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戏是由西门写的热门小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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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小说网 > 热门小说 > 骚戏 作者:西门 | 书号:55815 时间:2022/11/19 字数:37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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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池突然怒火万丈又破口大骂,抬手把眼泪擦了个一⼲二净。人活得好好的,谁也不想生离死别。一旦有了这种事体,住还是垮塌全凭个人的子。秀池心里早苦得没了来往。 但她心里雪亮,人迟早有这天,活着的哭得想死,让死人晓得了更难受,没准儿她悲悲切切的样样,胡大套在间里更不待见。 在她的念想里,她也不能在花五魁临死之前显出悲悲切切。花五魁是胡大套的兄弟,也是她的兄弟,她不能让兄弟死前过意不去。胡大套咋着也是死了,让兄弟看看这个嫂子的骨气,让定州人看看胡大套的媳妇。 也不枉和义字为先的胡大套一个被窝里睡了少半辈子,想到自己要装扮女中豪杰的样样,秀池心里陡地蹿出万丈雄心,眼珠子里出骇人的光芒。 徒弟们晓得师娘是个利索人,但还是被她的转变搞得有些晕。半晌,姜儿大声喊道:“弟兄们,师娘还这样样哩,咱们小气啥?走,抬着师傅和他兄弟见面去,咱还把他俩的坟挖在一块哩,让他们在那边也不离分---”徒弟们脚步轻快,眨眼把秀池丢在后面。 秀池的腔子里鼓着悲壮,直想在街筒子里大声嚷叫,看着蜂拥而去的人流,硬生生庒住了心怀里那份七老八十(注:方言,七八十岁的意思)的沧桑。 ***⽩果树和开元寺塔是定州这块土地上的两个精灵。⽩果树长在城里十字街往西三里偏南的地方。要问这棵树有多老,人们都说“先有⽩果树,后有定州城” 要问它多么⾼大,有言传为证:“树上四家打牌八家看,卖⾖腐脑的往上转,东枝上唱着《借髢髢》,西枝上看的有近千。” 正是它的神奇,定州人管它叫“⽩果大仙”关于⽩果大仙的传说很多,其中之一和杨贵妃、吕洞宾有关。 世人都晓得杨贵妃喜吃荔枝,但她更爱吃定州⽩果树结的⽩果。杨贵妃头上原来有八十⽩发,都是吃定州⽩果变黑的,有诗为证:“贵妃笑颜多娇态,常谢定州⽩果仙。” 杨贵妃为年年都吃上⽩果,特让唐玄宗颁旨命京兆名士吕洞宾看守⽩果树。定州⽩果有延年益寿的好处,谁都打它的主意,就连北部边疆的契丹首领也派五个武士和一条恶狗来盗。 吕洞宾用法术将五人拿住,恶狗不服扑上来狂咬,于是就有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歹人”的歇后语。 ⽩果树下是大片野地,平常除了淘气的娃娃来树上爬来爬去,大人们很少在这里走动。今⽇不同。 除了大树杈子上爬坐着百十个娃娃,空地上至少围拥了两三千百姓,一来看当兵的崩人,二为花五魁不走得孤单。虽是上午,由于天气闷热没有风,人里蒸腾着呛人的汗酸味。 爱⼲净的闺女、媳妇用手巾捂着鼻子想往后撤,又怕瞧不上热闹,只好咬着牙关⼲忍。瓣花儿来得最早。两天前,王秉汉派人告诉她,晋军要崩扔炸弹的共产,花五魁也得押来。 不过只是陪绑,真正要崩的是欧先生和四个闹事体最的生学。瓣花儿两宿没睡安稳,生怕王秉汉说得不真,也怕开起来子不认人,把花五魁捎带着弄去曹地府。 她想和兔子⽑、⽟亭说道说道,好解了自己心里的害怕和担心,偏偏王秉汉派来的人不让走漏半丝风声,没办法,只好硬地过了两个飞天不落地(注:方言,心里没着没落的意思)的晨昏。 老远,瓣花儿看见笼囚车和端着的晋军、察警轮轮杠杠(注:方言,一排排一行行的意思)过来,心一下子浮到嗓子眼里卡住。 欧先生和十一个生学都昂着头,一副満不在乎的样样,只有花五魁东看西看像在找人。瓣花儿晓得爹在找她,想劲使喊一嗓子,可是踏着方步跑过来的一排晋军和察警,用横推着众人,硬是把实心的人群打开一圈空场。她趔趔趄趄随着人流往后撤,险些被搡倒。 有个四十多岁的媳妇认出瓣花儿,看她手里空空的啥也没拿,恼怒地说:“你这闺女不懂事体,你爹好歹今天上路哩,咋不备点好酒好饭食让他吃喝⾜?还不如别人哩! 俺们听咧他半辈子秧歌,觉得他是俺心上的人,还拿咧几个刚出锅的热包子。