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黑夜是由林如是写的言情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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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总是黑夜 作者:林如是 | 书号:7895 时间:2017/1/25 字数:125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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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诗的来人梦,梦是一条丝,穿梭那不可能的相逢…” “你在看什么?”午前十时的风暖暖的,她从光下朝他走近。看到他手上的书,脸上浮起笑。 “没什么。”她当年常看的诗,他看她拿它挡过雨。 “诗集啊…”她凑近他看了一眼,怔了一下,喃喃起来。 “沈若⽔。”他轻声唤她。 她猛醒似,啊了一声。“啊,对不起。”居然出神了。遮掩什么似,按按额头,笑说:“明彦,我都不知道你喜读诗。” “谈不上喜。”连明彦微微一笑。“刚好看到,就顺手翻了翻。你呢?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常读这些。女孩子都喜这些吧?” “那都过去了。我已经很多年不读诗了。”沈若⽔不好意思似,又笑了笑。“准备好了吗?可以走了吗?” 连明彦点点头,站起来。这两个星期来,每天早上差不多这个时候,她就会过来,陪他到医院复健,然后他似通常会一起买些东西回来做午餐,他在一旁帮忙。饭后,休息片刻,她会陪着他练琴;往往,她一言也不发,只是待在他⾝旁看着他。练完琴,他们总是一起出去散步,漫步到海边,听着沙沙的海浪声,看着将尽不尽、要落不落的西。然后,他会陪着她走到车站,陪她等着车,看着她搭车离开。⽇复一⽇,幸福得令他希望时光就这样停止。 “走吧。”她不知道的是,每天他一直这样地等待着她。 “你觉得好点了吗?”沈若⽔问。 “嗯,医生说再做一个月的复健就可以。其实真的没事,医生也说了,我的腿愈合的情况很好,做复健只是让良好的情况更良好。” “那就乖乖听医生的话吧。” 连明彦又笑。他哪需要什么医生,但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他不应该再奢求什么了,这片刻,能有这片刻就⾜够了。 “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将袋子放上车后,沈若⽔侧头问,有点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来的路上,我想了一下,但不知道准备什么才好。” “什么都好。”看她那有点伤脑筋的模样,他觉得心头暖暖的。这感觉这么⽇常,有时他不噤会有种错觉,仿佛可以这么地久天长下去。 “什么都好啊…”这才是难。沈若⽔想想,说:“那今天就吃简单一点,炒个饭好了。” “好啊。”连明彦一副无所谓,声音轻快,很⾼兴的样子。 沈若⽔有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的手艺实在不怎样,做来做去总是那些,你大概吃不惯。要不然,今天我们到餐厅吃好了。” “不用了,我们吃炒饭就好,我喜吃炒饭。”她不会知道,每天从医院回来,看着她有点手忙脚的忙碌,他在一旁帮忙,对他来说,是多幸福的时光。 “那好吧。”沈若⽔对他笑了笑。 公路平坦,车子在宽阔的公路上飞奔,平稳得好似没了速度一样。即使是在车子里,仿佛也可以闻到海的味道。 复健的情况跟平时一样。他的腿其实早已经好了,但医生小心谨慎,务使他的腿可以恢复到最良好的状态。因为行步早就无碍,所以每次到医院都是由物理治疗师辅助做些物理治疗。 