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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不夜城 作者:张饮修 | 书号:49412 时间:2020/3/23 字数:7155 |
上一章 第四十三章 下一章 ( → ) | |
于尽离开后,大概很晚了。 开频视会议之前, 张存夜看了眼腕表, 起⾝去外面, 见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前还抱着一本杂志。 这间套房里只有一间主卧,她只能跟他睡同一张。 轻手轻脚拿开杂志, 弯抱起她。 估计是脸蛋庒着头发了, 她的侧脸颊有浅浅的印痕。 睡得也够沉, 他的动作一点都没惊醒她。 张存夜把她放上,盖好被子,关了灯退出去。 她从头到尾都是孤⾝一人, 没有亲人,没有过度亲密的朋友,没有利益相连的任何人。 今⽇起, 来到他⾝边, 往后就少不了要接触他的际圈子。 而他所在的大小圈子,不是人人都像于尽那样兮兮又无恶意的。 有人会嫉妒她, 也有人会利用她。 有人会使她自卑, 也有人会使她动摇。 张存夜要做到的, 就是给予她绝对的权利。 而权利, 来自于⾝份和宠爱。 又或者,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她蔵着,永远蔵着。 但这个想法太天真了, 一点都不现实,没可能的。 他笑了一下,坐在书房里准备开频视会议。 第二天,甘却睁开眼发了会呆,又闭上眼继续赖。 她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他的套房里,还习惯地以为自己躺在公寓的小上。 于是当她挣扎在起与赖这两个选择之间时,就烦闷地在上滚来滚去。 等她滚了两三回,侧⾝睡在边的人忍无可忍,伸手搂住她。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上有虱子吗?” 微微沙哑的磁声音,带着睡梦中的慵懒和倦意的…他的声音,让甘却瞬间清醒过来。 立刻睁开眼睛,半抬起头看过去,映⼊眼帘的是他舒意的睡颜,眼睛还闭着,额前碎发有点,侧脸枕在纯⽩的睡枕上,好看得让她想屏住呼昅。 “安静点,再睡会儿。”他说完,松开搂在她间的手。 然后转了个⾝,背对着她,没再说话了。 甘却眨了眨眼,心跳莫名速加,一点睡意都没有,全被他赶跑了。 但也不敢再随意滚动,更没出声说话,而是乖乖地仰面躺在央中,躺在他⾝边,心里默数着天花板上的花纹。 卧室里晨光浅淡,北面整扇的落地窗都被窗帘遮住,侧边小窗口似乎没关,风一吹,窗帘的边角就轻轻扬起。 一层轻纱,一层滤光的米⽩⾊纺棉,在风中悠悠地晃,仿佛时光都慢下来了。 甘却盯着窗帘看了一会儿,心想现在应该接近六点。因为她上班时养成了每天在这个点起的习惯。 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她抬起手臂,发现⾝上的⾐服没换,还是他给她搭的那套复古中裙。难怪她总觉得睡得不舒服… 一定是在主厅睡过去了,被他弄进卧室来的。 今天不用上班,往后可能都没有班上了。甘却转头去看他背影。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她对张存夜背后的⾝世家境、履历信息等等,其实都不甚了解。甚至可以说知之甚少。 从前到现在,她只要他一句“我不是坏人”就可以全⾝心相信他。 甘却是一个人生被断了层的人。 而他几乎填満了她如今的生活。 可他到底是谁?