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无情是由云石写的言情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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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浪子无情 作者:云石 | 书号:8563 时间:2017/2/3 字数:12273 |
上一章 第五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下一章 ( → ) | |
于磊带着徐苹,昼伏夜出,避过路上各路人马的追寻,几次打退不⼊流的江湖角⾊,在一个寒冷的深夜里,回到了政城。 站在翱天派的大门前,徐苹呆呆凝望着烧毁的木门、漆黑的砖墙“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內心动,悲怒集。 于磊握住她的手“我上次来,还没被烧掉,我们先进去看看。” 大门贴上封条,两人遂从⾼墙翻⼊,循着焦黑的庭院前行,走着走着,徐苹掉泪了“这里是大厅,以前总有好多人到这里谈天议事,好热闹…” 于磊紧捏住她的手,触目所及,尽是満目疮痍,两三幅未烧完的字画随风摆动,如暗夜中的⽩⾊鬼魅,空气中弥散着焦臭的味道,于磊没有说明,那是死尸的腐臭。 徐苹点亮火折子,来到倾毁的“翱天贯⽇”匾额之下,一个字一个字照亮,哽咽道:“这不只是翱天派最绝妙的一招,也是本派的做人处事原则,希冀每个弟子都能光明磊落,如鹏翱翔,飞向蓝天⽩⽇…”说到最后,已是泪如雨下。 “好个光明磊落,如鹏翱翔!徐姑娘,我们等你好久了。”一个恻恻的怪声从暗处传来,令人不觉⽑骨悚然。 于磊提⾼警觉“是谁?”他们进到大厅已有一段时间,他竟未察觉有人躲在其中,可见来人武功之⾼。 而且来人不只一个,而是五个。他们各自走出来,⾝着锦服,目光锐利如鹰,间皆配了镶金带⽟的宝剑,于磊道:“又是锦⾐卫?” 为首的一人笑道:“于大侠好眼力,徐姑娘的护花使者果然名不虚传。” 徐苹怒道:“你们在我家做什么?” “这儿破破烂烂的,还是个家吗?前些⽇子尸体放太久才拖出去埋,臭气冲天,我们只好把这里烧了。” 徐苹悲愤至极“你们目无王法,竟敢毁民宅。” “是谁目无王法?谋反叛国,杀害我们的邓明大人,其罪当诛,如今还留你,也算是咱巫大人惜才爱才。” “哼!想要药方,门儿都没有。” “徐姑娘怎么这么顽固?到了应天府,你就是巫大人的座上客,把秘方写了,不管是帮助咱兄弟练功,或是呈到宮里孝敬皇上,都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荣华富贵?恐怕是杀人灭口吧!就像你们对付薛婆婆一样。”徐苹恨恨地道:“而且,我绝不容许救世药方变成昏君酷吏的私蔵。” “你竟敢出言诬蔑圣上?”长剑既出,其余四人也跟着出剑“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把这个不知天⾼地厚的女人抓起来!” 在他们对话之时,于磊已细细观察过这五人,无论⾝形或武功段数上,都比当⽇树林中的锦⾐卫来得⾼,这番拚斗,恐将是一场硬战,他以⾝挡住了徐苹,低声道:“小心。” 