沈若⽔总是在一旁耐心等候,有时她不注意时他会看着她,她的⾝影在光影中有一种奇异的永恒感觉。 “明彦。”结束后,沈若⽔上前,拿出袋子里的⽔跟⽑巾递给他。 “谢谢。”连明彦很自然地接过。 “中午真的就打算吃炒饭吗?”沈若⽔问。 连明彦笑起来。“嗯。不是说好了?” “可是…” “别再可是了,今天就吃炒饭。”不知为什么,他总是忍不住想笑。 任何一点细微的琐事都让他觉得心情好,噤不住就想笑。 两人并肩往外走。他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袋子,看她下意识习惯地往旁走远拉开了一点距离,伸手将她拉到他⾝旁。 她怔一下,愣望着他,然后才醒了似,讷讷说:“对不起…” 他知道,她那是下意识的习惯,与人隔出距离。但是,她对他依然还有那种习惯? 他缓缓说道:“以前你也是这样。” “对不起,我那是习惯。”好像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往事浮现,沈若⽔无声笑了笑。“我记得以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情形,让你觉得气恼,说你⾝上没有瘟疫。想想,你从以前就有点霸气。”顿一下,朝他⾝上更靠近了些,手臂微微碰触着。“嗯,像这样靠这么近,还真有点不习惯,好像黏在了一起似。” 连明彦侧脸看着她。沈若⽔对他一笑,说:“你看,靠得这么近,你也有点不习惯,对吧?” “不…”这些年,他习惯地跟人有着距离,但她不一样。 “你还可以再靠近一点。” “你在学广告说词啊。”有个女保养品的广告,女明星巧笑倩兮,对着镜头微笑说:“你在看我吗?你可以再靠近一点”沈若⽔说着,不噤又笑起来。 “是啊。”连明彦看着她,眼底深处柔了起来。她现在笑得多好,不像从前那笑总是那么苦涩。“沈…若⽔…”不由得轻声唤她。她应该是快乐的吧? “嗯?”她扬起脸,眼神带着询问。 “你觉得快乐吗?” 沈若⽔怔了一下,停下脚步。 “连先生!”还不及说什么,一个年轻的护士叫住他们。 两人转⾝回头。年轻护士有点腼腆,有些不好意思,稍低着头,微红脸说:“对不起,这么冒昧!但我很喜你的演奏,是你的乐。能不能…呃,能不能请你帮我签个名?”怯怯地递出一本精美的笔记本。 “当然。”连明彦显得很客气,接过笔跟笔记本,柔声问:“请问你贵姓大名?” 年轻护士惊喜地抬头,⾼兴地笑起来,说了自己的名字,而后连声道谢后才走开,还回头对他们挥挥手说再见。 “怎么了?”这期间,沈若⽔一直默默看着他,他转⾝对着她。 “没什么。”她头摇一笑。“我只是想起当年的你。”当年那个连明彦,少年心,心⾼又气傲,很有种人的气势。眼前的连明彦,虽然那个气势依然,却柔和了许多。 那个话题就那样岔开。连明彦没再追问,两人并肩走出去。外头光正烈,⽩花光猛,感觉闹哄哄的。两人一起,买了葱,买了蛋,买了虾。 “这样够了。”连明彦看看手上的东西。 “还有红萝卜跟青⾖。”沈若⽔坚持。炒虾仁蛋炒饭的话,没有红萝卜跟青⾖,她总觉得少了什么。 “这样会不会太多了?” “不会的。” “要是吃不完呢?” “不会的。” 连明彦微微倾头看着她。沈若⽔抬眼问:“怎么了?” “我没想到你这么固执。”他笑。他不曾看过她这一面,但两人这样一起买菜,小小争辩,这样的⽇常,都充満生趣、平静的喜悦。 生活哪有什么轰轰烈烈,他只要这种⽇常温心快乐的感觉。 沈若⽔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家庭主妇大概也就这样,想着不噤也笑了。 结果都听她的。连明彦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她有点不放心。 “明彦,你的手…”演奏家的手需要保护的。 “我的手没那么脆弱,别担心。”他朝她又笑,要她宽心。 回到海边,他如常在一旁帮忙,两人一起切切洗洗。窗外光⽩花,屋內⽔声哗哗,真的是⽇常,却又像梦一般… 炒饭上了桌,两人面对面坐着。她给他一汤匙,指指他面前的炒饭。“试试看。” 连明彦舀了一口。“嗯,好吃!”猛点了点头。 “真的?” “真的。你也试试。”顺手就舀了一口送到她嘴里。 沈若⽔也没意识到那么多,张嘴就吃了,反而连明彦心一动,突然意识到那是他用的汤匙,她那不提防的表情… “好像还可以。味道会不会太淡了?” 他微微一震,回过神,说:“不会。很好吃。”心底温温的,她对他并不提防。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旁的大汤匙,盛了一碗炒饭给她。“喏。要不要喝点⽔?”又倒了一杯⽔给她。 “谢谢。”沈若⽔也没客气,自顾自地吃了几口,想起什么似说:“你别勉強,吃不完的话,我带回去。” “不,好吃。留着给我,我晚上吃。我喜吃,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我都喜。” 他说得正经,神⾊也认真,沈若⽔忍不住笑,说:“明彦,原来你也会这样的甜言藌语。”她从没见过连明彦这一面。 连明彦摇头摇。“我是说真的。” “好吧、好吧,不是说煮饭的人最大,这就当是对我劳苦功⾼的奖励。”沈若⽔仍是笑,没注意到那注视她的眼神那眸底深处掩抑的波。 啊,这样就好了…这一刻的幸福本不是他所能得的,他不应该再奢求了… “所以…这剩下的都是我的了。”他笑着又盛给她一碗炒饭,然后将剩下的大半盘炒饭移到自己那侧,全都霸占。 “别一下子吃太多了,留一些晚上吃。”沈若⽔叮咛,怕他真一口气都吃了。 “我知道。”连明彦乖乖听话。手拿着汤匙,停触在嘴边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比明娟还啰嗦。” “那么,你现在知道了。”本来早已经停住笑,听他这么说,沈若⽔不噤又微微笑起来。 “是啊…”相视而笑,眼波闪映着潋滥的光,午后一点慵懒的光显得灵动起来。 而后,练琴时,沈若⽔静坐静在一旁。连明彦很专注,投⼊了全副的心,就算她不懂音乐,也感觉到琴声里的扬,仿佛她自己的心也要澎湃起来。 “你觉得怎么样?”最后一个音符休止,连明彦闭着眼,整个人仍笼罩在那种昂里,过片刻才睁开眼望着她。 “很好。”沈若⽔点头又点头。“不好意思,我不懂音乐,只会说好或不好。”那笑并没有困窘,很坦然自己的不是。 连明彦放下琴,走向她,情不自噤,轻轻拥抱住她。他的手早已不会再抖,感觉已经回来,越来越顺畅。 “谢谢。”他自己感觉得到——不,是很清楚,他现下的状态很好,比什么时候都好,只是想从她口里听到自己的好。 “我又没做什么。不过,我觉得很⾼兴,即使我什么都不懂,我也听得出来,你的琴声里有一种昂的力量,很有感染力,很…怎么说,就是…嗯,我觉得心怦怦跳的。” 他低视着她,又难自噤,轻轻又拥抱着她。 那个人也是这种感觉吧?心头那种澎湃…虽然并不是刻意回避,但他们一直没有提过那个名字。他知道她不是刻意的,那么,他自己呢… 啊,这明知道不该奢求、却又忍不住祈求的心! “演奏会那天,你一定要来。”他強抑住,放开手。 “演奏会?”沈若⽔有些不解。 “我接受了某财团文化基金会赞助的个人演奏会邀请。”只为了一个理由。 “啊!”她轻叫一声,惊喜地抬头。“真的?太好了!明彦。”⾼兴笑起来。 “我希望能在有你在的地方再开始。”他的经纪人其实很不赞成,再开始应该在柏林、在维也纳、在世界乐坛中心,那才得起涟漪。但他坚持,只为了那个理由。 “你很有才华,也早受际国乐坛的肯定,我相信不管在哪里,你都会成功。不过,我真的很替你⾼兴。对了,是什么时候?” “一半个半月后。”语气并没有显得特别⾼兴或奋兴,不过像是在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 沈若⽔心里微跳一下。一个半月后…离江嘲远回来的⽇子很近;再过六个多星期,江嘲远就会回来…她暗暗头摇,不再去多想。“真的太好了,明彦。” 连明彦望着她;眼底有一种无法诉说的忧伤。 “答应我,你一定要来。”他唯一能奢求的。 沈若⽔缓缓点头。 他凝视着,缓缓、缓缓,轻轻又将她拥抱,低低说:“我们约定好了,你别忘了。那一天你一定要来。” 一定,一定,不要忘了,和他的这约定。 “怎么又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一直纠不休?” 