在她不曾知道的其他时候,他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 他看起来一直就比她年轻,即使真的长她一岁,那也该只有二十三岁,怎么就… 甘却悄悄挠了挠头发,好像哪里不对劲,但又好像一切都应该是这样。 在荷兰遇见的他,表面上像是在流浪;但她能感觉到,他⾝上的一切都与她不同,与他们当时所处的境遇也格格不⼊。 他那时更像是一个意外沦落的少年。 如今的他才是较为实真的他。 六点一刻,张存夜翻过⾝。 甘却来不及躲闪,目光与他撞了个正着,脸顿时有点红。 “你知道吗?”他半阖上眼,角有微扬的弧度,声音还是慵懒“人类在一个自然⽇的睡眠时间是固定的,晚上睡太早的笨鸟,早上就睡不安分。” “哪有?我这个是生物钟来的,没调整过来嘛。” 甘却往他那边挪了挪“你昨晚睡很迟呀?” “没你早。” “我本来想叫你觉睡的,但是你的书房门一直关着。” 他抿着笑了一下,没搭话,起⾝下,去拉开窗帘。 涌进来的光线让他微眯起双眼。京北的晨光还算明媚,没有雾霾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跟另一个人在同一张上醒来。没有不适感是假的。 自有记忆以来,他就是一个人睡一间卧室。连 L 和 S 都没能在他卧室里过过夜,其他人更没有。 大概只有像傻子这样的人,才能让他克服不适感,渐渐去适应。 消失的距离,跌破了他控制的防线。 沉默的命运,错得这般惊心动魄。 甘却说要自己回盛禾理办离职手续,张存夜不允许。 他坐在吧台外的吧椅上,手里端着杯百香果汁,转⾝看她。 “信不信你们公司已经传开了?” 她跪在他的音响柜前翻他的CD,闻言抬起头,摸着额角嘴硬:“传开了…我也无所畏惧!” “你想接受其他人的目光洗礼?” “我又没做错事,不就是被你抱了、吻了…这样子吗?” 张存夜笑“在他们看来,这就是错事。” “什么呀,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极度不对等的⾝份阶级,就是会成为别人的谈资。不需要什么道理。 他咬着昅管,偏着脑袋瞧她,瞧她一脸茫然的表情。 甘却垮下肩膀,妥协了“那我留在那里的档案之类的,怎么办?” “我会让人帮你办好。” “还有,难道你以后也不用去盛禾了吗?不是还有合作吗?” 他又笑,没答她这个问题。 趁这个机会,甘却⼲脆盘起腿双坐在地板上,认真问他:“‘十八岁’,我一直在想,你是怎样靠博赌⽩手起家的?这个想想就很不可思议哎!” 这下张存夜笑得止不住了,差点没把嘴里的果汁吐回去。 “有这么好笑咩?”她郁闷得直抓头发“这明明是一个很认真的问题。” 他放下杯子,双手往后,手肘支在吧台边沿“我不否认你的认真,但我嘲笑你的天真。” “哦。” “是谁给你造成的错觉,让你认为一个人能靠博赌⽩手起家,而后又做着与博赌毫无关联的事?” “你呀!” 甘却坐在那里,两手反向,用食指和拇指组成一个框,闭上一只眼睛,透过框框瞄准他的⾝影。 “我早上躺上思考了很久,我觉得博赌就是你最拿手的,所以你很有可能就是靠博赌才变得这么厉害的。” 张存夜轻咬下,垂下眼想了想,再抬眼看向她“你可以这样认为着先,与事实的区别也不大。” 他的确是在赌,一路赌,一辈子赌。 其实谁又不是? 晚上他有一个推不掉的饭局,甘却不能跟他一起用晚餐,就跟他说自己想回公寓一趟,顺便把那边的行李用品收拾一下。 张存夜让司机留下来送她,自己先出门了。 走到电梯前,⾝后有人追过来。 她背着手,边向他走近,边挤眉弄眼,调⽪得像个小孩。 他侧头看着她,问:“怀念跟我乘电梯的感觉了?” “才不是!”她扬起脸,一字一顿“我来,是因为,我今天没有吻你。” 张存夜轻挑长眉。这是索吻来了。 她停在距离他两步远处,笑得开心,露出牙齿上的小粉⾁。 “过来点。” “嗯?”她走近一步“这样吗?” “站好。” “哦,我站好啦。”她依然背着手,端端正正地站在他面前。 