五人同时出招,剑落如雨“杀死男的,活捉女的。” ⾚手空拳,绝不是他们的对手,于磊掏出匕首给徐苹。 一个无言的传递,徐苹握紧刀柄,如同握住于磊的支持,她施展全力,要与他共同突破难关。 无奈对方人多势众,功力⾼深,两人打得辛苦,险象环生,于磊自顾不暇,尚且一心护着徐苹,不免左支右绌,锦⾐卫一剑砍来,竟削去他一缕头发。 “危险!”徐苹大叫一声,不顾前后两个作势拿她的锦⾐卫,向旁边冲去,以短短的匕首挡住刺向于磊际的锋利长剑,她內力不⾜,⾝体被剑气所震,晃了一下,另一把长剑收势不及,往她的部腹狠狠地刺进去。 一股撕裂的剧痛直心肝,徐苹按住肮部,竭声喊着“磊哥,快走,快!” 于磊见她为自己负伤,哪里肯走?单手揽住她不稳的⾝躯“忍着点,我带你走。” 锦⾐卫森森地笑道:“于磊,识相的就留下徐苹,她不死,我们也饶你一命。” 黑暗中于磊看不清徐苹的伤势,心中担忧,准备突围而出。这时,门外忽然又掠进两条人影,⾝轻如燕,落地无声,于磊暗喊叫不妙,恐怕又是来者不善的江湖⾼手。 谁知那两人长剑挥出,却是一齐出招攻向那五名锦⾐卫,剑式轻妙,似乎是一对男女,那男人喊道:“于磊,快上外头马车。” 在那两人的揷⾝掩护之下,锦⾐卫无法靠近于磊他俩⾝边。 于磊抱起徐苹,⾼叫道:“多谢前辈救命!”点⾜向外奔去,一到大门之外,一辆马车已在等候,车上有人叫道:“于磊,这里!” 犹如溺⽔者抓到了岸上抛下来的绳子,于磊想也没想,立刻跳上马车,尚未坐稳,马车就急驰狂奔起来。 于磊靠着车板子稳住⾝形,抱紧了徐苹,唤道:“苹妹!苹妹!” 徐苹没有回答,只是软绵绵地沉在他怀中,气息紊。 于磊大惊,手掌在她⾝上摸到滑腻黏稠的体,更是忧惧不已,于是飞快地在她⾝上点了几个止⾎的⽳道,按紧了她的伤口,向外头驾车的人⾼喊道:“快停车,快停车。” 车外的人道:“后面有追兵,不能停啊!” 于磊掀开后头的车帘一看,果然远远的似有马蹄杂沓声,幸好此马车的马匹精壮,车⾝轻巧,倒也把追兵甩落一大段距离。 风声如哭号,凄厉尖锐,徐苹似乎是被马车的颠簸给震醒“痛,好痛…” 于磊放下车后帘幕,急道:“苹妹,我在这里,不痛,待会儿就全安了。” 徐苹茫地张望着一片黑暗“这是哪里?” “我…”于磊一时也说不上来,而相救者到底是何人,他也尚未知晓,会不会也是觊觎秘方的另一派江湖人物?他不加思索地就跳上马车,是否从一个贼窟,又掉落另一个贼窟?马车急驶,会把他们带向何处?于磊心中着急无奈,只能安慰徐苹“没事的,你放心。” “没事?磊哥,我好像要死了。” “胡说什么?你说过不离开我的。”于磊搂紧了她发颤的⾝子。 “我不想离开你,可是…可是,活得好苦…”徐苹意识了,未语泪先流“家人都死了,这么多人要捉拿我,我不能连累你…” “傻丫头,又在说傻话了。”他吻亲她冰凉的脸颊“我爱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对!要永远在一起。”她抓了于磊的⾐襟,就像要抓紧她最后所拥有的至宝,如痴如狂地嘶喊着“磊哥,苹妹很爱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于磊的眼泪和着她的,融相织,混成不可分的绵密情网。 马不停蹄,狂驰南下,徐苹终于晕了过去。 不知在疼痛晕眩中,走了多久的路,流了多少的泪?梦中尽是于磊一张关怀焦急的脸,她跟他说了好多话,她怕来不及了,再不说,她就会抱憾而去。 徐苹鼻中闻到了浓郁药香,好像又⾝处薛婆婆的药园里,可是,药园不是烧了吗?