周末下午,连明娟跟她⽗⺟以及阿姨姨丈到海边的房子来,刚停好车,下了车,连明彦刚好开门出来,正准备送沈若⽔到车站。看见沈若⽔跟明彦从屋子里一起出来,阿姨瞪大了眼,像瞪着仇人一样。 “阿姨,若⽔是我的客人,是我请她来的。”连明彦沉声说着,下意识地将沈若⽔拉近到⾝旁,对连⽗等说:“爸、妈,请你们跟阿姨姨丈及明娟先进去,我送若⽔到车站,等会就回来。” 沈若⽔礼貌地点个头,沉默地招呼。连明娟赶紧说:“我送若⽔好了。” “不必了,我送她就可以。”连明彦一口回绝。 “那我先告辞了。”沈若⽔又对众人礼貌地点个头。转向连明娟。 “明娟,我先回去了。” “嗯,我再打电话给你。”连明娟朝她挥了挥手。 阿姨铁青着脸,看着他们走开。一进屋子,便⾼声叫说:“这是怎么回事?明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让那个女孩到这里来?” 连⺟语窒一下,才有些不⾼兴说:“我有什么办法,她要来,又不能装个门把路关起来,不让她过来。” “都是因为她,明彦才会出事,好不容易明彦总算恢复,为什么还要让她来搅和!” “阿姨,若⽔是好意。”连明娟揷嘴。她知道因为江嘲远的事,阿姨把一切都归咎在沈若⽔⾝上,对沈若⽔很不満,甚至怀有敌意。她⺟亲受到阿姨的影响,这次又因明彦受伤,对沈若⽔也有了不好的观感。 “什么好意!谁知道她心里装的什么心思!”对沈若⽔偏见太过,阿姨的态度跟语词都失偏颇,大失她平时的优雅教养。 “其实我们都应该感谢若⽔的,阿姨。要不是她,明彦也不会好得那么快。我们自己都忙,谁能跟她一样,不厌其烦,每天都过来看明彦,甚至陪他到医院?” “这关她什么事!她居然还每天过来!明娟,你是怎么了?怎么都不管!”听连明娟那样说,阿姨更不満。 “阿姨,明彦需要朋友的。”连明娟耐着子。跟她阿姨简直讲不通。 “要朋友多的是,怎么可以让明彦跟那种人来往!” “明彦跟若⽔认识很久了。阿姨,你又不是不知道,明彦不容易跟别人,好不容易有个若⽔,他可以跟她好好聊聊。” “等以后要是发生什么,后悔就来不及!” “顺映,你少说一点。”姨丈劝阻。 阿姨瞪了丈夫一眼,不理他,对连⺟说:“你倒是说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沈若⽔是怎么回事,怎么也糊涂了!” “顺映。”连⽗开口。“孩子们跟朋友来往,我们为人⽗⺟的不好⼲涉。再说,明彦受伤的事,也不能全怪若⽔。” “为什么不怪她阡都是因为她,明彦才会受伤的!” “顺映。”姨丈拉拉阿姨。 连⺟说:“姐,我懂你的意思,这件事我会处理,不要再说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 “阿姨,妈,”真不明⽩,她阿姨怎么会那么固执。连明娟忍不住,替沈若⽔辩护说:“你们也都看到了,明彦⾝体恢复良好,现在状态也非常好,而且还答应了文邦文化基金会的演奏会邀请,这都是若⽔的功劳,我们应该感谢若⽔的。” “你少提那个沈若⽔!这是明彦自己的努力,关她什么事!”阿姨不以为然。“顺映,你别糊涂了。” “我知道,但…”连⺟被说得有些动摇。但她心里虽有意见,却又明⽩女儿说的是事实;现在是明彦的关健时刻,她不希望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枝节纷争。连明娟看看她⽗亲,言又止。 连⽗开口说:“顺映,我知道你关心明彦,但这一次、这件事你不要管,请你不要揷手。”语气坚定,令人意外。 “我不管,等到她那样纠、引勾明彦就晚了!”阿姨不満极了,口不择言。 “阿姨!”连明娟忍不住皱眉。 “顺映,你别再说了!”姨丈把阿姨拉到一旁,不让她再说下去。 连⺟脸⾊微微一变,嘴动了动,终是忍住,过一会才说:“你不要再说了,姐。这件事我会看着办,你就不要管。现在是明彦的关键时刻,我不希望有任何事影响到他的情况,等明彦的演奏会过了再说。” 连明娟又看了她⽗亲一眼,连⽗回望她一眼,对她摇了头摇。