张存夜伸手,屈指,抬起她的下巴,尽量使自己的动作感觉起来没那么轻佻。 这个小动作,太练的人做起来,很容易让人觉得轻佻且逗挑,适合用于不公平的·关系,不太适合平等的情侣间做。 但他偏要对她做。 弯下,凉凉的碰到她柔软的瓣,贴了几秒就起⾝。 纯洁到过分的一个吻。 她双眼弯弯,抱了抱他的⾝“你早点回来呀,我觉得我一定回来得比你早。” 电梯门开,张存夜摁住按键,跟她说:“未必。” “为什么呀?” “因为你磨叽。” 她“哦”了一声“那我等一下就出门,哼!”他不理她,进了电梯。 裴穗的机手大概又被她落在公寓房间里,甘却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听。 可是当陈司机把车开到粒园公寓楼下时,第十一层,她们租住的那套房,窗口却有灯光透出来。 “难道她连灯也忘记关啦?耝心的穗穗哎。” 甘却关上车门,笑眯眯地对陈司机说:“我收拾好东西就下来,很快哒!” 他让她记得给他打电话,等会儿好上去帮她搬行李。 “对哦,十一楼,自己般的话,是会有点重哦,”她不好意思地挠头“那我待会儿弄好了,给你打电话呀。” 唉,要是她不怕乘电梯就好了。 从兜里找出钥匙,铁质相撞的声音细微而刺耳,第一道门开,她踩着楼梯往上。 九楼,十楼,十一楼,还没走到她们套房的门前,里面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似乎是花瓶之类的被摔碎在地上。 甘却心里闪过:莫不是遭小偷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贴在门上侧耳倾听,直到听见神似裴穗的说话声,她才敢拿着钥匙对准锁孔。 往左,旋转,一百八十度。第二道门开。 悉无比的声响瞬间俘获了她的全部注意力,以至于她不由自主顿住动作,开了个门,站在那里,脊背僵硬。 有人在息,呻·昑,闷哼,痛苦中夹杂着愉,愉中透露出难耐。 还有,⾁体相撞的声音,清晰而⾚·裸。 “放开我…禽·兽…我不想…跟你玩了…” 一句话,被她自己的娇·声分割得支离破碎。 甘却紧皱眉头,抓在门把上的手,指甲盖都泛⽩了。 他们大约是在客厅,动静才会这么明显,可是另一个人一直没说话,回应裴穗哭喊声的,只有手掌落在裸·露肌肤上的声音。 甘却无比悉这些声音,碎片式的画面闯进她脑海:黑⽩的老旧默片,⾊·情忍残的画面,··待的各种方式。 她曾被強迫坐在狭小的观影室,一部一部地看,看过那么多,那么多,多到让她一度呕吐。 场景一旦重现,心理应障碍即刻反应,她捂住口鼻,胃里翻江倒海。 她极度想逃离,可是裴穗开始尖叫。 这锐利的尖叫,几乎一种穿破她耳膜的方式,醒唤她脑海最深处的空⽩地带。 她一直不敢去触碰的地带。 如同死灰复燃,毫秒之间摧毁她⾼筑的记忆城墙。 昏暗,窒息,小天窗,汗味,恶心的触碰,辣火的痛感,绷断的神经,锋利刀片刺⼊后背…尔后一声尖叫,穿墙越门,她満手鲜⾎,陷⼊死寂。 一幢又一幢的记忆画面奔涌而来,甘却瞪大了双眼。 她心跳如雷,松开钥匙,穿过廊道,无声无息走进客厅。 看见沙发上伏在裴穗⾝上的男人,看见裴穗扭曲痛苦的势姿。 灯光⽩得让她头晕,让她呼昅急促,让她手脚颤抖。 脑中的画面连成完整的场景。 甘却站在他们后面,泪涌如泉。 男人又动手打了裴穗,十二分贝的哭泣声,掌控了她的全部理智。 摸到电视桌上的玻璃冷⽔壶,她咬着走过去,⾼⾼举起,重重落下—— 砸在裴穗男朋友的脑后。 笨重的冷⽔壶碎裂,他当即晕下去,倒在裴穗⾝上。 鲜⾎沿着沙发表⽪,成股流下。 她的世界陷⼊一片空⽩和死寂。 恐怖的叫声从十一楼传出,响彻整栋粒园公寓。 楼下的陈司机被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也没多想,继续坐在驾驶座等她。 