那么,自己是不是也死了? 悠悠转醒,她缓缓地睁开眼,看到的竟是思念至极的弟弟——徐晨。 徐苹又喜又惊,喜的是得以再见到幼弟,惊的是果然已赴幽冥,生死两隔,那么这里是天上?还是地狱? 泪⽔漫上她的眼,她想要挣扎起⾝,部腹却又紧紧菗痛“晨弟…” “大姐,躺着休息。”徐晨扶住她,眼里也滚动着泪珠。 “这里是间吗?”徐苹虚软无力地问着。 “是人间。”于磊的脸从徐晨后面冒了出来,喜悦轻松。 徐苹仍是不解,犹未完全转醒,溜眼看了一下室內,⽇照充⾜,空气清新,房间⼲净雅致,不是黑暗的曹地府。靠门边有一对面貌和善的中年男女,他们也不是牛头马面,还有,于磊是那么开心地凝望她,这一切…她清醒了,顿时泪如泉涌,伸手摸上徐晨的脸“晨弟,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 “大姐,我不但没有死,我还要为翱天派报仇!” “那…爹呢?爹是不是也没死?还有,其他人呢?” 徐晨哭道:“爹被王棠带走了,生死不明,其他人死的死、逃的逃,我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好恐怖!” 徐苹跟着流泪“都怪我…没有在家…” “徐姑娘,不能怪你。”那位中年男子走近边,开口道:“要怪就怪王棠心狠手辣,诬陷翱天派通敌叛国,暗自勾结锦⾐卫、地方官府、还有几个贪慕荣华富贵的门派,趁翱天派没有防备,竟在光天化⽇之下,⾼举所谓的王法大旗,公然进行灭门之举。我们获得消息,趁夜赶来警告徐掌门,可惜为时已晚,不得已,只好混⼊杀戮阵仗,这才救出了徐少爷。” “你们…多谢你们!请受徐苹一拜。”徐苹动不已,立刻就要起⾝跪拜,这一救,不仅救了徐家的香火,也让她免于丧亲孤苦,但才一牵动⾝子,却又疲乏得无法动弹,那中年女子见了,忙过来劝慰道:“徐姑娘,你受伤了,不要行此大礼,我们受之有愧啊!”她语气温婉,脸上虽然刻划出沧桑风霜,但面容线条依旧柔美,想必年轻时是个娇俏的姑娘。 徐苹问道:“敢问二位是…” 一直忙着帮她擦汗拭泪的于磊代言道:“他们是洞庭双雁。” 洞庭双雁,双宿双栖,形影不离,向来是江湖人所称羡的一对神仙侠侣。 此时,那女子道:“我是陶青⾐,他是我相公苏临渊。” 于磊又道:“那天要不是两位前辈挡住锦⾐卫,我们恐怕也难逃一死。” 想到那夜在徐府废墟的惊险,他不由得更加钦佩洞庭双雁的义行。 徐晨也补充道:“苏伯伯、苏伯⺟武功很⾼,他们说爹一定还活着。” “真的?”徐苹眼睛发亮“我爹在王棠那边吗?” 苏临渊道:“很有可能。那⽇徐掌门为了保护家眷门徒,来不及走避,被王棠和十几个锦⾐卫包围,说是要带去斩首。但后来我多方打探,并没有听到任何处斩的消息。”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王棠会不会对我爹下手?”徐苹仍是担心。 “不会的。”门外又走进一个青年男子,⾼瘦忧郁,神情肃然,直视徐苹。 徐苹愣住了,立刻紧握住徐晨的手,怕他再有闪失,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仇人之子——王卓立。 于磊察觉徐苹有异样,问道:“怎么了?” 王卓立苦笑道:“于兄,我是王卓立。” 于磊亦是一惊,连忙闪⾝在徐苹的前,他万万没想到,这几⽇救他、帮他,言行温雅的年轻人,竟然会是王棠的儿子?!那么,洞庭双雁也是串通一起来陷害他们的吗? 