她低下头,没再说话;她知道她⽗亲一定对她⺟亲劝说了不少,一切以明彦为重,即使她⺟亲不愿也不会承认,但明彦的情况进步明显,她⺟亲才会任由明彦与沈若⽔这样碰面。 她不知道这样做对明彦是不是好,但至少这一刻,算是好的吧?她真搞不懂,为什么偏偏发生在明彦⾝上—— 可怜的明彦… 世上的事为什么会有这些不圆満?唉! “唉,你怎么这么好说话!”一进班贝的办公室,班贝就对着她头摇。 沈若⽔拿出译稿递给她,笑说:“怎么了?” “还怎么了!”班贝接过稿子。给她一记⽩眼。你现在不是应该快快乐乐跟江嘲远在义大利或巴黎哪里都好逍遥?怎么还在这里?”好像她做错了什么。 “在这里有什么不好?还可以跟你一起吃午饭啊。请我吃午饭吧。” 班贝又给她一记大⽩眼。“你还有时间吃饭?不用赶着去伺候那个大少爷?” “班贝。”沈若⽔摇头摇。“明彦不是那样的。”因为连明彦必须跟邀请单位会面讨论,她时间就空了出来。 “你也太傻了。让他们这么利用你。”班贝替她抱不平。“你小心别被人利用完了,人家就翻脸。哪有像你这样的,把自己心爱的男人撇在一旁,对旁的男人那么尽心。你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啊!” “你说到哪里去了,班贝。”沈若⽔忍不住斜眼看看班贝,吐出一大口气。她知道班贝是为她好,替她抱怨,但班贝实在想过头了。“我跟明彦认识很久了,再说,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我有这个义务的。幸好明彦没伤到手,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这也是。小提琴家的手是他们的生命,更何况是连明彦那种有了际国知名度、在际国乐坛占了一席之地的。但既然是朋友,班贝自然偏心,沈若⽔不抱怨,她就替她抱怨。 “话是没错,很万幸;但你的道德感良心也不必那么強,天天过去把时间都耗在那里,你自己都不过⽇子了?还译这什么稿!你还睡不觉睡?”说着点了点放在桌上的译稿。 “截稿期快到了不是吗?”沈若⽔说:“我有睡的,你不必担心我。 其实,我跟明彦说说笑笑的,过得也很轻松愉快,也不是把时间耗在那里,你真的别担心了。”她从来没有跟明彦那么相处过,那么靠近、长时间的相处,她发现明彦其实是一个温柔的人,与他在一起有一种安一心跟宁静。 “你哦,说你傻你还不肯承认!我看你真该跟他们要个苦力费,就算是跟班,也该有个奖赏吧。”班贝悻悻的,埋怨她傻。 “我看还是你先给我个奖赏吧,帮我提⾼稿费。”沈若⽔笑嘻嘻的。 “我只要依靠你,这辈子就不愁吃喝了。”班贝一直在出版社任职,给她的译稿稿费,省点的话,她自己一个人够用了。 “你那么辛苦做什么?有江嘲远可以养你。” “那倒是。”沈若⽔回答得愣愣地,但很坦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你就让他养着,⼲么这么辛苦?” “我总得找点事情做吧。” “要找事情做还不简单,去逛街、去美容、去SPA,一堆事情够你打发时间的。”班贝连说带比,很有股劲。 “说的也是。”沈若⽔又笑,也同意。想到什么似,从手袋里拿出一支机手。“啦,把你的机手给我吧。” “怎么突然开窍了?”班贝啧啧称奇,把机手递给她。 她拨了个号,将机手还给班贝。“好了,你有我的号码,我也有你的。” “我还以为你要当山顶洞人当到什么时候。” “山顶洞人也要进化啊。”沈若⽔笑了笑,才正⾊说:“我最近不常在家,所以,像你说的,有这个比较方便。好了,你到底请不请我吃饭?” “山顶洞人不是茹⽑饮⾎,要不餐风宿露赛神仙?” “哪有。山顶洞人也要吃饭啊。”班贝就是喜抬杠。 班贝笑睨了睨她,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说:“你等我一下,我把这些工作代下去,然后先跟我到艺术大学去一趟,我们请大学一位教授审阅一套谈音乐家的丛书,我跟对方约好时间了,所以你先跟我跑一趟,然后再一起吃饭去。” “是是!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吃人嘴软嘛。 班贝⽩她一眼,很快把工作代好。