快回吧,多少拿点儿,他吃闺女的跟吃别人的不一样哩!”瓣花儿心里感。 但是不敢明说,悄悄移动脚步走到旁边又往里钻,刚钻到前面,被当兵的用托子砸了一下胳膊,只好退到人群后面。 花五魁和欧先生虽然同转押在文庙,却一直没有见上面,就连在大道观的辰景,也是被堵了嘴塞进⿇袋里,谁也不晓得是谁。 直到今天早晨押上车,两人见了面,欧先生才晓得花五魁被冤枉杀了人。花五魁心中不解,问他为啥⼲炸人的事体。欧先生笑着不说话,后来又说自有道理。 花五魁被人冤枉成共产,非要问共产是⼲啥的,不能为它死了还蒙在鼓里。欧先生笑得开心,问花五魁恨不恨这个狗世道,共产就是推翻它让百姓过好⽇子的。 花五魁想了想,觉得共产有点意思,吧唧着嘴说,明⽩咧,闹半天跟秧歌班一个样样,都是为了让人开心,你们唱的是啥戏文哩? 欧先生哈哈大笑,刚要说话,当兵的用几个生学将他俩隔开,两人相望着眼里没有恐惧,反倒有一种默契,有一种英雄同归的相惜。 瓣花儿远远看见那个想占她便宜的察警局长吴二造正和一个军官头接耳,恨得咬牙切齿,想往地下吐几口唾沫,怎奈人挨着人怕吐到别人⾝上,又把唾沫咽了回去。 按照杀人场里的规矩,行刑前要让犯人吃顿好饭食,还得备上一大碗烈酒壮胆。两大盆方⾁、馍馍和三壶⽩酒放在⽩果树底下,当兵的每次放三个人出来,吃喝⾜再放下一拨。欧先生和三个生学第一拨松了绑绳。三个生学狼呑虎咽,欧先生脸上带着笑,没有动手。“先生咋不吃?吃好上路哩!”一个生学对他说。 “荤腻的东西我从不沾口,等会儿一壶酒就够了!”欧先生笑着说。等两个生学吃又饮下一碗酒,欧先生没有端碗,而是拎起一壶酒仰脖灌了进去。人群里响起一片“啧啧”声。那壶酒⾜⾜有二斤! “再去拿酒来,这点怎么够喝?”欧先生扔了酒壶,对离他最近的一个当兵的说了句话,迈步走回囚车。接下来的一拨又是一番狼呑虎咽,喝⼲了第二壶酒。 第三拨有些孬,走到⽩果树下腿都打着软,往嘴里塞⾁的辰景,哭得像受气的媳妇。“孬种,没骨气!”“怕今天就别炸人哩?当初⼲啥咧?”“丢人!”人群里响起一片责骂。 轮到第四拨,只有花五魁一人。花五魁没有像别人那样被五花大绑,而是戴着手铐脚镣。他从囚笼里出来,手铐脚镣的“哗啷”声像极了锣鼓的铿锵节奏,甚是悦耳动听。 而每迈动一步,脚上沉甸甸的又像极了戏台上的台步。他心里一阵忽悠,索端着架势一步步走向⽩果树,念想着眼前是一出悲壮、荒凉的苦戏,他要来一回比欧先生还大法的喝相,让围观的人们也赞叹一回。 他迈步到了树下,低头一看,不由愣住,盆里和酒壶里早成了空空的。***“呔!大胆的奴才---”花五魁一下子将脸涨红,手指一个当兵的,情不自噤叫了一句板。 “拿酒来---”花五魁又是一句愤怒的⾼腔。当兵的醒过味儿来一脸尴尬,慌忙走到吴二造耳边悄声说话。吴二造摇了头摇。百姓们看得真切,晓得不再给花五魁准备酒⾁“轰”地糟起来。 “兄弟,愚兄来也---”人群里响起一声尖叫,人们循声望去,原来是抱着两坛中山松醪酒的广育堂药铺老板蔡仲恒,⾝后跟着李大翟和金牛眼药厂的张先生,三人手里还提着食盒。 花五魁看到三个人,笑得跟喜娃娃一样样。“兄弟,咱用不着吃他的断头⾁,喝他的归西酒!”张先生说。“大伙手里都拿着给你的东西,十天半月都吃不完!”李大翟说。 “兄弟,听咧你半辈子秧歌,舍不得让你走,看看,这些乡亲都是给你送行的,皇上老子都没你排场哩---”蔡仲恒是个儒雅的人。 最后这句话一出口,竟是豪气⼲云,让人听得⾎沸腾。“花某这厢有礼咧,二十年后再给大伙唱来---”花五魁朝众人作了一个罗圈揖。 这个罗圈揖作得不要紧,围观的百姓“轰”地炸了营,齐手把带来的饭食和酒瓶、酒壶扔到场子里,眨眼之间,地上摞起厚厚一层,⾜够让十个人吃上三天三夜。花五魁的眼睛有些润。蔡仲恒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 倒上四碗酒,动地说:“兄弟,临走咱哥几个再喝回心酒,这是你最爱喝的松醪,到那边别忘喽老哥,俺还追着你学戏哩!”说着。 把碗挨个碰了响,递给花五魁。花五魁仰脖灌进去,蔡仲恒、李大翟、张先生也是一饮而尽。“痛快呀,痛快---”花五魁扔了酒碗,仰天长啸。 “兄弟,都说这中山松醪‘一口品三酒,五味归一盅’(注:三酒即米酒、药酒、⽩酒。五味即醇味、松香味、藌味、酸味、苦味),这就像咱活着的命,啥叫喜?啥叫悲伤?凡是活着遇见的,都把它灌进肚里,这算个蛋!”蔡仲恒说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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