陶青⾐见场面尴尬,出面缓颊道:“于兄弟,我们夫不是有意瞒你,还是请王兄弟当面说清楚。” 徐晨也道:“大姐、于大哥,王大哥不是坏人。” 徐苹怒道:“他爹要杀咱爹,你还分不清是非吗?” 王卓立语气歉然“徐姑娘,分不清是非的不是徐公子,而是我们啸月派。” 于磊亦不可置信地追问“难道你驾车救人、为苹妹诊治伤口,也是为了薛婆婆的秘方?” “如果我要秘方,早在一年多前,于兄救徐姑娘的那个除夕夜里,早就帮助我⽗亲夺取了。” 于磊记起那晚,王卓立亦在现场,只是当时夜⾊昏暗,他又急着救人,因此未能记住他的容貌。以致这几⽇⾝处险境而不知,对这位“大夫”毫无戒心。 反倒是徐苹记起王卓立所说过的话“你不要再结仇?” “没错。”王卓立诚挚地道:“家⽗做错太多,我没有能力制止,只好暗中帮助你。” 洞庭双雁的陶青⾐道:“我和相公救出徐少爷时,发现王兄弟也在偷偷救人,这才知道他的苦心。我们本想带着徐少爷暂离中原,还是王兄弟提供这个隐密的别院,说是要等徐姑娘回来后,再从长计议。” 洞庭双雁素有义名,于磊不由得相信,但他还是问道:“既然你知道你⽗亲要对翱天派不利,你为什么不阻止?” “从我懂事以来,我已经阻止了二十年了。”王卓立头摇无奈地道:“这几年来,我⽗亲认为我胳膊往外弯,已经不再信任我,所有的事情都是发生后我才知道。” 徐苹颤声问“那么,你还救了其他人吗?” 王卓立念了三个名字“这是我能力所及,我分别安排他们离开政城,现在十分全安,请徐姑娘放心。” 徐苹不觉又泪垂“他们…还活着,我好⾼兴。”接过于磊递给她的手巾擦泪,她又问:“你知道我爹的情况吗?” “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徐掌门的下落,只知道我爹为了练出‘啸月破星’一式,一定不会让他死的。” 徐苹问:“为什么?” “六代前,就是为了‘啸月破星’而分出啸月、翱天两派,这一招在你们翱天派就叫做‘翱天贯⽇’,虽然招式不同,但源自同一家武学传承,道理还是一样的,这也是为何啸月剑法和翱天剑法极为相像的原因。”王卓立分析着两派的源流“我爹多年来苦思,始终无法参透‘啸月破星’的奥妙,正好江湖传言徐掌门融会贯通,解了‘翱天贯⽇’的精髓,唉!我爹向来是不服输的,也许他擒了徐掌门,就是要问剑招,以求剑术登峰造极,成为武林第一。” 徐苹焦急地道:“那他会怎么对付我爹呢?”想到可能的酷刑毒打,她又是忧心如焚,恨不得立即飞⾝去救人。 陶青⾐问道“王兄弟为何不回家一探究竟?” 王卓立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事实上,自从上回在官道上警告徐姑娘之后,我就被赶出门了,⽗子再不相认。” 众人听了,莫不吃惊。洞庭双雁虽已跟王卓立相处一段时⽇,却也不曾听他提起此事。 老成的苏临渊问道:“王家仅你一个独子,你⽗亲不让你进门,他要断了王家的香火吗?” 王卓立又是重叹“我虽是独子,但还有五个同⽗异⺟的姐妹,她们抢着让自己的儿子从王姓,她们的丈夫也暗地较劲,妄想未来啸月派掌门一职,我爹赶走了一个不听话的叛逆儿子,⾝边还是很热闹,没有香火问题,也就不差我这么一个独子。”他语气落寞,神情哀伤凄然,看来抑郁已久。 陶青⾐了然于心“王兄弟,这就是你一直独居在云梦古泽畔的原因吗?” 王卓立点头,望向窗外枯瘦的⽩梅,几片细弱的瓣花正随风飘落。 徐苹听了难过“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们两派的六世仇恨又怎是说化解就化解?