不是颠峰时间,通还算顺畅,不到十分钟就到大学。比约定的时问早些,班贝也就不急,把车停在大学校门附近,两人走进校园… “不愧是艺术大学,生学不是学音乐、舞蹈就是绘画艺术,看着都有—种不同的气质。”班贝四处看看,随口说着。 沈若⽔昅口气,没说话。很多年前,她来过这所大学。记忆也就是那样。她下意识看看自己的手。 “怎么了?”班贝问。 “没什么。”她连忙头摇,将手放在⾝后。 班贝突然用手肘稍稍推推她,问:“你认识那个女孩吗?她一直看着你。” 沈若⽔抬头,见面走来一小群人。大概有四五个,举手投⾜、神态气质感觉都很优雅从容,走在中间那两个女士看起来年纪比较大,边上跟着两三个看似生学的女孩,走在最外边的女孩,手上抱着乐谱,目光勾直勾地看着她。 她认出那女孩,连明彦住院时,她在医院看过。沈若⽔朝对方微微点个头,目光一转,中间那个女士正看着她,瞪着她。 没想到会那么不巧,居然是连明彦的阿姨。沈若⽔礼貌地欠个⾝。走在连明彦阿姨⾝边的女士问连明彦阿姨说:“是你认识的人吗?” 连明彦阿姨撇开脸,不理沈若⽔,冷淡说:“不认识的。我们走吧。”走过去,看也不看沈若⽔。 班贝回头看看连明彦的阿姨,皱眉说:“那是谁啊?你认识?” “嗯。”沈若⽔苦笑。“她是明彦的阿姨。” “看来她好像很讨厌你。看吧,你好心都没好报。”班贝明⽩其中一些缘由,知道江嘲远结过婚、跟连家有过关系。“你还是少跟他们牵扯吧,免得让自己不愉快。”沈若⽔默默笑一下,转开话题:“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快走吧,要不然你要迟到了。” 班贝不以为然,头摇说:“人家那样对你,你还那么好脾气!你要继续当好人也就算了;但笨也笨得有代价吧。” “好了,你快迟到了。”沈若⽔拉拉班贝。 “沈姐小——?”刚走几步,便被人叫住。 沈若⽔回头,看是刚刚那个女孩。对方两眼直看着她,目光紧,面敌应阵似,又像谈判似,有种咄咄人。 “你还记得我吧?我们见过,我叫吴倩蓉。” 看样子大概会没完没了。班贝看看时间说:“你有什么事,下次再说。我们还有事—一” “我有很重要的事。”吴倩蓉打断班贝的话,有点急促。 沈若⽔说:“班贝,你赶快去吧,等事情办完了再打电话给我。” 反正这年纪的女孩,想的大概也就是那些,不过是什么⽑大的事,沈若⽔自己可以处理,所以班贝也不担心,且跟对方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就先走了。 “请问你有什么事?”等班贝离开了,沈若⽔才问。 吴倩蓉双手抱着琴谱,紧靠在前,一双⽔润黑漆的大眼不客气地盯着沈若⽔,目光很紧,咬了咬,露出一点委屈说:“你跟连大哥是什么关系?” ‘我跟明彦是朋友。”原就可以猜到,沈若⽔没有太意外,语气平淡。 “什么样的朋友?”吴倩蓉追问。 这怎么分类?沈若⽔略为蹙眉。 “是一般、普通、识还是亲密的朋友?”吴倩蓉边说边盯着她,注意她表情的变化。 沈若⽔脸⾊平淡,说:“就是朋友。” “你的意思是你跟连大哥只是普通朋友?”吴倩蓉不噤提⾼声音,接近质问。 “可普通朋友会好到天天去找连大哥,每天陪着他,早也在一起。晚也在一起?” “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你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你可以无所谓,可是连大哥呢?”还有,她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不懂你的意思。” 吴倩蓉瞪着她,眼情有点红。“你当然懂!谁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不要老是找借口每天去找连大哥。你不要着连大哥!” 着明彦?沈若⽔不目觉地愣一下。 “那不是倩蓉吗!”道路那头,两个女孩子看见吴倩蓉,小跑过来。 “倩蓉!”看到一旁的沈若⽔,随口问说:“你的朋友?” “不…嗯…”吴倩蓉含糊应着。 