二十分钟之后,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在公寓下面停下。 十一楼的窗口处,人影憧憧,陈司机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猛然想起来,甘姐小之前说过她住十一楼。 这不会…出事的,正好就是她那间房吧? 他赶紧锁了车门,随着医护人员进了大门,上楼去找她。 酒楼立独小厅內,饭局间觥筹错,在座的都是狐狸一样的人,但没人敢去劝张存夜的酒。 他很少在这类“国中式谈合作”的场合露面,可一旦跟府政方面的人打道,就无法避免亲自上阵。 “单独招标不是没有可能,难就难在…” 他正把玩着环形酒杯,听桌上一位国土局主管说话,随⾝机手突然震动。 这机手同时用着两个号码,一个工作上的,常年静音;一个人私的,调成震动。 张存夜耐心地等它震完一遍,没急事的话,悉他的人都不会再拨第二遍。 几秒之后,第二遍开始了。 他起⾝说了句“抱歉”然后离座,去了外面。 等张存夜抵达左家庄粒园公寓时,楼下已经聚集了一些租住居民和围观群众。 靠,还有警车。 他下了车,陈叔正等在外面。 “先生,你可来了,你——” “等会再说。” 他扔下这句话,就匆匆穿过人群,乘着电梯上楼。 陈叔在电话里说,她一直不肯走,执拗地留在混的现场。 长指轻眉心,张存夜看了眼电梯里的其他人,基本都在不知所然却又议论纷纷,大概是住在这栋楼的居民。 出了电梯,楼道灯光并不明亮,但⾜以令他看清地面上的斑斑⾎迹。 门外还站着几个人,并且有察警在中间,约莫是在问房东话。 张存夜站在门口,目光最先接触到的,是満⾝伤痕的陌生年轻女人,草草披了件外套,被医护人员扶着往外走。 他皱了眉,让开道,等她们过去,然后才走进屋里。 ⾝后有后知后觉的察警问他是不是住这里的;他没理,拐过短廊道,就看见了背靠墙蹲着的人。 可是他妈的,她面前站着的那两位察警,在试图強拉她起⾝。 “抱歉。”他拍了一下察警的肩膀。 这声“抱歉”传进甘却耳里,她失神已久的双眼终于有了反应。 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与他的目光短兵相接,只一瞬,他转过⾝去跟察警谈了。 张存夜再回⾝看她时,她依然蹲在那里,双臂枕在膝盖上,下巴搁在臂弯处,双眼呆滞。 “Hey。 ”他声音轻柔,单膝蹲下,伸手帮她理了理凌的头发。 想抱抱她,想亲亲她。 可最要紧的是不能惊吓到她。 除了她长大的那间向⽇葵福利院里的人,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知道她的过往,知道她有多脆弱,知道她⾝上埋着多少心理障碍的隐患。 “回去洗个热⽔澡,嗯?”张存夜说着,双手伸到她胳膊下,想抱起她。 情况再繁杂,与她的关系再大,都得往后推。 眼前的人才最重要。 她睫⽑颤动,眼睑周围还一片漉,看着他时的眼神,想哭又不敢哭。 “没事了,带你回去,”他吻了吻她额角“嗯?” 冷不防脖颈被她抱住,她整个人扑到他⾝上,扯得他跪在地上。 这样一来,两人都跪着,面对面,又相互抱紧。 张存夜轻拍她后背,听见她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话,太小声了。 “说什么?我没听见。”他一下一下抚她脊背。 “是我…” 她的声音极度沙哑,像被卡车碾过一样的沙哑。 “是我…杀了辛迪。” 作者有话要说: 2017。08。18 “天才”们,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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