耗子,怕得连牙齿都在发颤。 他一动也没有动,我只觉得倦意沉重,这样的⽇志我过够了,我忍了又忍,以为忍到了最后,以后再不用忍耐。可是偏偏有这样的意外,我想我真的够了。 “随便你怎么样吧,我从很久之前就不想活了。要杀要剐都随便你,我很想我妈妈,早一点见到她,也是种幸福。” 他仍旧隐在黑暗里,并没有动弹,也没有做声。 “我没想到我真的是欠你的…我一直觉得你不可理喻,我又不漂亮又不聪明又不可爱,为什么你就不放过我。我不知道你⽗亲的脑溢⾎是因为我爸爸的原因。我爸爸他一直教我做人要有守。他总是因为得罪导领升不上去,所以后来才会跳槽去民营企业。在我心里,他是个好⽗亲,我不知道大人的世界是这样虚伪,真是可怕…我替我⽗亲向你道歉,他和我妈妈在五年前出了车祸…如果说是报应,这报应也够了。 “从前我恨你,我一直恨透了你,我觉得是你把我毁了,现在我才知道,如⽗债子还,我也算是活该。其实你对我还是好的。既没打过我,也没骂过我。如果我有杀⽗仇人,我一定是⽇⽇夜夜都想一刀杀了他。你这样对我,我也是活该。” 我和这男人终于没有关系了,就算是噩梦,梦也该醒了。 “让一个人痛苦,并不用让他死去,因为死亡往往是一种解脫,只要让他绝望,就会生不如死。”莫绍谦的声音似乎已经恢复平常的冷静,可是我猛吃了一惊,连后头的话都漏听了一句。 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渐渐冷去:“你放心吧。” 我不知道他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某种威胁抑或是某种承诺,他说完这句话就掉头走了,病房的门被他拉开,走廊里的灯光照进来,淡淡的⽩炽灯影勾勒出他⾼大拔的⾝影,他似乎在那光线里停顿了一秒钟,然后头也没回,走出去带上了门。 我摸索到自己的机手,给悦莹打电话,她已经快急疯了,正打算警报。我告诉她我现在在医院里,她马上赶过来看我,我脖子上的瘀青让她再次破口大骂。 我说:“别骂了,就算我死在他手里,也是活该。” 悦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对她笑了笑,这个故事太狗⾎了,悦莹看了那么多本小说,一定会大骂着是狗⾎恶俗滥泛吧。莫绍谦恨我原来真是有原因的,他这样对我原来真是有原因的,我的爸爸出卖了他的⽗亲,吧商业机密怈露给对手、 从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从知道我是谁的女儿的时候,他就想要报复吧。 他很轻易就毁了我的一生,我想他现在应该觉得満意了。 我留院观察了二十四小时就出院了,因为年轻,恢复得很快。两个星期后我就回去上课了,照悦莹那个传统思想,我应该一直养上一个月,可是我想没有关系,我怕落下的课太多了会赶不上来。 赵⾼兴在我面前说漏了嘴,说慕振飞飞回港香去了,因为他家里好像出了点⿇烦。我本来没留意这件事情,可是后来上网看新闻,无意间发现某间投行倒闭的消息。经济不景气的今天,投行倒闭也不算惊人,我知道这间投行莫绍谦有不少股份。 资本家也有⽔深火热的时候,全球在次贷危机的影响下⽇子都有点难过,不过普通人生活受到的影响有限,尤其像我们这些生学,每天忙忙碌碌,除了上课下课,就是做实验写报告。 周三的时候我们学院的小演播厅有一场学术报告,是一位著名的材料学家主讲,院里很多人都去听,演播厅里座无虚席,我和悦莹也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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