女孩子也没在意,心思都在别的事上,语气轻快奋兴地说:“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每次要是听说了,都是跑第一的。” “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啊!”女孩们有些意外,口气更加奋兴:“连明彦来了!就在学校里。” “真的?”吴倩蓉又惊又喜,乌黑的大眼立刻发亮起来。 “对啊!你真的不知道?” “在哪里?”’吴倩蓉急切地问。 “听说在第一教学楼吴教授办公室那里。还以为你早去了!他上回来不也是去那里?听说他到欧洲发展之前,吴教授曾经指导过他不是吗?我们正要过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那还用说!吴倩蓉急忙拉住她们,着急说:“我们快过去吧!” 匆忙间停了一下,回头看沈若⽔一眼,眼神凌厉尖锐,写満排斥不満,像人私领地前面常会挂的告示牌上的警告那样——生人勿近;或者动物进食时,对侵⼊者发出的低鸣警告——这是我的,不要靠近。 沈若⽔呆了一下,站在那里,直到吴倩蓉都走得不见人影了,才醒了似,吐叹了口气。 原来明彦也来了。真是巧啊。那当年,她第一次来这大学的时候,就遇到了明彦…啊,回忆真是种奇怪的东西,又远又近的,有时缥缈难寻,有时历历在前。 她又吐叹口气。不过,这一次应该不会再那么巧了,也没必要去找—— 机手响起,她手忙脚一阵才接了,还不是很习惯。 “若⽔。”电话那头,班贝的声音又轻又小,像是捏着嗓子,又像捂着嘴似。“对不起啊,说着说着不知怎地,我得请教授吃饭了,今天不能请你吃饭了。” “我知道了,没关系。” “你不必等我。你自己回去没问题吧?” “当然。我又不是小孩,你别担心。” “对不起哦。” “收了电话,她又呆了一会。本来预期好跟班贝一起吃饭,一下子打。好像什么部分突然菗空一样,一下子无事,脑袋空⽩起来。 “若⽔?”⾝后忽然轻轻一声叫唤,有些意外,更是惊喜。 沈若⽔回头,不噤愣住。“明彦!”’ 心里才想不会那么巧,怎么就那么巧!太戏剧,太小说安排似的巧合啊。 “你怎么会…你不是…”说着,停下来。刚刚那两个女孩不是说? “我跟主办单位就约在附近,讨论完后就过来拜访以前指导过我的教授。”连明彦笑又笑,充満没预期的喜悦。“你怎么会在这里,若⽔?” “呃,我跟班贝…嗯,一位朋友一起来的。她是因为工作上的事过来的,我没事就跟着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明彦开始叫她的名字,不经意又自然。 “真是巧。以前也这么遇见过,我们真的很有缘。”连明彦望着她。眼底的波涛太満,反而收住笑。 “就算没遇见,明天也会碰面的。” 不,那不一样,对他来说意义不一样。连明彦不自噤走近一些。从前的从前,一点一滴都记在他心里。 “对了,你去医院了吗?”如今对明彦,沈若⽔已习惯他的靠近,不会再下意识地拉开距离。 “正打算过去。” “啊,那…”有迪一两难。 “吃过饭了吗?”连明彦问。 沈若⽔头摇。 “那么…”他牵住她的手,左右看看,确定方位。“一起吃饭吧。 这里的生学餐厅还不错。” “啊,可是…” “可是什么?”他牵着她的手,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可是…明彦…”虽然不见得每个人都能认出连明彦,但连明彦⾝⾼腿长,很容易引人注目,小道上来往的人,不时对他们投上一眼。 “你不想去吗?”连明彦停下来,看着她。 “不。”沈若⽔头摇。“只是…”或许是记忆深处里的什么吧,她实在不习惯艺术大学这种氛围。 “要不,换个地方?” “嗯。”沈若⽔轻轻点头。 连明彦牵着她,牵得更紧一些,往大学外走去。既不顾盼,也不在乎周遭时而投来的诧讶目光。他不想在乎,也不去在乎。相聚这一刻,他能有的只是这一刻;因为有这一刻,这以后,在往后漫长的⽇子里,他才能熬得过那时时似乎总是在黑夜里的深刻的痛与寥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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