尤其现在…”她不言而明,翱天派被灭之仇更是难以化解。 王卓立凛然道:“所以,徐姑娘或是徐公子要杀我报仇,我就站在这里,愿能代⽗赎过。” “王大哥…”徐晨稚声喊着,他小小的心灵已经种下了江湖恩怨的种子,他开始明⽩什么是仇恨,什么是恩义。可是,他也懂得区分好人、坏人,王大哥绝不是仇人,仇人是…他嚷了出来“我要找王棠报仇!救我爹回来!” “没错。”徐苹亦道:“王大哥,你不是我们的仇人,况且你⽗亲已和你断绝关系,你是我们的朋友,不是敌人。” 王卓立又是望向窗外,幽幽长叹,除了徐晨之外,众人皆能明⽩他心中的苦楚,⽗子亲情,又岂能说断就断?而⽗亲作恶,天理不容,他夹在正琊之中,又该如何自处? 众人都沉默了,越思索,越难解,陶青⾐见天⾊微暗,即道:“既然知道徐掌门还活着,有什么事,晚点再商议吧!徐姑娘刚醒来,⾝子弱,还是先歇着,大伙儿也休息一下,我去厨房给各位准备点酒菜。” 徐晨还想留在房间陪大姐,却被陶青⾐拉了出去“你是大孩子了,不能再黏着姐姐,来帮伯⺟升个火吧!” 此时,房里只剩下于磊和徐苹,徐苹犹未从复杂的情绪中恢复,精神有些恍惚,于磊扶她躺下,轻轻抚着她的脸“不要再想了,想不出结果的。” “没有结果?”感觉他手上的热度,徐苹回过神来。“仇就不报了吗?” “仇要报,也要去救你爹,但是,我们不要让王卓立为难,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明⽩了。我要赶快养好伤,去啸月派救爹回来。”好不容易平静心情,徐苹望着于磊,有如大梦初醒“我还以为我会死掉。” “我怎么会让你离开我?”于磊仍是温柔地抚着她“傻丫头,以后不许你救我,锦⾐卫那么狠毒残酷,你还帮我挡了一刀…”说着红了眼眶,紧握住她的手掌。 “我…我怕你有危险,我怕会失去你…”徐苹也握住他厚暖的掌心,深怕再有不测风云拆散他们。 “我挨一刀不打紧,你这一刀,可真是要了我的命啊!”于磊摸抚她的发“下次再有危险,我替你挨刀。” “不!不!”徐苹猛地头摇“我不要再有危险了,我们都不要再有危险,也不准有人再受伤了,磊哥,你不受伤,我也不受伤。” “好,我们谁也不能受伤,我们要⽩头到老。”于磊俯下脸,爱怜地吻亲她,按了她小巧冰凉的鼻,吻出她上的⾎⾊,也吻开一个酡红如醉的脸庞。 “你的胡子…又长了…”徐苹娇羞地笑着,脸上犹庠刺发烫。 于磊一摸下巴“当然,你都睡三天三夜了。” 徐苹一惊“不是才过夜一吗?我…我昏了这么久?都是你在照顾我?” “洞庭双雁和晨弟也在帮忙照顾,伤口是王卓立治疗的。” “你…让他看我的⾝子?” “那时陶青⾐说他是大夫,我就相信了。放心,他诊治的时候,我在场,陶前辈也在场,我想他们很明⽩我们的关系。” 是夫吗?徐苹红了脸,想伸手摸向伤口,却被于磊制止“不要碰,伤口愈合才快。” “是王卓立说的吗?” “是呀,他一屋子的医书,起先我还以为是在哪个大夫家里呢!” 徐苹稍微一沉思“磊哥,我念一个药方,你抄了请王卓立帮我抓药。” “是薛婆婆的药方吗?” 徐苹点头无奈地笑“没想到自己先用上了。” “你不怀疑王卓立吗?” “我认识他几年了,他始终对我很友善,我没有理由怀疑他所说的话。你现在不也相信他了吗?” 于磊回想着“不知怎么的,跳上他的马车时,我还有一点怀疑,后来看到他的人、还有洞庭双雁,所有的怀疑和戒心都卸下了,觉得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再看到晨弟,更是没有怀疑。” “是啊!陶青⾐温婉端庄、苏临渊沉稳练达,两夫都四十多岁了吧!还是很恩爱…洞庭双雁,这外号取得真好,双宿双栖,形影不离…” 她十分向往,也愿和于磊做一对比翼双飞的同林鸟。 于磊当然知道她的心事“苹妹,以后我们也是一样。” 两人互望,双手紧握,为未知的将来许下相知相守的承诺。 王卓立依着徐苹提供的药方,为她调制敷药,并熬炼药汤,果然过了两⽇,徐苹迅速恢复元气,已能起⾝下行走。 徐苹是一刻也等不及,只盼能尽早到啸月派救出⽗亲。 这⽇,众人聚在大厅讨论,苏临渊道:“王兄弟,多谢你画出啸月派宅院的地形图,我们会依照你所说的地方搜寻。” 王卓立面容愁郁,没有言语。 徐苹道:“苏前辈,这次不能再⿇烦你们了,我和磊哥进去就好。” 苏临渊道:“多两个人帮忙,胜算更大。” 于磊提供意见“如王兄所说,啸月派守备森严,人多反而容易被发现,不如我和苹妹先进去,请两位前辈在城外等候会合。” 陶青⾐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可是…这样一来,你们的处境极为凶险。” 徐苹道:“他是我的爹,我一定要去救。” 徐晨也喊道:“大姐,我也要去救爹!” “不行!”徐苹立即斥回“你年纪小,武功又弱,不能去!” “于大哥!”徐晨转向于磊求救,于磊只是头摇地给他一个微笑。 徐晨又吵着“你们都去,我也要去。” 徐苹面⾊微愠,这个她又心疼又宝贝的幼弟呀!“你还不懂事吗?生命关的事,还要让大姐心烦?”声音哽咽,微红了眼。 “大姐!”徐晨最怕姐姐哭了“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徐苹昅昅鼻子,突然拉着徐晨,向洞庭双雁跪了下来,苏、陶二人吓得立即起⾝扶住他们“你们这…做什么呢?” 徐苹不肯起⾝“苏前辈、陶前辈,徐苹有一事相求。” 陶青⾐以內力扶起徐苹“有事好好谈,不要折煞我们夫了,来,坐着,小心伤口裂开了。” 陶青⾐言语温煦,举止温柔,让人见了甚为喜,不噤想向她倾诉心事,既是温暖,又是信赖“两位前辈,晨弟承蒙两位相救,对他而言,有如再生之恩,如果二位不嫌弃,我想让晨弟拜二位为义⽗⺟。” 历经世事的苏临渊和陶青⾐立刻明⽩徐苹的意思。此刻,徐国梁生死不明,徐苹又即将涉险相救,而她一直挂心的,就是这条徐家的命脉,她将徐晨托付给他们,也是要了却一桩心事,不再有后顾之忧。 陶青⾐向苏临渊做个眼⾊,道:“徐姑娘的苦心,我们夫了解。我们膝下无子,晨儿活泼可爱,伶俐聪明,我们会疼他的。” 徐苹心喜,推着徐晨“还不快跪下,叫义⽗、义⺟。” 徐晨还搞不清楚状况,抬头看了于磊和王卓立,见两位大哥都给他鼓励的笑容,而一边的大姐也含泪点头。再说,苏伯⽗、苏伯⺟不仅人好,武功也好,多个爹娘似乎也不坏,于是他跪下,乖乖地磕了三个响头“晨儿拜见义⽗、义⺟。” 苏陶二人听了⾼兴不已“好晨儿,义⽗义⺟今⽇来不及准备见面之礼,将来你用心学习,整套飞雁剑法就是你的绝学。” 徐晨天真无琊地道:“我已经会翱天剑法了。” 徐苹喜道“傻弟弟,快说谢谢呀!” “谢谢义⽗、义⺟!”徐晨又是磕头。 于磊在旁看了,心生羡慕,自己的⽗⺟,应该也是洞庭双雁这般年纪吧! 多年来,他无⽗无⺟,虽不怨恨,但心底总隐蔵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失落,自小见人喊着爹娘,自己何尝不想有个爹娘来呵护?只是年纪越长,越是掩了他求渴亲情的心。但是,与徐苹相遇之后,她的柔情牵动他的火热,原来,他不是一个无情浪子,內心深处,他是一个多情游侠。想到这里,他又望向徐苹,眷恋地看着这个亲爱的小子,将来总有一天,他们也要生养后代,做孩子的爹娘。 徐苹发现于磊在看她,仍是那深深的绵目光,不觉红了脸,却是不好意思发嗔。 王卓立见了,只是在心中叹气,心中想着,若两派无世仇,或许今⽇她就是为他而脸红…望了窗外,不知为何,今年这株⽩梅长得不是很好,花朵黏不住枝⼲,遇风就落,好像他有家归不得的飘零凄凉,比起情有所归的万里无踪,他更似一个飘泊的断肠人,凄凄惶惶,往何方? “王大哥!”徐苹喊着他。 王卓立将眼光从⽩梅拉回徐苹⽩里透红的脸蛋,等着她的话。 “我也有事相求,请王大哥帮忙。” “有什么事,我尽力而为。” “你懂得医术,我想请你帮我抄录整理薛婆婆的药方,传诸于世。” 王卓立一惊“徐姑娘,我并无意要你的秘方,你不必告诉我。” 徐苹笑说“这不是只告诉你一人,而是告诉全天下的人。” 陶青⾐道:“薛婆婆这些秘方,从不传世,江湖人士为了得到灵方宝药,无所不尽其极,你这一传世,恐怕就失去秘方的神秘了。” 徐苹道:“所谓秘方,就是一个人秘密私蔵的药方,越是不公诸于世,越显得药方的神秘,治好一个人,自然有相同病症的人也上门求诊,治好的人多了,口碑出来了,名利双收。病人为了得到医治,不辞千里上门求医,可是在这途中,又有多少人因为等不及,而命丧⻩泉?又有多少人付不出⾼价就死在医家门口?自从学了薛婆婆的医药后,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再看看薛婆婆,她是一个博学专精的医药大家,可是她为了避免别人偷得药方,把自己噤闭在仙药⾕中,设了一大堆机关,但还是和锦⾐卫结了仇,一把火烧掉她的心⾎,大概也烧熔了她几百斗的金子。” 徐苹为薛婆婆流下眼泪,众人静静听着,她继续道:“其实,薛婆婆是一个很孤独的老人,我常在想,若她不是被所谓的不外传秘方给绑住,或许她会有很多徒子徒孙,仙药⾕会很热闹的,唉!如今讲这些都没用了。如今她老人家走了,我又因为这些药方惹来有心人士的觊觎,遭逢险难。所以,我也想,秘方到底是害人?还是救人?若我把药方告知锦⾐卫,或是其中的江湖人物,难免他们也是视为自家秘方,隐而不宣,那么其他可能因这份药方而得到医治的老百姓,是不是都该死了?” 于磊见她讲得动,拍拍她的肩,为她倒了一杯⽔。徐苹喝了口⽔,又道: “我不要再敝帚自珍了,是救人的东西,就应该拿出来。薛婆婆曾告诉我,药方不要传出去,靠着这些药方诊病,就⾜以荣华富贵,生活无虞。但我不要荣华富贵,我只要平凡度⽇,如果因为持有秘方而终⽇战战兢兢,再多金银财宝我也不要。” 苏临渊道:“徐姑娘真知灼见,可惜那群利薰心的人听不到。” 陶青⾐道:“若薛婆婆能看开,也不会落得火烧仙药⾕的下场了。” 王卓立听完,心中亦是无限感慨“徐姑娘,那你要我如何帮你?” “过去一年,我曾反复思索薛婆婆传下来的几十帖药方,也许她有所保留,而我又不懂医术,很多疑点无法开解,对药也不能充分了解。王大哥,你懂得医术,或许可以理出一本完整的药书。” “能力所及,一定做到。”王卓立许下承诺。 “我想以‘薛氏仙药谱’刊行,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陶青⾐道:“那是最好不过了,标名药方来源,又能纪念薛婆婆。” 王卓立问:“什么时候开始抄写?” “越快越好,就现在吧!” 于磊握住徐苹的手“你的伤还没好,不要太劳累了。” “我不累,过两天一定要离开,要赶去救爹啊!” 于磊心疼她,只是捏紧了她的手。 ☆☆☆ 夜里,徐苹倚在上,于磊坐在旁边看顾,而王卓立则坐在桌前抄写,当徐苹背出药方,他就一字不漏地抄录下来。 接近子时,终于全数抄录完毕,王卓立翻阅桌上一叠写満字迹的纸张“七十二种药方,千余种药名,多亏了徐姑娘的好记忆。” 于磊及时为徐苹送上一碗热药汤,她啜了一口,道:“总算不用再记这些拗口的药名,接下来就看王大哥了。” “我抄写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药方的种类,有养⾝、补气、救命等各种不同的功效,对练武之人固然有益,对一般平民老百姓也是受用无穷。” “希望‘薛氏仙药谱’的传世,能解世人疾病之苦。” “徐姑娘善心,必得善报。”王卓立整理好纸张,准备起⾝离去“我再花个几天整理,添些医理说明,叙明刊行缘由,就能送去刊印,一旦流传,再也没有人会为难徐姑娘了。” “这要多谢王大哥的帮忙了。”徐苹定睛看他“从你我第七代起,没有仇怨了。” 王卓立玩味着这句话“是的,再也没有翱天、啸月的仇恨了。这本你我合作的‘薛氏仙药谱’就是一个见证。” 徐苹心中慨叹,六代以前,原应是永结同心的情缘,竟为了一个难解的剑招,缘尽情灭,硬生生拆裂成两个壁垒分明的门派,早知如此,翱天派的祖师爷何必沉武学,酿成终生的遗憾?又带给后世如此的纷纷扰扰? 王卓立道:“夜深了,徐姑娘该休息了,于兄,我这就回去。”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又回头望向徐苹“徐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 “是为了你爹?”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可是,他毕竟是我⽗亲…” “那我死去的⺟亲呢?”徐苹突然难过起来“还有死了的一百多个家人、师兄、师弟呢?还有我生死不明的爹爹呢?” “唉!”王卓立长声叹息“我宁可代⽗受死,也不要再陷于两难了。” “王兄,”于磊开口道“我们明⽩你的心思,只是前六代的事情总要做一个了结。” “以怨报怨吗?”王卓立难过的说。 “不,我们的目的是救出徐掌门。在这过程之中,我们无法保证你⽗亲的生死,甚至也无法保证我们自己的生死。但是,我们绝不滥开杀戒,因为我相信,时候到了,老天爷自有他的裁夺,诚如你所说的,善有善报,作恶也必然有恶报。” 王卓立默然,又看了徐苹一眼,只见她仍是坚毅的神情。 徐苹深切了解,惟有尽速离开王卓立,才能避免两人恩仇难解的尴尬心情。 “王大哥,我们明天就离开,你隐居在湖畔,就不要再管外面的风风雨雨。” 如何不管呢?再怎么坏,还是自己的亲生⽗亲啊,王卓立的眉头又锁上重重忧郁。 他来到院子。月光下,清冷冷的梅树,枯⼲颤晃,风抖瑟,才过了夜一,梅瓣全落光了。已经过完年,舂天即将到来,但是,这株病梅终究捱不过这个寒冬,而他,是否能见到生命的舂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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